第1章 零。
長野瑛子將最後一件白色浴巾掀上系在樹枝的鐵絲用夾子夾緊後，左手環抱臉盆，右手壓著額前的齊劉海，腦袋抬起眺望天際，長長呼出一口氣。
「呼……今天也是個好天氣呢。」
湛藍的蒼穹幕布掛著一盞耀目熾熱的紅日，綿延的畫卷中迭層白雲被風吹碎了四散開來，伴隨著鶯鸞燕雀的歡快鳴叫以及因夏至而興奮的陣陣蟬鳴，迎面拂來的和風宛如親吻般輕輕撫著她的及腰長髮。
闔上眼沐浴在初夏的清爽空氣享受了一陣，有人輕敲著竹門，女子垂下手朝那看去，然後笑著放下臉盆後走過去開門打招呼。
「早上好哦，和子。」
「早上好。」高高將頭髮綰起來的佐藤和子一身雍容的酒紅色和服站在門口點點頭，據說是天朝國花的牡丹一朵朵點綴在上面很是華麗。和子原本姓淺草，在一年前結婚便隨了丈夫姓。她優雅地彎起嘴角，伸手把長野和衣領口上的泡沫抹掉。「果然和以前一樣粗心呢，瑛子。」
「才沒有呢。」長野故作生氣地鼓起腮幫子。
佐藤望著她不加掩飾的自然表情，「撲哧」笑出了聲。長野不解地睜大了眼，看著友人漸漸緩和了眉眼。
「不過，太好了。你看上去很快樂。」
「……誒？」
「三年前聽說你獨自回來後哭了好久，我還擔心你出了什麼事情。」已經成為妻子的佐藤將手掌覆在她的頭上。「能恢復笑容真是太好了。」
長野露出自信的笑。「當然，我可是長野瑛子啊。」
「話說回來，瑛子。」佐藤對上她的眼。「還在等那個臭男人嗎？」
「不對！他人很好的！而且……」女子原先元氣十足的神色黯了黯。「……約好了啊，和他。」
「真是的，都已經過了這麼長的時間了。他不會是把你忘記了吧？」
「不會的！他不是這種人！」長野急忙替心上人辯解，然後被友人輕輕拍了下腦袋。
「好吧，看在你的份上我就原諒他。」佐藤露出一副「感謝我吧」的無奈表情，長野不由得笑出聲，方才的傷感氛圍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無法計算的時日，猶如用光年衡量的遙遠。
談笑風生的昏黃記憶，溯回時光過往的曾經，在這約定的場所靜靜綻放。
送別了友人，長野瑛子似乎想起了什麼稍稍彎起嘴角，露出個與以往不同的和煦微笑。
猶如天空中耀目的暖陽。
讓我們隨著時光回溯，途經他們的曾經。
第2章 壹。
伴著流淌的泉水潺潺，以及竹筧敲出的空靈聲響，悠揚的笛聲逸出宛若具現化的音符回蕩在和室內外，清婉如亭亭玉立的古典美人，眉眼間露出玉潔冰清的溫柔爾雅。沁人心脾，平寂了躁動的心緒。
如此意象，連不懂樂理的長野瑛子也忍不住沉醉在這曼妙的笛聲中。
一曲畢，身著白色狩衣的男子心滿意足地放下手中的長笛。坐在一邊的少女細細品味這意猶未盡的感覺後，不由得讚不絕口。
「表哥，去了一趟義大利之後，你的吹奏水準進步了好多！」長野挪到朝利身邊誠摯地撲閃著她的大眼睛。「果然不愧是充滿藝術的國度啊！」
「確切的說是文明古國哦，瑛子。」朝利雨月淡笑著解釋道。
「嘛∼那種小事就算了吧。」少女擺擺手。「話說回來，表哥你從來都沒有說過哦。」
「嗯？……啊，最近事情比較多。」朝利抱歉地笑了笑。「你知道的，有人到道場踢館。」
「所、以、說，當初我就應該幫忙的！我也是神道流的一份子啊！」長野撅起嘴。
不自覺柔和了眉眼，青年望著表妹的可愛表情伸手覆上她的腦袋。「你可是女孩子啊，瑛子。」
少女抱臂撇開臉。「我覺得男女是一樣的！請不要區別對待！」
「是，是。」帶上寵溺的表情，朝利總是拿自家表妹沒辦法。他起身拍拍沾上的灰塵，將放在一邊的兩把木劍拿起，一把遞給長野。「繼續練習吧。」
綁著馬尾的少女綻開笑。
「好的！」
入夏以來還未曾降雨的京都地區空氣太過乾燥，連呼吸都感到壓抑。趴在樹幹上的蟬不知倦地日夜鳴叫，似乎也經受不住這種燥熱的盛夏正抱怨連連。
劍道服因為汗水緊緊貼在後背，過會兒水汽蒸發衣服不再粘身，但很快又浸上新一輪的汗水。
早已濕透了的髮絲服帖地粘在脖頸，瘙癢難耐也無暇撥開。
在這種悶熱的天氣裡，揮灑如雨的汗水，疾行跳躍的腳步，輕盈瀟灑的身影，互不相讓的對峙，堅毅不移的目光，無不扼住旁人的咽喉掌管著他們的吐息。
「休息一下吧。」朝利辨出對面護具下急促不紊的呼吸聲，皺了皺眉，忙停止了攻勢開口道。
執拗的少女沒有理會，繼續高高地舉起木劍迎面奔來。
青年默默地歎了一口氣，亮出誘人的條件。「告訴你在義大利的事情吧。」
畫面像是突然按下了暫停鍵，長野的動作戛然而止。過了一秒，她利索地垂下手摘下護具，動作一氣呵成，然後湊到朝利身邊吧眨著眼睛期待地望。
朝利愣了一會兒，忍不住帶上笑意講述起他在義大利的經歷。
幸得天皇寵信，朝利雨月才有機會奉命親身前往義大利。太過喜歡音樂的他把錢都花在了購買樂器上，因而甚至連一把屬於自己的劍都沒有——但他的劍術在方圓百里內是數一數二的。在船上顛簸了數十天，期間不知因暈船趴在欄杆上嘔吐了多少回，朝利才昏昏沉沉輾轉到了目的地。
下了港口，青年攤開地圖仔細查找才發現自己所在的城市是前不久剛併入義大利的西西里島首府巴勒莫。隨著統治者改朝換代，巴勒莫歷經多種不同宗教、文化的洗禮，因此呈現截然不同的風貌的市區建築讓朝利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一切都是新鮮的，另一個半球的文化與歷史像是揭開神秘的面紗的窈窕美女，朝到此的旅行者莞爾一笑。
如沐春風。
許多路人因為他獨特的裝束而忍不住回頭多看幾眼，為這個男人的到來而感到納悶。
朝利雨月正感覺自己漸漸迷失在嶄新的城市中，對天皇所指定的地點一頭霧水時，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喲夥計，需要幫助嗎？」
以夕陽下的歐式建築為背景，高挑的金髮青年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淡笑著望向他，如貴族般不容侵犯的上位者氣質僅從清秀帥氣的外貌上便體現得極致。青年身旁的酒紅色頭髮的男子右臉頰上紋著火焰狀的刺青，翻了翻白眼似乎對夥伴貿然與陌生人搭訕的場景已經司空見慣。
直覺告訴朝利，眼前這位年紀相仿的金髮青年在不久的未來必會成為睥睨眾生的領袖。而自己，正是甘願放下一切追隨的信徒之一。
朝利雨月報以一個感激的微笑，用義大利語回答道：
「嗯，在下迷路了。」
一番閒聊之後，自稱為Giotto的金髮青年以及他的友人G便為他指明了自己的目的地，並且不厭其煩地親自帶他前往那個地方。不過Ｇ似乎對他抱有很強的敵意，一路上都擺著臭臉，朝利無論怎麼賠笑臉也不領情，金髮青年只好在旁邊尷尬地為友人解釋道G總是這樣愛操心請別放在心上。
發現兩人並沒有惡意，朝利也做了自我介紹。Giotto表示對他的國土有濃郁的興趣，並對日本的傳統服飾以及傳統糕點讚不絕口。聽到這裡，朝利忍不住開玩笑說乾脆以後移民到日本吧，然後被原本沉默的G反駁道「我在就別想把Giotto拐到那奇怪的地方」，Giotto被夾在中間乾笑著充當和事佬的角色。
「對了，在下還有練劍道。」朝利搔搔頭。「不過比起劍道，在下還是更喜歡音樂。」
「？！」搶在Giotto說話之前，紅發青年立刻將他拉到身後擋在兩人中間一臉警惕地盯著朝利。「你想對Giotto做什麼？」
「……咦？」對G莫名突發的警戒姿態感到十分不解，朝利看向後面伸手撫上額頭的Giotto。「這是怎麼回事？」
金髮青年按上G的肩搖搖頭，對納悶的朝利解釋道：「沒什麼，抱歉讓你嚇到了。」
隨後Giotto指了指不遠處的建築物。「那裡就是你所說的地方。」
「啊……原來是這裡。」不知不覺間居然就到了，朝利的心裡莫名升騰起一股失落感。他鄭重地朝他們鞠了一躬表示感謝，然後學著以歐洲人的禮儀握住Giotto的手。
「非常感謝！在下無以回報，但必將你們的恩德永遠銘記於心。」
「不客氣。」Giotto笑了笑，耀眼的金髮在夕陽下熠熠生輝。「希望我們有緣再次相見。」
「嗯，在下也是。」
緣分這種東西實在玄妙。強求不得，然而又在不經意間悄然發生。
巴勒莫並非小地方，但朝利雨月在短短五天的時間內遇見Giotto等人的次數不下十次。期間認識了許多人，比如當地地主的寶貝兒子藍寶、當地教堂的神父納庫爾、正直好青年柯劄特·西蒙。其身份地位的差異讓朝利忍不住驚歎Giotto的人格魅力。
在朝利即將踏上返程道路的前一天，金髮青年約他到家裡做客。朝利品著手中據說是上等的咖啡，忽然聽到Giotto朝他開口：
「雨月，你……願不願意加入我的家族？」
「家族？」
「嗯，彭格列家族。」
「雖然不太懂是怎麼回事……不過如果能和你們同一陣營的話，在下當然加入。」朝利咧嘴燦爛一笑。
「那真是太好了。」Giotto由衷感歎道。「你能成為我們的夥伴真是太讓人高興了。」
兩個「真是」，兩個「太」，無一不體現金髮青年此刻的欣喜。望著Giotto喜笑顏開的表情，朝利雨月感覺胸腔裡湧起一股暖流，通過血液流動遍佈全身。
「夥伴」這個字眼，在朝利的生命中有了不一樣的定義。
「所以，你就加入了那個什麼列家族？」
「是彭格列，瑛子。」闔著眼的青年糾正道。
少女打了個哈欠。「哈∼彭格列是吧？聽上去不怎麼威風啊。話說回來，這個家族到底是做什麼的？」
「唔……聽說是自衛團？」
「哦……這樣子啊。」她眨了眨眼，沒將此事太放在心上。
然而長野瑛子此時不知道，所謂的「緣」，已經在他們的生命中靜靜埋下了種子。
第3章 貳。
「呐，瑛子。」在一同去買和果子的路上，長野的青梅竹馬兼損友淺草和子按上好友的肩親昵地耳語。「聽說你那優秀的表哥回來了？」
長野點點頭。「嗯，前日回來的。——話說回來……」
「什麼？」淺草伸手勾起少女的鬢髮攬到她耳後，猶如一個貼心的姐姐。
「別靠得這麼近啊，我現在可是穿著男裝誒！」一把將正毛手毛腳的友人推離警戒範圍，紅著臉的長野環視了周圍一圈發現沒有人注意而松了一口氣。「我的性向一直都很正常的。」
淺草抿起嘴淡笑。「這麼急著拒絕我啊……果然是受不住我的誘惑麼？」
「才不是呢！」
「好啦不開玩笑了。」看著長野宛若一隻炸毛的貓，心情愉悅的淺草拍拍她的腦袋。「放心吧，我只對男人感興趣。」
頓時被拉響警報的長野瞪起眼。「表哥是我的！」
淺草聳聳肩。
「是，我知道。」
在京都的這個小鄉鎮裡，從街頭至巷尾都是一派和樂融融的氛圍。作為神道流流派的古老劍道家族，天賦異稟的朝利雨月名聲可謂家喻戶曉，更是天皇所器重的大紅人，全鎮的人臉上占了光連走路也帶起了風。
倘若要提及朝利的追隨者或者仰慕者，從小一起長大的長野瑛子必然首當其衝，撐著旗杆奮起做領頭羊。
畢竟能在他這個年紀擔任政府高官的人無論在哪個時代都極為罕見，更何況朝利雨月是文武雙全的明日之星。打小身邊就有個這麼優秀的同輩，也難免長野萌生出戀兄情結。
道場裡男性弟子居多，作為珍稀物種的女弟子長野便很容易區分其優劣，雖然性格已經被煉成不拘小節的豁達開朗，可其實她仍保有一份細嫩的少女心。
這份仰慕，確實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越發膨脹。
但並非愛情。
看著自家表哥在道場中揮灑汗水的畫面，坐在一旁觀望的長野洋溢著滿足的微笑。
就像是被老爺爺捧在懷裡的輝夜姬，沉溺于平凡的小小幸福之中。
曾以為，他們的日子正應該如此理所應當地鋪陳開來，平緩地駛向遠方。
時間一晃就是幾個月，難得到表哥家登門拜訪的長野看見原本堆滿了各種樂器的房間如今空空如也，第一反應是「表哥家遭竊了——而且是很有品位並且力大無窮的竊賊」。
這也難怪，一向視音樂如珍寶的他按常理來說完全不可能割捨下如同心頭肉的樂器。
可他一臉的淡漠是怎麼回事？！
「別擔心，並不是遭竊。」朝利注意到表妹震驚的神情，撫摸著手邊僅存的長笛解釋道。「我把樂器都賣了。」
「……什麼？」長野覺得她聽到了一個荒誕的笑話。「這不可能……」
青年無奈地勾起嘴角。「是真的。而且，明天我要去義大利。」
錯愕凝在少女臉上，她皺起眉扯著表哥的衣袖，偶然留意到他腰間多出的幾把刀，眼裡添了幾分恐慌。
「你要去戰鬥？……為什麼？！表哥你不是最討厭戰鬥了嗎？」
少女慌亂顫抖的雙手被朝利握在手中。
「為了夥伴，我非去不可。」朝利篤定的目光不摻雜絲毫遲疑，他扭過頭望向桌面攤平的信紙，微微笑道。「音樂乃吾之熱愛，戰爭乃吾之憎惡。可是知己，卻是難以尋覓的存在。」
「他們在等待我的幫助啊，瑛子。」
宛若懇求的話語，長野不禁語塞，怔怔地注視著表哥轉過身收拾行李的忙碌身影。
在她記憶裡，朝利雨月從來都是冷靜睿智的代名詞，凡事的決策都經過深思熟慮，莽撞之類的形容詞絕對不會用在他身上。可是眼前的男子似乎像是吃錯藥一般匆匆決定未來的風向標，與平日的朝利雨月判若兩人。
——表哥口中的Giotto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長野少女初次體會到自己不再是表哥最重視之人的危機感，刺骨的寒意不輸給隆冬之際。
心裡「噌」地升騰起一股嫉妒之火，越燃越旺。
於是，長野瑛子做了個自認為乃這輩子最冒險也最正確的決定——她也要去義大利！
可以預見這個舉措會招來各方面的強烈反對，長野將這個計畫狠狠地壓在腹中，除了閨蜜淺草以外沒讓其他人知曉。雖然友人點著她的腦袋指責她這僅是三分鐘熱度過一段時間肯定會後悔的，但作為刀子嘴豆腐心的典型範例，淺草還是板著臉為她籌了一筆錢。
「沒帶回你的表哥你就不要回來了。」將得來不易的錢遞給長野時淺草曾囑咐道。「至少也要拐個義大利男人回來。」
不得不說淺草和子是一位很有遠見的女人，在長野的生命中是個亦師亦友的存在。這個不小的鄉鎮裡淺草乃是男性心目中數一數二的理想女性，賢慧顧家又知書達理，拜倒在她的和服衣擺下的男丁可以在街尾轉一個彎。
關於她們倆如何成為閨友的原因已經不得而知了，或許迥異的性格適合互補，她們長達10年的友誼已礪成磐石。
不過關於長野此行的成功與否，已經是之後的事了。
長野大郎幾天來冷峻地板著一張臉對親生女兒的地下工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少女的馬尾再怎麼歡快地甩動，他那重男輕女的古板思想也不會被撼動分毫，對待作為唯一女子的長野瑛子他從來不給予身為人父的指導，始終把目光放在她的兄弟們身上。
因此，長野瑛子幾乎從來不主動與父親說話——父愛對她來說僅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臨行前一天，她含淚握住兩鬢已花白的母親粗糙的雙手。她的母親淡淡地笑著，將瑛子的碎劉海撥開以便看清女兒明亮的眼眸，抹幹她眼角的淚。
「做你想做的事吧，瑛子。」
比起兄弟們「一郎」「二郎」「三郎」這些毫無新意的名字，「瑛子」的發音曾讓她少有地慶倖自己是名女子。用朝利的話來說，那就是「很簡短，很乾淨，很好聽」。
當年邁的母親輕聲喃著她的名字時，長野瑛子的淚水完全不受控制嘩啦啦地流了下來，情緒失控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將母親的手貼在嘴唇邊輕輕摩挲。
「再見，媽媽。」
長野瑛子系好裝著衣服的包裹，綁好自己的武士刀，在尚未破曉的黎明前朝靠在門邊的母親鄭重鞠一個躬，然後揮揮手告別。
透過雲層，朝日的第一道光輝灑在踏上征途的少女身上，綻出淺金色的光芒。
預先打聽了朝利的排程，長野瑛子偷偷跟著同樣出發的表哥到了港口。天還沒亮全，甲板上幾乎沒有人，有幾個早晨要跟著輪船啟程的水手喝得酩酊大醉，甩著半空的酒瓶晃晃悠悠地上了船。朝利帶的行李並不多，一個簡單的拉杆箱以及據說是在義大利買的黑色公事包，不過衣著還是平日那件藍白色的狩衣——雖然瑛子很納悶他穿著這身衣服在義大利街頭不會顯得很突兀麼。
為了避免被表哥當場抓包，長野特地等到他登上輪船後才買了該班次的船票，然後躡手躡腳地踩著樓梯上船。
不愧是國際客輪，裡面的裝潢與設備都是高標準。長野找了個靠窗的座位微微縮了縮，既可以看見坐在前方的朝利表哥，也可以一覽窗外遼闊的碧波徜徉。
根據船上的雙語廣播，大概要三天左右的時間才能到義大利西西里島。不過骨子裡從來不安分的長野瑛子在百無聊賴地呆坐了兩個時辰後便坐不住了，連打了好幾個哈欠，而視野內的表哥還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
少女歎了一口氣，打量起船上的乘客。雖然時間還很早，不過因為班次稀少的緣故客廂內幾乎座無虛席。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長野看見有幾個黑衣男子也同她一樣四處張望著。
隱隱感覺這艘船上將會發生什麼。
忽然，以一聲淩厲的槍響為始，身邊的黑衣男子利索地從口袋裡掏出手槍，直接指在身邊的乘客太陽穴旁。長野被鄰座黑衣男子的突然動作而嚇了一跳，情不自禁地「啊」了一聲。
不遠處的朝利雨月回過頭，對上表妹求助的眼神時，神色裡滿是驚慌。
像是控制了船舵那邊的駕駛權，過了一會兒，一個看上去像是小幹部的男人兇神惡煞地霸佔在過道中。
「想活下去的都給老子安分點！這艘船已經被老子控制了！」
被槍指著的長野表示義大利語她聽不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