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他們決定去死
斯泰克將軍讓麻子和拉利莎組隊。通感的時候麻子很緊張，拉利莎一向善於控制自己的腦子。這次沒出現麻子第一次和羅利通感時候的情況，他們的數值卡在85%已經不算低了。楊希和羅利又恢復了搭檔組。
日子轉眼就過去了。有了科學家的幫助遊俠們的作息規律起來。大廳裡的計時牌搞得像中國孩子高考一樣。只是考試也許可以重來，戰爭不可以。那是催命符，每翻一頁都像一種過度的奢侈。
在拯救世界面前拉利莎和查克沒功夫再兒女情長。這時候英雄氣短就大家一起玩完了。但是都看得出來那兩個人唯一空閒的吃飯時間交錯的眼神。恨不得讓人喊著快去開房。
傳呼器響著。三隻Kaiju來襲。薩拉和阿萊克斯交換一個吻。三胞胎互相拍拍肩膀甚至還有時間逗Max。查克的目光一直追逐拉利莎直到轉身離去。四台機甲派出去。因為連結不穩定，拉利莎和麻子留在基地。燈光暗的下來的那一刻全基地的人都知道事情大條了。四台機甲裡唯一核能的危險流浪者的瞬間就任務艱巨起來。
拉利莎和麻子急著出戰，將軍沒阻攔她倆。方舟是雙能的，這是當初陳誠唯一堅持的東西。拉利莎沒時間感歎他的先見之明。可是她們還是來的晚了。切爾諾阿爾法的駕駛艙漏水。混雜著Kaiju血液的海水腐蝕了阿萊克斯的雙腿。薩拉完好無損，因為阿萊克斯將她舉了起來。平常最鬧騰的三胞胎現在也鬧騰不起來了，老大護著兩個弟弟傷的最重，直接是直升機給接走的。方舟一台機甲單挑兩隻Kaiju基本癱瘓。最快修好也得等7天。赫克•漢森胳膊上打著石膏，很顯然已經沒辦法作戰。
情況現在嚴峻起來。
原本的五台機甲一下子就剩了兩台和兩個半台。炸通道的任務看起來就像是讓遊俠去送死，還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的那種。
倒計時說還有一周將會迎來最猛烈的攻擊。天童拼了半條命終於在第四天修好了暴風赤紅和方舟。韋家老大也是第四天晚上醒過來的。兩個弟弟嚴肅的對視了半天走出病房纏著天童問他們兩個能不能開的起來暴風赤紅。天童說他們是胡鬧。誰也不知道他們三個加上將軍到底研究出來個什麼章程。
第三天。
拉利莎從床上坐起來。她開始收拾屋子。
□□和存摺放在小匣子裡，連帶著一些值錢的東西。狗牌摘下一片也仍在裡邊。
各種勳章放在另一個盒子裡邊。
她圍著屋子轉了好幾圈想起來麻子送她的和服一起也沒穿過，她摸了摸嶄新的和服又把它收了進去。也扔在給姐姐的那堆東西裡。
打開終端，開啟錄音模式。
她反復張口，十幾分鐘都是平靜的喘息聲。她攥緊小匣子，鐵盒擱的她手疼。拉利莎短促的笑了一聲，才開口：「你知道的……瑪琳娜，你知道我一直很愛你……就……找個安全的地方好好躲著。」停頓了幾分鐘她才又繼續：「□□還有存摺密碼你猜，猜出來就都是你的。」然後她猛地關上了終端。設了定時發送。時間定在五天后的中午。
這幾天沒人催著遊俠去訓練，也沒有哪個遊俠去了。
三胞胎總是膩在一起，拉利莎知道不管那兩個小的到底能不能把暴風赤紅開起來他們都會瞞著大哥上戰場。
貝克特兄弟據說在房間裡呆了一整天，沒人去管他倆到底在幹什麼。
麻子一天都陪在斯泰克將軍身邊，她穿著和服笑得像個七八歲的孩子。甚至在基地裡脫下了木屐讓將軍背著走。
赫克拍著查克的肩，終於給了兒子一個擁抱。力道大到讓人窒息。他把嘴唇靠近兒子的耳朵，動了動唇好想要說什麼。最終也只是捏著兒子的肩膀。查克沒翻白眼，也沒露出那種欠扁的笑容。他甚至沒說話。他們都知道彼此想要說什麼。他們通感的時候就已經都知道彼此是多麼的重要。
斯泰克將軍讓所有人撤出基地，萬一他們失敗了這裡會是最先完蛋的地方，人類已經經不起不必要的犧牲。除了必要的工作人員基地基本空了。食堂大媽們拿著飯勺和將軍吵了一個多小時，最後將軍放棄了勸走她們的想法。
他們決定去死。這些遊俠都會死。每個人都知道。
狂歡是從俄羅斯夫妻開始的，當薩沙一手推著阿萊克斯的輪椅一手拎著一個大酒桶走進食堂的時候整個食堂都炸了。韋家老二和老三從宿舍搬出了很多白酒。麻子貢獻了不少日本清酒。貝克特兄弟乾脆將宿舍裡的冰箱搬出來——裡邊全是啤酒。沒人去追究他們怎麼藏了這麼多私貨。
真正的末日狂歡。
誰也沒去管什麼身材啊，傷口禁酒啊。
蔡先生喝多了用中文吼著離歌，每一個字都不在調上。拍著桌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韋家大哥坐在輪椅上靜靜的看著老二和老三將空酒瓶當成籃球往垃圾桶裡丟，最後劈裡啪啦的一個都沒進去碎了一地玻璃片。嘲笑弟弟們還太嫩。
赫克喝了不少拽著兒子不鬆手，他將頭埋在查克肩膀。很久他放開了手。也許他哭了，也許沒有。查克抿著唇怎麼也沒把心底的話說出去。
年輕的那個貝克特拽著年長的那個一次又一次喊著楊希的名字，羅利喊一聲楊希就應一聲，活像一個卡帶的複讀機。
斯泰克將軍估計是唯一清醒的那個。他沒管亂成一鍋粥的場面,忙著應付拽著他袖子一遍遍讓他保證會沒事兒的麻子，麻子這次叫他爸爸，叫了不知道多少次，喊的一向鐵血的將軍眼眶發紅。
誰都知道他們可能過不過60小時了。
查克實在是被狂歡弄的要瘋了，他走上天臺打算透透氣。拉利莎拽著他的領子一路走到背風的地方。查克只是看著她。「你在看什麼？」這已經是拉利莎第三次問了。他們靠的那麼近，可是查克覺得還是不夠近。
拉利莎喝了不少，但是她沒醉，甚至特別的清醒。她拽著對方的領子執拗的問：「你他媽到底在看什麼？」她一把推倒查克，結果兩個人都倒在天臺上。潤滑劑和保險套掉在查克身上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木了。這時候誰他媽還在乎會不會被拒絕的事，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
「你，」查克撐起身體摟著坐在她身上的拉利莎說道「一直都他媽是你。」
拉利莎終於笑了，這就是她當初想要的答案。
「你為什麼一直看我？」她仿佛真的不知道一樣，拖長聲音問著。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查克猛地吞咽一聲。這個反應逗笑了拉利莎。「你不說，我替你說好了。」她雙手一用力查克的T恤就報銷了。她舔了舔唇：「因為你想睡我。」
「對。」查克看著她說。他腰腹用力想把拉利莎壓在身下，但是拉利莎壓下上半身貼著他的耳朵說道：「想睡，今天你就得聽我的。」尾音勾的像刷子一下下撓著查克的心。「——做個乖孩子。」
腦子裡的理智都他媽炸成煙花了。
說實在的查克不記得他們是怎麼從天臺一路滾回宿舍的。真慶倖他還記得要去床上做。路上也許撞翻了什麼東西或者撞到了什麼人。沒人在乎。這時候誰還有心思關注誰和誰搞在一起了。路上衣服扔了一地。查克推開自己宿舍門的時候，自己就剩下一件褲子了。拉利莎的外套，褲子和鞋子都不見了。
拉利莎將查克推倒在地上，查克不小心帶翻了床上的箱子，裡邊拉利莎封面的雜誌還有海報撒了查克滿身。甚至還有那件好幾年前的皮夾克。「哇哦~」拉利莎發出一個語氣詞。查克耳朵通紅。
他們又吻在一起。查克的手摸著拉利莎腰腹間的紋身。拉利莎首先在查克的手臂內側找到了自己的名字。然後查克也看到了對方文在心臟上的名字。他們從地上滾到床上，又從床上滾到浴室。用過的沒用過的保險套扔的地上哪都是。那件夾克皺巴巴的扔在床上。
查克用力記著，記著拉利莎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句話。把他腦子裡存的那些想法都是實現了。拉利莎縱容他實現了所有不該有的糟糕思想。查克抱著對方的時候從來沒想過他可以這麼愛一個人。愛到仿佛分開就缺少了一部分靈魂。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拉利莎笑著，直勾勾的看著查克。她的嘴唇開合發出的聲音將查克永恆的拖進了另個深淵，讓他心甘情願的將自己溺死在裡邊。他們狂歡了一整天。用著最瘋狂的方式。
最後一天。
沒人想去在乎拉利莎滿是吻痕的脖子。可那畢竟太他媽招眼了。老二和老三沒瞞住大哥，無奈的用武力放倒了老大。薩拉倒是歪著頭用俄語說了幾句話，聽懂的拉利莎耳朵一片通紅。查克知道他不必懂，這時候問了拉利莎會惱羞成怒。
他們登上機甲。
這些事情通感的時候完全瞞不住。麻子還好，因為拉利莎一貫控制的好自己的腦子。和查克組隊的斯泰克將軍黑著臉在腦子裡吼著說你們太亂來了。並讓天童毀掉昨天晚上走廊裡所有的攝像記錄。查克大笑著，尤里卡突襲者第一個沖出去。
羅利看了一眼他哥，兩個人心照不宣的動起來。危險流浪者緊隨其後。通信頻道裡只剩兩個的韋家兄弟嚷嚷著回來要去吃龍蝦並且不給大哥也沖了出去。麻子對著拉利莎笑了笑兩個人最後離開基地。
突然出現的Kaiju，本來就一條胳膊不能用又丟了一隻手的暴風赤紅。查克將手放在通信器上沙啞的說道：「我原諒你，老頭子。」短暫的停頓他繼續說了一句我愛你。斯泰克將軍準備按下那個按鈕。只要微微用力尤里卡突襲者就可以變成燦爛的煙花。面前的Kaiju猛然從中間被劈成兩半。傷痕累累的方舟站在他們面前。天童看著螢幕上拉利莎和麻子的通感數值一路飆升。數據變動繞的人眼暈。
暴風赤紅超過他們。通信裡韋家兄弟一個喊著一比零另一個喊死都不把小妹交給澳洲彆扭袋鼠，一起沖向苦戰的危險流浪者。誰都聽得出那苦苦支撐的嘶喊。
通道被炸毀的時候指揮室的歡呼聲炸的所有遊俠耳朵疼。天童一連串的國罵，誰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只有最後的那句太好了格外沙啞。楊希遊到羅利的逃生艙旁邊打開蓋子。快要窒息的羅利立馬坐起來。他摟著自己哥哥抬眼。三台機甲圍著他們。韋家兄弟已經暈在駕駛艙。方舟的駕駛艙整個讓Kaiju給掀開，水灌了半個機艙。少了一半的尤里卡突襲者伸出剩下那只手將費力爬出駕駛艙的兩個姑娘一個放在羅利的逃生艙上，一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拉利莎坐在尤里卡的肩膀上，手臂劇烈的疼痛半點沒影響她的心情，她對著海平面大喊：「我——好——愛——你——！」羅利覺得查克一定是在腦子裡回應了要不將軍怎麼會在方舟外放的通信通道裡大喊讓查克•該死的•漢森閉嘴。
可這會兒沒人聽他的，他們可是剛剛拯救了世界，剩下的管他去死。
-全文•終-
番外•就是這麼放飛自我
+01.我只愛你[陳誠番外]
陳誠是軍三代。從小就長在軍區大院裡。家裡排行老三。老媽生他之後大出血沒了。上邊有一個總被說「別人家孩子」的二哥。還有有一個立志跟老爹一樣當將軍的大姐。陳家全家人都是根正苗紅三觀正的軍人，除了陳誠。
除了他。
他就是報紙裡軍人後裔的反面典型。抽煙喝酒，打架泡妞。哦。對了他還磕過藥。陳家老爹給陳誠扔進基地第三天他就把人打進醫院，這事兒差點讓他老爸丟了軍銜，連降三級。陳誠不愛國，不愛黨。成天一副來信砍的模樣。
全家都已經放棄拯救這個沒法要的老三。陳誠不在乎。好像世界上就沒啥讓他在乎的。陳家重男輕女的嚴重，大姐嫁的人不好，那混蛋三天兩頭就動手打她。陳誠和家裡吵也沒用，家裡人都他媽不在乎，二哥進了維和部隊沒功夫管姐姐過的怎麼樣。
後來大姐讓那混蛋打死了。對方有權有勢賠了幾十萬就打算了事。陳家老三拖著砍刀生把對方拖到大姐墓前砍死了。那是他第一次見血，那年他還沒到十四歲。陳家老爹不知道求了多少人才給兒子換了個身份扔到國外。
陳誠沒去。什麼也沒拿就跑了，高中也沒讀。他在四九城摸爬滾打。因為沒錢所以戒了毒。說起來都搞笑，因為沒錢。後來他有錢了也沒碰那些玩意兒。渾渾噩噩過到十八歲。
那天他以為他要死了，他活了十八歲什麼都沒幹，成天就鬼混了。
然後他遇到了一個女人。
他餓得要死身上還有不少傷。對方打著傘在垃圾桶旁邊看到他。女人推了推他，本來打算打個120就走後來發現對方身上的是槍傷，最終拖著昏過去的陳誠扔進了自己的越野車。
她救了那個快死的少年。處理他的傷口。甚至在陳誠醒過來的時候給他買了一杯粥，留了三千塊錢。揉著陳誠的頭說以後別幹壞事了做個好人。陳誠甚至不知道女人叫什麼。就如同小說裡俗套的劇情，他打算去做個好人。
那年他回家了。依舊是寧死不肯認錯的樣子。可是陳家爸爸已經不再生氣。只盼著兒子回來。歲月讓他變得很老。陳誠不知道老爸怎麼抹去了他的檔案給他扔進軍隊。他對著自己說，要做個好人。
十九歲，二哥死了。
國旗蓋在棺材上。擺放在陳家門口。這時候陳家只剩下陳誠一個獨苗。把哥哥送來的是個女人，她說她叫沈雨晴。是哥哥的戰友。沈雨晴沒認出陳誠，陳誠也不打算告訴她。哥哥的葬禮異常簡單，往軍區陵園隨便哪個據說是風水寶地的地方把骨灰一埋。每年逢年過節過去看看就玩了。
陳誠以為日子就這麼過下去了。
老老實實當兵，到了年紀聽他爹的娶妻生子，偏愛自己兒子。沒有變動，踏著他爹當初的經歷再走一遍。毫無意義的複製。
二十一歲那年，Kaiju來襲。交流學習的陳誠在一片狼藉裡救了沈雨晴。女人帶著結婚戒指的手拽著一條染血的狗牌，肩上扛著微型炮彈看起來就像是要和那個奪走她心愛之人的東西拼個你死我活。
陳誠一路連拉帶拽的將對方拖到車上瘋狂逃命的時候就知道他完了。去他媽的娶妻生子，去他媽的陳家獨苗。那時候沉寂了三年的倔勁湧上腦，他上交調遣令，成為了第一支特派部隊。
2015年，他成了獵人學院的學生。他的那些檔案被PPCD扒的一乾二淨，他不在乎。陳家老爹拿著鐵鍬要打斷他的腿。陳誠在院子裡吼著你有本事當初拿著鐵鍬把弄死姐姐那個混蛋的全家都打死，跟我橫有個屁意思。老爹扔下鐵鍬再也沒說話。
他將滿腔熱血都給了沈雨晴。他知道這不對，他知道沈雨晴比他大八歲，他也知道沈雨晴已經有兩個孩子了。可是他不在乎。他一向如此。通感前一天他喝醉了，靠著欄杆對沈雨晴說你是光啊，都他媽快要把我曬死了。沈雨晴沒回答他，由著陳誠拉著她的手就像在看一個鬧事兒的孩子。
通感數值還不錯，大概是因為陳誠一直那麼那麼喜歡沈雨晴的原因，高達92%的通感率幾乎史無前例。那時候那對兒俄羅斯遊俠還是情侶（後來也沒人知道他們有沒有領證），他們總是和沈雨晴關係很近。聽說那個死去的俄羅斯男人是他們的朋友。
陳誠和沈雨晴2015年駕駛方舟將Kaiju揍回老家。
那段時光是陳誠一生裡最開心的時候。
沈雨晴的那對兒雙胞胎性格很像。雖然兩個孩子一個長髮一個短髮，表面看起來完全不一樣，但是撅起來的性格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陳誠偶然間發現沈雨晴看他的眼神和看那對雙胞胎一樣，這不能讓他開心起來。可他卻覺得就這樣就可以。反正他也不敢希望能發生點什麼別的。
他可以陪在沈雨晴身邊，沈雨晴的女兒喊著他叔叔。
莫名的美好。
陳誠終於在乎點什麼了。當初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逐漸收斂。他好像明白為什麼那時候姐姐天天挨打卻從不對他說的感覺。
再然後……再然後，他唯一在乎的東西就消失了。
沈雨晴被垂死掙扎的Kaiju扯出駕駛艙的時候陳誠只來得及伸手，拽到了對方破碎護甲中露出來的狗牌。他拽斷了它。看著女人的頭盔拉扯中被震碎，露出留著短髮的臉龐。連結斷斷續續的傳來2013年戰場上俄羅斯男人的模樣，陳誠知道那是沈雨晴最後的記憶。
她葬身大海，沉睡在香港。
那個讓她刻骨銘心愛著的男人死在了悉尼。
陳誠覺得有一種莫名的快意，卻又哀傷的只能哀嚎。他不記得他是怎麼被拖出駕駛艙的，腦子的記憶亂作一團分不清誰是誰的。他沒在沈雨晴的記憶裡找到當初的他，對方可能根本不記得隨手救過的男孩。他一蹶不振。
拉利莎和沈雨晴很像，所以他沒拒絕小女孩跟著他的請求。他不是一個負責的監護人，他從不關注拉利莎到底怎麼了。有時候陳誠會在拉利莎身上看到沈雨晴的影子。更多時候他看到的是那個俄羅斯男人。
陳誠矛盾的看著飛速成長的拉利莎一邊希望她能夠成為記憶裡的沈雨晴一邊又希望她可以做個普通孩子。他再也沒辦法通感。他在那些人的記憶中找不到沈雨晴。一次又一次的失敗讓他頹廢。
拉利莎的禮物，拉利莎笑著喊他叔叔，拉利莎用監護人三個字懟的陳誠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拉利莎毫無保留的信任著陳誠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監護人到底是用著怎樣扭曲的態度看著她。
他渴望拉利莎變成另外一個沈雨晴，自私又混帳。
沈雨晴不會有那樣的身高，
沈雨晴的聲音永遠溫柔溫暖，
沈雨晴的眼睛是最純粹的黑色，包含著世界上所有美好的光芒。
躺在病房裡陳誠看著拉利莎，透過她看著那個讓他唯一在乎的人。他想說很多話。他想說瑪琳娜去當了醫生，他想說拉利莎一點也不像你她更像你深愛的男人，他想說他多麼渴望拉利莎和你像一點這樣就像你在身邊，他想說他太糟糕一輩子也做不了好人。他不知道這些話他說沒說出口。
最終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複，阿晴我好想你，阿晴我好愛你，你就是光啊。
可是拉利莎的身後的沈雨晴沒有回答他。一次也沒有。
陳誠想著就這樣閉上眼睛吧。現在的他身處天堂，因為沈雨晴就在這裡。但是醫生不准他死，他們殘忍的將他拉回地獄，又一次。高聲宣佈他所剩的時間。他將拉利莎看著自己的女兒，自己和沈雨晴的女兒。他是多麼想讓拉利莎叫他父親，但他羞於說出口。
這些拉利莎都不知道。天真的女孩以為她自己控制好自己的腦子渾然不知，那些東西，那些一家四口親密無間的相處畫面全都擺在陳誠面前。
陳誠留在地獄將自己活成了另一個沈雨晴。可是他終究不是沈雨晴。
他關心拉利莎生怕一陣風就將拉利莎吹走，他私下給瑪琳娜打錢讓對方可以在阿拉斯加灣的漁家平安的生活。他甚至因為溺愛教會了瑪琳娜抽煙，縱容瑪琳娜用著極端的方式走向和拉利莎全然不同的道路。
直到後來……那束已經消失的光芒終究是將他燒的一乾二淨。
他在拉利莎的腦海裡看到那個畫面。對方拍著女兒的頭說著曾經救了一個人，她說當時也不知道為什麼發了善心就救了。她還很套路的希望對方做個好人。她其實沒想過對方到底會不會改。雙胞胎眨著眼睛問她後來呢？那個人有沒有成為像爸爸一樣的英雄？
陳誠聽到沈雨晴笑著說：「後來啊，他變成了一個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就比你們的爸爸差一點。」他永恆的記住那個帶著驕傲的微笑。它化成一道光芒將陳誠燒幹。天童在耳機裡提醒他和拉利莎的通感率下滑到了80%。
所以他走了。扔下拉利莎一個人。世界上再也沒有他在乎的了。
他再也不渴望拉利莎變成沈雨晴，因為那個微笑就足夠了。足夠他守著所有的回憶度過完所剩無幾的下半生。他回了四九城，回到和沈雨晴相遇的小巷，盤下一家書店。坐在溫暖的陽光裡，注視著那個小巷。如同他注視著沈雨晴。
【他變成了一個拯救世界的大英雄。】
【做個好人，別幹壞事了。】
陳誠說：好。
-fin-
+02.狂傲之人[查克番外]
查克•漢森的字典裡有很多詞。
愛，喜歡，微笑，謙虛，撒嬌，哭泣，快樂……很多很多的詞語。
2013年他在父親冷聲說「媽咪不會再回來了，你得接受這個事實，哭鬧也沒有用。」時他擦著眼淚的同時也將心中字典裡的撒嬌和哭泣擦掉。也許他在那些空白出來的地方補上了死亡和悲傷。也許他沒有，他已經不記得了。就像他拼命想要忘記父親那句世界上最糟糕的安慰一樣。
他依然恢復成母親沒有死亡時的樣子，努力佯裝成媽咪只是出去環遊世界，在世界的某個角落等著他。等著他去找她。沒人發現他的想法，父親也沒有。對方忙於各種事情甚至連看著他的眼神都帶著那種愧疚的憐愛。
查克不明白。他也不會問。每次見到父親他總是想到那句讓他做了很久噩夢的話。他偷偷寫了日記，將那些想要對媽咪說的話寫下來。從「老爸今天做了咖喱，簡直難吃到我想吐」到「我考了滿分」再到「媽咪我有點想你，我知道我已經是大孩子了可是我好想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然後將這些日記都藏在床底下。
那些日記在十歲那年被父親發現。
男人沉默的將翻過的日記攤開在客廳的茶几上，他看著查克的目光讓查克窒息。男人紅著眼圈壓著查克的頭讓查克直視他的眼睛。他又次重複，每一個字音都特別用力仿佛是核彈炸碎了查克心裡的避風港，他說：「兒子，你得明白，她已經死了。」
你說什麼？媽咪才沒有死，哦，得了老爸別騙我了好麼，她就是出去了而已。然而男人沒有回答他任何一個問題，他就是看著查克，用著含著淚水發紅的眼睛無聲傳遞這就是事實。那天下午查克在心裡將媽咪，母親，老媽這類詞語擦掉。並且很用力的刻下了死亡這個詞。如果有實體那幾個字母應該已經占滿了字典其中的整整一頁，帶著血液乾涸的顏色。
查克接受了事實，不再寫日記，也忘記怎麼去笑。他的字典上多了一些詞語但擦去的更多。逐漸的字典變得空白部分越來越多，他的性格也越來越陰鬱。抑鬱這個形容詞是父親說的，查克並沒覺得自己哪裡陰鬱了。
在某天父親喝醉之後他的字典裡多了愧疚。
他終於明白父親那種憐愛眼神的原因。一個小時能救多少個人呢？一個人。他在心裡回道。所以父親救了他放棄了母親。他陷入一種極度自厭的狀態。如果沒有他，媽媽應該會好好的活著，父親也不會總是看著媽媽的照片出神，要是沒有他就好了。這種想法在腦海裡轉了幾圈就消失殆盡。
然後他開始拼命地學習，什麼都要爭做第一。他好像想明白了點什麼。他的生命從他知道事實那天就不是他一個人的了。他的榮譽，他的表現，他的一切都不再只屬於他自己。他不允許，絕對不允許出任何差錯。那將是對母親換來這條性命的侮辱。他不再稱呼赫克父親或者爸爸。那些稱呼總是讓他想起自己是因為什麼而還活著。
他的字典刪刪減減，多了傲慢，狂妄這類詞彙。為此他還打了不少架。那些淤青總會排列在他身上，經常是舊的還沒好新的就壓上來。他從被動挨打到把很多人打趴下用了差不多兩年。他享受這個過程，那些疼痛總是很明顯的提醒他為何而活。
十二歲還沒過查克就跟著赫克搬去了阿拉斯加住在學院公寓裡，赫克每日忙於上課害怕他寂寞給他買了一條狗。那時候查克正翻著數學書抬頭想也沒想的就給那只鬥牛犬起了MAX的名字。赫克只能無奈的將狗放在它的窩裡。
實際上查克特別喜歡那只狗。這讓他枯燥的生活多了點樂趣。
想要當遊俠這件事是那天無意間從電視機上看到赫克開始的。他的父親站在閃光燈下，他笑得不太自然，蹙著眉一臉的嚴肅。身後是一個大傢伙。查克的注意力全然放在電視裡重播的那幾個片段——那些攝影機錄下的有關機甲和Kaiju戰鬥的片段。
他像個英雄。不，他就是英雄。
少年滿懷對父親的敬仰。和他平日裡彆扭的樣子完全不同。
應該怎樣讓母親換來的生命更加有意義。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查克，就在赫克駕駛著機甲把Kaiju打倒的那一刻他恍惚想出這個的答案了。
去做個英雄，像個英雄一樣死去。
那聽起來就很棒。查克帶著解決難題一般的輕鬆感完全沒和赫克打招呼的投入到機甲的世界中。查克總能搞來一些資料，甚至可以出入基地。赫克縱容查克，在不知道查克想要做什麼之前他總是過分的寵溺查克。在知道兒子對機甲有興趣之後他有時候甚至不避諱兒子做一些訓練。當然等他知道查克根本不是因為少年人喜歡機甲而是要做遊俠之後恨不得把當初的自己掐死。
他們攤牌是在2016年。那年赫克失去了一個戰友，查克跟著他搬到香港。查克總是跟著赫克跑，但他不常住在基地裡，因為赫克不讓。那天赫克回來的很晚，查克抱著Max坐在沙發上，電視裡是方舟被毀的消息。這讓查克很煩躁。赫克打開門。查克幾乎同時就看向他。
兩人相顧無言。
赫克很想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板著臉催促查克去睡覺，但他什麼都說不出來。他想起拉利莎和瑪琳娜，那兩個孩子就在今天失去了唯一的親人。他又很擔心的害怕萬一有那麼一天他離去，是不是查克也會如此。
父親坐在沙發上，查克關掉電視。他覺得對方有話要說。
「銀.行.卡的密碼是你生日。」赫克說道。這句話沒頭沒腦的。查克卻可以聽明白。
「你就是想要和我說這個？」查克扔下遙控器擰著眉。「交代後事？」
赫克一見查克生氣就不知道要怎麼做。他自從發現兒子那本日記之後就越發的不知道怎麼與兒子相處。他總是愧疚，愧疚他沒能把妻子救下。現在他又要對自己的兒子宛若交代後事一樣的說著讓自己放心的話。
「不會有那一天。」查克站起來抱著Max走向自己的屋子：「我們會一起上戰場，老頭子。」赫克猛的反應過來查克說的是什麼意思。他站起來扯過查克的胳膊，麥克斯從查克懷裡跳到地上。「不行！」查克可沒聽他的抽回手又抱起麥克斯。
他身後的赫克絞盡腦汁的想著要怎麼有理有據的讓兒子打消這個荒唐的念頭，赫克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說道：「我知道男孩都有英雄情結，但是……」查克打斷他的話，他很平靜，用著這麼多年對赫克說話都沒用過的平靜語調說道：「我沒那麼無聊。」我只是想要讓這條生命有意義一點。
赫克再也說不出什麼話讓查克放棄，即使他知道只要他一直不同意查克也真沒辦法成為遊俠。但是他總是縱容查克，而查克每一次都能從他這裡得到想要的東西。
他們通感，查克明明看到了赫克腦子裡那些愧疚，如同赫克看到他腦子裡的一樣。可是他們誰也麼沒提出對這件事辯白什麼。對於查克來說父親讓他仰慕，越仰慕越愧疚。然後一頭紮進泥潭掙扎不出。
查克本以為他的字典裡永遠也不會出現畏縮或者後退這類詞語。
直到他遇到拉利莎。
女孩有著類似那些哄孩子神話裡潘朵拉一樣的魔力，仿佛只要沾上她的眼神就會墮入深淵。他的生活僅僅因為幾天的接觸就被侵入，從夢境開始。他的腦子裡除了那些遊俠知識之外多了女孩的身影。她的黑髮，她翠色的眼睛，還有那些張揚的笑容。
第一次躲避開始，這件事就變得無法控制。
圖書館的偶遇，教室外的刻意等待，食堂門口的左顧右盼，還有宿舍之前抬起胳膊輕敲房門。女孩在等著他。這讓他心跳的很快。他不喜歡這樣，他甚至在拉利莎的身影在他視線好幾百米遠的時候就開始不受控制。每一次仿佛做好迎接相遇最後卻又匆匆躲避。
他在那個晚上看著懼怕他的拉利莎將狗牌遞出。他其實不想這麼做，他一直不喜歡走在任何人身後，可是那個時候他的腦子裡什麼都不剩。他只能用著和那個他看不上的俄羅斯小子一樣的方式伸出手。那時候他的心無法克制的狂跳。
最終他只能說：「收下也好，扔了也好，都隨你。」
我的心怎樣都好都隨你。
然而拉利莎拒絕了他，在他意料之中的。查克不明白拉利莎想要什麼，有時候他很想和對方通個感什麼的，可卻羞愧于那些存在於夢境裡的幻想。他只能攥緊手裡被扔回來的狗牌將手掌壓在另一隻胳膊上。在那裡，他紋上了對方的名字。那是他小小的幻想，精心藏在心底，拒絕與任何人分享。
後來他耗費了一個星期坐在悉尼的一家店裡，聽著別人指導用著那些奇怪的儀器將那塊寶石切割，每一次都很用心。飽含著他所有的思念和喜愛。沒有任何署名的秘密寄出。他將女孩的海報買回去卻沒有貼在牆上，而是放在那個小箱子裡。
每次打開它都覺得心異常的疼，飽脹著酸楚。這不是他的風格。可是面對所有有關拉利莎的事情他總是會感到慌亂。好像只有這個時候他才是一個十幾歲的小鬼，衝動又不知輕重。
查克以為他可以克制住。拉利莎的耳朵上帶著他送的耳墜，紅寶石在燈光下流動著暗紅的顏色，如同血液。那些東西隨著拉利莎跌倒在他身上散落了他一身。理智是那一刻斷掉的。查克破罐子的摟著拉利莎，說著只有她。他的眼裡從一開始就只有拉利莎。從那個下午對方迎著陽光揚起的臉龐開始。
蔡天童總是說真愛能夠拯救一切。這種話查克從來是呲之以鼻。他不知道自己是抱著什麼想法對著父親說出那句原諒他，他知道那是父親想要的。他本以為他會像他說那樣的從容不迫的去死，但Kaiju在他面前被砍成兩半的時候他還是心裡猛地一松，屏住的呼吸恢復，氧氣四面八方的傳來讓他眩暈。
查克緩緩睜開眼。拉利莎趴在他身邊用蘸著水的棉簽在他唇上一下又一下的畫著，一副被逮到了太糟糕的表情。父親靠著門看著他，眼睛一眨不眨的。他張口終於說出了一直沒說出的話：「I love you,Dad.」男人紅著眼露出一個笑容，隨即聳肩用眼神示意查克看看拉利莎。
查克垂頭，對方將臉貼在他的手背臉上來帶著沒完全收起來的鬼臉。拉利莎看著他說：「我也愛你。」頓了一下換了他聽不懂的中文繼續說「我也會好好孝順老丈人的。」說完還對著赫克眨眨眼。查克只能看著父親笑得將臉整個人倒在門上，卻完全get不到笑點。
拉利莎張口無聲重複：我好愛你。
我也是，一直都是。查克看著她在心裡說。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