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藍•積雨雲]
Target 01.回憶的名義
「喏，牛奶。」比男孩幾乎高了半個頭的女孩將手裡的袋裝牛奶遞過去，例行公事一樣的表情那張小臉看上去有些違和。
接過牛奶的男孩看上去很開心的樣子，「春名，你臉上有飯粒。」
「黃瀨涼太你是不想活了麼！快去喝你的牛奶，小心永遠長不高喲！」一邊擦臉一邊拍拍他的頭，「你看你一直都比我矮。」
「我以後一定會長得比你高的！」
「嗨嗨……我等著你。」女孩一邊應著一邊往邊上的秋千跑過去，跑之前還把臉上的飯粒黏在了男孩的金黃色頭髮上。
而他醒來前看見的最後一個場景就是平衡感差勁的小女孩在秋千上蕩著蕩著就這麼摔了下來。
剛剛想要伸手去拉，便看見頂上的萬里晴空。
原來是夢。
黃瀨涼太雙手墊在腦後望著藍色的天空，嘴裡發出一個意味不明的聲音，說不清是歎息還是懷念。
午休時間快要結束，他又躺了不到五分鐘便離開了天臺。
短短的半個小時睡眠之間內做了這樣的一個夢，讓他自己有些恍惚，那時候他的確一直比千山春名矮半個頭，整日被欺負，但是又總是喝她的牛奶，以至於產生一種如今看來哭笑不得的『又愛又恨』的情結。
「你去哪裡了？」
「天臺，睡了個覺。」應下同桌的話後他掏出課本準備上課，一米□的個子坐在座位上總有些覺得腳無處可放，蜷著並不舒服，卻也沒地方給他伸直。走神的時候恰好看見窗戶外面藍堂紗抱著一摞作業本過去。
瞥了瞥自己的同桌，「你家女神。」果然對方已經一副花癡的樣子盯著窗外走過的那個人影了，黃瀨搖搖頭，翻開書本。
「小紗真是越來越漂亮了啊……」
黃瀨偏過頭，「花癡也看情況啊，老師在看著你。」
「誒？！」
於是還沒到下一秒，一聲怒吼如同平地驚雷，「日野！」
?
訓練完回教室的時候做值日的同學都完成的差不多了，手機上有雜誌社發來的資訊，回復了一下放回口袋裡。
會遇見千山也是他料想之外的事情。
她走在他前面，和藍堂紗一起，手上都提著一個差不多的袋子，夕陽的微光打在倆人背上，看上去倒是比自己記憶裡少了很多兇悍的感覺。
「需要幫忙麼？」
千山回過頭看見是他，毫不客氣地把手裡的東西扔到他懷裡，「啊，既然黃瀨你這麼主動要求，那就謝了，小紗你也交給他吧，反正他是個M。」
「春名……」藍堂紗有些窘迫地看著她，「我反正就在前面拐彎進去了，不用麻煩黃瀨君了。」
「誒，差點忘了你快到家了，那明天見了。」千山春名對著藍堂揮揮手，然後回過頭，「你怎麼還在這兒？」
黃瀨失笑，「那我先走了，東西放你家門口？」
她見他真的立馬往前走，又拉住了他，「生氣啦？」
「沒有。」你不一直是這個樣子麼？黃瀨有些悻悻地想著，步速卻是放滿了許多走在她邊上，「……買了什麼東西？」
「啊，明天班裡出去野營，買一些需要的東西。」千山捋了捋自己耳側的髮絲，「你們班不是也去的麼，你不知道？」
「我有訓練。」
話說得如此簡短讓她不知道接下去說什麼是好，黃瀨平日在學校裡也是陽光大男孩一個，偏著在她面前一直這樣話不投機。
也好，真要關係如同一般的青梅竹馬的話，怕是學校裡那些喜歡他的女孩子都要把她給吞了。
夕陽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黃瀨在轉角的時候餘光瞥見了他們在頭頂處交疊的影子，意外的和諧，心情也好了很多。
——什麼時候開始，我已經比你高那麼多了？
?
其實他喜歡千山春名在奇跡的世代裡並不算是一個秘密。
有一個嚴格成那樣的隊長，偶爾因為個人感情問題發發呆也是一種罪過，最讓他自己深感無力的是，那段時間他幾乎每次訓練都在走神。最先知道他的小心思的是綠間，雖然那一本正經的二貨樣子讓他覺得好笑，但是說出來的話確實是事實沒錯。
意識到自己很喜歡千山是在一個雨天。
但是那麼大的雨幕完全沒有遮住校門邊上那兩個人影，他打著傘站在不遠處，看著站在她面前的那個少年遞上一個藍色的信封。
千山到底接沒接收那是後來才知道的了，但是當時看見這副情景一場憋悶的他幾乎是掉頭就走。
然後冒著雨在街頭籃球場打球打到自己脫力，躺在地面上呆呆地望著已經變成深藍色的天空。
在那之前他並不覺得自己喜歡千山春名，充其量在有幾個隔壁班的男生喊著「Haruna」的時候覺得刺耳罷了。
「早上做了占卜，今天是雙子座的你最倒楣的一天了，很有可能會遇到搶劫，失戀，車禍等等。」
躺在地上的他哼了一聲，「那小綠間你怎麼沒有早點提醒我。」
「這樣看來黃瀨你是真的失戀。」推了推眼鏡，順便把手裡另一把傘放在他邊上，「過幾天有比賽，你要是感冒上不了場，我想赤司會對你的感情生活很有興趣。」
「小綠間你真是讓我好傷心啊。」嘴上這樣說著，心裡卻已經向著另外的事，「那有什麼破解方法麼，你的占卜一定能夠告訴我的吧。」
他沒想過綠間還真的能夠說出讓他覺得寬慰的話，但是這寬慰沒有持續一秒鐘就成了悲喜交加。
他說——其實，千山拒絕了川原瀧。理由是看黃毛的莫名不爽。
果真是萬事不順的一天。
而現在黃瀨再想起自己明白心跡的那天，就忍不住黑臉，最後被綠間總是無意間的透露而讓球隊裡的人都知道了之後他倒是光明磊落了不少。
綠間偶爾也會給他透露一點摩羯座的千山今天可能遇到一些麻煩什麼，但是每當他一頭熱的跑過去又只會發現千山啥事都沒有，又要做的絲毫不在意地在她面前走過。
——真是害人不淺的小綠間啊。
「喂黃瀨，轉彎了。」千山春名雖然覺得美少年在旁發呆但是路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還是讓她覺得兇殘得緊。
「小千山你對我真是好凶啊好凶啊，好傷心。」
「傷心毛線啊，別用這種受到死的口氣和我說話，活該你在校刊上一直是總受形象。」
想起上周看見的那篇青黃同人，千山春名就忍不住想笑，文筆美得很，人物形象也沒都脫韁掉，只是那18X的場面描繪的過於活色生香而讓幾乎一半女生都腐了起來，有事沒事開始YY那兩個大男生。
「小千山……」
「別在我名字前加上小好麼？」
「可是你的表情……」
誒？好像是剛剛想起了某些青黃同人圖於是有些腦子脫韁，她定了定神不再去想，略微走在少年的前頭微微甩了下劉海。
?
半夜裡有人敲門的時候黃瀨半夢半醒中下樓去開門，只看見拿著一個大袋子的千山春名站在門口諂媚一樣的笑，「……黃瀨，你是好人，又要你們家收留我了。」
習慣了這種場景的他走去廚房給她倒了杯茶，然後幫著把她的袋子放到樓上房間，回到樓下的時候少女正捧著熱茶喝的一臉幸福，讓他深夜被擾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怎麼這個時間過來？」
「我爸媽早上就走了我忘了這回事一直到洗完澡才想起來，差點被嚇死。」
「……小千山你還真是……」
「住口！」她瞪著眼睛制止他繼續說下去，「叔叔阿姨都在睡覺吧，我儘量動作輕一點，OK晚安了，你收拾。」
早猜到她會這麼幹的黃瀨收拾完客廳後回到房間裡睡覺，沒忘記經過某人專用客房的時候輕聲說一句晚安。
即使對方聽不見。
Target 02.深山的晝夜
週六早上醒來的時候看了一下表，和班長說的集合時間已經差不了多少了。跑到冰箱裡找了幾片麵包後帶著昨晚拿過來的那個袋子立刻出了門，黃瀨似乎比她起得早，還把早飯放在了桌上，只是她來不及吃了。
一路上都在咒駡自家那對不負責任的父母總是一走大半月，這種半夜裡想起家裡沒人然後被嚇得半死的狀況也不是第一次，黃瀨家的那間客房基本就是她專用的了，就算不住也能在裡面找到一點她的東西。
提著那麼大的一個袋子往約定地點趕，匆忙扣在頭上的帽子被風吹了下來，露出一頭鉑金色的長髮迎風飛舞，本想回去撿，綠燈又變紅了，跺了跺腳後繼續往前，也沒聽見散在風裡的呼喊聲。
踩著點到達約定地點的時候人都來的差不多了，藍堂紗似乎正在和隔壁班一個男生說話，一臉的不耐煩。
「小紗。」
藍發少女回過頭，「春名你怎麼現在才來？」
「唔，昨晚睡太晚了，差不多人都來齊了吧，什麼時候走？」
藍堂看了看班長那邊正說話的幾個人，似乎還在等誰一樣，搖了搖頭，「我也不怎麼清楚呢。」
「誒……他怎麼會過來？」
順著千山的眼神看過去，此刻背著個包往這邊過來的，正是同班的青峰大輝，高大的身形讓人怎麼也不會認錯。
「班上露營的話，一起來不是很正常麼？」藍堂若有所思地說，然後想起什麼一樣，「不對，神棍不是說了有訓練麼。」
「是啊，抖M也是這麼說的。」千山歪了歪頭，然後抬起頭遮住陽光，開始後悔沒有撿回自己的帽子。
藍堂紗把自己的帽子摘了下來遞給她，「你戴吧，我沒你這麼怕曬。」
「唔，謝啦。」
?
到達露營的地方已經是三個小時後，汽車在盤山公路上不停地往上，沿路的風景除了滿眼的綠還是綠，看多了未免視覺疲勞。
下車的時候呼吸到山間的新鮮空氣倒是好事，班上的同學差不多都是第一次出來露營，一個個都無比激動。
紮帳篷的時候班上很多女生已經開始嫌棄麻煩了，不過這種活男生們也不覺得多累，弄起來很快。
千山自告奮勇地去幫忙打地釘，弄得一手泥自己看著好笑。
「小紗！」
「誒？怎麼了？」
「……這邊分帳篷了，我們晚上住一個吧，就是我身旁這個，我先睡會兒。」
看起來的確是昨晚睡得太晚了，藍堂點點頭，隔著那麼遠也不知道她看見了沒有。
女生在安營紮寨完畢後大多坐在防潮墊上玩紙牌遊戲，男生們搭好了五個烤肉架子後都主動去做廚子了，看著周圍也沒啥力氣再動了的藍堂想了想到自己帳篷裡把書包放下，正看見千山躺在那裡睡的香甜。
倆人一起醒過來都是為著同一個原因。
——餓了，以及烤肉各種香氣四溢。
一大幫女孩子圍著伙夫這樣的場景也算少見了，班上難得存在的幾個烤肉烤得格外好的男生怕也是受寵若驚，各種笑容燦爛地在眼前晃來晃去。
「這邊這邊，小紗！」
藍發少女應著聲靠過去，接過閨蜜遞過來的肉串，「咿？這是誰烤的肉，看起來真不錯。」
「暗戀你的日野君。」春名毫不客氣地咬了起來，「說起來也不是暗戀了，嗯，抖M說過似乎B班全班都知道。」說完後抬起頭用紙巾擦了一下自己嘴角，給了她一個你辛苦了的眼神。
藍堂紗一臉『那你還遞給我』的表情，讓春名心情甚好。
吃完午飯後一群人又繼續紙牌遊戲，睡了會兒的千山和藍堂此刻精神也不錯，便一起加入了遊戲。
千山在這種方面一直是個十足的白癡，有時候甚至會連這牌到底代表什麼都搞不明白，基本上是每戰必輸。
看著暑假裡失戀估計還沒緩過來的閨蜜幾乎是每局都絕殺全場，千山嘴角抽搐了一下，果斷決定退出這種完全不適合她的遊戲。
下午是自由活動時間，這邊大多數人都來過好多次，也沒什麼特別的感覺，要說期待的話，也是想著晚上睡在這裡會不會不適應之類的，已經有女生在這邊交流不被蚊蟲叮咬的經驗了。
她站在人群之外的地方看著一大堆在那裡商量著晚上怎麼吃的少年，想起中午日野君的烤肉，掏出手機回了黃瀨一個電話。
「喂——我說黃瀨你這是在幹嘛現在才接電話？」
「小千山你打的比較巧正好在休息不然我也接不到嘛。你已經到了嗎？」
「早就到了∼」她心情很好也就沒有計較那個稱呼，「你同桌烤肉各種好吃，不過好受歡迎……和他這個人本身相當具有反差萌。」
「小千山你這麼說他真的會哭的……」電話那頭似乎不只是一個聲音，黃瀨再那裡不知道嘀咕什麼，她只聽見了一句『小綠間你要說什麼？』
「喂黃瀨……你被人縫了嘴巴麼還是掐了脖子，說話啊。」
「小赤司好凶啊，又要去訓練了，小千山你玩的開心點。」被掐斷的無比迅速。
千山對著手機撇了撇嘴，然後想起自己還沒問為什麼青峰會在這裡，打了條短信過去滿足自己好奇心。
「抖M少年你都在認真訓練了……為什麼黒木神青峰君竟然會在和我們一起玩？！哈∼果然是你技術太糟糕的關係嗎？」
夕陽西下時分。
女孩子們大多玩累了，全都坐在防潮墊上坐等開飯，三三兩兩地談論著化妝品和男明星。藍堂也早就玩累了，一起站在她邊上等著烤肉熟，這邊上一大圈幾乎都是自己班上的男生，隔壁班的日野君似乎很想過來不過又被B班班長給狠狠鄙視了一下。千山戳了戳藍堂紗的手，「你的腦殘粉等著你解救他。」
「你能住口麼？」
「我只是覺得你解救他他就開心了你也有美味的烤肉吃，兩全其美的事！」
「我看你是自己嘴饞吧。」毫不留情戳破心事，很有毒舌閨蜜的自覺。
千山看教唆不成，乾脆自己跑到了B班男生那邊厚臉皮問日野涉要烤肉，自從暑假裡在籃球場上跳過甩蔥舞之後日野對小紗的癡狂一天比一天可怕，作為閨蜜她當然也能夠得到一些好處。
於是最後大概就是兩個少女隔著一群人齜牙咧嘴，一個手裡還拿著大串的烤肉做招手狀，另一個不斷把白眼扔過去。
晚飯後是大家來之前就商量好的活動，兩個班都打亂了坐在一起玩國王遊戲，惡俗但是是打成一片的必備工具。
B班的很多女生都在往青峰的方向瞅，千山在一邊腹誹著黒木神長的還不如神棍呢，這麼凶巴巴的到底哪裡值得她們這麼瘋狂了。
幸好神棍和抖M沒有來，不然今晚兩個班至少一半女生要瘋了。
「春名，我想去睡覺了，好困。」
她回過神看著邊上的藍堂，「誒？你剛剛被罰了幾杯酒？」
「三杯而已，不過我酒量沒你這麼好。」藍堂紗揉著額頭，「我回帳篷睡覺去了。」
並不確定她是真的想睡覺還是找個地方安靜一下，千山沒有跟過去，繼續歪在一堆人裡笑鬧，還被懲罰對B班一個眼鏡君說一句告白的話，不過她天生臉皮厚，完全沒有自己是個女孩子的自覺。
——雖然並不知道這位同學叫什麼，不過我暗戀你很久了，你真的和新八一樣有著無比主角氣場的眼鏡啊。
滿場的人都在笑，男生臉漲的通紅，不知道該要接什麼好，春名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的，新八憑著一副眼鏡都能夠躋身國民漫畫銀他媽的三大主角之一，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超越帝光牛郎團的五色戰隊的。」
這下連奇跡的世代都全都吐槽了進去，卻是沒有誰因此生氣，哪怕是坐在她旁邊旁邊的青峰大輝，似乎都嘴角帶了點笑意。
懲罰結束，一群人繼續鬧成一團。
最後日野君在所有人的起哄下跳了一段甩蔥舞才算結束。
畢竟是在山裡，夜裡發生什麼事情中就不太好，BC兩個班的男生在遊戲結束後聚在一起商量著夜裡守夜的事情，也有女孩子覺得好玩躍躍越試，最終還是決定第一批人抽籤決定，之後一小時換一下人，要是有人實在起不來就算了。
鑒於很多人拍著胸口保證一定會起來守夜的，女孩子們大多都回到帳篷裡睡覺去了。
千山拉開帳篷拉鍊的時候恰好看見藍堂翻身，嘴裡不知道在咕囔著什麼，完全睡死過去了一樣。
她脫了鞋子走進去，把自己的睡袋展開，解鎖手機後關掉上方的燈躺下準備眯一會兒。
——咦？短信。
她背過身去避免打擾到藍堂紗，快速地回復完短信關機睡覺。
「啊咧，小青峰原來是去野營了嗎？今天小赤司因為他沒來很生氣呢∼」
「哦，這樣……我睡覺了明天回來時候記得留午飯給我！別我一回來飯都沒得吃你也跑了！」
?
醒過來的時候並不確定是幾點，只是外頭靜悄悄的，自己沒怎麼好意思開機，拉開一點帳篷的拉鍊，外面天還沒有亮，感覺不到有人的樣子。
風從臉上刮過，詮釋著晝夜溫差的可怕，猶豫了一會兒，爬回帳篷裡穿好衣服，把睡袋拉開披在身上跑出去。
——於是最後說守夜竟然一個都沒有醒過來麼！
在原先烤肉架邊上的墊子上坐下，周圍安靜的空氣讓她有些略微的害怕，按著開機鍵想要快點有個光源，卻不想被邊上突然發出的聲音嚇了一跳，聯手機都掉在了地上。
「千山？」
定神看過去才發現是青峰大輝。
——是說青峰君你是有多黑，都讓我覺得和夜色融為一體了！
「只有你嗎？」
「是啊，大家好像都還沒醒的樣子。」他在她身邊坐下，然後摸了摸腦袋，「你怎麼會出來？」
「唔，醒了就出來看看咯，不過真沒想到啊。」千山望著天空裡看不清晰的星星喃喃自語，「不過青峰君你這是一直沒睡麼？」
「……一直沒人醒過來出來頂我班。」
「噗！」千山捂住嘴，「那你現在去睡一會兒吧，反正我出來了。」
男生的表情似乎是在說『你開什麼玩笑』，「……你是女生。」
——還是黃瀨暗戀的女生。
「……原來我們班竟然還有人把我當女生看麼？」，她毫無心虛感地吐槽著自己，低頭看了一眼手機顯示的時間，「沒事啦青峰君你去睡吧，你都守了這麼久了。」
「我反正不困。」
他說話的語氣很不在意的樣子，沾染了些許不耐煩，不過並沒有帶上惡意。千山看手機信號也恢復得差不多了，開了前幾天下載的遊戲玩起來。
邊上的青峰並不多話，也有可能是倆人並不多麼熟悉的關係，只是一起坐在那裡倒是相安無事。夜裡的風雖然大，但是穿了外套裹著睡袋的她完全沒覺得冷。星星在頭頂稀稀疏疏地掛著發出微弱的光，轉瞬被雲層吞沒。
大概是之前睡過一覺的關係，此刻的千山還是精神奕奕，淩晨三點的山上，已經能夠聽到鳥鳴聲，更是顯得周圍的空氣靜謐。
千山從遊戲裡回神的時候正巧看見邊上的黑皮膚少年閉著眼睛似乎快要睡著了的樣子，本打算跑去找個睡袋給他。
剛剛站起來就被盤在自己腳邊的蛇嚇了一跳，拿著手機的光再照了一下瞬間魂都沒了，下意識地往邊上人靠去，「有蛇！」
被她這麼一撲也嚇到了的青峰往那個方向看了過去，暗自松了口氣，「……不是毒蛇。」
「那也很可怕好麼！」
考慮到是隊友的暗戀物件的關係，青峰把她扯到自己身後，然後撿了根樹枝趕走了那蛇，幸好並不是毒蛇，也沒有很兇猛的樣子，幾乎是一嚇就跑了。但是一回過頭只看見千山縮著身體在那裡還是嚇得半死的樣子。
不免覺得好笑。
「喂，已經沒事了。」
「……我不敢坐在那裡了……我去那邊防潮墊上！」她幾乎是踉蹌著爬了起來，整個人都在發抖，「太可怕了！」
「喂你……」青峰認命地跟過去，繼續在她身旁坐下，「之前還說自己根本不像女生，現在怎麼怕蛇怕成這樣？」
「那是例外啊例外。」一臉欲哭無淚的表情看向他，「我最怕的動物就是蛇啊，這麼噁心還這麼可怕……玩具也就算了，真的蛇會要命的好麼！」
青峰無奈地笑，「不是說了已經沒事了麼？」
「誰知道它是不是去找同伴了！」千山惡狠狠地瞪著他，「再說它可能只是被你嚇到了……和黑夜融為一體的臉什麼的只看見了會走的衣服什麼的……」最後聲音越說越低。
怕對方生氣是一回事，以及被自己的腦補嚇到了。
只是就坐在邊上的青峰確確實實是全都聽見了，已經不知道該說她什麼好了。
「……青峰君……」
「又有蛇了？」
「不……謝謝……」
他心情總算好了些，搖了搖頭，「沒事，不過你還真是……」
「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彪悍麼？好吧我知道我在大家心中就是個男人……」千山挫敗地感慨了一句，然後又似乎打起精神一樣，「……不過沒關係！我從此就是保護小紗的騎士！」
「……」青峰大輝不知道怎麼接下這個抽風的女生的話，乾脆坐在一邊不說話，為了避免等會兒某人還是被嚇得方寸大失，這一次他沒有閉目養神，一直注意著看著周圍。
一夜相安無事。
Target 03.竹馬的好處
清晨。
第一個從帳篷裡醒過來的竟然是藍堂，青峰大輝對著這個前啦啦隊隊長點頭打了個招呼，對方並沒有第一時間內看見躺在防潮墊上睡著了的千山。
「青峰君你有沒有看見春名？」
青峰大輝指了指邊上那團不明生物，「剛剛睡著不久。」
「誒？她是有出來守夜麼？」藍堂似乎完全沒印象自己睡的有多死，看著閨蜜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也沒有立刻喊醒她，用紙杯倒了點水之後去刷牙，洗臉估計是荒郊野外的完全不行了，等到她把自己整理好的時候，千山春名也已經從墊子上爬了起來折疊睡袋了。
「唔，小紗你也醒了啊……」伸了伸懶腰把睡袋裝回原來的袋子裡面，「……對了青峰君……我對不起你我明明是打算頂班的結果我還睡著了！」
「……你沒有睡著很久。」青峰笑了笑，「不過你能頂班麼？還不被蛇給嚇死？」
「你一定是在記恨我吐槽你黑吧！」
藍堂抽了抽嘴角，「快去刷牙吧春名。」
「噢噢，我就來。」千山經過烤肉架子的時候還是有些害怕，飛速拿了紙杯跑走，連水都忘了倒。
「……她怎麼了？」藍堂看向正盯著千山的背影笑的青峰，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們吵架了？」
站起來拿杯子的青峰大輝搖搖頭，「沒有，估計是昨晚被蛇嚇的吧。」然後擺了擺手，「我也去刷牙。」
?
「你忘了倒水。」青峰見少女一臉惆悵地叼著牙刷思量著要什麼的樣子忍不住笑，然後把手裡提著的一桶礦泉水遞過去，「不要了麼？」
「嗷青峰君你真是好人我再也不吐槽你黑了。」雙手合十後接過水完成刷牙最後的步驟，「你真是好人。」
——重複兩遍算是什麼啊喂！
青峰大輝刷完牙後發現身旁的人依舊是星星眼狀態看著自己，「青峰君……我能和你一起回去麼？」
他上下打量了幾下千山春名，感覺和黃瀨描述的實在是很不一樣，又或者說情人眼裡出西施，總覺得這麼笨的傢伙完全沒有黃瀨口中那樣女神化，「這路上應該不會有蛇。」
「停！我才不是怕蛇呢！」
青峰摸了摸下巴，「那你一個人回去？」
「喂！」
「好了，走吧。」他拿起自己拎過來的那桶礦泉水，走在她前面步速如常，「愣著幹嘛？」
——就在昨天之前還只是點頭之交，今天竟然沒有這個人不敢自己一個人在山上走。
這樣一想真是覺得自己弱爆了。
事實上昨晚那條蛇帶給自己的衝擊力絕對沒有自己表現的那樣，基本上後來到天亮前一直都在心驚膽戰的，連遊戲都不敢玩，一有風吹草動就僵在原地。
千山176的個子在女生中算很高的，BC兩個班都沒有女生能在個頭上壓過她，但是走在青峰邊上還是矮了好大一截，往往側過頭只看見少年的下巴。回到營地只需要一會兒，加上邊上有這樣一個黒木神在也安心一點。
——天知道自己跑到河這邊來刷牙的時候到底在想什麼！
「……小心！」
「啊？」她只感覺自己右臂被扯了過去，回過神來看見一條小蛇從剛剛站的地方嗖嗖地爬了過去。
青峰等到蛇爬遠了之後才放開她，沒想到她幾乎連站都站不住了，驚魂未定的樣子更甚昨晚。
「……沒事吧？」
「嚇死了好嗎……」千山看著就在眼前的營地，「都到這裡了還能有蛇……如果我昨晚睡覺睡在了一堆蛇上怎麼辦！」
「他們應該也都起了，很快就回去了。」青峰把一手放在腦後繼續往前走，為了配合她還特意走的慢一些，「而且你昨晚也沒睡。」
——黒木神你一定是報復吧報復吧！
?
下山的時候完全沒有上山的時候那種熱情，一車人都精神不振的樣子，反倒是已經被嚇了兩次的千山毫無睡意，頭靠在車窗上也不管磕的疼不疼。
坐在一旁的藍堂紗神情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千山想起暑假裡對方剛剛失戀的那些日子，還是有些後怕，不過安慰的話始終是說不來什麼。
當時本來想讓小紗到自己家裡來住幾天的，只可惜自己都處在寄人籬下的日子中完全幫不上忙，最近看她心情已經好了很多還是不要提那茬事讓她煩心了。
「怎麼了？」藍堂似乎察覺到她的無聊轉過頭問。
晃著已經沒電的手機，千山擺擺手，「沒什麼，就是有點累。」
「……你昨晚幾點起來的？」
「大概三點？」她眯了眯眼睛，隨即拉上邊上的窗簾遮住刺眼的陽光，「唔，要是沒起來的話估計整晚都是黒木神一個人。」
「……真可憐。」
一邊點頭贊同一邊轉過頭去看了一眼此刻的談論物件。少年單手撐著下巴似乎在打盹，頭跟著車子一晃一晃的反而有別樣的可愛。
「你看什麼呢？」
「唔，黒木神。」千山想起那兩條蛇還是心有餘悸，說起來也是她夠倒楣，明明露營之前諮詢過學長學姐們，都說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偏著自己運氣這麼差勁。
「你和黒木神什麼時候這麼熟悉了？」
「昨晚。」千山齜牙咧嘴，「黒木神是我救命恩人，我發誓我再也不會說他黑了。」
「……你難道不知道你這話已經在說他黑了嗎？」
「其實黑沒什麼不好的，像抖M那樣白的話我肯定會嫌棄的。」
「喂喂，別說的好像黒木神是你的一樣。」
千山哈哈大笑，「你想多了，不過黒木神真是個好人啊。」
坐在後座不遠處的青峰已經懶得說啥了，這兩個女生一口一個黒木神以為他聽不見麼！
還有被同一個人說三四次是個好人，怎麼都不是一件好事吧。
?
回到黃瀨家的時候接近中午，黃瀨的父母應該都不在，她掏出鑰匙還沒開門，門就被人從裡面打開了。
「小千山你回來了啊！」
——為什麼你可以連笑都笑的這麼受？
她把一大堆東西扔在沙發上毫無顧忌地坐下，「啊，我快累死了，我要洗澡……黃瀨你別把東西都吃完了嗷。」
「那我幫你叫外賣吧小千山！」
不知道他到底在興奮什麼，千山點點頭往樓上跑去，「隨你了，反正我先去洗個澡。」
露營回來一身難受難以形容，她回到客房收拾了衣服就沖進了浴室，微燙的水淋在身上有種別樣的舒服感。
露營本是放鬆的事情，但是被兩條蛇一攪和，什麼心情都沒了。
——糟糕……
在淋浴間裡發現自己來大姨媽要怎麼辦？答案是——叫竹馬君幫忙拿必需品。
千山一邊繼續洗澡一邊盤算著什麼時候喊黃瀨來幫忙拿必需品進來，和以往一樣還是隱隱的覺得肚子疼得很，只是被溫度稍高的熱水一直沖刷著全身還能夠站著把澡給洗完。
「黃瀨……！」
樓下一陣陣乒乒乓乓的聲音，估計對方不一定聽得見，扯開喉嚨在淋浴間裡喊第二遍，「黃瀨！」
隔了一會兒聽見少年在門外有些躊躇的聲音，「……小千山你有喊我？」
「廢話！」她關掉蓮蓬頭，「……少年，該是你發揮青梅竹馬作用的時候了……請務必讓我可以活著走出浴室。」
「啊？你怎麼了？」
「……今天9月30日……」
外頭沉寂了一會兒，「……我幫你去拿。」
千山心想那小子這會兒肯定又已經臉紅了，然後繼續毫無犯罪感地打開蓮蓬頭，隔了好一會兒似乎隱隱約約聽見有人在外面敲門。
——小千山，我沒在你房間裡找到。
「……阿姨那裡都沒有麼？」
「……沒有。」
千山忍住捂臉的衝動，難不成今天真要這個架勢出去買那玩意兒麼！這是有多苦逼。
「那我出去幫你買吧。」
——好勇氣！
在心裡大叫三聲黃瀨你真是好少年，她感覺自己說話聲音都隨著情緒無比狗腿了起來，「太感謝了！請務必快去快回。」
「……哦。」
某人現在臉上的表情一定很受，嗯。
?
「……喂喂你不是說叫了外賣麼為什麼沒有？」一邊擦頭髮一邊對著在廚房裡忙上忙下的好少年撇嘴，「你是要獨吞麼！」
少年窘迫地回過頭看她，「剛剛打電話給媽媽了，媽媽說要熬熱粥給你。」
「……好吧，你贏了。」她把熱水袋放在肚子上，「不過你做的東西真的能吃？」
「我不會燒掉廚房的。」
——要不要這麼吐槽她？！
連抖M都會這樣說了麼自己到底是有多糟糕！
千山窩在沙發裡盯著廚房裡少年的背影然後繼續哼唧，勉強算合格的竹馬君吧。
——雖然她是完全不合格的青梅。
Target 04.黃昏的末端
「起床！起床！起床！」
伸手按掉手機鬧鐘，千山春名繼續窩在被子裡閉著眼睛完全不肯動。五分鐘後外面響起了敲門聲，三下一頓，不斷在耳中放大。
——好吵。
「小千山，起床了。」
依舊在睡夢中的千山把被子蒙在頭上繼續睡覺，外面的敲門聲卻是半分都沒有減弱，不挺刺激她的耳膜。
「吵死了啊！」
敲門聲停了下來，少年的聲音有些委屈，「可是小千山你再不起床就要遲到了。」
「……等會兒起來。」她從床上坐起來，眼睛依舊閉著，揉著自己的頭髮打哈欠，「好困……」
這樣一坐睡意又全都上來了，昨晚因為痛經的關係很晚才睡著，而且基本都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裡，現在困的完全沒辦法睜開眼睛。
好不容易下了床洗漱完畢下樓的時候黃瀨似乎已經走了，黃瀨的媽媽坐在餐桌邊上看報紙，看見她從樓上下來後看了一下時間，「春名，動作要快一點了哦，涼太都走了好久了。」
「他是有早訓練吧，啊，好困，阿姨早。」
「……誒？訓練嗎？不過現在時間確實不早了，你肚子還疼麼？」
千山搖搖頭，「現在還好。」眼神不經意掠過牆上的掛鐘，「誒不是吧真的快遲到了！阿姨我不吃早飯了我到學校自己解決！」
完全沒給長輩說教的機會，抓著自己的書包匆忙地跑了出去，十秒鐘後又沖回來，「忘了換鞋。」
「校服都還沒整理好呢。」原本坐在餐桌邊上的婦人走過來幫她把襯衫給整理好，「應該還不至於遲到，路上小心啊。」
「唔，謝謝阿姨。」比了一個V手勢後她心情甚好地背著書包出門。
學校離這裡有兩條街的距離，偏偏校服裙在身上，完全沒辦法騎車，每一次週一倒不過時差的千山都要在遲到的邊緣掙扎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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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井五月過來找青峰的時候她正好從洗手間回教室，自來熟的少女用迷住了全校無數男生的嗓音拜託她，「誒，千山！幫我喊一下大醬∼」
「誒？青峰君？」她眨眨眼睛，然後看了一眼教室裡的位置，青峰坐的位置離門口的確最遠，這個距離不怎麼好喊，「你等一會兒啊。」
「謝謝啦∼」桃井雙手合十道謝的樣子讓她覺得跑跑腿實在是相當美妙的事情，放眼望去整個三年級裡人氣最高的女生應該就是桃井和小紗了，一個是經理一個是前啦啦隊隊長，也就只有這兩個女生離奇跡的世代那群傢伙最近，最名正言順的被羡慕嫉妒卻無可奈何。
「青峰君，桃井找你。」伸出手敲了敲桌子，千山看他沒有反應就又敲了幾下，「青峰君，讓美女等不是好的行為啊。」
原本因為訓練的事情不怎麼想出去和桃井又吵起來的青峰被她不停敲桌子的行為弄得有些無奈，「別敲了。」
「哦，原來你聽見了啊。」千山點點頭，若有所思地看著他，「話帶到了，桃井還在等你。」
少年倏地一下站起來的時候還是相當有壓迫感的，約莫是常年打籃球的關係，基本能把她整個人給遮住，總有一種和抖M那種小白臉完全不一樣的氣息。
揉著眼睛回到自己座位上，昨夜被生理期折騰的睡眠不足，一到中午連吃飯都沒有心情，前桌的藍堂已經拿出了便當盒習慣性轉過身想找她一起出去吃，「……春名？」
從瞌睡狀態回過神來，「……唔，小紗，怎麼了？」
「你不去吃飯嗎？」
她搖搖頭，「……你自己去吃吧，我困死了我睡會兒。」小腹處隱隱作痛，她捂著肚子趴在桌上一睡過去就把一整個午休時間全都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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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名！」藍堂推了推一到下課時間就立刻趴在桌上起不來的千山，「你今天怎麼了，放學了還趴著幹什麼？」
肚子感覺越來越難受，千山抬起頭，「……肚子疼啊，生理期……」
「有氣無力成這樣了麼？」藍堂歎了口氣，「要不我去找抖M讓他等你一起回去？」
「算了，你不是不會進籃球場嗎，我自己過去找他就可以了。」話說得有氣無力，她一手收拾書包一手繼續捂著肚子，「小紗你先回家吧，我自己去找抖M就可以了。」
「你確定可以活著走到籃球場？」藍堂紗打掉她正在整理書包的手，把今天的作業和課本放進去，然後收緊那個結，「你在這兒坐著，我打電話給抖M。」
「誒算了，不是說那個剪刀手很嚴格麼……」依舊腹疼難忍的千山想起黃瀨可能回家後不斷哭訴赤司又怎麼怎麼欺負他了就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這場景著實可怕的不想多經歷。
「我扶你過去。」
藍堂一副豁出去了的表情讓她覺得分外好笑，擺擺手示意真的不用，「沒必要一定要我過去啦，我等會兒打他電話就可以了，你先回家去吧。」
「真沒事？」
「……就是肚子疼，死不了人。」千山繼續趴在桌子上哼唧，「我自己打電話給他就好。」
「……那我真回去了，剛剛我媽媽打電話來叫我快點回去。」
「走吧走吧，你又不是第一次見我這副鬼樣子……」雖然話說得有氣無力但是看上去確實沒啥大問題。
藍堂紗幾乎是三步一回頭地看著她趴在那裡咬嘴唇的模樣，最終快步離開了教室，似乎趕著回去幹嘛一般，在座位上的千山一邊用空著的手抓頭髮一邊想著睡一覺再打電話估計就時間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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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睡的極其沉，昨天整夜半睡半醒，今天一天都是見縫插針地趴在桌上補眠，沒有把課聽進去也就算了，耳朵邊還各種聲音吵著完全沒法安心睡覺。
要不是最後感覺到冷醒了過來估計這一覺就是一直睡下去了，教室裡一片黑暗，若是放在平時她肯定會被自己的腦補嚇個半死，但是疼痛讓她整個人思維都有些渙散，倒是沒有想那麼多。
帝光中學晚上有一個偏門並不關，收拾完東西關上教室門之後她便往以前遲到捷徑處走去，整個人還是有些恍恍惚惚頭重腳輕，每個月月初她都覺得自己即將被上帝召喚。
咚——咚——
左前方是皮膚顏色幾乎和天色融為一體的少年青峰君，正在偏門邊上的街頭網球場上一個人練習。
運球，上籃，每一個動作都沒有多餘的綴飾。
千山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場上的少年並沒有發現她，只是自顧自地在那裡打球，由於黑暗的關係看不清楚表情，她卻莫名地有種那個人此刻並不開心的感覺。
青峰大輝打球的時候和黃瀨也不是同一種風格，她從前也看著黃瀨打球過，但是正式的比賽往往是在那裡睡覺，只為了小紗在中場跳舞才過去捧個人場。她從來都不知道，那個少年打起球來和平時給人的感覺差距會這麼大。
——真不愧是抖M一直都憧憬的人啊。
在心裡如此感慨了一句，她輕輕扯了一下嘴角繼續扶著牆往前，少年熟練地運球身影在身後融入夜色。
加起來看他打球的時間沒有超過五分鐘，卻莫名其妙地覺得自己看懂了什麼，這並不是一個好的預兆。
千山春名一邊拖著身體往回走一邊在夜風裡瑟縮著身體想著現在還沒回去阿姨是不是要著急了，這一覺睡的真的有夠久的。
「小千山！」
她抬起頭恰好看見黃髮少年一臉著急地站在街口，路燈的光打在他身上讓此刻快被折磨死的千山真快涕泗橫流。
「……黃瀨你怎麼才出來找我啊。」
「小千山你手機關機了，我打電話給小藍堂才知道你……」少年急急忙忙地跑過來，語氣裡帶了些許懊惱。
「誒，別一副我欺負了你的樣子啊，說起來我才知道我手機沒電了。」千山扯了扯他的外套，「外套借給我……」
手忙腳亂地把外套給她披上，黃瀨試探性地問了一句，「……要不要背你回去？」
「不凍死我我就天下無敵。」她擺擺手，把整個人縮在他的外套裡緩步往前。
Target 05.少女的心事
「春名？！」黃瀨的母親看著跟在兒子身後扯著他半條手臂臉色蒼白的少女幾乎是立刻站了起來，「發生什麼事了，怎麼現在才回來？」
「……對不起，讓阿姨擔心了，我只是本來想要等黃瀨他訓練好了再去找他然後就在教室裡睡過頭了。」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千山春名有些窘迫地解釋道。
「沒事就好，平時你都比涼太回來的早的，今天可嚇死我了。」一邊拉過她的手一邊往餐桌那邊走去，「先吃飯吧，來。」
對於自己母親對千山春名一向比對自己好這一點，黃瀨涼太早就已經習慣了，何況他一直存著某方面的小心思，看見這種場景總是一個人在心裡傻樂，卻不知道母親早就看破了他的那點想法。
回到家裡後她似乎還是感覺冷，一直沒有把外套給脫下來，一邊吃飯一邊瑟縮著身體，臉色還是蒼白著。似乎是察覺了兒子一直看過去的眼神，黃瀨母親出口問了一句，「怎麼了春名還是不舒服嗎？」
「……沒、沒事。」她一邊搖頭一邊快速地吃完飯，「阿姨我吃完了，先回房間了。」
看著女孩扶著扶手飛快上樓的背影黃瀨母親挑眉，「春名怎麼啦？」
「估計……還是肚子疼吧。」為了掩飾自己的臉紅，少年幾乎是垂著頭說完這句話的，吃飯的速度也快了起來。
而此時回到房間的千山還是腹疼難忍，翻出抽屜裡的藥顧不得找熱水就吞了下去，大口地喘著氣。
當然比起國二的時候疼的滿地打滾的那種境況已經好了太多。
她把手機翻出來插上充電器之後開機，攤開一大堆作業之後才想起來今天什麼都沒聽，剛想著問一下具體做什麼的時候，手機就響了起來。
「喂，小紗。」
「春名你去哪了啊！抖M說你還沒回家，你到底去哪裡了！」
「……我已經回家了，之前不小心在教室睡過頭而已。」她躺倒在床上，手摸到壁燈的開關按了下去，「我想問你關於作業的事情啦，我今天一天都沒聽課。」
「那就好。」對方似乎松了一口氣，然後繼續說道，「作業我記得是數學寫兩頁吧，然後日本史有三頁作業，就這樣來著。」
「唔，謝啦，那我去做作業了，今天一定要早點睡覺了。」她一邊揉肚子一邊在床上翻了一下，趴在床沿邊上等著閨蜜說再見。
「你早點休息哦，我也去吃飯了。」
「嗯，拜拜。」按上結束鍵，千山從床上爬下來打開書包做作業，餘光掃到剛剛在床上翻來翻去落在那裡的外套，然後回去抱起那衣服還到黃瀨房間裡。
他的房間就在隔壁，一向乾乾淨淨相比之下她的就完全不像是女孩子房間了，把衣服放在書桌上後剛剛準備走，就被推門而入的少年嚇了一跳。
「小千山？」
「我來還你衣服。」她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衣服，然後眼尖地發現少年床頭放的一大堆雜誌，「黃瀨你這些都是樣本雜誌？」
「啊？」他撓了撓頭，「大概是吧，小千山對這個有興趣？」
「唔，很帥。」一邊看一邊點頭，發出的感慨讓站在邊上的少年莫名的興奮了起來，像條小狗一樣蹭過去，卻不想少女的下一句話就狠狠地打擊了人，「誒，這個限量發行的嗎！我能不能帶到學校裡去拍賣？」
苦著臉看向她，最終還是在她難得的這副『求你了！』的表情下徹底落敗，「小千山要是想拿去就拿去吧。」
心下得意又可以賺一筆的千山似乎完全忘了肚子疼，抱著這本雜誌十分開心地離開了黃瀨的房間，留下黃髮的少年一臉無可奈何站在原處不知道說什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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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千山春名第二次看見青峰大輝打球，原本只是忘了帶鑰匙，叔叔阿姨又有飯局不在家，她跑去籃球場找黃瀨的時候恰好看見青峰和他一對一。
前幾日肚子疼得要死要活的時候還在街頭籃球場看見過青峰打球，當時他是一個人，自己還莫名其妙還覺得他似乎並不開心，現在想著確實有些奇怪。
黃瀨並不是青峰的對手，每一個招數對方都熟悉的很，還沒進攻到一半就又被斷了球，坐在場外的千山看的興致缺缺，青峰太強，黃瀨此時又似乎完全不在狀態一般。
好不容易等到他們較量完，千山已經等的有些無聊了，看見黃瀨整個人完全脫力一樣地坐在地上，還是拍了拍裙子上的灰跑過去拉了他一把。
黑皮膚少年似乎這才注意到她，點了個頭後把礦泉水直接從頭上淋了下來，剛剛爬起來的黃瀨一邊湊過去拿水一邊喊著，「小青峰你真的好厲害，一次都贏不了你呐。」
「那明天還要不要one on one？」
他回過頭問黃瀨的時候她恰好抬頭，正對上他閃著光亮的眸子，平時和男生們打鬧玩笑完全大方的很的千山此時卻是有些莫名的不好意思。
「當然要！」叫的比小狗還歡，黃瀨把自己頭髮上的水珠給甩掉，然後依舊是又哭又笑的表情，「小千山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遜啊每次都輸什麼的……」
——不我只見過一次，而且唯一的感覺是你很受而不是你很遜。
她忍住吐槽竹馬的衝動，然後拍拍他肩膀，「我是來問你要鑰匙的，我忘帶了。」
「哦哦。」少年走到籃球場邊上從書包裡拿出一串鑰匙給她，「我等會兒還有拍攝任務，今天可能回去得比較晚。」
「知道了，再見啊。」她拿著鑰匙頭也不回地往場外走，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的黃髮少年立刻變得更加挫敗的表情。
東京十月是她最喜歡的時間，抓著夏天的尾巴，天氣也沒那麼悶人難受，也只有這種天氣的時候穿校服不覺得不舒服，上一次去露營之前不小心把帽子給丟了，千山在經過之前和小紗一起逛過的那家文體用品商店的時候猶豫了一下然後走了進去。
店內正放著夜願的歌，曾經在電視上看NBA決賽中場休息的時候聽到過，她跟著調子自己輕哼，踱到賣帽子那一排貨架邊上。
千山皮膚很白，加上那頭鉑金色的長髮，戴了帽子之後的效果總是能夠讓別人眼前一亮，自從被小紗和桃井這麼評價過幾次之後她就喜歡上了這種裝束，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鮮少有不愛美的，她當然不例外。
上次被風吹掉的那個白色帽子似乎已經賣完，她找了半天都只找到了一個差不多款式的灰色帽子，正猶豫著要不要買卻聽見身後傳來的低沉嗓音。
「這麼巧？」
——唔，確實很巧。
她轉過身對著青峰露出一個笑容，「你也來買東西嗎，青峰君。」
「嗯。」青峰瞟了一眼她拿著的帽子，然後點點頭，「我過來買護腕。」原意只是提醒某人是不是應該也幫她的竹馬買一個，然而對方似乎全無反應。
Tarja Turunen的聲音極富穿透力，讓她的走神在一瞬間內全然恢復，青峰似乎已經挑好了東西準備去付帳，她看了幾眼手上的帽子，最終還是拿在手裡往收銀台走去。
兩人在教室裡的位置隔得很遠，雖說都是最後一排但是恰好在教室的兩個角落，平時可以說上話的機會少之又少，不過上一次在山上的那件事倒是拉近了不少的距離，她拿著帽子站在青峰身後，平時在女生堆裡引以為傲的升高全然不足道。
店裡人很多，她一邊躲閃著進來的人一邊避免撞到別人，心中雖然煩躁但是也無可奈何。
「小姐，一共是560日元。」
千山把自己的書包從背後放下來，卻不想上面被劃了一個口子，原本和小紗一起買的米奇錢包也不見了，一邊咒駡該死的小偷一邊想著是不是應該退掉這個帽子。
女孩子好歹臉皮薄，一下子找不到錢包，後面又有人不斷催促，她著急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560日元嗎？」
她窘迫地抬頭，看見青峰正拿著她的帽子等收銀員找錢，表情不甚在意的樣子，看見她呆滯地樣子笑了出來，「你的。」
手忙腳亂地把帽子接過來，然後抱著自己的書包跟在少年身後走出店門。
——唔，幸好。
「這家店裡經常會發生這種事，以後最好把包拿在手上。」青峰隨口提醒了一句，然後把自己的包背回肩上，「不走嗎？」
「啊？哦。」她捋了捋耳畔落下來的長髮，跟上少年的腳步。
踩著夕陽投在柏油馬路上的光影，千山第一次覺得走在一個男生邊上的時候自己的心跳可以這麼快。
——有些，嚇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