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清流頓了一下。
她放下手裏的衣服, 回過頭看了青年一眼。
“我不是說過麽？”清流疑惑的開口, “你可以給我寫信，我會來接你的。”
“……”
“這麽多年, 明明是你一封信都沒有寫給我不是麽？”
“……”
清流的表情很平靜, 透著一股理所當然，她是真的這麽想的。
當時少城主還沒有離開奴良組的時候，她就是這麽說的。在城墻上被人見城主直言以後請不要再來的時候，她也是這麽和少城主說的。可是這十幾年對方一封信都沒有寫過，她又為什麽要主動來這裏呢？
完全不能理解。
“您果然什麽都不懂呢。”青年微微笑起來, 似乎是嘆了口氣，然後斬釘截鐵的轉移了話題，“您在找什麽衣服？”
“啊，你應該沒有見過。”
眨了眨眼睛, 清流毫不懷疑的順著說了下去，“就是我剛剛來到這裏的時候穿的那一身, 和這裏完全不一樣的。我應該是在第一天就換下來了, 後來……”
她說著說著聲音就小了下去, 擰著眉頭想了一會兒, 忽然一拍手。
“我想起來了！”
當時她因為擔心像在烏魯克一樣被收起來, 所以換下來之後，洗了洗直接烘幹, 就塞進儲物袋裏面了。後來因為東西越來越多，以及一直都沒有用上，就忘記了。
把袋子拿出來, 清流在裏面翻了翻，被縮小的衣服果然還好好的放在裏面。她匆匆的抽出一角看了兩眼，便又塞了回去，然後擡起頭對著青年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還在我身上。抱歉，今天晚上打擾了。”
“所以您這一趟回來，是完全沒有必要的啊。”
似乎覺得清流這樣犯蠢很好玩似的，青年捂著嘴笑了起來。
“也不能這麽說吧。”清流支著下巴想了想，“能和你見上一面，也不算是一無所獲？”她說完之後又點了點頭，“能見到你也很好啦。我本來想著趁晚上偷偷溜進來，拿了東西就走的，之前還有些擔心萬一你們把我的東西都扔掉了怎麽辦呢……”
咦？
終於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哪裏好像不對，清流僵硬的保持著【O.O】的表情看了青年一會兒，接著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對哦。
這裏不是她的房間嗎？
為什麽他會在這裏批改公務哦？
“我還在想您什麽時候會發現呢。”青年依舊笑的溫溫和和的，“從我繼承父親的位子之後，就搬到這裏住了。”
他頗為委屈的說道，“誰叫您竟然真的那麽狠心，從來不會回來看我一次呢。”
所以他就想著，這個人至少會回來拿衣服和其他東西。
可是，從來沒有過。
這個房間裏的東西，連少都沒有少上一件。
清流又退了一步。
“我很難過。”
他說。
——不、不妙啊。
清流腦海裏一支鮮紅鮮紅的flag豎了起來，雖然很想一把把小棋子扯下來折斷，但是根本摸不到旗子的她也只能幹笑著，在青年安靜的註視下，又退了一步。
然後肩膀就磕衣櫃上了。
“我覺得……你是不是哪裏不對勁？”
清流簡直是鼓足了畢生的勇氣，才敢這麽說。
小時候明明那麽可愛，雖然有點傲嬌但是也很禮貌，而且超級懂事的少城主，為什麽長大之後竟然會變成這麽一個大寫的病嬌、呃，好像不算？那、芝麻包？emm……好像也不是。
簡直佩服死自己這個時候還能胡思亂想，清流輕輕呼出一口氣。
相比小時候三天才能見到一點零星的粉色up，現在站在她面前的這個成年版簡直是一個會走路的人形粉色up制造機。如果up能具現化的話，肯定已經多的把這個屋子給堆滿了。
但是正因為這樣，清流覺得有點不對勁。
“……你最近是不是摸了什麽東西？”她舔了舔因為緊張而變得幹燥的唇瓣，很認真的問道，“我說你啊，好歹也是在奴良組呆過一段時間的。自己現在哪裏不對勁，是不是被妖怪附體了，應該能感覺的出來吧？”
青年有點迷茫的睜大了眼睛：“您在說什麽呀……我……”
“——昏昏倒地！”
清流毫不猶豫的抽出魔杖對準他。
青年倒了下去。
穩準狠。
十分。
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清流在原地等了一會兒，才擡腳走過去，抓住青年的袖子往上一擼。
蒼白纖瘦的手臂上，赫然有著一塊紅腫的傷口。
應該是不知道被什麽妖怪咬了一口。
隨手甩了一個檢測咒語上去，盯著反饋回來的紅紅綠綠的光芒看了一會兒，清流又拿出自己剛剛才收進去的袋子，翻出幾株水淋淋的草藥，揉吧揉吧給敷了上去。敷完之後想了想，又抓了一把糯米灑上去。
“刺啦——”
伴隨著蔬菜下鍋似的聲音，清流露出了有點牙疼的表情。
青年皺著眉醒過來的時候，清流正靠著矮桌一臉無聊的翻著上面的政務，雖然手臂有點疼，但是之前那種戾氣上湧的感覺已經沒有了。
“醒了。”清流扭過頭看他，“知道被什麽咬了麽？”
“……蜘蛛。”青年緩了口氣，忍不住苦笑起來，“一只紅色的蜘蛛，有兩排眼睛。”說完之後他頓了一下，大約是清流嫌棄的眼神實在是太明顯，青年忍不住為自己辯解起來，“我並沒有感覺到有不對勁的地方。”
“沒有靈力的人類說什麽大話呢。”清流一臉嘲笑。
“您、你……”
青年頓了一下，忍不住就有些委屈巴巴起來。
“沒有靈力，難道是我的錯麽？”
“是呀，當然是你的錯。”清流一臉認真的點頭。
“……隨便你吧。”青年有些啞然，他又認真的看了清流一眼，抿了抿唇，聲音變得恍惚起來，“不過、果然和父親說的一樣啊。你的樣子一點都沒有變呢。”
“會有變化的，只不過你看不到了。”
清流伸了個懶腰，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既然你沒事了，我就先走了。城裏的事務已經幫你批改過了，你根據實際情況修正一下就好。還有。”
她扭過頭有點嫌棄的看著青年：“既然想來見我們，就寫信過來啊，一言不發等著我主動上門是什麽情況？我說你現在這麽大的人了，也沒有必要像個小孩子一樣鬧別扭吧？”
“……是。”
“然後，我和桔梗還有鯉伴，最近會呆在一個村子裏。”清流打了個哈欠，“穿過城門口那片樹林你就能看到了。”
“是。”
清流的身影消失在空氣中。
本來只是打算拿了衣服就走，但是沒想到竟然會耽誤這麽長的時間，清流回到桔梗的屋子裏的時候，原本還亮著的燭火已經基本上都熄滅了，只剩下她住的房間裏還有若隱若現的光芒。
受了驚嚇晚上睡的並不好，清流掙紮著醒過來的時候，外面已經大亮了。
她裹著被子在褥子上發呆，發覺清流醒過來的奴良鯉伴立刻歡歡喜喜的跑了進來，把手裏的東西獻寶似的遞到她眼前：“小姨你看，我剛剛和藍染出去玩的時候看見的，漂亮嗎？”
那是一捧黃色的花。
“是棣棠啊……”
強忍著睡意，清流瞇著眼睛努力辨認了一會兒，隨即頹廢的裹著被子倒回褥子裏。
“竟然會在這個季節出現，很難得呢……呼……”
眼睜睜的看著清流眼睛一閉就要繼續睡過去，奴良鯉伴當機立斷把手裏的花放下，然後把清流的被子掀起來，裹成一團。
伸手買周圍摸索半天找不到被子之後只能坐起來，清流撓了撓頭發，盯著面前的奴良鯉伴看了一會兒，很氣的把他摟到懷裏一陣用力揉搓。
奴良鯉伴啊啊啊的掙紮起來，清流冷笑著用武力鎮壓，奴良鯉伴繼續掙紮，這樣沒營養的鬧了好一陣，直到移門被打開才停止。
“清流大人，該用午飯了。”
擡眼看了看被清流用枕頭蒙住的奴良鯉伴，藍染稍微頓了一下，然後移開視線，平靜的微笑著，面不改色的繼續說下去。
“桔梗師父要晚上才會回來，臨走前叮囑我最遲這個時候一定要讓您起來用餐。”
“桔梗出去了？”把枕頭拿起來隨手一扔，清流把兩個小鬼拎起來扔出去，關上門準備換衣服，“她有沒有去什麽地方了？”
藍染背對著移門，很淡定的回答：“好像是不久之在山崖底下救了一個人類，現在去照顧他。順便隔壁的村子裏有妖怪，受到邀請去除妖了。”
“哦——”
聲音拉的長長的，清流迅速換好了衣服，梳了梳頭發，神清氣爽的拉開門：“既然桔梗不在的話，吃完午飯我們出去玩吧！”
藍染看著她。
奴良鯉伴趴在地上，側頭看著她。
“犬夜叉跟著去了麽？”清流整理著袖子上的紅繩，“帶上楓一起，我們去找犬夜叉。”
“很遺憾。”藍染依舊微笑著，“犬夜叉先生是和桔梗師父一起離開的。”
清流：嘖
第42章
懶懶散散的扒完飯, 清流趴在欄桿上曬太陽, 以保持自己身體裏多余的水分被蒸發，免得成為一條發黴的鹹魚。
旁邊的奴良鯉伴和藍染在跟著楓學習用草葉編織螞蚱, 眼看著楓輕輕松松的編好了三個, 這倆據說是天才的藍孩子，卻連個腦袋都沒編出來，身邊倒是散了一堆死狀奇怪的草葉，昭示著他們的失敗。
今天太陽很舒服，就在清流被曬得昏昏欲睡的時候, 有一輛牛車咯吱咯吱的，慢慢的停在了院門外。
“您找誰？”楓丟下剛剛編好的一只草螞蟻，啪嗒啪嗒的跑過去，仰起臉看著車夫, “桔梗姐姐現在不在家，如果是除妖的話, 請明天再過來吧。”
“我不找桔梗。”
聽上去略有些低柔的聲音從牛車裏響起, 接著一把折扇從裏面伸出來, 撩起簾子, 露出裏面一張略顯陰柔的蒼白面容。
他對著楓微微笑了一下：“我找清流大人。”
“……”
白雲悠遠, 樹木蔥蘢，蒼白俊美的青年站在那裏朝著自己微笑, 原本還在昏昏欲睡的清流一下清醒過來，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坐直身體。
“來啦？”她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臉頰, “桔梗不在哦。”
“沒關系。”青年頷首，“我也不全是找桔梗。”他的視線轉過去，落在清流身旁的兩個小孩上，略顯平淡的神色一下子變的溫柔又慈和，“是鯉伴？”
“喏。”
清流伸出手，“鯉伴，喊叔叔。”
奴良鯉伴：“咦？”
關於人見城曾任少主和奴良組之間的關系，清流原本想講的更加輕松活潑有趣一點，但是很遺憾的是，青年晃悠晃悠扇子，迅速搶在清流前面，用最簡潔明了的話語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清楚了。
“我和清流大人一起受邀在奴良組住過一段時間，我是看著你出生的。”
“原來如此。”
清流：……嘖
“這個是鯉伴，那這個孩子呢？”青年撐著臉頰，用扇子指了指藍染，“您的孩子？”
“……不，這是桔梗的弟子。”清流面無表情的說道，“羨不羨慕？嫉不嫉妒？”
青年：……
這種毫無意義的拌嘴在桔梗回來的時候終於停止，對這個幼年時期關系挺好、卻忽然消失不見的小哥哥，桔梗看上去還有些印象，臉上露出幾分猶疑來。
“說起來，桔梗你救下來的那個人現在怎麽樣了？”
“……不見了。”
“誒？”清流眨眨眼睛，比了個平攤的手勢，“你不是說他現在只能躺在地上，動都動不了了嗎？”
“我也不太清楚。”
說起這個，桔梗也有些疑惑，但是她今天去那個山洞的時候，地上除了幾片散落的繃帶以外，什麽痕跡都沒有。
擔心那個傷者是不是被誤闖進來的野獸叼走，她和犬夜叉在外面找了好一會兒，可是同樣什麽都沒有找到。簡直像是蒸發了一樣。
“大概是被同伴帶走了吧。”清流擺擺手，“也不用在意這些。”
“是。”
山洞裏的傷者突然消失的事情並沒有在眾人心裏留下太大的波瀾，桔梗在找了幾天之後，實在是沒有任何線索，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最近周圍的妖氣突然之間就旺盛起來，這讓桔梗有些憂心，更是沒有時間去找人，天天帶著犬夜叉在周圍尋找妖氣的來源除妖，就連打定主意混吃等死的清流也被她拉著一起去找。
“桔梗。”
偏僻的小樹林裏，清流開口喊住走在前面的巫女。
這一次犬夜叉沒有跟來，而是孤身往另一個方向去了。這幾天妖氣越發濃郁，覆蓋範圍也越來越廣，妖氣裏似乎還彌漫著另一種不詳的氣息，雖然這種情況並沒有傷害村子裏的村民，但是找不到源頭總會讓人覺得憂心。
“什麽？”
桔梗回過頭有些疑惑的看著她。
“emm……你覺得你自己一個人沒有辦法解決這一次的情況嗎？”清流想了想，還是決定委婉一點，“我是說如果我不在這裏的話。”
“這件事，我一個人摸不到頭緒，但是加上姐姐一定沒有問題了。”
有些疑惑的看著她，桔梗雖然有點兒不明所以，但還是很認真的回答了，“如果姐姐這幾天正好不在的話，我會去奴良組找你。”
“……我是說，奴良組也找不到我呢？”清流深吸一口氣。
桔梗微微睜大了眼睛：“姐姐你要離開奴良組，去其他地方歷練了麽？”
“不，只是……”抿緊了嘴唇，清流稍微躊躇了一會兒，“我要離開了。”
這回桔梗是真的疑惑了，她看著簡直像是在經歷生離死別一樣的清流，努力的想了一會兒，遲疑的開口：“姐姐你要去什麽地方？”
“回家。”
趁著桔梗還沒有發問，清流連忙一口氣說出來：“總之雖然一直都沒有和你們說，但是我其實是……嗯，總之我找到回家的路了，而且。”
“回去之後可能沒有辦法再出來了。”清流點點頭，“就是這樣。”
桔梗楞了一下，微微點頭。
“我知道了。”
她的聲音很輕，也一如既往的平靜，聽上去好像沒有什麽過於濃郁的情緒在裏面。
桔梗看了清流一會兒，轉過身繼續往林子裏面走。
——誒？
這回換清流摸不著頭腦了，她迷茫的盯著桔梗的背影看了一會兒，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是假裝平靜，還是真的毫不在意。但是眼看著桔梗頭也不回的越走越遠，她也顧不上其他的東西，連忙急急的追上去。
從說完這些話開始，到做完這片林子的偵查，桔梗一直都沒有再跟她說一句話。而這個詭異的氣氛，很快就影響到了其他人。
“你們倆吵架了？”最耐不住性子的犬夜叉是第一個找上來的。
“也不算吧。”
清流一邊把曬幹的巫女服折起來，一邊歪著頭想了想，遲疑的說道：“就是稍微有點分歧而已。”
犬夜叉：……那不還是吵架。
藍染是第二個找上來的。
“桔梗師父最近心情很差。”少年人開門見山，微微皺著眉有些苦惱的問道，“清流大人知道為什麽麽？”
“知道，不能說。”
清流把楓折的草螞蚱縮小兩只，塞進口袋裏。
藍染：……
接下去奴良鯉伴、楓、人見青年都一個個的找上清流問出了什麽事，而面對清流‘為什麽你們都來找我就不去問桔梗發生了什麽’的疑問，奴良鯉伴笑了一下，飛快的退了出去。
清流：……
不過就算桔梗這麽多年難得鬧一次別扭，清流還是有條不紊的整理著自己想要帶走的東西，全部塞進口袋之後，在某個夜深人靜的夜晚換上現代的衣服，獨自一人來到了林子裏的那口井邊上。
井水倒映著天上的月亮，清流站在邊上，看著裏面自己模糊不清的影子，手掌撐在井沿上，咬了咬嘴唇，就是下定不了決心跳下去。
桔梗冷漠的身影始終在腦海裏徘徊不去。
“……要不然……”她自言自語似的喃喃著，撐著井沿的指尖越收越緊，“等到這邊的事情解決了再回去吧？”
“反正地方已經找到了，等幾天也不是大問題。”
“至少要等村子裏的妖氣解決了再……”
給自己找了七八個理由，清流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心裏稍微安定下來，覺得自己簡直棒棒的——不管怎麽樣至少要把桔梗哄回來才行，這孩子難道跟自己鬧一次別扭呢。
這麽想著，清流轉過身準備往回走。
因為想清楚了接下去的打算，她的腳步都稍微輕快了一些，然而伴隨著不知道從哪裏發出的‘咻咻’的破空聲，胸口猛地一痛。
劇痛襲來，清流的臉色刷的白了。
她擡手捂住被箭矢穿透的胸口，有些茫然的看向漆黑一片的林子，溫熱的血液不停的從傷口湧出，清流覺得自己呼吸的時候都帶著一股子血腥味。
踉蹌著往後退回井沿上，清流睜大了眼睛，死死的盯著某個方向。
並沒有讓她失望，林子裏忽然走出一道白色的身影。
“你……”
那個人對著她微微一笑，扔下了手裏的弓，眼睛裏全是擇人而噬的怨氣：“還請您……就這樣去死吧，最強巫女大人。”
眼前一陣黑一陣白，清流已經看不清前面那張微笑著的面容了，她側頭看了看身後的井沿，又看了看前方，唇角蔓延出一抹苦笑，直接縱身跳了進去。
冰涼的水迅速將她吞噬，大腦逐漸混沌起來。
“——主殿！！！”
【……今天要學的是……】
【……十年，二十年，受過訓練的同學們自然能夠保證自己還記得原本的世界，原本的自己……可是萬一是某個修真世界，亦或者神祗尚未隕落……幾百年、幾千年……你們誰能保證？】
【……將自己的記憶和情感收攏歸納，然後像整理物品一樣放進單獨的區域……扔進識海的最深處……】
大約是失血過多，清流總覺得自己好像出現了幻覺，冰涼的井水從鼻子裏耳朵裏湧進來，她張張嘴吞下一口帶著血腥味的液體，任由本能將所有的記憶和情感壓縮，無比疲憊的閉上眼睛。
抱歉啊……桔梗……
黑暗湧入。
第43章
今天是周末, 剛剛結束一次小考的日暮戈薇早早地爬起來, 準備好野外生存的物品，和家人道別之後, 繞到了自家神社後面。
這裏有一口井, 一口已經幹枯了幾百年的井。
背著之前還覺得沈重，但是現在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麽的背包，日暮戈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從井口爬了下去。
落到井底之後，日暮戈薇還沒來得及做些什麽, 她前方的空氣就好像驟然扭曲了一瞬間，下一刻，宛若遊戲裏數據組合一樣的光點聚集起來，凝聚成了一個不僅渾身濕透還血淋淋的少女。
日暮戈薇：……貞子？
顯然不是, 因為對方身上的氣息明顯是活人才能有的。
“你還好吧？”對方的眼神雖然有點渙散，但是還沒有完全閉上, 日暮戈薇連忙蹲下去, 小心的扶住少女的手臂, “能聽見我說話嗎？”
對方努力的睜了一下眼睛, 迷蒙的看了日暮戈薇一眼, 然後眼睛一閉，直接暈了過去。
“等等, 請——”
日暮戈薇說到一半的話不得不咽回肚子裏，她擡起頭看了看上面的天空。
所以現在問題來了。
她爬上去之後到底是戰國還是現代，而且……容納了兩個人之後變得有些狹窄的井底, 日暮少女欲哭無淚的看著面前暈過去的傷患，她該怎麽把這個人帶上去啊？
“好吧，不管怎麽樣還是應該嘗試一下。”
日暮戈薇握了握拳，給自己鼓了鼓勁，決定今天放犬夜叉鴿子。
井口上方，當然是現代。
清流睜開眼睛的時候，胸口的位置還一抽一抽的疼。
“你醒了？”旁邊正在換點滴的護士被她突然睜眼嚇了一跳，很快定神，“做完手術之後你睡了兩天呢，送你來的那個小姑娘已經回去了。”
“啊……謝謝。”
下意識的摸了摸胸口，清流痛的一蹙眉。想了想，她開口問了醫院的名字，沈吟了一會兒又問道：“我能出院了嗎？”
“不可以。”護士一口回絕，“你的傷口還沒有恢覆，醫生說還需要住院觀察幾天才行。”
“我覺得我已經沒問題了。”清流努力掙紮。
“不行。”
小護士非常堅守職業道德，可惜清流卻沒有打算真的征求她的同意，趁著對方俯下身來看傷口的時候，低聲一個混淆咒扔過去。
“我的傷口已經沒問題了。”
清流耐心的重覆了兩遍，然後讓還有點懵懂的小護士帶她去辦理出院手續。
辦完出院手續，原本打算就這麽離開，不過想了想自己就這麽走了，或許小護士會受到懲罰，所以清流又讓小護士帶自己去找醫生，也一視同仁的扔了一個混淆咒，這才放心大膽的離開。
我真是好人。
清流美滋滋的想著。
當天晚上，日暮戈薇從戰國回來，急匆匆的跑到醫院，卻發現自己帶過來的那個人已經不見了。
而對此，負責的護士和醫生都一口咬定，那個病人的傷口已經恢覆的差不多，昨天就已經出院了，還反過來問戈薇怎麽現在才來。
日暮戈薇：……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人我兩天前才送過來？？？
不說這邊日暮戈薇陷入了對兩個時代時間流速的懷疑（戈薇：說不定就是以為這個我才會覺得經常沒過幾天就考一次試呢！），另一邊清流用最快的速度買了一套衣服換上，然後飛快的買了票從東京返回京都。
從口袋裏拿出足足十八年沒有動用過的手機，清流劃開界面，看到屏幕亮起來的一瞬間，竟然有一種淚流滿面的感覺。
——在那個時代，手機根本開不了機！
——不，與其說是開不了機，倒不如說是時間和她一起被凝固住了。
在通訊錄裏找了一會兒，清流按下通話鍵。
對方接的很快。
“朝日奈？”
“是，赤司君。”清流笑的眼睛都彎起來了，“好久不見。”
“……你回來了？”
赤司征十郎手裏的籃球砸在地上，他擺手示意其他人繼續，自己走到旁邊說話。
“對呀，驚不驚喜？意不意外？”清流說話的情緒相當高昂，完全忘記了在自己穿越之前，和赤司征十郎還處於‘認識的人’這一層次，“回來的時候受了點小傷，不過很快就能好。對了，兄長他們來找過你嗎？你沒有把我供出去吧？”
“你離開了大約二十天。”
委婉的略過了自己這二十天一直在從各個方面的渠道找人，赤司征十郎的聲音依舊平靜，“期間光叔打過兩次電話，朝日奈右京先生來過三次電，都被我以學校裏有活動瞞過去了。”
“誒，才二十天嗎？”清流有點詫異，然後笑道，“多謝啦，赤司君。”
“不必。”
赤司征十郎簡短的回答，靜了一會兒又開口：“你現在在哪裏？”
“前往京都的車上，怎麽了麽？”
“……暫時不要回家。”赤司征十郎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忽然說道，然後報出了一個地名，“現在來這裏。”
“誒？”
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那頭就已經掛斷了電話，清流舉著手機懵了一會兒，也只能默默地對自己點頭。
好的，我會到的。
雖然是周末，不過車上的人並不多，清流靠著窗戶，忍不住又擡起手碰了碰傷口的位置。
那裏還纏著繃帶，不碰的時候疼感沒有太明顯，摸上去的時候會比較難受。雖然知道，不過手賤就是這種情況，明知道碰到會更痛，就還是忍不住摸完了又摸。
就跟明知道傷口的痂還沒有結好，卻還是忍不住撕下來一樣。
靠著窗戶睡了一會兒，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到了京都的車站，清流一邊往外走一邊查了一下赤司剛才說的位置，是個街頭網球場，不算太遠。
赤司征十郎當然不是一個人在那裏等，和他在一起的還有四五個。
不是洛山清流曾經見過的那些。
而是幾個，嗯……怎麽說的，頭發顏色和美貌程度都相當有辨識度的少年人。
“赤司君。”視線掃過旁邊的美少年們，清流直接走過去，“讓我來這裏一趟是有什麽事情麽？”
赤司征十郎點點頭：“一會兒你和我一起回去。”
“耶？”
“我和爺爺說你……”說到一半頓了一下，赤司征十郎往旁邊一瞥，那些滿臉若無其事偷聽的瞬間收回視線。停了一會兒之後似乎已經沒有了再解釋的想法，他直截了當的說道，“總之爺爺那邊我已經解釋好了，你剛從冬令營回來。懂了麽？”
清流：……
這個理由乍一聽上去聽上去好像沒毛病……可是為什麽她會在還沒有放假的時候去參加冬令營啊？
而且好像赤司老爺子還相信了？
看著赤司征十郎的視線登時就覆雜起來，想了一會兒，清流還是保持著既然拜托了就不問不懷疑的準則，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乖巧.jpg】
在旁邊找了個地方坐下來，清流默默地打開自己手機，蜂擁而至的消息以及未接電話瞬間又把她淹沒。
心神俱疲的把推特上所有私信都按照ID一個個回覆過去，郵件也按人回過去，迅速把未接電話掃了一遍，確定朝日奈們的電話只占了一小部分之後，清流便長長的松了一口氣，準備回去和赤司一起串了口供之後再回過去好了。
把消息整理完之後，手機又收到了一條信息，發送人未知。
楞了一下，清流保持著剛回來就不要作死了的心態，果斷的把這條一看就有問題的消息刪除。
幸好也沒有變態到不準刪除這麽可怕。
不過說到沒有發件人的信息……清流摸著下巴想了一會兒，腦袋裏爭先恐後的冒出了一堆恐怖片的名字，然後是各種番劇。
萬一是喊她去拯救世界怎麽辦？
想到這一點，清流忽然就切實的擔憂起來。
花了不斷地時間把這二十天以來的事情處理完，清流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一擡頭就看見某個剛才還在場上活躍的少年人在盯著自己。
在發現清流的視線轉過來之後，金發少年連忙收回視線，抓起手裏的水就猛灌。
“噗咳咳咳——”
然後他就被嗆到了。
翻了翻口袋發現自己沒有紙巾，清流以0.0的表情靜靜地看著他。
“我沒事咳咳咳咳……”
“黃瀨涼太？”清流又看了一會兒，忽然一拍手，“我就說怎麽那麽眼熟！”
“你認識我？”
“不算很認識，有點臉熟。”清流舉起手機，露出屏幕上某人的廣告截圖，“又剛好刷到了而已。”
嗯，真愛粉截的黃瀨剛出道的時候的第一個廣告。
黃瀨涼太一瞬間露出了那種，突然黑歷史被揭露出來之後，有點像羞憤欲死的感覺。
如果有一個洞的話，他估計會毫不猶豫的跳下去。
清流表示理解。
就好像現在讓她去看第一次出cos的時候的返圖，她也會恨不得迅速從人前隱身。
——等等好像有點不對。
黃瀨涼太羞憤著，忽然反應過來，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球場裏，青峰朝他扔來一個催促的眼神。
對哦，他是來套話的！
“那個，朝日奈san。”咳了兩聲，黃瀨涼太暗搓搓的看了一眼球場裏，確定赤司征十郎還在和紫原敦處於膠著狀態之後，搓著手往清流那邊坐了坐，“你是小赤司的女朋友嗎？”
清流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笑了一下。
“不是。”
毫不猶豫。
看著對方有點失望的眼神，清流補充道：“實際上我和赤司君硬要說的話，連朋友都算不上。”
“咦？”
“一定要說的話……”清流琢磨了一下，“親戚？”
“咦？”
“嗯，就是這樣。”清流點點頭。
“……”無言以對。
這應該算是奇跡們國中畢業之後很難得一次聚會，雖然全是在打籃球，不過每個人都神清氣爽的。
看了一會兒什麽也沒看懂，清流低下頭繼續折騰自己的手機。
上一次回來花了好長的時間把番劇和遊戲補了一大半，現在倒好，全部回到解放前，還得再重新覆習一遍。
清流覺得自己再這樣下去，以後估計也不用追新番了，靠這些就能過一輩子。
那邊少年人打籃球打得興高采烈，這邊清流把這大半個月的消息快速的刷了一下，囫圇吞進腦子裏。
放下手機，有點不適的擡手碰了一下傷口，清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擰著眉頭開始回憶治療傷口的魔藥藥方了。
也不知道她帶回來的那些夠不夠……不對她帶了什麽那些藥材來著？
一瞬間露出宛若智障的神色，清流手上的力道沒了輕重，原本只是一下一下碰著的指尖狠狠地戳了一下，眼前一黑，整張臉瞬間扭曲起來，冷汗浸濕了後背。
——靠靠靠靠靠！
那只箭矢上帶著瘴氣，隨著血液滲入了身體，醫院裏的醫生只是縫合了傷口，瘴氣一點都沒有消失。
當然醫生也不可能會去除瘴氣就是了。
所以她才要趕緊出院，要是等傷口完全愈合了，她豈不是要把胸口再劃開一次。
想想都疼，才不要好嘛。
像是個蝦米一樣弓起身體，指尖攥緊了袖子，清流倒吸一口冷氣，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汗滴。
等到那股真•鉆心的痛感過去，慢慢的吐出一口濁氣，清流才松開手，因為用力過度指尖都顫抖起來。一瞬間緊繃的太厲害，渾身的肌肉都酸澀，僵硬著直起身，她擡起手想去擦額頭上的汗水，前方忽然伸過來一方白色的手帕。
“還好麽？”赤司征十郎的聲音從上面傳來。
【一臉懵逼.jpg】
呆呆的擡起頭，清流才發現原本在打籃球的一群少年都圍在了自己身邊，看著她的眼神簡直像是在看一個重病患似的。
“謝謝。”
接過手帕握在手裏，清流呆呆的道了一聲謝。
“你們繼續吧。”靜了一會兒之後，她笑了一下，“我沒事了。”
也不知道魔藥對瘴氣有沒有用，沒用的話她還要去想其他辦法，唔，哪裏的巫女和尚比較有名的來著？
“小傷？”
赤司征十郎並沒有走開，而是波瀾不驚的反問了一句。
清流：？
第44章
“的確是小傷呀。”
清流眨了眨眼睛, 頗為無辜。
赤司征十郎看上去想打人, 不過還是忍住了, 只是深深的看了清流一眼, 然後移開了視線。
“餵餵……你還好吧？”
周圍突然就安靜下來, 覺得作為一堆人裏面除了赤司征十郎以外，和清流有（幾句話）交情的人, 黃瀨涼太覺得自己有必要說幾句。
他對上清流的視線，胡亂比劃了一下：“你剛才……呃，看上去很不好的樣子。”
豈止是不好。最簡單的來說就是。他們六個在這裏站了差不多快十幾分鐘，而清流才註意到他們, 再配合上剛才清流抱著自己痛的不住發抖的樣子，很容易就能猜出對方的註意力放在哪裏了。
“沒事。”清流頓了一下, 努力輕描淡寫, “…不小心戳到傷口了而已。”
黃瀨涼太：……
——到底多深的傷口才會不小心戳到就痛成這樣啊！
“啊，你們打完了嗎？”
眨巴眨巴眼睛，清流忽然一拍手，綻開一個極為燦爛的笑容來, 強行轉移了話題：“赤司君我們回家吧！”
赤司征十郎：……
大概是話題轉移的實在生硬到完全沒辦法忽略, 站在清流周圍的幾個美少年齊刷刷的露出了無語至極的表情, 簡直不知道該怎麽吐槽才好。
沈默了片刻, 赤司征十郎的視線在清流身上轉了一圈，微微點頭：“回去吧。”
中村先生十分鐘之後到達這個街頭籃球場，在車上清流正式認識了一下這幾個美少年，都是初中的時候和赤司一起打籃球的小夥伴, 高中的時候考到了不同的學校，難得趁周末的時間聚在一起打會兒籃球。
——奇跡的世代。
——現在打籃球的都是美少年啊。
清流退出搜索界面，認真的想道。側耳聽了一會兒周圍的動靜，隱隱能聽見遠處少年們打鬧的聲音，思考著果然少年人就是有活力，清流從抽屜裏端端正正的拿出一面圓鏡子，往裏面輸入了魔力。
鏡子黯淡了一會兒，一抹光華閃過，鏡子裏亮了起來。
看背景應該是一間臥室，占據了正面墻壁的書架，還有兩側墻壁上的蠟燭台。光線原本有些黯淡，不過伴隨著一聲含糊的低語，光線瞬間充足起來。
把鏡子靠著支架放好，清流撐著臉頰，笑瞇瞇的對著鏡子揮了揮手。
“好久不見呀，馬爾福學弟。”
容貌俊美的少年人臭著臉在鏡子前坐下，總是梳的一絲不茍的鉑金色的發絲有些淩亂的自額前散落下來，灰色的眼睛裏還帶著沒有散去的倦意。
“好久不見。”他冷淡的回道，“學姐。”
依舊沒有掌握對方姓氏正確讀音的少年很聰明的直接略過了。
“英國那邊才下午一點吧。”
清流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手機，差點以為自己是在半夜呼叫對方的。
“午覺。”蒼白的臉上帶起一點怒氣，德拉科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對著清流說道。
“抱歉抱歉，我忘記了。”
雙手合十對著德拉科露出有些討好的笑容，清流笑嘻嘻的說道，“我只是有點事想要請你幫忙嘛。”
德拉科言簡意賅：“說。”
“唔，你幫我買一下這幾種藥材，然後給我寄過來。”清流把一張寫著藥材名的紙舉起來擋住半張臉，很難過的對他解釋道，“我剛剛才發現日本這邊根本沒有開通國際魔法貿易快遞，連購買書都用不了了，簡直絕望。”
快速的掃了一眼藥材名記下來，德拉科頓了一下，這些組合起來的魔藥名和用處迅速浮現在腦海裏，他忍不住微微皺起眉。
“你被誰暗算了？”
“呃……怎麽說呢，事情解釋起來有一點覆雜。”順手把紙撕了扔進桌角的垃圾桶，清流認真的想了想，“所以還是有空再和你說吧。”
況且這魔藥有沒有用還不一定呢。
迅速回憶了一下日本這邊幾個有名的神社和寺廟，清流嘆了口氣，“總之就拜托你啦，請盡快寄過來。”她十分無奈的補充道，“我今天已經被當成重病患一次了。”
德拉科嗤笑一聲。
“我知道了。”
德拉科看了她一眼，矜持的點了點頭，問道：“還有其他事麽？”
“沒有啦，很抱歉打擾你。”不動聲色的按了按眼睛，清流對著他笑了一下，十分果斷的切斷了魔力，“再見！”
啪的把鏡子按倒，清流揉了揉眼睛，習以為常的發現眼前還是鋪天蓋地的一片粉色影子。因為是在有了這個能力之後第一次和人用雙面鏡通訊，所以這到底是以前沒發現的能力還是能力升級，仍然未可知。
德拉科的速度很快，第二天晚上就已經把所有的藥材都送到了清流手裏。
吃過晚飯之後，赤司征十郎送小夥伴們回去，清流和老爺子說過幾句話之後，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先抽出魔杖往門上甩了一打咒語。
隔音咒鎖門咒防禦咒麻瓜驅逐咒閑人免進……心滿意足的收起魔杖，清流拿出包裹把裏面的藥材拆出來，然後拿出畢業之後就沒怎麽動過的制作魔藥套組。
——懷念曾經在霍格沃茨販賣各種魔藥的日子。
架起坩堝，點起火，清水如泉註入半鍋水，在砧板墻有條不紊的把藥材收拾幹凈，撕皮切小塊切細末切長條血液還要解凍，然後打開德拉科的包裹裏附帶著的，來自斯萊特林院長友情讚助的改良版制作手法清單。
“唔……”
清流盯著清單，一絲不茍的照著上面的做法做著每一個步驟，雖然這上面的方法能把藥材的效力發揮到最好，但相對來說容錯率也是最低的。
——應該有更簡潔明了的普通版才對呀。
心裏嘀咕著，清流小心翼翼的把魔杖伸進開始咕嚕咕嚕冒著小泡泡的坩堝裏，順時針攪拌三圈，逆時針慢悠悠的攪拌一圈，最後灑進切成細末的月光草。
把魔杖抽離，清流小心的看著坩堝裏的魔藥，看著裏面的液體逐漸從黑色變成了葉子一樣的綠色，又往裏面扔了兩只蟾蜍眼睛，順時針攪拌一圈半，綠色變成了橙色。
把坩堝裏的魔藥慢慢的倒進玻璃瓶裏，放在窗台上靜放十分鐘，有點兒刺眼的橙色沈澱下去，大功告成。
這瓶魔藥的用處是消除激烈戰鬥過後還殘留在體內的敵魔力，雖然不知道對障氣有沒有用，不過應該都差不多就是了。
清流嘆了口氣，捏著鼻子把魔藥一口灌下去，讓自己不要在意那種又苦又澀又甜又辣又酸還帶著腐爛的血液味道的口感，強行咽了下去。
在經歷過刀片劃過喉嚨的刺痛之後，一股暖流從喉嚨裏流向四肢五骸，清流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閉上眼睛感受著魔藥藥力流動的路線。
好！他們發現了在體內流竄的障氣！
障氣跑掉了！
魔藥對障氣進行了包抄！
障氣發現了魔藥的動作，並且試圖逃跑！
漂亮！他們成功把障氣包裹起來了！
障氣進行了垂死掙紮！開始反攻！反攻失敗！
好極了！魔藥大獲全勝，成功把障氣從傷口逼出體內！
“噗——”
一臉冷靜的用手帕把正在噴血的傷口按住，清流隨手揮散了還在空氣中不甘心的浮動的障氣，脫了上衣，解開已經被血液浸濕的繃帶，簡單的清理了一下，止住血。
用剩下的藥材弄了一瓶止血劑給自己喝下，再滴了幾滴白鮮上去，清流皺著眉忍過一瞬間的疼痛，傷口已經長出了粉色的嫩肉，愈合完畢。
找了件幹凈的衣服換上，清流剩下的藥材還有坩堝之類的東西迅速清理了一遍，還有混合起來的各種氣味，滴落在地上血跡，收拾幹凈之後，清流輕松愉快的把門上的一打魔咒消除。
幾乎是在她處理好一切，準備的同時，門外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
“朝日奈，在裏面嗎？”
赤司征十郎沈靜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來，透著某種意味不明的情緒，令人毛骨悚然。
看了眼時間，還不算太晚，清流毫無防備的把門打開，笑著問外面的少年，“黃瀨君他們已經上車了麽？”
赤司征十郎微微點頭，並不回答她，而是轉而問起了另一件事。
“你把房間門上了鎖？”
“……是，有問題麽？”清流疑惑的問道。
“我剛才三次經過你的房間門，完全沒有意識到你在房間裏面。”赤司征十郎唇角帶起淡淡的弧度，卻完全沒有笑意，“這是第四次，我忽然意識到你在這裏。”
“……欸。”清流眨眨眼睛，“是麽？”她停了一下，飛快的找了一個理由，試圖含糊混過去，“也許是赤司君不想找我所以才沒有反應過來吧。”
“不。”赤司征十郎篤定的說道，“我確定我從車站回來就準備找你，而且每次離開你的房間之後，找你的想法就會重新浮現。”
……麻瓜驅逐咒的效用已經低成這樣了麽？？？
清流盯著他，冷汗止不住的掉下來。
第45章
被清流死死的盯著, 赤司征十郎的神色依舊平靜, 不急不緩的對著清流微微笑了一下。
“你的傷口在哪裏？”
“欸，你要看嗎？”清流楞了一下，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話題變了, 擡起手捂住了胸口, 完全是下意識的說道，“位置不太方便，而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是麽？”赤司征十郎不置可否, “那麽你昨天為什麽會痛的十幾分鐘都反應不過來我們在你面前。”
“我……”去！
眼看掉馬似乎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清流大腦飛快轉動起來, 甚至開始思索要不要幹脆扔一個一忘皆空過去……不行不行, 萬一控制不好變白癡了怎麽辦？
就在清流已經想到要不要灌遺忘魔藥下去的時候,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了一種蠢蠢欲動的危機感，赤司征十郎果斷的往後退了一步。
一只手已經摸進口袋裏的清流：……
“雖然不知道你想要做什麽, 但是我想還是不要給你機會比較好。”赤發少年禮貌的頷首, “這件事我會保密的，晚安。”
說完之後他就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了, 只留了一個背影給清流。
……這個麻瓜好像有點厲害= =
默默的擦了一下腦袋上的冷汗，清流想道, 她伸手把門拉上，又聞了聞臥室裏的味道, 確定什麽都沒有之後才松了一口氣。
第二天去上學的時候，赤司征十郎果然沒有露出任何異樣來，在餐廳裏吃早餐的時候也只是對著清流微微頷首打招呼而已, 甚至看上去好像要更加的冷淡了。
暗搓搓的看了一眼這美少年的頭頂，發現仍然沒有變化的清流放松下來，卻也不免有些疑惑——該不會是這破金手指出問題了吧？一點好感都沒漲是不是有點不對？
‘破’金手指：
清流離開的時候，天氣盡管逐漸轉涼，但總體還算得上溫暖。她離開二十多天之後回來，十一月的空氣已經驟然冷了下去，出門的時候涼風颼颼的。
默默裹緊了圍巾，驟然經歷了一遍天氣變化的清流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擡腳走進教室。
教室裏同學們看她的眼神都有點陌生，大概就是那種面對一個剛轉過來兩個星期又失蹤大半個月的同學的那種不知道該不該上去慰問一下的奇怪目光。
“朝日奈同學！”照例一大早就被圍在中間問題目的土間埋很開心的對她揮了揮手，眼睛都彎成了好看的月牙，“歡迎回來。”
今天依舊是完美的女神範啊，小埋。
“謝謝。”清流對她微微笑了一下，久別之後的疏離迅速褪去了，“土間同學。”
和旁邊的同學有些歉意的說了些話，土間埋起身走到清流身邊，張開手抱住她。在別人看不見的範圍裏，神色驟然黑化：“這麽多天去哪裏玩了？”
“穿越了。”不甘示弱的用力抱回去，清流呲著牙，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下次帶你一起去呀。”
土間埋：【用力】
清流：【用力】
於是在旁邊同學‘朝日奈同學和土間同學感情真好呀’的紛紛議論中，兩個人擁抱著，就這麽互相傷害了個爽【豎起大拇指.jpg】
清流有點怪難過的。
因為去一趟回來之後，原本還能摸到一點底的題目算是徹底成了天書，她就是學魔法史都沒有這麽艱難過，而且還要裝出認真學習天天向上的樣子，不能趴下去睡覺。
——就，超難過。
不管怎麽樣，總算是艱難的熬過了一個上午，原本還有點暈乎乎的清流瞬間滿血覆活，拉著土間埋和海老名去吃午餐。
三個人在往天台走的時候，清流經過拐角和一個男孩撞到了，整個人狠狠地跌坐在地上，清流一邊倒吸冷氣，一邊覺得這個場景好像有點眼熟。
“朝日奈，沒事吧？”土間埋手忙腳亂的把她拉起來。
“沒事、嘶……”吸著冷氣，清流有點艱難的借著土間埋的手站起來，覺得自己整個人好像都要僵掉了，她的視線轉過去看那個突然從墻角冒出來的男孩，視線微凝。
藍色西裝，紅色領結，黑色粗框眼鏡，以及那張蠻清秀可愛的稚嫩面容，看上去還挺可愛的。
emm……也有點眼熟。
那孩子看也沒看這邊的清流三人，伸出手急急的一扶有點歪的眼鏡，像是在追著什麽東西似的，一邊說著抱歉，一邊急匆匆的跑掉了。
跑出去十幾步他又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一個和自己差不多高滑板往地上一摔，跳上去之後腳在地上一劃，刷拉拉的從樓梯上滑下去了。
從……樓梯……上……滑下去……了。
土間埋：……
海老名：……
清流：……
“這孩子……”土間埋欲言又止，“真厲害呀。”
“是呢。”海老名眨眨眼睛，認真的想了想，“竟然能夠直接從樓梯上下去，一定是很熟練了吧。”
清流：“疼疼疼疼疼……”
“要去醫務室嗎？”土間埋看著她。
“不，直接上去吧。”按了按後腰，清流搖搖頭，又扭過頭去看了一眼那孩子離開的方向。
非常熟悉的氣息，應該就是上一次那個被詛咒變成小孩的變態【劃掉】家夥了吧。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裏遇見，還真是有緣分，可是他到這裏做什麽？
上學？
就算要上學，按照這個身板也該去上一年級吧。
前往天台的路上清流認真琢磨了一下，覺得自己大概是搞不懂這種縮小的魔法師的想法。
今天的便當是赤司家廚師準備，在車上的時候赤司遞過來給她的，用料異常豐富而且美觀。光是看著就相當引人食欲。
“好厲害。”土間埋認真的盯著看了一會兒，夾走了一只炸蝦，啊嗚塞進嘴巴裏，飛快的嚼了幾口咽下去，“比哥哥做的還好吃呢。”
“因為不是我做的，所以就不說謝謝誇獎了。”眼疾手快的從土間埋便當盒裏順走一塊肉餅，清流雙手合十，“我開動啦。”
“不過……今天天台上人還真少呢。”海老名一臉幸福的嚼著肉丸子，“很安靜。”
“是我們來的太早了，所以大家都還沒有上來？”
清流支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兒。
今天天台上真的安靜的有點過頭了，簡直就好像只有她們三個人在這裏一樣。
也不對……清流左顧右盼了幾下，得出結論，是真的只有她們三個。
不知道為什麽驟然安靜下來，三個人默默的嚼著自己的午餐，筷子和便當盒碰撞的聲音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好像加進了別的動靜。
“小埋，你有沒有聽見滴答滴答的聲音？”
“……好像有。”土間埋側耳聽了一會兒，“朝日奈帶了手表嗎？”
“沒有啊，我不太喜歡戴手表的。”清流眨眨眼睛，忽然覺得好像哪裏有點兒不對勁，“不是你們的手表嗎？”
“不是呀。”×2
說完之後三個人莫名的安靜下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默的放下筷子。
滴答滴答的聲音越發明顯起來。
“不是手表的話……那會是什麽？”清流扯了扯嘴角，不詳的預感越發濃郁了，“總不會是……吧。”
“別開玩笑了。”土間埋僵著臉，“那種東西怎麽可能出現在學校裏。”
而且還那麽巧的被她們碰上。
“可是前幾天不是……”海老名小小聲的說道，“還上了電視不是嗎？雖然最後沒有出事。”
死一般的寂靜。
和她們的安靜相反的，是類似針表走動的滴答聲越來越清晰，更重要的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滴答聲好像也越來越快了。
“不如，不如報警吧。”清流說話的聲音有點磕巴。
“別開玩笑了，肯定是誰不小心把手表或者鬧鐘落在天台上了吧。”土間埋簡直要哭出來。
【高三教學樓的同學請註意！這裏是學校緊急通知，請還逗留在教學樓裏的同學迅速離開，用最快的速度到學校操場上集合！】
【重覆一遍，高三教學……】
土間埋：……QAQ
清流：……QUQ
海老名：……Q-Q
“——那不如去把這個東西找出來吧！”在一陣良久的沈默過後，海老名忽然提議道，“現在警察應該也在找這個東西，我們先把他找出來然後讓警官先生處理吧！”
“別開玩笑！”土間埋簡直第二次要哭出來，“我們趕緊離開天台才是最重要的吧！”
校園廣播播完五遍之後便安靜下去，聽著教學樓裏一陣跑動的聲音，很明顯所有同學都開始往外面撤離了。可是她們卻坐在這裏說話，動也不動，也不知道到底是心大還是嚇傻了。
“為什麽要找呢？”
恬靜的把便當盒蓋上，清流圍笑一下，幽幽的開口，“這麽大的教學樓，我們這裏卻聽的這麽清楚，不是很明顯那個東西到底在哪裏嗎？”
說著她彎下腰，從三個人坐著的椅子下面用力拖出一個黑色的旅行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袋子，滴答滴答的聲音就是從裏面傳出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