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貼] 《(黑籃)一反視界[遲早番外]》作者：丸蛋【完結】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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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大中小發表於 2019-12-22 09:10 只看該作者

《(黑籃)一反視界[遲早番外]》作者：丸蛋【完結】短篇。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6686個瀏覽者

文案：

-本文是12年那篇《[黑子的籃球]遲早》的番外，小籃球三季回歸的即興作。

-大概的故事是女主出國後，世界線發生了變化，本篇被打臉的地方全部被修正，於是一無所知的女主在回國後受到了巨大的驚嚇，例如→#男友是精分該怎麽辦#

-平行世界，與本篇結局無關，沒看過本篇的可以點作者名進入專欄翻翻，單獨看本文應該也沒多大問題……大概【。

內容標簽：花季雨季黑籃
搜索關鍵字：主角：青木枝子 ┃ 配角：赤司征十郎、黃瀨涼太、黑子哲也、火神大我 ┃ 其它：黑子的籃球、黑籃、B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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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Q

　　地點？……嗯，地點，應該是日本，東京都，誠凜高校，再縮小下範圍的話就是一年B組，靠窗第二列的最後一個座位。

　　「啊……好困……好困困困困困……」

　　我擡頭看著天花板上的照明燈，左搖右晃地念了好一陣，腳下還蹬著椅子，時不時再用腦袋砸砸課桌，整個人就好像被塗了層黃油放在滾燙的煎鍋上滾了幾圈似的。

　　「青木同學，請你安靜一點。」黑子哲也在第三次被炒得夾不穩便當盒裏的蛋卷後，終於忍不住開口提醒了我。

　　「是啊，枝子你稍微可以一點，都影響我食欲了好不好？」火神大我一口就是半個漢堡，我是看不出食欲哪兒受影響了。

　　我懶洋洋地趴在了桌上，側過臉往他們那兒一看：「我困嘛。」

　　「那就睡。」火神大我嚼著漢堡說得不清不楚。

　　「困得睡不著。」

　　「……」

　　「你這看白癡的眼神是什麽意思啊？」我抓了抓腦袋，郁悶地向火神大我投個白眼，「我這叫倒時差好嗎？！」

　　「你都倒了一個禮拜了。」火神大我回了一個白眼過來。

　　「在家的倒過來了，在學校的還沒有。」我無不可惜地向他攤個手。

　　火神大我嘴角一抽：「所以你到底是為什麽來誠凜的？」

　　「我說是跟著你來的，你信嗎？」我接得理所當然。

　　「你上次說的是哪裏有黑子哪裏就有我。」火神大我不客氣地回道，最後露出個郁悶的表情，「明明說是一個國中畢業的，怎麽你們兩個人性格差距那麽大？」

　　「性格一樣才有問題吧。」我也跟著抽了下嘴角。

　　「說起來。」一直沒有參與話題的黑子哲也忽然出了聲，轉頭看向我說道，「青木同學來誠凜這件事有告訴他們嗎？」

　　我楞了下，自然知道那個他們指的是誰，隨後故作鎮定地擺擺手道：「我連回國都沒有說，這叫驚喜啊驚喜。」

　　「啊，確實挺驚喜的，一覺醒來就看到個綠毛怪對著自己笑，一整天都來精神了。」火神大我扯了扯半邊臉的表情。

　　「……綠毛怪？」我的臉扭曲了下，伸手抓起兩支筆撐起對面大個子的兩邊眉毛，「你個四條眉毛的家夥給我適可而止一點。」

　　「我哪兒來的四條眉毛？！」

　　黑子哲也也轉頭對我點了點頭：「嗯，火神君的眉毛只是末端開叉罷了。」

　　「黑子你也別一本正經地解釋好嗎？！」火神大我另半邊臉也不好了，嘆口氣後又扯回了剛才的話題，「黑子說的『他們』是你們倆的國中同學吧，你回國了都不跟他們說一聲真的沒關系嗎？」

　　「反正之後都會見到的吧。」我有些心虛地撓了下臉。

　　「……之後？」火神大我挑了下眉。

　　「不要在意了。」我打個哈哈，掏出手機就要想個辦法糊弄過去，「我忽然想起來了，困的時候就該去給我家親愛的打個電話，嘿嘿嘿。」

　　「……你每次用這個稱呼的時候，表情都好惡心。」火神大我往後挪了下椅子，拉開跟我的距離後又說道，「而且你到底有沒有男朋友都是個千古之謎好嗎？」

　　黑子哲也喝牛奶的動作頓了下，緩緩從嘴裏吐出幾個音節：「真的……有。」

　　「哈？」火神大我一臉不相信自己耳朵似的地看向黑子哲也。

　　「嗯嗯，我只是怕說出來嚇到你罷了。」我朝火神大我比了個V，咧嘴笑得歡騰。

　　「……」黑子哲也面無表情地繼續低頭吃飯，看起來一點都不想接這個話題。

　　我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朝他們搖了搖手中的手機：「總之，我先走人啦。」

　　*

　　……結果當然不可能是真的去打電話了。

　　我走到過道上，找個沒人不招人眼的角落抵著墻壁，郁悶地單手拋著手機，從剛才看照明燈改成了現在看窗外的樹頂。

　　到了現在還是有種不真實感啊，回了日本什麽的……

　　「青木同學。」

　　邊上忽然傳來一聲清澈的男聲，這種突如其來的驚嚇看來還要過好一陣子我才能完全適應。

　　我拍著胸，按下嚇得砰砰亂跳的心：「總覺得一年不見，你的隱身技能簡直登峰造極了。」

　　「青木同學果然沒有打電話。」黑子哲也並沒有接我的話，而是看著我手裏黑屏中的手機，「赤司君……不知道你回來了吧。」

　　我一聽見這個名字就本能地抖了下，忙朝黑子哲也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求別說。」

　　黑子哲也眼裏有了了然：「赤司君的話應該在洛山，要是他知道的話，青木同學你來誠凜上學怎麽想都是不可能的。」

　　「啊，就是這樣。」我嘆了口氣，一腦袋砸墻上，「他本來就是個內裏強勢的人，不過……」

　　「不過？」

　　「啊啊，沒事啦。」我及時剎住了車，打個哈哈轉而說道，「其實我一開始是想去洛山的啦，但是總覺得京都那邊人生地不熟的，而且東京還有這麽大個房子在，我就一個人回國了，怎麽說也得顧一下。」

　　「真的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真、真的。」我有些不自在地移開視線，最後想到了些事後頹敗地低了頭，「好啦，我之後會找機會跟他坦白的……現在根本不敢跟他開口。」

　　「青木同學。」

　　我憂傷地擡了個眼皮：「啊？」

　　「祝你好運。」

　　「……你的『祝我好運』怎麽有種要送我上刑場的感覺？」我無力地扯了下嘴角。

　　「是錯覺，青木同學。」

　　我扶了下額頭，露出了點兒明媚憂傷的表情，再看一看窗外的藍天白雲，默默告訴自己——

　　「……嗯，這一定是錯覺。」

　　*

　　我也不知道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情回家的，反正中午跟黑子哲也聊了一通後沈重感加倍，尤其是現在，在看到收拾了幾天還跟什麽都沒收拾的家以後，我的心情似乎更沈重了。

　　唉，一年多沒人住的大房子僅靠我一雙手收拾確實有些夠嗆的。

　　說起來，我跟父母離開日本、前往美國也是有不得不的原因。

　　國二全中決賽的那天，父親出了車禍，失去了一條腿，去美國就是為了讓他能夠得到更好的治療和覆健。多虧了父親在美國的友人，找住處找醫院都是一手幫忙，父親的傷也慢慢好了起來，最近在美國還開了家健身房搞起了事業，母親也早在醫院找到了工作。

　　火神大我就是那位友人的兒子，因為方便照應，我們兩家住得挺近，我也是那個時候跟這個傻大個認識的，還念了同一所學校，雖然只有兩個月的時間，他就說要回日本了。

　　結果眼睛一閉一睜，火神大我就真的到了地球的另一邊繼續念國三，偶爾會打個電話過來抱怨日本的籃球真是渣到爆，都沒有遇到過幾個真正會打的家夥。

　　我善解人意地告訴他正確的方式是參加下學校的籃球社，等到打到全中比賽的時候，他就可以遇到全國級別的對手了。結果一天以後，這貨告訴我自己學校的籃球社根本不夠看，那個什麽全中的更是連腳後跟都摸不著，最後他還是決定有事沒事打打街籃。

　　這之後便晃到了高中，他選擇了建校沒多久的誠凜，也不知道抱著什麽樣的心思去參加了社團。現在看來是完全正確的選擇，誠凜在IH的幾場比賽上都打得很出彩，就是不知道下場迎上「奇跡的世代」的王牌+青峰大輝所在的桐皇會怎麽樣。

　　「說起來，青峰那家夥真不知道吃錯什麽藥了，一年不見蒼老的速度竟然這麽驚人。」在廚房抱著鍋子的我想起了之前在網上看了些他比賽視頻，真是忍不住唏噓了起來。

　　其他人也不知道怎麽樣了，我去美國以後有聯系的也只有赤司和黃瀨，跟桃井偶爾會發發郵件，至於其他人大概是真的一句話都沒有聊過了。雖然只是分別了一年，但總覺得已經隔了好遠好遠。仔細想想，其實人生也是這樣，大多都是好聚好散的。

　　我嘆了口氣，把洗好的鍋子放進碗櫃，擡頭就看見了窗外雨點子忽然拍擊了窗戶玻璃，想起了院子裏的衣服還沒有收，我幾個「臥槽」吼過就沖向了院子。

　　「老天啊！別這麽對我！又要重新洗了啊！」

　　我一邊崩潰地狂吼，一邊急忙把衣服和床單收進懷裏，但這雨已經毫不留情地越下越大，把我打成了個落湯雞。

　　我這邊正在崩潰，隔壁樓忽然傳來了一記特別猛烈的開窗聲，聽得我都心疼他家窗框。同時，那屋裏的燈光照了下來，我看到了面前的地上打出了對方的影子。

　　聽他家人講因為比賽和工作的原因，他一個禮拜都都沒怎麽回家，不知道我回國也是當然的。

　　我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想來久違的再見那麽狼狽也是感動不起來了，只得抱著一團註定只能重新洗過的衣物回頭朝樓上擺擺手：「喲，涼太。」

　　黃瀨涼太家的浴室窗正對著我家的院子，應該是我剛才的大呼小叫驚到了他，此刻他的造型有些好笑，額前的劉海被他用發圈紮成個小揪往上翹，左手扒著窗框，右手抓著個電動牙刷，瞪大眼看著我的表情就像是在看個怪獸，偏偏電動牙刷還在滋滋滋地繼續工作，嘴巴裏的白色泡沫也在持續增多。

　　「餵！你傻了啊？！」我跳起來朝他大力揮揮手。

　　他這下終於回過神了，關掉了電動牙刷，嘴巴急忙張合，但一嘴泡沫不知道在說些什麽，他看看我又看看牙刷，幹脆擡起手臂一抹嘴，喉嚨再咕咚一咽，一手指著我大喊道：「小、小枝子？！！」

　　我看他那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連連點頭回應道：「嗯嗯，我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章直接上文案的話啦、請好好念三遍喲喲喲O3O

　　-你看到的是12年那篇《[黑子的籃球]遲早》的番外，純屬小籃球三季回歸的即興作。

　　-大概的故事是女主出國後，世界線發生了變化，本篇被打臉的地方全部被修正，於是一無所知的女主在回國後接連受到了巨大的驚嚇，例如→#男友是精分該怎麽辦#

　　-本文是平行世界，與本篇結局無關，沒有看過本篇的可以點作者名進入專欄翻翻，單獨看本文【大概】也沒多大問題w

　　最後一句→【番外不長、更新不定、評論決定命運】

第02Q

　　黃瀨涼太的精力確實足得可以，要不是明天他還有早訓，我估計他可以整宿不睡來給我扯這一年來發生的所有大事小事，恨不能連哪天胃口不好少吃了半碗飯的事都告訴我。

　　嘖，我真的很想告訴他，其實在這些事發生的當下他就已經發各種郵件跟我訴苦了。

　　黃瀨涼太說現在學校也遍地是他的粉絲，數目還在以可怕的速度增長中，不過每天收到的禮物太多也會讓他感到頭痛。

　　黃瀨涼太說現在的班導簡直可怕，因為之前小測的成績不好，有好多次都不讓他參加社團活動和外接的雜志拍攝。

　　黃瀨涼太說還好現在籃球部的前輩都很好，要是隊長能不蹬他的屁股就更好了。

　　黃瀨涼太還在說個不停，他的話題發展到最後全部都是有關現在的、那所在神奈川的海常高校，看得出來他很喜歡這所學校，跟其他人也相處地很好。

　　我有很好地做個聽眾，也會在他說起些蠢事時拍腿大笑。我又問黃瀨涼太帝光的大家怎麽樣，他楞了下，然後有些惋惜地說其實畢業了以後他們的聯系也不多，不過在高中再遇後他一直有努力去跟他們再續前緣。

　　我看他又忽然閃亮起來的表情，差不多理解了黑子哲也為什麽每次看到來件人是黃瀨涼太都會詭異地沈默兩秒。

　　「啊，都已經兩點了。」黃瀨涼太抱著靠枕扭頭看了眼墻壁上的掛鐘，轉過頭就是一聲嘆息，「早訓好討厭啊。」

　　「快去睡吧。」我好心地拍拍他的肩膀，看他的表情簡直憐愛，「運動少年和模特少年的雙重身份都在告訴你熬夜可是在褻瀆青春。」

　　「還沒嚴重到那種地步吧。」黃瀨涼太的面部扭曲了下，不過很快又恢覆了正常，他把懷裏的抱枕丟還給我後笑瞇瞇地說道，「那我回去了哦，我明晚也回家。」

　　「嗯。」我正打算說聲晚安，忽然想起了一件一直想著要親自問他的事，忙一把拉住了他，」「等下！走之前回答我最後一個問題！」

　　黃瀨涼太腳步一頓：「什麽？」

　　「那個……我走之後，也就是國三那年，你們……籃球部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黃瀨涼太有些奇怪地回看我，想了半天後反問我一句，「有嗎？」

　　被這麽一問，我反而也不知道該怎麽繼續這個話題了，這確實也只是我個人的猜測，一開始也僅是跟桃井聊天的時候能感覺到她的疲憊，我以為那只是國三的學業壓力太大，社團的工作也開始繁重，但之後又覺得不是那麽簡單，可問赤司他又說一切如常。

　　可這之後，我覺得有些事反而還越來越不正常了。

　　我看著有些不明所以的黃瀨涼太也只能尷尬地擺了擺手：「那大概是我多心了吧，沒有親眼看到你們三連冠真的太可惜了。」

　　黃瀨涼太揚起嘴角，笑得燦爛：「沒關系，小枝子現在回來了，完全可以看到我們海常奪冠哦。」

　　「餵餵，你還真是說了了不起的話。」

　　「因為我們很強嘛。」

　　不得不承認，黃瀨涼太自信滿滿的笑容確實很帥氣。或許那種發生了什麽事的感覺真的是錯覺，之前問過黑子也只是得到一個放空的表情，問黃瀨得到的近乎是跟赤司一樣的答案，沒有發生任何事，全中的蟬聯冠軍也是理所應當的。

　　算了，我到底在憂傷些什麽，連黃瀨涼太都親口對我說沒事了，那就一定是我想太多了，他也成長了不少的樣子。

　　不過很快我就發現，時隔一年就對黃瀨涼太的智商抱有期待的我真是太天真了。

　　我面無表情地指了指他家大門：「沒帶鑰匙？」

　　「……嗯。」黃瀨涼太的身影在夏日的夜晚竟顯得有些蕭瑟。

　　「你家又不是沒人，按門鈴唄。」

　　黃瀨涼太機械式地轉過腦袋，悲切地說道：「其實我二姐回家住了，這個點按門鈴吵醒她，我絕對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想到他姐姐，我莫名也開始脖子發涼了：「……那你怎麽辦？」

　　「要不然從你房間窗戶那裏跳過去吧。」黃瀨涼太摸著下巴沈思片刻後得出的竟然是這種答案。

　　我嘴角抽抽，自然地擡手揮揮：「要是摔死的話我可絕對不會負責的。」

　　黃瀨涼太一秒淚流：「一年不見，小枝子還是那麽過分啊。」

　　我點點頭，一本正經地回應道：「一年不見，涼太君也還是蠢得那麽直白。」

　　但結果黃瀨涼太還是決定去我房間冒險了，用他的話說從二樓摔下去應該死不了，但落到他姐手上就死定了，不過好在他個子不是白長的，用晾衣桿拉開自己房間的窗後竟然真的一個飛躍跳過去了。

　　他落到房間地板後自己都異常興奮：「原來真的可以這麽跳過來啊！我早就想試試了！」

　　「早就想試試？」我在自家窗台上懶懶地撐起下巴。

　　「不不，小枝子你聽錯了啦。」他慌忙地擺擺手，撇過頭小聲嘟囔了句，「還好沒有被小赤司聽到。」

　　「放心吧，我回國還沒告訴他。」

　　「誒？」黃瀨涼太楞了下，在傻了短暫的一秒後露出個驚嚇、乃至驚恐的表情，「……誒？！！！」

　　*

　　所以說為什麽到最後一個兩個都是一副讓我快去自首的表情？

　　眼前晃過昨晚黃瀨涼太的表情，我再次沒精打采地趴在桌上，手上是剛才發下來的試卷，卡在五十分不上不下，也就比隔壁兩位稍微高了一點點罷了……真的也就那麽一點點。

　　隔壁的火神大我已經一臉晦氣地把試卷塞回了包裏，剛才老師給他發試卷時的一頓說大概造成了些心理創傷，不過以這家夥的腦容量應該七分鐘後就會忘記所有的事。

　　黑子哲也倒是灰暗了一半，一對大眼瞪著那張試卷基本已經忘記撒手了，那表情簡直見者流淚。

　　我剛想安慰他們兩句，沒想口袋裏的手機忽然振了兩下，我拿出一看竟是那人的名字，心裏跟著緊了下。

　　[-抱歉，上次是我話說太重了。-]

　　於是冷戰似乎是以他的先開口結束了。

　　我沈默了片刻，手下快速地回覆了郵件——

　　[-其實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沒有一口氣把字打完也是我在醞釀下情緒，我甚至在想象他在知道我在誠凜後的表情，想著想著竟然手都開始抖起來了。

　　沒想對方的回覆很快又來了——

　　[-平時這個時間你應該在睡覺，發生什麽事了嗎？-]

　　……所以你為什麽要在我的睡點道歉啊？！

　　我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火神大我朝我看過來，大概是以為我在為了考試成績而發癲了，還特別好心地端坐起來跟我講：「沒事的枝子，我們一起努力攻克學習這座大山。」

　　「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句話你是從老師那兒直接搬來的。」我投過去一個充滿死氣的眼神，大概挺有威懾力的，看得火神大我椅子都往邊上退了些。

　　「餵！我可是好心在安慰你！」

　　「呵呵。」我默默扭過頭，心裏想著老實交代，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可手指偏偏自己動了起來——

　　[-在趕一篇報告啦，馬上就睡了。-]

　　發完我就把自己手機丟回桌上了，然後就把腦袋也往桌上狠狠砸，跟不是自己的似的，惹得火神大我圍觀半天只給了我一句評價——瘋了。

　　才不是瘋了，我只是覺得哪裏怪怪的。

　　於是乎，這件事又被我給默默埋了起來。

　　我轉頭看向黑子哲也，決定換個清新脫俗的話題來讓自己暫時忘記這件事：「對了黑子同學，你們對桐皇的比賽是在明天吧？」

　　恢覆了半點色彩的黑子哲也朝我點點頭：「嗯，明天上午。」

　　「你跟青峰比賽啊。」我點了點下巴，怎麽都有種不想錯過的感覺，「那我稍微消失一兩節課應該沒關系吧。」

　　「沒有正當理由請假可是會被幹掉的啊，五十分小姐。」火神大我朝我揚揚試卷，說的還是英語，似乎是在炫耀自己的口語。

　　「你也好不到哪兒去，四十九分先生。」我不爽地一把搶回，同樣以英語回應，就是濃重的口音能先嚇倒我自己。

　　黑子哲也在我和火神大我之間來回掃了兩眼，默默拿出了自己的書開始翻閱，似乎在以實際行動表明不想跟我們倆搭上任何關系，但我怎麽看都覺得他更像是在為自己四十八分的成績不值。

　　「不跟你爭了，我得先想想辦法從學校開溜才行。」

　　沒再繼續跟火神大我進行小學生式的對話，我捏著下巴開始沈思，事實上今後誠凜的比賽我都挺想去圍觀的，生病什麽的理由也沒法常用，我得想個長久之計才行，不如——

　　「話說黑子同學……」

　　「嗯？」

　　「我說你們籃球部還缺打雜……哦不，還缺經理嗎？」

第03Q

　　所以說，裙帶關系是很可怕的。

　　原本只是想讓黑子哲也幫忙跟當爹又當媽的教練學姐問一下籃球部是不是缺人，畢竟算是支新隊伍，我只要丟出什麽「哇哈哈哈我可是曾經在那個可怕的帝光也存活下來的優秀經理啊」之類的豪言壯志，她應該也沒有理由拒絕我。

　　可沒想到真的見面以後是這樣的場景——

　　「啊！這不是麗子嗎？！」

　　「哦哦！枝子你回來了啊！」

　　於是用籃球部隊長日向順平的話來講，那個場面根本就是兩個大魔王會師了。

　　再於是我不得不提下關於本人的設定，我知道你們都忘了——我的父親青木讓次跟相田麗子的父親相田景虎曾經是同期的國手，我跟麗子也打小就認識，只是長大以後沒有緣分同校罷了。

　　而我誠凜經理的地位就這麽在一片和諧的氛圍中敲定了。

　　對，我就是賴皮，不服你來打我啊。

　　*

　　有了籃球部這個經理的頭銜我請假都是半天半天的請，雖然再次看到了班導想要殺人的架勢，但心態良好的我馬上搬出了之後會以飽滿的姿態對待學習、對待考試，下次考試勢必會有至少三十分的進步。

　　那份氣勢連我自己都感動了，又怎麽可能感動不了班導？

　　我悄悄朝邊上面無表情的黑子哲也和表情豐富的火神大我豎起了一根大拇指，他們應該也是來請假的吧。

　　「你的這份決心我確實收到了，青木。」緩和了表情的班導推了把鼻梁上的眼鏡，竟然都對我露出了微笑，「可我們跟桐皇的比賽是在傍晚吧，你完全沒有必要跟我請假啊。」

　　「……」

　　我一怔，然後惡狠狠朝邊上默默扭過頭的兩人瞪去，感覺大拇指都骨折了——

　　黑子！火神！你們算計我！

　　因為這份作死，直到放學後跟著籃球隊到了舉行預選賽的體育館我仍是魂不守舍，天知道我可是被班導愛的註目足足看了一整天，沒羞愧到自盡已經是個奇跡了。

　　嘖，心好累。

　　我默默跟在了隊伍的最後，前方誠凜的大家都沈默地前進，彌漫著不可言表的氣氛，對於第一次打進決賽圈的他們而言眼下最渴求的就是這張全國大賽的入場券，那眼下就必須打贏桐皇。

　　聽說之前火神大我跟青峰大輝在私下打了場，腳上有傷的他結局估計是有點慘，難怪現在這麽殺氣全開了。

　　不過黑子的眼神是怎麽回事？就算是必須要打敗的對手，但青峰好歹也是曾經關系最好的隊友吧，對於黑子哲也而言現在這樣的眼神已經足夠稱為淩厲了。

　　僅僅是一年的時間罷了……我真的、真的想多了嗎？

　　「枝子？」相田麗子的臉忽然出現在我的視線中，還在持續放大，「你在發什麽楞啊？都叫了你好幾聲了。」

　　「啊，抱歉抱歉。」我回過神，原來不知不覺都已經走到體育館裏面了。

　　「沒事啦，把學生證拿出來登記下，我們要準備進後場了。」

　　「那個……」

　　「嗯？」

　　結果我當然是沒有跟著一起進去了，而是一個人去了觀眾席那邊。畢竟我才交了社團申請表，不完全算是經理，而且從私心講，我目前不是很想直白地站在青峰和桃井的對立面，或許是才回來，記憶還停留在國二的時候，覺悟完全不夠吧。

　　後來所見的事實證明，我的覺悟確實完全不夠，因為青峰大輝那個混蛋壓根沒在場上，以及——

　　「為什麽你看個比賽還要戴個大墨鏡啊？綠間。」

　　「……當然是有必要才戴的。」綠間真太郎不自在地推了下墨鏡，然後又再次把話題拋回來，「你才是，為什麽會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這裏？不是去了美國嗎？」

　　「當然是有必要才出現的。」我攤攤手，有樣學樣地回了過去。

　　「嘁。」綠間真太郎似乎放棄跟我進行溝通，轉而繼續看向場上，「青峰那家夥一定又遲到了，太懈怠了。」

　　「……」我看了他一眼，用了「又」啊綠間這家夥，雖然想問一下，但就我對他的了解而言問了也是白問，幹脆同樣把目光放到了球場上，「但是桐皇很強啊，就算在青峰缺席的情況下。」

　　這種超強的進攻方式，每個球員都個性和球路都很鮮明，卻基本沒有任何團隊合作意識，這球打得未免也太獨了。但在實力上只要足夠強、強到足以碾壓對手到無力還擊的話，這種打法也並非不可取。更何況桐皇還有桃井在，恐怕現在誠凜所有的資料都已經在她手上了，現在能期待的就只有誠凜會怎麽應對了，雖然已經是在輸球狀態了。

　　「啊，我又遲到了。」身後傳來了某人熟悉的聲音，腳步聲在身後停下後是可想而知的一句，「小綠間，你這是什麽打扮？」

　　「黃瀨！」再次受驚的綠間轉過身，「你怎麽知道是我？！」

　　「你這墨鏡好蠢，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快摘了吧。」

　　「什麽？！」

　　我大概是知道了，那墨鏡的必要性大概就是拿來讓黃瀨涼太吐槽的，來了又不想被人認出來的話，他就該披個被單過來。

　　黃瀨涼太在嫌棄完綠間真太郎完全不符合他審美的墨鏡後又把視線向我這邊轉了過來，略帶遲疑地開口道：「……小枝子？」

　　「怎麽了？」

　　「你為什麽會披個被單？」

　　「……」

　　咳，別這麽看我，理由其實真的很簡單，因為有想過會被熟人發現，所有事先真有帶了掩人耳目的裝備。不是我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要知道萬一被越來越多的人發現我已經回日本了，那這個消息遲早就會傳到赤司耳朵裏。那到時候的情況不就變成故意只瞞著他一個人了嗎？這種畫面我敢想象嗎？給我吃一筐雄心豹子膽我都不敢啊！所以在我有自首的覺悟前，我還是想把知道我回來的消息的人數壓至最低。

　　至於綠間，我只能說他出現的太突然，還就站在門口，完全沒有給我從包裏拿被單的時間。

　　「小枝子你太誇張了啦。」黃瀨涼太在我跟綠間真太郎之間顯得超級無力，扶著額頭說道，「你這樣反而更顯眼了，哪兒有人會大夏天披被單的？還有小綠間也是，快點摘掉墨鏡。」

　　「要你管。」

　　「要你管。」

　　我跟綠間幾乎異口同聲，這份默契讓我們有些吃驚地看向對方，隨後竟生出了些許惺惺相惜的味道。

　　黃瀨涼太有些委屈，難免哀嘆一聲：「……你們夠了。」

　　「餵，誠凜的動作被完全看穿了呢。」綠間真太郎的再度發言把我們的註意力都調回了場上的比賽上。

　　「有小桃在，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吧。」

　　與桃井相處了這麽久的我們當然知道她是什麽類型的經理，對數據的掌控與推測幫過帝光贏了不知道多少次比賽，她完全可以在合理範圍內預知對手下一步會怎麽做。

　　無論是隊長日向順平還是鷹眼伊月俊，他們的動作都被桐皇的人壓制著，球都被斷了好幾次，又是一連丟了幾分。這樣的情況直到黑子在球場上的作用顯現才有所好轉，反攻得分了。所以說比賽的還是充滿了意外性才會比較有趣。

　　第一節比賽結束的時候，桐皇以四分領先誠凜。

　　第二節比賽不出意外是圍繞著黑子和火神展開，畢竟關於這兩人的數據是桃井最難得到的，尤其第一次參加這類比賽的火神。但是由於火神之前的腳傷沒有好透，第二節沒開始多久他就被換下場，因為缺少了他的關系，誠凜與桐皇的分差很快被拉大。

　　「大我那家夥真是，還說自己的腳傷好了。」我看著誠凜那邊麗子正在給他包紮，手已經不自覺把床單捏成了球。

　　「誒？小枝子跟小火神認識嗎？」黃瀨涼太刷新了情報。

　　「嗯，在美國認識的。」我看著下面的情況有些著急，猶豫要不要幹脆下去看看火神大我，「嘖，不行，我還是去看看吧。」

　　我正要把被單一丟，卻眼尖地瞧見了場邊正推門進來的某個黑影，忍不住叫了聲：「啊，青峰來了。」

　　「小青峰來了啊。」黃瀨涼太挺高興的，估計也是有一陣不見本人了。

　　「火神那邊也處理好了，準備上場了吧。」綠間真太郎的語調依舊是冷冷淡淡的，托了下手裏謎一般的幸運物後說道，「誠凜會怎麽對付青峰呢？」

　　看到火神又上線了，我也安心了，畢竟照麗子的脾性她沒可能會讓傷重的球員上場，我又拽回黃瀨手中的被單老實地呆在了觀眾席上。

　　「所以說小枝子你到底要披著這個東西到什麽時候啊？！」

　　「……我樂意。」我扭頭，不高興地撇撇嘴，「反正你們兩個今天就是專業解說的，不要管我啦。」

　　有這功夫還不如看場上那劍拔弩張，雖然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但也能猜到一定是青峰在發出什麽直白的挑釁。

　　「嘖，親眼看到了，怎麽覺得更老了？」我納悶地撇撇嘴。

　　不過老也是老地有必要的，青峰大輝的實力已經完全不是「可怕」足以形容的了，跟國二那年的他相比，這一年的時間他成長的速度實在是太驚人了，那種運球根本沒有人可以攔住，不對，也不是完全沒有，如果是火神的話應該可以……

　　真正的勝負從現在才開始吧。

　　可之後的展開完全出乎我的想象。雖然火神的彈跳力足以刷新我對他的認識，但回傳的球最後還是被青峰更有姿勢地蓋回去了。第三節黑子也沒有一開始就上場，只有火神勉強盯著青峰，卻還是被熱身完畢後青峰以那種毫無章法的球路單方面吊打了，比分一度拉開到二十，相田麗子才又讓黑子上場。雖然一度起到了效果，但之後的頹勢卻依舊沒有辦法挽回，隨後火神因為腳傷二度下場。

　　真是的，就算站在這麽遠，我也能感覺到那家夥的殺氣啊，一定很不甘心吧。

　　但誠凜敗跡已露，他們現在防不住青峰，進攻又被桃井全部看穿，唯一的勝算也被換下場，黑子的傳球青峰又再熟悉不過。

　　沒有辦法了……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我攥緊被單的手心冒出了汗，心臟也在砰砰亂跳，雖然現在說跟籃球部的感情有些言過，但是看到自己學校的隊伍被這麽完虐也是難受死了，可四十分的分差確實——已經不行了。

　　你聽，連片頭都開始放了。

　　你看，畫面都開始縮小了。

　　隨著最後哨聲的響起，誠凜對桐皇的比賽結束了。

　　無論吶喊加油的聲音有多麽響徹嘹亮，無論說著再怎麽都不願意放棄的話，無論每個人都拼盡了最後的力氣直至最後，誠凜還是輸了，比分牌最後定格在了112：55上。

　　從分數上說的話，誠凜輸得徹頭徹尾，但是如果這場能帶來新的啟示的話，那誠凜也一定會有所成長。

　　不過現在的話，還是先不要想這麽遠吧——

　　「我先走一步了。」我朝邊上的兩人說道。

　　黃瀨涼太一楞：「誒？小枝子你不跟我一起回家嗎？」

　　「嗯，我還有點事啦。」我揮了揮手，轉身急忙朝室內的樓梯下去，「不過晚飯會去你家蹭飯！走了！」

　　「所以說到底什麽事啊？！」

　　「啊，一直忘記說了。」我駐足回頭，拿拇指比比場下的誠凜朝他笑了笑，「我今天交了社團申請表，以後就是誠凜的經理了。」

　　「誒？誠凜？經理？！」

　　「走了！走了！」

　　於是在他們發表任何意見前我先一步跑掉了，總覺得我已經猜到他們下句台詞會是什麽了，我可沒心情解釋太多，現在最重要的是回到他們身邊，希望這場比賽的負面影響能沒有想象的那麽嚴重。

　　「啊！那位！就是那位披著被單的同學！請等一下！」

　　正在跑去休息室途中的我忽然被一個脖子上掛著牌子的年輕男人攔住，他拿著話筒，身邊跟著一個扛著攝像機的大叔。

　　我的神經瞬間就緊繃了，有些無措地指著自己：「我？我嗎？」

　　「沒錯！就是你！」那個年輕男人熱情地迎了上來，咧嘴笑道，「雖然還是預選，但觀眾的氣氛也完全被調動起來了啊，這一定是你特別的應援方式吧？」

　　「……哦不，這只是我永遠來隱藏自己的方式。」我抽了下嘴角，想撒腿就跑但完全被那個男人牢牢拽住。

　　「不用害羞，我們也都年輕過。」男人又哈哈地笑了起來，手裏的話筒朝我遞了過來，「你支持的是那所學校呢？有什麽想要說的嗎？」

　　「誒……這個……」我有些尷尬地想躲避鏡頭，可剛一回頭就看到了麗子他們從走廊的鏡頭走了出來，也不知道從哪裏提起了勇氣，我轉過頭就抓起了那只話筒大聲回答，「是誠凜哦！」

　　被我這麽一聲吼，誠凜的所有人都駐足看了過來。

　　「誒？可是誠凜不是輸了嗎？」

　　我抓著話筒，也不管什麽記者鏡頭了，直接朝著誠凜的所有人喊道：「所有認真對待比賽、堅持到最後的隊伍都值得尊敬，所以誠凜在我眼裏是一支很棒的隊伍！我相信他們一定可以走得更遠！」

　　場面凝固了數秒，直到我手中的話筒被原主人強硬地扒掉了之後我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好像完全脫離了本意。

　　誠凜的幾個人都是一副要笑又笑不出的樣子，相田麗子走過來勾住了我的肩膀，回頭看了眼跟在隊伍最後的黑子哲也和火神大我後朝我揚起嘴角笑了：「嗯嗯，你的心意我們都收到了，以後還請多多指教了，經理。」

　　我收回了同樣不安看向那兩人的目光，用力地點了點頭：「嗯！」

　　我相信的，這絕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

　　於是畫風一轉。

　　當天晚上，我正處在於黃瀨家等著蹭飯的美好時光中。黃瀨涼太自己先跑去洗澡了，黃瀨媽媽正在廚房忙著做飯，坐在我邊上的黃瀨二姐正翹著腿抹指甲油，而我本人正致力於通過鼻子來辨別今晚吃什麽。

　　「所以說你也回籃球部了？」

　　「嗯，算是吧。」我點點頭，雖然初衷好像是可以以後請假方便一點，不過看了場比賽後是真的完全被比賽的氣氛感染到了，我喜歡誠凜那樣的隊伍。

　　「不過你在誠凜的話，不就很有可能對上涼太那小子嗎？」

　　「這個……」我頓了一下，露出苦笑，「可能性應該不是很大。」

　　照現在誠凜的狀態，對上之後的鳴成和泉真館勝算都不大。

　　二姐一怔，停下手有些尷尬地說道：「抱歉，枝子。」

　　「沒事啦。」我擺擺手，以誠凜現在的實力打到全國大賽確實還言之尚早，這一點我很清楚。

　　這時，從廚房傳來了黃瀨媽媽的聲音，打斷了我們的對話：「飯好了喲，誰有空過來幫下忙。」

　　「哦哦，來了！」我朝要起身的黃瀨二姐擺擺手示意我去，只是沒兩步又被她忽然的出聲喊停了腳步——

　　「啊，枝子！」

　　「嗯？」我回頭。

　　「你——」黃瀨二姐伸出剛抹好指甲油的食指，亮色的好看指尖直指前方，「上電視了喲。」

　　「誒？」

　　我根本沒懂這是什麽意思，迷惘地朝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後終於明白了這句話是多麽的簡單粗暴，因為我看到了正在電視屏幕裏的自己，那張正在對著記者話筒的大臉。

　　「……媽呀。」

　　完全就是搗亂的采訪也能上電視，記者先生你是多缺素材？

　　「真好。」黃瀨二姐呼呼吹起指甲，語氣裏還透了點兒羨慕，「還不是地方台的樣子，枝子是作為東京地區的觀眾被代表了呢。」

　　「……」

　　所以這是遠在京都什麽的也能收到的意思吧？

　　嗯，很好。

　　再見了，世界。

第04Q

　　我揉著額角、幾乎是踩點踏進的教室，後腳跟著進來的就是班導，我在感受到愛的註目後迅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顯然他還沒有忘記我昨天的雄心壯志。

　　嘖，昨晚壓根沒睡，早上擠個地鐵腦袋已經快爆了，現在還不得不強打起精神把班導的課好好上完，真是倒黴透了。

　　出門匆忙，早飯也沒吃，肚子時不時傳來的咕咕叫已經將我打敗，我趁班導轉身板書的時候扭頭看向左手邊的黑子哲也發出求救信號要點食物，可惜他太不給力沒有帶任何可以塞進嘴裏的東西。

　　沒辦法，我只能把目光投向此刻已經堂而皇之呼呼大睡的火神大我，在狂扔了三支筆砸中他的腦袋後才弄醒他，他不耐煩地抓著頭發回頭看我，好歹在美國有過一段戰友的情誼，他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從包裏翻出一個特別大的面包準備扔給我。

　　我眼角瞥見班導板書快完了，輕聲示意他先拿給後排的黑子，等下再趁班導不註意遞給我，結果這貨倒好，明明我說得夠清楚了，他還像沒聽到似的，直接把這大面包朝我丟了過來，好死不死這個瞬間班導正好面帶笑容的轉過身來。

　　我眼角一跳，高舉著接面包的手正在顫抖。

　　之後理所當然的，我在班導直沖雲霄的大吼聲中被預定了放學後教職工室的特別茶會。

　　我郁悶地坐回位子上，而身為罪魁禍首的某人卻跟個沒事人似的繼續打起了瞌睡，另個某人也繼續放他的呆。

　　我在這倆身上打量了幾個來回，終於弄明白了是怎麽回事，簡單來說應該是——

　　「鬧別扭了？」

　　面對相田麗子反問式的重覆，我撐著下巴無奈地點點頭，塞進嘴裏的面包都覺得無味。

　　她嘆了口氣，筷子一下一下地戳在飯裏：「這也難怪，昨天對他們的打擊……或許真的太大了。」

　　「還有，大我那家夥的腿，之後的幾場比賽都沒辦法上了吧？」

　　「嗯，為了今後能走更遠的路，就算誠凜會失去一個主力，也不能讓他冒這樣的險。」

　　我有些黯然地低下眸子，想到了遠在美國的父親，喃喃道：「是啊，對於運動員而言，沒有比身體更重要的了。」

　　我跟麗子一瞬間變得沈默。

　　最後還是我先打起了精神，大力拍拍她的肩膀：「好了，沒事的啦，照我對黑子同學和大我的了解，他們一定會沒事的，男人間的問題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跟青峰大輝的比賽肯定會給誠凜一定的打擊，尤其是黑子哲也，雖然不知道他急於比賽想證明的是什麽，但想要走出現在的困頓，他能靠的也只有他自己和他說信賴的隊友。

　　我一直相信的，這個世界上沒有邁過不去的坎兒，無論遇到多大的難題，只要初衷還在，就一定會有解決的辦法。

　　我捏了下口袋裏的手機，也差不多是我去解決自己問題的時候了。

　　*

　　誠凜和鳴成的比賽安排在今天下午。

　　賽委會依舊亢奮，總喜歡把比賽排得那麽緊，暫且就當現在的青少年都營養好到跟鐵打的似的吧。

　　說了，今天我比較命運艱苦，被班導留下來聊了整整二十分鐘的天，我離開時整個人都是抑郁的，早知道就當初不說得那麽感動人心了，真是自己造的孽含淚也得抗下。

　　我打車到比賽場館的時候正好看到一輛極其拉風的轎車從那兒開走，我付完車費望著那輛車離開的背影，真是連尾氣都聞著芬芳。

　　嘖，這牌子這車型，我這輩子不吃不喝攢錢都買不起，這會兒來的估計是比賽的什麽讚助商吧。

　　我撇撇嘴，給相田麗子打了電話確定場地後，從離得稍近些的側門進去，一到誠凜的休息室我就感覺到了氣氛不太對，沒了之前比賽的雄心壯志，個個都死氣沈沈的樣子，相田麗子正在大嗓門地再三強調今天比賽要註意的地方，可臉上依舊是掩不住的憂色。

　　小金井不合時宜地在跟邊上的人咬耳朵：「餵餵，火神都沒有辦法參加比賽，我們真的有希望贏鳴成嗎？」

　　「你覺得呢？」

　　「你看，黑子的狀態也不是很好，大家都沒有從昨天跟桐皇的比賽中緩過神來呢。」

　　「所以呢？」

　　「所以我覺得這比賽看著不樂……呀！青木你幹嘛？！要嚇死我嗎？！」小金井終於發現跟自己接話的是默默湊過來的我。

　　「所以啊，小金井前輩，大家才要更加更加努力不是嗎？只要贏下下兩場比賽我還是可以出線決賽的啊！」我把包往地上一砸，比了個強而有力的手勢，「拿出點精神來吧各位！」

　　「就是啊！你們這是什麽垂頭喪氣的臉！」日向順平應和著我，掄起拳頭往小金井一砸，「比賽還沒有開始呢！我們的目標可是全國大賽！沒有這個覺悟的人現在就脫光衣服出去跑兩圈冷靜下再回來！」

　　「哇啊，不用這麽狠吧！」

　　「這樣跑出去的話可就回不來了啊！」

　　「是啊是啊！絕對會被當做變、態抓走的啊！」

　　「那就給我打起精神來啊！」

　　「嗷！」

　　我跟相田麗子對視了一眼，看著大家又能打鬧開玩笑了，才稍微放下心來。

　　我又看了眼全程還是沒有加入對話的黑子哲也和火神大我，今天誠凜的光和影還是沒能恢覆狀態，比賽形勢仍然很嚴峻。

　　至於最後的結果——

　　……很不想承認的，雖然大家也都在努力了，但因為主力的火神大我沒能上場，而不在狀態的黑子哲也的屢屢傳球失誤，我們還是以一分之差輸給了鳴成。

　　「我晚上還有事，先走一步。」火神大我這麽說著就先一步離開了休息室，所有人都看得出從比賽開始就一直沈默著的他其實比任何人都要心焦，不止一次地怕打著自己的膝蓋。

　　我見他走得這麽快，心裏怎麽都放心不了，就和著相田麗子他們打了招呼，跟著火神大我一起走了，路上還看到了正收拾準備離開的鳴成隊員，對方顯然不是什麽善茬，有兩個在比賽時就不客氣的角色，這會兒看到我們還大聲挑釁了兩句。

　　火神大我完全不在狀態，我都懷疑他有沒有聽到。

　　我只能狠狠地瞪了回去卻換得兩聲無所謂的口哨，真是見鬼，要不是怕跟丟了人，我早就回罵過去了。

　　我憋著一股火走在火神大我邊上，他依舊是一路上的沈默不語，我看著這樣的火神大我真的很不習慣，只能深吸一口氣，然後像個傻子似的跟他扯這個扯那個，希望他能給點面子，沒想到他還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全程就「啊」、「哦」地回答我，所幸我臉皮夠厚，還扛得住。

　　直到快到分開的時候，這位耍猶豫的大哥終於舍得給我說點別的，比如——

　　「啊，我的藥落在體育館了。」

　　……好吧。

　　我有些氣餒地垂個頭，看到前面有家快餐店，忙攔住準備往回走的火神大我：「你別忙活了，我去幫你回去拿，你到前面的M記等我，一會兒就回來。」

　　他忽然有些生氣地大聲回道：「餵，你真當我這點路都走不了嗎？！」

　　我一楞，駐足回望過去，此刻的聲音有些發冷：「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記著自己是傷者的事實，不管是真的沒事還是逞強，這點事就偶爾依靠下朋友吧。」

　　「……抱歉。」火神大我終於意識到是自己急躁了。

　　我擺擺手，便朝體育館的方向走去。

　　*

　　我拿回藥的時候天色已經半黑了，擡頭望了望成團出現的烏雲，外加沈悶的空氣，總有點雷雨要來的前奏。

　　可憐我這人就是烏鴉嘴，好的不靈壞的靈，比起雷雨什麽的，我好像遇到了更糟的事。

　　「餵，這不是誠凜的小妞嗎？」

　　路過的和食屋裏走出了三四個男生，這校服和聲音，一準就是剛那幾個嘴賤的鳴成，這會兒是吃喝飽了又撞上了。

　　其實遇到這種情況放空下自己也就這麽過去了，可我的忍耐力偏偏低得要命。

　　「誠凜果然不行啊，像這種小學校也就在預選賽上玩一玩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虧我們還特意去調查了那幾個新人，到頭來連出場都不敢啊。」

　　「跟桐皇的比賽輸得這麽難看，一定是打傻了吧。」

　　於是在你一句我一句他一句的輪番轟炸中，我終於徹底炸了，本來我就不是那種能忍受這種話的人。

　　我轉過身，剛想甩他們一臉，可沒想有人比我先了一步——

　　「領先一分贏得的比賽很值得炫耀嗎？」

　　一個清朗好聽的男聲在我身後響起，跟前鳴成幾個人的註意力立刻被拉了過去，顯然也知道眼下的場面有點難看，但一瞬的尷尬後又馬上對來人露出了不屑的眼神。

　　而我早在那人發出第一個音節的時候就已經全身僵硬，連冷汗都跟著冒了出來，一瞬間竟然想到了做賊心虛這四個字。

　　「臭小子你什麽意思啊？！」叫囂的最厲害的刺猬頭扯著脖子硬是回了句，這畢竟不是什麽好事。

　　「不該是恥辱嗎？僅僅是一分的差距，這樣的勝利實在是太難看了，現在還借此來嘲笑一個女生。」那人走近了些，似乎真的是在好好回答那人的問題。

　　「……我警告你，最好少管閑事！」刺猬頭的臉色很難看，都到了這步也沒可能說個再見就隨便結束了。

　　「真是抱歉，這個人的事對我而言好像不是閑事。」

　　那人的腳步在我身邊停下，衣服摩擦發出的聲音，還有再熟悉不過的味道和嗓音，闊別已久的心跳加速，這些確實是再真實不過的了。

　　我微轉過頭看向他，他穿著沒有見過的西裝制服，依舊精致的側顏，此刻微勾的嘴角顯得從容不迫，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既溫柔又強大。

　　「阿、阿征？」雖然他的救場依舊非常拉我好感，但我還是詫異於他怎麽會忽然在這裏出現，然後下一秒就開始憂心等下用什麽美麗又可愛的借口把我回國的這事兒給圓過去，哪怕我本來就打算回家後跟他打電話老實交代。

　　「第一次見面就是這樣的場景，確實是你的風格呢，枝子。」他是含著笑意這麽對我說的，只是在對上他的目光時，我還是征了一下。

　　……異色瞳。

　　雖然早在美國就及時知道了他國中一只眼睛突發性的變異，但真的看到後還是覺得好不可思議，真的變成金色的了。

　　也就是在這樣的驚嚇中，我似乎忘記去思考，赤司征十郎的那句第一次見面說的好像並不是回國後第一次再見的意思。

　　「阿征，我……」我不自覺想要先解釋回國的原因，這終歸是國中落下怕隊長的毛病，更何況這次還確實是我太沖動了。

　　只可惜，該死的鳴成醬油們一點都不知道給主角讓點兒時間，非要照著劇本來推動故事發展。

　　「哈？認識的人嗎？」刺猬頭在我跟赤司之間來回打量，似乎明白了點兒什麽，立刻浮現出非常欠揍的表情還跟著對我擠眉弄眼，「餵餵餵，這可不太好吧，你不是才跟誠凜那個大個子一起走嗎？現在又來個矮子，腳踏兩只船很難看啊。」

　　「臥槽……」

　　我眼角一跳，長這麽大沒被人這麽羞辱過，而且還在我正牌男友面前說這種鬼話，這氣得我火一把把往腦袋上竄，立馬撈起袖子不幹了，今兒非得撕爛他那張嘴不可。

　　「呵，只是言語就能讓人失去應有的禮貌和風度，那確實是屬於弱者的本能。」赤司不緊不慢地這麽說著，絲毫沒有惱怒的意思。

　　我一楞，稍微有些意外赤司會這麽應答，雖然他並沒有不對的地方。

　　可憐鳴成那哥們兒傻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那個弱者其實是說給他聽的，氣得臉色立馬跟豬肝一樣了，幾步走過來就要拽起赤司的領口，再一個重拳出擊。

　　「阿征！」我急得叫出了聲。

　　可就在對方一手要抓過來的時候，赤司卻連大動作都沒有地往邊上輕輕一閃就躲過了，幾番下來，那個塊頭比赤司大兩輪的家夥竟然連赤司的衣角都沒有抓到。

　　乍一看會以為是赤司的動作太快，但細瞧下就會發現，事實上，是赤司在對方出手的瞬間就知道了方向動作，早早躲開了。

　　我自然發現了這件事，比起圍觀的其他人還要驚訝，雖然這和打籃球是兩回事，但反射神經和觀察力是一個套路。

　　在我不在的一年裏，赤司似乎又開了個逆天的掛，這要是放到比賽上，對手還怎麽跟他玩啊？還不僅是這樣——

　　我看著次次躲過拳風的赤司征十郎，他漸漸睜大的雙目透著某種不同尋常的淩厲，這已經不是自衛的程度了，或許一開始還有稍許的試探成分在，但在失去了興味之後很快輕而易舉地抓住了對方的手腕。

　　「看來這次的全國大賽，鳴成也只能成為一個毫不起眼的過客了。」赤司這麽評價著，卻又在最後改了語氣，「啊，抱歉，差點忘了，鳴成似乎還要打贏桐皇才有可能談及全國呢。」

　　「媽的！你小子再說一次！」刺猬頭是徹底被激怒了。

　　「餵！快住手！」他的隊友似乎終於意識到了站在面前的人是誰，立刻架住了要沖上去的刺猬頭，「你想在這種時候搞出這種事停賽嗎？！而且……而且……」

　　「而且什麽啊？！！就這麽放過他們嗎？！」

　　「算了吧！」隊友用力摁住他，看著眼前的赤司，有些緊張地吞了口唾沫，壓低了聲音說道，「……你還沒看出來他是誰嗎？」

　　「哈？！」刺猬頭疑惑地蹙起眉。

　　「赤司征十郎……他是那個為帝光帶來全中三連霸、被稱為『奇跡的世代』五人裏的隊長赤司征十郎！」

　　我再次心疼起了黑子，然後又憐愛起了這位冷汗連連的同學，看樣子他以前沒少在奇跡的世代手裏吃過癟，只是腦袋一不好使沒立刻想起來。

　　刺猬頭立刻也呆住了，早忘了自己本來是要去揍人的，此刻看起來要多傻有多傻，赤司隊長果然威名遠播。

　　隊友緊接著拋出自己的疑惑：「餵餵，你不是在洛山嗎？為什麽會出現在東京？！那邊今天也有比賽的吧！」

　　「我應該沒有這個義務回答你吧。」赤司僅僅是掃了他一眼，最後自然地牽過近乎目瞪口呆的我，「走。」

　　「誒？……哦。」我點點頭，跟著赤司的腳步離開了。

　　*

　　似乎這場突然的鬧劇已經可以結束了。

　　赤司依舊拉著我的手，似乎沒有要停下的意思，他的手勁有些大，時間久了，我感覺到有些疼。

　　心中隱約的不安隨著倉促的步伐越發擴大，我不知道是怎麽了，但忽然很不想跟眼前的這個背影繼續走下去。

　　我甩開了他的手。

　　赤司征十郎終於停下了腳步，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微笑：「怎麽了嗎？枝子。」

　　「你不問我為什麽會突然回國嗎？」

　　「啊，這確實是出人意料的驚喜，枝子。」赤司征十郎聽了我的話又露出了笑容，剛才與鳴成對峙時的淩厲表情很好地掩飾在了其中，「或許你可以跟我解釋什麽？」

　　餵餵，開什麽玩笑？這演技未免也太差了吧，根本就沒有任何想要知道的意圖，又或者是——

　　「你早就知道我回來了？」我不得不想到這有可能的理由。

　　「這種事只要稍微問一下你美國的學校就知道了吧。」他並沒有刻意瞞著我的意思，這麽說著又向我走近了一步，「不過你會到誠凜還是有點出乎我意料的，讓我來想想，你是抓鬮決定的？」

　　「……」完全被說中的我嘴角一抽，在他走近的同時又往後退了一步。

　　「不過轉學也不是什麽麻煩的事，洛山的住宿條件也很好，這麽久了，你脾氣也該鬧夠了吧？」

　　「……不對。」我看著這樣的赤司征十郎不自覺低聲說了句，或許這個疑問早在很久之前就存在，但直到現在真正的再見後才讓我不得不去正視。

　　「怎麽了嗎？」他又露出了笑容，還伸手整理了下我的頭發。

　　那或許是我應該熟悉不過的笑容，但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帶給我的根本不是任何戀人間相處的溫暖，只有從心底泛起的冰涼。

　　明明是一樣的容貌，一樣的聲音，我要收回剛才所說的「熟悉」，已經有什麽東西似乎完全不同了。

　　我……真的認識這個人嗎？他真的是——

　　「……真的是赤司征十郎嗎？」我怔怔地看著他，試圖在他臉上找到任何破綻。

　　他的微笑沒有變化，甚至有了刻意的加深，只是沒有傳遞到他半掩下的眸子裏：「你在說什麽呢？枝子。」

　　「不對。」我輕搖了兩下頭，註意力完全轉移到了他金色的瞳孔中，不自覺往後退了兩步，「你到底是誰？」

　　他似乎聽到了最好笑的事：「你覺得我除了是赤司征十郎外還可能是誰嗎？」

　　我確實沒有任何可以回答的答案，但還是固執地說著：「不對，你不是阿征。」

　　我忽然很害怕眼前這個披著阿征皮的人，手扶住了包裏要給火神大我帶去的傷藥，發自本能地想要立刻離開：「抱歉……我、我還要給同學送藥，有什麽事下次再說吧，再見！」

　　我轉過身想要立刻跑路，可腳還沒有邁開一步就被一把握住了手腕往回帶，腳步不穩落到了一個不再熟悉的懷抱。

　　「給那個誠凜的『大個子』送藥？」

　　我全身僵硬，忘記了掙脫，巨大的恐懼忽然壓得我喘不過氣來，而他呼吸聲就在我耳畔，發絲甚至劃過了我的皮膚，有些癢癢的。

　　「真是麻煩呢，我對你的包容力可遠遠比不上他。」

　　「……」

　　「所以——」他湊得更近了，呼出熱氣吹過掃過我裸露的脖子，似乎是在善意地提醒，「最好不要挑戰我的耐心，枝子。」

第05Q

　　我仿佛挨了一記悶棍。

　　因為我發現向來反應不怎麽快的自己竟然聽懂了身後人的話，尤其是那句包容力遠遠比不上「他」。

　　「他」是誰？

　　我知道的，那個「他」是誰。

　　我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勇氣，提起腳就用力踩在了身後人的腳背上，也不知道是他真的吃痛了還是故意松開了手，這次我輕易地掙脫開他，跑到幾米開外才轉身看他。

　　他看著被踩到變形的鞋子，嘴角勾起若有似無地微笑，看上去並不在意這種小事：「有反抗精神這一點還是值得稱讚一下的，你比我想象的要有趣得多，枝子。」

　　「……」

　　我沒有答話，警惕地看著眼前這個長得跟我親愛的一模一樣的男人，很想腦補出雙生子什麽的故事，但顯然劇情沒有那麽玄幻。

　　「你到底是誰？」我能問的也只有這句。

　　「跟你說了，我是赤司征十郎。」他的答案仍是如此，只不過在稍作停頓後又接著說道，「只不過並不是你熟悉的那個赤司征十郎。」

　　我嘴角一抽：「……說人話。」

　　「不管你相不相信，赤司征十郎本來就是兩個人，用通俗點的方式講，就是從前的他已經陷入沈睡，而現在的意志屬於我。」

　　「我懂了。」我揉著額頭，嚴重地消化不良，但還是見鬼地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說你是精分是吧？」

　　或許是還沒有人這麽直接地當面甩出這種詞兒，赤司征十郎微妙地頓了下，並沒有接話的意思，而是又將話題引到了另一處：「總之，盡快辦好轉學手續吧，我在洛山等你。」

　　他表情淡淡，似乎跟我沒了其他的話題，轉身就要離開。

　　我循著他的方向遠遠看到了下午才誇過的那輛價值不菲的車，我忽然有了種感覺，我跟赤司征十郎之間的距離，不管從哪個層面上來講，都遠得可怕。

　　我的指尖有些發涼，其實這並不是一個很好的繼續談下去的機會，但也不知怎麽地就開了口，聲音不大不小，但剛好能讓他聽到：「所以說了這麽多，其實你已經不是我的阿征了吧？」

　　他停下腳步，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

　　啊，或許正如我所說的，眼前這個人或許真的是赤司征十郎，但卻已經不是青木枝子的阿征了。

　　我的胸口有些發悶，甚至矯情地有種再在這裏待下去就無法呼吸的感覺，但有些話還是盡快說明白的比較好。

　　「你並不喜歡我吧？」我幾乎沒有在期待回答。

　　「……」

　　「這樣的話，我們的關系應該只能稱為認識的人吧。」算是得到了回答，我扯出個笑容，估計難看得很，都把對面那個不相熟的紅毛給看無語了，「我不會轉去洛山，抱歉。」

　　我沒有等他的回應便轉身跑開了，我能感覺到他一直看著我的背影直至離開，卻始終沒有叫住我或是其他，可能連他自己也明白，我對他而言大概只是義務的存在，就好像哪怕他早已不是我的阿征，卻還是跟在遠在美國的我保持著一年的聯系。

　　我不知道他是為了什麽，也不想知道。

　　*

　　回家的路上開始下雨了。

　　我沒有帶傘，又沒能打到車，快到家的時候已經淋得跟個落湯雞似的了，經過黃瀨家的時候聽到了他在陽台上的大呼小叫。

　　我沒有睬他，而是徑直跑回了家裏，就同很多橋段裏一樣，失魂落魄地倚靠在門抱著膝蓋坐在地板上。

　　手機一直在響個不停，玄關外的敲門上也在響個不停。

　　直到門外的那誰威脅我要把我家房門端了我才徹底回過神來，我給火神大我回了短信，很抱歉地說看到下雨就先撤回家了，明天再把藥帶給他。

　　然後我抹了把臉再開門，正好看到大聲嚷嚷著要回家找工具拆門的黃瀨涼太。

　　他回頭，看到我這樣子目瞪口呆：「小枝子……你怎麽了？」

　　我想了很多可以回答他的話，但最後說出口的卻是一句，哪怕我自己是多麽不想承認：「涼太，我大概失戀了。」

　　*

　　有些事太過覆雜，覆雜到我的腦袋不夠負荷，更不用說黃瀨涼太了，我說赤司征十郎瘋了，他說會不會是小枝子你瘋了。

　　然後我確定了在這方面跟他達不到共識。

　　那天晚上他把我拉到她家，拜托黃瀨媽媽給我找了點防感冒的藥，又讓二姐給我放了洗澡水收拾完畢，就差沒把我扛到家放床上才安心離開。

　　黃瀨涼太說跟赤司吵架了也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不然他一定會先比我跟赤司都先瘋了。

　　從小我就知道，這家夥說這些哄人的話特別拿手。

　　所以我笑著點了點，說著才舍不得讓他這麽帥氣的一個人陪我瘋，我又豎著三根指頭告訴他一定會照顧好自己，無論發生多糟糕的事，都一定會呼氣吐氣冷靜處理。

　　黃瀨涼太拍了我的腦袋，說了晚安。

　　我見他走了才埋進了被子，我想我需要好好睡一覺。

　　可惜的是，我這一覺睡得有點長了，感冒依舊戰勝了藥物將我的身體拖垮下來，我沒有告訴回神奈川上學的黃瀨涼太，以防他大驚小怪，真瘋了跑去把某人叫過來。

　　我迷迷糊糊病了三天，第四天的時候迎來了好心替我把所有落下的作業帶來的黑子哲也和火神大我，這兩個半冷戰的家夥竟然一起來看望我，我還真有點受寵若驚。

　　我開門歡迎黑子哲也進門，然後在門口堵了火神大我，說想吃八條街開外某家面館的拉面，他嘴角一抽，只能轉身出了門，看樣子腳傷真的沒什麽大礙了。

　　我跟黑子哲也坐在客廳沙發上面對面，我抱著抱枕，真不知道怎麽跟他開口詢問，擔心會得到跟黃瀨涼太一樣的反應，只能換個方式支支吾吾地問黑子哲也有沒有覺得赤司變了個人。

　　沒想到的是，黑子哲也一楞，微低下頭後表情隨之默然。

　　我想這次自己並沒有問錯人。

　　*

　　病徹底好了後的第一天，我一個人去了京都，反正假都請了這麽久了，也不在乎再多一天。

　　對於這片文化悠久的古老土地，我是非常陌生的，唯一的記憶也僅僅是從前的幾次旅遊觀光，距離現在最近的一次還是國一學校組織的活動……浪費時間說了這些話其實就是想引出一句——

　　「見了個鬼，我好像迷路了。」

　　這條街我是不是之前已經走過了啊？

　　我郁悶地抱頭，在自己敢很確定回答以上這個問題時已經是半小時後的事了……沒錯，我又給繞回來了。

　　或許，我該找個善心的人問問路。

　　我遠遠看到了一個騎單車的男人在路邊停下，下車走向一台自動販賣機買飲料。我覺得自己看到了希望，騎單車的人一定對這一帶非常熟悉。

　　我連忙欣喜地跑過去，等走近後才發現男人個子好高，單車卻相對小好多，坐墊和車把那裏都拔高到了極限。

　　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我有些奇怪，但一想自己就是問個路，管那麽多幹嘛，於是我走到那人身後滿面笑容地說道：「不好意思，請問你知道去洛山高校該怎麽走嗎？」

　　那人聽到我的話，緩慢地轉過身，我才發現對方應該是個跟我差不多年紀的高中生，就是沒來由地讓人覺得喘不來氣兒。

　　「那個……」我舌頭打結。

　　這位同學沒有回答我，而是以他的身高俯視我，視著視著還朝我彎下了腰細瞧過來，偏偏還不忘一邊咕嚕咕嚕喝著飲料，繼續用著碩大……對，是碩大的眼睛看著我！飲料還順著嘴角從他尖細的下巴流下！

　　……媽媽！這個人好可怕啊！這種壓迫力是什麽啊？！

　　「對、對不起！」我大力一鞠躬就轉身沒命地想要跑走，可腳步邁了好幾次都沒有邁出去，脖子還覺得緊緊得。

　　「方向。」

　　我聽到身後的人用有些尖細的聲音這麽說道，腳步一停，脖子也跟著松了，原來是這可怕的哥們兒拎著我衣領。

　　「方向反了。」他繼續這麽說道，帶著非常濃重的京都腔。

　　原來他是在給我指路啊，果然人不可貌相，是我誤會了他！

　　我有些抱歉地轉過身，想要跟他好好道謝，可沒想一轉頭就對上了那碩大的眼睛，裏面的瞳孔也又黑又大，我又聽到了他近在咫尺的聲音，恐怖仿佛升級——

　　「吶，問路就好好給人聽完，這個是禮貌，你說對吧？」

　　「……對不起。」

　　蒼天吶……我要哭了。

　　*

　　我擦幹眼淚坐上開往洛山的車已經是十分鐘以後的事了，在到達的過程中還有幸看到了那位指路的同學騎著單車一舉超越公交的壯舉，對這種運動一無所知的我再次受到了驚嚇。

　　我捂著小心臟走到洛山高校的門口，我覺得接下去無論發生事我都能坦然以對了，比如面對在校門口攔住我進去的保安大叔。

　　他說著洛山紀律嚴明，沒有正當的事由是不能在上學的時間段隨便放外校生進去的。

　　我只能一陣胡吹瞎說，讓他相信我真的只是上裏面找個熟人，有重要的事一定要說，最後在他去跟教職工室確認的時候偷摸著溜了進去。

　　洛山很大，找人並不容易，但這個時間算是午休，再怎麽困難去食堂找應該沒有錯，但可怕的是保安大叔已經發現了我溜進了學校，此刻我還背負著貓捉老鼠中後者的使命。

　　我這邊一個閃身躲過，一路小跑向前，可光顧著後面就忘記了看路，在一個拐角的時候嘭得撞到了個人。

　　一個晃神，我只看到了對方的眼睛，他看到了我明顯很是驚訝，我同樣睜大了眼睛，這熟悉的情節讓我本能地向他伸出了手，但身體還是往後倒了下去。

　　我以為自己的屁股要開花了，卻在最後被握住了手腕拉了回來，慣性作用下，我的額頭再一次狠狠磕上了他，不過這次不是鼻子，而是下巴。

　　我抓著他的手好不容易站穩，手貼著額頭呲牙咧嘴，擡頭看到他泛紅的下巴更加心疼了，下意識就上手摸過去：「你沒事吧？疼不疼啊？」

　　他並沒有躲開：「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才想到自己不是來這兒摸下巴的，忙把手收到唇邊幹咳一聲：「其實我是來——」

　　「誒誒？！赤司她是什麽人！」

　　打斷我話的是一個黃毛，此刻正我才我們邊上躥上躥下的，嗓門還挺大。

　　剛才眼裏都是赤司，都忘記看了他身後，除了黃毛之外，還有個黑發分頭帥哥和魁梧強健壯漢正瞅著我，前者笑得挺溫和，後者則挑著半邊眉，一臉狀況外，更遑論還有其他路過的學生，紛紛駐足望了過來。

　　顯然這對我而言不是個很好開口說話的地方，但所幸我臉皮該厚的時候就特別厚，可就在我打算一表此番來意的時候，我發現自己離赤司似乎越來越遠了。

　　沒錯，我可不就是被人給拖走了嗎！

　　回頭一看果然是剛才的保安大叔，此刻面帶著和善的表情看著我——

　　「終於逮著你了。」

　　「你、你好……」

　　我面露駭色，拔腿就跑，卻還是難敵對手，敗下陣來。

　　最後我掙紮著被他拖向校門，依舊是在所有人的圍觀中，我這才意識到這次丟人丟大發了，本來想喊出的帥氣宣言也變得難以開口，我捂住臉不敢再看赤司征十郎，卻又偏偏忍不住打開了指縫偷偷瞟上一眼——

　　「……」

　　我楞了下，便沒有再在大叔手下掙紮。

　　我遠遠看著他，直到再也看不見，這場可以視作鬧劇的洛山行才算結束。

　　*

　　校門口，保安大叔仍在痛心疾首，說個不停。

　　「這年頭小姑娘怎麽就這麽狂！矜持點不行嗎？！唉！看得大叔我都覺得害臊！」見我不言語，他好像還有點兒擔心了，「嘖，你也別傷心，就我這麽多年看大門圍觀小情侶的經驗，挑個難度大的也能側面表現出你的敢愛敢恨，回家抱著枕頭哭一哭就行了，大叔我是過來人，你……」

　　「沒關系的。」我開口打斷他的喋喋不休。

　　他轉頭一楞：「……哈？」

　　我忽然輕松地笑了，拍拍裙角準備離開洛山，雖然最後都沒有跟他說出想要說的話，但我想自己已經得到答案了。

　　嗯，最後的畫面或許可以來個定格，因為在那一瞬間我確實看到了，我愛的少年柔和了眉眼，輕淺的微笑仿如從前那樣拂過嘴角。

　　一別須臾。

　　作者有話要說：

　　吼吼吼、於是番外就這麽結束了！本來就是忽然想再寫寫小籃球啦，現在意外感覺還不錯→ →還忍不住半路從隔壁小單車劇組拉個人來客串下hhhhhh

　　小枝子去洛山想表達的大概就是很抱歉沒能在那個時候陪在你身邊、你精分我就來餵你吃藥好了，之後還是會在誠凜跟黑子一起啪啪打小隊長臉w、說起來、照這種勢頭，仆赤俺赤喜歡上同一個姑娘的展開好帶感是怎麽回事- -！

　　咳咳，總之就這樣啦！各位隔壁坑再見！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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