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望未
新望未，今年22歲。東京大學心理學專業。大四學年。
正在煩惱自己的畢業論文。
現在已經是11月底了。如果再不上交開題報告的話，導師可能就要憤怒地警告她了。但是……啊、果然還是……
「太難了。」新望未絕望地將額頭撞在地鐵車門的玻璃上。
也可能是因為太擠了。
日本地鐵向來如此，更何況這是寒冷的冬季，每個人都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用冷漠而疏離的眼神望著彼此，保持某種距離的同時，又不得不擠成一團。
新望未抱著自己的書包，目光低落地望著漆黑的車窗。
她是東大的學生，是那種一說起學校，就會被評價為「果然是個好學生」這樣的存在。從小到大，新望未都習慣了這樣的評價。
她也的確是一個性格很好的女生，平和溫柔、努力上進、善解人意、積極樂觀，是任何人都願意與她做朋友的性格。
但是，果然距離完美還差得遠。
相貌並不完美，只能說是清秀。
身材並不完美，雖然瘦削高挑，但因為刻苦學習常年久坐，十分缺乏鍛煉。
家世並不完美，是在福利院長大的孤兒。
仔細想想，其實除了性格完美之外，處處都不夠完美。
至於「好學生」……
那不過是因為，除了學習，她別無選擇。
地鐵到站了。站在車門處的新望未被人流推出了地鐵，懷中的包不小心掉了下來。
等到她在擁擠的人潮中找到自己的包的時候，地鐵已經離開了。她不得不等待下一班地鐵的到來。
——是的，新望未還是一個倒霉蛋。
她總是能遇到類似的事情。比如排了很長隊伍想要品嘗美食，卻剛巧到自己的時候賣光了；明明是大家一起購買的書本，自己隨機拿到的那一本卻偏偏有了損壞。
比如，盡管考上了東大，但卻偏偏與自己心儀的專業分數線擦肩而過，只能被分配到並不感興趣的心理學。
再比如，心理學專業中那麼多靠譜的老師，最全完結文連載文都在企鵝群武耳司酒〇吧一舊耳卻偏偏是最不靠譜的那一位，成了她的畢業論文導師。
類似的事情發生多了，新望未面對遠去的地鐵也毫不意外。
她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確認自己不會耽誤打工時間，這才松了一口氣。
等待地鐵的間隙，新望未拿出包裡的手機，仔細檢查了一下是否摔壞。以她現有的存款，可無法承擔手機摔壞的重負。
「……誒，這是什麼？」
新望未發現手機裡多了一個APP。
打工占據了她絕大部分的課余時間，所以她很少玩手機。這個時候，她也只是懷疑，是不是不小心下載到了垃圾軟件。
但是……
「垃圾軟件的話，有必要做的這麼精致嗎？」
她瞧見的是軟件的圖標，是一只相當漂亮的、冰藍色的眼睛。
居然連睫毛都是白色的。新望未的大腦中劃過一些無意義的聯想。真的會存在這樣的眼睛嗎？
APP的名字是《心想之物》。
結合圖標的話，這好像是一個……戀愛游戲？新望未的腦中浮現出這樣的猜想。
畢竟這種美色上的誘惑有點太明顯了吧。
但是沒有聽同學們提到過呢……果然是什麼垃圾軟件吧？說不定還是那種奇怪的軟件？
新望未正想刪除，但下一班地鐵進站還需要幾分鐘，而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可怕的畢業論文，需要一些東西來轉移一下注意力。
所以她還是點了進去。
氪金是不可能氪金的。詐騙也騙不到她聊勝於無的存款。她這麼堅定地想。就只是看看。
開場動畫就讓新望未相當驚訝，講述了一個人類與詛咒並存的世界觀，並且介紹了一個名為咒術師的團體。他們擁有不可思議的強大力量，在暗中維系著世界的安全。
畫面精致，可以說是相當大手筆的制作。
光是這一段動畫，就讓新望未將信將疑地排除了詐騙軟件的可能性。
有這樣的技術力，做什麼都比詐騙更好吧？
隨後，畫面一轉，便進入到了選擇攻略人物的界面。
新望未遲疑了一下，很疑惑地發現這個游戲並沒有設置「玩家」的這個環節。
一般類似的游戲，至少會介紹一下「我」的身世或者誕生之類的吧
？更復雜一點的游戲，甚至會有捏臉這個環節。但這個游戲為什麼會直接跳入到攻略對像呢？
……不過，這確實是個戀愛游戲。
新望未游離的種種想法，在看到戀愛對像的時候，瞬間消失了。
是應用圖標上的那雙眼睛。
屏幕上呈現的是男人的全身，看起來是相當高挑優越的身材，穿著休閑的襯衫，領口掛著墨鏡。一頭散亂但瀟灑的白色短發，藍色的眼睛如同蒼天之瞳，容貌英俊到新望未難以想像的地步。唇角勾勒出一個自信而張揚的笑容。
……哇。
新望未小聲地在心中感嘆著。
看起來是花了很大的價格去定制了這樣的立繪呢。
果然人們會喜歡這樣的男人作為戀愛對像嗎？
滿腦子畢業論文的新望未，第一反應是能不能拿這個問題去開個題。
然後她略微慚愧地心想，她果然是被學業逼瘋了。
這樣的美色，應該抱著尊敬、欣賞與愛慕的眼光來看待吧。她卻只想著心理學什麼的，果然還是……
新望未嘆了一口氣。
雖然外人說她性格完美，但那也只是在外人看來。新望未確實是個好脾氣，從不生氣、與人和善。
但與其說她樂觀，倒不如說她只是沒有退路。
在日本這樣的社會之中，如果她不拼盡全力學習，那麼一個孤兒並沒有什麼出路。她只能積極向上，因為她跌無可跌。
獨自一人時，她總是容易陷入沮喪之中。
她望著屏幕上那個白發男人的笑容。
「……一看就是相當自信、相當強大的人啊。」鵝裙以污二二期無耳把以整理新望未低聲說，想到了這個游戲的世界觀，「……是強大的咒術師嗎？」
擁有力量的人，自然會散發出這樣璀璨的光芒。
新望未出神地盯著那雙眼睛。
地鐵駛來的轟鳴聲驚醒了她。她一下子紅了臉，心想，自己居然盯著這個立繪看了這麼久。
鬼使神差之下，她按下了確定鍵，將這個男人作為游戲中的戀愛對像。
在走上地鐵的時候，她將手機放回背包，心想，等有空的時候再來看看吧。
直到兼職工作結束，
疲憊地坐著地鐵返回大學宿舍的新望未，才終於又想起來這個游戲。
回程的時候她還是沒遇上座位，不過好消息是她縮在角落裡，背部貼著牆，前方的乘客帶著大號的行李箱，剛巧給新望未隔出了一個相當舒適的空間。
相當幸運的時刻。她想。
回校還需要十多分鐘。新望未沒什麼可以安排的，想了想，就干脆拿出了手機。通常她是不會在地鐵上玩手機的，但今天剛巧合適。
……啊對了，《心想之物》。
於是她又打開了那個游戲。游戲已經跳到了新手教學環節，新望未大概熟悉了一下操作方式與攻略流程。
游戲會將攻略對像的好感度實時顯示，現在是0/100。
畫面則更像是帶著立繪與背景的視覺小說，主要都是靠文字來傳達信息與劇情，只是多了一些攻略與戀愛的成分。雖然圖片相當精致，但比起開頭那段動畫就簡陋多了。
果然過場動畫才是投入經費最多的地方嗎？
新望未若有所思地想。
她雖然不怎麼玩游戲，但也聽同學們說過，並且偶然上手過一兩個游戲。
比較特別的是，「玩家」，也就是新望未操縱的這個角色，在《心想之物》中最初的設定是一個「無形之人」，是其他人根本看不見摸不著的存在。
隨著新望未在故事中的選擇與決定，以及攻略對像好感度的增加，「無形之人」才會逐漸出現在現實之中，顯現出人類的形態。
最開始的話，更像是攻略對像撿到的……一團透明的空氣？
新望未認為這個設定十分特別，大概是游戲的特殊之處，不過這個特殊設定是好是壞她還看不出來，畢竟她還沒有真正開始玩這個游戲。
……她已經下意識認為自己會玩這個游戲了，果然還是攻略對像的外形太過優越了……
不知道是否是專業的原因，新望未總是下意識分析自己的心理活動，並且習慣了使用「果然還是」這樣的句式。
這種句式，就像是不出意外地發現了自己的心理活動是這個樣子的。
——就是普通人應當擁有的樣子。
大致熟悉了操作界面之後，新望未將注意力放在攻略對像身上。
「……五條悟。」新望未低聲念著這個名字，「啊，我可以設定稱謂……」
她可以設定游戲中的「我」對攻略對像的稱謂，以及攻略對像對自己的稱謂。
她遲疑地想了想，首先設定了一個相當普通的「悟君」的稱呼。
……雖然也考慮過「五條君」這樣稱呼，但好歹是戀愛游戲吧，在這方面顯得太過陌生好像有點欲蓋彌彰了。
隨後新望未在後面一個稱謂框上猶豫了很久。
最後，她還是簡單地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新望未」。
她的姓是新，名是望未。
意思是，嶄新的、充滿希望的未來。
這是福利院的「媽媽」給她的名字。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拋下自己。但是，她已經擁有了這樣一個滿是美好期待的名字，所以，這兩個問題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新望未按下確定鍵，接下來便進入了正式的故事環節。！
第2章 好對付
「……等等，竟然還是高中生。」
新望未遲疑地停了下來。
手機畫面上，名為五條悟的攻略對像出現在名為「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的學校前。
他的目光十分好奇地盯著前方，仿佛能夠看見手機屏幕之外的新望未。那張英俊的面孔、那雙奇跡般的眼睛如此清晰地出現在屏幕中，讓新望未甚至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下方出現的對話框。
「你是什麼？」
旁邊有一個小小的播放鍵。
「……居然還是有配音的嗎？果然是大制作呢。」新望未輕聲自言自語，然後從包裡拿出了耳機戴上。
她稍微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不想錯過第一句話，於是帶著一點忐忑的情緒，重新聽了一遍——啊！果然長得好看的男人聲音也會很好聽呢！
新望未小小地激動起來。
如果她玩慣了戀愛游戲的話，或許不會這樣激動，但這是她第一次認真玩一個戀愛游戲，所以……果然還是有點……
甚至因為自己在地鐵中玩這樣的游戲，而感到小小的羞恥。
她淺淺吸了一口氣，然後按了按屏幕，繼續接下來的對話。
「應該聽得懂我的話吧？你是什麼？」
新望未反應了一下，才想起來游戲的設定。「我」最初是以無形之人的身份，被攻略對像撿到了。
看起來，是某種非常特殊的身份呢。
不知道為什麼會被攻略對像注意到，甚至好像能夠被「看到」一樣……難道是攻略對像的特殊能力嗎？還是游戲的特別設定？
新望未略微好奇地想。
不過，既然是奇怪的東西，那對方也這麼大膽地直接溝通、直接對話……不管是不是與咒術師的身份有關，但果然是那種非常強大、自信的性格吧。
如果是普通人，面對這種特別的存在，可能會避之不及吧。
「還是沒有反應……啊！會不會壞掉了！」五條悟露出吃驚而恍然的表情，隨後語氣蕩漾地說，「可以拿去和傑他們探討一下呢，今天的課後靈異話題！」
……這個攻略對像，的性格，好像有哪裡不對勁吧。
新望未
疑惑地想著。
現在的戀愛游戲難道流行這樣的性格嗎？
好像有點……怎麼形容呢，貓貓祟祟？是類似於這樣的形容詞嗎？和傳統的戀愛游戲角色不太一樣呢。
這個時候，屏幕上終於浮現出了「我」的話。
「……新望未。我的名字是，新望未。」
這句話沒有配音。
不過五條悟好像能聽到她的聲音一樣，屏幕中的紙片人好像很高興地點了點頭：「你好啊……居然這麼認真地自我介紹了？那麼，我是五條悟哦。」
下一刻，讓新望未吃驚的事情發生了。
五條悟一把撈起游戲中的「我」，大搖大擺地走進學校裡，去到了某個教室，然後將「我」擺在另外兩名學生面前。
他戴上了墨鏡，雖然遮住了那雙漂亮的眼睛，但卻用一種炫耀的、可愛的語氣說：「看吧，傑、硝子，是今天剛發現的新朋友哦！」
五條悟的兩位同學，盯著桌上的空氣，陷入了可疑的沉默。
甚至連畫風都陡然變成了可愛的簡筆畫。
「哈哈！」新望未忍不住被逗笑了。
盡管在屏幕外，但是好像非常能體會那種尷尬但有趣的氛圍。
「……你終於瘋了嗎，五條悟。」
「哈哈，別這麼說，硝子，他只是更瘋了一點。」
新望未一邊聽著游戲中的對話，一邊小聲驚嘆：更多完結文在君羊八留意齊齊散散零四，歡迎加入「居然連這樣的日常對話都有配音嗎？太厲害了吧……但是更加覺得這可能是個詐騙游戲了。」
兩名同學短暫的對話之後，畫面重新集中在五條悟的身上。
「……三個選項。」新望未低聲念著，「詢問對方身份、詢問現在情況、誇獎對方容貌……啊最後這個怎麼回事！」
新望未正在沉思，突然地鐵提醒到站了。
她嚇了一跳，意識到自己太沉迷了，於是趕緊收拾收拾離開了地鐵。回到宿舍之後又是補作業又是煩惱畢業論文，十分忙碌的新望未，直到睡前才又想起來，自己好像擱置了那三個選項。
困意已經襲來，新望未掙扎著打開游戲看了一眼，發現游戲畫面仍舊停在那個地方，攻略對像還在耐心地等待她的抉擇。
…
…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這種，有人正在等待自己的感覺了。
新望未怔怔地想。
雖然只是游戲中的角色，但是……
果然人們喜歡戀愛游戲是有原因的吧。即便是虛假的，在某種時刻也能體會到一種真實的錯覺。
好像游戲中的角色真的存在、真的觸手可及、真的陪伴在身邊一樣。
……其實也確實是這樣吧。
新望未露出一個笑容。
在手機裡，不會離開。
不會像父母那樣遠走，不會像福利院的孩子一樣分開，不會像學校裡的同學一樣離別……永遠是自己的世界中的一員。就輕輕地握在自己的手中。
她選擇了第三個選項。
誇獎對方。
因為五條悟啊，擁有一張一看就讓人覺得愉快的面孔呢。
讓糾結畢業論文與未來人生的新望未，都能在一瞬間輕松一點。
所以她忘了之前在地鐵上是如何驚訝這個選項的出現，直接就選擇了這個。
「你長得很好看，悟君。」
「誒——？拿這種說法蒙混過關是不可以的哦。所以是因為我長得好看才會跟著我嗎？居然連異常生物都會被吸引，不愧是老子的臉啊！」
一旁的兩位同學：「他怎麼還在跟空氣對話？」「果然他就本文由叭劉一七期傘傘零四，君羊整理是瘋了吧。」「應該故意在捉弄我們吧？」「啊居然是那種幼稚的把戲！」「但是在捉弄我們的時候都會自誇……」
異口同聲的兩人：「不愧是五條悟啊！」
室友們都睡覺了，所以在夜色中，新望未只是彎起眼睛，露出了一個無聲的、輕柔的笑容。
五條悟擁有很有趣、很鮮活的性格，也擁有很有趣、很親密的朋友們呢。
這樣的畫面，甚至讓自己也輕松了一些。
她看到好感度變成了1/100。
……誇獎一下就會高興嗎？
在攻略游戲裡的話，感覺應該是那種相對「好對付一點」的角色吧。
新望未忍不住這麼想。
她看了一眼時間——明天滿課，還要出門打工。不可能繼續熬夜打游戲了。
但她還是花了幾分鐘過了下劇情
。
開頭的這一段其實是對於五條悟的基本介紹。
他現在16歲，是咒術高專二年級的學生，同年級還有他的兩位朋友。雖然還是學生，但實力已經十分強大了，時常會接到祓除詛咒的委托。
開場劇情過後，游戲畫面一轉，出現了主界面。
主界面左側是五條悟的全身照，要是戳一下，還會用那雙藍眼睛不高興地瞪她一眼，很符合現在這個好感度的情況，下方還有他的當前狀態、好感度等等介紹。
主界面右側則是三個大的按鈕，分別為：劇情、日常、商店。
……雖然有商店，但沒有充值選項。
新望未驚訝地仔細尋找，還是沒有發現。
商店內的物品是用游戲內獲得的貨幣來購買的，而不是用現實貨幣。
所以，這居然是個免費游戲嗎？
但這麼精良的制作……果然還是有點像詐騙吧。
新望未退出游戲，在應用商店中尋找這款游戲，卻根本沒有找到。她不禁怔了怔，遲疑地想要刪除這個游戲。
但是、但是如果她不可能被這個游戲騙錢的話……
她重新進游戲主界面，對著攻略對像的臉發了會兒呆。
然後新望未嘆了一口氣，干脆將手機推到枕頭底下，假裝自己沒發現這個游戲的問題。
說不定是那種還在內測的游戲吧。她在內心很沒底氣地自言自語。本身自己就沒什麼好騙的……總不可能是來騙她感情的吧？那也太不對勁了。
不知不覺中，她睡著了。
夢中，那張面孔又出現了。白發藍眼的男人俏皮地（雖然這個形容詞很奇怪，但無疑是最合適的）眨了眨眼睛：「果然很喜歡我的臉嗎？」
醒來之後，新望未耳朵都紅了。她整個人都蜷縮起來，忍不住翻身把臉埋進枕頭裡，知道自己的大腦在偷偷嘲笑自己。
啊啊因為男人的美色所以沉迷游戲什麼的，果然還是……
新望未唉聲嘆氣地起了床。
室友奇怪地問她：「怎麼了小望未，有什麼煩惱嗎？」
「……啊不是啦。」新望未條件反射地掛上笑容，「其實是……有點擔心自己的畢業論文。」
「畢業論文啊……大家都會擔心的， 你不要太有壓力嘛。實在不行的話⎋(
說， 問問導師的意見？」
但很倒霉的是，她恰巧攤上一位脾氣不好卻又不會給出明確指導、只會推卸責任的導師。
新望未在心中嘆一口氣，但也不能指責導師，畢竟導師確實是很忙碌的。
她說：「我明白啦，放心！一起去吃早餐吧？」
又是一天的課程。
課程結束之後又要去打工。
室友們似乎是打算去哪裡逛街。雖然是大四學生，忙於畢業論文和尋找實習工作，但該放松的時候也應該放松一下。絕大部分學生應該是這樣想的。
新望未歉意地拒絕了她們的邀請。好在室友們也知道新望未的情況。
在望著新望未離去背影的時候，室友們感嘆說：「小望未還真是辛苦啊。」
「因為要自己打工掙錢嘛。這也沒有辦法。」
「有點擔心小望未的未來呢……」
要是新望未聽見這樣的對話，她面上只會露出笑容，說：「不用擔心我啦，我沒事的，會繼續努力！」
並且在心中嘆一口氣。
事情就是如此。她也無法反駁。真實的她或許的確是溫柔的，但也確實是消極的。
該努力的時候理應努力，但該嘆氣的時候，也應該小小地嘆一口氣，再繼續往前走。
人應當擁有擺爛的內心和努力的行動。
這就是新望未的理念。
只是……
在這樣一個人生轉折點的時刻，果然還是有點迷茫。
打工結束，時間已經很晚了。晚班地鐵上乘客寥寥。
新望未疲倦地發了會兒呆，然後拿出手機，低聲喃喃：「看看悟君的情況吧。」！
第3章 空氣朋友
直到現在，新望未才仔細查看了那幾個按鈕的功能。
說是沉迷游戲，實際上這幾天她花費在《心想之物》的時間，總共加起來可能還不足一個小時。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學業壓力、打工壓力，畢業論文的壓力，還有近在咫尺的求職壓力，都是需要她擔憂與重視的。相比之下，《心想之物》只是一個用來放松心情的地方。
……雖然確實很有用就是了。
新望未的目光在攻略對像的立繪身上停了停，手指忍不住戳了戳對方的臉頰。在得到一個不高興的反饋之後，她卻忍不住彎了彎眼。
像是什麼一戳就晃一晃尾巴的小貓呢。她想。說起來，確實很像是一只白毛藍眼的貓貓。
她很克制地只是多戳了一下，就點進隔壁的三個功能區。
劇情似乎是分章節的，目前她連初始章節都沒有打完。往下翻閱的話，包括初始章節在內，一共有五個章節。通關劇情章節就可以獲得獎勵。
日常則是每天隨機生成的小事件。按照游戲說明，每天的小日常都可以收獲至少一點的好感度，當然，是需要玩家付出相應的努力。
商店目前則只上架了一種商品——隨機甜品禮包，價格是1游戲內貨幣（名為心願值）。
新望未發現自己現在還有5點的初始心願值，應該是游戲開場贈送的。於是她就購買了一個甜品禮包。
打開之後，是一個芒果班戟。
新望未又戳了戳屏幕，然後一條超長的、可能會從禮包中抽到的甜品目錄出現了，從昂貴復雜的點心到普通家常的面包，應有盡有。
新望未抽到的這個芒果班戟大概算是普通。
她忍不住呆了一下：「……啊居然在這種地方做抽卡！好糟糕！」
隨後她點進日常。
「又出現了啊小望未。」屏幕中的五條悟還是高專的模樣，撐著下巴坐在教室裡，因為新望未的出現而露出了一個笑眯眯的表情，「出現時間毫無規律……要是你能隨叫隨到的話，就是我的寶可夢了吧！」
熟悉的昵稱。
大概是因為現在的「我」還是無形的一小團空氣吧。
但是
聽見五條悟的聲音這樣稱呼自己，果然還是有種意外的驚喜……新望未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是很完美的男人啊。她不禁想。作為戀愛游戲的攻略對像的話，光是容貌與聲音就已經綽綽有余了吧。至於性格……性格也、嗯……總之應該可以用可愛來形容吧。
「那就……先投喂一個甜品吧，悟君。」新望未輕聲說，「今天來不及過劇情了。晚安。」
*
「誒——？」
墨鏡從五條悟的鼻梁上滑落下來。
那雙璀璨的眼睛仔仔細細地打量著面前這個突然出現的芒果班戟。
最後得出結論：確實是個芒果班戟。
但是……
空氣朋友突然消失了，但空氣朋友曾經存在的地方，卻出現了一個芒果班戟——這樣的事情聽起來就很不可思議吧。
這可是連六眼都沒有注意到，憑空出現的芒果班戟！
五條悟扭頭，戳了戳不遠處的夏油傑。
夏油傑瞥了他一眼：現在正在上課。
我知道。五條悟使勁瞪著他。但是快看！
於是夏油傑屈尊望過去，又驚訝地回視：你居然把甜品帶到教室！
五條悟翻了個白眼。
「……課上不許交頭接耳！」夜蛾正道盯著班上那兩個問題學生，語氣陰沉，「喂，說的就是你們兩個！別當做沒聽見啊！」
「嗨嗨！」五條悟舉手，「但是，我的朋友給我送來了一個甜品，不能謝絕朋友的好意吧！」
家入硝子費解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夏油傑一眼：怎麼回事？
夏油傑看了一眼當初五條悟擺弄那團空氣的桌子：就是之前跟我們提過的那個空氣朋友吧。
家入硝子茫然了一秒鐘才想起來，然後更是吃驚地張開嘴，想說什麼。
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夜蛾老師一根粉筆扔向了五條悟。
五條悟帶著芒果班戟全身而退。
五條悟獲得了勝利！
只是遲疑了一秒，五條悟就干脆利落地吞下了芒果班戟。
嗯……
其他三個人盯著他看。
五條悟回味了一下，
驚嘆說：「小望未的禮物居然很符合我的口味！」他沾沾自喜地摸了摸臉，「沒想到我已經好看到會被異常生物投喂甜品的程度呢！」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對視了一眼。
教室內沉默一秒。
隨後是夜蛾老師的怒吼：「五！條！悟！給我站住！」
所以，16歲的五條悟就這樣有了一個小秘密。
他有了一個神出鬼沒的空氣朋友。
空氣朋友出現的時間不定，出現的地更多完結文在君羊八留意齊齊散散零四，歡迎加入點也不定，外形就是一團無形的空氣。只有他的六眼就觀察到。
是一團……很奇怪的空氣。
他只能這麼形容。
有一次五條悟很好奇地伸手碰了碰，空氣朋友就像是其余的空氣一樣，根本碰不到。
但是空氣朋友能聽懂他的話，同時也會說話，是細弱的女聲。
同樣地，只有五條悟能聽見這個聲音。
空氣朋友每一次出現，都會給他帶來一個甜品。
次數多了，五條悟產生了一個非常奇怪的聯想。
他好像一只流浪貓，等待著某個匆匆路過的旅者。對方不會長久駐留在這裡，但每一次出現，都會給自己帶來新鮮美味的食物。
好像有點習慣投喂了呢，甚至會期待「食物」的到來。
五條悟這麼漫不經心地想。
得知五條悟的想法的夏油傑與家入硝子：「哈？你？流浪貓？」
「怎麼了？」五條悟拉下墨鏡，漂亮的眼睛瞪圓了看他們，「我難道不能是那種招蜂引蝶的流浪貓嗎？」
他的同學嘴角抽搐，表示很難想像五條家的大少爺流浪街頭的模樣。
而且……
說到底，那什麼空氣朋友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吧！
五條悟不屑地回答：「只是你們看不見而已。再說了，如果不存在的話，怎麼解釋那些甜品？」
「你自己買的。」
「你偷偷攢的。」
「你藏起來的。」
三人信誓旦旦地說。
咦，夜蛾老師什麼時候來的？
夜蛾正道皺著眉，有點嚴肅地說：「不明來源的食物，你還一直在吃……你應該小心一點
！」
「沒事，畢竟我可是——」五條悟的唇角露出了一個笑容，「最強哦！」
夏油傑不出意料地搖了搖頭。
家入硝子翻了個白眼：「那下次受傷的時候別來找我。」
「硝子，你不愛我了！」
「從來沒有愛過啊！」
「至少也應該有一些同學愛吧！」
「哇，是誰說自己最討厭正論的！同學愛這樣的詞都說出來了！」
五條悟自信一笑：「我，就是例外！」
夜蛾正道頭痛地看著打打鬧鬧的學生們。場面很歡樂，他的血壓蹭蹭上升。
這是2006年夏天的東京。
空氣中還洋溢著青春與活潑的味道。
夜蛾老師用力地咳嗽一聲，說：「好了，別吵了。」他看向學生們，「悟、傑，有一個點名找你們的任務。」
*
2017年的東京，在11月底的時候下起了雪。
新望未戴好了帽子，認真地低著頭走路。積雪在地面上堆了薄薄一層。
她終於寫好了開題報告，剛剛交給了老師，得到了一個「尚可」的評價。雖然不算特別好，但她也松了一口氣。
本來以為會又一次得到批評，她還特地預留了一下午的時候，打算用來修改和思考……沒想到一下子就過了。
所以這個下午，就算是她的放松時間了。
她幾乎下意識想到了《心想之物》。
最近幾天她都只是刷了刷日常，已經給五條悟送了四次小蛋糕，把好感度刷到了6/100。
順帶一提，多出來的那一點好感度，是因為她又誇獎了攻略對像的眼睛。
不過，第一次誇獎了容貌、第二次誇獎了眼睛，但是第三次誇獎身材的時候，就沒有收獲好感度了。果然攻略起來沒有想像中那麼容易呢。
還是說她誇獎錯了方向呢？
新望未對此有點疑惑。
……說到這個，比起戀愛攻略游戲，她感覺自己更像是在玩什麼寵物養成游戲。
每天跟養在手機裡的白發藍眼的貓貓互動，戳戳他，再投喂一下食物，了解今天對方又捕獲了什麼獵物（是叫咒靈吧？）， 和同伴們有怎樣的互動……
比起戀愛， 果然更像是在養什麼毛茸茸的小動物吧。
其實那也不錯。
在寒冷的空氣中，新望未呵出一口白氣，裹緊了身上的外套，踩在雪地上，獨自一人慢慢走回了宿舍。
因為，終究是一種陪伴。
宿舍裡空無一人。室友們大概是又結伴去哪裡玩了。
新望未因為開題報告上交得有點晚，所以又錯過了這次游玩。
她打開手機，打開游戲。
然後發現《心想之物》果然還是個戀愛游戲。
因為這一次的日常，居然刷新在了……
浴室！
啊怎麼會……！
新望未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手機屏幕上並沒有出現攻略對像的□□模樣，但是……但是光是□□上半身，就已經很超過了啊！
驚訝之下，新望未差點摔了手機。
她手忙腳亂地捧好手機，有點心虛地看了看宿舍門口……室友們應該不可能這麼早回來吧？
五條悟此刻是坐在浴缸裡，周圍彌漫著濕潤溫暖的水汽，水面更是漂浮著綿密的泡沫，簇擁在他線條完美的胸膛下方。看起來是遮得嚴嚴實實，但好像也什麼都沒遮。
……果然、果然戀愛游戲都要靠這種畫面……
新望未下意識咽了下口水……啊為什麼要咽口水！！
新望未你真是沒救了。她絕望地捂住了自己通紅的耳朵，眼睛悄悄地望著手機屏幕。
耳朵裡則傳來五條悟的聲音。
是因為在泡澡嗎？連聲音都有些微啞。
「這次出現的有些湊巧哦……不過沒事的，小望未你不要緊張。」五條悟認真地豎起一根手指，那雙在水霧中顯得濕漉漉的藍色眼睛，十分專注地凝視著她，「這種時候我也完全可以品嘗你帶來的禮物。」
看起來，她養的大貓貓生怕她把小甜品帶走。
……但是……
請不要說那樣讓人誤會的話啊！！
第4章 白毛小貓咪
新望未默不作聲地投喂了今日份小蛋糕。
「嗯……嗯嗯，唔，哇！今天這個很好吃耶！」
五條悟一邊吃，一邊贊美。
……要是讓夜蛾老師知道，他把無下限用在「不讓蛋糕碎屑掉進洗澡水」這種事情上……
但是真的很好吃耶！
「是叫……皇後草莓撻。是比較稀有的甜品哦。」新望未看了一眼說明，「你喜歡就好，悟君。」
雖然五條悟聽不見她在游戲外的輕聲說明，但是那雙漂亮的藍眼睛卻好像因此而看了她一眼。
「……呼，吃完了。」
五條悟稍微直起身體，伸手在毛巾上擦了擦——因此展露出更多的皮膚，乃至於腰肢。新望未下意識閉上眼睛，然後又悄悄睜開一點。
因為是游戲，所以也沒關系的吧？
她在心中很沒底氣地對自己說。
因為是游戲，所以也不可能露出更多的……嗯，私密部位。拋開浴室這個環境、拋開五條悟本人出眾的外表不說，事實上就是一些非常普通、正常的身體部位。
街上偶爾也是會碰到幾個袒胸露乳的男人的。
所以，臉不要這麼紅啊！新望未！！
看、看一眼就行。
啊啊是你自己選的攻略對像……明明之前就知道五條悟確實擁有漂亮的臉蛋和絕佳的身材，應該不出意外地面對這樣的場景才對……應該要理直氣壯地欣賞這種美色啊！！
新望未再三掙扎，最後還是偷偷看了手機屏幕一眼。
直到五條悟好端端地坐回浴缸裡，腰部重新被水面和泡沫覆蓋，新望未才長出了一口氣。
可以坦然地面對她的攻略對像了。
果然她還是不適合戀愛游戲這種東西吧，她實在是太容易害羞了，明明知道這種東西做出來就是為了取悅受眾，卻還是沒法心平氣和地接受，有一種在大庭廣眾之下看小黃書的社死感……
……所以今天的日常為什麼會刷新在浴室啊！一定是這個游戲的問題吧！！
五條悟歪了歪頭，偶然撩起水花，目光跟隨水珠一起下落，像是非常享受泡澡一樣。
新望未知道這是所
謂的「待機動作」。
只是他在等待她做出選擇。
手機屏幕上已經出現了類似之前日常的問話。情況又回到了正常的軌道上。
一般來說，每天的日常會出現三個選項，第一是有關五條悟最近的生活狀態，第二是詢問五條悟的喜好與個人情況，第三是誇獎或者贊美之類的話。
這些日常對話都會貼合當下情況。
比如這次是刷新在浴室，所以誇獎就是「身材很好」這樣的話語。
……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選這種東西吧！甚至有點油膩啊喂！
新望未終於感到臉頰的熱度徹底消散。
她無奈地選擇了第一個選項。
「泡澡的話，是最近的生活有點疲憊嗎？」
「其實沒有哦，每次的任務都差不多，對我或者對傑來說，都很簡單啦！」
「悟君很厲害啊。」
「是哦是哦，我是最強的。」
新望未幻視一只白毛小貓咪，站在毛茸茸中間，驕傲地抬頭說自己是最強的。
「……噗。」新望未笑了出來，「是這樣的最強嗎？」
是可以理直氣壯將「最強」兩個字掛在嘴邊，那種自信而張揚的性格啊。
是新望未到目前為止的人生之中，從未接觸過、也不可能接觸到的那一類人。
漂浮的空氣朋友沒有再說話。
在五條悟似乎感到哪裡不太對勁的時候，他的空氣朋友消失了。
五條悟眨了眨眼睛，下意識坐起來，然後又躺回浴缸。
他盯著天花板，略微有點不爽地說：「莫名其妙地出現，又莫名其妙地消失……」
剛剛增加的一點好感度，又因此搖搖欲墜起來。
但唇齒間甜點殘留的甜味尚未消失。
五條悟下意識舔舔嘴唇，然後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好吧，畢竟小望未每次都給我帶甜品，我就不生氣了！」
*
新望未發了會兒呆，遲疑片刻，然後點進了劇情。
她打通了初始劇情。
初始劇情章節非常簡單，大致就是五條悟將空氣朋友撿回高專，然後跟朋友、老師打打鬧鬧……是非常日常
的一些劇情，主要就是為了讓「我」了解五條悟的設定吧。
在這個過程中，新望未的確獲得了很多與咒術界、與五條悟相關的信息。比如說六眼、無下限術式，還有五條悟的兩位同學。
在初始劇情中，五條悟想說服同學與老師，讓他們承認空氣朋友真的存在，但是因為除了六眼誰也看不到小望未，所以五條悟還是失敗了。
五條悟氣哼哼地對他的空氣朋友說：「我是六眼誒！他們居然不相信六眼看到的東西！」
新望未溫柔而寬容地笑著。
屏幕上同樣提供了「跟著五條悟表達不滿」的選項，但新望未沒有選。
選了的話，說不定能夠提升好感度吧。
但是新望未玩這個游戲並沒有那麼功利的目的，她更想順應自己的本心。
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新望未確實像是一團暗淡的、不本文由叭劉一七期傘傘零四，君羊整理引人注意的空氣。種種原因都讓她難以加入同齡人的生活之中，高中拍畢業照的時候，甚至有同學驚訝地說「我們班上還有這個人嗎」這樣的話。
所以，新望未基本算是熟悉了這種情況。
六眼能夠看到她，她很高興；但即便六眼看不到她，那麼這也與她之前的人生相差無幾。
她的人生之中啊，是從未出現過五條悟的。
所以最終，新望未的選擇是：「沒關系啦，有悟君看著我就很好了。」
五條悟驚訝地拉下墨鏡，盯著他的空氣朋友看了一會兒，然後說：「嗯嗯，我有看著你哦。」
初始劇情章節的最後，就是夜蛾老師提及那個需要五條悟和夏油傑一起前往的任務。
這一章節的結束，讓新望未獲得了3點好感度，以及10點的心願值。這樣一來，五條悟的好感度就到了10/100。
……主要還是靠甜點刷出來的呢。
不過現在新望未倒也不是很在意好感度的事情。
對她來說，旁觀五條悟的高專生活，就已經很讓她感到愉快了。
雖然從各種隱晦的細節可以看出，咒術界並不是什麼和平、美好的地方，但是……五條悟的存在果然可以抵消這種不良印像吧。
雖然五條悟和夏油傑打架的時候會毀掉操場體育館
、雖然家入硝子掌握的反轉術式十分神奇，但在初始章節裡，高專看起來就是普普通通的高中學校，他們的生活也是普通的高中生生活。
打打鬧鬧、嘻嘻哈哈，惹老師生氣、跟同學嬉鬧。本該如此簡單與純粹。
新望未趴在桌上，歪著頭，目光中滿是笑意。
「悟君又在跟夏油君吵架了，硝子已經習慣了吧……」
好像她真的成了一個空氣朋友，陪伴在他們身邊，目睹他們一步一步走向璀璨的未來。
畫面上三人並肩走向黑暗的走廊。
門外傳來室友們笑鬧的腳步聲。
新望未愣了一下，然後手忙腳亂地收起了手機。
「……咦，小望未，今天沒有出門打工嗎？」
「今天休息半天啦。」
「那也好，小望未實在是太辛苦了。」
「……沒事的，不用太擔心我。」
「小望未是很堅強啦，但是也應該向我們撒撒嬌嘛，別太有壓力了。」
新望未笑了一下，她知道室友們是很真誠地關心她。她輕柔地說：「會的。」她想了想，「比如說，今天我的開題報告就通過了哦。要不要一起出門吃點什麼？」
「好耶好耶！」
「恭喜小望未！」
「我還能吃！讓我繼續吃！」
新望未莞爾。
和室友們一起吃完飯回來，時間已經有點晚了。
不過新望未還是點進第二個劇情章節看了一下。
「……是護送任務嗎？」新望未有些疑惑，「之前好像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任務。」
在日常中，她偶爾會聽五條悟說起那些任務。
都是一些消滅咒靈、祓除詛咒之類的事情。這還是第一次碰上保護性質的任務。
而且，既然是《心想之物》單獨列歡迎來君羊么污兒二漆霧二吧椅追雯雯出來的一章劇情，那肯定是發生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吧。
新望未有點好奇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是沒有更多時間讓她沉迷游戲。她還得准備接下來的課程作業、查找畢業論文需要的資料、安排好之後的打工時間、尋找寒假之後合適的實習工作……
……實在是太忙碌了，能留給游戲的時間太少了。
所以，第二個章節還是暫時先放一放吧。
每天上線完成一下日常，都已經是趁著打工通勤的間隙完成的。
又是一個打工結束後的深夜。
新望未在地鐵上發了會兒呆，想了想現有的存款金額。
再過一段時間就要准備實習了，那時候就不太可能到處兼職了，所以提前准備好一段時間的生活費還是相當重要。
存款的數字讓她稍微松了一口氣。
從包裡拿出耳機，新望未順手點進《心想之物》完成今天的日常。
……自從上次日常刷新在浴室之後，新望未還特地找了個時間，買了全新的防窺膜給手機貼上。
雖然算不上什麼必需品，但果然還是……
萬一被看到的話……
……所以，雖然沒有給游戲氪金，但最後還是給游戲花錢了……
新望未小小地反省了一下。
這次刷新的日常地點是高專宿舍。
「晚上好啊小望未，今天給我帶了什麼甜品？」
……已經是理直氣壯伸爪討要食物的貓貓了嗎？
新望未一邊無奈地笑，一邊將今天的甜品遞給五條悟。
「……每次看到這一幕都無法理解，六眼也看不出本質，難道是什麼奇怪的咒術嗎？」 五條悟嘀嘀咕咕，「很不爽啊，明明我又變強了，但還是看不出小望未是怎麼做到的……你不用跟我說，總有一天我能看出來！」
新望未無聲地笑了笑。
老實講，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
……等一下，說到底，本來就只是游戲，游戲中出現這種不符合現實邏輯的事情，也是很正常的吧。難道五條悟還能「真的」看到甜食的出現、「真的」吃到這些甜食嗎？
她好像有點太當真了。
果然還是太習慣這個游戲了，剛剛一瞬間有一種混淆了真實與虛幻的界限的感覺。
新望未在心中嘆了一口氣，隨後又詢問五條悟的近況。
「說到這個，雖然那個護送的任務失敗了，但我可是又變強了哦！」
貓貓驕傲地翹起尾巴。
新望未適時地誇獎他，然後呆了一下。
誒……誒誒？
所以她這是被日常中的五條悟劇透了嗎？！
第5章 熱血戰鬥番
16歲的五條悟已經十分強大了。
新望未在日常中聽聞的五條悟的任務，就已經讓她十分驚訝了。
聽起來就是非常危險、可怕的事情。要處理咒靈、要救援民眾、要保證低調……在這之外，他們還得繼續學校課程。忙碌得簡直不像是高中生。
從五條悟隱隱透露出的信息來看，他似乎從小到大都生活在這樣高壓力的環境之中。因為生來就擁有獨特的天賦、強大的力量，所以被人們賦予了超乎尋常的期待。
雖然她可以理解這樣的「游戲設定」，但是自己也接觸到了五條悟本人，果然還是會感到類似於心疼的情緒。
咒術界那些不可思議的力量、匪夷所思的術式與咒靈，背後就是血腥的死亡與無情的殺戮。
普通人恐怕很難在那樣的世界生存下去。
……不過，這也只是游戲的設定。況且還是一個戀愛游戲，這樣的設定也只是作為攻略對像的背景設定補充吧。
至少在了解了這樣的設定之後，新望未很輕易地就理解了，此刻五條悟驕傲的笑容背後發生的事情。
想必是殘酷的戰鬥與傷痕吧。
不過，她同樣清楚，因為五條悟是如此強大的人，所以他並不需要毫無意義的安慰。
新望未輕聲笑了一下，在「安慰他」和「誇獎他」之間，選擇了後者：「悟君實在是太厲害了。」
「啊……是啦是啦，我是很厲害。」
「悟君會覺得辛苦嗎？咒術界的這些事情。」
「不會！都是輕輕松松的小事。」五條悟若有所思地撐著臉頰，「不過，有時候我不太明白保護那些弱者的意義。雖然傑說，咒術就是為了保護非術師而存在的……算了，反正只是隨手為之的小事，保護就保護啦。」
大概是因為他的空氣朋友並不是人類形態，所以五條悟也很隨意地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語氣中頗有一種「小貓咪覺得你們人類很弱誒」的意味。
新望未不出所料地望著手機屏幕上的白發青年。
因為很強，所以樂意提供一些舉手之勞。
但這樣的做法究竟是出於什麼——同情？善良？——還是一
個未知數。
異常的生長環境，事實上也帶來了異常的思考方式與人生價值觀。
五條悟能長成現在這個樣子，已經很不容易了。
「夏油君給你帶去了好的影響吧。」新望未近乎無聲地呢喃，「……那挺好的。」
年輕時遇到好的朋友、受到好的影響，走向正確的道路。
是新望未從未體驗過的經歷。
畢竟她沒有時間交朋友。
她真心地為五條悟感到高興。
下一刻又略微遲疑，心想，自己好像真的把這個游戲太「當真」了一點。
這麼一說，她每天給五條悟投喂一個小蛋糕，對方攝入這麼多甜品也不會長胖……果然這才是真正的「二次元人物」吧。
她暗自嘆了一口氣，溫柔地跟五條悟道別。
在現有的10點心願值用完之前，新望未找了個時間，開始了第二個劇情章節。
「……天內理子。」
新望未很快了解到了第二個劇情章節的內容。
五條悟和夏油傑需要將「星漿體」天內理子，送至名為「天元」的咒術界大人物那裡。天元大人將利用星漿體進行轉生，否則天元的力量就可以危及世界。
……轉生。
意思是，會抹消這個名叫天內理子的年輕女生的性命嗎？
新望未稍微震撼了一下。
這是應該出現在戀愛游戲中的劇情嗎？
咒術與咒靈的設定就已經令她頗為意外了，結果還要搞出這種……很符合咒術設定、但不太符合戀愛設定的劇情……果然這個游戲是哪裡有問題吧……
而且，使用這樣相對「原始」的處理手段，來應對世界級威脅，她很難想像咒術界的高層格局是什麼樣的。
過劇情的時候，新望未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因為她是已經22歲、將要大學畢業的年紀，所以思考這種問題也相當正常。但是對於屏幕內的兩個年輕高專學生來說，他們一開始好像並不會立刻就想到這種事情。
或者說，他們已經習慣了咒術界這種殘酷的底色吧。
新望未聯想到前幾天五條悟對於「弱者」的說辭，心中更是湧現出更多
復雜的想法。
天內理子的出現，還引來了一些奇怪組織的襲擊。
也就是這個時候，新望未直觀地體會到了五條悟與夏油傑的戰鬥力。游戲在這段戰鬥劇情上下了大功夫，制作了非常出彩的過場動畫，讓新望未又一次懷疑這個游戲的重點究竟在哪裡。
「……哇。」她小聲感嘆，「更像是熱血戰鬥番的男主吧。」
雖然不太看漫畫，但總歸也會聽說一些劇情或者設定。
咒術界、最強、學校、戰鬥……
比起戀愛番，果然還是更適合熱血番吧。
只是這個熱血稍微有點……嗯、黑暗？
「原來小望未也在啊！」屏幕中的五條悟擺出了一個耍酷的姿勢，「有看到我戰鬥的模樣嗎？我超~強~哦！」
新望未被逗笑了。
一旦聯想到日常中五條悟說自己變得更強的事情，她就會感到更多欣慰的情緒。
……糟糕，真的有一種飼養小貓咪的感覺。是那種看到貓貓在外面橫行霸道的欣慰呢。
果然自己還是很難產生戀愛的感覺。
……面對五條悟的臉蛋與身材的時候除外。
但那種時候……啊啊任何人都無法幸免吧。完全是對方太犯規了！
好在一旦想到悟君的真實性格，這種奇怪的戀愛濾鏡就會破碎呢。新望未在心中暗暗想。哪怕要和五條悟戀愛的人就是自己，也很難想像對方喜歡自己的模樣……
五條悟是怎麼做到既非常符合戀愛標准，又非常不符合戀愛標准的，想一想就覺得很奇妙。
「有看到哦。」新望未回答五條悟的問題，「很帥！」
五條悟仰頭大笑：「老子果然是連異常生物都承認的最強啊！」
一旁的夏油傑頭上冒出了一個問號。
因為是視覺小說一樣的游戲畫面，所以這個問號的出現也相當明顯。
甚至連游戲中都提供了一個「傑的頭上冒出了問號」這樣奇怪的選項。
新望未蠢蠢欲動……按照她的性格，本應該會選擇更保險、更安全的選項吧。但這個很惡趣味的選項果然太有吸引力了吧……
她沉沉地吐出一口氣，閉著眼睛按了上去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五條悟的笑聲簡直有點吵耳朵了，「傑的頭上冒出了問號哈哈哈哈哈！在小望未看來居然是這樣的……但是很符合傑的形像，怪怪的劉海配上怪怪的問號，是這樣吧！」
夏油傑面帶微笑地召喚出……呃，大概是非常可怕的咒靈吧。他平靜地說：「想死嗎，悟？」
「喂，我只是轉述小望未的話啊！」
「聽不見。」
「誒？」
「我說啊，我聽不見所謂的『小望未』的話。」夏油傑苦惱地說，「交到了新朋友也好，遇到了奇怪的生物也好，但是我和硝子一直都看不見、聽不見啊。」
五條悟一怔。
新望未同樣一怔。
因為游戲畫面上跳出了一個選項。
【關鍵選項！】
【是否使用化形體（初級）？】
【化形體（初級）：無形之人獲得關注之後的人形姿態。消耗1點心願值，可使初級化形體維持15分鐘。】
獲得「關注」的意思是……得到了五條悟的好感嗎？
新望未下意識看了一眼好感度，現在是15/100。總的來說還算是相當淺薄的交情吧。
與其說是對她的好感度，不如說是對甜品的好感度吧。
而且，她現在也只剩下5點心願值了。
那就節省一點嗎？
不過，關鍵選項……
會直接影響後續攻略與劇情吧。
新望未稍微苦惱了一下，但最後還是下定了決心。
要變成人類。
想也知道未來肯定還是以人類形態與五條悟戀愛。要是一直保持一團奇怪空氣的模樣……這個游戲總不可能是人外向的吧？
但不僅僅是因為這是一個戀愛游戲。
更是因為……
有時候，五條悟在她面前實在是太不設防了。
她的意思就是……浴室啊、臥室啊、被窩這樣的地方。日常要是刷新在這裡，五條悟倒是很放得開，但新望未卻是隔著手機都要臉頰發燙。
五條悟從來沒有將她當成一個人類來對待，更別說當成異性了。
要是五條悟知道她
是個女孩，那應該會收斂一點……吧？
大概吧？
新望未對這一點很沒底氣。
16歲的五條悟果然是個難以捉摸的存在。至於立繪上那個成年男人的姿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出現。
但總之她下定了決心。
「……我在這裡，夏油君。」
一個輕柔的女聲。
空氣中仿佛洋溢出輕微的、柔軟的波瀾。
一個面帶溫柔微笑的黑發清秀女孩，像是被人用畫筆在空氣中勾勒一般，逐漸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她穿著非常簡約的黑色長裙，整個人樸素而誠摯。
最初她漂浮在空中，然後輕輕落在地上。
她露出一個略微抱歉的表情：「因為剛剛才掌握了這個能力，所以現在才真的出現在這裡……對不起。總之，我是新望未，可以叫我望未哦，很高興見到你們。
說」
夏油傑有些意外地看著她，又看了看五條悟，一瞬間的想法大概是「悟居然沒捉弄我們？真的有一個空氣朋友？」，並且逐漸發展成「居然還是女性朋友？」。
他一邊這麼想，一邊倒是沒有耽誤地跟新望未說：「你好。」
這個時候，新望未發現五條悟安靜太久了。
她下意識望過去。
五條悟又一次拉下了他的墨鏡，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新望未，好像在確認這是不是他的空氣朋友。
然後他眨了眨眼睛。
「什麼啊！我要鬧了哦！」五條悟大聲說，「小望未變成人之後的第一句話，居然不是對我說的！！」！
第6章 啊他懂了！
新望未還來不及疑惑為什麼游戲會復刻出她現實中的容貌，就首先被五條悟的話吸引了注意力。
但……果然是悟君會說的話。
新望未竟然毫不驚訝。
「抱歉啦悟君，因為是夏油君這麼說，我才發現我可以做到這一點，所以我才先跟夏油君打招呼的。」新望未選擇了這個選項，「總之，終於能夠這樣見到你，我很高興。」
「……欸。」五條悟呆了一下，然後得寸進尺，「那以後都要先跟我打招呼哦。」
「好哦，悟君。」
黑發少女輕柔地答應了。
夏油傑在一旁看得嘴角抽搐。
有哪裡很奇怪吧……
他試探性地說：「小望未這麼寵悟這個家伙，小心未來這家伙越來越過分。」
「不行啊傑，小望未是只有我才能用的稱呼！」
「沒關系的，夏油君，請不用擔心我。」
……好像有被莫名排擠到。
新望未微微彎起眼睛：「而且，夏油君也很關心悟君吧。剛剛你們戰鬥的時候我注意到了哦。」
夏油傑微微一怔。
五條悟驚訝地說：「什麼什麼？傑這麼好心嗎？」
「……你才應該懷疑一下自己的良心吧？」夏油傑反問。
五條悟哼了一聲。
「你們都是非常優秀的咒術師啊。」手機屏幕之外，新望未低聲喃喃，「……但越是這樣就越是覺得……果然這都是假像吧。」
未來的劇情發展說不定會出人意料——有這樣一種感覺。
這個時候，屏幕上五條悟已經朝新望未走了過來。
一雙烈日冰川一般的眼睛，占滿了屏幕的大半部分。
「讓我仔細看看……真的是人類。怎麼做到的？」五條悟極為專注地望著她，好像透過皮膚、骨骼，看到了血脈、靈魂，「憑空出現、憑空消失……太奇怪了吧。」
夏油傑很無可奈何地捂住臉：「……悟，這樣盯著女生看，不好吧？」
「哈？」五條悟莫名其妙看他一眼，「小望未算什麼女生？」
……說出了很了不得的話呢，悟君。
新望未和夏油傑同時噎了一下。
這個時候，五條悟突然伸出了一只手。
「悟君？」
「別動。」
黑發少女眨了眨眼睛，略微茫然地望著五條悟。
五條悟暫時撤除了手上的無限，輕輕戳了戳新望未的臉頰……然後震驚地說：「軟的！活的！」
新望未終於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屏幕中黑發少女在愣了一下之後，同樣笑得眉眼彎彎。
「我是這樣的形態，悟君有必要這麼驚訝嗎？」
「……但是無法理解啊……」五條悟有點糾結地嘟噥著，「明明是六眼可以看到、可以感知到的東西，但是無法理解……」
明明世界在他的面前永遠是清晰可見、完全透明的，但是卻突然有一個謎團冒了出來。
六眼告訴他這是一團空氣，但空加入扣口君羊以污貳二期無兒把以看更多完結文氣怎麼會說話呢？六眼告訴他這是一個人類少女，可空氣是如何變成人類少女的呢？稍微想一想就覺得，這真的很有趣啊。
「這個形態你能維持多久？」五條悟興致勃勃地問，「我們回高專一趟吧！讓硝子在你身上用一下反轉術式，說不定會發生很有趣的事情啊！」
很明顯的好奇心與研究癖呢。
因為遇到了六眼也無法搞清楚的事情，所以非常感興趣地想要研究嗎？
倒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除了沒把她當人之外。
……果然還是無法想像出五條悟喜歡她的樣子……
不僅僅是無法想像出，更是覺得，如果這樣的五條悟喜歡任何人的話，對後者來說都會是非常有壓力的事情吧。
最強的可靠性是一回事，但性格果然還是另外一回事吧。
「硬要說的話，應該算是詛咒吧。」
新望未選擇了屏幕上提供的這個選項。
其實另外一個選項是發脾氣……但是，果然，面對這樣一雙眼睛與其中純粹的好奇，生氣是不可能生氣的。
雖然也不至於喜歡對方的行為就是了。
她只是解釋了自己的成因：「被詛咒成為一團空氣，只有在特定人的注視之下，才會逐漸找回人類的形態……大概就是這樣的設定吧。
」
五條悟若有所思，然後看向夏油傑：「還有這種詛咒？」
……完全就是一無所知的狀態啊！
夏油傑攤了攤手：「咒術界很大，所以有一些我們無法理解的詛咒，也很正常吧？不過……」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有將之後的內容說出來。
他感覺，新望未的目的性好像太強了。
一開始就只有六眼能看到她，現在更是說到了「特定人的注視」，指的更是五條悟沒錯了吧？
作為五條家的六眼神子，五條悟可是擁有很多明裡暗裡的敵人的。
或許新望未是針對五條悟的某種特殊武器？
夏油傑能夠敏銳地察覺到這一點，但五條悟肯定是沒有這個自知之明的。
這位強大的六眼神子，大概生來就習慣了無數人的目光與注視，所以即便新望未懷有某種目的，他也只會笑著說「這是當然啦，因為老子是最強啊」。
有一種奇怪的、理直氣壯的自信呢。
但因為的確擁有這樣的力量，所以自信也顯得可愛起來。
……至於戀愛攻略什麼的……
雖說新望未的確是個女生沒錯，但夏油傑也不可能想到那麼離譜的可能。
只能說，夏油君的思路發生了離奇的錯誤呢。
新望未笑彎起眼睛。
因為她能夠看到夏油傑的心理活動。
畢竟這是個視覺小說類型的游戲誒，偶爾她也能瞧見五條悟的心理活動的。只是五條悟實在是一個好懂的人，所以根本不需要心理活動來增添了解。
但夏油傑就不一樣。夏油傑是個非常內斂、心思深沉的人，心裡郁積了很多復雜混亂的想法與情緒。
有時候，夏油傑的大腦就像是五條悟的嘴巴一樣吵鬧。
夏油傑的心理活動占據了屏幕的一塊，五條悟的說話內容也會占據屏幕的一塊。這樣的情況也十分常見。兩個人不愧是摯友與最強呢。
「不過什麼啊？傑你倒是說清楚啊。」
「……你現在這副樣子實在是太不對勁了吧。」
「這副樣子？」
五條悟看了看自己。
不就是湊近了查看
新望未的情況嗎？有什麼不對勁的……啊他懂了！
他鄙夷地說：「是傑你自己想太多了吧。睡覺之前是不是看太多黃色漫畫了？」
夏油傑微笑：「某人居然有臉說我嗎？」
「戰鬥的時候總需要了解人體脆弱的地方吧！」
「那你去找硝子要醫書啊！」
「哇，那種枯燥的東西誰要看啊！」
五條悟扭頭就跟夏油傑吵了起來。
新望未安靜地旁聽著，唇角不知不覺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屏幕內或者屏幕外，都是如此。
「……啊對了小望未，我請你去吃附近一家甜品店的大福吧！和你上次帶給我的味道很像哦~」
新望未看了看時間。
快要消散了。
……其實接受邀請會更好吧。在這樣的戀愛游戲裡。
但是即便接受邀請，她也無法真的赴約，對方恐怕會相當失望吧。
新望未不希望五條悟失望。
「抱歉啊，悟君。我現在暫時只能維持十五分鐘呢。」新望未拒絕了五條悟的邀請，「下次會記得給你帶甜食的。下次見。」
說完，她的身形便緩緩消散了。
「……誒……」
五條悟發出驚嘆聲。
夏油傑走過來，與他並肩一起看著新望未消失的地方。
「看出什麼了嗎？」
站了一會兒之後，夏油傑問。
五條悟理直氣壯地回答：「沒有哦。」
「……那你看這麼久？」
「只是感覺，小望未的表現很奇怪。」五條悟說，「雖然這次不行，但也可以讓我下次請她吃嘛。如果是傑或者硝子的話，一定會這麼順理成章地答應吧。但小望未還是拒絕了……好像不太習慣接受善意呢。」
他簡直一針見血。
新望未一直都是安靜的、付出的類型。總的來說，就是與五條悟截然相反的性格吧。
夏油傑稍微思考了一秒鐘，然後說：「那也很正常吧。」
「為什麼正常啊？」
「她不是說了嗎，她是被詛咒成為一團空氣的。一定是承受了某種深刻的惡意吧。」夏
油傑語氣淡淡，「所以，她寧願自己付出善意，也不敢接受他人的善意。」
五條悟眨眨眼睛，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
，．
他只是說：「傑你變了。」
「……嗯？」
「以前的你肯定會說出一些討厭的正論，認為我們應該去保護小望未這樣的受害者。現在你的語氣裡可沒多少同情的成分哦。」
……真敏銳啊悟。
夏油傑心想。
因為，他目前還不知道新望未出現、以及接近五條悟的真實意圖，當然也就不可能對新望未懷有多少善意。所謂的分析也只是基於新望未自己的說法。
而另外一方面……
是因為，他慢慢地產生了懷疑。
真的，應該保護嗎？
新望未看著手機，唇角的笑容緩慢地消失了。
哎，被看穿了啊。
被一個游戲角色看穿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比起這個，她還是更應該擔心一下夏油君的心理問題吧？夏油君的理念好像滑向了危險的邊緣。
不過……
洶湧襲來的回憶像是無法抵擋的洪流，撕開了她向來溫柔安靜的面孔，顯露出內裡孤獨的空洞。
……新望未緩慢地嘆了一口氣。
她望著屏幕上五條悟仍舊肆意張揚的笑容，一如既往地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如此輕聲說。
「明天的甜食沒有了哦，悟君。」！
第7章 要相信最強哦
和一個游戲角色生氣什麼的，果然還是太幼稚了吧。
新望未這麼想。
但是，隔天進行游戲日常的時候，她一邊這麼想，一邊也的確沒有遞出今日份的小蛋糕。
五條悟一開始沒察覺，還是一如既往嘀嘀咕咕、懶懶散散地跟新望未說話。
直到一輪對話結束，五條悟下意識做出了一個伸手的動作，然後才突然意識到什麼。
「小望未，我今天的甜食呢？」
……真是理直氣壯呢。
第二個劇情章中的你可是說出了很尖銳的話，所以才連累了日常中的你呢。也應該為另外一個自己負起責任來吧？
五條悟的空氣朋友沉默地漂浮著，沒有說話。
五條悟等待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得到回答，於是他頗受打擊地說：「什麼啊，小望未這就玩膩我了嗎？打算做個負心漢嗎？」
新望未呆了一下。
啊——什麼啊！這家伙在說什麼啊請問！！
現在的男高中生都這樣了嗎？？！！
不，看時間的話，這甚至是設定在2006年的高中生……未免也太離譜了吧！！
到底是誰在攻略誰啊！
她的攻略就只是投喂一些甜點，為什麼這家伙居然能這麼、這麼……這麼自然地說出這種話啊！
新望未一下子就臉紅了。
她捧著手機在床上翻了個身，一邊覺得唇角的弧度不斷拉大，一邊又感到臉頰的溫度居然這樣不受控制，實在是太離譜了。
果然還是五條悟的問題吧……這家伙真是的……
屏幕上的五條悟可憐巴巴地眨眨眼睛：「小、望、未……」
新望未心軟了。
第二個劇情章中的五條悟說出的話，和日常中的五條悟又有什麼關系呢？上次日常中的五條悟還給她劇透來著，果然這兩者其實沒什麼關系的吧……
她很沒有骨氣地小聲喃喃。
……養貓是這種感覺嗎？不管貓貓做錯了什麼事，最後果然還是飼主的錯。
誘人的甜食憑空浮現。
但他的空氣朋友卻消失了。
五條悟撐著
臉頰，語帶笑意：「還是很好對付的嘛，小望未。」
「……你的空氣朋友又給你送甜食了啊。」路過的家入硝子看了看他面前的甜品，「好像還是很貴的一款哦。」
「哦，是嗎？」
五條家的大少爺很無所謂地點點頭。
家入硝子嘆了一口氣：「所以說啊……我聽傑說，小望未可以變成人類？」
「首先，只有我能用小望未這個稱呼。因為是我把她撿回來的，當時她還是小小一團哦。」
家入硝子翻了個白眼。
「其次，是的，她可以變成人類。外形是傳統意義上的人類少女沒有錯。」
「那她算是人類嗎？」
「不知道呢。」五條悟品嘗著今天的甜品，漫不經心地回答，「六眼說確實是個人類。」
「……既然是人類，那就應該拿出對待人類的態度吧？」
「你對待屍體的態度，還不如我對待小望未的態度吧？」
「這完全不是一回事吧！『你的』小望未可是能跟你溝通、能給你帶禮物的人類啊！」
家入硝子不是有多看重新望未的存在，她只是以一種特有的敏銳直覺，隱約察覺到，如果這種狀況一直持續的話——一直有一個莫名其妙的空氣朋友給五條悟送禮物的話，那情況可能會相當復雜了。
五條悟看起來是個不太懂事、有點難搞的大少爺，還擁有常人難以想像的力量，但說到底也只有這點年紀。
16歲的五條悟是可以被「養熟」的。
但是家入硝子不知道如何將這種擔憂表達出來。
要是夏油傑的話，可能就會直白地說，「萬一新望未是懷有惡意怎麼辦？」
但真的這麼問的話，五條悟可能也會非常直白地反駁，「會經常給我帶甜品的人，怎麼可能是壞人呢？」
所以說啊……
家入硝子泄了氣，又說：「算了，反正你是最強嘛。」
「嗨嗨，是最強哦。」五條悟品嘗完了今天的甜品，一如既往地評價了一句，「是小望未的品味呢。」
家入硝子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順帶一提，硝子。」
家入硝子看向他。
「既然還沒有發生糟糕的事情，就不要想像糟糕的結局。」五條悟豎起兩根手指，比了比自己的額頭，wink了一下，「要相信最強哦。」
家入硝子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後笑了起來：「你這家伙……學會反轉術式之後，人也長進了不少嘛。」
五條悟下意識點點頭，然後震驚地反問：「什麼啊硝子！在你眼裡，原來的我難道是很幼稚的嗎？」
「嗤，不然打個賭？」
「賭什麼？」五條悟自信滿滿，「我絕對不會輸！」
「讓你的空氣朋友來評價好了，你到底幼不幼稚。」
「……嗯……」
五條悟可疑地沉默了一下，目光游移地想到新望未那張溫柔帶笑的面孔。
好像、可能、也許……
「認輸了？」
「不可能！」五條悟條件反射一樣反駁了一句，打了個響指，「那就等小望未再出現的時候，讓她來評價！」
*
新望未找到了一份新的兼職。
因為學業的關系，所以新望未很難穩定加入扣口君羊以污貳二期無兒把以看更多完結文從事一份兼職，兼職工作那邊也是經常發生變動的，導致的結果就是她隔三差五就要尋找新的兼職。
幸運的是，這次還算順利。
她的新兼職，是在一家甜品店打工。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到了五條悟的影響，總之她最近也莫名其妙開始關注甜食了。以前明明是對甜食完全不感興趣的狀態。
不過正好有這樣一個甜品店的兼職，時間、地點、薪酬也正合適，可以說是非常完美的選擇了。
正好可以兼職到寒假結束，然後就可以准備實習了。
新望未長出了一口氣，不知不覺露出了微笑。
是錯覺嗎……總覺得，在開始玩《心想之物》之後，運氣都變得好起來了。
畢業論文在按部就班地進行，到寒假為止的長期兼職也已經確定下來了，甚至連第三學期的實習也有頭緒了……
「……悟君是幸運的代名詞呢。」回學校的路上，新望未下意識自言自語。
幸運這個詞，向來是與新望未無緣的。
但因為五條悟的出現，所以她好像也被
「愛屋及烏」了。
新望未垂下眼睛，看著手機屏幕。
……最近的大腦之中，好像越來越經常出現五條悟這個名字了。
在她攻略五條悟之前，首先是五條悟會攻略她嗎？
那樣強大、璀璨、耀眼的人類，果然是能夠輕而易舉俘獲人心吧？
就算不至於到愛情的份上，但總歸是很正向的好感度沒錯。
……其實也沒什麼關系。
在她忙碌、貧瘠的人生之中，能有五條悟這樣一抹亮色出現，也是很棒的事情。虛幻的游戲也能夠擁有虛幻的重量。
她恍然抬起眼睛，望見東京的地鐵上來來往往、形形色色的人類。
沒有一個會停在她身旁、沒有一個會望見她的存在。
她與世界擦肩而過，世界從不遺憾。
她發了會兒呆，然後打開了《心想之物》。
「誒？我覺得悟君……幼不幼稚？」
一如既往投喂了甜品之後，五條悟問起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新望未看著屏幕上的選項。
只有兩個。
幼稚，或者，不幼稚。
第一反應肯定是幼稚吧。
但如果選擇幼稚的話，是不是會降低好感度呢？至少不可能是提升吧？
那麼，要違心地選擇嗎？
但是，在現實生活中已經做出了很多違心的選擇，已經戴上了非常虛偽的、厚重的假面。如果在游戲中，在「很讓她心動」的悟君面前，還要選擇不夠誠實的選項……
……不過，話說回來，幼稚還是不幼稚，這個問題……
如果是用來形容悟君的話……
新望未呆了很久。
在五條悟都疑惑起來的時候，他的空氣朋友終於回答了。
「不幼稚哦。」
「……誒？」
連五條悟自己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悟君的話，就是悟君應該有的樣子吧。用幼稚來形容，也太片面了一點。」新望未發現隨後出現的選項非常符合她的心意，於是本能地松了一口氣，「是可愛哦。」
五條悟的話，雖然脾氣不太好、很不好打交道的樣子
，但其實也從來沒有做出什麼真正「出格」 的事情吧。
讓他出任務，他也去了；讓他保護在他眼中十分弱小的人類，他也這麼照做了。
雖然是咒術界的最強，但現在居然在學校裡安安分分地讀書——可能夜蛾老師會有點頭痛吧——新望未可是聽同學說起過，那些真正為非作歹的大少爺是什麼樣子的。
五條悟的靈魂底色是非常璀璨的吧，如同他的眼睛一樣。
最強兩個字可不僅僅是形容力量的。
是形容靈魂的。
……但是，如果真的這麼誇獎五條悟的話，那感覺也非常不好意思啊。悟君說不定會……不，是肯定會猖狂地笑起來吧。
所以新望未覺得這個形容詞很好、很合適。
「可愛⅖(
)因+]」 。
五條悟是可愛的。
「誒誒？」五條悟吃驚地瞪圓了眼睛，「……沒想到小望未會這麼形容我！」
「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呢？」
新望未看到好感度增長了三點。現在已經是20/100了。
「當然是高興啊。」五條悟得意起來，「是要跟硝子炫耀一下的事情哦！」
新望未有些疑惑地歪頭。
屏幕上也適時地出現了相應的選項：「硝子？」
「我跟硝子打了個賭，看看你會不會說我幼稚……哈哈，果然小望未是站在我這邊的！」
「……居然拿這樣的事情打賭，果然很幼稚吧。」
「啊！我要傷心了！」
「請不要假哭啊！」！
第8章 安全感
十一月的東京，有一種出乎意料的寒冷。
在新望未確認好兼職信息、離開甜品店之後不久，一個身穿黑色制服、臉上纏繞著奇怪眼罩、一頭醒目白發的男人走進了店裡。
「……是您啊，先生！好久不見，還是老樣子嗎？」
店內的老員工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奇怪裝扮的男人。
「嗨嗨，還是老樣子。」男人插兜站在那兒，等待店員給他打包甜品，「……不過每樣要三份哦。」
「那數量可能有點不夠，有時間稍等一會兒嗎？」
「沒問題！」
為防客人無聊，店員試探性地跟男人搭話：「很久沒見您來購物了，先生最近是忙於……工作嗎？」
男人正左顧右盼，好像發現了什麼，但是又有點不太確定。
聽到問題，他漫不經心地回答：「是啦……其實一直都很忙，這次來買完之後，也可能過很久才能再過來了。有的人總是在給我找事啊。」
……聽起來心情不佳的樣子。
「而且最近……」男人低聲嘀咕了一句什麼，像是在小小地抱怨著。
店員有點好奇，但也沒有莽撞地詢問客人的隱私，只是禮貌地說：「那您真是辛苦了吧。老客人的話，送您一份新品怎麼樣？」
「好耶！太棒了！」
明明是成年男人的模樣，但是語氣卻意外地有種少年一般的活潑呢。
店員微笑著，將打包好的甜品交給他。
「……對了，今天店裡有來過什麼奇怪的人嗎？」
離開之前，這個打扮奇怪的男人突然問。
店員遲疑了一下，心想，奇怪的人……不就是先生您嗎？
但店員還是回憶了一陣，並且確定地說：「並沒有哦。」
「唔……但是好像……」盡管隔著眼罩，但是似乎有實質性的目光掃過整個店面，「好像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先生？」
「……沒什麼。」男人聳了聳肩，「回見！」
踏出店門的時候，他還是停了停。
這家甜品店在熱鬧的地鐵口，每天的人流量恐怕不少，如果真的有咒靈或者咒
術師路過，殘留下一點咒力的痕跡，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反正就只是一點點而已。
但因為這家店，是五條悟非常喜歡的甜品店哦，所以他思考了一秒鐘，稍微拉開了眼罩的邊緣。
宛如天空倒影的六眼展露出些微的光亮。
「……嗯？」
五條悟愣住了。
「是……小望未嗎？」
然後他的語氣突然蕩漾起來。
「啊——原來是小望未特地來這裡買甜品投喂我啊~」
周圍路過的人投來奇怪的目光。
「偶爾六眼也可以帶來意料之外的有用信息嘛。」五條悟又戴好眼罩，「……意外發現了小望未的蹤跡呢……」
身材高挑、外表奪目的男人繼續前往既定的目的地。他沒有時間在這裡多停留。
「不過啊，小望未，我最近可是非常……」
男人的聲音，消散在東京擁擠的人潮之中。
*
回學校的路上，新望未差點在地鐵上睡著。
大概是一直十分疲憊，但今天好歹確定好一件事情，所以一下子有點太放松了吧。
剛巧，今天是十一月的最後一天。
新望未安排了一下接下來的事情。
期末作業、畢業論文、兼職、復習備考……還有尋找第三學期的實習工作。
新望未已經有了一個方向。
她未來打算在學校任職，找一個合適的中學擔任心理健康老師。
現在越來越多的學校會關注這個方面，以新望未的性格來說，這也是一個合適的發展方向。東大的履歷更是非常好的增色。
如果可以的話，那她接下來的實習工作，最好也和這個有關。
不過東京都的中學可能很難……第三學期已經沒有課了，不用考慮通勤問題的話，或許她可以看看其他地方的學校。在關東地區找找好了，神奈川或者千葉之類的地方，恰巧也不是很遠。
要是在實習期結束就直接留校的話，可以說是很好的選擇了。不行的話，至少也是一份不錯的履歷。
反正新望未孤身一人，去哪裡都無所謂。
回到宿舍，室
友們難得都在，並且熱烈地討論著一個話題——戀愛。
「……剛好小望未回來了——親愛的望未，你對未來男朋友的要求是什麼呢？」
「誒……誒誒？」
新望未沒能一下子反應過來。
不過三位室友都眼睛亮閃閃地看著她。
……雖然對這樣的問題並不感興趣，但果然還是無法拒絕……
新望未思考了一下，說：「大概就是……嗯、能讓我有安全感的那種類型吧？」
「哦~是穩定的情感關系？還是金錢上的安全感呢？」
「啊這個，好像沒有思考過這麼具體的情況……」
「小望未想一想嘛！其實以你的條件，如果不那麼忙碌的話，那肯定有很多男孩子願意追求你哦。」
新望未抿唇笑了一下。
她並不這麼認為。
她的條件……是指秀氣的容貌、清瘦的身材、無用的身世嗎？她覺得應該是沒有男孩子會看上她才對吧。
至於追求者，更是從小到大都沒有遇到過。
新望未想了想，就說：「安全感……應該說是，確定就是這個人，不會離開、也不會分手，這種穩定並且持久的感覺吧。」
「是指對方要很深情那種吧！」
「……呃其實也沒有……」新望未有點無措，她很少涉及這樣的戀愛話題，「就只是……只是希望對方能一直陪伴在身邊？」
「哇，比起激情四溢的關系，更喜歡相濡以沫的長久嗎？果然是小望未會喜歡的情況啊！」
這樣的調侃讓新望未耳朵都紅了：「就、就只是想像而已啦！」
從來也沒有談過戀愛，當然不可能確認自己適合什麼樣的戀愛方式。
說到底，這也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夢想吧……想要在現實中遇到合適的人選，還要與其一起度過未來漫長的人生，何其困難啊。
況且以她的客觀條件來說，果然步入家庭會是個很困難的事情吧，光是自己能不能穩定地生存下來都是一個問題。
新望未一邊這麼想，一邊無奈地應付著室友們的追問。
因為大概了解了新望未對於戀愛關系的想法，所以接下來她們問的問題就
是關於戀愛對像的了。
新望未不知不覺中被套了許多話。
室友做了下總結：「身高要高一點，汁源由扣摳群，以污二貳期無兒把以整理更多汁源可來咨詢對容貌要求不高但如果好看的話就更好了，更喜歡活潑外向一點的性格，黏人一點也可以接受……哇，等等，這麼一看，總覺得小望未心裡好像是有一個特定的人選嘛！」
就像是照著對方的情況來描述的一樣！
新望未愣了一下。
五條悟的名字在大腦之中一閃而過。
「……並不是啦。」新望未說，「只是……感覺自己太沉悶了，所以希望伴侶更加外向一點吧。」
室友們還是有點懷疑。
新望未連忙轉移話題：「而且……你們今天怎麼想到問這個了？是不是……」
「哈哈小望未果然猜到啦！」室友掏出一張傳單，「是校內聯誼哦！我們都快畢業了，小望未也沒找到男朋友，果然應該去這樣的聯誼看看吧！說不定就能找到合適的人選呢？」
「啊這個……！」新望未結結巴巴，「我、我就不用了吧？」
光是想想那個場面就覺得非常社死了！
「只是交個朋友啦。並不是一定要找個男朋友，也可以去那裡和女孩子聊聊天嘛。」室友強硬地將傳單塞給她，「小望未整天就是學習和打工，會憋壞的！」
……其實我也有在玩游戲。新望未相當心虛地想。而且還是「那種」戀愛游戲哦。
她無奈地收下了傳單。
聯誼的日子是在一周之後，12月7日。
新望未記下了這個日期。
……說起來，總覺得這個日期在哪裡看到過……
睡前，習慣性打開《心想之物》看一眼攻略對像立繪的新望未，突然愣了一下。
12月7日，是五條悟的生日。
……啊為什麼突然有一種心虛和愧疚的感覺，新望未你醒醒啊！現在悟君也不是你的男朋友啊！！
不過話說回來，既然有生日這個設定，那到時候游戲是不是會出什麼活動呢？
比如，與現實時間聯動的那種？
或許那天上線的時候，游戲日常都會發生改變？
大家一起來給五條悟過生日……之類
的劇情吧？
……如果是戀愛游戲的話，應該會是「我」 和攻略對像一起度過生日這一天吧。但是這個游戲好像也不是純粹的戀愛游戲，所以果然不可能是「約會」 之類的劇情。
再說現在五條悟的好感度也沒到那個階段。等到好感度增長到更高，60甚至80的時候，游戲中肯定會出現一些相當曖昧的劇情吧。
說起來，其實現在也有……雖然那全靠五條悟的顏值與身材。
不過……
生日。
新望未恍惚了一下。
她的生日是……
她不知道她的生日。
福利院的媽媽撿到她的那一天，是12月8日。所以，就將那一天定為她的新生之日，也算是生日吧。
居然就在五條悟的生日後一天。還真是巧合呢，悟君。
按照游戲設定，五條悟的生日為1989年12月7日。而新望未被福利院撿到的日子，是1995年12月8日。相差六年零一天。
那是一個與如今天氣相似的，寒冷的大雪之日。
新望未凝視著手機屏幕上的五條悟。
或許是因為好感度的增長吧，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如果戳一戳主界面上的五條悟，那對方不會像以前那樣不高興地瞪她一眼，而是會有些疑惑地歪歪頭，好像在奇怪為什麼要戳他一下。
……因為啊，悟君。
很高興認識你哦。！
第9章 快救一救啊
又是一如既往給五條悟投喂甜食的一天。
新望未打開日常，發現五條悟今天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白毛藍眼的貓貓癱在宿舍床上——倒是穿戴整齊，不過看起來應該是剛剛結束任務回到高專——就只是瞥了她一眼，懶懶散散地抬起手打了聲招呼，和以前積極伸手要甜食的態度形成鮮明對比。
所以在投喂了甜食之後，新望未問：「發生了什麼事嗎？」
「傑那個家伙，居然拒絕和我一起出任務。」五條悟一邊吃甜食，一邊抱怨，「他很不對勁耶。」
新望未微微一怔。
在以前的日常裡，她也聽五條悟說起過他們一起出任務的事情。
五條悟和夏油傑現在已經擁有特級實力，但是因為年紀尚輕，所以在解決上頭交代下來的任務時，基本還是要組隊一起去。畢竟是具有一定危險性的事情，兩人同行也更安全一點。
不過……
根據新望未的觀察來說，如今她在日常中遇到的五條悟，其時間線已經比劇情中的五條悟更晚了。
上次五條悟給她劇透的那個時間點，就是游戲認為的，她應該完成第二個劇情章的時候吧。
但因為她一直忙忙碌碌，拖著不去完成第二個劇情章節，所以才會出現，日常中的五條悟給她劇透，並且抱怨一些劇情中還沒發生的事情。
……因此，倒推一下，是不是意味著，在第二個劇情章中發生的事情，導致了夏油君的情況呢？
她還不知道第二個劇情章的具體故事，但是五條悟之前也已經透露了不少零碎的細節，倒是可以想出一個可能的原因……
為什麼夏油傑會拒絕和五條悟一起出任務？
說到底，這個年紀的男高中生，能在意些什麼呢？
或許是因為自己就打算去中學當個心理健康老師，所以此時的新望未幾乎一瞬間就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悟君，你之前說，你又變強了，是嗎？」
「是誒。」
「那夏油君，會不會是有點好勝心呢？」
屏幕中白毛的高中生茫然地眨眨眼睛。
新望未輕笑。
這個
時候，她會察覺到年齡差的存在。
如果按照游戲官方設定，2017年的五條悟是比新望未大六歲的成年男人，恐怕已經成熟穩重……呃，可能不是很穩重，但總之會懂得更多道理、明白更多規矩吧。
但2006年的五條悟，對此還一無所知。
此時，新望未才是比五條悟大六歲的成年人。
當然，活潑外向的男高中生，自然也有可愛與幼稚的魅力。新望未並不認為成熟、理智的大人一定會更好。
……說起來，這個游戲，似乎就是想讓她參與到五條悟的人生之中啊。
新望未稍微一個恍惚。
明明立繪上是成年男人的外表，但卻是從悟君高專時期開始接觸。
或許游戲認為，高專時期的五條悟更容易攻略？
新望未繼續按下屏幕中的選項：「夏油君應該也是很爭強好勝的人吧。因為悟君變強了，夏油君肯定也希望像你一樣強……他大概是想要變強之後，再繼續和你一起出任務。」
其實還有另外一個選項。
不過那個選項的走向……
大概是有點挑撥離間的意思吧。感覺非常危險啊。
選擇那個走向的話，未來估計是五條悟眾叛親離，但卻唯獨擁有她、擁抱她，這樣一個偏激黑化的結局吧……
如果是在游戲裡，這樣的嘗試倒也很有意思。
但……
她好像沒法將這個游戲，簡單地當成一個游戲。
即便是游戲，也希望悟君能擁有最美好的未來、最值得信賴的同伴、最光明璀璨的結局。
而且，現在也沒有任何存檔的功能，似乎每一個選擇都決定了五條悟與新望未的命運。
她不想因為一時興起，就毀掉更美好的可能性。
新望未做任何事情都很認真，玩游戲也不例外。
所以，她會選擇——更符合她心意的選項。
理論上，應該是讓悟君的人生變得更好的選項。
……這種想法，要是讓五條悟知道的話，他怕是會哈哈大笑吧。
咒術界的最強不需要這樣軟弱的想法，不需要考慮未來走向何方。他只需要大笑著，用強大的力量
碾碎一切敵人就好了。
庸人自擾。新望未抿起唇角，略微自嘲地想著。說到底也只是根據劇情中透露出來的零碎信息，胡亂得出的猜測而已。
……這是個戀愛游戲啊新望未。別想那麼多。
五條悟撐著臉頰，冥思苦想片刻，然後甩甩頭發：「想跟上老子可不是簡單的事情啊！傑那家伙……不知道又要吞下多少難吃的咒靈咯。」
……誒？
新望未一怔，從種種思緒中脫離出來。
吞下……咒靈？
她想到那些出現在過場動畫中，猙獰而醜陋的咒靈。
「……夏油君真不容易啊。」
「是啊是啊。」五條悟附和地點點頭，嘀嘀咕咕地說，「很可怕的味道呢。」
這一天的日常到這裡就結束了。
好像與五條悟無關，大部分時候都是在談夏油傑的事情。
但新望未卻察覺到一絲不祥的意味。
她看著主界面的五條悟，戳了戳他，得到一個疑惑的歪頭，不由得稍微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不要這麼大大咧咧啊，悟君。
「究竟……會遇到什麼呢？」
在這樣的想法的推動下，新望未終於抽了個時間，繼續第二章 節的劇情內容。
不過意外的是，劇情章節中的內容倒是相當明亮愉快，五條悟、夏油傑陪天內理子一起去衝繩玩了一天。
「……啊小望未，你來啦！」五條悟側眸，燦爛地笑著朝她打招呼。
天內理子站在沙灘上，疑惑而驚恐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片空氣。
「喂，臭丫頭，別用那種看瘋子的眼神看我啊！」五條悟不爽，「小望未，你快變身，快出來！」
……相當自我呢。
也不會顧及這種變身能力是否會給他的空氣朋友帶來負擔。大概因為自己是最強的，所以就認為身旁的同伴理應和自己並肩、擁有同等水平的實力吧。
這樣的性格，雖然有時候非常可愛，但有時候也有點……不，是非常爛呢。
新望未突然有點能理解，為什麼在五條悟變得更強之後，夏油傑會不願意跟他一起出任務了。
落後於同伴的自尊心暫且不提
，光是忍受這家伙貼臉炫耀的語氣，就已經夠嗆了吧。
……而且，心願值有點不夠了啊。
新望未有些無奈。
所以悟君，這都是拿你的小甜點換的哦。
黑發少女緩慢浮現在五條悟與天內理子面前，並且輕柔地說：「下午好，悟君。下午好，天內小姐。」
天內理子瞪大了眼睛。
五條悟拉下墨鏡，眼神尖銳地打量著新望未：「……可惡！還是什麼都看不出來啊！」
「……哈？因為悟這個家伙這麼說，你就真的出來了？望未啊，你真的會把這家伙寵壞的。」夏油傑慢慢悠悠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冒出來，「他的性格本來就夠糟糕了，可不能讓他再糟糕下去了。」
「明明傑的性格也很爛吧，還說我！」
五條悟轉頭和夏油傑吵了起來。
這個時候，屏幕畫面集中在了天內理子的身上。
黑發少女來到天內理子面前，友好地打招呼：「你好，我是新望未，是悟君的……嗯、空氣朋友。只是偶爾才能變成人哦。」
天內理子眨眨眼睛：「妾身還以為你會說，你是那家伙的女朋友。畢竟，寵愛……什麼的，聽起來也太曖昧了吧。」
冷場。
夏油傑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他看了看新望未，又看了看五條悟，然後露出了一個神秘的微笑。
雖然是咒術師，雖然擁有不符合年齡的強大實力，但是啊——果然，看同伴的樂子這件事情，永不過時。
屏幕外，新望未也怔了一下。
游戲畫面也適時地切給了五條悟。
雖然不指望這家伙說點什麼好聽的，但是……果然還是……
新望未小小地嘆了一口氣。
說到底，現在悟君的好感度也就二十左右，甚至連戀愛的萌芽都說不上吧，怎麼可能承認這種關系。
……而且，如果承認的話，那感覺也不符合五條悟的人設了。
很難想像五條悟會這麼簡單就喜歡一個人……
唯一可能的情況就是，如果他想要捉弄天內理子的話，那說不定會神經大條地承認，然後看著天內理子不可思議的表情，再嘻嘻哈哈地說一句「騙你的啦
」 。
新望未下意識用消極悲觀的想法，打消了自己心中微小的期待。
……但是她果然還是……還是有那麼一點點激動。
畢竟是第一次有人這麼直白地提到「女朋友」 。就算很不可思議、很難以想像，但也還是有一點激動。
再者說，這可是戀愛游戲誒。
到現在為止，除了偶爾讓五條悟出賣美色之外，到底哪裡「戀愛」了啊。
新望未不由得在心中小小地抱怨了一下。
這個時候，屏幕中宛如靜止的五條悟終於動了。
他慢悠悠走到新望未和天內理子身旁，他伸出一只手，相當輕佻地拍了拍新望未的頭發。
「什麼女朋友。」五條悟隨意又肆意地說，「小望未啊，是我的所有物哦。」
天內理子茫然地歪了歪頭。
新望未僵住了。
五條悟疑惑地看了看她們，理所當然地說：「不對嗎？我撿到的，當然就是屬於我的東西啊。」
天內理子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了看眼前兩個人，用一種絕望又興奮的語氣說：「居然、居然是……居然是那種關系！！」
夏油傑噗地一聲就笑了出來。
「……哈？？」五條悟莫名其妙地低頭瞧著這個女初中生，「我說的還不夠明白嗎？」
「明白、明白。」天內理子小聲說，然後用一種濕漉漉的、小心翼翼的、難掩激動的眼神，望向新望未，「那個……望未姐，能不能……多聊幾句？」
新望未：……
還是不把她當人啊，悟君。
但是……
但是，好像、好像……好像更糟糕了啊！！
悟君，你究竟在說什麼啊！請不要當著這個小女孩的面說這種話！！！
她根本沒有和五條悟有任何超出友誼的關系啊！！！
夏油君，不要看戲了，快救一救啊！！！
第10章 自信滿滿
新望未凝視著天內理子，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五條悟則凝視著新望未，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前者絕望，後者疑惑。
夏油傑一邊笑一邊走過來，拍了拍五條悟的肩膀：「悟，別說這種會讓人誤會的話啊。」
「……哈？」
「果然沒聽懂啊。」
夏油傑搖了搖頭。
五條悟不爽地眯起眼睛：「沒有不懂。但我說的有什麼問題嗎？」他一把拉過新望未，「小望未，我說的有什麼問題嗎？」
……兩個針鋒相對的男高中生，請不要把她扯進去啊。新望未心想。
即將成為中學生心理健康老師的新望未，露出了一個平和溫柔的微笑，然後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屏幕中的一個選項：「悟君說的不對哦。」
「誒……誒誒？為什麼！」
「因為我是人類。現代社會已經廢棄了奴隸制，所以我不可能『屬於』另外一個人類吧。」
五條悟茫然地撓了撓臉頰。
好像說的很有道理，但好像又有一種隱晦地被懟了的感覺……
就像是一種，被空氣朋友輕輕拍了一下腦袋的感覺。
雖然動作力度還算溫柔，但也是腦袋被拍了一下。
他呆了一秒鐘，然後看向了夏油傑。
夏油傑頭痛地吸了一口氣。
……就是說……他為什麼要給悟收拾這種爛攤子啊？
夏油傑只是猶豫了一下，就非常堅定地說：「小望未說得對。」
「……都說了小望未是我才能用的稱呼啊！」
「所以說你這種觀點就很不對啊！小望未是人類啊！」
「她怎麼看都不像是人類吧？你們才是被外表欺騙了吧？」
「六眼不也說小望未是人類嗎？」
夏油傑微笑著，一擊必殺。
五條悟呆住了。
他非常疑惑地看著新望未。
他仔仔細細地打量，並且生平第一次對六眼產生了懷疑。
新望未歪頭，溫柔地微笑。
但也並沒有退讓。
……被兩個朋友都拍了
下腦袋的五條悟，選擇低頭去看天內理子。
新望未和夏油傑也看向天內理子。
年輕的女初中生，突然一下子有了一點壓力。
「啊這個……」她干巴巴地說，「就是說……這個，也得看望未姐的想法……吧？」
五條悟安靜得像是失去了自己的逗貓棒。
然後他突然打了個響指，自信滿滿地說：「好！我懂了！」
「你懂了？」夏油傑懷疑地問。
「我懂了啊。」五條悟理所當然地說，「不就是你們把小望未當成人類看待嗎？那很好啊，小望未應該也很希望被當成人類對待吧？」
他還記得之前夏油傑的說法。
雖然他對新望未的第一印像是「能變出甜點的空氣朋友」，但對夏油傑、對天內理子來說，他們可能只熟悉這個溫柔安靜、黑發少女外表的人類吧。
這麼一想，五條悟就覺得自己懂了。
他應該體諒這些沒有六眼、看不到空氣朋友的家伙……嗯、總之就是這樣沒錯吧？
五條悟自信滿滿。
夏油傑十分懷疑地看了看五條悟。
他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但是他還是稍微松了一口氣。
看起來悟確實明白了。他想。
……等一下，他怎麼好像突然站在新望未那一邊似的？
夏油傑看了一眼那個安靜的黑發少女。
新望未看起來確實非常無害，出現至今也沒做出什麼危害他人的事情。但是夏油傑始終無法祛除心中的那一縷疑惑與警惕。
說到底，新望未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出現了，本身就很值得懷疑吧？
據說五條悟至今為止都擁有高額的懸賞，一些為非作歹的詛咒師說不定就另辟蹊徑，找到了別的對付五條悟的方法呢？雖然看起來不太可能與新望未有關，但也應該警惕一點吧。
從這個角度來說，他應該站在五條悟那一邊，同樣不把新望未當人看才對。
所以說啊——悟，你真的很有毛病。
夏油傑捂臉長嘆。
因為本能的紳士風度而下意識和新望未一個陣營的夏油傑，今天也對自己的摯友無能為力。
並
且，他因此產生了一種很不妙的預感。
他的意思是，今天這種局面，不會成為某種常態吧？
「至於我嘛……」五條悟看向新望未，俏皮地wink了一下，「小望未是我的朋友哦。」
……只是換了一種說法嘛，悟君。
從「我的」，變成「我的」朋友。還是沒有承認她是人類的意思。
看起來還是毫無長進的樣子。
新望未卻下意識笑了笑。
也挺可愛的。
不管是剛剛理直氣壯說「我的所有物」的五條悟，還是現在狡猾地偷換概念的五條悟，都挺可愛的。
……啊新望未你真是完蛋了。你就寵他吧。
大腦中的另外一個聲音卻說：反正是游戲，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如果面對虛擬的游戲角色都不能大膽一點、放縱一點，那玩這個游戲又有什麼意思呢？
總不能是游戲玩她吧？
多少人對著虛擬形像喊老婆呢。她只是覺得一個年輕的男高中生十分可愛罷了。
五條悟伸手過來想拍拍新望未的腦袋。
新望未把五條悟伸出的那只手壓下去，正想說什麼，卻突然怔了一下。
「……啊小望未發現了嗎？」五條悟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得意洋洋地說，「是我的無下限術式哦。一般來說，別人都碰不到我的，是不是很厲害？」
下一秒，五條悟主動撤掉無下限，伸手碰了碰新望未的手：「不過，小望未不是別人哦。」他停頓了一下，「因為小望未是我的……我的朋友嘛。」
新望未微微怔了一下，然後微笑起來。
讓五條悟扒拉一下這個世界的所有人的話，那麼夏油傑、家入硝子、夜蛾老師之類的同伴、熟人，都會被他歸入到「自己人」的範疇。
而新望未，差不多也算碰到了這個範疇的邊緣吧。
是偶爾會出現的，空氣朋友。
雖然是空氣，但仍舊是朋友。
「……時間到了，我該離開了。」新望未說，「不過，悟君……」
「嗯？」
「謝謝你。」
「欸——為什麼？」
黑發的少女
沒有給出回答，身形便已經消散。
五條悟下意識凝視著這個場景。
「……看出什麼了嗎，悟？」
「沒有。」
「六眼在這個時候也不太好用嘛。」
「是小望未太特殊了！」
「搞不清楚就直說，不算丟人。」
五條悟哼了一聲。
新望未趴在宿舍的小床上，手機靠在枕頭邊。她膝蓋彎起，小腿晃晃悠悠，面帶微笑地聽著五條悟和夏油傑鬥嘴。
至少在這一刻，一切都還是美好的吧。
因為心願值馬上就要用完了，所以新望未決定一口氣打完第二個劇情章節。
……然後。
她的笑容逐漸消失。
不對勁。
很不對勁。
為什麼一個戀愛游戲會發生這種劇情啊？
為什麼一個戀愛游戲的攻略對像，還會滿身是血地倒在血泊之中，好像大半個身體都已經破碎，目光徹底空洞無神啊？
上一秒還在說說笑笑的朋友，下一秒就被刀子捅穿了嗎？
她玩的不是戀愛游戲嗎？
結果是這種意義上的「限制級」嗎？
新望未心中充滿了疑惑。
她倒是非常清楚，五條悟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死在這個時候。因為她見過成年五條悟的立繪，是個真正年長成熟的男人了。
那說明五條悟肯定會活到那個時候。哪個游戲會做出這種半路撕卡的事情？
所以接下來肯定還是有別的劇情發生，五條悟肯定還會像以往那樣，活力十足地站起來，笑著叫她小望未。說不定面前這幅場景，是五條悟故意造成的吧？
……但是看到這一幕，看到五條悟茫然死寂的眼神，果然還是……
有一種，這個咒術界果然是這樣的、終於揭開了真面目的感覺。
但是……
……難道是她之前哪個選項選錯了嗎？
或者，是需要她做什麼，才能在這個時候把五條悟救回來？
為什麼已經過去了那麼久，悟君還沒有醒過來呢？
……最後一點心願值被使用了。
黑發少女跪
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伸手，貼住了五條悟的傷口。
然後手指蜷縮了一下。
是溫熱的……血液。
新望未怔怔地看著這一幕，愣了一會兒，然後顫抖著伸手，握住了五條悟的手。
……說好的無下限呢？
她竟然直接碰觸到了五條悟柔軟的、還帶著溫度的手。
用力地握住。
用力的程度，足以讓這個青年大聲呼痛吧……不，不會呼痛，連剛剛那樣殘酷的戰鬥，五條悟都沒有覺得痛。這個家伙的本性，一定是瘋狂而堅決的吧。
會為了戰鬥與勝利，不惜一切代價的那種類型。
所以說啊……
躺著太久了……悟君。
她輕輕地顫抖起來。
有冰冷的水珠自臉頰滑落。
也仿佛有無形的漩渦，自少女跪坐的地方盤旋而起。垂下的眼眸中，晦暗的情緒自更深處泛濫起來。
……她所擁有的那雙注視之眼……
就在這個時候，被她握住的手指，突然動了一下。
那只手反握住她的。
「還活著哦，小望未。」
滿身是血的青年睜開了他那雙蒼藍的天空之瞳，並緩緩露出了一個張狂的笑容。
「甚至，感覺比以前更好了啊！」！
第11章 解鎖的新功能
新望未愣了一會兒，然後終於長出了一口氣。
這個游戲的劇情表現力真不錯啊。
有一瞬間，她真的完全將自己代入進去了。
就好像真的能看到滿身是血的五條悟，好像真的能嗅見鮮血的鐵鏽味，好像真的碰觸到了五條悟柔軟的皮膚，好像真的跪坐在那片冰冷的土地上，等待著一個奇跡……
……就好像，自己真的就是那個「無形之人」，是被施加了殘酷的詛咒，從活生生的人類化為無形的空氣，不被任何人關注與目睹……然後，幸運地被五條悟施以注意力，才終於重新獲取人類形體。
對於「無形之人」來說，五條悟就是那個唯一的救贖與光明吧。
在現實中，新望未也是無形之人。
但是，她沒有五條悟。
沒有人望見她。
盡管如此，新望未仍舊抿唇露出了一個欣然的微笑。
「我」被望見了、被注視了、被關注了、被重視了……無論如何，這就是《心想之物》帶給她的感受。
從一開始，這個游戲就是想要讓玩家代入進去。
與她如出一轍的容貌、越發符合心意的選項、仿若真實存在的過去故事……
容貌可能是通過手機攝像頭進行掃描，選項可能是通過她的多次重要選擇來進行規劃，故事更加是可能根據現實世界進行改編……真實性就是在這一點一滴的努力之下，營造出來的。
好像五條悟也是真的存在的人類一般。
但很難想像這件事情。
很難想像，咒術界、詛咒、咒術師、咒靈……這些東西真的存在。
很難想像真的存在一個五條悟。
新望未微微垂下眼睛，又抬起。
劇情章節仍在繼續。
她關注到天內理子差一點就被那個突然出現的黑發男人殺死；她關注到夏油傑不同尋常的情緒表現，以及他們決定不讓天元同化天內理子。
她也注意到，五條悟意氣風發、橫行霸道的強大表現。
她都注意到了，因為空氣朋友一直漂浮在旁，認真地圍觀著、關注著。
但與此同時，她的大腦的另外
一部分，好像在反復告知她一個殘酷的事實。
終究是游戲。
終究是游戲啊……
因為代入了一瞬間，所以在回過神來的時候，感到些許的失落。
並不是說真的指望五條悟這樣的男人成為她的男朋友，更不是希望那些殘酷的事情真的發生在現實之中。光是看到五條悟瀕臨生死邊緣，就已經讓她十分難過與震驚了。
她只是……
……只是覺得，有些失落。
第二章節結束了。
新望未深吸了一口氣，情緒也逐漸脫離第二章 節的劇情內容，開始關注劇情結束之後的部分。
因為是游戲，所以覺得有些失落。
但也因為是游戲，所以再怎麼失落，也還是很快回到了現實生活之中。
新望未一直很清楚自己的生活重心在哪裡。
……五條悟，只是一場浮華炫麗、虛假恍惚的夢境。
完成劇情章，讓新望未獲得了10點好感度，和30點心願值。
……居然有30點。
新望未暗自驚訝。
有種大豐收的感覺啊。
現在五條悟的好感度，已經來到了32/100。
第三個劇情章，需要五條悟的好感度達到40才能開啟。需要一點時間。
不過，好感度突破30之後，新望未一下子就發現了游戲的不同。
最大的不同出現在日常之中，她可以自己輸入想要對五條悟說的話了，支持語音或者鍵盤輸入。
之前還都是選擇游戲提供的選項，現在卻可以自由輸入……難道無論輸入什麼，游戲角色都能做出合適的反應嗎？
現在的人工智能有這麼厲害了嗎？
平常不太關注科技新聞的新望未，因此疑惑了起來。
另外一個解鎖的新功能，就是日常中可探索的場地變多了。
現在「我」可以去的場所，又多了一個高專。
探索高專需要花費1點心願值，探索過程中可能會遇到高專中的人，也可能會遇到五條悟，遇到的人以及之後發生的事件都是完全隨機的。
在隨機事件中，新望未可以選擇以「無形之
人」，即空氣朋友的狀態出現，也可以用人類形態出現，後者是不會額外收費的。
新望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心想，游戲的新玩法嗎？
終於有一點擴展內容了啊。
說起來，其實這些功能就是會在第二個劇情章節之後解鎖吧。只是她一直拖拖拉拉沒做劇情，結果到現在才發現了游戲的新功能。
不過日常的開頭還是一如既往。
新望未給五條悟投喂了一個甜食。
「……說起來，小望未當時是不是哭了？」
「什麼……？」
「我差點被那個家伙殺死的時候。」五條悟一邊舔著勺子上的小蛋糕，一邊若有所思地說，「當時，小望未是不是哭了？」
失神之際，在生死邊緣，在他領悟反轉術式吃肉來扣摳裙舞貳四酒零巴依久貳的那一刻，他隱約感到冰冷的水珠落在他的臉上。醒來之後，本能運轉的六眼告知他的水珠的來源。
是一旁黑發少女的淚水。
淚水，這還真是一個與五條悟無緣的詞語。
所以他有點不知道怎麼開口，但不開口詢問的話，他又對此耿耿於懷。
為什麼要哭啊……真是的。
雖然表面上是人類少女，但明明是個異類吧，怎麼會在那種時候哭泣……比咒靈還人類一樣。
不過，畢竟是哭泣，五條悟決定還是要關心一下他的空氣朋友。
「……因為，擔心悟君會出事。」
「不會出事的啦，是我想在那個時候領悟反轉術式，所以在那個家伙動手的時候，我才故意不反抗的……當然那個男人確實很強，不過我也不是沒有反抗之力哦。」
五條悟刻意強調。
新望未遲疑了一下，回答：「悟君是非常厲害沒有錯……」
「嗯嗯。」
「但這和我擔心悟君，沒有關系吧。」
「……誒？」
「會擔心，只是因為……你是悟君。」
那雙燦爛如明朗天空的眼眸，靜靜地凝視她片刻之後，眼眸的主人說：「但是不對哦。再怎麼擔心，也不至於哭泣吧。哭泣的話，是因為覺得我那個時候死掉了嗎？」
比起夏油傑關注新望未出現的意圖、為什麼
整天給五條悟投喂小甜點這種問題，五條悟顯然更敏銳地關注到另外一個問題。
為什麼新望未會拒絕他的死亡這個可能性呢？
……新望未輕輕地吸了一口氣。
問出了一個非常尖銳的問題啊。
事實上，問題的核心並不是五條悟死不死，而是新望未為什麼一直堅定地站在五條悟那一邊。
很奇怪啊這個戀愛游戲。
攻略對像居然會懷疑「我」為什麼要喜歡他。
這種東西、這種情感，在游戲中不應該是順理成章的嗎？
不要在不必要的地方添加真實感啊。
喜歡這種事情……明明很簡單。她甚至可以說，因為五條悟長得很好看，所以就很喜歡他。
畢竟只是活在屏幕裡的紙片人，喜歡一下也不是什麼大事吧。
新望未小小地抱怨了一下。
不過，對於五條悟的話……
……或許只是因為，這個游戲恰巧出現在這個時刻，出現在她生命的轉折之時。
在她晦暗的、無光的人生之中，意外地出現了一抹亮色。
她回答：「因為悟君看到了我。」
五條悟下意識點點頭，然後驚訝地反問：「就因為這個嗎？」
新望未難免失笑。
五條悟的性格……
表面上是很難搞、很難纏的性格，跟容貌外形比起來，說不定也是一加一小於零的情況。
但因為很麻煩，所以才能吸引注意力，讓人好像能夠忘掉其他一切麻煩一樣。
是天生的聚光點呢。
「……悟君的話，從小到大都生活在他人的關注之中吧。」
「嗯嗯，甚至會覺得很煩耶。」
「但我的話，從小到大，都沒有人關注過我呢。因為當時我只是一團空氣。」
「說到這個，六眼還是很好用的。」
「但世界上只有悟君擁有六眼。」
「那你到底是跟我做朋友，還是跟六眼做朋友啊？」
……又在奇奇怪怪的地方幼稚起來了啊，悟君。
「當然是和悟君。」
「嗯嗯，小望未你繼續說。」
雖然幼稚，但是也很好哄嘛。
「所以，悟君能看到我，讓我覺得很高興。」
「……雖然這樣說，但這種情況很難理解啊。你跟我是完全不一樣的性格。」 五條悟小小地抱怨了一下，「說起來，小望未消失的那段時間裡，是去做什麼呢？」
在現實中生活著。新望未下意識想。
……上線游戲的話，自然是和五條悟相處，畢竟是游戲的攻略對像。但不在游戲的話，自然就是在她自己的現實生活中度過。
畢竟她的現實非常忙碌啊。兼職、學習、畢業論文……空閑時間幾乎都被填滿了。
只是勉強擠出一點時間，分給了《心想之物》。
……分給了五條悟。
這麼一想，她突然覺得，自己的說法似乎有點渣男的嫌疑。
確實是因為悟君的出現而感到很高興，但這樣的高興，事實上只是占據了生活的一小塊。但卻要用這樣的說法，去奪得16歲的五條悟的感情。
……因為這個游戲是莫名其妙出現在手機裡，自己根本也沒有付出過金錢，所以有一種白嫖了五條悟的美色的感覺……
……啊啊新望未，你未免也太當真了一點。
屏幕中五條悟歪了歪頭：「怎麼不說話了？不會真的在消失的時候去干什麼壞事了吧！」
他一副吃驚又躍躍欲試的感覺，好像很想搞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但無論如何，總不可能跳出游戲畫面來抓她吧？
新望未為這個想法莞爾。
「沒有哦，只是覺得……」她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在輸入框中，相當大膽地敲出了自己想說的話，「悟君真的很好看啊。」
「……哈？」
「是可以一直對著悟君的臉發呆的那種程度。」
五條悟眯起眼睛，大腦迅速運轉，然後得出了一個結論：「所以，你消失的時候，就是藏在某個地方對著我的臉發呆？說起來，最開始好像就是因為我長得好看，所以你才會跟著我的……哇，我的臉真是超誇張誒。」
新望未：……
好像哪裡都有問題，但好像也沒什麼問題。
戀愛游戲的攻略對像，如果長得不好看的話，那也不可能吸引到玩家吧？
一開始，新望未確實是因為五條悟的立繪才會留下這個游戲。打工時偶爾覺得累，她也確實會拿出手機看一眼五條悟的立繪。
大概就是精神食糧之類的東西吧？
但……
為什麼五條悟這麼一說，就感覺有點怪怪的？
而且這前後根本也沒什麼聯系吧？
五條悟故作深沉地沉吟片刻，然後臭美地擺出了一個姿勢：「沒有問題，小望未想看多久都可以。需要我配合一下擺個pose嗎？」
「……完全不需要。謝謝。」
「啊啦小望未不要害羞嘛，貼貼也完全可以哦~」
「並沒有想和你貼貼的意思啊悟君！」！
第12章 心理問題
逃離了男高中生熱情貼貼的新望未，選擇去日常的高專透透氣。
……五條悟這家伙，有時候未免也太沒有社交距離了。
他甚至還沒有把她當成一個人。貼貼什麼的，擁抱空氣當然也不是什麼難事。
只有她，看到那雙漂亮的眼睛朝自己湊過來，就不自覺感到心跳加速……啊明明都是紙片人了！貼貼又怎麼了！新望未，你倒是跟他貼啊！！
但是……
果然，立繪什麼的都是騙人的。
五條悟只要一張嘴，那種精致美麗的形像就會瞬間被打碎。明明外表很不可思議，但性格也同樣不可思議呢。
他到底是怎麼成長到現在這個樣子的？
按照游戲設定來說，五條家明明是什麼有名的大家族吧？
倒是可以從五條悟斯文的吃相上看出這一點……
但除了這一點，哪哪都不對吧！
新望未一邊按照手機屏幕上的指示，探索著高專內的場地，一邊想著五條悟。
……悟君的話，像是一個甜蜜的煩惱呢。
和他非常喜歡的甜食有點相似，是會一邊欣喜地吞咽糖分，一邊憂愁地擔心脂肪……這樣的情況吧。
……會有一種奇怪的想法，會覺得悟君的口感一定是偏甜的那種吧。
在甜點中也一定是偏甜的那種。
是可以一口吞掉的、貓貓形狀的小泡芙——大概會產生這樣的聯想。
如果結合實際的話，這種想法可以說是完全不切實際；但偏偏就是會產生這種妄想。
五條悟果然是個神奇的人。
空氣朋友在高專中轉來轉去，漫無目的。
然後停了下來。
新望未終於碰上了一個可交談對像。
「夏油君，你好。」
新望未主動現出人類的形態。
因為心願值逐漸充裕，所以現在也可以稍微奢侈一點了。
夏油傑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同樣打了聲招呼，然後問：「小望未是有什麼事嗎？特地變成人類形態……是在找悟？」
新望未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夏油傑可能是覺得新
望未變成人類的這個過程並不容易，而且每次出現都只是短暫的一小段時間，所以才會認為她這次出現也是有原因的。
……真體貼啊，夏油君。
「並不是哦。我只是在高專閑逛而已。」
之前在第二個劇情章節的時候，新望未已經知道，高專這裡有天元大人設下的結界。
所以說在某種意義上，新望未在這裡現身，但並沒有引起什麼特殊反應，那就在某種程度上印證了，新望未確實是無害的、並無惡意的。
……新望未盯著屏幕上夏油傑內心閃過的思緒，不由得咋舌。
夏油君……明明比悟君還小一歲吧？
怎麼能做到這麼成熟穩重、溫柔內斂的？
感覺夏油君一定壓力很大啊。
面上，夏油傑只是略微意外，然後笑了笑：「不過，高專沒什麼人，也只能看看風景。」
「能看到風景也很不錯。」新望未低聲說，「這裡遠離東京，非常清淨呢。」
「清淨……嗎？」夏油傑搖了搖頭，「咒術界並沒有清淨的地方。」
新望未微微一怔，想到了當時之前過劇情的時候，夏油傑那些心理活動與思緒想法。
……果然還是變得偏激了嗎？
新望未思考了一下，問：「說起來，天內小姐怎麼樣了？」
「小理子啊。」夏油傑的眉眼稍微輕松了一點，「現在在國外，應該和黑井小姐過得很開心吧。」
在第二個劇情章節中，天內理子差一點就要被殺死了。
好在也只是差一點。五條悟蘇醒之後，新望未提醒他天內理子的事情，所幸還是及時地救下了天內理子。
新望未非常清楚，像五條悟和夏油傑這樣活躍在戰鬥前線的咒術師，不可能不接觸死亡。甚至於，他們的學習、成長過程，就是伴隨著死亡、傷痕與鮮血的。
雖然很殘酷，但設定就是這樣。
新望未總不能逼迫游戲收回設定。
但是……
如果可以的話，果然還是盡量避免死亡比較好吧？
天內理子是這樣，其他人也是這樣。
新望未並不會軟弱地認為「惡者也擁有活著的權力」，
但是，她也從來不認為「善者便活該被屠殺」。
總的來說，她擁有相當平庸的善惡觀。
她問：「在咒術界，類似的事情經常發生嗎？我是說……天內小姐這樣的情況。」
「星漿體當然是罕見的存在。但類似的事情……」夏油傑沉默了一下，「人類與詛咒的矛盾、咒術師與詛咒師的矛盾、咒術師與非術師的矛盾，永遠是存在的。」
「……也能理解。」
「什麼叫，也能理解？」夏油傑稍微停頓了一下，「……抱歉，語氣有些激烈。」
「沒事哦。我的意思是，人類社會一直都是充滿矛盾與爭執的地方。」
夏油傑微怔，隨後笑著說：「在這一點上，你和悟很像。」
「誒？」
「你們都是達觀的人，不會拿那些問題困擾自己。」
新望未心想，盡管表現出來的情況是一樣的，但根源卻是截然相反吧。
五條悟是因為掌握了絕對強大的力量，能夠俯視眾生，所以才能不被這些問題困擾。
而新望未，她只是清楚地明白自己並不能解決這些矛盾，所以才根本不會被困擾。
一個是極端的強大，一個是極端的弱小。
……當然，她也不至於那麼自卑。
在人類社會的定義中，新望未還沒有無能到那個程度。她甚至是個公認的高材生。
只是在咒術界這個問題上，她的確無能為力。在這裡，力量才是真正的通行證，但新望未卻完全沒有掌握任何咒術相關的力量。
至於「無形之人」的形態，也不過是游戲為玩家准備的一個身份吧，主要還是為了接近攻略對像。
……說到底，這游戲的「劇情部分」與「攻略部分」，未免也太割裂了吧。
她到底在和夏油傑討論些什麼啊。
如果是戀愛游戲的話，夏油傑不應該已經在為她出謀劃策，幫她研究如何將五條悟把到手嗎？
為什麼這個游戲不按常理出牌啊？
新望未小小地嘆了一口氣。
然後她說：「所以，夏油君的意思是，這些問題很困擾你嗎？」
夏油傑下意識停頓了一下。
然後微笑。
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新望未仔細地想了想，便說：「說起來，悟君和夏油君也快畢業了吧。」
「……是啊。不過咒術界沒有畢業這種說法吧。」
「總之，就是快要完成咒術師的學習過程了吧？」
「確實。」
「那夏油君有沒有考慮過，到別的地方看看呢？」
「……誒？」
「即便是我，也是會游蕩在東京的各個地方的。但是悟君和夏油君，生活軌跡好像一直就是局限在咒術界呢。咒術界總是發生著各種各樣的事件，殺戮、死亡、災難、詛咒……好像生活裡只充滿了這些東西一樣。
「但是，其實這個世界很大吧。不做咒術師的話，也可以做別的事情。那些對咒術界一無所知的普通人，日常的生活也還是日復一日地進行著呢。
「夏油君所困擾的那些矛盾……雖然存在於世界的每一個角落，但世界也並不總是充滿這些矛盾。別讓咒術界成為你的世界的全部啊。」
夏油傑愣住了。
「夏油君是非常優秀的人，即便不當咒術師，也可以在別的領域發光發熱。」新望未語氣柔和地說，某一刻已經代入到未來中學生心理健康老師的角色之中，「不需要有這麼大的壓力，說起來，你們其實都還沒成年吧。」
夏油傑張嘴想要反駁。他跟五條悟，都已經是特級的實力了啊。
但他卻突然啞口無言。
……好像從未有人說過這樣的話。告訴他，不需要有這麼大的壓力。
一頭白毛突然從牆角冒了出來。
五條悟歪過頭，凝視著他們兩個人，然後大搖大擺地走過來，一屁股坐到他們兩個中間，拖長了聲音問：「我說，你們兩個……在聊什麼啊？」
「在聊夏油君的心理問題哦。」
「誒……誒誒？傑還有心理問題？哇，傑你真的很弱誒，小學生才會有心理問題吧。」
夏油傑：#
一旦這個白毛的家伙出現，氣氛就完全變了啊。
新望未輕笑。
路過的家入硝子夾著煙，一臉微妙地瞧著他們三個。
「硝子，你那是
什麼表情？」
「有一種， 姐姐和兩個蠢弟弟的感覺。」
「……哈？？」
五條悟蹦過去跟家入硝子抗議。
夏油傑看熱鬧。
手機屏幕之外， 新望未笑得眉眼彎彎。
這個時候，耳旁傳來了意外的呼喚。
「小~望~未~」
是室友。
新望未下意識按滅了手機屏幕，然後抬頭望過去。
「過幾天就要去聯誼啦，我們帶你去買一身新衣服吧！」
突然聽到聯誼兩個字，這幾天一直沉迷游戲的新望未，不由得怔了一下。
是啊，已經快7號了。
買衣服的話……確實也需要買一身像樣的新衣服。
畢竟馬上就要去實習了，是快要工作的大人了，不能再像在學校裡一樣隨意。
於是，新望未放下手機，就好像是一下子脫離了那個復雜、混亂的咒術界，遠離了那個名為五條悟的不可思議的漩渦，重回她平庸的現實生活。
她溫柔地回答：「好啊，我們走吧。」！
第13章 很高興哦
買完衣服、吃完晚飯回到宿舍，時間已經不早了。
新望未沒有急著休息，她將新衣服洗了一遍，晾好，然後又坐回桌前研究著自己收集的實習工作列表。
這兩天，除了打游戲，新望未其實也有在准備實習的事情。
時間已經快接近寒假了，再過上一兩個月，就要開始工作了。說實在話，果然還是有點緊張。
……說起來，也差不多就是那個時候，悟君的好感度就會到60吧。將將及格的樣子。
那個時候才是所謂的「戀愛萌芽」吧？
不過新望未已經發現了，在好感度達到30之後，日常中投喂小甜品能夠獲得的好感度，漲得也變慢了。原本是一天投喂一次就可以拿到1點好感度，現在要兩次才行。
看起來很沒社交距離，對誰都能撒嬌、貼貼，但其實真正攻略起來也並不容易呢。
至少光靠小蛋糕是不行的。
一開始想著五條悟是個「好對付」的攻略對像的新望未，果然還是太淺薄了。
而且，如果游戲真的完美復現她現實中的性格的話，那才是真正的噩夢難度吧？
她根本不可能接觸五條悟這樣的人，更別說主動追求了……只有隔著手機屏幕，她才敢大膽敲出——甚至不是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
覺得悟君很好看、很可愛，想揉揉他的一頭白毛，想靜靜地看著他吃甜食，會因為他燦爛張揚的笑容而同樣露出微笑……這些想法，如果不是對著手機屏幕中的虛擬角色，那恐怕是很難坦然地面對的。
反正新望未是很難做到啦。
她是個在地鐵上玩戀愛游戲都會覺得害羞的性格。
總的來說，完完全全就是五條悟的反面吧。五條悟有多張揚，新望未就有多內向。
有時候，悟君像是小太陽一樣，毫無顧慮地照出了她內心一切的想法呢。
……真是的新望未，你怎麼又想到悟君身上去了。
新望未小小地嘆了一口氣，突然明白為什麼以前老師總是說，談戀愛會影響學習了……她都沒有在談戀愛，卻還是因為想到五條悟而下意識分神了。
總之……實習工作。
她已經看中了一家學校。
神奈川縣立裡櫻高中。
就在離東京不遠的地方。剛巧在招募實習老師。
而且新望未查了一下，學校本身並沒有設立心理健康老師這個位置，應該是想要讓實習老師來嘗試一下。
因此，如果新望未表現不錯的話，那說不定就有直接轉正留校的機會。
對新望未來說，這實在是個很好的機會。
她最後檢查了一遍簡歷，然後設定明天上午自動發送郵件。
終於松了一口氣。
不管結果如何，也算是邁出了一步行動。
老師這個職業的話……應該可以說是相對有保障的吧？
對於總是奔波於不同兼職地點的新望未來說，她非常希望未來的正式職業能夠是穩定、安穩的。
她希望，未來的工作能夠提供相對穩定的薪水、能夠擁有相對平和的工作環境、能夠日復一日也不會感到厭倦。
她並沒有太多的野心。
最開始她是想要報考醫學專業的，可惜與那個專業擦肩而過。
心理學是個意外。但新望未也沒有更多時間浪費在轉專業上，她沒有時間多等待一年。
……心理學也不錯。
雖然有時候她困惑於自己所學，專業知識會帶來更多關於人類的困惑，但是……這也沒什麼。
一旦發現還有心理健康老師這個職業可供選擇，新望未就立刻心動了。
然後她想到，如果順利的話，寒假兼職就會無縫銜接到實習工作。這樣一來，她今年又沒時間回福利院了。
不知道媽媽的身體如何……
福利院的媽媽年事已高，新望未打電話回去的時候，總是感覺媽媽的聲音變得越來越蒼老與虛弱。
現在福利院也基本停業了，只是還有兩個沒長大的孩子在。
新望未思考著什麼時候有空回去一趟。
然後她看著自己尚未完成的畢業論文、尚未解決的期末作業，以及即將到來的期末考試……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夜色已深。
新望未今天將畢業論文又推進了一小段。
她安靜地發了會兒呆。
然後打開了《心想之物》。
主界面，五條悟的立繪一如既往，意氣風發、神采飛揚。
新望未戳了戳他。
五條悟露出了一個張揚的笑容，朝著新望未揮了揮手。
……啊，又改動畫了。
因為好感度的上升嗎？
在這方面，游戲還真是蠻精致的。
想一想還挺符合五條悟的性格。是那種比較認熟的類型呢。
或許好感度再高一點，這個看板娘……嗯、看板郎……好像用看板娘也不會覺得出戲……總之，到時候五條悟會變得更可愛一點吧。
戳一下就給一個wink……之類的。
新望未莞爾。
「晚安啊，悟君。」她喃喃說。
雖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所以她沉默片刻之後，又小聲地回答了自己：「晚安，小望未。」
*
因為夏油傑的所謂「心理問題」被五條悟嘲笑了，所以最近這兩個精力十足的男高中生，一見面就會打架呢。
新望未有點呆滯地看著坑坑窪窪的體育館，結結巴巴地說：「這個……這樣，是不是太誇張了？真的沒問題嗎？」
家入硝子在一旁點了支煙，散漫地啊了一聲：「讓他們兩個解決好了。兩個幼稚鬼。」
比起男生，高專的女生似乎更加穩重可靠。
不對，低年級似乎還是有可靠的男生的。
果然還是五條悟的問題吧。
作為五條悟的摯友，夏油傑會這樣果然也是……很正常的吧？
「說起來，小望未……」家入硝子突然看過來，「介意說說你自己嗎？」
手機屏幕之外，新望未微微一怔。
今天是一如既往的日常。投喂完甜食之後，她控制不住對高專的好奇，就又出來轉轉，結果恰巧碰上這樣的場面，還和家入硝子聊起天來。
……雖然戀愛游戲的主角是五條悟，但夏油傑、家入硝子這樣的角色，果然也是游戲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吧。
有時候，面對夏油傑和家入硝子的時候，新望未反而會更放松一點。
畢竟悟君是攻略對像嘛，這種
身份肯定會帶來一種奇異的壓力。反而是跟無關緊要、只需要當個朋友就好的游戲角色聊起天來，會更加輕松愉快一點。
再者說，悟君的性格……確實有些……
是新望未很難招架的那種。
不管是正向意義上的招架，還是反面意義上的招架，總之一旦五條悟在場的話，新望未就會下意識將注意力集中在五條悟身上。
……因為從來沒有戀愛過，所以在這方面也很青澀嗎，新望未？
她偶爾會在心中反問自己。
與自己對話的話，大概也是心理學專業帶來的習慣吧。
家入硝子問：「你說你是被詛咒變成這樣的，所以從小就是這樣嗎？」
「……差不多吧。我並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誰。」新望未撐著下巴，「最開始是不會意識到自己和別人有什麼區別的，但是慢慢地……就會意識到這一點。在這個世界上，我是個透明人呢。」
這話並不完全虛假。
或許現實中的她並沒有游戲中那麼誇張——完完全全的無形之人，未免也太奇幻了吧——但也確實不會受到關注就是了。
福利院的媽媽很溫柔、很體貼，但福利院有那麼多孩子，媽媽也不可能只關心她一個人。
至於福利院的孩子們，雖然關系非常密切，吃肉來扣摳裙舞貳四酒零巴依久貳甚至可以說是異父異母的兄弟姐妹，但在逐漸成長、被不同家庭收養之後，也會慢慢淡化這種感情。
新望未又是這種安靜寡言、溫柔和善的性格。
即便是很小的時候，她也很少哭。是會被福利院的媽媽、阿姨們，評價為「非常好管的孩子」這樣的性格。
所以就更加不會受到關注了。
在這樣的環境下，慢慢成長起來的新望未，自然不可能變得更加活潑、更加活躍，反而變得更加內向、更加溫和了。
很多時候，就是那種「即便消失了也不會有人在意，甚至還要想一想才會想起這個人的存在」類似的情況吧。
並不是說她的成長過程中遭遇了多少惡意。
惡意是很少的。同理，善意也是很少的。
最大的善意，就是福利院的媽媽的照顧，以及讀了這麼多年書，來自老師的關切與問候了。
……所以，她才會想到當一個老師吧。
所以，比起學科成績，心理健康果然也是很重要的事情吧？
家入硝子愣了一下：「……抱歉。」
「沒什麼哦。」 新望未說，「已經習慣了……習慣了的意思，並不是說希望得到憐憫、得到幫助的意思。只是一種客觀的陳述。」
黑發少女眉眼彎彎：「我覺得，能在這裡遇到悟君，就已經是我最大的幸運了。」
因為是戀愛游戲，所以就下意識這麼說了。
但是說完之後，新望未又愣了一下。
好像……好像也沒有那麼誇張。
她的意思是，五條悟還沒有重要到那個程度……啊聽起來怎麼更像渣男了啊！
畢竟只是游戲，五條悟又無法干涉到她的現實生活。雖然《心想之物》確實能讓她在現實之外松口氣，但也不至於改變她現實中的命運與路途……
……總之就是，雖然是真情實感說出來的話，但是好像又沒有那麼真情實感。
游戲限定情話？大概是這種感覺？
……更像是在網上騙人感情的渣男了啊新望未……
新望未小小地心虛了一下。
「誒誒？我對小望未居然這麼重要嗎？」
一雙亮亮的藍色眼睛出現在面前。
新望未眨了眨眼睛。
「我很高興哦。」五條悟蹲在她面前，歪著頭，難得像是只乖順的貓咪一樣，整個人都好像柔和了下來，「我也很高興認識你哦，小望未。」
明明剛剛還在打架……
應該是六眼，讓五條悟關注到了她說的話。
新望未怔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
一旁，夏油傑微笑著說出了真相：「是很高興小望未帶來的那些甜食吧？」
家入硝子嘆了一口氣：「這家伙難得做個人，就不要揭穿他了吧？」
「……傑。」
「有事？」
「還、沒、打、完！」
兩個幼稚的家伙又去打架了。
新望未發著呆。
「想什麼呢，小望未？」
「悟君的睫毛都是白色的……啊。」新望未下意識說出了心中的想法，然後很小聲地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覺得很丟人地伸手捂住了臉。
……完全沒有因為夏油傑說出的真相而生氣或者不開心嘛。
家入硝子驚訝了一瞬間，然後笑起來。
五條這個爛人，也遇到了克星啊。！
第14章 聰明的貓貓
畢竟是戀愛游戲啊。
如果以無論如何對方都會成為自己的戀人為前提，再加上五條悟那張絕對符合大眾審美的臉蛋的話，那就算有一些性格上的小缺點，其實也無所謂啦。
再者說，性格也算不上大的缺點吧。
對新望未來說，都是可以用「可愛」來囊括進去的情況。
……真是的新望未，都說了現在五條悟不是你的男朋友啊。新望未撐著下巴，小小地抱怨了一下。
總之……是游戲的話，就無所謂啦。
性格再怎麼爛，也可以當做是小情趣。畢竟是不會在現實中接觸到的人。
如果真的生氣的話，那就扣除五條悟日常的小蛋糕好了。因為心願值是掌握在她的手上嘛。
但五條悟的話……
不知道是不是悟君的本能，他總是能踩在熟人生氣的邊緣，又不至於真的激怒對方。
表面看起來很不羈、很少年的心性，但又意外地有一點小小的狡猾呢。
比如說，他知道新望未喜歡他的外表，所以就會故意利用自己的外貌優勢討要甜食……大概就是類似這樣的情況吧。是仗著別人不會討厭自己，所以就為所欲為的那種類型。
但是說到底，五條悟也不會想那麼多吧。
討厭他也好，不討厭他也好，不管是對待敵人還是對待朋友，五條悟都會給出同樣氣人的反應。可以說是一視同仁了呢。
他為所欲為、肆無忌憚，只是因為他想要這麼做。
只是因為掌握著不可思議的力量，所以也不必為自己束縛枷鎖。
……是她想得太多了。
盡管如此，在家入硝子詢問她「傑的說法，你不生氣嗎？」的時候，新望未還是小小地沉思了一下。
最後新望未的回答是：「不生氣哦。」
一是因為，她確實有在用小蛋糕討好五條悟……是很功利意義上的討好，是刻意在刷好感度的「那種」討好。所以當然不會生氣，五條悟因為她送的甜食而高興，就是她的目的沒錯。
戀愛游戲都是這樣的嘛。
二是因為……
新望未傾向於選擇一個與人為善的選項。
要說不生氣的話，她肯定還是有點在意的。當然更希望攻略對像是喜歡自己，所以才會喜歡自己投喂的食物……肯定會這樣想吧。
但因為游戲只提供了生氣或者不生氣兩個選項，所以……
選擇生氣又有點太誇張了，好像在故意鬧脾氣一樣。不生氣的話，如果仔細想想，是自己能夠接受的情況。
所以就選擇不生氣了。
比起強迫別人讓步，新望未更習慣於自己讓步。
而第三個原因就是……
說到底，投喂蛋糕的主動權，還是掌握在她的手中。
是她在玩這個游戲，而不是五條悟。
從這個角度來說的話，白毛小貓貓才是被她玩弄於股掌之中吧？
他是她的心想之物。
誕生於她難以言說的妄想之中。
如果她有朝一日從這場幻夢之中蘇醒，那麼五條悟也就不復存在了。
新望未小小地恍惚了一下。
隨後笑了起來，她笑著說：「是真的不生氣哦。」
家入硝子確認般地看了她好幾眼，然後感嘆說：「小望未是很溫柔的性格呢。」
新望未對這個評價並不意外。
但要她自己說的話，比起溫柔，更應該是……
安靜。
因為是沉默的、無聲的，所以無論面對什麼事情，都能圓潤地、完整地包容與接受。
像是一片真空。
只不過人們會傾向於修飾這種情況，傾向於說出一些正面的形容詞，所以就變成了「溫柔」。
新望未輕聲笑了一下，並沒有反駁。
這一天的日常到這裡就結束了。
新望未要繼續步入她的現實生活之中。
每天一點點的游戲日常，倒是很好地緩解了她的精神疲乏。
不過遺憾的是，即便到了聯誼的那一天，第三個劇情章節也還沒有來得及解鎖。
……好感度到30之後，就沒有那麼好攻略了啊。
不知道為什麼，新望未腦補出一只喵喵亂叫的白毛貓咪，驕傲地抬著頭、甩著尾巴，咋咋呼呼地說：「我可不是只靠甜食就能拐回家的那種類型哦！」
是雖然會吃下你投喂的食物，甚至也會在你出現的時候過來蹭一蹭，但不可能這麼簡單就被你騙回家的，那種聰明的貓貓呢。
強行抱回家的話，會被撓得大聲呼痛吧。
她低頭看著手機屏幕，莞爾一笑。
聯誼的話……因為是室友的好心，所以新望未也還是去了一趟。
但總之，這種場合，基本就是新望未安靜地過來、又安靜地離開的情況。
沒人會關注到她的出現，更沒人會惋惜她的離開。
新望未自己其實也不太喜歡這種場合。她不太喜歡這種人多、熱鬧、嘈雜的地方。
所以在聯誼的時候，她就只是找了個小角落自己呆著。偶爾會有人路過，與她聊上兩句，新望未也會溫和地交流。她不算特別社恐，是那種在任何社交場合都能聊上幾句的情況。
但也只是簡單聊上兩句。
交流一下日常、抱怨一下作業、談論一下求職……這種日常類型的對話，她還是很在行的。是無論聊多少問題都能接話，都能被評價為「真體貼啊小望未」這樣的情況。
再多的就不太會了。
再多的，也是她的生活中很少涉及的領域了。
又應付完一個路過的人。新望未小小地松了一口氣。她覺得有點累了，感覺還不如去兼職打工賺點錢。
她打開《心想之物》看了一眼。
……咦，因為是12月7日，是五條悟的生日，所以商店都出現了一個奇怪的商品？
「生日限定禮包……」新望未微怔，「……終於有種騙氪的感覺了。」
但氪金是不會氪金的。這游戲連個充值入口都沒有啊。
……時隔多日，新望未又有一種「這其實就是個詐騙游戲」的感覺。
總之，生日限定禮包價值10心願值，是第二個劇情章節的三分之一的收入。
新望未遲疑了一下，還是買了。
從目前的劇情進展來看，這個生日限定禮包可能不會每一次生日都出現。
畢竟立繪上是成年男人，是28歲的五條悟，但現在她接觸到的，才只是16歲的五條悟。十二年的差距，但也就只剩下三個劇情章節了。
接下來肯定會跳時間線。
那麼這次的生日，可能會非常重要吧？新望未是這麼想的。
她看了一眼好感度，現在是37/100。
差不多是三分之一的位置。
她抬眸看了看聯誼的情況。同學們都很高興地玩耍著，雖然最後不知道能有幾對情侶走到一塊，但場面十分熱烈，讓新望未也不自覺一笑。
快樂的情緒是會感染的。
所以，為悟君慶祝一下生日吧。
她換了一個更加隱蔽的角落，然後打開了生日限定禮包，裡面包含一段特殊劇情、一個精致的生日蛋糕，以及一張尚未解鎖的圖片。
新望未想了想，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活動立繪？
她點進了特殊劇情。
游戲畫面一轉，隨後映入眼簾的，是五條悟近在咫尺的面孔。
是深夜。
五條悟趴在桌上，下巴抵在小臂上，頭微微歪著。他沒戴墨鏡，露出了那雙形狀姣好的眼睛，目光盯著前方。他只開了一盞台燈，輕柔溫暖的光線柔和了他的面部輪廓。
他似乎怔怔地、略微苦惱地思考著什麼。
……這副樣子，出現在五條悟的身上，還真是奇怪。
他身後的牆壁上掛著鐘表，顯示現在是晚上十一點五十分。
也就是說，距離五條悟的生日，還有十分鐘……應該是這個意思嗎？
「悟君？」
「……啊，是小望未啊。」
新望未並沒有顯出人形，空氣朋友漂浮在五條悟的前方，然後落在了窗台上。
新望未有些意外地看著五條悟。
說起來，這好像是第一次看到夜晚的五條悟。夜色柔軟了白發青年面孔上的肆意驕縱，使他變得更像是那種會翻身露出肚皮，喵喵喵撒嬌的小貓貓。
……太奇怪了這樣的聯想。
五條悟明明擁有可怖的力量吧？
果然是他平日裡的表現，總能讓人們忽略他本質上的強大。
說到底，還是因為現在的五條悟只有16歲。16歲的五條悟還是個徹頭徹尾的青少年。畢竟是年輕的男孩子，年輕總是會得到一些優待的。
未來應該很難對28歲的五條悟說出「可愛」 這兩個字吧……應該吧？
難以想像十二年的時光會如何改變五條悟。或許是徹底改變了，也或許是完全沒有改變。
新望未抬頭看了看聯誼熱鬧的場面，又低頭看了看手機屏幕中寂靜的夜色，與五條悟那雙璀璨奪目、卻倒映著柔和燈光的眼睛。
手機屏幕便隔開了十二年的歲月。
一瞬間，她產生了一絲微妙的觸動。
「……明天是悟君的生日吧。」
後天是我的生日哦。
她在心中補充說。
「所以，給悟君帶了一個生日蛋糕呢。希望你會喜歡。」新望未按下了游戲界面的說話按鈕，在嘈雜的聯誼現場，輕柔而低聲說，「生日快樂，悟君。」
游戲畫面中，五條悟有些呆怔地望著她。
……因為是空氣朋友，所以現在只有六眼能看到新望未。要是有別人在的話，這幅場面會顯得非常奇怪吧，五條悟孤身一人、面前擺放著一個生日蛋糕。
這樣的場景甚至顯得有些孤獨了。
但五條悟卻很清楚，他的空氣朋友——他的小望未，還在哦。
五條悟沉默了太久，讓新望未有些疑惑起來。
「不喜歡嗎？但我覺得你應該很喜歡這些甜食吧？」
連游戲商店都只賣甜品禮包。
明顯就是攻略對像最喜歡的東西。
白發的青年動了動嘴唇，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這個問題。
然後，他像是突然泄了氣：「……不是這樣的啦。」
「什麼？」
「我是說……我聽到了你和硝子的對話。」五條悟別別扭扭地抿唇，然後大聲地嘆了一口氣，「真是的……小望未為什麼相信傑說的話啊？根本不是他說的那樣啊！」
新望未怔住了。
五條悟直起身，板著臉，目光有點委委屈屈的感覺——也可能是那雙眼睛太作弊了，新望未想。
總之，他說：「我都說了我很高興認識小望未。雖然是很喜歡小望未帶來的甜食，但我也很喜歡小望未啊！」！
第15章 有什麼區別
「硝子，你說她是不是很過分啊！她怎麼不相信我說的話啊！」
這是五條悟生日的三天之前。
五條悟趴在桌上，有氣無力地跟家入硝子抱怨。
那天體育館的事情已經過去好幾天了。
但是五條悟一直非常上火的樣子，好像有一種有勁兒沒處使的感覺。
家入硝子瞥了他一眼，說：「那就跟小望未說清楚好了。在這裡嘰嘰歪歪干什麼。」
「……哼。」
五條悟繼續哼哼唧唧。
「所以說啊，你怎麼就突然把小望未當朋友了？不像是你的風格啊。」
五條悟認真地想了想，然後說：「那天她哭了。」
「……你是變態嗎？」
「哈……？你才是變態吧！」
家入硝子瞧了一眼五條悟，嘖了一聲：「所以那天是哪天？」
「就是我和那個伏黑甚爾打架的那一天。小望未以為我死了，所以就哭了呢。」五條悟撐著下巴，「很奇怪，對吧？」
家入硝子嘆了一口氣：「你才奇怪吧。」
「……她又不是人類。為什麼要哭？」
「不是人類就不能哭了嗎？」
「但她為什麼要哭啊？有必要嗎？」
家入硝子看出來了，並且再一次得出這個結論——五條悟就是個爛人。
在某些方面很好很好，在某些方面很爛很爛。
不能因為他的爛就否認他的好，但也不能因為他的好，就否認他的爛。
五條悟就是這種好爛二像性的人。
「嗨嗨，所以她哭了，然後呢？」家入硝最全完結文連載文都在企鵝群武耳司酒〇吧一舊耳子總結了一下，「她哭了所以你把她當朋友了……果然你是個變態吧。」
五條悟煩躁地揉亂了頭發。
「……我說，你不會是喜歡小望未吧？」
「什麼叫喜歡？」五條悟皺眉，「對你、對傑，這樣子算是喜歡嗎？」
「這是同學朋友之間的喜歡吧。」
五條悟歪了歪頭，問：「有什麼不同？」
「……我為什麼要和青春期男高中生談論這種問題。」
「硝子！
硝子！！沒了你我可怎麼活啊硝子！」
「閉嘴啊爛人！！不要學歌姬前輩啊！！」
吵了兩句，然後家入硝子點了一支煙。
五條悟抬起腳，囂張地敲在桌子上，沉默地看著天花板。
……這家伙，一旦沉默下來，還挺奇怪的。
家入硝子嘆了一口氣，心想為什麼今天夏油傑恰巧去出任務了……她一點都不想和這個奇奇怪怪的五條悟相處。
還有啊，小望未呢？救一下啊。
家入硝子說：「所以你很不爽，因為小望未相信了傑的話，而沒有相信你的話。」
五條悟呆了一下，有些糾結地說：「好像也不是……」
「哦？」
「……是默認！」五條悟抱怨，「憑什麼默認我就只關注甜食，不關注她啊？我也有好好地看著她啊。」
「……因為你一直就是這麼做的吧？」
「哈？」
五條悟頗受打擊地垮下一張臉。
「話說，你真的了解小望未嗎？了解她在遇到你之前的經歷，了解她是怎麼把甜食變出來的，了解她為什麼能變成人……」家入硝子語氣淡淡，「你覺得委屈，不就是因為她沒有無條件站在你那邊，而是下意識認為傑說的更對嗎？」
五條悟陷入了沉思。
「你一邊覺得她不是人類，一邊又要求她按照人類的方式來站隊。到底是誰的錯啊？」家入硝子撣了撣煙灰，搖頭，「小望未確實把你寵壞了。」
因為日復一日地投喂甜食，所以把五條悟養熟了。
……飼主給別的貓貓投喂一點零食，都會覺得不高興、都會覺得飼主理應給自己投喂才對……甚至覺得，自己願意吃飼主投喂的食物，就已經是對飼主很好很好了。
太驕傲了啊五條悟。
像新望未那樣的性格，如果你一直這麼驕傲下去，那麼遲早有一天，你會眼高於頂，然後再也看不到消彌於塵埃之中的一團空氣。
失去了這團空氣，你還能繼續呼吸嗎？
家入硝子稍微往某些言情小說的方向腦補了一下。
然後打了個抖。
太奇怪了。
她的這個爛人同學，
怎麼想都不可能喜歡新望未那種人才對吧。
當朋友倒是還算有可能，但怎麼想也是新望未無底線、無條件地付出這樣的情況，因為五條悟完全不把新望未當成一個平等的對像來看待呢。
……平等。
家入硝子又突然有些沉默。
五條悟是五條家的六眼神子。而他的兩位同學，一個擁有咒靈操術，一個擁有反轉術式，總之都是萬中無一的天之驕子。五條悟本人更是幾百年難得一見的天縱之才。
新望未又擁有什麼力量呢？
五條悟總是嘀嘀咕咕說什麼「空氣朋友」，事實上，也就是那般弱小吧。連看都看不到、碰都碰不到，人形都無法維持多久的——一小團空氣。
想到這裡，家入硝子也懶得跟五條悟多廢話了。
她簡單總結了一下：「比起在這裡抱怨，不如直接跟小望未說清楚吧？」
說清楚一點，越清楚越好。
鬧掰也好、當個純粹的朋友也行……總之，不要朝著危險的方向走去了。
家入硝子真心實意地這麼想。
當然，這麼想著的硝子，是不可能想到，三天之後的五條悟，就敢當著新望未的面，肆無忌憚地直接說「喜歡」兩個字。
明明就還沒有想明白，這樣的「喜歡」是什麼意思吧？
……反正肯定不是告白的意思。
新望未鎮定地看了一眼好感度。
40/100。
一口氣漲了三點。
和上次她說五條悟「不幼稚」的時候，漲的好感度一樣多。
這倒是讓新望未微妙地松了一口氣。
無論如何，都很難想像五條悟就這麼簡單地告白之類的……這裡的「喜歡」，就只是字面意義上的喜歡吧。
對朋友的喜歡。
而且也不知道五條悟現在算不算把她當成人了……也可能沒有。總之就是，對某個「東西」的喜歡？大概是這樣的意思。
和她拿甜食並列的話，差不多也就是這個意思了。
新望未簡單地分析了一下五條悟說出「喜歡」兩個字的含義。
然後才後知後覺地明白了五條悟的意思。
……這麼一說，當時悟君的反應，確實有些奇怪。
夏油傑說五條悟只是喜歡她帶來的甜品。
其實以這兩個男生的關系來說，這就是很正常的一句對損友的調侃。因為知道五條悟吃了很多甜食，尤其是新望未一開始就是這麼做的，所以夏油傑才會刻意揶揄一句。
以夏油君對新望未的懷疑來說，這說不定還是在暗自提醒五條悟，別徹底失去警惕。
按照五條悟一直以來的表現，那個時候他應該只是衝著夏油傑翻個白眼，或者嘻嘻哈哈地說「對啊，小望未對我太好了」之類的話。
畢竟是五條悟嘛。他什麼時候在意過別人的想法？
當初可以無所顧慮地對著天內理子說「小望未是我的所有物」，這個時候自然也不會在乎新望未的想法。反正他確實很喜歡那些甜食就是了，肉眼可見。
但是，五條悟的第一反應卻是有點惱火。
本來已經和夏油傑打完了，結果又衝上去重新打了一場。
……為什麼？
被質疑了、被揶揄了，所以有點不爽？
說到底，夏油傑的說法也沒什麼問題。
……只是這個說法有一個前提。
就是，五條悟不喜歡新望未。
他們都不覺得五條悟會喜歡新望未。畢竟這個白發青年就是這麼……跳脫、任性、張揚、乖戾。和新望未完全是天壤之別嘛。
夏油傑這麼想，家入硝子這麼想。
……連新望未自己也是這麼想的。
新望未這麼想，自然是因為游戲顯示的好感度。三十多的好感度，顯然和喜歡搭不上邊吧？
但三十多的好感度，雖然不是戀人意義上的喜歡，也已經是朋友意義上的喜歡了。
所以，五條悟覺得有點委屈。
明明他說的是真話啊——真是的。他的空氣朋友會因為認為他死掉了而落淚，卻不願意相信他說的是真心話？卻不願意相信，他真的因為她的出現而很高興？
可惡、就是很可惡。
而且自從那天之後，他也沒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提到這個事情，想發脾氣都發不了。
傑這個罪魁禍首還去出任務了……不會是發
現了他陰郁的情緒，所以才刻意跑掉了吧？真陰險啊傑。
和硝子抱怨的話，硝子肯定又覺得是他太幼稚，計較這種細枝末節……但就是很計較啊！
人不人類的根本無所謂吧！
反正小望未就是小望未，空氣朋友也好，變成人類也好，都是他的小望未。有什麼區別嗎？
拿著生日蛋糕出現的話，是很好啊。
但不是因為蛋糕，而是因為，幫他慶祝生日的人，是小望未。
結果小望未自己反而沒有這個自知之明嗎？
……可惡、下次不吃了。
但使用六眼的話，會很累啊。所以才想要用甜食補充能量。所以才能在小望未出現的時候，第一時間發現她。
他都有好好看著她了，從來沒有錯過小望未的任何一次出現吧？
為什麼小望未從來沒發現這一點呢？
那雙宛如澄澈天空一般的眼睛，靜靜地望著新望未。
……有一種理直氣壯等著新望未解釋的意思。
新望未怔了好長時間，然後無奈地抿唇，露出一個笑容。
明明就是悟君的錯吧？
悟君自己表現得那麼大大咧咧，根本難以想像會有這樣細膩的情感波動呢……但仔細一想，悟君本質上又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當初星漿體的事情，五條悟和夏油傑就特地拉著天內理子去衝繩玩了一趟。是為了讓那個小女孩散散心吧？
五條悟是誠摯的、活潑的，像是夏日裡的一杯果汁氣泡水。是咕咕嘟嘟冒著泡泡，但又很甜很清爽，讓人喝一口就會爽快地舒一口氣的情況。
在本質上，五條悟說不定是比新望未更加溫柔的人吧？
……雖然這種說法很奇怪，甚至有點別扭。
因為他們兩個，給人留下的第一印像會完全不同呢。
所以明明是新望未下意識不相信五條悟，但他們的朋友們居然也還是會站在新望未這一邊，怪罪起五條悟的性格來……悟君，你好像很失敗哦。
新望未一邊這麼想，一邊笑了起來。
獨自一人，坐在熱鬧的聯誼場地的邊緣，笑得肩膀都顫抖了起來。
悟君啊，是和她完全不一
樣的性格。
是可以坦坦蕩蕩把「喜歡」兩個字掛在嘴邊的性格。是可以因為一點小事就別扭好幾天，最後還是憋不住，要當面討個說法的性格。
……真是的，她現在無可救藥地覺得，五條悟實在是太可愛了。
太值得愛了。
「謝謝你，悟君。」新望未緩慢而輕柔地說，「我也喜歡你哦。」
五條悟若有所思地說：「是朋友之間的那種喜歡嗎？」
「當然啦，悟君是我的朋友哦。」
五條悟本能地覺得哪裡怪怪的。但因為新望未的語氣實在是太正常了，所以他想了一秒鐘，就爽快地拋開了那個念頭。
「好耶！我們來分蛋糕！」
「悟君不許個生日願望嗎？」
「嗯、那我想要……」
「願望的話，說出來就不靈驗了。」
「那我已經在心裡想好了哦！分蛋糕分蛋糕！」
白發藍眼的青年坐在那兒，望著面前的生日蛋糕，笑得十分燦爛。有一小團無形的空氣，在這看似只有一個人的場景之中，靜靜地陪伴著他。
……這張照片，定格在手機屏幕之上。
「特別立繪：17歲的生日。」
「寄語：你知道愛情之花的種子，已在我靈魂深處扎根嗎？」！
第16章 很有違和感
雖然好感度已經足以進入第三章 節，但新望未又一次拖延了游戲進度。
因為她要准備實習的面試。
而且期末考試也快到了，她真的沒時間投入到游戲裡。每天都是入睡之前，才打起精神進入游戲，和五條悟聊聊天。投喂一個蛋糕就很快下線了。
某一次，五條悟像是不經意提及：「說起來，傑和硝子好像很長時間沒見到你了。」
五條悟那邊的時間，過得比新望未這邊更快。她這裡還是冬天、年末，但五條悟那邊似乎已經是春天了。
所以對新望未來說只是兩三天的時間，但對五條悟那邊來說，可能已經是兩三個月了。
……雖然是游戲，但明顯的時間變化，也帶來了些許觸動。
某種意義上，她是親眼見證他們的成長的。
新望未抱歉地說：「之後會去看他們的。」
五條悟若有所思地打量他的空氣朋友，然後無所謂地說：「不用管他們啦，小望未是我的小望未就夠了！」
「……悟君，太幼稚了一點吧。」
「小望未果然不愛我了，明明以前還說我可愛的。」五條悟裝模作樣地擦擦眼角，「難道悟醬已經年老色衰了嗎？」
年輕的男生說自己年老色衰，還用那種奇奇怪怪的自稱，真的很有違和感啊！
但新望未卻忍不住笑了。
「並不是啦，悟君還是很好看。」
……連這麼離譜的對話，都要誇一下五條悟……
……而且，居然還能接受那種惡心的自稱……
路過的家入硝子停下腳步，然後面無表情地轉身，沿原路返回。
她，家入硝子，一點兒也不想聽見！
在期末考試之前，新望未在兼職那邊請了一天假，去了趟神奈川，順利通過了實習面試。
這家高中是近些年才建立起來的，設施建築什麼的都非常新，校園環境很好。但不知道為什麼，一旦走進學校，新望未就感到精神微微緊繃起來。
通過面試之後，這種感覺像是消失了。她稍微松了一口氣，認為應該是自己太緊張了所導致的。
畢竟是十分重視的未來職
業……
新望未微笑著婉拒了其他老師送她離開的提議，離開學校的時候，恰巧是學生放學的時間。她關注著學生們，不小心就走錯了方向，來到了一個略微偏僻的教學樓側方。
這時學生們基本都走光了。只有一個男生腳步遲緩地從教學樓裡走出來。
……用劉海遮住半邊臉，是不是顯得有些陰郁了？這孩子是不是有些內向……有些封閉內心？
新望未這麼想。
因為是未來的學生，所以她也不禁關注了一下。
「抱歉……同學？」新望未叫住了這個男生，柔聲說，「我是第一次來你們學校，有點迷路了。請問校門是在哪個方向呢？」
沒被劉海遮住的那只眼睛，像是有些驚慌地看了看新望未。
「抱歉，打擾到你了嗎？」新望未語氣柔和。
「……在那個方向。」
「謝謝你。」新望未想了想，從背包裡拿出一包巧克力，這是她平常打工的時候，以防萬一自己忘了吃飯，所以特地帶上的，「送你一包巧克力吧，祝你心情愉快。」
「……為什麼？」
「誒？」
「只是指個路而已，不用這麼客氣。」男孩輕聲說。
「因為……我未來會來這裡當心理健最全完結文連載文都在企鵝群武耳司酒〇吧一舊耳康老師哦，雖然只是實習老師。」新望未笑了一下，「所以，就算是老師送給學生的見面禮。」
男生有些驚訝地看著新望未，目光有一瞬間的閃躲。
……還真的遇到了需要幫助的學生。新望未想。
「而且，第一天來學校，就有學生願意幫助老師，老師很高興呢。」新望未盡可能讓語氣變得輕柔一點，「這包巧克力的話，就當做是你隱瞞老師迷路的報酬，好嗎？成年人居然還會迷路，感覺有點丟臉誒。」
男生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巧克力包裝，然後用力地點點頭：「沒、沒什麼！我會幫老師瞞住的！老師放心！」
稍微振作了一點啊。新望未想。
她介紹了自己的名字：「我是新望未，可以叫我望未老師。同學，你呢？」
「我叫吉野順平。」
新望未將這個名字記在心裡，打算未來關注一下順平同學。
青春期是非常敏感的時期。在這個時候遇到一些不好的事情，是很有可能會走向極端的。
比如……嗯、夏油君就是個例子。
當然咒術界有咒術界的奇葩之處，那種殘酷瘋狂的環境，出現這種事情也並不意外。
但在現實之中，在普通的日常生活之中，心理健康問題也應該重視起來。人類是很堅韌、很堅強的生物沒有錯，但有時候，也會非常脆弱、非常膽怯呢。
回去的路上，新望未發了會兒呆，然後意識到今天最重要的安排已經結束了。
她可以休息了。
她稍微松了一口氣，然後戴上耳機，打開《心想之物》，進行今天的游戲日常。
在這個時候，她產生了一個奇妙的聯想。
因為現在日常是可以自己輸入想說的話語，並且得到五條悟的回應，所以在不了解內情的外人看來，她應該很像是在和男朋友語音聊天吧？
對著手機、露出柔軟的笑容，並且說出一些很親近的話語……
一定會產生這種誤會吧？
但其實只是游戲而已。
現在也有一些游戲，會讓游戲內的角色給玩家打電話、發短信，深入到玩家生活的方方面面……是為了營造一種真實感，加深玩家對游戲的粘性吧？
雖然很清楚這一點，但也還是會自投羅網地掉進游戲廠商的陷阱之中……果然是人類呢。
……但《心想之物》非常特別。
或者說，是五條悟非常特別。
從戀愛的角度來說，悟君是那種理直氣壯擠進你的生活，還要抱怨你怎麼不把全部的注意力交給他……這樣的性格呢。
想到這裡，新望未下意識笑了笑。
她點進日常。
然後略微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這一次的日常，竟然刷新在了戰鬥場景。
應該是五條悟出門做任務，碰巧是在最後收拾咒靈的時間點。
他是獨自一人在出任務。
「……小望未？」五條悟側身讓開咒靈飆濺出來的血液，「這裡有點髒哦。」
「沒事的，悟君。」空氣朋友漂浮在不遠處，「辛苦啦。」
「
……誒？這麼體貼嗎？」
「畢竟，悟君有在認真維護咒術界的和平吧。」
五條悟的表情卻突然變了一下。他不再玩耍，而是隨手擊殺了那只咒靈。
因為無下限的存在，所以即便是戰鬥，五條悟也不會沾染塵埃、沾染血跡。唯一一次的例外，大概就是伏黑甚爾動手的時候。那也是唯一一次，新望未碰到五條悟的血。
總而言之，戰鬥之中的五條悟大部分時候是很輕松的，甚至是有點愉快的。
哪怕受了傷，說不定也會大笑著說「你能傷到我，有點意思啊」這樣的話吧。
但現在，他站在那兒，表情幾乎可以用冷酷來形容。
「先殺了那些爛橘子，咒術界才有和平可言吧。」
「……爛橘子？」
「那些高層。把任務推給我們，自己高枕無憂，還要對我們指手畫腳……很惡心吧？應該把他們殺光才對。」
新望未緩慢地眨了眨眼睛。
「小望未不同意嗎？」
「不太同意呢。」
「唔……那我先把小望未關起來，等殺完了再把小望未放出來。好耶好耶，完美解決。」五條悟笑嘻嘻地比了個耶，然後語氣驟然冰冷，「還是說，小望未要阻止我？」
新望未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她以為夏油傑的心理問題已經夠嗆了，結果五條悟的精神狀態也很成問題是嗎？
真不愧是你們咒術界啊！
她說：「不太同意的意思，不是說悟君的說法有問題，而是悟君的方法有問題。」
「……誒？」
「殺掉一批爛橘子，還會有新的一批爛橘子出現。如果咒術界的土壤不發生改變的話，那生長出來的果實，無論如何都會是發爛發臭的橘子哦。」
不過，咒術界的設定，畢竟是存在客觀意義上的「個體力量」的。
五條悟自身的力量就足夠推平整個咒術界。
所以新望未思考了一下，又補充說：「殺光也不是不行，但要做好之後徹底變革的准備才行。」
以五條悟現在的語氣來說，肯定是沒有做好准備的吧？
只是對高層感到不滿，但並沒有一個切實可行
的變革方案。
最簡單的一個問題就是，殺死這批高層，會有合適的人來占據這些空出來的位置嗎？占據了這些位置的話，未來的咒術界又要走向何方呢？
人類與詛咒的矛盾如何解決？
咒術師與詛咒師的矛盾、普通社會與咒術界的矛盾，又要如何解決？
如果沒有，那殺光這一批人，也不會解決任何本質問題。
如今咒術界還能勉強維持下去，是因為這樣的格局盡管讓許多人不滿，但至少存在某種慣性，像是一輛破破爛爛但仍在行駛的車輛。
但一旦五條悟大開殺戒，打破平衡卻又無法建立新的秩序，那麼咒術界的環境可能頃刻間崩塌。
那時候的情況，就不是五條悟憑借個人力量就能挽救的了。
畢竟，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麼多的普通人類。五條悟可以救一個、十個、一千個，但他不能救十萬個、百萬個。
一旦底層的秩序崩塌，那將成為一場多米諾骨牌式的巨大災難。
新望未大致分享了一下自己的想法，隨後微怔。
……真是的，只是一個游戲而已，居然還這樣認真地幫五條悟分析咒術界的現狀。
可能是因為旁觀過天內理子的命運，可能是因為目睹過五條悟和夏油傑戰鬥的場面，可能是因為剛剛五條悟的語氣實在是太認真、太癲狂，所以下意識代入到了這些咒術師的立場之中。
這些想法，大概在第二個劇情章節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一些雛形了。後來和夏油傑溝通的時候，就更加深入了解到了其中的困局與矛盾。
結果不知不覺就說了這麼多。
……感覺鄰座的乘客都投來了異樣的目光呢。
不管如何，能說出這些想法，新望未已經松了口氣。
甚至有些高興。
因為，有一種自己切實地介入到了五條悟的人生與命運的選擇之中。
盡管是微不足道的見解，但……果然還是會有點高興。
五條悟則怔了很久，然後發出了一個無意義的驚嘆：「欸——」
小望未，很厲害啊。
在這方面，是比他更厲害的存在。
是那種溫柔和善，但又在某
些方面非常理智成熟的性格。
而且這番思考，肯定不可能是剛剛那一瞬間想出來的吧？是已經思考了很久、沉吟了很久，所以才能一下子條理分明地給出自己的見解吧？
但他的空氣朋友，既然已經是空氣了，又何必關注咒術界的事情呢？
所以，是因為他吧？
是因為他五條悟，沒錯吧？
好像有種貪婪的情緒，在滋長呢，小望未。
雖然想出現就出現、想消失就消失，但是說到底，還是在關注著他嘛。
真不愧是我啊。
五條悟唇角勾起了一個笑。
「……悟君，覺得我說的不對嗎？o」
「沒有哦，小望未說的太對了。(
)」
五條悟眨了眨眼睛，撤掉無下限，伸手托住了那團無形的空氣，像是一個不太正式的擁抱。
借助六眼，他可以望見空氣朋友的特殊形態，大致知曉哪裡是正常的空氣，哪裡是他的空氣朋友。
這個時候，五條悟非常蠢蠢欲動地想要將手指探入進這團空氣之中。
想要了解這團空氣的本質。
想要了解這個謎團的答案。
想要，深深地、深刻地——握住。攫取。
但會嚇到小望未的吧？
如果類比人類的身體的話，這種做法說不定會把小望未撕碎吧？
所以五條悟暫時遺憾地放棄了這個念頭。
他耐心地想了想如何描述自己的想法。
「……感覺就是……覺得小望未很厲害呢！像是那種溫柔可靠的年長姐姐……」
年輕漂亮的男高中生歪了歪頭，隨性地笑著給他的空氣朋友wink了一下。藍色的眼睛盛滿了璀璨張揚的光輝，一如他所擁有的不可思議的力量。
語氣卻柔軟得像是沾上了甜膩的蜜糖。
「是吧，望未姐姐？」！
第17章 心理負擔
……悟君，真的很過分誒。
是仗著所謂的「喜歡」，就能肆無忌憚地散發自己的魅力、刻意展示自己的優勢……那種自信的性格嗎？
是那種第一眼就被吸引，越關注就越是忍不住沉迷，往後就越來越深陷在五條悟這個大坑之中……這樣的情況嗎？
五條悟這個人，不管是外表的容貌還是內在的性格，都擁有這樣的奇異的吸引力吧。
新望未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碰到一片溫熱的溫度。
……真是的，明明悟君還是完全沒有開竅吧，心裡還根本沒有任何戀愛要素……
不要因為他隨隨便便撩人就這麼臉紅啊新望未！！
所以說，都是悟君的錯。
新望未深吸了一口氣，勉強鎮定下來。
手機屏幕中，五條悟因為沒有得到回應，已經在茫然地歪頭了。
……別茫然了，有點自知之明啊五條悟！
男女有別……就算是空氣朋友，人類和空氣也是有別的啊！
新望未小小地嘆了一口氣，有點絕望。
是那種，摻雜了一點羞恥、一點心虛、一點激動、一點尷尬的絕望。
有點想遠離五條悟，又有點想擁抱五條悟。但因為還沒有達到那個程度，所以也只能自己獨自承受這樣的情緒波動，因此又摻雜了些許無奈與酸澀。
不是痛苦。絕不可能到痛苦那個地步。悲傷也不至於。
只是小小的酸澀感。
……對一個比自己小六歲的男生心動什麼的……
新望未，你沒救了。
更沒救的是，她最開始竟然是對著比自己大六歲、已經28歲的五條悟的立繪，而感到心動的。
憑什麼五條悟這家伙，不管什麼年紀，都能這樣招蜂引蝶啊？
新望未又有點小小的郁悶。
……不，換個角度。
她，作為玩家，未來必定同時擁有16歲的五條悟的卡面，和28歲的五條悟的卡面。是這樣沒錯吧？
想一想甚至有點爽……
……啊太羞恥了！新望未你究竟在想什麼！！
新望未用力地捂
了捂嘴巴，然後低聲說：「悟君，請不要說這樣的話。」
「為什麼？」
「有點……嗯、太曖昧了。」
「我和小望未不是那種曖昧的關系嗎？啊我傷心了！」
新望未沉默了。
答、答不出來這種問題啊！
為什麼五條悟可以理直氣壯說出這種話啊？
新望未幾乎下意識看了一眼好感度。
……誒？
47/100。
前幾天的日常漲了兩點，所以說，今天的日常居然一口氣漲了五點嗎？
除開劇情章節之外，這已經是漲得最多的一次了。
好感度已經滿了差不多一半。
新望未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剛剛的分析與見解，似乎給五條悟帶去了極深的觸動。
……因為，從來沒有人這麼對他說過吧？
雖然是咒術界的最強，但因為性格的問題，所以即便說自己要殺光那些爛橘子，好像也只是鬧脾氣一樣。
就算是願意相信這種說法的人，但也一定會下意識認為，「能用這種法子來解決問題的，果然還是太幼稚了」。
但對五條悟來說，他或許沒考慮過殺光之後要怎麼做，但殺戮本身肯定不是什麼難事。
這肯定不是他第一次這麼說，也肯定不是他第一次面對他人的勸阻。
但肯定是第一次，有人為他分析咒術界的格局，輕柔而堅定地告訴他，雖然可以殺，但也要想好殺完之後的解決方案哦。
畢竟，像夏油傑或者家入硝子這樣，一定與五條悟志同道合的人，現在也還十分年輕，還無法真正理智地分析咒術界存在的難題。
……這麼一想，在這樣的環境之中，悟君能成長到現在這個地步，已經是相當不容易的事情了吧？
「小~望~未~不要不說話啊！」
白發青年伸手在空氣朋友面前晃了晃。
然後他突然一怔：「啊我懂了，是害羞了，是害羞了對吧？」
「……沒有。」
「哦？」
仗著五條悟沒法跳到手機屏幕之外、看不到她通紅的耳朵和臉頰，新望未硬著頭皮低聲說：「
沒有害羞。」
五條悟若有所思地打量著新望未，哼哼兩聲，也沒繼續糾纏這個話題，轉而輕松地說：「正好今天在外面，小望未，我請你吃甜品吧！是超~好吃的大福哦！」
新望未有點意外。
這一次日常中並沒有變成人形，所以等下到店外面再變成人的話……只是吃一個甜品，應該來得及吧？
上次就已經拒絕過一次了，這次就不要讓悟君失望了吧？
「好啊，悟君。」於是她欣然答應，「不過，這邊……」
五條悟隨意地掃了一眼凌亂不堪的戰鬥場景，語氣懶散：「交給輔助監督就好了嘛。」
「輔助監督？」
「小望未還不太了解咒術界的這些規矩嗎？我來給你介紹一下吧！」
因此，當輔助監督來到戰鬥現場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副「超現實」的畫面。
咒術界的最強、五條家的六眼神子，正對著面前空無一物的空氣，興致勃勃、滔滔不絕地背誦著咒術界任務守則之類的東西。
輔助監督：……？
大腦好像當場宕機了一下。
五條悟剛好背完一個段落，於是朝他揮了揮手，語氣輕松愜意：「你來了。那我們走了哦。」隨後，他做了一個朝空氣招手的動作，笑著說，「好耶，我們出發！」
然後消失了。
輔助監督瞪大了眼睛。
然後手忙腳亂地掏出了手機，火急火燎地向上頭彙報：「五條悟、五條悟……他好像瘋了！」
*
「說起來，小望未。」
「什麼？」
「如果我沒有再說要請你吃甜食的事情，你是不是也不會再提這件事情啊？」
白發青年又一次戴上了墨鏡，好像也隱藏起眼中泄露的些許情緒，看似漫不經心地說。
這個問題讓新望未愣住了。
請吃甜食的事情……
在新望未第一次變成人類的時候，五條悟就這麼說了。
當時新望未拒絕了。因為變成人類的時間不夠用。
後來也就再也沒提到這個事情，因為「無形之人」總是神出鬼沒，不能確定什麼時候有機會赴約。
而且，要新望未主動提及這個事情……
想想都不太可能吧。
對新望未來說，戀愛或者交朋友的話，倒也不用經常約會、聚餐之類的。
所以就順理成章地忽略了當初的事情……也很正常吧？
不過五條悟這麼說的話，大概還是有點在意？
新望未也不太確定五條悟為什麼會又提到這個事情，不太像悟君的作風啊。
所以新望未想了想，就回答：「因為是悟君請客嘛。」
「你可以理直氣壯地讓我請客啊，反正你已經給我帶了那麼多甜點，我反過來請你吃飯也很正常吧。」
「誒？這個……」
「嗨嗨，懂了，小望未是那種不願意主動提要求的性格。」
新望未略微為難，不過還是說：「也不是……只是不想給悟君帶來麻煩。一起品嘗甜食是很正常的，但要悟君請客的話，果然會有點不好意思吧？」
新望未的話，大概就是那種「與其麻煩別人，不如麻煩自己」的性格。
和朋友一起聚餐什麼的，比如說約好某個休息日和朋友一起去關注的餐廳吃飯，這樣當然是很合理的要求。
但要求朋友請客什麼的——付出實際的金錢這樣的情況，新望未果然還是不太能主動開口。
更具體一點說的話……
比如說，12月8日是新望未的生日。
明明只在五條悟的生日後一天吧？
但要她主動提及這個事情，也是不太可能的。
會覺得，一旦主動提及，就好像在給別人帶來某種麻煩……好像說到生日就像是在索要生日禮物……有這樣不太必要的心理負擔呢。
……黑發少女的語氣，有一種很好欺負的感覺。
五條悟心想。
是那種，如果把一個麻煩推給她，新望未雖然會面露難色，但也會無奈接受，這樣的感覺。
要是別人將這樣的麻煩推給新望未，那五條悟肯定會覺得不爽——是他的小望未誒，是「他的」。
但要是他把「自己」這個大麻煩推給新望未，那他反而有一種微妙的沾沾自喜。
有一種，小望未絕對不會拒絕的自信。
仔細一想，這種自信好像是小望未自己帶給他的哦？
竟然會在每一次出現的時候，都不厭其煩地給他帶一個甜品……這麼一想，小望未也蠻離譜的嘛。
「我可以請客啦。只要是小望未。」
「誒？」
五條悟說：「小望未的話……這麼多年都是一團空氣，是不是很久沒有品嘗過美食了。」
新望未稍微一個恍惚。
盡管五條悟說的是「無形之人」，但要新望未自己說的話……
現實中，為了打工賺錢，好像也確實沒什麼時間品嘗美食。
偶爾甚至是隨便地用巧克力來解決飢餓的。因為必須得忙碌地奔波在不同的打工地點。
很偶然的時候，她才會和室友們一起出門，吃點這個年紀的女生應該吃的東西。
……所以身材才會如此清瘦。
沒有到不健康的地步，但也絕對算不上健康就是了。
當然，她已經努力了這麼多年，所以生活應該很快也能穩定下來了。
……她希望如此。
「所以啊，如果小望未想吃什麼的話，就跟我說吧！小望未投喂我甜點，我就給小望未投喂各種美食哦~」
要是家入硝子或者夏油傑在這裡的話，他們一定會對這個五條悟刮目相看的吧。
「……雖然不明白你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總之變成人之後，也可以吃東西了吧？我的注視帶給你力量了嗎？那就多給你一點力量，怎麼樣？會一直一直看著你哦。」
五條悟伸手拉下墨鏡，藍色的眼睛裡流露出自信的風采。
……即便許下了很誇張的承諾，也非常自信自己一定能辦到。
新望未怔怔地看著屏幕上的文字。
然後忍不住點了點畫面側方的按鈕，把五條悟的這句話重新聽了一遍。
真是動人的話啊。
她呼出一口氣，緩慢地露出了一個微笑。
「好啊，悟君。請……多給我一點力量吧。」
請繼續，注視著我吧。！
第18章 達成默契
「……所以你就和小望未定下了這種奇怪的束縛？」
家入硝子總結了一下。
「只要小望未一直投喂你甜品，你就會繼續注視著她……聽起來是個很了不得的承諾啊。」
五條悟懶散地癱在椅子上，非常隨便地哼了一聲。
教室裡，五條悟、夏油傑和家入硝子，三人都在。
其實起因是，夏油傑在交任務的時候，聽說了這兩天高層流傳的，關於「五條悟瘋了」的傳言，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他這位同窗摯友，雖然脾氣性格很成問題，但好像還不至於到那個程度吧？
正好做完一次任務，夏油傑就干脆拉上了看熱鬧的家入硝子一起，找五條悟問問是怎麼一回事。
然後五條悟就拉長了聲音說：「哦——就是在給小望未解釋咒術界情況的時候，被輔助監督看到了吧。因為當時小望未沒有變成人，輔助監督看不到她，所以就把我當成瘋子了。
「……嘖，對我很有偏見的樣子。」
意思是，雖然只是傳言，但在人們聽說這個傳聞的時候，每個人竟然都毫不意外地接受了——喂，對六眼保持尊重啊！
然後夏油傑就問起怎麼會給新望未解釋這種事情。
五條悟便大概講解了一下整個始末，並且興致勃勃地和兩位同窗說到新望未當時對咒術界的分析。
他覺得新望未說的很對，甚至因此產生了很多很多復雜的想法與規劃。
雖然以他的年紀來說，現在還無法很好地實踐那些想法，但總之就是已經有了一個未來藍圖。
不過，兩位同學，好像更關注別的事情呢。
夏油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有種一不留神沒看住，家裡調皮搗蛋的男孩子就又拽了前桌女孩的辮子的感覺。
……還是「暗戀」他的那個女孩子，如果更確切一點比喻的話。
雖然他不確定新望未對五條悟究竟什麼想法，但確實是五條悟讓新望未逐漸重回人類形態，他們也從未聽新望未提及她的家人、過去之類的事情，好像她完完全全就是五條悟的附屬品……
「所有物」，如同五條悟之前所說。
總而言之
，就是有一種五條悟和新望未太過於親密的感覺。
當然不是覺得這樣不行……只是有點微妙的憂慮。
再這樣發展下去，不管是新望未還是五條悟，都好像走上了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五條悟莫名其妙地看著夏油傑：「我說……傑，你不至於到現在還懷疑小望未是個壞人吧？」
「那倒不至於。」
哪個壞人會一天到晚給五條悟投喂小蛋糕啊？妄圖把咒術界最強喂胖，就等於是打倒對方了嗎？
但夏油傑還是有點心情復雜：「但是……你有點自知之明吧。」
「對啊，你有點自知之明吧。」家入硝子贊同地點了點頭，「小望未是女孩子誒。」
「……所以？」
五條悟的語氣逐漸變得不爽。
「你當初帶理子小姐離開學校的時候，都知道用蒼讓她飄起來，而不是直接抓著她的衣服……怎麼面對小望未，就沒有這種禮貌了啊？」
「那個臭丫頭和小望未完全不一樣吧！」
「所以說就是哪裡不一樣啊！」
「哪哪都不一樣吧！」
五條悟瞪大眼睛，毫不服輸地跟夏油傑對視著。
家入硝子淡定地拍了拍桌子，然後指著五條悟說：「雖然我不是很想關注你和小望未的……嗯、關系，但看在同窗一場的份上，我就問你一個問題。」
「你問啊。」
「如果有一天，小望未有了男朋友，說要離開你，和那個男人一起生活……算了我不問了。」
五條悟的身上已經騰地燃燒起可怖的咒力。
是情緒極端變化之下的本能反應。
雖然很快五條悟自己就控制住了，沒有毀掉整個教室，但這顯然已經展現了他的心理活動。
五條悟摘下墨鏡把玩，與他發色相同的睫毛微微垂著，蓋住那雙蒼藍色的眼睛。他用一種漫不經心的語氣說：「你在胡說什麼啊，硝子？小望未怎麼會有男朋友呢，她又不是人類……」
「非人類就不能談戀愛嗎？」
五條悟難得噎住，心中有種微妙的火氣泛濫起來。
教室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然後五條悟一
拍桌子，直接把價值不菲的墨鏡的眼鏡腿拍斷了：「憑什麼啊！小望未要談戀愛的話，也應該先找我吧！她身邊難道還有比我長得更好看的人？」
夏油傑&家入硝子：……
在這方面也很有信心，真不愧是五條悟呢。
「欣賞過老子的臉之後還願意去和別人談戀愛，未免也太不挑了吧！」五條悟指著自己的臉，瞪大眼睛，「再說了，小望未可是很喜歡我的臉哦~」
「……喜歡你的臉也不一定願意和你談戀愛吧。」夏油傑終於忍不住懟回去了，「你這種只能遠觀吧！」
「哈？難道悟醬不是全世界最可愛的男子高中生嗎？悟醬有任何不在行的事情嗎？悟醬連家務和廚藝都是絕贊！」
「……別惡心我了……」
「……救命，放我出去……」
家入硝子一臉痛苦。
為什麼她要加入這樣的戀愛談話啊？就因為她是「家入」嗎？（好冷——）
與其跟這兩個幼稚的男高中生對話，她還不如直接去找小望未。
至少新望未比五條悟成熟得多。
家入硝子幽幽嘆氣。
教室又沉默了一陣。
家入硝子左右看看，發現還是不能指望這兩個男高中生有什麼高見，她告訴自己，這就是最後的同窗愛了。
「我記得我之前問過你這個問題。」家入硝子說，「現在我再問一遍。」
「……嗯哼。」
「你不會是喜歡小望未吧？」
「不知道呢。」五條悟回答，「不過，要是她跟其他男人談戀愛的話，我先殺了那個男人，再把她關起來，那樣小望未就一直是我的了……好耶，這樣就解決啦。」
五條悟露出一個燦爛笑容，比了個耶。
家入硝子顫抖著手，點了一支煙。
夏油傑目光復雜地看著五條悟，最後捂住臉，又一次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求你放過小望未吧……」
「哈？」五條悟不爽，「明明就是小望未先的！」
「她先怎麼樣？」
五條悟想了一會兒，義正言辭：「明明是她先把甜食送給我的！」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對視了一
眼，達成默契。
再也不想管五條悟的私生活了。
「好了我該回醫療室了。」
「我打電話給輔助監督，看有沒有新的任務。」
「……喂喂。」五條悟試圖揮手吸引兩個同窗的注意力，「一開始就是你們先問的吧！」
「說到這個，悟，你到底有沒有搞清楚小望未的本質？」
「沒有。雖然有比較淡的咒力波動，但咒力並不是組成小望未身體的核心。」五條悟稍微認真了一點，「她確實是一個詛咒，但和其他的詛咒和咒靈都不一樣。」
「要用反轉術式試一下嗎？」夏油傑看了看家入硝子，「讓硝子試一下。」
五條悟卻罕見地猶豫了起來。
「……一開始是你先提議的吧？」
回旋鏢扎回了五條悟身上。
在新望未第一次變成人的時候，五條悟就提到過反轉術式的問題了。
反轉術式使咒力本身負向的能量變最全完結文連載文都在企鵝群武耳司酒〇吧一舊耳為正向能量，是一種翻轉一切的力量。理論上講，是有可能解決新望未身上詛咒的。
畢竟按照新望未自己的說法，她本來就是人類，只是因為詛咒才變成現在的模樣。
但是……
……如果失敗的話，小望未會怎麼樣呢？
五條悟想了片刻，然後說：「好啊。」
「哦？」
「我下次就跟小望未說一聲。」五條悟輕描淡寫地做出了決定，「讓她來試試反轉術式吧。」
家入硝子挑眉：「竟然完全不擔心小望未出事嗎？」
「啊——但還是要嘗試一下吧？很想知道小望未本質上究竟是什麼呢。」
夏油傑問：「如果失敗了呢？」
「不會失敗的。」
「如果？」
「……揍你啊傑！」
五條悟大聲嚷嚷著，舉起拳頭衝向夏油傑。
夏油傑一個閃身避開，然後拉開了教室門。
但在離開之前，他非常認真地說：「不要讓小望未難過啊，悟。做不到的話，還是保持禮貌的距離好了。甜品什麼的，明明也可以適當拒絕吧？之前也有咒術師想要討好你，給你送各種東西，你不是一直看都
懶得看嗎？」
家入硝子沉默地望著這兩個同窗。
「……為什麼就默認我會讓小望未難過啊？⅚(
．⅚###」
五條悟無可奈何地歪頭。他倚在桌邊，側頭望向窗外。陽光灑落在高專的地面，閃耀著燦爛的光輝。
他答非所問：「今天天氣很好呢。應該讓小望未出來曬曬太陽。」
「……你能讓她出來？」
「不能。」五條悟說，然後大聲抗議，「所以啊！你們應該擔心小望未拋棄我，而不是我拋棄小望未！明明小望未才是神出鬼沒、老是出去偷腥的那一個吧！！」
「……他沒救了。」
「他沒救了。」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達成一致，果斷離開了教室。
五條悟努嘴。
難道他說錯了嗎？
難道不是他一直乖乖地等待小望未出現、等待小望未投喂，而小望未卻可以隨便決定出現的時間與時機，甚至永遠無法承諾下一次？
明明小望未才是更任性的那一個吧！
一開始就突然變出來一個美味的甜食，用這種幼稚的手段討好他，然後又莫名其妙哭出來，好像很不希望他死掉一樣……明明就是小望未先的！
結果上次小望未還不相信他，結果連他的同窗都不相信他……
……算了。
畢竟他是最強嘛。
連等待都很在行哦。！
第19章 很有成就感
新望未最近又很忙很忙。
不僅僅是期末的事情，更關鍵的是她的論文導師突然說，要她在寒假前交一份論文初稿，這樣寒假過後導師就會給出相應的修改意見。
雖然聽起來是挺合適，但這完全就是方便了導師，而沒有顧及新望未的時間安排。
但新望未也無法反抗導師的要求，所以就只能硬著頭皮趕工。
又要打工、又要復習、又要准備期末作業、又要撰寫論文初稿……這段時間，新望未幾乎天天都是凌晨兩點鐘睡覺，早上六點鐘起床。
幸虧她在這之前把實習工作確定好了。
因此，《心想之物》的話，也只是每天睡前打起精神，和五條悟互動一兩句話，就立馬下線睡覺了。
難熬的日子差不多過了有兩周，游戲中五條悟那邊的時間都已經來到了夏天，新望未這邊的情況才終於好起來。
其一是期末作業和考試基本都結束了，她終於可以放下那些厚重的書本，整個大學學業也至此告一段落；其二是論文初稿也差不多完成了，只需要再稍微修改某些部分，就可以上交給導師了。
這兩個大頭一旦搞定，她的生活肉眼可見地輕松了起來。
這一天她結束了甜品店的打工，坐地鐵回學校。
地鐵上人們好像都對著手機露出驚訝的表情，然後竊竊私語，說著「新宿」什麼的事情。
新望未看了一眼手機。
……啊是聖誕節啊。新宿那邊應該有聖誕的活動吧，所以人們才會議論這個事情。
2017年12月24日。
一年又快要過去了。
疲倦的新望未沒有細想人們究竟在討論著什麼，只是放空自己，讓緊張倦怠的神經稍微放松下來。
出站之後，她匆匆走過樓梯拐角，趕往下一個目的地。
三分鐘之後，下一班地鐵抵達。
一個身穿黑色制服的男人一邊往外走，一邊往眼睛上纏繞繃帶，同時還在和手機另一頭的人對話：「……我到地鐵站了……這裡沒什麼問題……」
他的語氣有點漫不經心，帶著些許傲慢：「就這麼點咒靈還想絆住老子，我看再過一百年
吧。」
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麼，這個男人嗤了一聲，他正要說什麼，但是在走過拐角的時候，卻突然停住了。
如有實質的目光掃過這個平平無奇的拐角。
「……悟？」
「……啊，在呢。」五條悟回答，「我發現啊，其實我犯了一個錯誤。」
「你還有主動認錯的時候？」
「怎麼沒有了？」五條悟唇角勾起一個燦爛的弧度，「我應該在小望未上一次出現的時候，就把她關起來的。」
要不然他的小望未啊，竟然老是出現在他看不見的角落呢。
五條悟伸手，無下限自動包裹住那幾縷微妙的咒力波動……只有這麼多。
他回身望去，發現地鐵站裡的乘客來來往往，早已經攪亂了新望未留下的其他咒力痕跡。
五條悟很不爽地切了一聲。
電話那頭傳來無情的催促：「快點快點，別發瘋了，小望未遲早會出現的，但學校這邊還沒解決啊。」
「你解決不了嗎？」五條悟理直氣壯地反問，「傑，我看你果然就是年紀大了吧！」
「……容我提醒，某人比我還大一歲吧？」
「五條老師當然是永遠青春靚麗啊。」五條悟一邊和夏油傑鬥嘴，一邊大步朝前走，「……好吧，今天就放過小望未了。」
「你不會真的想把小望未關起來吧？」
「沒有呢。」五條悟心不在焉地回答，思考著新望未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地鐵站，「是愛的牢籠哦。」
「……別再看那些奇奇怪怪的言情小說了，學生們都被你帶壞了啊……等他們長大了再想到這件事情，一定會滿是殘念吧。」
「哈？有五條老師參與的青春，怎麼可能是遺憾的呢！」五條悟反駁，「某人才應該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帶壞了學生們的發型審美吧！」
發型審美……
夏油傑：#
他微笑著說：「小望未不出現果然是有原因的吧？」
「小望未這麼喜歡我，怎麼舍得不出現？」五條悟嘴硬，「她就是臨時有事！」
「悟，你知道你此刻像什麼嗎？」
「……什麼？」
「像是一個獨守空閨的怨婦呢。」
五條悟愣了一下。
夏油傑挑眉。
下一秒，五條悟哀怨地說：「是嗎，但小望未從來沒有來過悟醬的閨房呢，悟醬要怎麼做才能吸引小望未的注意呢？難道是悟醬還不夠努力嗎，靠身體還不夠嗎？」
夏油傑：……
嘔。
做個人吧五條悟。
……
時隔多日，《心想之物》的日常，又刷新在了五條悟的浴室。
不過這一次五條悟不是在泡澡。
而是剛剛洗完澡，正拿浴巾擦頭發。
新望未努力讓視線集中在浴室的天花板……嗯，天花板。
「……咦，小望未？」
那雙透亮的藍色眼睛閃閃發光一般望向她。
因為在洗澡，所以也沒有使用無下限嗎？總之，有一滴水珠，也或許是汗珠，順著五條悟的眉骨，劃過臉頰、劃過脖頸，然後順著胸膛的輪廓流入腰側的浴巾……
……啊啊靠著悟君的美色吸引玩家什麼的，《心想之物》這個游戲絕對是有問題的吧！絕對吧！！
新望未將臉埋進被子裡，無聲地吶喊。
然後她睜開一只眼睛，偷瞄五條悟。
畢竟是游戲，就算看、看一眼，悟君也不會知道的吧！
不對不對，悟君本來就是游戲裡的虛擬角色啊！
新望未你明明可以名正言順欣賞五條悟的美色的，根本不需要偷看啊！！
……但上一次看到五條悟在泡澡的時候，她對悟君還沒那麼了解，還可以抱著單純欣賞美色的心態。
……現在就……
總之就是很難理直氣壯就是了。
新望未努力平復了一下心情，盡可能……嗯、冷靜地看待屏幕上的五條悟。
然後五條悟歪了歪頭，說：「小望未都不理我呢……啊，不會是看我看呆了吧！果然很喜歡我的身體？小望未要看的話，可以隨便看哦~」
他作勢要解開浴巾。
……啊啊這個不可以！這個絕對不可以！！
新望未立馬結結巴巴地說：「不、不不不用了。」
五條悟
的動作停下了。
然後他笑了起來。
……請不要笑啊！為什麼要笑啊！到底是誰在被誰占便宜啊！！
新望未產生了一種，雖然是她在屏幕之外欣賞著五條悟的美色，但好像是她反而被五條悟吃了點豆腐的感覺……
「小~望~未~難道要殘忍地拒絕悟醬的身體嗎？」五條悟伸出手臂接住他的小望未，拉長了聲線懶懶地說，「已經完全對你敞開了哦？」
……到底從哪裡學來的這種話啊悟君？
新望未感覺，自己好像被五條悟浴室裡的水蒸氣染紅了臉頰。
就是，有點熱的意思。
明明她這邊還是寒冷的冬天，但卻好像變成了五條悟那邊炎熱的夏天。
她呼出一口氣，稍微有點無奈地說：「不要開玩笑啦，悟君。」
「……誒？哪裡有在開玩笑！」
「敞開什麼的……也是在那種黃色漫畫裡看來的嗎？之前聽你和夏油君說過哦。」
「唔、這個……」
「……露出了心虛的表情呢，悟君。」
「是傑的！」五條悟振振有詞，「我就是偷看了一兩頁而已！」
他大大咧咧地坐在那兒，伸手拂過那團奇異的空氣。有一瞬間，他仿佛真的碰觸到了新望未。
……會是那種很柔軟的、像是大福一樣的感覺嗎？是那種柔軟的、甜蜜的，餡料也同樣美味的感覺嗎？
如果這麼想，好像也很符合新望未的形像呢。
他想著，然後下意識舔了舔嘴唇。
會有一種，想要「品嘗」小望未的欲望啊……
又是會嚇壞小望未的想法吧。
真是的。小望未偏偏會變成那種普普通通的人類少女的形像，讓他很難辦誒。
如果是大福的話，那就好好當個大福嘛。不要從大福變成人啊，這樣「吃」起來會很有心理負擔的。
五條悟在心中抱怨著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因為《心想之物》是文字游戲，所以，新望未可以看到五條悟的想法哦。
要是被悟君知道的話，不知道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總之不會是惱羞成怒那種吧……不
，相反，可能會更加大大方方地展露出一些奇怪又大膽的想法。是那種明明很羞恥、但又很符合悟君作風的話語。
至於五條悟想著「小望未=大福」 什麼的……
只要五條悟別再想著解開浴巾，新望未就已經完全無所謂了。
她看了看屏幕上的五條悟，因為白發青年心中的想法而不覺莞爾。
她提醒說：「悟君，頭發還沒擦干哦。(
)]」
「好啦好啦，會擦干的。其實有無下限就沒關系的。」五條悟把他的小望未捧到跟前，仰頭看著新望未，非常刻意地展現自己那張優越的臉蛋，然後朝著新望未撒嬌，「要不然小望未變成人，幫我擦干吧！」
新望未怔了一下。
她心想，有一種貓貓淋了雨回家，然後把泥水都蹭到飼主身上的感覺呢。
她看了看剩余的心願值……
……需要盡快找時間，過一下第三個劇情章節了。
養五條悟還真是會在奇奇怪怪的地方花錢啊。
每天一個甜食就不說了，為了給悟君擦頭發就花費一點心願值變成人，聽起來是不是有點太溺愛了啊？
但是……畢竟是戀愛游戲誒。
她情願將所有心願值都投入到五條悟身上。
投入給五條悟的話，至少會看到悟君的好感度增長，是那種很有參與感的投喂與飼養。
貓貓從「冷漠從飼主腳邊走過」，發展到了「會躺下來主動蹭蹭飼主」這個地步。果然會很有成就感吧？
是有付出就能得到回報的情況。
比起現實，這樣的游戲果然非常「不現實」啊。
新望未小小地嘆了一口氣，然後說：「好啊，悟君……不過，先出去吧？」
「為什麼？」
……人類少女和一個半裸青年共處浴室……聽起來就很奇怪吧……
悟君在有些地方有著他獨有的敏銳與溫柔，但在很多地方，果然還是「那個」五條悟吧？
新望未無奈，但是以她的性格，怎麼也不可能說出太嚴厲的話就是了。
她只能委婉地說：「在浴室的話……會有點擠？」
五條悟眨了眨他那雙漂亮的眼睛，然後張開雙手：「小望未覺得擠的話，坐我身上也可以哦？」
新望未：……
不不不不這個就大可不必了！！
而且，坐悟君身上的話，要怎麼給他擦頭發？
那得、那得……
……啊啊啊新望未，不要再往下想了！！！
第20章 又不會介意
擦頭發最終還是在五條悟的臥室進行的，而不是浴室。
高專的宿舍，或許是因為學生人數較少，所以對於「宿舍」這種定義來說，可以說是相當豪華了。
單人間、獨立衛浴、獨立陽台……和東京繁華市區的一些小公寓也差不多，甚至可以說是更加優渥的生活條件。
新望未一邊點著屏幕上擦頭發的按鈕，一邊心不在焉地想，要是可以的話，她未來就職的學校也能提供教職工宿舍就好了。這樣也可以省下一點房屋租金。
即便未來不留在東京，但在日本的其他城市，房屋租金也是一個巨大的負擔啊。
這就是現實中的人類會擔心的問題。新望未想。
像五條悟這樣生活在游戲之中的「紙片人」，恐怕就沒有這樣的煩惱吧。甚至讓人覺得有點羨慕呢。
不、即便五條悟是個「活人」，他也不會操心這種事情吧。
畢竟五條悟的話，很明顯就是那種不知生活疾苦的富家大少爺嘛。
是那種光憑家世，就可以在戀愛市場所向披靡的情況吧？
還真是相當現實的狀況啊。像新望未，雖然也有人曾經想給她介紹男孩子，但一了解到她的家世，對方就立刻訕笑地說暫時沒有合適的……雖然她也並不指望能有「合適」的啦。
說到這個，要是她真的有男朋友的話，玩《心想之物》這個戀愛游戲的時候，可能也會有些心虛吧。
恐怕就沒法理直氣壯地攻略悟君了。
想到這裡，新望未下意識莞爾。
……而對於五條悟來說，他的體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少女柔軟的手指穿梭在發絲間，帶來一種相當奇異的感受……果然是有點奇怪。
這種程度上的親密，如果不是新望未的話，那好像也不是很能接受……會帶來一種輕微的顫栗感。與戰鬥時的感觸並不一樣，但總之也很新奇。
新望未說：「悟君的頭發，很柔軟哦。」
在這一點上，甚至有點意外。
因為五條悟的話，總是給人一種咋咋呼呼的感覺，所以頭發說不定也會很刺人，是偏硬的發質——一定會產生這種聯想吧？但濕潤之後的白
色頭發，倒是意外的服帖、意外的有一種柔軟的感覺呢。
雖然新望未在手機屏幕之外，無法真的親手觸摸到五條悟的頭發，但也能想像那種感覺就是了。
「欸——」五條悟有點意外，「小望未就關注這個嗎？」
「那應該關注什麼？」
「悟醬連頭發都是完美無缺的！」
新望未怔了一下，然後難免笑了起來：「是哦，悟君連頭發都是完美無缺的。」
五條悟覺得新望未有點敷衍。
不過這個時候新望未已經收回手，笑著說：「擦好了哦。」
其實大致上還是吹干的，但新望未還是非常體貼地用毛巾擦干了發梢與額角的水珠。
隨後，黑發少女便適時地退回了一個安全的社交距離。
……擦頭發什麼的，因為是悟君，是戀愛游戲的攻略對像，所以發生這種事情也很正常。
但擦完之後，果然還是會習慣性地保持社交距離吧？
畢竟新望未可不是五條悟這樣的性格。悟君總是大大咧咧的，總是很沒社交距離的樣子，雖然五條悟這麼做不至於讓人覺得冒犯，但新望未終究學不來五條悟的那種性格。
她會在擦頭發的時候，用手指輕柔地拂過五條悟的發絲。
但肯定不會在平常的時候，伸手觸碰五條悟就是了。
新望未就是這樣的性格嘛。
而五條悟微微眯起眼睛，卻是第一次察覺到新望未的這種本能。
離得太近他會覺得有點奇怪——雖然他確信剛剛新望未絕對沒有發現這一點——但要是離得太近之後，又驟然拉遠距離，那也會讓他覺得奇怪。
他的意思是，都已經挨在身邊擦頭發了嘛，為什麼不干脆就坐在他身邊？他又不會介意。
說到這個，擦頭發的時候，新望未好像也很小心地、沒有碰觸到他的身體——就只是碰了碰他的腦袋哦？
哇，結果是這種保守的性格嗎？明明確實很喜歡他的容貌與身材吧？
小小地（被）吃一點豆腐什麼的，悟醬也很樂意的哦~
因為是小望未嘛。
小望未的話，給一點特殊待遇也完全沒問題哦。
五條悟一邊想，一邊隨手捋了捋垂下來的頭發，然後開口問：「小望未，我的甜點呢？」
明明是想著給新望未一點特殊待遇，最後說出來的話，卻還是理直氣壯地要求新望未給他一點「特殊待遇」——這就是五條悟吧？
「好啦，在這裡。」
但新望未果然還是……很沒骨氣地寵愛著五條悟。
五條悟滿意了。
「好耶，今天是花見團子。」
他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因為剛剛才擦干頭發，所以整個人看起來還是很慵懶的樣子。比起往常那個穿著高□□服的五條悟，現在這個穿著常服、隨意地盤腿坐在床邊的五條悟，也有一種奇特的魅力呢。
……大概是脫離了那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傲慢與強大，好像也成了抬手就能碰到的身邊之人。
好像，真的成為她普通而平庸的生活的一部分。
因為五條悟整個人就是奪目璀璨的樣子，所以偶爾會覺得，與五條悟的相遇會是一場不可思議的、難以想像的美夢。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吧。
如果不是這種虛擬游戲，像新望未這樣的人，是永遠無法遇見五條悟的。
能夠遇見當然是好事啦。但遇不到的話，她也仍舊只是沿著她既定的道路，一直走下去。
……一個游戲，能在多大程度上改變她的人生呢？
新望未稍微恍惚了一下。
「說起來，小望未，為什麼你會被詛咒？」
新望未因為這個問題而回過神。
游戲畫面中適時地跳出了選項，大概就是補足了「無形之人」的設定吧。不過她更加意外的是，五條悟居然會主動詢問這種事情……
她下意識瞥了一眼好感度。
55/100。
兩周的日常積累，讓好感度來到了一個相當曖昧的階段。
按照新望未的猜測，60好感度大概就是戀愛的萌芽吧？而五十多的話，應該就是准備階段？
她按照屏幕上的選項，給出了答案：「我是個孤兒，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被詛咒了。其實我也不太明白為什麼。」
選擇這個選項的時候，新望未稍微
有些出神。
《心想之物》中「無形之人」的設定，似乎越來越貼近她自身了。這讓她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真的不是詐騙軟件嗎……
但攻略對像是五條悟的話……總不可能悟君是這個詐騙的幕後黑手？
新望未覺得這個猜測十分離譜。
五條悟也略微苦惱地撐著臉頰，然後他說：「這樣的話，小望未要不要試試反轉術式呢？」
「誒？」
「說不定，可以幫小望未從詛咒的狀態解脫出來。當然，也有可能會失敗。」五條悟強調，「你想試試的話，我就跟硝子約個時間哦。」
屏幕上有同意和拒絕兩個選項，以及，第三個選項，自由輸入一段話語。
新望未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選擇了第三個：「最全完結文連載文都在企鵝群武耳司酒〇吧一舊耳悟君對我的情況也很好奇吧？我願意試試的。」
「……但不應該是為了我，是為了你自己啊。」五條悟破天荒地嘆了一口氣，「小望未，你這樣……」
「我這樣？」
五條悟小聲地嘟囔了一句什麼，聲音很輕，新望未沒有聽清。而且，甚至連游戲畫面都沒有顯示出他的心理活動。
新望未不由得有些好奇。
「好！那我就去跟硝子說！」五條悟卻沒有再提剛才那個話題的意思，「不過最近硝子很忙誒……我們都很忙啦。」
「有很多詛咒嗎？」
「是個很辛苦的夏天呢。」五條悟若有所思地說，「傑都變瘦了。」
「悟君會覺得辛苦嗎？」
不過她很難想像五條悟疲憊的樣子……因為悟君一直都是那種精力十足的樣子嘛。難以想像會有什麼東西將五條悟打倒。
戀愛游戲的話，攻略對像的狼狽模樣，可能會出現在某個情感的轉折點？
……戰損之類的……
以悟君的容貌外形，要是真的碰上戰損，那游戲大概率會把這樣的畫面當成重大賣點吧……
新望未稍微腦補了一秒鐘，然後就羞愧地將腦補畫面藏回了腦海深處。
五條悟還不知道新望未腦補了什麼——不過他要是知道的話，說不定會還主動配合一下？會覺得那種情況很有趣也說不定。
他摸了摸下巴：「辛苦嘛……倒也不是很辛苦。主要是在路上耗費了很多時間， 到了地方， 只需要直接祓除詛咒就好了。硝子和傑會更難辦一點吧。」
五條悟是一力破萬巧的情況，和他的兩位同窗並不一樣。
家入硝子是醫生，想想就知道那種忙碌程度；夏油傑的話……更多是心理壓力吧？
因為要吞吃味道很惡心的咒靈。
上次和夏油傑對話的時候，新望未就發現，夏油君好像是心理負擔非常重的那類人……簡而言之，就是很容易內耗的情況吧。
以他的年紀來說，明明應該像悟君這樣大大咧咧的，但卻好像背負了過於沉重的壓力與責任。
而且，咒術界好像也不太關心咒術師的心理健康。
夏油傑的同窗之中，家入硝子畢竟是個女孩子，五條悟又是那種「自己很強就認為別人也理應很強」的性格；其他年級的學生也很難關注到夏油傑的日常狀態。
……這麼一說，距離那次對話，事實上已經過去了很久吧。
對新望未來說，是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但對這群咒術師來說，時間可能過去了快一年了。
而且她還一直拖著第三個劇情章節的進度……
果然還是抓緊時間，關心悟君的未來吧？
她希望，任何厄運都不會發生在五條悟身邊。！
第21章 因為我啦
心願值，是《心想之物》這個游戲唯一的貨幣。
新望未一開始抱著「絕對不會給這個游戲氪金」的想法，但現在卻是「想氪金都找不到充值入口」的情況。
雖然她的存款也不足以讓她隨意氪金就是了。
今天花了1點心願值給五條悟擦頭發，所以新望未就想著，不如順便去高專轉轉。這也是她在這個游戲裡解鎖的唯一場景……未來說不定能解鎖更多場景吧。
過去一段時間太過於忙碌，其實新望未也很久沒有出現在高專了。
「……好久不見啊，小望未。」
結果恰巧就在高專遇到了夏油傑。大概是剛剛做完任務回來吧，臉上還殘留著疲倦與某種……麻木？
游戲畫面上的心理活動，顯示夏油傑剛剛吞下了一個咒靈球，因為味道實在太惡心了，所以連夏油傑都干嘔了很久，之後才被輔助監督送回學校。
新望未稍微有點震驚。
黑發少女看了看夏油傑，又看了看五條悟。
片刻之後，她輕柔地說：「悟君和夏油君都辛苦了。不過……稍微有點疑惑，你們咒術界沒有成年人負責這樣的工作嗎？」
五條悟和夏油傑同時呆住了。
這個問題……簡直……就是對於他們靈魂的拷問。
「啊……這個……」
「因為我啦，因為我。」五條悟指了指自己。
「因為悟君？」
「我的出生改變了世界的平衡，讓詛咒加強了，咒術師也是從我們這一代開始才變強的——當然我是最強哦。」五條悟解釋著，「所以，也沒辦法啦。」
他伸了個懶腰，雙手背在腦後：「只能我們辛苦一點咯。」
夏油傑卻驚訝地看著五條悟。
五條悟不爽：「傑，你那是什麼表情？」
「沒聽你說過這種事情啊。」
「看看老子的六眼啊，你這都不知道嗎？不知道五條家的六眼意味著什麼嗎？」五條悟得意洋洋地說，「你肯定沒有好好聽課。」
夏油傑：……
文化課那麼枯燥的東西，誰願意聽啊！
新望未適時地說：「光是
悟君一個人應付，也很吃力吧。正好還有硝子與夏油君，你們三個是很好的搭檔呢。」
夏油傑瞥了五條悟一眼，微笑著說：「以悟的性格，肯定會說『最強不需要同伴』之類的吧？」
「是呢是呢，不管什麼咒靈，最強都可以一拳打爛哦，哈哈哈哈！」
夏油傑微笑。
新望未：……
她真的有在努力挽救夏油君的心理健康了，悟君，請不要搗亂啊！
關心一下你同窗的心理問題啊！
新望未暗自嘆了一口氣，只能說的更明白一點：「但是，悟君想要改造咒術界的話，必定需要同伴吧？」
「……誒？」
五條悟好像有點驚訝。當然，他的驚訝可能在於，他一直都理直氣壯地默認硝子和傑應該站在他那邊，完全沒想過另外一種可能性。
夏油傑默不作聲，但同樣微微一怔。
「單靠自己，是不可能徹底改變咒術界的。」新望未語氣溫柔，「悟君與夏油君，已經是最強的咒術師了吧？要是你們兩個聯手的話，肯定會更容易。」
夏油傑沉默地看著眼前的黑發少女，目光中劃過復雜而深邃的情緒。
五條悟笑了一聲，搭上夏油傑的肩膀：「小望未說得對，我們啊——是最強。」
……雖然這麼說，但一旁夏油君的心理活動，好像很不妙的樣子啊！
「比起改變咒術界，不如直接殺死那些造成詛咒的猴子」……這樣的話未免也太劍走偏鋒了吧！
手機屏幕之外，新望未產生了一種面對問題學生的頭疼之感。
怎麼會在游戲裡體會到這種感覺？
果然還是、應該趕緊過一下第三個劇情章節，看能不能挽救挽救……
幸好現在她的期末考試、期末作業和畢業論文，都暫且告一段落，總算也能抽空玩一會兒游戲了。
說起來，新望未對自己的未來，向來很有規劃。
既然決定要成為一名心理健康老師，那她就始終朝著這個目標努力，並且也在這個過程中，給自己安排了許多任務，比如閱讀某些專業書籍、關注某些現實案例之類的。
……但是……
在咒術界這
樣一個環境中，談論心理健康，恐怕會被認為是非常無用的事情吧。
在充滿殘酷殺戮、瘋狂戰鬥的環境之中，人類本身就像是被滔天的海浪衝上沙灘的幼魚，為了生存已經無暇顧及那些細枝末節的東西了。
即便如此，心理問題如果發展嚴重的話，也是會直接影響生存的。
其實是性命攸關的事情啊。
第三個劇情章節，便是五條悟提及的這個苦夏。
詛咒層出不窮，但咒術師卻只有這幾個。即便公認最強的五條悟已經為其他咒術師分擔了不少壓力，但面對這樣的局勢，咒術師們仍舊焦頭爛額。
一段過場動畫快速地展現了這一段日子。
新望未這才發現，在她並不出現的那些日子裡，五條悟，以及夏油傑、家入硝子等人，是如何辛苦地應對那些詛咒。
……悟君，說著不辛苦，但也會在完成任務之後，疲憊地沉沉睡去呢。
新望未下意識關注著五條悟。
但她也同樣注意到，夏油傑目光中越來越晦暗的光。
吞吃咒靈是夏油傑獲得力量的方式。
空氣朋友靜靜地漂浮在夏油傑的身後，望著他將咒靈盤成一個球，准備吞吃。
這個時候，畫面定格，新望未可以操控角色了。
黑發少女憑空現身，問：「如果這麼討厭的話，是不是可以換種方式呢？」
夏油傑下意識回過頭：「……是小望未啊，這麼神出鬼沒。上次悟還跟我們抱怨來著。」
他握緊了手中的咒靈球。
新望未又一次問：「是不是可以嘗試，換一種方式呢？」
夏油傑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了。他站在巷子最陰森的角落，片刻之後，說：「這是我的生得術式。你知道什麼是生得術式嗎？就是生來便擁有的、能夠使用咒力的術式。
「所以，這就是我的命運——我的未來。」
黑發少女目光沉靜，反問：「我生來就是孤兒。如果孤獨就是我的生得術式的話，那麼我就活該死在這樣的孤獨之中嗎？」
夏油傑的目光顫抖了一下。
「他們不知道你這麼討厭這個術式吧？」
「……並不是討厭
。」
「嗯。」
「是很難吃。」
「想想就會覺得很難吃呢。」
夏油傑苦笑了一聲：「你到底想說什麼？只是想讓我承認這一點嗎？」
「並不是哦，夏油君。」新望未說，「我只是偶然發現了你的困境，而無法解決你的困境。但作為一個旁觀者，我想說，其實有一個非常簡單的解決辦法吧。」
「什麼？」
「放棄這份力量。」
夏油傑下意識張了張口。
「聽起來很不可思議吧？但你才16歲，在人類社會的話，是需要煩心高考、煩心作業的年紀。連大學專業都不能確定吧？」新望未說，「結果你就這樣把自己的未來綁在了咒術界……我記得，你的父母都是普通人吧？」
「……是的，他們都是普通人。」
「那你也可以回歸普通人的生活吧。」
「但是……」
夏油傑想反駁新望未的話，但是卻卡住了。他望著眼前的黑發少女，陷入了迷茫之中。
「咒術界恐怕更加流行這樣的論調：既然擁有力量，那就要背負責任。」新望未這麼說，「但我認為，人的生命與靈魂是更加重要的東西。
「如果這份力量會壓垮你的生命與靈魂，那是不是應該考慮——放棄？」
夏油傑怔怔地看著她，隨後苦笑：「這樣的說法也太消極了吧？」
「消極嗎？是理智哦。」
「……你跟悟，在某些方面還真是相似。」
新望未稍微有些疑惑。她覺得自己跟五條悟截然相反。
……不過，心理學確實是這樣的。那讓她從一個寬容但冷酷的角度，審視著人類的靈魂。
過多地了解心理學理論，那就好像從一個更高的維度來審視她的這些同類……在這一點上，似乎與五條悟有異曲同工之妙。
但……
新望未想了想，便輕柔地說：「但事實上，我只是發現了，從未有人給夏油君指出這條路。」
從未有過。
既然不想吃的話，那就不要吃吧？
這麼簡單的邏輯，為什麼之前沒有發現呢？
夏油傑握緊了那
個咒靈球， 沒有說話。
「……還是說， 你也想握住這份力量呢？」
夏油傑沒有回答。
於是在這樣的安靜之中，空氣朋友也不再追問，她的身影逐漸消散。
但在徹底消散之前，她說：「為了什麼，要緊握住這份力量呢？」
為了什麼？
夏油傑握住手中的咒靈球，躊躇片刻，最終暫時沒有吞下這個咒靈。
以往他都是立刻吞下的。長痛不如短痛。
但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他不想這麼著急了。
……為了什麼？
為了可笑的自尊心嗎？為了跟上同伴的腳步嗎？為了不當個怯懦的逃兵嗎？
為了保護那些……
……不。
不。
天內理子差一點就死在了薨星宮。
天內理子曾經以自己「背負著光榮的使命」而無比驕傲，因此甘願放棄自我，與天元大人同化。可在最後那一刻，她後悔了，她退縮了。
她還是想做天內理子，而不是做天元大人。
即便如此，一個少女內心的掙扎與痛苦、自我的放逐與拯救，又是否被她所想要保護的人類知曉呢？
無人知曉。
……為了什麼？
這個問題就像是一個詛咒，纏繞在他的靈魂之上。
為了什麼？
究竟為了什麼，才要如此堅定地握住這份令人作嘔的力量啊！！
第22章 未曾成熟
一連幾天，夏油傑都心不在焉。
「傑？」
五條悟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
墨鏡拉下，露出那雙璀璨的藍色眼睛。
五條悟懶洋洋地掃了他一眼，有點奇怪地說：「你這兩天怎麼了？好像一直心不在焉的樣子？」
……還不是怪你的小望未。夏油傑心想。
既然都已經是「你的」了，那就好好管管她啊，不要讓她莫名其妙出現在他面前，說些奇奇怪怪的話，好像看穿了他的念頭，所以就能理直氣壯地指導他的人生……
……指導。
是的，就是指導。
新望未說的那些話，像是出自一位老師之口。
而咒術界的所有老師，其指導的目的，都只是讓自己的徒弟變得更「強」。
新望未倒是很有意思。
她想讓夏油傑變得更「弱」。
夏油傑的心中劃過一些飄忽的念頭。
隨後，他突然說：「之前九十九前輩來了學校，但你不在。」
「哦？是那個特級咒術師？」五條悟無聊地打了個哈欠，對九十九由基的興趣不大，「她好像看不慣高專吧，怎麼還到高專來……所以，她說了什麼？」
「大概是一時興起，想看看與自己理念不同的陣營是什麼情況吧。」
「理念？」
「九十九前輩說，高專的理念更多是在頭疼醫頭腳疼醫腳，而她更想徹底根治詛咒——徹底，消除詛咒。」
五條悟不屑地笑了一聲，他說：「好啊，那這位特級能不能好心幫幫忙，讓我們別這麼累啊。」他遲疑了一下，「說到這個，這就是小望未上次說的，成年人應該負責的工作吧？可惡啊，我要舉報九十九前輩偷懶！」
夏油傑確定地說：「夜蛾老師會揍你的吧。」
五條悟悻悻。
「……我不知道如何評價九十九前輩的理念。但是，像我們這樣，哪裡出現咒靈就去哪裡解決，也確實有點焦頭爛額吧。」
「所以就去改造咒術界嘛！雖然還沒想好怎麼改造，但總之改就對了！」
「改造咒術界，又有什麼意義呢？」
「哈？意義……又來了。」五條悟攤了攤手，「傑啊，你總是意義意義的。沒什麼意義啊。老子就是看不慣這個咒術界和那群爛橘子，就是要讓它變成我想要的樣子……就這麼簡單而已啊。」
夏油傑無可奈何地看了五條悟一眼。
某一刻，他破天荒地羨慕起五條悟「簡單」的頭腦。
當然，他知道五條悟並不愚蠢，甚至可以說，五條悟相當聰明。
如果新望未說的那些話是絕對的理智，那麼五條悟就是絕對的達觀。
那些困擾夏油傑的問題，從來不會困擾五條悟。
在走廊的盡頭，夏油傑站定，問：「你有任務？」
「是啊是啊，高層真是毫不留情地『使用』我們呢。」
夏油傑幸災樂禍地聳了聳肩：「我今天沒任務。」
「……哈？」五條悟大跌眼鏡（字面意義上），「不公平！！」
「加油啊悟。」夏油傑輕飄飄地說，「早去早回。」
五條悟罵罵咧咧地坐上了輔助監督的車，離開高專前往任務地點。
而夏油傑停留在原地。
仿佛這對摯友自此分道揚鑣。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聽悟君說過，你們兩個是一起出任務的？」
「曾經。」夏油傑轉過身，不出意外地瞧見黑發少女浮現的身影，「不去找悟？」
「因為，只有改變夏油君的命運，才可以改變悟君的命運。」新望未說，不過，這句話實際上是游戲提供的選項，而並非她自己說的，「你們是摯友。」
夏油傑點了點頭。
但因為這個年紀的男孩子的自尊心吧，所以有些話，他哪怕是跟新望未、跟家入硝子說，恐怕也不會跟五條悟說。
……但很多事情，要是年少的時候不弄個明白、不說個清楚，那可能就會成為一生的遺憾啊。
「所以，是因為悟君變得更強了嗎？」
「他一直都很強。」夏油傑終於能夠心平氣和地說出這句話，「比我們所有人都更強。」
新望未分心想了想自己曾經見過的過場動畫，還有五條悟的語氣、行為之類的……確實如此。
五條悟非常強，這
種強大並不僅僅指他的實力，也是說他的性情。
五條悟擁有足以匹配他的力量的，強大而璀璨的靈魂。是堅定、執著、溫柔、廣闊的靈魂。
夏油傑認為，是因為普通人弱小，所以身為「強者」的他，需要去保護「弱者」。
而五條悟的話，大概是因為認為普通人需要保護，所以才會在力所能及的地方保護普通人——也就是，如果不需要、如果做不到，那就算了。
他們各自的理念其實有很大的分歧之處吧。
不過新望未認為，也沒有那麼大。
說到底，如今的五條悟和夏油傑，都還是觀念未曾成熟、理想尚未確定的時刻。
仍舊是「可塑」的。
況且，他們掌握著或許他們自己認為稀松平常，但對整個世界和咒術界來說，卻是平地驚雷一般的可怖力量。
就像她之前所說的那樣，如果五條悟和夏油傑能夠聯手，那麼所有咒術師加起來都擋不住他們。
唯一的問題是，真的能嗎？
……因為新望未已經看到過很多夏油傑的心理活動，所以這個時候，她問了一個問題：「夏油君，你認為，悟君需要保護嗎？」
夏油傑怔住了。
他的第一反應是，悟那個家伙還需要保護嗎？
可在黑發少女平靜柔和的目光之中，他竟然啞口無言——因為他竟然，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夏油君，你認為，你需要保護嗎？」
……夏油傑狼狽地撇開了視線。
新望未語氣柔和：「但在我看來，悟君、夏油君、硝子，以及高專的所有學生，都是需要保護的呢。」
「……咒術師也會需要保護嗎？」
「會死掉的人、會壞掉的東西，都需要保護吧？」
夏油傑目光復雜。
他想到了天內理子——是差一點，就當著他的面被殺掉的人。明明也是天元大人的星漿體吧，卻還是那麼容易死去。
……他輕輕呼出一口氣，問：「這就是你的視角嗎？」
新望未輕輕一怔，然後恍然大悟。
對哦，在夏油傑看來，她不是人。
不過也好，非人的視
角同樣很有價值。
「嗯嗯，是這樣沒錯呢。」
……糟糕，這句話的語氣是不是太像悟君了一點。
新望未小小地反省了一下。
但……有時候五條悟真的很容易影響他人。
是那種容易帶來壓力的情況呢。
夏油君是這樣，那位從來沒有見過的庵歌姬前輩，好像也是這樣。
而五條悟卻沒有這個自知之明。
夏油傑沉默片刻，然後搖頭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的心理活動簡直擠滿了整個手機屏幕，但最後表現出來的，竟然只是這樣一個平靜的微笑。
……你們這對摯友，在某些方面簡直是截然相反啊。
新望未小小地抱怨了一下。
游戲畫面繼續跳轉。在這個苦夏，死了許多咒術師。
事實上，所謂的「成年」咒術師也是存在的，但如同五條悟、夏油傑這般的天之驕子，終究是少數。絕大部分咒術師都只是平庸之輩。
咒術界高層是不得不讓他們兩個加入到這樣的工作之中，不然實在是應付不了這個爛攤子。
甚至也不只是他們兩個被「拔苗助長」。連比他們低一個學年的灰原雄和七海建人，也加入了這個苦夏。
……這一次的任務，差一點，灰原雄就死了。
因為高層錯估了任務等級。
救場的是夏油傑。
自從和新望未交談之後，夏油傑就減少了自己出任務的頻率。
……大概是因為，被迫承認了自己真的很討厭咒靈球吧。
那種扭曲的心態，讓他自己都覺得惡心。
不過，待在高專也沒什麼意思，因為其他人都去出任務了。
剛巧碰上兩位後輩要出任務，無所事事的夏油傑就跟上去看熱鬧。
……某種程度上，也是因為新望未曾經提到過的「保護」吧。咒術師，也需要保護。
結果就恰巧碰上這樣的意外，恰巧提供了後輩所需要的保護。這幾乎讓夏油傑恍惚了起來。
但即便夏油傑及時趕到，灰原雄也還是身受重傷。
醫院裡，五條悟和夏油傑安靜地站在灰原雄的病床前。
雖然家入硝子已經及時使用了反轉術式，但戰鬥的疲倦不可避免，灰原雄正沉沉睡去。
一旁坐著七海建人，他手撐著額頭，表情木然。
黑發少女浮現在病房的角落。
她的身影有一瞬間的黯淡，但新望未自己並沒有發現。
在安靜的病房裡，夏油傑突然低聲喃喃：「這樣……有什麼意義呢？」
沒有人第一時間回答這個問題。
於是新望未適時地回答：「意義的話……就是讓自己不想發生的事情，不要發生；讓自己想要發生的事情，必定發生。是這樣沒錯吧？」
「是哦是哦，我超贊同！」
五條悟突然舉起手，非常捧場。
當然他也確實是這種性格。
不僅僅是會直白地贊同這樣觀點的性格，也是會在這樣的場合之中活躍氣氛的性格。
夏油傑回身凝視著新望未，然後垂下眼睛。
既沒有贊同，也沒有反對。
七海建人疑惑地看著新望未，不知道她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不過之前他也在高專偶然碰到過這個……呃、應該怎麼說，「五條學長的空氣朋友」？所以也不算太意外。
……雖然這樣的存在本身就很奇怪就是了……
但七海建人性格非常成熟，並不會對此追根究底。
更何況，此刻他因為同窗的重傷，已經開始懷疑咒術界、咒術師的存在價值——都是一群狗屎，他想。
他們離開病房。
五條悟鬼鬼祟祟地湊到新望未身邊，語氣也是貓貓祟祟的：「小望未，傑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是不是知道什麼？」然後他垮下臉，「居然瞞著悟醬，嗚嗚，悟醬很傷心哦！」！
第23章 為什麼不
高專，教室。
五條悟、夏油傑、家入硝子都在。新望未也在。
他們四人圍著一張方桌坐下，正好一人一邊，是五條悟、新望未、家入硝子、夏油傑這樣的順序。
但最終形成的局面，是「三方會審」。
「審」的就是夏油傑。
因為五條悟大聲嚷嚷著什麼新望未和夏油傑的小秘密，「我要鬧了哦，真的要鬧了哦」，所以最後就形成了這樣一個局面。
新望未自然是順著五條悟的。
而且，夏油傑的心結，終究還是需要親密的朋友來分擔。
夏油傑的話……比起面對五條悟的言語攻擊（「小望未竟然和傑有了小秘密，果然是玩膩了悟醬的身體嗎？」），他真是寧願面對自己的問題了。
至於被莫名其妙從醫務室裡拉出來的家入硝子，她用那種不出所料的目光看了看兩位同窗，緩慢地嘆了一口氣——就姑且看看這兩個男生又搞出了什麼么蛾子吧。
漫長的沉默過後，夏油傑舉手投降：「好了好了，不要全都板著臉啊。」
五條悟欲言又止。
竟然有這麼一天，五條悟都會欲言又止。夏油傑的腦海中飄過這樣的想法。自己最近的表現有這麼誇張嗎？
……不，果然還是因為新望未。
剛剛，在他們四個坐下之後，新望未就用那種一如既往的、溫柔和緩的語氣說：「其實是因為，之前偶然遇到過夏油君吞下咒靈的場景，表情明明非常痛苦，但還是要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感覺夏油君壓力很大呢。」
不知道為什麼，夏油傑產生了一種新奇的壓力感，是與之前完全不一樣的壓力。
就是聽著新望未那種柔和的語氣聲線，卻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敬畏……會感到，新望未在某些方面也是那種「強大」的、無法匹敵的存在，這樣的感覺。
……而且，新望未出現的那一次，他明明沒有吞下那個咒靈球吧？
他覺得自己應該反駁的，就像是叛逆的孩子總會反駁老師的話……但不知道為什麼，他沉默了。
痛苦嗎？他吞下咒靈球的時候，表情總是痛苦的嗎？
他竟然……
沒什麼印像了。
於是，在漫長而恍惚的沉默、思索之後，夏油傑無奈地放棄了掙扎。
因為天內理子和灰原雄都沒有死，所以他距離深淵，也還差那麼一兩步吧。
如果這兩個人真的死了，那麼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會是什麼樣的了。
夏油傑產生了這個念頭，因此緩緩地說：「只是開始懷疑，自己做這些事情，到底有什麼意義……吃下那些咒靈球也好，祓除那些詛咒也好，無論怎麼樣，都無能為力。」
五條悟張口就想要說什麼。
但是新望未在桌下伸手過去，輕輕拽了拽五條悟的衣角。
五條悟歪頭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就乖乖閉上嘴了。
因為小望未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更早發現傑的不對勁，所以在這件事情上，就相信小望未的判斷吧！五條悟是這麼想的。
但也因此，他十分好奇地想，為什麼小望未會關注傑的情況呢？
只有一種可能吧。
是因為他五條悟，沒錯吧？
……所以啊，他都說了，明明就是小望未先的。結果每個人都以為是他干了壞事——悟醬明明很乖哦！
而且，他剛剛注意到了。
在醫院的時候，小望未的身形好像有些許的黯淡……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連小望未自己都沒有發現，但是——六眼，注意到了哦。
但因為現在是要關注夏油傑的事情，所以最後，五條悟沒有開口，說話的是家入硝子。
「我每天在醫務室裡，給那些咒術師療傷的時候，偶然也會產生這樣的想法。」家入硝子說，「會覺得，這個咒術界果然沒可能有什麼出路了吧……肉眼可見的死局。」
詛咒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強，咒術師卻會越來越少。
即便五條悟會更強，但他一個人無法對付全世界的詛咒。
所以，偶爾，家入硝子也會產生這種消極的想法——治愈這些人，再目送這些人去送死嗎？總有一天，會連她都來不及救下這些咒術師的性命的。
可最後，她也只能嘆一口氣，繼續使用反轉術式。
為什麼呢？
「……不太習慣說這些大道理啊。」家入硝子
疲倦地垂下眼睛，「但是，既然能做的話，為什麼不呢？」
比起「為什麼」，更重要的問題是「為什麼不」吧？
夏油傑沉默片刻，然後嘆了一口氣。
五條悟眨了眨眼睛，舉起手，看向新望未：「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你這是在說什麼？」
「我有話想說，小望未，讓我說。」
五條悟故作無辜，完全沒有破壞那種沉重氣氛的自覺。
新望未無奈：「悟君，你說嘛。」
她又沒有把五條悟的嘴封起來……雖然有時候是會覺得，如果五條悟沒有長嘴的話，那說不定還會更加受歡迎一點。
……但五條悟這樣，其實也是好事吧。
咒術界這個地方，以及詛咒這種事情，就是會給人帶來不自覺的壓力的。五條悟這樣的性格，說不定會讓他成為所有人的支柱。
「那我說了哦。」五條悟撐著臉頰，理所應當地說，「歸根到底，你們還是不夠強！」
新望未呆住了。
夏油傑微微眯眼。家入硝子眉頭微動。
「如果夠強……傑的話，可以放出咒靈大軍，把全世界的詛咒通通祓除，對吧？那些煩人的咒靈，通通殺了了事！硝子的話……嗯、硝子沒有戰鬥力，那就是一抬手就治愈整個世界的傷痛，輕輕松松！」
五條悟攤手，語氣相當囂張：「出路什麼的，我們的術式就是出路啊。」
他將手按在桌上，又抬起。
堅硬的桌面上留下一個深刻的手印。
「咒靈也好，爛橘子也好，要是招惹了我，就要做好死亡的心理准備。」五條悟漫不經心地說，「就這麼簡單。出路是我，我就是那條出路。」
新望未微怔，隨後失笑。
果然是悟君會想出來的辦法……簡單粗暴但有效。
是一種對於底層規則的本能感知。
因為咒術界本質上真正通行的規則，僅有力量一條。
只要足夠強大，那就可以打破舊有的規則，制定自己的規則。
不過……
新望未語氣溫柔：「悟君，你跑題了吧？」
「誒……誒誒
？」
五條悟茫然地撓撓臉頰。
在小區橫行霸道的貓貓，因為沒看路而一頭撞上電線杆……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因為夏油君真正迷茫的事情，就是這份力量本身吧？」
因為討厭這份力量的使用方式，但是又不得不使用這份力量，所以在這種扭曲的、矛盾的心態之下，將自己逼入了極限之中。
越是追求強大、追求力量的發展與極限，就越是容易陷入對自我的質疑之中。
畢竟，對於那些讓自己感到痛苦的事情，人類就是會本能地懷疑與抗拒。
……上一次，新望未還看到夏油傑的心理活動中，將那些普通人類比喻成「猴子」。
實際上也是，一邊要說服自己保護普通人，一邊又要面對「詛咒就是這些普通人產生的」這樣一個現實，這同樣是一種十分矛盾的心理吧。
夏油傑整個人，外表上看起來風平浪靜，但其實靈魂深處，早已經卷起了驚濤駭浪吧。
雖然新望未已經努力將「保護」這個詞的限定範圍，從普通人擴展到所有人，但長久以來形成的觀念，果然不是一時一刻就能發生改變的。
在灰原雄出事的時候，那種暴戾的、偏激的念頭，還是占據了夏油傑的大部分頭腦。
保護咒術師——所以，殺死那些普通人？
家入硝子忍不住嘆了一口氣：「真是想太多了啊，傑。」
「是啊是啊，想太多了啊，傑。」五條悟附和地點點頭，「想跟上老子果然是一件難事吧，唉，就稍微等等你們吧，就等一會會兒哦。」
夏油傑：……
夏油傑：#
自從五條悟學會了反轉術式之後，這對曾經的摯友之間的實力差距，確實越拉越大——主要原因其實是，夏油傑的實力大部分都源自於他的咒靈。
而咒靈需要他親口吞下……總之就是這樣一個設定。這個設定就把他逼入了絕境。
但不知道為什麼，聽五條悟用那種語調、那種語氣，說這樣的話……夏油傑竟然恍惚產生了一種「實力差距根本無所謂」「但我夏油傑今天就是要打爆五條悟的狗頭」這樣的想法。
……悟，你真的很有毛病。
但，也很一針見血。
夏油傑沉默著。
他仍舊沒有找到一個真正的答案。
他是需要說服自己，然後才能進行下一步的性格。
但越是說服自己，就越是懷疑；越是懷疑，就越要說服自己。是個無法解開的死循環呢。
家入硝子左右看看，非常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
她看向新望未，真心實意地問：「小望未，你是怎麼想的？」
「……我嗎？」
「對這兩個家伙是沒什麼指望啦。」
五條悟和夏油傑異口同聲：「誒？硝子——」
新望未短暫地思考了一下，然後說：「果然還是……暫時離開咒術界會比較好吧？」
三個高專學生都愣住了。
「並不是讓夏油君徹底和咒術界斷開聯系的意思。」
新望未補充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而是……既然覺得痛苦的話，那不如暫時離開，休養一段時間？哪怕是能稍微放松一點也好呢。」
夏油傑明顯沒有考慮過這種做法。
「……作為醫生，我覺得小望未說的很對。」家入硝子附和了一句，「受傷的話，就是需要療養一段時間。」
夏油傑無奈地說：「也並不是……受傷吧。」
「我懂。」五條悟振振有詞，「傑是腸胃受了傷，對吧？甚至整個人都變瘦了誒。」
「……是因為苦夏。」
夏油傑說著，卻是自己都笑著搖了搖頭。
新望未知道夏油傑這個時候不可能下定決心，她提出這個建議，也只是希望夏油傑能夠考慮這種可能性——連工作的成年人都有假期，但咒術師卻好像是全年不休息。
即便咒術高專的學生都是如此……果然是有點誇張吧？
在這種高壓的工作與學習環境之中，人的心理自然是很容易出問題的。不僅僅是夏油傑。
新望未就適時地稍微轉移了話題：「說起來，咒術界總是讓我產生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小望未覺得哪裡奇怪？」
「你們都還沒成年，為什麼已經加入到了對抗咒靈的行動之中呢？成年人明明是有責任，為可愛的未成年人遮風擋雨的。」
不可愛的就算了。她在心中補充。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都茫然了起來，大概是從未考慮這樣的問題吧。
五條悟則捧臉：「好耶好耶，小望未誇我可愛呢！」
……真會抓重點啊悟君。！
第24章 永遠的共犯
「悟君確實很可愛啦。」
新望未朝著五條悟溫柔地笑了一下……總之在這種事情上也很溺愛五條悟就是了。
因為她覺得，哪怕是這樣，其實也無傷大雅嘛。
甚至可以說是可愛的。
在沉重的、憂愁的氣氛之中，是需要這樣一個人來活躍氣氛的。五條悟似有意似無意，承擔了這個角色的地位。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同時嘴角抽搐了一下。
「有時候還真是覺得……你未免也太包容這個家伙了。」
「因為悟君還現在也才17歲嘛。」
是很年輕的歲數哦。
五條悟忍不住問：「小望未會有年齡這個認知嗎？」
「我是22歲哦。一直都是，22歲。」
雖然她的外表是黑發少女的形像，但她的自我認知肯定是22歲啦。
「欸——」
五條悟略微驚訝。
現在的五條悟當然不明白什麼叫「一直都是22歲」，但總之……
……居然真的是望未姐姐嗎！
他眨了眨眼睛，讓人覺得他下一秒就會說出非常「勁爆」的話語。
但因為今天「審問」的是夏油傑，所以五條悟最終竟然忍住了，只是朝著新望未wink了一下。是那種——該怎麼形容呢，就是很「男子高中生」又很「女子高中生」的那種wink哦。
是一看就活潑可愛、積極向上的那種wink哦。
「有點惡心。」夏油傑在旁評價。
家入硝子贊同地點點頭。
雖然五條悟那張臉無論做出什麼表情都不會特別違和，但果然還是——有點惡心。
五條悟翻了個白眼，嗤之以鼻：「你們嫉妒悟醬的美貌嗎？」
夏油傑：嘔。
家入硝子沉默，然後看向新望未。
她發現新望未居然還維持著那種平靜的笑容。
於是她忍不住好奇地問：「小望未，你不覺得這家伙說的話非常惡心嗎？」
新望未仔細想了想，就說：「是搞怪吧？其實也沒什麼的。」
感覺有時候，五條悟會刻
意捉弄人，說一些無傷大雅、但又有點不合時宜的話。
總的來說就是非常不符合五條悟的能力、容貌、家世的那類話。但因為是五條悟，所以在某種程度上，人們又會相當詭異地接受這種情況……
不愧是五條悟呢。
不愧是新望未呢。家入硝子則在心中如此感慨。
某種意義上，也是非常強大的存在了……
夏油傑同樣笑著，他感到心中某個沉重的塊壘稍微松了一些。
但總覺得五條悟臉上的笑容很讓人不爽……
於是，夏油傑指著桌上的手印，微笑著說：「你自己坦白，還是我們跟夜蛾老師坦白？」
五條悟：……
他故作鎮定地說：「不就一張桌子嘛！別說一張了，就是一萬張，五條家都賠得起！」
夏油傑語氣輕飄飄：「那我倒是很期待，你在一萬張桌子上都留下『五條悟到此一游』的手印哦。」
新望未和家入硝子在一旁笑了起來。
看五條悟和夏油傑鬥嘴的話，果然會覺得很好笑——很輕松。
是那種、希望這樣輕松快樂的一刻，能夠永遠持續下去的感覺。
新望未看見手機屏幕上，每個人的笑容都定格在此刻。
隨後，畫面一轉，來到一個光線昏暗的鄉村。
……突然有種不妙的預感呢。
在他們四人的對話之中，新望未其實隱藏了一個問題沒有說出來。
那就是，普通人是如何看待咒術師的呢？
夏油傑在感到迷茫的時候，卻從未將「普通人的世界」作為自己的後路，明明他的父母是普通人，他在加入高專之前也一直生活在普通的世界。
這意味著，他已經將咒術師與現實世界分開來了。
新望未確定，在咒術界，這種觀點可能不在少數。
很多咒術師或許認為，自己與普通人已經是天差地別。
不管是因為實力上的差距，還是世界觀的不同，或者說經歷上的區分，他們說不定都不認為自己是「人類」了。
咒術師是一個新身份，咒術界是一個新世界——很多人或許就是這麼認為的。
夏油君的話
，恐怕也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這種思想的影響。
普通人和「我們」是不一樣的、普通人是弱小的需要保護的、詛咒是因為普通人而誕生的……這樣一來，在「消滅強大的詛咒」和「消滅弱小的詛咒源頭」這個選擇之中，不就很容易走向極端而選擇後者嗎？
這種矛盾，可能需要從根本上來解決，比如詛咒究竟是如何誕生的，其原理、其本質、其運作規律等等，都需要漫長的研究。
現在只是通過戰鬥來解決，但未來遲早有一天，戰鬥會無濟於事。
……或許現在，戰鬥就已經無濟於事了。
這一次的任務，原本是夏油傑一個人負責的。但在新望未的建議之下，五條悟也跟著過來了。
空氣朋友則漂浮在他們身邊，並沒有顯現出人形。
直到現在。
黑發少女的身形緩慢浮現。身旁，兩最全完結文連載文都在企鵝群武耳司酒〇吧一舊耳個距離成年還差一點的咒術師，沉默地站立著。在他們這個年紀，本不應該面對這樣的畫面吧，但仔細一想，或許更殘酷的畫面，他們也曾經面對過。
他們的面前是一個牢籠。兩個女孩瑟縮其中。
「……是她們造成的吧？」
「肯定是她們沒有錯……」
「……很晦氣……」
「已經殺了她們的父母，但還是沒能解決……」
「應該殺了她們……直接殺了她們就好了……」
一旁傳來村民們的竊竊私語。每一句話都充滿濃郁的惡意。
夏油傑突然開口：「她們是咒術師。」
咒術師不會產生詛咒。
周圍的村民面面相覷，完全沒有搞懂。
五條悟難得沒有露出笑容，面無表情地摘下了墨鏡。
通過六眼，無窮的信息在這一刻灌入他的大腦，讓他知曉這兩個女孩在這個村子的遭遇與處境。
……不太理解呢。人類這種生物。
夏油傑垂下眼睛，低聲喃喃：「我要殺了他們。」
「你可以殺。」新望未突然說，「你們可以殺。」
五條悟和夏油傑同時看向她。
「但是，殺完之後呢？殺了他們就好了嗎？」新望未的語氣仍舊溫柔，像是
老師在詢問一位學生，這道題要怎麼解，「這個村子不會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殺完這裡，還需要殺更多人。」
「……至少要、殺掉這裡……●(
．●*」
「你們的殺戮是為了保護，但保護並不僅僅需要殺戮。不要因為別人的錯誤而懲罰自己。」
新望未走上前，伸手想要解開牢籠上的鐵鎖。
一個村民因此大聲辱罵她，但一句話還沒說完，他的頭顱先滾了下來。
「不許罵小望未。」五條悟不滿地朝後瞥了瞥，「在這件事情上沒得商量。」
「謝謝悟君。不過我沒事的哦。」
新望未解開了鎖鏈，打開了牢籠，蹲下來，朝著那兩個小女孩伸手。兩個女孩遲疑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撲進她的懷裡，一邊哭泣一邊顫抖。
五條悟看著這一幕，勾著夏油傑的肩膀，笑容逐漸燦爛：「傑啊，你也可以動手了。」
「高層會發瘋吧。」
「但，我們是共犯。」
夏油傑怔住了。
「……不至於。」新望未看了他們一眼，略微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悟君、夏油君，其實你們可以……總覺得我在教你們一些肮髒的手段呢。」
「肮髒？」
「出任務的話，總會有一些意外事故吧。咒術師也不是萬能的。」
「哦？哦哦？」五條悟怔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起來，聲線竟然控制不住地有些扭曲，「小望未是這樣的啊——這樣也非常不錯啊！」
很美味啊，他想。
就像是一個外面上普普通通的面包，卻擁有甜美的夾心一樣。是意外的驚喜啊。
看起來溫柔和善的新望未，竟然是這樣的啊！
是他的——他的，小望未。
新望未朝著五條悟微微笑了一下。
但她不知道五條悟在想什麼。
夏油傑則是茫然片刻，然後回頭看向那些村民，目光逐漸變得幽深。
新望未低下頭，伸手抹干淨女孩們臉上的淚水，輕柔地說：「別哭了，你們得救了。不過，幫姐姐一個忙，好嗎？」
「好……好！」女孩們用力地點點頭，「幫姐姐忙！」
「把村裡那些欺負你們的人，揪出來，好嗎？」
這個村落有幾百人，不可能每一個人都欺負了這兩個小女孩。況且，她們年紀還小，能長到現在這個年紀，恐怕是有人暗地裡接濟她們。
該殺的殺，該活的活。
新望未是這麼認為的。
……況且，一個游戲的話，也不需要考慮那麼多吧？玩家在游戲裡就應該是肆無忌憚的，新望未認為自己已經非常理智——在面對人心的醜惡的時候。
畢竟是游戲啦。游戲就應該快意恩仇、瀟灑肆意的。
在他們動手之前，新望未問：「夏油君，你想好了嗎？」
夏油傑用力地閉了閉眼睛，他說：「我還沒有想好。」他又睜開眼睛，「也或許，永遠想不好。」
他沒法給出一個一勞永逸的答案。
就像是，他們沒法一勞永逸地殺死那些黑暗的人心。
他仿佛整個人都沉靜下來，說：「但我會一直去尋找。」
他看向五條悟、看向新望未，語氣平靜而溫和：「在這條尋找的道路上，我們是永遠的共犯。」！
第25章 完全不搭
……話雖如此，咒靈球果然還是非常惡心的東西。
目睹夏油傑解決村落中的詛咒的新望未，不由得產生了這個念頭。
「夏油君是一直以量取勝嗎？不考慮換個方式嗎？」新望未稍微有些擔憂，「吃太多咒靈的話，果然會非常惡心吧。」
五條悟無辜地眨眨眼睛：「我也建議過他咒靈配大福一起吃，就像有些人吃藥的時候會吃糖一樣，對吧？」
夏油傑在旁邊翻了個白眼：「我不想吃一次咒靈就把一種食物拉入黑名單啊！」
「所以，可以適當地放棄數量，以質量取勝吧？」
夏油傑沉默片刻，然後承認：「小望未說得對。」
五條悟得意洋洋：「我的小望未永遠說得對。」
「行行行你的你的。」夏油傑懶得理會這個幼稚的家伙，「我去安排菜菜子和美美子，先走了。」
村落中的詛咒，其實正是這兩個女孩的父母。
村子裡思想最極端、完全可以用十惡不赦來形容的十來個村民，因為村子裡發生了無法理解的事情，而怪罪到這個家庭的身上，最後殺死了這對父母。
他們是因為對孩子的愛、想要保護自己的孩子，所以才會化作咒靈。
最終，他們也殺死了這些村民。
是菜菜子和美美子親手，一個又一個，將這十多個村民拖到了詛咒那邊，親眼目睹詛咒吞食這些惡人的生命。
惡有惡報。
兩個小女孩累得雙手顫抖，幾乎虛脫，現在正在一旁沉沉睡去。
夏油傑一開始似乎是想要屠村，但光是「尋找」的這個過程，就讓他慢慢冷靜下來了。
那兩個小女孩偶爾會說，這個人給自己送過饅頭，那個人給自己送過毯子……僅僅只是這樣微小的善意，讓她們存活至今。
但哪怕是給出這樣微小善意的村民，也並沒有阻止其他村民，殺死她們的父母。
最終祓除這個詛咒的時候，夏油傑沉默了許久。最後，他沒有選擇吃下這個咒靈，只是將其化作了咒靈球。
五條悟驚訝地問：「傑，你打算收養她們？」
「容我提醒，我還沒到能夠□□的年
紀。」
「啊，總之就是那麼一回事嘛。」五條悟撓撓臉頰，除卻剛才一瞬間深沉的情緒之外，他很快又恢復了平常那個五條悟的模樣，輕輕松松地說，「所以是無痛當爸咯？」
「……滾啊。」
夏油傑隨手往五條悟腦袋上扔了個咒靈，然後離開了。
因為是很弱小的咒靈，所以一下子就被五條悟的無下限彈開了。但五條悟還是很大聲地呼痛。
新望未笑著彎彎眼睛。
「小望未居然嘲笑我。」五條悟湊過來，小聲哼哼賣慘，「傑很用力砸我誒。」
「悟君活該啦。」
「……誒？！小望未！！我會超難過哦！！」
新望未莞爾，片刻之後，她問：「悟君的話……會因此產生懷疑嗎？」
「懷疑什麼？」五條悟伸了個懶腰，「人類嗎？不會哦。」
「完全不會嗎？」
「從我記事開始，六眼就已經存在，並且發揮作用了。」五條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所以，那個時候就已經看慣了嘛。」
五條悟的眼睛，任何人第一次看到，大概都會盛贊一聲「漂亮」。
是如同蒼天的延伸一般的眼睛。像是宇宙荒蕪之前最後的美景。
眼睛、容貌、身材、家世……哪哪都是完美無缺的吧。
其實，即便是性格，在本質上也是完美無缺的。
他只是「表現」得不那麼完美。
……為什麼會懷疑人類呢？
人類從來都是這樣嘛。
雖然無法理解，但就是這樣。
要是太善良、太無害，那就會本能地懷疑這到底是不是人類；但要是太醜惡、太污濁，那又會從這般惡意之中，誕生出最純潔的生靈……
……說起來，小望未就是這樣吧？
是因為被詛咒才會從人變成空氣，但是即便如此，也從來沒有見過新望未對任何人懷有惡意。
明明新望未是可以理直氣壯憎恨人類的……
但她卻會希望傑不要憎恨人類。
其實五條悟也有點好奇。
為什麼新望未不會懷疑呢？
新望未稍微走神片刻，然後
說：「很難想像小時候的悟君會是什麼樣呢。」
五條悟抬頭回憶了一會兒：「應該很可愛吧！」
「真的嗎？」
新望未對此倒是真的有點懷疑。
五條悟思考了一秒鐘，然後面不改色地說：「當然啦！悟醬從小到大都很可愛！」
……小時候的他……其實並不是很活潑？甚至可以說挺冷漠的。
因為六眼讓他接納了太龐雜的信息，讓他在很小的時候就成熟起來——幼小的靈魂無法理解，但也必須去理解。
所以，如果有一個空氣朋友出現的話，那小時候的他，說不定會更熱情、更黏人一點呢！因為那個時候的他，比16歲的他更想要一個朋友——一個不為人知的朋友。
現在他還是願意「分享」小望未的，比如說，默認了傑和硝子也使用「小望未」這個稱呼。
要是小時候的他的話，可能會因此感到非常不愉快吧。
那個時候還是非常「神子」的。
但是他很確定，要是小望未的話，肯定還是會覺得他非常可愛。
是小望未自己給他的信心哦~
五條悟笑眯眯地比了個耶。
新望未忍不住笑了一下，說：「有機會的話，能看看悟君小時候的照片嗎？」
「當然可以。有空帶你回本家一趟。」五條悟若有所思，「不過本家的老頭很討厭。」
「哪裡討厭呢？」
「是那種會在我十二三歲的時候，就想要讓我找個女人生孩子的類型哦。」
「誒？竟然這樣？」
「非常迫不及待希望我把六眼遺傳下來啊。很討厭吧？」
「是很討厭，完全不會顧及悟君的想法呢。」
五條悟稍微語塞了一下。
總覺得……就是……小望未的表現是不是太平靜了一點？
因為、就是……是催婚誒！催婚催生誒！
小望未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啊！
她不是應該……就是、這樣那樣一點啊！倒是有點緊迫感啊！
就不會擔心悟醬被搶走嗎！
雖然悟醬肯定不會被別人搶走，但是……這個、果然——果然會在意吧
！
五條悟產生了一種微妙的、較勁的感覺。
他若無其事地問：「小望未沒有考慮過這種情況嗎？」
「哪種情況？」
「就是……結婚、之類的事情。」
「我嗎？我不太會考慮這種問題。」新望未甚至有些疑惑地看了五條悟一眼，「如果不是悟君的話，我甚至還只是一團空氣。怎麼想都不會考慮這種問題吧。」
「……空氣也可以談戀愛吧？」
好像是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那個時候他還有點生氣。現在自己卻說出了同樣的話。
新望未微怔，瞧了瞧五條悟的好感度。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就到了60呢。
在這個場景之前，還是55點……居然一口氣漲了5點嗎？
不知道為什麼，新望未反而有了點壞心眼，她慢慢悠悠地說：「這麼一說，倒也是呢……要感謝悟君看到了我，給我這個機會哦。」
說著，她就不由得感到，臉頰上有些微的熱度冒了出來。
……真是的新望未，你臉紅干嘛啊！
既不是表白也不是曖昧，就只是、只是談論戀愛話題誒！
五條悟則微微眯起眼睛。
他很果斷地說：「要優先悟醬哦。」
「……誒？」
「小望未想談戀愛的話，要第一個找我哦。」
不對，是只能找他哦。
但因為感覺小望未傻乎乎的，好像完全沒想到這個問題，所以五條悟只好苦惱地、體貼地，稍微放寬了一點條件，免得嚇壞了新望未。
反正小望未找他的話，他肯定就不會放小望未走啦！
所以，其實都是一樣的。
新望未呆住了。
……太直白了吧！
好感度到了60之後，悟君的反應與言行，一下子就誇張了好多。
雖然以前也是有這樣的傾向，但那個時候的五條悟，根本沒有把新望未當成人類吧。
不，現在也未必。
現在的新望未，也仍舊是五條悟獨一無二的空氣朋友。
但因為不是人，所以談個戀愛好像也沒什麼？
就像是飼養一個寵物，也可以坦率地承認那就是自己的伴侶——是跟愛情、欲望之類的東西無關的，單純情感價值上的意義。
五條悟的話，好像也不是那種會在意「定義」的人。
☐的作品最新章節由?
?全網首發更新，．☐因.
倒不如說，他肯定很討厭規則和大道理。
說是戀愛邀約，但其實和之前定下的那個束縛也沒什麼區別吧。和甜品的價值也差不多呢。
只不過更加「一對一」了。
總之就是……
……答應的話，好像也沒關系？
這只是戀愛游戲的一環，是套路、是策劃的手段……會產生這種感覺。
但因為是五條悟，所以不可避免地心動。
「要第一個找我哦。」
是悟君會說的話。
反客為主、理直氣壯。
很難想像悟君告白的樣子。
更難以想像悟君說「我喜歡你」「我愛你」這樣常見的情侶對話。
……不，五條悟肯定隨隨便便就能說出來。真要戀愛的話，說不定會時常掛在嘴邊才對。
難以想像的是，五條悟用那種深情的、真摯的口吻，說這樣的話。
告白什麼的，和五條悟完全不搭吧。
所以……
……所以，她來告白就好了。
在現實中也基本不可能談戀愛了，既然這樣，那對游戲角色說一句「我喜歡你」「我愛你」的話，也很尋常吧？
況且，在好感度慢慢上升之後，她甚至在說出口之前，就能確定，五條悟一定會答應這樣的告白——是真的第一個去找他了哦。
新望未發了會兒呆，然後微笑起來。
「好啊，悟君。」她說，「等到那個時候，我會第一個來找你的。」
對你說，我喜歡你。
我愛你。！
第26章 和悟君一起
「……有點苦惱啊。」
一個額頭上有奇怪縫合線的男人,靜靜地站在昏暗村落的邊緣，緩慢地嘆了一口氣。
名為羂索的特級詛咒師，自千年之前就將自己的本體化作大腦,不停地更換身體，以漫長的生命來進行自己的謀劃。
這一次,他看中了夏油傑的身體與術式。
當然,也看中了夏油傑與五條悟的摯友情誼。
在他的計劃之中,身為當代六眼的五條悟,毫無疑問會影響他的計劃的進行。如今他對如何解決五條悟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想法,而夏油傑正是其中一個關鍵的環節。
……偏偏，夏油傑卻在最關鍵的時刻，走向了另外一條道路。
「竟然沒有踏出那一步嗎？讓人有點好奇……算了，不急於這一時。」羂索一邊說，一邊朝遠處走去,「……新望未。意外的攪局者啊。」
*
「小望未？怎麼在發呆啊？」
新望未回過神,下意識歉意地笑了一下：「抱歉,稍微有點走神了。」
她正在兼職的甜品店打工。
現在已經是寒假了，時間來到了新的一年。不過生活仍舊照常進行。
店內除了她之外,還有兩名店員。剛剛詢問她怎麼了的人,就是其中之一。
「天氣太冷了，都沒什麼客人啊。」店員感嘆著,「說起來，小望未也快畢業了吧？找到正式工作了嗎？」
「准備去學校實習了……希望能留校呢。」
「當老師嗎？也不錯啊！是什麼老師？」
「心理健康老師。」
「誒？是很少見的職業哦！」
新望未溫和地笑了一下,說：「大學的專業就是心理學啦。」
「那你沒有想過，當個心理咨詢師之類的嗎？應該會很賺錢吧。」
因為沒什麼客人，店長也不在，所以她們就干脆閑聊起來了。
「心理咨詢師的話,還需要更多的深造，需要更多時間來學習與成長。但我更需要盡快工作。」新望未沒有隱瞞自己的難處，「不然經濟壓力會太大了。」
「小望未真是努力啊。」
她們正聊
著，外面突然傳來了一聲倉促的尖叫。
「……發生什麼了？」店員有些不安，「這裡是熱鬧的地鐵口，不會發生什麼凶案吧？」
「我去看一眼。」新望未走到門口，往外看了一眼，然後說，「好像是有人不小心跌倒了……沒什麼大事啦。」
「那就好。」
店員大大地松了一口氣，也不打算繼續閑聊了，去了後廚。
新望未卻有些疑慮地看了看外面。
她剛剛……好像在拐角的地方，看到一條奇怪的尾巴？是那種絕對非人的存在，帶著某種非常危險的氣息。
但也只是一閃而逝。
她微微皺眉，沒有輕舉妄動，回到店內查看了一下店門口的監控拍攝下的畫面……什麼都沒有。只是顯示剛剛有一個路過的人，好像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結果就摔倒了。
這應該就是那聲尖叫的來源。
……所以是錯覺嗎？
新望未還是有些不安，但沒有更多證據支持的情況下，她也只能當做是自己眼花了。
……是《心想之物》玩多了嗎？她甚至覺得那條尾巴，有點像是咒靈呢。
果然是游戲玩多了吧。
她自嘲一笑。
說起來，在解決了那個村子的事情之汁源由扣摳群，以污二貳期無兒把以整理更多汁源可來咨詢後，《心想之物》的第三個劇情章節也結束了，給了5點好感度和50個心願值的獎勵。
第四個劇情章節需要五條悟的好感度70才能解鎖，總之就是還需要一點時間。
現在的話……悟君的好感度，是67。
在好感度到60之後，果然更加難以提升了。一連三天的日常結束，可能也就提升一點好感度。
悟君，你有點難攻略誒。
從第一次打開這個游戲，到現在，時間也過去一個多月了。
要是其他的游戲，肯定已經攻略完成了吧。
不對，說不定都開始攻略其他角色了。
結果她還是耗在五條悟的身上……
……當然，不是不願意的意思。
每天打開游戲的話，也會產生一種「有人在等著我」這樣的感覺，是非常幸福、非常安穩的事情。
只是感到，有時候
，她的思緒會不自覺纏繞在五條悟的身上，就好像現在這樣。
這樣的話，有點影響她的現實生活呢。
剛剛之所以發呆，也是因為在想，不知道今天悟君的日常會是怎麼樣……
……談戀愛，果然會影響生活吧？
還是說，是因為她第一次這麼上頭、這麼認真地玩一個游戲，所以才會這樣呢？
新望未小小地嘆了一口氣。
沒什麼客人，她就打開手機，點進《心想之物》。並不是玩游戲的意思，只是盯著五條悟的立繪看了一會兒L。
她戳了戳他。
因為好感度已經六十多了，所以這次，五條悟真的像她曾經想過的那樣，歪了歪頭，朝著她可愛地wink了一下。像是撒嬌，也像是在刻意搞怪。
之前五條悟過完生日，她就暫時將主界面的立繪換成了生日的那張特別立繪。比起成年之後的五條悟，17歲的五條悟果然會有一種青春活潑的感覺呢。
像是真的有這樣一個男高中生存在一樣。
……真是的。
一邊想著要在某個時刻跟悟君表白，一邊又非常清醒地意識到，悟君只是一個虛假的游戲角色。
對游戲上癮，好像也是現代社會的一個難題吧。
新望未撐著下巴，無奈地笑了出來。
她向來都是一個很有規劃、很有自知之明的人。
她知道自己並不算非常聰明，能夠考上東大，也只是因為勤勉與認真。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夠到那些富有自由的職業，所以從很久之前，就開始為自己規劃一個穩定平靜的未來。
現在，越是接近實習的開始，她就越是感到，自己好像有點心不在焉。
明明她是准備要努力工作、好好表現、爭取留校，但她的狀態卻非常差勁，一點兒L都不認真，最近甚至連專業書都沒怎麼看。
本質上，這與五條悟無關。
而只是……關於未來。
……她想到那雙藍色的眼睛。
很不可思議吧？像是蒼天的延伸、像是冰凍的海面、像是烈日下的冰川。
是她未曾目睹的、她的世界之外的東西。
如果在這裡駐足片刻，
那她毫無疑問會感到愉快與欣喜。可是，這不會是她人生的終點與歸宿。
她是這樣認為的。
她想到前幾l天發生的一件事情。
期末考試結束之後，室友們收拾東西離開。其中有一名室友，說自己不會再住宿舍了，畢竟最後一個學期也沒有課，而且她已經准備結婚了。
新望未倒是一直知道這位室友有男朋友，但是沒想到她會選擇這麼早就步入婚姻殿堂。
「因為感情一直非常穩定，而且他家中也十分富裕，根本不需要我去工作了，我父母也認為這是一個好的歸宿，所以就這麼決定啦。未來就可以稱呼我為某某太太了。」
室友是這麼說的。
新望未稍微愣了一下，然後非常真誠地給出了自己的祝福。
「婚禮一定要來啊，小望未。」室友擁抱著她，「希望小望未也能幸福呢。」
……幸福啊。
在很小的時候，新望未就已經放棄了這個想法。
很小的時候，在意識到自己是個孤兒L，是與大眾意義上的「孩子」不同的時候，她曾經感到毫無意義、不明來由的難過。
她也很希望擁有家人、擁有陪伴。雖然福利院的媽媽與同伴都非常好，但……果然還是不一樣的。
新望未溫柔內斂，甚至連這樣的願望都很少表達出來。
唯一一次，是在離開福利院，前往寄宿中學的時候，她安靜地擁抱著媽媽，無聲地哭了出來。
而媽媽寬厚地拍著她的背，輕柔地說：「小望未啊，要好好努力，去爭取你的未來啊。」
所以她一直……一直一直，有非常努力哦。
為了心目中那個可能的未來而努力。
但是，又好像……根本得不到一個「幸福」的未來。
在走向既定的未來的時刻，果然還是會感到迷茫與倦怠吧？
因為根本無法確定，自己長久的努力是否能夠收獲可觀的回報；可仔細想想，自己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對著一個虛幻的游戲角色而感到心動，是因為她太長時間封閉了自己的心靈嗎？埋頭走在既定的人生道路之上，而忘記了抬頭望向那片美麗的藍天。
……悟
君的眼睛，就是藍色的呢。像是無垠的宇宙、璀璨的天空。
她一直低著頭，是不是也應該抬頭看看呢？
新望未稍微恍惚。
下班的時候，她下定決心，給店長打了個電話。
距離實習工作的開始，還有一周的時間。
本來新望未是打算一直兼職到寒假結束，直接無縫銜接到實習工作……但是現在她想稍微任性一點。
她想回一趟福利院，看看媽媽。
手頭的積蓄也足夠她生活一段時間了，現在狀態這麼差，要是馬上開始實習，表現肯定也不怎麼樣吧，不如回去看看媽媽，正好她也已經很久沒有回去了。
店長聽說了新望未的想法，也沒有為難她，很爽快地同意了，並且很快結清了薪水。新望未為此非常感謝這位店長。
她回宿舍收拾了一下，隔天就踏上了前往仙台的火車。
她的故鄉，就在仙台。
離開東京、返回故鄉，這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
在考上東大之後，福利院也曾經因此受到一些關注，當時還有人捐了款……總之就是稍微有了一點名氣吧。但媽媽並不想要利用新望未，甚至還特地囑咐新望未，不要宣揚這件事情。
一開始新望未不明白，後來她才逐漸懂得媽媽的良苦用心。
現在福利院也只剩下兩個孩子了。
等這兩個孩子也長大了，媽媽就打算退休了。她一生收養並養育了許多孩子，其中不少都已經成家立業，也有不少早已經銷聲匿跡。
……越是靠近福利院，新望未的腳步就越是緩慢。
她想到自己曾經無數次從福利院走出，去學校上學；又無數次走進福利院的大門，在自己的小房間裡認真寫作業。那是遙遠的記憶，在上大學之後，她很少想起那些事情。
但現在，一切又好像重新變得鮮活，連拐角處的那棵楓樹的模樣，都還歷歷在目。
時間仿佛流逝了許多，又好像從未走遠。
新望未在拐角的楓樹下站定，知道自己走過這個拐角，就會看到福利院的大門，說不定還會看到媽媽曬太陽的身影……她知道，媽媽上了年紀之後，就喜歡在福利院的院子裡曬太陽。
她卻遲遲沒有踏出下一步。
這時，一個身影大步跑過拐角，粉色頭發的男孩差點就一頭撞上站在那兒L的新望未。
「……啊！抱歉抱歉！」男孩連忙說，「沒撞到你吧？」
「沒事。」新望未搖了搖頭，笑著說，「是我站在這兒L太久了。」
「站在這兒L嗎？會不會覺得冷啊。」
粉發男孩好像是相當熱心腸的性格。
新望未卻沉默了很久。
「……怎麼了？」
「沒什麼。」新望未猝然一笑，「你知道拐角過去的那個福利院嗎？」
「啊知道的，爺爺跟我提到過。那個好心的盲人阿婆，對吧？」
「我就是被那個福利院收養的孩子。」
「……這個……」
年輕的男孩顯然不知道怎麼應對這樣的場景，略微苦惱地撓了撓頭。
「我有三年沒有回來了，雖然經常有打電話回來，但果然還是有點……近鄉情怯。可以請你幫個忙嗎？」新望未柔聲說，「作為謝禮，我會請你吃飯的。如果耽誤時間的話就算了。」
「沒問題！」男孩卻爽快地答應了，「吃飯什麼的也不必了，剛剛還差點撞到你了，就作為回報吧。」
新望未稍微有點驚訝，便莞爾笑著說：「沒事的……我是新望未，很高興認識你，可以請教你的姓名嗎？」
「虎杖悠仁……果然還是不要用敬語吧，望未姐。」
「好啊，悠仁。」新望未說，「請你幫忙……看看媽媽在不在，還有她的狀態。就是福利院的盲眼阿婆。」
福利院的媽媽是個盲人。據說她原本生活富足，是一個富商的妻子，但在一場車禍之中，她的丈夫兒L子都去世了，自己也瞎了眼睛，只剩下一筆財產。
她便開設了這個福利院，收養一些被拋棄的孤兒L。她喪夫喪子的痛苦，都化作了對於孩子們的拳拳愛護之心。
新望未說：「因為我回來的事情……並沒有跟媽媽說。」
虎杖悠仁心直口快：「為什麼不說呢？」
「……會有點膽怯呢。」新望未略微為難，「總之就是，拜托悠仁啦！」
「嗨！這就去！」
粉發男孩大步衝了過去。
大概過了五分鐘，他又回來了。
「阿婆在的哦！」虎杖悠仁大聲說，「而且心情還不錯呢！」
新望未不疑有他，與虎杖悠仁留下了一個聯系方式，約好之後找個時間請虎杖悠仁吃飯，便下定決心走過拐角。
然而剛一拐過去，她便愣住了。
一個蒼老的佝僂的身影，正拄著拐杖站在福利院的門口。陽光之下，媽媽閉著眼睛，露出欣喜的微笑：「小望未啊……歡迎回來。」
……真是的，悠仁啊，請不要自作主張啊。
新望未怔了片刻，然後走過去，腳步逐漸加快，最後跑著衝過去抱住了媽媽。
「……怎麼了怎麼了？」媽媽看不見，只能撫摸著新望未的臉龐，「遇到了什麼難過的事情嗎，小望未？為什麼這麼著急跑過來？」
「沒什麼，媽媽。」新望未輕聲說，「是高興哦。」
媽媽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從小到大，你都這樣。遇到什麼事情都不願意說出來，只會自己憋在心裡……小望未，如果難過的話，就說出來吧。」
「並不是難過。真的沒有難過。」
「那是怎麼了？」
「只是……有點迷茫。所以回來看看。您不高興嗎？」
「我很高興你回來。小望未，這裡永遠是你的家。」
很少有人願意回來。即便賺了錢、有了完滿的人生，願意用金錢接濟那些之後收養的孩子，也很少有人回來。
福利院只是一天一天，變得更加冷清。
新望未擁抱著媽媽，過了一會兒L，才與媽媽挽著手走進了福利院。
還是原本的模樣，只是牆角多了些灰塵、窗戶多了些污垢。
媽媽會聘請一些阿姨來負責福利院的日常事務，比如打掃與做飯之類的。新望未回來得突然，但福利院肯定有房間留給她，只需要阿姨稍微清理一下就好。
這時，時間已經接近傍晚。
晚飯還是熟悉的味道，一直是那個阿姨負責做飯，手藝說不上好，但曾經能熟練地解決幾l十號人的飯菜——那是福利院最熱鬧的時候。現在的福利院，總共也就五六個人。
吃過飯，阿姨也已經收拾好新望未的房間。
新望未伏在媽媽的膝間，緩慢而輕柔地說著自己最近的經歷。
學業、實習、考試、畢業論文、兼職……總之都是些很無聊的事情。
媽媽卻聽得很認真，最後，她說：「小望未，很努力了呢。」
仗著媽媽看不見，新望未伸手擦拭臉上的淚水，輕聲說：「是啊，盡力了。」
她盡力做到自己的最好。
盡管依舊迷茫未來該走向何方，但既然目標已經確定，那就堅定地走下去吧。
……要試著，成為悟君那樣的人。
成為堅定、強大的人。
成為伸手便能觸及那片燦爛天空的人。
「……說起來，小望未談戀愛了嗎？」
「誒？」
「小望未也到戀愛的年紀了吧。」
「這個、並沒有呢……」
「喜歡的人也沒有嗎？」
「……有喜歡的人。」新望未輕聲呢喃，又笑了一下，「不過，是不可能成功的那種情況。」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因為，距離太遙遠了。」
「異地甚至異國的那種情況嗎？」
新望未斟酌了一下，說：「也不是。是……客觀條件。而且，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接觸……就算接觸到了，他也不會喜歡我這樣的吧。」
「咦，還有人會不喜歡我們的小望未嗎？」
「……媽媽！」
媽媽輕笑著撫摸新望未的頭發，她語氣有略微的恍惚：「如果是小望未的話……一定可以的吧。」
新望未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笑著搖了搖頭。
悟君——是游戲裡的角色誒。
是想一想就知道，因為太過於美好，所以只可能存在於虛構作品之中的人物。
像她這般被平庸生活困住的人類，應該有些自知之明，不會指望自己能夠獲得這般殊榮。
五條悟所喜歡的，也不過是那個空氣朋友罷了。
如果真的在現實中見到的話，那她大概率會是五條悟無數個匆匆而過的任務現場之中，那個幸運獲救的普通人……不，說不定是不幸死
在詛咒口中的普通人。
她跳過了戀愛相關的話題。
新望未與媽媽聊了很久，到最後，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壓力很大吧，小望未。」媽媽說，「既然回來了，就好好放松一下吧。等覺得自己休息好了，再繼續出發。」
新望未不想承認，但最後還是答應了。
她恍惚心想，自己在游戲裡讓夏油君好好休息，最後自己也還是得好好休息。
……在某次專業課的課堂上，老師曾經戲言，每一名心理醫生的第一個病人，都是他們自己。
還真是應驗了。
夜深了，她將媽媽送回房間，才回到自己的房間打算睡覺。不過睡前，她還是打開了《心想之物》。
正好要在仙台放松一周。
她不想給自己定太多目標，閑暇之余就玩玩游戲好了。
「……小望未今天心情不好嗎？」
很敏銳呢，悟君。
那雙璀璨奪目的眼睛，靜靜地凝視著他的空氣朋友。
……是那種會讓人不自覺產生壓力的注視。
於是新望未沉默了一會兒L，原本是想要否認，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但果然還是……
《心想之物》的游戲智能是不是有點太誇張了？
她這樣想，然後嘆了一口氣：「是呢。」
「發生了什麼？」
「或許是……想到了自己的未來吧。」
「小望未的未來？」
「是啊，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
感覺這樣的話題和五條悟不太搭調。畢竟悟君的話……就是那種一看就走在非常鮮明、實在的道路之上，目標明確、大步向前、從不回頭——差不多就是這樣的情況吧。
在這樣的道路上，即便不小心遺落或者失去了什麼東西，也不會懊惱與喪氣，只會瀟灑地揮揮手，然後繼續朝前。
新望未其實沒什麼遺憾。
——連男朋友都可以說是悟君這樣完美的存在哦。
雖然虛擬男友這種東西有點……「小眾」，但總之也是可以理直氣壯地說，五條悟就是她喜歡的人這樣的情況。反正外人也不可能追問五條悟
到底是誰。
不過，說是沒什麼遺憾，那也是因為，她非常知足。
因為能夠握住的東西非常少，所以只要能夠緊緊握住這些，就已經足夠了。
就好像，她從來不會產生「五條悟要是個真正存在的人類就好了」這樣的想法。她知道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五條悟就不會是她的了。
所以，只要五條悟一直是虛擬的，就一直是她的。
她如此知足。
「……如果悟君可以真的參與到我的未來之中，就好了……」
啊居然一不小心就說出了真心話。
「我一直在哦，明明早就已經參與進來了。」
新望未怔住了。
「是我看到了小望未，讓小望未從空氣變成人類，現在還產生了這樣非常『人類』的煩惱……所以，嗯嗯，我會負責的哦。」
……請不要說的像是私定終生那樣。
「而且……」五條悟略微苦惱地歪了歪頭，他修長的手指隨性地旋轉著甜品叉子，竟然有產生微妙的美感，「上次都說了，小望未要第一個找我的。下次小望未心情不好的話，可以主動跟我說嘛。」
送甜品要第一個給他，談戀愛要第一個找他，有了煩惱也要第一個告訴他……不管什麼事情，他都優先哦。
五條悟就是這麼理直氣壯、強詞奪理。
是一定要扒在飼主身上睡覺的那種壞貓貓哦。
新望未怔了很長時間。
……沒救了，新望未，你沒救了。說好的不要在游戲角色身上浪費太多時間呢？
結果五條悟一句話就把你哄開心了，是嗎？
她一邊這麼想，一邊果然還是無法避免地露出微笑。
「好啊，悟君。」她輕柔地答應，「我希望……悟君能夠加入我的未來。」
「不對哦，是已經。」
「要一直。」
「會一直。」
她許下一個願望。
並且得到回應。
*
輔助監督有點疑惑地查看著眼前的場景。
深夜。福利院。
這裡原本應該有一個咒靈的。
這個詛咒誕
生於附近居民對於這個福利院的恐懼。
為什麼會恐懼福利院？
大概是因為這個地方越發冷清，只有空空蕩蕩的建築，和一個整日孤獨曬著太陽的盲眼阿婆……對附近的小孩來說，顯然是有點嚇人的。
不過也不算什麼特別厲害的詛咒，總監會便決定隨便派一個咒術師過來解決一下。
但咒術師畢竟是非常忙碌的，基本都是如此，所以輔助監督便過來提前查看一下情況。如果咒靈沒什麼變化，那還可以拖延一段時間，但如果咒靈變得更強大了，那就需要加急處理了。
但……居然消失了？
輔助監督繞著建築轉了一圈，迷惑地抓了抓頭發。
或許是……嗯、有咒術師路過的時候，順手解決了？
上一次過來看的時候，那個咒靈確實非常弱小，可能也就三級的樣子。是很多咒術師隨手就能解決的東西。
而且仙台這裡……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吧。總之有咒術師路過也不會讓人覺得意外。
況且，他們咒術界的最強，那個五條家的神子，好像就是經常神出鬼沒的情況。
有一些傳言說，五條悟曾經在出任務的時候中途跑路，就是為了到仙台來購買甜品特產喜久福……雖然這樣的傳言非常離譜，但總之五條悟這個人就是很離譜啦。
所以，說不定就是五條悟順手解決的？
輔助監督仔細確認了好幾l次，確定那個詛咒真的消失了，也就松了一口氣。
——畢竟他是沒有多少戰鬥力的輔助監督，萬一這裡出現了特級咒靈，他今天說不定就栽在這裡了。
這麼想著的輔助監督，就一邊打著哈欠，一邊隨手填著報告，將這個消息傳遞上去，並且取消了這個任務。
……雖然這件事情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關注。
倒是回高專跟夜蛾老師談事情的五條悟，因為無聊地翻閱起桌上的文件，意外地知道了這件事情。
話雖如此，反正他也不可能關注一個小小的福利院，更不可能關注一個無故失蹤的三級咒靈。
他倒是稍微產生了一點聯想——仙台啊，喜久福真的很好吃！唔……還有就是，兩面宿儺的手指在那邊啊。
「……悟，你在想什麼？」
「喜久福和宿儺。」五條悟漫不經心地說，「……啊有什麼事情您就跟傑說嘛，他應該比我有空吧。我很忙的。」
夜蛾正道質疑：「你忙什麼？」
五條悟理直氣壯：「忙著找小望未啊！」
「為什麼要找小望未？她不是一直都這樣？」
「……嘖，根本不是。」
雖然新望未的出現時間非常隨機，但總之不可能一連二十天不露面，想想都很奇怪吧。
之前頂多就是消失三五天而已。
所以，今天的五條悟，就非常煩躁地去了之前發現過新望未的地點——那個甜品店，還有那個地鐵。
還是毫無收獲。反倒是順手解決了甜品店邊上的一個咒靈……誕生於人類對於擠地鐵的恐懼嗎？可惡啊，他現在就很想知道，為什麼小望未會出現在地鐵站啊。
怎麼都想不明白啊……為什麼小望未會有自己的小秘密呢？不是說好什麼都要第一個告訴他的嗎？
結果才過去十年……
……啊，都已經十年了啊。
五條悟突然伸手調整了一下眼罩的位置，然後大聲抗議：「所以說啊，究竟是什麼事情要把我叫回來啊！」
夜蛾正道懶得和五條悟一般計較。
意思是，夜蛾老師覺得，新望未就應該晾這小子幾l天，免得把他給寵壞了。
因為五條悟除了任務之外就常年待在高專，所以之前新望未與五條悟的相處，夜蛾老師基本都看在眼裡。這十幾l年都是如此。
作為一個正經結過婚（也離過婚）的中年男人，他多少有點無法理解現在小年輕的戀愛方式。
……而且這到底是不是戀愛、算不算戀愛，他也非常懷疑。
不過反正是五條悟和新望未的事情。他才不想介入學生的感情生活。
他便嚴肅地開口：「和你剛剛想的事情有關。」
「哦？喜久福？爛橘子們也有這種品味？」
「……宿儺。」
五條悟微怔。
「高層想要確認一下兩面宿儺的手指情況，最好安排信得過的咒術師過去。」
「讓惠跑一趟好
了。」五條悟順口說，「啊不對，是好多趟。」
「……你還真會使喚他。」
「我要去找小望未嘛。惠肯定也會理解的。」
夜蛾正道面上不顯，心中卻點了點頭，不禁想，比起跟五條悟相處，惠那個孩子大概率也更希望跟新望未相處……所以說啊，新望未怎麼就被五條悟黏住了。
他依稀記得，當初五條悟把伏黑惠領回來的時候，好像新望未也跟著一起去了。
想想就知道，要是沒有新望未的話，單憑五條悟這家伙，肯定是沒法好好將那個孩子帶回來的。夜蛾老師一看就知道，伏黑惠是個倔強又有主見的孩子。
和五條悟很不搭調的那種。
這十年間，與其說是五條悟在教導伏黑惠，不如說是新望未在當這個老師吧。
至於夏油傑和家入硝子……
……總之也不是什麼會教育孩子的類型就是了。
想到這裡，夜蛾老師突然很想嘆氣。
所以說，他們東京咒術高專的老師，教育能力怎麼一個比一個差啊。
夜蛾正道開始嚴肅地思考起新望未曾經提過的一個建議——應該讓高專的所有老師，通通去考教師資格證！
*
在仙台的日子，有一種時間緩慢的感覺。
其實自從上了大學，新望未就幾l乎沒有回過仙台。
一方面是東京的生活壓力很大，她需要更努力地打工，才能負擔起生活開支；另外一方面……上了大學之後，果然有一種自己已經成年、必須成長起來的感覺。
福利院是幼鳥的巢穴，可幼鳥終將飛向天空。
因為沒什麼事情可做，所以新望未整天只是在福利院幫幫忙，和福利院的那兩個孩子相處一會兒L。
她隔天就請虎杖悠仁吃了個飯。
虎杖悠仁就住在附近，還是個高中生。他的父母似乎也已經不在了，至少在對話之中，這個男孩從未提及父母，而只是說起爺爺。
不過這個粉發男孩卻非常開朗積極，是那種陽光活潑的小太陽性格。
這讓新望未都有點好奇，悠仁的爺爺究竟是如何教育他的。
因為是寒假，所以虎杖悠仁認識了新望
未之後，偶爾有空的話，也會到福利院幫幫忙。
新望未因此有點不好意思，但虎杖悠仁卻說，爺爺就是教導他，要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助他人。
……虎杖悠仁就是這種，能夠將積極的話語掛在嘴邊，並且身體力行地去踐行這些事情的人。
與新望未這樣，雖然表現得非常溫柔可靠，但本質上還是略微消極的情況，非常不同呢。
總的來說，悠仁同學真的是非常有感染力的小太陽啊。
正好新望未也要去中學當老師了。某次她與虎杖悠仁聊天的時候，就想到了在裡櫻高中偶遇的那個男孩。
要是吉野順平能跟虎杖悠仁這樣的孩子做朋友的話，恐怕就不會那麼內向自閉了吧。
……糟糕，這樣的想法是不是太「老師」了。
白天的情況差不多就是這樣。夜裡的話，新望未就會和媽媽聊聊天，然後玩一玩《心想之物》。
這一天，照常開始游戲日常的時候，手機屏幕中的五條悟卻露出了一個略微苦惱的表情：「有件事情，之前也跟小望未提到過，小望未還記得嗎？伏黑甚爾那家伙的兒L子。」
在日常裡面，新望未總是會和五條悟聊天。
五條悟會提及很多生活中的趣事，像是任務中遇到的詛咒，和夏油傑、家入硝子的鬥嘴，也會提及一些劇情章節中涉及到的信息。
伏黑甚爾的兒L子，伏黑惠。
雖然姓伏黑，但卻擁有咒術界御三家之一的禪院家族的血脈，繼承了禪院家族的「十種影法術」。
五條悟撐著臉頰，像是在思考著什麼：「上次小望未說，想要改變咒術界的話，首先就要想好，殺掉那些爛橘子之後，會有哪些人來占據這些位置……」
新望未欲言又止，心想，自己好像也不是這麼說的吧？
不過，也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了。
五條悟只是理解得更直白一點……
……其實還是有點差別的吧……
算了。悟君這麼理解也行。
稍微掙扎了一下，新望未放棄了糾正五條悟觀念的想法。
「……伏黑惠的話，是個可塑之才吧？至少也有著達到我和傑這個水平的天賦。」
「悟君打算培養這個孩子嗎？」
「試試咯。」五條悟不太認真地歪頭，「反正伏黑甚爾那個家伙都說了，他兒L子隨便我怎麼處理……啊呀，想想還挺麻煩的，得從禪院家那邊，把這個孩子買過來啊。」
「……買？」
「嗨嗨，禪院家就是這種討厭的爛橘子。」五條悟攤了攤手，「總之……就先去看看那個孩子吧！怎麼樣，小望未要不要一起出門轉轉？」
五條悟伸手接住他的空氣朋友，笑眯眯地用無下限包住這團空氣。
……好像是第一次嘗試這麼做。
但意外地有一種，想一直一直這麼做的感覺。
藍色的眼睛裡流轉著奇異的光彩，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奇好玩的東西。
「好噢，和悟君一起。」
這次的日常，竟然還挺豐富。新望未不禁想。
於是他們就找到了伏黑惠。小小的孩子背著書包放學，還是小學一年級的學生呢。
新望未沒有直接現身，而是選擇加入扣口君羊以污貳二期無兒把以看更多完結文旁聽五條悟向伏黑惠解釋伏黑甚爾、咒術界等等信息。這個過程中，她幾l次三番想要插話，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就先看看悟君怎麼忽悠小朋友好了。
但當五條悟說「你要努力變強，強到不要被我甩開太遠」的時候，新望未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黑發少女憑空現身，無奈地說：「……悟君，這樣的說法很成問題吧。」
「誒……誒誒？為什麼！」
……這樣的對話也發生過一次吧。
和那個時候相比，感覺悟君也毫無變化啊。好像是有成長一點，但好像也真的只是「一點點」。
新望未長嘆一口氣：「感覺悟君是那種很不會教育孩子的類型呢。」
五條悟努起嘴。
然後發現自己無法反駁。
「不能在一開始就給孩子定一個這麼遙遠的目標啊。悟君的話，都已經是咒術界的最強了。想讓這樣年幼的孩子跟上你的腳步，會給他帶去過多壓力的。」
五條悟眨眨眼睛，先是露出一副虛心受教、乖乖聽話的表情，然後在新望未說完之後，語氣非常蕩漾地說：「噢~小望未就是想故意誇我一句，對
吧對吧！」
伏黑惠：……
小海膽同學虛著眼睛， 心想， 這個男人——到底怎麼回事啊？
新望未只好微微笑了一下，然後在伏黑惠面前蹲下，試探性地伸手，看伏黑惠沒什麼抗拒的反應，這才溫柔地拍了拍伏黑惠的肩膀……其實也可以摸摸頭的，但總覺得，惠的頭發，會有點扎手呢。
「惠的話，是希望津美紀能夠幸福嗎？」
不遠處的陽台上，女孩好奇地望著他們。
伏黑惠癟了癟嘴，然後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雖然已經有了不符合年齡的成熟與穩重，但說到底還是個年幼的孩子啊。
「那麼，」新望未握住伏黑惠的手，將男孩的手指包成一個小小的拳頭，「這就是你掌握的力量。」
伏黑惠垂下眼睛，平靜地看著自己的手。
「用這份力量，去保護你的姐姐吧，惠。大人們做不到的事情，你可以做到。」
伏黑惠怔住了，然後緩慢地握緊了拳頭。
五條悟若有所思地旁觀著，唇角微微翹了翹。他也偷偷背過手，將手握成一個拳頭。
在新望未看來，力量能讓重視的人得到幸福嗎？
那麼……
他肯定能讓小望未幸福，對吧？
畢竟，他是最強哦。！
第27章 心誠則靈
在完成了這個日常之後,新望未在探索高專的時候，就有機會遇到伏黑惠了。
伏黑惠是個很有意思的孩子，雖然被帶過來的時候才只有五歲,但已經很懂事、很努力了。
甚至有種不符合年齡的消極感。
這個年紀的孩子，不應該都是惹事精和熊孩子嗎？但是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紀,卻是相當乖巧的。
新望未因此詢問了更了解伏黑惠家庭的人。
比如五條悟。
「因為他們那個不靠譜的老爸吧？」五條悟是這麼認為的,「一看就非常人渣啊。」
「在咒術界成長起來的人都是這樣的。」夏油傑在一旁笑眯眯地補充,「像悟這個家伙,也是很有病的哦。」
五條悟拖長了聲音：「欸——？傑難道不是？」
「我可是在普通人的世界長大到十多歲,才到高專來的。跟你不一樣。」
「……嘁。」
新望未在一旁笑著彎彎眼睛。
伏黑惠並不是一直待在高專，他還太年幼了，不可能經受得起五條悟和夏油傑的那種日常訓練要求，只能從最基礎的開始。他還需要上學，需要學習很多理論知識。
不過總的來說,畢竟高專也算是多了一個孩子,多少有點熱鬧起來了。
三名高專學生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傑未來准備做什麼？」
「先到日本各地、世界各地的咒術界看看。」這是新望未給他的建議,「然後再決定吧。可能留在高專當個老師也說不定。」
「那硝子肯定是當個醫生咯？」
「我也沒有別的選擇啊。現在夜蛾老師就讓我管起醫務室了。」
五條悟摸摸下巴：「那我呢？」
因為新望未跟他提到了「未來」，所以他竟然也開始思考這樣的問題了。
「不是雄心壯志說要培養年輕人嗎？」
「但我也不知道怎麼教人啊。」五條悟坦坦蕩蕩,「反正我就是會了。他們為什麼不會,我也不懂啊。」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同時嘴角抽搐。
真不愧是五條悟。傲慢得理所當然。
「說到這個，
悟,領域展開搞定了嗎？」
領域展開可以說是咒術的最高峰，是一旦學會就可以用這玩意兒橫掃全場的情況。
五條悟撓了撓下巴,多少有點漫不經心：「差不太多？」
「差不太多是什麼意思？」
夏油傑挑眉。
夏油傑對自己的領域還一點眉目都沒有，結果五條悟都快搞定了嗎？嘖，悟這個家伙還真是……
……不過，也沒什麼。
在從那個村子回來之後,夏油傑曾經找新望未進行過一場談話。
他已經深刻意識到新望未身上的那種「非人感」，因此能夠心平氣和地與新望未訴說自己的許多想法……或許也不是和盤托出，但總之就是能夠大體上做到這一點。
大概是因為，新望未意外地有點像是他的……老師？
夜蛾老師當然也是老師，不過新望未充當了另外一種角色的老師。
夏油傑幾乎遺忘了那場談話中的全部內容，這就像是將家中的所有垃圾一掃而空，甚至都忘了自己究竟扔掉了什麼垃圾。
他只是勉強記得，自己似乎曾經問，「悟太強的話……要怎麼辦？」
他們無法跟上五條悟的腳步的話，要怎麼辦？
而新望未的回答非常簡單：「悟君再強也只是一支矛，而我們還需要一面盾。」
人類這種生物啊，是沒法做到完美的，是沒法面面俱到的。獨木難支。
那個時候的夏油傑愣了很久。
所以現在才能夠平靜地，甚至與有榮焉地，面對五條悟的成長速度。
五條悟難得煩躁地揉亂了頭發：「就是……總覺得有什麼東西確定不下來啊。很煩躁。」
家入硝子愛莫能助地攤了攤手。
反正她和她的兩位同窗，從來不是一個領域的咒術師。
夏油傑思考了一下，說：「領域的基礎就是你的生得術式吧？六眼和無下限的結合？」
「……感覺大腦都要燒壞了啊。有空回本家翻翻書吧，看看以前的六眼是怎麼做的。」五條悟煩惱地甩了甩頭，「正好答應了帶小望未回家。」
「嗯？帶小望未回家？」
「小望未說要看我小
時候的照片……小時候的悟醬也很可愛呢！」
「……自賣自誇是怎麼回事啊……」
家入硝子看了夏油傑一眼：你說的回家……
夏油傑回視：悟這個家伙好像沒意識到哦。
於是兩人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
「喂喂，你們在笑什麼？」
「沒什麼。」
兩人異口同聲。
五條悟懷疑地看著他們。
家入硝子還是憋不住笑了起來。
「……哈？揍你們啊。」
夏油傑無可奈何地說：「悟啊，我記得五條家不是一直在催婚？甚至想讓你去相親？」
「對啊。一群爛橘子，想讓老子乖乖生小孩，想得美。」
「那你帶小望未回去的話……被誤會怎麼辦？」
「誤會什麼？」
夏油傑沉默了。
都說到這份上了，五條悟還不明白？
「有什麼好誤會的。」五條悟顯然不是不明白，「小望未就是我的啊。隨他們怎麼理解好了。」
「萬一催婚到小望未那邊？」
五條悟沉思了一秒鐘：「……啊反正跟小望未結婚也完全OK啦。生小孩的話，感覺小望未沒這個能力呢……好耶，可以拿這個事情戲弄家裡的老頭了！」
……非常敷衍隨便啊，完全不把婚姻當成神聖的事情。
「說到這個……」五條悟摸了摸下巴，「跟小望未結婚的話，是不是就意味著她完完全全是我的了？事實意義上和法律意義上？得到所有人認可的那種？
「要是她給別人送甜品，我就可以理直氣壯地說，嗚哇小望未居然在外面偷腥、悟醬居然被拋棄了——這樣的話？」
「……我勸你不要想這種事情，會受到道德譴責的。」
夏油傑的語氣中充斥著對於摯友的鄙夷。
「而且除了你，誰會吃一團空氣變出來的甜品啊？」
還不是仗著自己有六眼，在那兒為所欲為、肆無忌憚。
……話說回來，為什麼連婚姻這種事情，五條悟也還是在代入「悟醬」的視角和身份啊？他是不是比新望未都更有「妻子」的自覺啊？
五條悟悻悻，忍不住哼了一聲：「反正小望未肯定願意！」
家入硝子忍不住問：「你不覺得你對小望未的占有欲太強了嗎？」
「欸——不覺得哦。」
因為……說了好多次，明明就是小望未先招惹他的。
新望未一直叫他悟君，但後來和夏油傑也逐漸熟悉之後，卻從來沒有用過傑君這樣的說法。和硝子也是一樣。雖然新望未是個很溫柔的人，但是總覺得，她莫名對所有人都有點疏離、有種微妙的距離感呢。
只除了對待五條悟。
所以從一開始，小望未就最喜歡他……不對，是只喜歡他哦。
五條悟就是有這種自信。
「……確認一下，你們不是在談戀愛？」
「不是呢。」五條悟說，想了想，又驕傲地補充了一句，「但小望未答應了會先找我哦。」
他的兩個同窗，顯然已經因為這復雜的情感關系，而感到迷惑了。
夏油傑目光復雜——就是說，悟這個家伙一邊強調小望未是他的，一邊又不跟小望未確認一個實際的關系；而小望未好像也沒什麼意見……
……但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小望未甚至都不是人，也根本無法給出一個穩定的承諾。
夏油傑冥思苦想，然後恍然大悟。
五條悟和新望未，是雙向意義上的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反正他絕對不想摻和就是了。
別人的八卦還可以聽一耳朵，發表一下評價；五條悟的話……
……最好是離遠一點。
免得遇到什麼……嗯、人身傷害。身體或者心理意義上的。
本質上，五條悟瘋得厲害。他只是「表現」出——至少在新望未眼裡——一種微妙的可愛與乖巧。
實際上呢？
五條悟絕對不是正常意義上的「正常人」就是了。
夏油傑行動非常迅速。既然已經下定決心到其他地方走走，那就盡快出發，早點去見識一下外面的風景。
咒術界是個龐大的概念區域，雖然日本這邊詛咒眾多、咒術發達，但其他地方的咒術界也有著各自出彩的地方。夏油傑打算到處走走。
這種近似於「交
流項目」的情況，在咒術界雖然不常見，但也能巧立名目，讓他拿到一筆贊助金。
總之就是相當輕松愜意地踏上了旅程。現代社會聯絡方便，不會產生太多的距離感——但果然還是分別。
出發的那一天，五條悟等人去送行。
新望未也在。這是一次日常。
夏油傑挨個與他們道別。灰原雄已經從那次重傷中恢復過來，這會兒正撓撓頭，大笑著跟夏油傑擁抱、道別。
夏油傑的目光多少有些復雜，最後，他拍了拍灰原雄的後背：「活著就好。」
「說起來，小望未，你有沒有覺得——」五條悟拖長了聲音，「傑這個家伙，其實比我更適合當老師哦？」
「是哦。」
「誒……誒？！」五條悟震驚，「小望未你變了！」
當初還會說他不幼稚、是可愛，結果現在竟然否定他的教師潛質！！
果然、小望未變心了！！
新望未笑了起來，她輕柔地說：「因為，悟君是個天才啊。」
五條悟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等著新望未解釋意思。
新望未說：「大部分普通人只是沿著既定的命運順流直下，而悟君卻要逆水行舟。因此，悟君走上的道路，是其他人都未曾走過的。在這一點上，悟君比別人更辛苦呢。
「未曾經歷這一點的人無法理解這種事情，自然也無法理解你所給出的指導。」
五條悟連術式都是那種超高難度的東西，說不定都可以拿去數學期刊上發表論文了吧？常人怎麼可能理解呢？拿六眼的學習能力去類比其他人的學習能力，就更是糟糕的結果了。
況且，五條悟生來就是孤高的、堅定的。經歷過迷茫與困頓的夏油傑，反而比五條悟更能理解普通咒術師的難處。
因此，任何一個弱於五條悟的咒術師，在教導學生這件事情上，恐怕都會強於五條悟。
……五條悟側身，望向站在身旁的黑發少女。
他突然問：「小望未，你沒有術式嗎？」
「誒，我嗎？」
新望未遲疑了一下，等了半天也沒見游戲給個確定的選項。
……真是的，她怎麼知道「無形之人」有沒
有術式啊。
她想了想，便回答：「或許我本身就算是一個術式吧。」
因詛咒而成為空氣，因五條悟的注視而恢復人形。
這就是新望未。
「這樣嗎？」五條悟若有所思，「但是小望未身上確實有咒力呢。也就是說，小望未從來沒有嘗試過自己的力量嗎？」
這種東西……應該說是游戲設定吧？
說起來也是，既然是「無形之人」這樣奇怪的設定，那確實應該有某種適配咒術界的能力才對？
既然是戀愛游戲，那說不定會和攻略對像的好感度掛鉤吧？
於是新望未開玩笑地說了一句：「要是悟君更努力地注視我，說不定我就會擁有力量哦。」
「誒？是那種心誠則靈的設定嗎？感覺很奇怪啊——」
「說不定哦。」
「那，我會更努力。」
新望未怔住了。
五條悟拉下墨鏡，湊近了黑發少女的面孔。
……無論什麼時候，看到這雙眼睛，都會禁不住贊嘆、禁不住感慨。
是人世間絕無僅有的美色。
這種震撼並不僅僅來自於其美麗，更源於這份美麗背後的強大。
五條悟說：「更認真地注視你、更努力地注視你——直到某一天，小望未要在我面前展現你的全部哦。」！
第28章 獲得喜愛
……是在悟君面前展現全部力量。
又不是展現……
……總之,新望未，請你不要腦補到奇奇怪怪的地方。
新望未捂住了自己發燙的耳朵。
悟君啊，明明就知道自己長得好看、也非常能夠坦然展現自己的魅力,但要是自己的魅力影響到其他人類，那他也從來不會管這些人類的心理感受。
如果把這句話裡的「魅力」改成「性格」,那情況也是一樣的。
被五條悟的爛性格影響到的人類,顯然也非常之多。
總之,五條悟就是不那麼體貼、不怎麼會顧及他人感受的人。
肯定知道「空氣朋友」對待五條悟的心理並不一般吧。很明顯他們的關系已經太過於親昵了。
但五條悟竟然還能這樣若無其事,竟然還能說出這樣曖昧的話語。
……在五條悟看來,這話可能沒那麼曖昧吧。
他說不定會覺得，就是那種討論「戰力」的平平無奇的對話。
但明明也有過關於束縛、關於戀愛的探討。所以五條悟也應該有點自知之明吧？
就是仗著新望未拿他沒辦法，所以才這麼肆無忌憚。
「小~望~未~不要沉默啊——」
……他以為她為什麼會沉默啊？
明明在很多事情上都那麼敏銳，為什麼偏七惡群一五二，二氣無二八衣整理本文歡迎加入偏在這種事情上這麼遲鈍啊。還是故意裝成這麼遲鈍的樣子啊？
悟君，是笨蛋呢。
「好啦,我知道了！」新望未只好說,「我也努力尋找自己身上的力量哦。」
五條悟滿意地點點頭。
他就是很想知道,新望未究竟擁有什麼樣的力量。
空氣朋友的話，也應該擁有與之相稱的特殊能力吧？光是這種在人類與空氣之間切換的形態,就已經非常不可思議了。
所以五條悟一直都非常想搞清楚,新望未在本質上究竟是什麼。
可惜他的反轉術式無法在他人身上使用，所以就只好等家入硝子有空再說。
這一次的日常,讓五條悟的好感度又增長了一點。
偶爾，新望未凝視著《心想之物》的主界面的時
候,會不自覺產生一個想法。
雖然是她在攻略五條悟，但很多時候也會產生五條悟在攻略她這樣的感覺。
因為情感的產生、發展與維系，都是雙向的。
她在五條悟身上付出的時間與精力，最終都會成為她人生的一部分。
……總之就是,並不會後悔在五條悟身上付出這些東西。
畢竟，悟君是那種閃閃發光的人類嘛。
靠近的話，也會感到自己被照耀、被溫暖、被沾染。
不過，這種想法不可能跟任何人訴說，注定永遠埋藏在心裡……哪怕願意跟悟君告白，也不可能這麼說的哦。
喜歡悟君是一回事。
太過於貶低自己的話，連她自己都會覺得有點過分呢。
因為新望未，也並不是這麼糟糕的人類吧？
難得回一次仙台，新望未甚至覺得故鄉都有點陌生了。
好在虎杖悠仁同學是個熱心的好孩子，他幫著新望未一起，給福利院的媽媽與孩子們買了不少東西，另外也算是給東京的朋友們帶的伴手禮。
也包括了仙台特產，喜久福。
在購買喜久福的時候，新望未盯著櫃台發了會兒呆。她想到，這是悟君相當喜歡的甜品呢。
她記得，在甜品禮包抽出來的甜品之中，五條悟曾經大聲誇獎仙台的喜久福。
「……啊望未姐，怎麼了嗎？」
「沒什麼。」新望未笑了一下，「只是想到，有人很喜歡喜久福。」
「噢！那很有品味啊，這可是我們仙台的特產。」
悟君的……品味嗎？
悟君應該會平等地喜愛每一個甜品吧。
新望未不禁笑了笑。
虎杖悠仁看到新望未那個笑容，於是福至心靈，問：「這個『人』，是望未姐的什麼人呢？」
「應該算是……喜歡的人吧。」
「應該算是？」
不知道悟君算不算人呢……更像是電子寵物之類的吧？
新望未想著，然後溫柔地回答：「因為是無望的愛情呢。」
糟糕，她是不是有點壞心眼。
明明知道虎杖悠仁一定會當真的
，結果還是開了這個玩笑。
好像是在給自己添加什麼不得了的悲情設定，但其實只是因為，人類不可以和電子程序談戀愛啦——又或者可以？
「哈？」虎杖悠仁活動了一下手臂，「居然有人不願意和望未姐談戀愛，我會好好揍他一頓的！」
新望未一下子笑了起來，笑過之後，她說：「抱歉啦，是個玩笑。其實只是……嗯、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知道為什麼，不太想說「五條悟是虛假的」這樣的話。
雖然很清楚地知道，但就是不想這麼說。
說出來的話，就好像否認了那一點點，哪怕是最微小的、無窮小的、趨近於零的可能性。
虎杖悠仁眨了眨眼睛，立刻便說：「是望未姐的話，肯定沒有問題的！」
新望未垂眸笑了一下。
買完東西，他們一起往回走。
「望未姐的話，很快就要回東京了嗎？」
「是呢，過兩天吧。很快要實習了……是去高中當心理健康老師哦。」
「這個很棒啊！要是望未姐能到我的學校當老師就好了。」
「誒？」
「因為望未姐很溫柔啊！當老師也肯定會溫柔吧，不會布置很多作業的那種類型，對吧對吧？」
「這個……孩子們是需要好好鍛煉才能成器的哦。」
「啊！居然是那種嚴厲的類型！」
輕松的對話飄散在和煦的暖陽之中。
半個小時之後，一個男人一邊走進這家甜品店，一邊抬手戴著黑色的眼罩：「要十盒喜久福——嗨嗨，十盒，沒有聽錯……嗯？」
他突然停下來，語調驟然深沉。
店員疑惑地看著他。
在某一瞬間，店內充滿了無形的壓迫力，是讓人類的靈魂產生本能顫栗的情況。
「……我等下來拿，十盒、打包。」五條悟隨手把錢包扔給店員，「現在有點事要去處理……」
話音未落，人已經走遠了。
「先生？先生？！」
店員手足無措地捧著錢包——一看就很貴啊！這個男人怎麼回事啊！
大概隔了十分鐘，男人又回來了。
他手中握著眼罩，白色的頭發垂落下來，臉上洋溢著一種扭曲的、燦爛的笑容。店員一看就本能地顫抖起來，雖然震撼於男人的容貌，但又產生了毫無來源的恐懼。
店員垂著眼睛，立馬將錢包遞給了他：「先生，您的錢包。甜品已經打包好了，我這就拿給你。」
「好噢。謝謝。」
很禮貌的語氣。
如果語調裡沒有帶著一種奇怪的、癲狂的顫音就好了。
「……像是在捉迷藏呢，小望未。」在等著店員將打包好的甜品交給他的時候，五條悟興奮地自言自語，「很好玩、很有趣，竟然有連六眼都無法追蹤的咒力痕跡……這就是你的力量嗎？你的術式？
「要是我捉到你了，就把你永遠藏起來，怎麼樣？別人就不可能找到你了哦~」
他找了很多地方哦。
但空氣——空氣。六眼曾經望見的那團空氣，怎麼就消失了呢？
要把整個世界都翻一遍嗎？
好像也不是不行。
畢竟，是他的小望未誒。
五條悟提著打包盒，慢慢悠悠地走到新望未的咒力痕跡中斷的地方。他凝視著那塊地方，藍色的眼睛裡充滿了好奇與不解，以及，躍躍欲試。
「小望未，今天是你消失的第25天。」五條悟低聲笑著說，「悟醬有點生氣了哦。」
*
在新望未回東京之前的一天，她終於將五條悟的好感度刷到70，足以解鎖第四個劇情章節了。
正好現在有時間，就一口氣打完好了。新望未是這麼想的。畢竟，回東京之後，可能就沒什麼時間了啊。
話雖如此，在打開第四個劇情章節的時候，新望未也沒想到，這個劇情章節的跨度，竟會如此之大。
「十年。」
新望未低聲喃喃。
起點是16歲的五條悟，終點是28歲的五條悟。
之前幾個劇情章節，時間差不多就走過了兩年。所以，第四個劇情章節，講的就是這十年之間發生的事情。雖然不可能事無巨細，但總之也是大致描繪了五條悟在這十年之間的經歷。
畢竟也只有五個劇情章節，想也知道，最後那個劇情章節肯定是成年
形態的五條悟。
時間線的跨越不可避免。
因為已經下定決心一口氣打完，所以吃過晚飯之後，新望未就提前跟媽媽說了晚安，回了房間打算好好玩游戲。
窩在暖融融的被子裡，隔絕了冬日外界的冷空氣，凝視著五條悟在十年之間的成長與蛻變……會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好像現實世界已經毫無意義，而只剩下她與五條悟。
她的一個晚上，對應五條悟的十年。
新望未恍惚片刻，然後笑了起來。
……所以說啊，就是很高興認識你，悟君。
很高興、很榮幸，能夠參與到你的人生之中，悟君。
第四個劇情章節的一開頭，就是新望未在接受家入硝子的反轉術式的實驗。
五條悟抱臂站在一旁。夏油傑遠程視頻圍觀。
「那我真的開始了哦？」
家入硝子試探性地問。
坐在病床邊上的黑發少女柔聲說：「沒關系的，硝子盡管實驗好了。」
五條悟好像是想要說什麼，但是忍住了。
家入硝子挑眉，看了一眼那個爛人同學，然後干脆利落地使用了反轉術式。
一般來說，反轉術式是用於治療的。但新望未本身就是特殊情況，所以這種針對咒力的治療效果，是否會反過來變成傷害，就是一個未知數了。
家入硝子謹慎地選擇在新望未的左手小指上進行實驗。
下一秒，手指憑空消失。應該說，變成了一團空氣。
五條悟驟然閃現在新望未旁邊，俯身去看她的手的情況。
居然下意識用上了瞬移……
悟君也是蠻離譜的誒。
「沒事哦。」新望未說，「我自己就可以恢復過來。」
話語之間，消失的小指已經重新出現了。
並非是「生長」，而是新望未那種從空氣變成人的能力，讓她的小指又憑空出現了。
五條悟反復看看，然後驚嘆起來：「欸——小望未這個，很神奇啊。」
視頻通話那頭，夏油傑問：「所以小望未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
「並不知道，更像是一種……本能。」
五條悟歪了歪頭，問：「那剛剛你把手指恢復過來的時候，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嗎？」
新望未正要回答，手機屏幕上卻跳出一行提示。
【關鍵選項！】
【是否使用化形體（中級）？】
【化形體（中級）：無形之人獲得喜愛之後的人形姿態。消耗1點心願值，可使中級化形體維持12小時，並獲得「傷害無效化」 特性。】
……咦？化形體也升級了嗎？
第一次獲得化形體的時候，她記得是「獲得關注」，現在則變成了「獲得喜愛」。
喜愛……是指悟君的喜愛嗎？70的好感度？
果然，無形之人的能力，是與攻略對像的好感度掛鉤的。
傷害無效化，也很符合「空氣朋友」的特征嘛。畢竟只是一團空氣，也不可能受到傷害。
……像是非常好的盾牌呢。
她突然想到。
不知道空氣朋友受到傷害的時候，是否會感到痛苦？
但即便會痛苦，如果有一天需要她為悟君承擔傷害的話，那其實也完全沒有問題。
新望未，就會成為五條悟的盾牌。
而且，她不想讓五條悟知道這件事情呢。
畢竟悟君嘛……是那種會享受戰鬥、並不會畏懼傷痛的類型。為了更爽快地戰鬥，說不定還會故意以傷換傷。
要是讓他知道新望未的想法，一定會振振有詞地抗議吧。
新望未也不是想要打擾五條悟的興致。只是萬一發生什麼意外，她會提前做好心理准備。
……她並不想，再一次看到，那個被鮮血染透的五條悟。
現在的悟君比起那個時候已經成長了很多，也變強了很多，所以不太可能會陷入到那種境地。
但萬一真的遇到了，空氣朋友為他擋一擋傷害，悟君應該也不會抗議吧？應該也會明白，在他戰鬥的時候，是有人在擔心他的吧？
新望未是這麼認為的。
這麼想著，新望未就笑著說：「有哦，好像更深刻地理解了自己是怎麼一回事，所以現在變成人的時間可以更長了，應該有十幾個小時了。」
五條悟不明所以地撓撓下巴，說：「那好像……也不錯？」他想了想，「好耶，終於可以帶小望未回家了！」
以前小望未一次只能出現15分鐘，總之就是非常短暫的時間啦，只夠他吃一個小甜品。
現在的話，就可以光明正大、明目張膽地將小望未帶到家裡的老頭面前了。
是女生哦！活的哦！
所以不要再催婚催生了，很煩的！
新望未看著五條悟的心理活動，不禁莞爾。
游戲畫面一轉，他們來到了五條家。！
第29章 你該怎麼辦啊
其實,有時候很難想像，五條悟是出身名門望族的大少爺。
雖然在現代社會，這種說法有點太落後守舊了,但在咒術界，畢竟還是力量為尊、家族勢力龐大的地方。五條悟口中的那些爛橘子,依舊掌握著咒術界的話語權。
……正因為如此,就更加難以想像,五條悟本身也是這個舊秩序的一員。
當然,他狂妄張揚的個性是一回事——其實這種個性也蠻「大少爺」的吧？——但居然總是會說「悟醬」這樣的口癖,怎麼想也不像是大家族出身吧。
結果五條家的宅邸，居然位於深山老林之中，還是那種相當傳統的木質建築，充滿了沉穩寧靜刻板的氛圍，甚至還有一個神社……想想就有點不可思議。
難以想像五條悟會是在這種環境下成長的。
更難以想像的是,在這種環境下成長的五條悟,竟然會有這樣的……性格。
應該說物極必反嗎？
「好了,小望未，這裡就是我老家哦。」五條悟站在新望未身旁,「……很不討人喜歡的地方呢。」
「悟君是在這裡長大的嗎？」
「是哦,不過十多歲的時候就去高專了，不怎麼回來。其實我現在也算是家主了吧,畢竟是六眼嘛。」
話雖如此，反正新望未也從來沒在五條悟身上看到過,所謂的「家主」的責任感。
五條悟帶著新望未，大搖大擺地從正門進去了。
有人在看到五條悟的時候便吃驚地瞪圓了眼，估計是沒想到五條悟會回來；在看到新望未的時候，就更是吃驚地張大了嘴。
怎麼回事,他們五條家的神子終於開竅了？
「家、家主大人，竟然帶著一個女人回來了！！」
不久之後，就有幾個老頭匆匆忙忙地出現了，並且用挑剔的打量眼神看著新望未。
……因為手機屏幕上展現了這幾個老頭的心理活動，所以新望未在用略微猶疑的眼神看了看五條悟之後，就露出了溫婉柔和的笑容。
總之就是，不了解新望未的人一看她這樣的笑容，就會下意識感到，這個女生一定是那種做事周到、體貼細致的性格。再加上新望未本身面容清秀、穿
著樸素、儀態大方……
於是挑剔的眼神很快轉為滿意。
有一個老頭已經開始感慨萬千：萬萬沒想到，悟竟然還能帶回來這樣一個正常的女人！祖宗顯靈！
腦內甚至開始浮現，這些年為五條悟收拾各種爛攤子的辛酸往事。
鼻子一酸呢。
新望未：……
悟君，你在你家人心中的形像，到底是什麼樣的？
五條悟站在原地，笑容相當猖狂地說：「這是新望未。在家裡的話，把她當做我一樣招待就好了！」
……會被誤會的吧。
絕對會被誤會的吧。
新望未遲疑地搭話：「但是，悟君……」
旁邊的一個老頭：噢噢噢竟然已經發展到稱呼「悟君」的這個階段了！！
旁邊的另外一個老頭：事事都聽從家主大人的意見嗎？這才是五條家的女主人該有的樣子！
再旁邊的另外一個老頭：不不不不等等，但是家主大人卻並不靠譜啊！！家主夫人應該更有主見一些啊！！
新望未：……
笑容逐漸僵住。
你們五條家好像……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沒事的，小望未。」五條悟隨意地拉著新望未往前走，「當他們不存在就好了。好啦，去我房間吧！」
……新望未已經不敢看旁邊那幾個老頭的心理活動了。
總覺得非常羞恥。
都現代社會了，什麼家主大人、家主夫人之類的，這樣的稱呼就大可不必了吧。
而且，為什麼五條悟就能這麼旁若無人啊？
難道不知道會被誤會嗎？還是說就是故意讓五條家的人誤會？
但那幾個老頭都腦補到下一代六眼身上了……未免有些誇張了吧。
新望未產生了一種，在地鐵上玩戀愛游戲，結果被路人看到手機屏幕上的表白話語——那種社死的感覺。
好不容易走到無人的走廊，新望未這才舒了一口氣。
五條悟看著她，若有所思地問：「小望未——是那種容易害羞的性格？」
「……不是啦。」
總之不可能承認這一點。
「哦哦？」五條悟伸手戳了戳新望未的臉頰，「但六眼告訴我，這裡的溫度有點高哦？」
「……請不要用六眼作弊啊悟君！」
五條悟哼了一聲，拉下墨鏡，藍色的眼睛杵到新望未面前，語氣戲謔：「不用六眼我也看得見，你的耳朵很紅哦。」
……為什麼會在這種事情上產生好勝心啊。
讓她承認這個又有什麼用……
讓悟君得寸進尺嗎？
新望未沉默了。
五條悟笑了一聲，然後說：「無所謂的啦，他們怎麼想，都不會影響我們。因為小望未就是我的——『我的』後面加上任何描述，都可以哦。」
我的朋友、我的戀人……甚至於我的妻子。
想一想也都可以接受嘛。
因為新望未都那麼努力地、笨拙地討好他，每次出現都會記得給他帶甜品，那五條悟就會大大方方地拍拍自己身邊的空地，讓新望未過來坐——就是那種意思哦。
五條悟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新望未的回應，於是他震驚地反問：「小望未竟然不同意？！」
「……並不是呢。」新望未無奈地笑了一下，「但……不是這樣的。」
「誒？」
「我很願意成為『悟君的』。但是，悟君這樣想不對哦。」
「……這個時候也要用『望未姐姐』的口吻嗎？」
「總之，悟君先自己好好想想啦！」
臉上還是控制不住地升溫。但是，又產生了些許的無奈。
五條悟這個家伙，到底懂不懂什麼叫戀愛啊。
所謂戀人，就是要坦坦蕩蕩地接受所有人的祝福的——才不是相互擁抱取暖、只擁有彼此就可以了的情況。是要理直氣壯向他人索要祝福的情況啊。
別人誤會他們是戀人、所以就順水推舟地承認，與，他們實際上就是戀人、可以坦蕩地牽手相擁……這明明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情況吧。
……不應該是「可以接受」。
而是，「我一定要主動得到」。
想牽到的手、想親吻的唇、想親密相貼的心靈與靈魂，我都一定要親手去得到。這才是愛情。
所以說，悟君真是笨蛋。
明明也很聰明，肯定知道怎麼說才能讓女孩子覺得開心，隨便說一句「我也希望你成為五條夫人哦」這樣的話，其實也很簡單吧——但就是偏偏不那麼說。
……這樣才是五條悟。
其實根本沒有明白戀愛是怎麼一回事。說到底，現在也還只是不到18歲的年輕人。
要是新望未剛剛順著五條悟的話說下去，那麼五條家的人，說不定現在就興奮地開始准備婚禮了。
畢竟好感度都已經這麼多了。五條悟本身又確實很好哄很好騙，在很多地方都大大咧咧任性妄為，要是新望未那麼說，他大概也就隨隨便便地答應了吧。
但，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拒絕屏幕上那個順水推舟的選項。
想要和悟君長遠地走下去，就不能這樣「騙」他去談戀愛。
新望未望著眼前白發藍眼的青年，輕柔地說：「是悟君的話，肯定能想明白吧？」
「……在這種事情上也要用激將法，小望未太壞了。」白發的青年委委屈屈，「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情誒。要給悟醬一點時間。」
「好啦，悟君可以的。」
不要撒嬌了，多想一想嘛。
「那……先帶小望未去看看小悟的照片？」
年幼的五條悟。
五條家顯然非常重視這一代的六眼神子，從五條悟出生起，就有無數精細的照料，光是六眼的培育與呵護，就不知道耗費了多少珍貴的材料。
所以說，五條悟這個家伙啊，竟然擁有比絕大部分女生都要細膩柔滑的皮膚呢——算是五條家的培養的一個副產品吧。
五條悟的房間裡有一本相冊，拍攝了他成長過程中的許多重要階段。
顯然是不可能在外流傳的，畢竟黑市上現在也還有五條悟的懸賞。
但這樣的記錄顯然還是有必要的。
「六眼是很嬌貴的東西哦。以前也發生過，因為沒有好好養護六眼，所以尚未成年就夭折的情況。」五條悟漫不經心地解釋，「……六歲之前，我都沒離開過這個地方呢。」
新望未稍微有些驚訝，下意識望向五條悟的眼睛。
五條悟眨了眨眼睛，然後湊近新望未：「小望
未可以摸摸看哦~」
「……眼睛要怎麼摸啦，是很脆弱的地方。」
░想看的嗎?請記住因@]的．░因@]@@
但是黑發少女還是伸出手，隔著空氣，輕輕地描繪著五條悟的眼睛輪廓。
五條悟歪了歪頭，拉住新望未的手，將她的手指湊近自己的眼睛：「沒事，別擔心。」隔著一層透明的無下限，她的手指停駐在他的眼睛上，像是握住了一顆璀璨的寶石，「可以給小望未摸摸哦。」
新望未下意識蜷縮了一下手指，就好像真的碰觸到了悟君的眼睛。
是如同蒼藍的天空一般的眼睛。
平靜的湖泊、亙古的雪山、廣袤的大海、無垠的宇宙……
「……像是宇宙。」
「什麼？」
「悟君的眼睛，像是囊括了一個宇宙呢。」
五條悟稍微愣了一下，然後驕傲地點點頭，一時興起甚至直接用臉頰蹭了蹭新望未的手：「悟醬就是這麼好看哦！」
……在這種事情上竟然保持著絕對的自信，與身為當代六眼的自信相比，也不逞多讓了吧。
當然啦，五條悟在外表方面，絕對可以用完美來形容了。
容貌和衣品都非常不錯；在身材方面，16歲時候的五條悟還有些瘦削，但後來跟伏黑甚爾戰鬥之後，就開始勤奮鍛煉體術，現在也擁有了漂亮且實用的肌肉。
是走在街上都讓人眼前一亮的那種大帥哥吧。
雖然平常會用眼罩把自己的眼睛遮起來，但光是顯露出來的下頜輪廓，就已經非常優越了。
新望未在心中想了一下，不禁感嘆，《心想之物》還真是塑造了一個相當完美的人設啊。
……性格就……嗯、在這類戀愛游戲裡，也可以用「新奇」來形容吧？
因為戀愛游戲的男主，其實想一想也會是千篇一律的。
五條悟就非常「特別」嘛。
「不過，小望未還是第一個用宇宙來形容我的眼睛的……」五條悟說著，突然停住了，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後一下子恍然大悟，「宇宙！對啊，宇宙！」
他一下子站起來，跑到旁邊的書櫃，翻箱倒櫃地找起東西來。
五條悟跟新望未解釋：「我最近在研究領域展開哦，但是稍微有點卡住了。小望未提到宇宙，讓我有了一點靈感呢……對了，就是這本！」
他翻到了一本以前的六眼留下來的記錄，然後快速地翻閱起來。整個人無比認真專注。
新望未稍微有點驚訝，隨後便莞爾一笑。
果然是悟君。
有時候會說出很曖昧的話語、做出很曖昧的動作，但有時候又非常不解風情。
是個直白、簡單、坦率、真誠的人。
本性中又有一點恰到好處的狂妄與瘋癲。
組合起來，就形成了五條悟。
……完蛋了，新望未，你真是對五條悟有太多濾鏡了。你該怎麼辦啊。
新望未一邊笑，一邊歪著頭凝視著手機屏幕中的五條悟。
是悟君的話，就肯定沒有問題啦。！
第30章 會需要你
五條悟入神地研究領域的時候,新望未便在一旁翻閱著那本相冊。
五條家顯然非常看重他們的六眼神子，但這種看重未必意味著「愛」，也未必意味著「家人」。
這本相冊中的所有照片中,都只有五條悟一個人。沒有出現他的父母或者其他家人，只有一個孤零零的、正在成長的五條悟。
小時候的五條悟目光非常淡漠,基本都是面無表情,是個酷酷的男孩。
不過,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五條悟目光中的冷酷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耐煩和悶悶不樂。
還有一些照片在拍攝的時候，五條悟大概在研究或者琢磨什麼東西，表情則是難得的專注與好奇。
對於擁有六眼的五條悟來說，好奇已經是難得一見的情緒了吧。
最後一張照片，是16歲的五條悟。
應該是正准備去高專上學,整個人的七惡群一五二，二氣無二八衣整理本文歡迎加入心情都非常好、非常明亮,難得朝著五條家的人都展露笑顏,大笑著揮手——新望未甚至都能想出當時悟君說了什麼。
大概就是「終於不用再看著你們了啊，一群爛橘子」之類的話吧。
新望未不免一笑。
在這樣的環境中,五條悟也終究沒有「變壞」,會讓人覺得，五條悟本身可能擁有某種奇異的特質。
像是根植於靈魂的,一種燦爛的底色。
「……啊搞定了！」五條悟突然興奮地低呼，舉起右手就要做出一個手勢,「領域展開——」
然後他突然停下來，歪頭看向新望未。
目光中頗有一種「你怎麼還在這裡」的驚訝意味。
新望未笑著說：「打擾你的興致了嗎，悟君？」
「那倒沒有。」五條悟放下手，「就是……我應該研究了挺長時間吧。小望未就一直待在這裡嗎？」
「在看相冊哦。」
五條悟看了看那本相冊：「……但明明就幾張照片？」他也沒有多想,滿腦子還是領域的事情，就直接欺身到新望未面前，驕傲地說，「領域！我研究出來了！」
「悟君實在是太厲害了。」新望未真心實意地說。
看手機屏幕上的天色變換，五條
悟大概是研究了一下午的時間，就將這個困擾他多時的問題解決了。不過對於手機屏幕之外的新望未來說，那也只是五分鐘的時間而已。
五條悟伸手搭住新望未的肩膀，不假思索地說：「讓你看一看吧，小望未。最強的領域。」
「好噢。」
「領域展開——無量空處。」
有一瞬間失重的感覺。
好似自己在極速飛行，周圍的一切都模糊、黯淡、後退。只是稍微一個恍神，五條家厚重的木質建築便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宛如宇宙真空一般的地方。
像是一場星際旅行。
……很美麗。
新望未的腦海之中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悟君的本質，是這樣的嗎？
他的領域，好像就倒映出了他的靈魂。是廣袤的、是包容萬像的。
五條悟興奮地跟新望未講解自己的領域——其實聽不太懂呢。六眼和無下限的原理。放到大學的高數或者物理學課堂上，好像也並不違和。
但五條悟如此激昂的、亢奮的情緒，讓新望未想到了他領悟反轉術式的那一刻。
天上天下，唯我獨尊。
是徹悟的時刻、是蛻變的時刻。
所以能目睹這樣的場面，讓新望未有些感慨。
真正親眼見證了，16歲的五條悟，到18歲的五條悟，這短暫卻崎嶇的道路啊。
五條悟說完之後，也陷入了忽然的沉默。
像是興奮褪去之後的些許恍惚。
他搭著新望未的肩膀，平靜地望著自己的領域。在某一刻，六眼展現出驚人的淡漠與冷酷。
於是新望未適時地說：「開發出領域之後，咒術還要怎麼發展呢？」
「誒？這個……好像沒聽說過誒。」
「領域就是盡頭了嗎？」
「……似乎是呢。」
「但是，擁有領域的咒術師，也不止悟君一個吧？」
「嗯嗯嗯？但悟醬肯定是最強哦！」
「所以，領域並不是盡頭吧。」
五條悟微微睜大了眼睛，他側身、低頭，看向新望未。
因為新望未比他矮嘛，所以五條
悟總是要低頭才能看到新望未。
俯身、低頭，像是在看一個弱者。
可是現在，五條悟卻不禁用一種驚異的目光看著新望未，然後突然大笑起來：「不是吧，小望未，不要這麼敏銳啊。我只是稍微——稍微想了想那個問題啊！」
最強、最強。咒術界的最強。
獲得了領域之後，大體上就是名副其實的了。原本也算是，但終究尚未站到巔峰。
可是，站到巔峰之後呢？
下一步朝哪裡走呢？
擁有了最強的力量，又要如何呢？
強烈的興奮之後，就是強烈的茫然。
現在，有人告訴他——不是哦，還不是巔峰、還不是盡頭、還要繼續往前走。
要一直往前走，讓自己也驚嘆這份力量的不可思議。
……所以說啊，小望未，怎麼能這麼敏銳呢？
怎麼能恰到好處地發現，他心中那一絲茫然與自失呢？
一直這麼敏銳的話，他會忍不住啊。
新望未笑了一下，柔和地說：「因為，悟君的目標感不是很強啊。」
因為擁有了強大的力量，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所以就任性妄為，隨隨便便了嗎？總是信誓旦旦說自己是最強，但現在確實是最強了哦，那麼下一步呢？
一直大大咧咧的話，總有一天會覺得迷茫的。
即便已經是咒術界的最強，但也終究是人類啊。人類終有脆弱的一面。
畢竟，高處不勝寒。
「確實沒什麼目標啊。」五條悟坦蕩地說，「力量已經得到了，同伴也已經擁有了，咒術界的爛橘子們想殺也能隨便地殺掉……而且我現在都還沒18歲耶。」
未來還有著漫長的人生。
到底還缺什麼東西呢？需要一個什麼樣的目標呢？
……愛情嗎？
新望未想到了一個很符合「戀愛游戲」的回答。
然而卻是自己都忍不住因此笑了起來。
愛情什麼的……對於五條悟來說，根本就是不必要的東西吧。
哪怕這份愛情會屬於新望未，新望未也仍舊是這麼覺得的。五條悟並不需要愛情來為他的人生增光添
彩，他的人生早已經漂漂亮亮了。
倒是新望未，需要五條悟為她的人生，點綴上繽紛的色彩呢。
「所以啊，悟君。」新望未說，「現在來到了一個，別人需要你，而不是你需要別人的時刻了。」
「……誒？」
「咒術界需要你來改造。咒術師們需要你的保護。」新望未遲疑了一下，還是小聲地補充說，「……嗯、我需要你的注視。」
「哦哦？」
「……是認真的啦。」
五條悟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在18歲之前，是五條悟需要得到力量、需要得到同伴、需要得到認可。
在18歲之後，是咒術界需要五條悟、同伴們需要五條悟——新望未需要五條悟。
被憧憬、被仰望、被需要……現在是五條悟回應他人的時刻了。
是長大的時刻了。
「……有點明白了。」五條悟摸了摸下巴，「不過，好像和傑的說法有點像？保護、什麼的。」
「夏油君是怎麼說的？」
「很久以前的說法了，估計現在傑也不這麼想了吧。」
話雖如此，五條悟還是大致復述了一遍夏油傑當初的「正論」。
「這樣啊。」
「小望未是怎麼想的呢？」
「夏油君的說法，是單向的保護。」新望未微微笑了一下，「但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應該是雙向的。他們需要悟君，悟君也需要他們哦。」
「為什麼我會需要他們？」五條悟耐心地問，「那些人類，就像是路邊普普通通的花花草草吧。」
新望未腦補出了白毛貓貓撲向路邊小花的場景。
因此她更加忍俊不禁，輕笑著回答：「但是啊，悟君，花花草草不會對你說話。」
五條悟愣了一下。
「花花草草不會讓你不耐煩、花花草草不會跟你打架、花花草草不會做出你喜歡的甜品……」新望未說，「你會一視同仁地看待所有花草，可你卻有喜歡的人類、討厭的人類。
「你在他們眼裡是同伴、是咒術師、是最強，他們在你眼裡，也會倒映出各色各樣的身份與面貌。這就是人類。」
擁有脆
弱的大腦、敏銳的感官、豐富的情緒、復雜的經歷。
這才是人類。記住．
「六眼看到了他們。」新望未說，「但他們，也會看到六眼哦。」
五條悟臉上浮現出隱約的驚訝與思忖。
「……就好像，當悟君注視我的時候，其實我也一直一直注視著悟君哦。」
五條悟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新望未。
新望未感覺自己說的太多了——好像也說出了很多會讓悟君覺得不耐煩的大道理呢。於是她換了一種口吻：「好啦，悟君，不要想那麼多。先好好慶祝一下吧？至少領域已經……」
五條悟卻突然伸手抱住了新望未，打斷了她的話。
因為他整個人比新望未大出至少兩個型號，所以像是把新望未一下子摟住了呢。
「……悟君？」
黑發少女略微手足無措，最後遲疑地抓住了五條悟腰側的衣服。
……好像是第一個正式的擁抱吧。
居然是在五條悟的領域之中……未免有些離譜了。
但因為這裡只有他們兩個、別無他物，所以新望未反而有種安心的感覺。像是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一樣。
五條悟說：「不想這麼快就回去。」
「誒？為什麼？」
「不為什麼。就是不想。」
「……好任性啊悟君。」
「是小望未的錯。」
「我的錯？」
「把悟醬寵壞了呢。現在，我克制不住想要擁抱你的欲望。」
需要？
新望未需要他嗎？
按照小望未的理論，這種「需要」是雙向的，對嗎？
所以就等於，他也需要新望未。
需要她溫柔的笑容、輕聲的話語、敏銳的寬慰、靜默的陪伴、准時的投喂。
……把甜食放在這裡會不會不太好？
但那是——證明。
證明這段關系的主動權，永遠在新望未手裡。
是新望未親手，將掛著鈴鐺的項圈，系在了某只貓貓的脖子上。
結果小望未自己一點兒自知之明都沒有，甚至還在疑惑鈴鐺聲究竟是從哪兒傳來的——可惡、都讓她摸眼睛了啊！
「所以說，我明白了。」
悟醬有聰明的大腦哦。
「我會主動伸手抱住你、我會不想讓你離開、我會需要你永遠陪在我身邊——你希望我想明白的事情，就是這個沒錯吧？」！
第31章 究竟為什麼
五條悟……曾經說過什麼來著？
咒術師的成長並不是線性的,在某個時間點，可能出現突然的頓悟與轉變，進而一舉獲得以往無法想像的強大力量。
他是拿這話來教導伏黑惠的。雖然更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六眼,但事實情況也確實如此。
以五條悟自己為例，光是反轉術式和領域展開兩個東西,就足以讓他的實力成倍增長。而那可不是他耗費漫長時間、日積月累才獲得的能力,更多的還是靈光乍現、突破自我。
一方面肯定是因為咒術師的力量十分奇特,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為,五條悟本身就是個天才,甚至還是個年輕的天才。
……並且，好像在戀愛這種事情上，悟君的天分也相當令人羨慕呢。
竟然可以在短暫的時間之內，就敏銳地領悟到對方的需求，並且恰如其分地、坦率直白地表達自己的想法……這其實是許多人都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新望未的大腦之中,好像是隱約閃過這些細碎的、無關緊要的念頭。
但最關鍵的、此刻完完全全占據她的大腦的,果然還是……
她怔了一會兒。
然後小小地嘆了一口氣。一邊笑一邊嘆氣,終究還是忍不住伸手點擊屏幕，將五條悟的那句話又聽了一遍。
明明還是寒冷的冬日,卻感覺自己由內而外地滾燙起來。
……真是的、真是的。
悟君,你真是的。
有時候像個笨蛋，有時候又太過於聰明。這樣的做法,會讓人進退失據的啊。
新望未將五條悟說的那句話聽了兩遍。
手機屏幕上的游戲畫面，還停留在五條悟說完這句話之後的表情。耐心、真摯、坦蕩、確信。
完全不緊張,完全不擔心。
……完全不是告白。
但比告白更真誠、更認真。
五條悟就是那種隨性妄為的性格嘛。
一時興起，就說一些誇張的、親昵的話。
之前浴室的那個日常劇情，簡直比現在還要曖昧吧。結果那段劇情過去之後，五條悟還是那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好像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說了什
麼一樣。
現在呢？
現在也還會這樣嗎？
還是會在讓她手足無措、面紅耳赤之後，繼續回歸那個大大咧咧、一無所知的模樣嗎？
新望未也不知道懷著怎樣的心情——憧憬，或者擔憂，或者好笑——又點擊了一下屏幕。
五條悟又說：「小望未，現在算是，可以來找我談戀愛的時間點了嗎？」
新望未又怔住了。
……啊怎麼突然……怎麼突然一下子就這樣親熱了。
她下意識看了一眼好感度。
75/100。
……剛剛又漲了五點，所以已經四分之三了啊。
如果說滿好感度是互許終生，那麼四分之三也差不多就是戀愛邀約的時刻吧？
但因為是五條悟……所以這種戀愛游戲的「規則」，好像也不一定會適用。
因此，新望未本能地察覺到哪裡不太對勁。
但五條悟的話實在是太直白了，讓新望未的理智都像是燃盡了一般，她一時間甚至都想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裡。
感性不停地催促她，讓她快點答應五條悟，跟他說，就是現在沒有錯——就是現在要開始談戀愛。
……說到這個，之前不是想好要跟看完介文加Qq裙，么五貳二七五二爸以悟君表白的嗎？是應該在這個時刻說嗎？
畢竟她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場面誒。
雖然習慣性分析自己的心理活動，但從來沒有遇到過類似的情況，怎麼想也還是需要一點時間來反應一下吧？
新望未一直沉默，於是五條悟就睜大那雙藍色的漂亮的眼睛，欺近新望未，說：「小~望~未~為什麼一直不說話啊？」
……悟君，請不要故意拿眼睛來誘惑她啊。
她真的有非常努力在思考了。
很難想像悟君談戀愛的樣子啊。因為悟君就一直是那種……輕佻的、隨性的形像，好像很難想像他安定地、安穩地生活在另外一個人的旁邊。
很久之前與室友對話的時候，新望未曾經說，她希望未來的伴侶是能夠提供安全感的那種。
而五條悟的話……
大概就是在某些方面提供了過多的安全感，卻又在某些方面根本無法提供安全
感吧？
就是那種相當矛盾的類型。
這樣的悟君，竟然會主動說什麼，「戀愛的時刻」……啊啊想想都有點超現實啊！
「有種非常不真實的感覺呢。」
新望未幾乎下意識喃喃說。
「什麼？但是我明明就站在這裡哦？」
新望未這才發現，自己不小心按到了游戲的說話按鍵。事實上，五條悟也就是在等她說話。
她稍微語塞片刻，只好無奈地說：「因為，果然還是很難想像悟君談戀愛的樣子吧？」
五條悟感覺自己受到了質疑，於是不高興地哼了一聲，說：「明明試過才知道吧！悟醬肯定連戀愛都很在行哦。」
……啊。
對了。
突然明白過來了。
不對勁的地方在哪裡。
「現在算是可以戀愛的時刻嗎？」和「悟醬肯定很擅長戀愛哦。」
這兩句的語氣是完全不一樣的。
不確定與確定。茫然與自信。
……前面那句話根本就不是五條悟的作風吧。
什麼叫做「現在算是」？
五條悟明明更喜歡強詞奪理，使用「現在就是」之類的語氣。
想要談戀愛的話，肯定會更加理直氣壯、盛氣凌人地說，「小望未，我們來戀愛吧」之類的話？
……所以說，是因為五條悟完完全全是個戀愛白痴，是真的不確定不知道不明白，所以才會用一種疑惑的口吻，詢問新望未——現在，算是這個時刻了嗎？
就好像要和朋友一起出門吃飯，如果心中非常確定的話，用的肯定是「我們去這家店吃吧」這樣的說法；如果不夠確定，那一定會是「這家店怎麼樣」之類的說辭，想詢問對方的意見。
在五條悟身上，這種情況就更加明顯了。
畢竟悟君肯定是那種獨斷專行的性格。
「可以來找我談戀愛了嗎？」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字面意義上的「可以了嗎？」，就像是貓貓拍拍飼主，大聲喵喵叫著問「可以往我的碗裡放糧了嗎？」。
正如她想的那樣，這並不是一句告白，本質上跟戀愛也沒什麼太大的關系。
……差一
點就被悟君騙過去了。
差一點就以為，五條悟真的一下子就有了戀愛頭腦，一下子就知道怎麼應付女孩子了——明明就不是嘛！
雖然可以很快就想明白「我也很需要小望未」這件事情，但結果還是將戀愛這種事情，看作是和別的事情差不太多的情況，以為就是生活中普普通通的一件小事。
完全沒意識到這可能會決定兩個人未來的命運。
——根本，就沒有認真啊。
以為自己想明白了新望未希望的內容，所以就迫不及待地想討要一個獎勵了嗎？
但卻不小心露出了馬腳啊，悟君。
新望未啊新望未，你剛剛竟然那樣心動，真是被悟君的美色衝昏了頭腦。
……可是，當新望未如此責怪自己的時候，她卻忍不住笑了出來。
就是因為悟君並不懂戀愛，所以才顯得可愛啊。
五條悟大概是覺得新望未更懂戀愛一點，所以他才會用「現在算是」這樣的口吻來詢問新望未。
之前新望未讓五條悟好好想想，五條悟也就真的好好思考了。
「雖然覺得自己不需要談戀愛」「但既然小望未需要的話，那也完全沒問題」「反正戀愛也不是什麼難事啦，悟醬肯定非常在行」——大概就是這樣簡單易懂的心理活動吧？
面對新望未的時候，簡直拿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吧？
新望未擁有的，完完全全就是獨一無二的待遇啊。
誰能讓五條悟讓步呢？
誰能說一句讓五條悟好好思考，結果五條悟就真的好好思考了呢？
而且竟然還真的很快就思考出了正確答案，然後自信又瀟灑地過來邀功了——不愧是悟君啊。
雖然下一步就又走偏了，一不小心就表現出自己根本不明白戀愛這回事，但很快又非常驕傲地聲稱，戀愛也絕對不是什麼難事……反正就是，為了他的小望未，有非常努力哦。
相比之下，在戀愛這方面的事情上，新望未對待五條悟的態度，竟然顯得有些苛刻了呢。
明明就應該順水推舟接受這樣的戀愛邀約吧？
悟君都已經說到那個份上了，其實也完全可以了吧？
事實上
，明明在第一次提及戀愛話題的時候，就已經可以從善如流地答應下來了吧？
結果拖到現在，連悟君都開始思考戀愛這個問題了。
根本就不符合五條悟的形像嘛。
那麼，要答應嗎？
……事到如今，新望未已經無法將《心想之物》看作是一個簡單的戀愛游戲了。這裡是五條悟生活的那個世界。
在最迷茫、最困惑的時刻，是五條悟給了她一份堅定的決心。
新望未喜歡的，就是那個成為「五條悟」的五條悟，而不是成為「新望未的戀人」的五條悟。
所以，在愣了很長時間，五條悟都忍不住疑惑起來的時候，新望未突然輕輕地笑了一聲。
「是可以戀愛的時刻哦。但並不是，非要戀愛的時刻。」
現在算是可以戀愛的時刻了嗎？
算是了哦。
畢竟五條悟的好感度都已經75了。
要新望未衡量一下自己對五條悟的好感度的話……那大概是趨近於滿值的一個狀態吧。
所以，當然，可以談戀愛啦。
但不是非要這麼做。不是非要拽著五條悟進入戀愛狀態、進入婚姻殿堂不可。
五條悟就是現在這樣的五條悟，也已經非常非常好了。
新望未並不是那種，喜歡什麼東西，就非要得到、非要掌控在手中的性格。
五條悟卻疑惑地撓了撓臉頰。
是真的有點疑惑了。
他應該沒有理解錯吧？意思就是……暫時不用戀愛？
「小望未的話……喜歡我吧？」
「喜歡哦。」
「是想要戀愛的那種喜歡嗎？」
「是哦。」
於是五條悟震驚：「那為什麼不願意和我戀愛！！」
整個人簡直大驚失色。
新望未這下是真的忍不住笑了起來。
「啊啊小望未不要笑了，不能這樣欺負悟醬啊~悟醬沒有明白呢~」
「……因為，悟君沒有想要和我戀愛吧？」
「欸——」
沒有不想。
但，也沒有很想。
總之就是——戀
愛什麼的， 無所謂吧？
小望未想要的話◓．◓###， 他就可以給哦。
就好像有人需要他保護的話，他就可以去保護一下哦。
因為不會費什麼事嘛。
反正小望未永遠是他的小望未，談不談戀愛也不會有什麼區別……
……所以說，他不太懂呢。
他們現在的關系，和戀愛又有什麼區別呢？
占有欲？他對小望未很有占有欲誒！傑和硝子可以作證！
他也會想要擁抱小望未、想要小望未永遠陪在身邊——都已經是永遠了，肯定比戀愛還要戀愛吧？
他也非常喜歡小望未啊！
那到底缺了什麼呢？到底還差什麼呢？
他之前都覺得自己已經想明白了，現在又被小望未搞糊塗啦！
……新望未望著游戲畫面中五條悟的心理活動，一邊覺得五條悟是個笨蛋，一邊又覺得五條悟實在是可愛。
明明只要多說一句話——再多說一句話就好啦！
再多說一句話，新望未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與五條悟談戀愛了。
但悟君偏偏就沒有想到呢。
新望未偶爾也是有壞心眼的，所以不會在這種時候提醒五條悟。
她問：「悟君，有什麼問題嗎？」
「……哪哪都是問題吧！」
「但是，我並沒有和其他人戀愛的意思，也沒有離開悟君的想法。本來我們之間也不需要戀愛吧？」
五條悟呆住了。
這好像是他應該說的話吧？為什麼小望未拿這種話來堵他啊！
小望未不是喜歡他嗎！
雖然他一直都覺得，空氣朋友確實和人類的戀愛無關，但——但明明是她先變成人類少女的樣子誒！是她先來招惹他誒！！結果他說要戀愛，她反而不願意了嗎！！！
可惡，悟醬是不是被騙了！
「……那麼，我們先回去吧？一直維持領域，悟君也會累吧？」
「好噢——」
總之，「疑似」被拒絕戀愛邀約的五條悟，也完全不會難過、不會傷心。
就只是困擾和不解而已。
所以說啊，就讓這個笨蛋自己去想好了——究竟為什麼，要和新望未談戀愛呢？
芸芸眾生之中，為什麼非新望未不可呢？！
第32章 蓋個戳
漫長又復雜的五條家之行,終於結束了。
不管五條悟和新望未的關系發展如何，五條悟反正是成功掌握了領域，實力大增。
所以他找了個時間,趁沒有任務的時候，意氣風發地回高專找學弟練手。
因為怕把學弟打出事情來,所以甚至特地叫上了家入硝子。
本來該找夏油傑的,結果夏油傑去國外了,一時半會兒恐怕不會回來,最後就只能找學弟了。
（學弟們：……）
灰原雄倒是樂此不疲地挑戰五條悟,但七海建人就恨不得直接朝著五條悟的臉嘆氣了。
稍微體驗了一下五條悟的實力之後，七海建人就果斷退到一旁，請家入硝子給自己治傷了。
「拜托家入前輩了。」七海建人看到一旁的新望未，也非常有禮貌地打了聲招呼，「你好,新小姐。」
「你好,七海同學。」
新望未略微好奇地看著他。
新望未其實很少和五條悟的後輩們接觸,接觸最多的就是夏油傑和家入硝子。
不過，她也聽說過,高專低年級的學生裡面,反倒有靠譜的人……應該就是七海建人吧？
看起來也是相當嚴肅正經的人啊，甚至會非常有禮貌地打招呼。
……怎麼說呢,和咒術界的整體作風格格不入啊。
在新望未看來，她接觸到的這些咒術師中,家入硝子可能是最正常的一個。不過硝子畢竟是個醫生，也不怎麼離開高專。
夏油傑在咒術師之中，也已經算是「正常人」了。但放到現實世界之中，也是個心思過於敏感、過於深沉的人。
而七海建人的話,哪怕在現實世界，也可以說是精神狀態穩定、情緒波動平穩的正常人類——以他如今的年紀來說，完全就是難得一見的強大了！
對於心理學專業的新望未來說，她反正是蠻欣賞這樣的人類的。
七海建人望著新望未，沉吟片刻之後，突然問：「新小姐，可以請教你一個問題嗎？」
「當然可以。不用這麼生疏哦，可以直接叫名字。」
家入硝子好奇地看了看七海建人：「需要我回避嗎？」
「不，也是希望前輩能提出意見的事情。」
「誒？」
「我在考慮離開咒術界，回歸普通人的世界，考大學、找工作……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夏油前輩之所以會暫時離開日本、周游世界，也是因為新前輩的提議吧？不知道前輩是怎麼說服夏油前輩的，並且我也想請教一下前輩的意見。」
新望未和家入硝子同時愣了一下。
「七海准備離開咒術界？」
七海建人平靜而篤定地說：「因為咒術界是非常狗屎的地方。」
於是新望未適時地回答：「但普通人的世界，也很狗屎。」
七海建人微怔。
「指望著回到普通世界，就可以逃避這樣的狗屎，是不可能的吧。而且，夏油君的情況，和你不太一樣呢。」新望未看向訓練場上還在大笑著與五條悟對練的灰原雄，「……是因為灰原同學當時的事情嗎？」
「可以這麼說。但是……」
如果灰原雄死了，那七海建人一定會頭也不回地離開咒術界。
可灰原雄沒有死。七海建人一邊覺得咒術界真是一坨狗屎，一邊又覺得，要是自己走了，那灰原雄豈不是一個人陷在這坨狗屎裡面了？
七海建人沉默了下來。
剛好家入硝子也完成了治療。
於是七海建人收回手，安靜地站立著，像是一個站在人生十字路口的年輕人，不知所措。
新望未思考了一下，便問：「其實我不是很了解你們咒術界……意思是，離開之後，就不能回來嗎？」
「並不是這樣。」家入硝子在一旁解釋說，「只是，咒術界是一個相對封閉的地方。」
「但祓除咒靈的任務，很賺錢吧？」
「是的，據說會有專門撥款。」
新望未點了點頭，於是反問：「那為什麼不能將咒術師作為兼職工作呢？」
「……啊？」
「當然可以去考大學、可以在普通人的世界裡尋找工作。」新望未柔聲說，「但既然掌握了咒術這項技能，為什麼不用起來呢？很多普通人也會在工作之余，尋找一份可靠的兼職工作吧？」
看得出來，七海建人是相當成熟、理智的性格。
會在如今這個年紀就考慮未來尋找工作的事情……在咒術界之外的普通世界，也稱得上是精英思維了吧？
所以，新望未也是從相當現實的角度，來分析這個問題。
如果厭惡惡心的咒靈、厭惡咒術界的風氣，那就不做這個兼職好了；如果需要錢、想要為咒術界的同伴幫上忙，那就繼續鍛煉自己的咒術，提高實力。
對於夏油傑來說，普通人的世界可以是他的退路；而對於七海建人來說，咒術師的世界，也可以成為他的退路。
無論如何，擁有一份工作，和掌握了咒術力量，這兩者是不會衝突的吧？
人類就是那種，一邊拯救世界，一邊還要努力打工的情況。
七海建人茫然地看著新望未。
家入硝子卻忍不住笑了出來：「小望未啊……」
新望未也笑了一下，她又說：「總之就是……七海同學也知道，離開咒術界之後，終究要找一份工作，是嗎？考大學也是為了找工作，是嗎？」
「……是的。」
「但咒術師已經可以說是一份工作了吧？」新望未語氣輕柔，但說出的話卻有點離譜，「所以你應該是，想要從咒術界辭職，換一份工作……這樣才對吧？」
七海建人：……
他語氣僵硬地說：「差、差不多就是這樣。」
家入硝子樂不可支，最後還是笑著說：「放輕松一點啊。想考大學就去考好了，但我們一直都在這裡，七海。想回來的話，也可以回來看看啊。你看，傑那個家伙，都瀟灑地周游世界去了。」
七海建人沉思片刻，然後點了點頭，表情微不可見地放松了一點：「我明白了。謝謝兩位前輩……」
「……啊你們在講什麼呢！」
五條悟拖著渾身是傷的灰原雄，突然從他們身邊冒出來。
因為戴上了黑色的眼罩之後，頭發竟然會莫名其妙地立起來，所以有點像是一盆白色的蔥突然長了出來……糟糕，這樣的想法不能讓悟君知道啊。
新望未略微心虛地垂了垂眼睛。
五條悟看起來是打得高興了。雖然面對學弟總歸是要收手的，但這種單純的練手與指導，也讓他挺爽的。
他把灰原雄扔給家入硝子去治療，自己則搭著新望未的肩膀，看向七海建人：「娜娜米要去考大學了？」
顯然不是對他們的對話一無所知嘛，六眼縱觀全場的能力實在是太誇張了。
七海建人認真地點了點頭。
「那就去吧。」五條悟伸手拍了拍七海建人的肩膀，「娜娜米竟然也要變成大人了呢。」
「……請不要使用這種惡心的說法，五條前輩。」
灰原雄在一旁接受治療，一邊呼痛，說五條前輩下手真是太重了，一邊露出燦爛的笑容，大聲說：「娜娜米加油啊，要考上東大那種厲害的大學啊！！」
新望未微怔，隨即莞爾。
如果《心想之物》的人們真的存在的話，那七海建人說不定真的能變成她的學弟哦？
不對，按現實時間來算，應該是她的學長？
七海建人攙著走路還一瘸一拐的灰原雄離開了。
「……你下手有點重了，五條。」家入硝子用不贊成的語氣說，「別仗著灰原的性格就胡作非為啊。」
「我才沒有！不好好鍛煉後輩的話，他們怎麼能成才呢？」五條悟歪頭看向新望未，「你說對吧，小望未？」
他有在好好踐行自己的咒術界改造計劃，想要好好培養一些人才出來——但怎麼想都不知道怎麼教育其他咒術師嘛，還是打一頓好了。
多打打，就成器了。
家入硝子看起來是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無語地放棄了。
她看了看整個人幾乎掛在新望未身上的五條悟，然後遲疑地問：「所以說，你們這算是……在戀愛？」
……雖然這兩個人的關系一直非常……呃、親密，但這種肢體上的親近，好像還是第一次見。
當然，五條悟那麼大只，肯定是沒法真的掛在新望未身上。他其實還是用了無下限，只不過接觸到新望未的皮膚部分，並沒有用到……聽起來還蠻麻煩的。
所以就更加不對勁了吧？
五條悟還有為一個人這般費事折騰的時候？
所以就是有情況沒錯吧？
家入硝子有一種蠢蠢欲動，想給身在國外的夏油傑發消息的衝動。
沒想到啊，有
朝一日，她這個爛人同學，竟然是三人之中最先一個談戀愛的——可惡，怎麼感覺在哪裡輸掉了啊！！
新望未看了看五條悟：「還不算是？」
「嗚嗚，是悟醬被拒絕了哦。」
雖然用著一種很可憐的語氣，甚至非常矯揉造作地擦了擦眼角，但整個人還是黏在新望未身上，完全沒有分開的意思。
「……哈？」
家入硝子用一種相當費解的眼神看著他們。
「……並不是拒絕啊。」新望未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其實悟君根本就沒有……」
她說到這裡，又停了下來。
不想給悟君任何提示，所以就……嗯、不能繼續往下說了。
五條悟立馬問：「根本沒有？」
新望未溫柔地微笑了一下。
五條悟悻悻地閉上嘴。
其實這段時間他也有在努力思考，但一直想不出來一個答案。
但要是問小望未的話，小望未又會用那種非常溫柔、非常平和的眼神望著他，然後用相當美味的甜食來哄他，讓他連生氣都不能好好生氣——真是的！完全摸清了他的喜好是嗎？
……但是，他，好像，還不怎麼了解小望未呢。
不怎麼了解她的喜好、不怎麼知曉她的過去、不怎麼明白她的經歷。
一旦想到這裡，即便是五條悟，好像都不太能理直氣壯地要求新望未和他談戀愛了。
「根本沒有」什麼啊——很苦惱啊。
家入硝子在一旁挑了挑眉，若有所思。
其實她向來覺得，五條悟和新望未，就當個伙伴、同伴、朋友，也非常不錯啊。
如果戀愛的最後是狼狽收場，那可能連朋友都沒得做——而且五條悟和新望未這樣的情況，顯然很難很難吧。在咒術界這種地方，說不定干脆就是生與死的差別。
直到現在，新望未都沒有一個穩定的人類形態。
雖然他們是咒術師，是一群瘋瘋癲癲的人類，但起碼還是人類吧。五條悟和一團莫名其妙的空氣談戀愛，這樣才是會真的被當做是瘋子吧。
上次就已經因為這樣的事情傳出風言風語了。五條悟還完全不以為意的樣子。
……不過，之前家入硝子一直非常擔心的是，新望未會不會太過於……嗯、戀愛腦。
因為新望未一看就是那種，非常擅長付出的性格啊。
⊟想看寫的第32章 蓋個戳嗎?請記住
.的．⊟&&&
未必喜歡，但絕對擅長。
結果反而是她的這個爛人同學更加戀愛腦嗎？
反而是五條悟更黏著新望未嗎？
這麼一想也是，空氣朋友在這麼多年裡都是獨自生活、獨自以空氣的形態存在著，當然是非常獨立、非常堅強的性格。
五條悟就不一樣了，是一直被眾星捧月的六眼神子，從來沒有鎩羽而歸。所以一旦遇到自己好奇、感興趣的東西（人？），想必會是非常主動、非常熱情的性格吧。
看起來是新望未在主動付出，實際上五條悟可能才是更大方的那一個。
當然啦，真要家入硝子不代入任何立場來分析的話，她只能看出一件事情。
那就是，五條悟這個家伙，是粘上了就甩都甩不開的。
以五條悟死纏爛打的能力，和新望未對五條悟無底線的退讓來說……
她覺得新望未堅持不了多久。
現在就已經在放任五條悟的肢體接觸了……拜托，誰看了都只會覺得，你們已經在談戀愛了吧？
五條悟正想說什麼，這個時候手機響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煩躁地嘖了一聲。
新望未問：「是任務嗎？」
「是啊……很煩啊，這群爛橘子，完完全全就是在壓榨我們。傑也是的，自己在國外瀟灑，都不回來做任務了，可惡。」
自從掌握了領域，高層就開始給五條悟安排一些相當棘手的任務，有些咒靈甚至讓他也覺得有點費神。
人類真是超誇張誒，怎麼能誕生這樣瘋狂的咒靈。
五條悟煩躁地一連掛斷了輔助監督的好幾個電話，然後才終於接了電話，懶洋洋地說這就來。
家入硝子憐憫地看了看五條悟的手機——要當五條悟的輔助監督，還真是不容易啊。
必須得忍耐這家伙想一出是一出的爛脾氣。
五條悟原本的習慣是自己去出任務，很少把新望未帶過去，唯一的例外是新望未自己出現在現場。
不過現在，他看了看新望未，突然就笑眯眯地拉住新望未，說：「小望未和我一起去吧？」
「誒？好噢。」
反正在這種事情上也不會拒絕五條悟就是了。
於是五條悟拉著新望未，找到了高專外正在等候的車輛。
輔助監督略微吃驚地看了看新望未，遲疑地問：「這是……？」
五條悟很理直氣壯地回答：「是我的女朋友哦。」
雖然新望未沒有承認，但總之五條悟是那種會提前大聲宣揚、讓全世界都知道的類型。
嗯嗯，就是提前給小望未蓋個戳那種哦。
他知道小望未肯定不會反駁的~
新望未怔了一下，也確實沒有反駁，只是微笑著默認了。
輔助監督：？
瞳孔地震。
他們咒術界的最強，性格竟然離譜到——要在咒靈面前談戀愛？！！
第33章 完全不違和
「……誒？」
新望未突然抬起頭,聽著外面的動靜，於是暫時放下手機，離開房間去查看情況。
是福利院的兩個孩子,說被子蓋著太冷了，一直在打噴嚏。
好在新望未這次回來,也特地買了新的厚被子,只不過一直在曬,所以沒有第一時間給孩子們蓋上。現在她就將被子拿了出來。
「好啦——」新望未笑著摸了摸孩童的頭,「現在暖和了嗎？快睡吧,已經很晚了。」
「好的！望未姐姐晚安。」
「晚安哦。」
新望未和他們說了晚安，路過福利院的媽媽的房間的時候，也特地停下聽了聽房間內的動靜，確認媽媽已經睡著了，這才放心地沿著走廊返回自己的房間。
……有種奇異的感覺啊。
曾經她才是那個需要受到照顧的孩子,曾經媽媽才是那個照顧他人的角色；但是現在,她已經長大到,可以去照顧別人、關照別人的年紀了。
是哪怕在玩游戲，也還是要暫時停下,去處理那些她必須去做的事情。
不再是可以任性、可以毫無顧慮的年紀了。
在這般寧靜的夜色之中,她停下，從走廊的窗戶上探出頭,望向月光灑落的這座城市。
她的故鄉。
在寒冷的晚風之中，新望未裹緊了外套,靜靜地站立了一會兒。
明天就要離開這裡，返回東京了。
……竟然有些許的不舍。
想一直留在這裡，想永遠停留在這個時刻……像是一只不願離巢的幼鳥。
想到這裡，她猝然失笑：「好啦、不要像悟君那樣任性啊——」她喃喃自語,「已經休息夠了吧，新望未？」
她依戀此地、懷念此地。
可是，人生終究要向前走。
……新望未回到房間，繼續《心想之物》的游玩。
游戲用一段過場動畫，展現了之後一段時間五條悟的生活。
忙碌的、不停祓除咒靈的生活。完全就是連軸轉，一點兒休息的時間都沒有。並且，一些詛咒師也在這個時候露面，成了五條悟需要去解決的一部分。
新望未一
直跟在五條悟身邊。因此，咒術界也慢慢知曉了她的存在——五條悟的那個女朋友，他們是如此稱呼她的。
當然也有一些人在調查新望未，但是任何的調查結果只有可能是：「她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啊？！」
反正完全找不到任何信息。
五條悟的態度又很蠻橫不講理。任何人好奇新望未的話，都會被他用相當不耐煩的語氣趕走；要是問多了幾句，五條悟立刻就要動手了。
「很不喜歡他們窺探你的那種眼神啊。」五條悟跟新望未抱怨著，「好像根本沒有將小望未看作是一個活人。」
「因為他們更加在意的，是悟君啊。」
「但我在意的是你啊，小望未。」
於是新望未語塞。
……悟君，真是的，總是在讓人始料不及的地方，如此直白、坦誠、熱烈；又在應該說點什麼的時候，無知遲鈍到讓人無可奈何。
「小望未？」
「……嗯、謝謝悟君？」
明明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卻偏偏遺忘了最關鍵的那句話……
悟君，好笨啊。
五條悟若有所思地看著身旁的黑發少女。
他能很明顯地看出新望未的欲言又止……但究竟是想說什麼呢？
於是，某一天，五條悟在跟夏油傑通電話的時候，非常委屈和不解地說：「傑，怎麼會有女孩子拒絕和我談戀愛呢？難道悟醬還不夠好看嗎？難道悟醬還不夠完美嗎？」
夏油傑：……
他一個恍惚。
「……哈？」他終於艱難地說出話來了，「哪個女孩子啊？」
「小望未啊！還能有誰啊？」
「但……是誰之前說小望未不是女孩子的啊？」
「唔、有這回事嗎？」
夏油傑翻了一個白眼，提醒他：「理子小姐那個時候啊。」
「……是小望未第一次變成人的時候啊。」五條悟終於想起來了，「這麼一說，她當時竟然第一個跟你打招呼！可惡！悟醬明明就站在旁邊！！」
夏油傑：……
他覺得五條悟可以把這件事情記一輩子。
是的，這就是五條悟。
夏油傑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問：「所以，怎麼現在又覺得小望未是女孩子了，要跟她戀愛了？」
「不是啊。」
「不是什麼啊？」
「是她想跟我戀愛。」
「……然後？」
「然後我說可以。她又覺得不行。」五條悟嘀嘀咕咕，「什麼啊，她想反悔嗎？」
「等等等等，我怎麼沒聽懂？什麼叫你說可以她又不行？」
「就是字面意思啊！」
夏油傑絕望了。
為什麼談戀愛的是五條悟，但頭痛的反而是他啊？
說起來，理子小姐那個時候，五條悟還說了新望未是他的——當時夏油傑也是選擇站在新望未那一邊，明明那時候他還完全不了解新望未……
果然，肯定就是五條悟的問題。
夏油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從頭到尾說一遍。」
於是五條悟干巴巴地復述：「小望未說喜歡我，而且也答應了想戀愛的時候第一個來找我。去五條家的時候，家裡的老頭子誤會了，我覺得誤會也沒什麼，然後小望未說這樣想不對。」
「然後？」
「然後我就想了啊！我想明白了啊！小望未不想讓別人誤會，想要真的那種……我也『真』給她看了啊！但是我問她現在是不是戀愛的時候，她反而說不用戀愛了……什麼意思嘛！」
「等等等等，」夏油傑又一次頭痛，「你怎麼『真』給她看的？」
於是五條悟巴拉巴拉復述了一下自己說過的話。
夏油傑沉思了片刻，然後一針見血：「你說過你喜歡她嗎？」
「……誒？」
「你沒說過。」
「……等一下，以前明明說過啊！」
「什麼時候？」
「就是……」五條悟卡了一下，「就是，之前生日的時候，我說過我不止喜歡她帶來的蛋糕，也喜歡她……」
五條悟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自己也心虛地閉上嘴。
「……不愧是你啊悟。」夏油傑扶額，他又問，「而且，你說過，你想和小望未談戀愛嗎？」
「沒有。」五條悟突然理直氣壯了起來，「但是小望
未就是我的，不談戀愛也是我的。所以談不談戀愛都沒關系。」
夏油傑：#
要是五條悟現在就在他面前，他應該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癢，直接一拳砸在這個「完全符合標准的渣男」的臉上。
這種爛人為什麼會是他摯友啊！
但，五條悟就是這樣的人。
夏油傑深吸了一口氣，他說：「不，有關系。」
「有什麼關系？」
「就是如果你沒跟小望未談戀愛，你這麼說，所有人都會想要一拳頭砸在你頭上。」夏油傑說，「而如果你跟小望未談戀愛了，你這麼說，那所有人都會鼓掌祝福，並且說你們真甜。」
「……哈？」五條悟反應了一下，「但我上次說要跟小望未結婚的時候，你不是這麼說的啊，傑！！」
「不要本末倒置啊悟，是因為喜歡才要戀愛結婚，而不是為了戀愛結婚才去喜歡一個人……而且婚姻又是另外一種東西了吧。」
夏油傑頭痛地操心摯友的戀愛與婚姻。
戀愛這種東西，兩情相悅就完全可以了啊。
但婚姻的話，還要涉及到法律問題、財產問題、家庭問題……總之就是比戀愛麻煩一萬倍的事情吧。
……但在五條悟看來，那都一個樣。
因為小望未就是他的小望未啊。
根本輪不到別人來置喙。
他情願與小望未分享他的一切。
他自己？
嗯嗯，日常就已經會用無下限把小望未包看完介文加Qq裙，么五貳二七五二爸以起來了哦，領域也給小望未看過了哦，眼睛也給小望未摸過了哦。甚至在浴室裡也想解開浴巾……是小望未不願意嘛！
其他的一些外物？
那也只有五條家的那些東西了吧……那些隨便小望未怎麼玩都無所謂啦！
所以說，在五條悟看來，完全沒什麼問題嘛！
他只是不太理解，他的想法，與「戀愛」這種事情，又差了什麼呢？
……啊要跟小望未說「我喜歡你」，是的已經記住了！
還有什麼呢？
想跟小望未戀愛的「意願」嗎？
就是說……都可以啊，小望未想的話，他就想啊。
「……我沒理解錯的話……你喜歡小望未，但是沒有特別強烈的、和小望未戀愛的意願？」
「因為我覺得沒什麼區別啊。戀不戀愛的。」
從喜歡到戀愛……對於他和小望未來說，好像沒什麼區別啊？
夏油傑非常了解五條悟的爛人性格。
所以他模仿了當初五條悟自己的說法。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差不多就是這樣。
「但是，只要你和小望未談戀愛，你就可以名正言順、理直氣壯地說，小望未就是你的，所有人都不能跟你搶，並且別人也不可能反對你的說法，還得祝福你們——這樣一來，你想和小望未談戀愛嗎？」
「……啊……」
五條悟呆住了，眨著眼睛反應了半天，然後大聲說：「當然想啊！！所以戀愛就是這麼一回事啊！！」
夏油傑嘲笑他：「結果到現在才反應過來啊，名字裡的『悟』完全就可以扔掉了吧。」
「哼——但是為什麼小望未不這麼說？小望未這麼說，我就懂了啊。」
夏油傑：……
他非常頭痛、一字一頓地說：「因為她喜歡你啊！」
她喜歡你啊，笨蛋！
她得要多強大的心理，才能開口對五條悟說，「只要你說你喜歡我，我就屬於你了哦」——哪怕是新望未這麼溫柔的人，都不可能說得出口吧！！
倒是五條悟說這樣的話，竟然完全不會違和……
……救命，竟然真的完全不會違和啊！甚至完全能想像五條悟說這種話的場面啊——一定滿口悟醬悟醬的吧！！
夏油傑已經能夠腦補出，未來五條悟和新望未在一起之後，日常會是多麼可怕的畫面了。
他已經能想像那個惡心的感覺了！！！
自從離開日本的咒術界、游蕩在世界各地的咒術界之後，夏油傑其實已經很久沒有吞吃過咒靈了。
甚至整個人都輕松起來。
就像新望未說的那樣，不想吃的話，就不要吃。
但是，就在此時此刻，那種從胃部一路翻湧上來的反胃感，又開始泛濫了——悟啊，你簡直比咒靈還可怕。
好在現在可以將五條悟整個人打包起來，然後徹底扔
到新望未那邊。
太好了！
夏油傑簡直歡欣鼓舞！
總之，五條悟明白了。
相當明白、非常明白。
恨不得現在就找新望未說「我喜歡你、趕緊立刻馬上跟我談戀愛」，這樣全世界就都知道小望未是他的了！
……這麼說來，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
原來就只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啊。
因為喜歡，所以就想要談戀愛……就是因為喜歡而已啊。
芸芸眾生之中，為什麼只有新望未如此特殊、獨一無二——就只是因為，他喜歡小望未啊。
就這麼簡單而已。
之前竟然完全沒有意識到、完全忘了跟小望未說「我喜歡你」……
自己居然有這麼笨嗎？
五條悟懷疑地想。
……不可能！悟醬最聰明了！
果然是因為，小望未實在是太溫柔了、太安靜了，會把人養熟、讓人養成習慣，以為她一定會永遠留在自己身邊、永遠不會離開——讓他差一點忘記，哪怕是一片空氣，也是要用力呼吸，才可以深入肺腑的。
小望未真的像是一片空氣，緩慢而無聲地浸潤他的整個世界、全部生命。
所以……他完全、完全完全，不能放手啊。
五條悟垂下眼睛，握了握拳頭。
這樣一來，力量的話，也要繼續努力哦？
就像小望未說的那樣，要一直一直往前走，走到盡頭之外的盡頭。
因為啊，現在是小望未想什麼時候出現，就什麼時候出現呢……總有一天，他會做到，讓六眼隨時都能抓住他的小望未哦。
不是小望未出現，而是他抓到小望未哦。
這就是他的下一個目標。
是五條悟的話，就絕對能做到吧？
掛電話之前，夏油傑誠懇地建議：「悟，要不然，你去書店裡買兩本言情小說看看。」
「哈？」
「至少能給你外置一個大腦，讓你想明白小望未的想法。」
「……揍你啊傑！！」！
第34章 等我三秒鐘
新望未意外地發現,《心想之物》又播了一段劇情動畫。
動畫的內容是五條悟與夏油傑的對話，還有五條悟在書店裡興致勃勃地挑選言情小說，並且趁著出任務的間隙認真研讀的畫面。
一邊讀,還要一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新望未怔了一下，然後失笑。
悟君啊……居然苦惱到這個程度了嗎？
這麼一想,她好像是有點壞心眼。
其實就是很簡單的一回事,但因為她的態度好像有點太嚴厲、太認真了,所以讓五條悟都鑽了牛角尖……明明悟君是那種非常通透達觀的性格。
但愛情果然會讓人昏頭,是不是？
過場動畫的最後,定格在五條悟撐著下巴，露出了一個自信笑容的畫面。
想明白了嗎，悟君？
新望未有些期待地點擊了一下屏幕。
她翻了個身，趴在枕頭上，歪著頭望向屏幕……在這一瞬間,簡直比自己向悟君表白,還要更加激動一點。
游戲畫面一轉,顯示五條悟出現在仙台。
……誒，仙台？
五條悟是來仙台做任務的,做完任務,他站在販賣喜久福的甜品店外面，認真地挑選著。
新望未看著這一幕,心中有些詫異。
……因為，很像。
非常像。
不,就是。
就是她不久前去過的那家店。
街景、店面，都一模一樣。連街角的那棵楓樹都一模一樣。
仙台的楓樹相當有名，每年秋天都有許多游客來賞楓。不過五條悟的話，果然還是更加在意仙台的喜久福之類的甜品吧。
新望未望著手機屏幕上的這一幕,有一瞬間的恍惚。
仿佛她真的在同一個地點，與十年之前的五條悟相會……仿佛悟君真的來過仙台、來到她的故鄉。
「……結果是在仙台表白嗎？」新望未低聲喃喃，「有點作弊了啊，悟君。」
朝著游戲之外的她作弊了啊。
「……啊小望未，你來了啊。」五條悟看到了她，立刻轉身朝著她揮了揮手，笑著說，「仙台的喜久福
很好吃哦，毛豆生奶油味的最棒了！」
「是啊，很好吃。」
新望未回答。
因為五條悟那麼喜歡，所以她都忍不住去嘗了嘗呢。
原本是完全不會對這種東西感興趣的。
而且……說老實話，悟君喜歡的那些甜品，就像悟君本人一樣，都散發著一種甜膩的味道。有時候會覺得太膩了，有時候會覺得至少足夠甜蜜。
五條悟從店員那邊接過包裝袋，然後拉著新望未往前走。
「小望未的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也不是很確定，根本無法控制自己出現的時間與地點。」新望未如實回答，畢竟是游戲安排的嘛，「但是，我總是會出現在悟君的身邊哦。」
是春日。連空氣中都彌漫著一種活潑輕快的味道。
「過去一直都是這樣的嗎？」
「不，是在遇到悟君之後，才會這樣。」
遇到悟君之後，才會不自覺地被他吸引、被他蠱惑，不自覺地出現在他的身邊，不自覺地注視他、喜歡他、愛慕他。
如果悟君沒有出現的話，那麼她也完全可以順著自己既定的人生軌跡走下去。
如果悟君沒有出現的話，那麼她也可以完全沒有遺憾地，獨自一人度過自己的人生。
但偏偏五條悟就是出現了。
五條悟的出現，卻讓新望未有些遺憾啊。
因為，畢竟悟君不是真實的人類，只是生活在手機屏幕、電子游戲之中的虛擬角色。
她越是毫無保留地愛他，就越是遺憾他未能真的出現在自己身邊。
話雖如此，能夠遇到一個值得喜愛、值得自己投入感情的虛擬角色，也已經是十分幸運的事情了。
對於現代人類來說，情緒價值是無法掩飾的衝動與需求，情緒價值所指向的對像，是用以投射自身情感的特殊存在。
過去的人生之中，新望未從未遇到這樣一個人。
她總是埋頭走在自己的道路之上，無暇抬頭、無法脫離，懷疑自己如同行屍走肉一般，但凡稍微放松一些、停留半步，都會被生活的巨浪所吞噬。
如今她將要步入又一個全新的人生階段，將要努力為
自己爭取一個充滿希望的未來……在這個時候，她遇到了五條悟。
五條悟像是在提醒她，行走在任何一條道路上的時候，都要看一看身旁盛開的鮮花。
……悟君的出現，簡直恰到好處呢。
他們停在河畔、橋旁，一棵楓樹之下。微風拂面。
風吹過楓樹時，楓葉會嘩嘩作響，所以這樣的樹木才會得名為楓樹——是需要風聲為自己增光添彩的存在。
而新望未，也是因為五條悟的出現，才會從空氣變為人類，發出聲響、展現自我、搖曳生姿。
新望未突然微笑起來，她說：「啊對了，悟君……」
「什麼？」
「可以把眼罩摘下來嗎？」
「誒？沒問題啦。」
他摘下了眼罩。蒼藍色的眼睛有些疑惑地望向她。
這一路走來，五條悟都好像是有些苦惱地考慮著什麼。
……是在考慮怎麼表白嗎？哪怕看過了言情小說、得到了摯友的指點，肯定也會本能地懷疑，是否就是這個時刻、是應該直白一點還是含蓄一點……
雖然無法想像五條悟含蓄的時刻，但總之肯定會有點傷腦筋吧。
看著悟君這樣認真考慮的模樣，她都有點不忍心了呢。
但是……
抱歉啦，悟君。
讓她先一步吧。
所有事情都是她先的，這一次也是啦。
「我喜歡你。請和我交往吧。」
五條悟愣住了。
未曾紅透的楓葉之下，新望未的臉頰卻有些發紅。
是人生頭一次跟人表白呢。
雖然是在自己的房間裡，福利院的其他人也肯定都已經睡著了，但在這樣安靜的夜晚，輕聲說一句「我喜歡你」……這樣的音量，都好像是重重地在自己的靈魂中回蕩著。
心跳聲像是震動著耳膜。
明明沒有那麼誇張的，明明悟君的好感度都明擺著展示在手機屏幕上了——明明知道悟君不可能拒絕你啊！
但就是非常緊張、非常激動，好像在完成什麼人生大事，好像生命從此就進入了一個嶄新的時刻……
真是的，新望未，你這樣還玩
什麼戀愛游戲嘛。也太上頭了一點。
但是……
畢竟是悟君啊。
哪怕隔著手機屏幕，也仿佛可以觸碰那璀璨的靈魂。
是她人生之中，遙不可及的、難以想像的存在。所以哪怕當初想的再怎麼輕松簡單，在真正表白的時候，還是會緊張到聲音顫抖……她也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情誒！
悟君，快給點反應嘛！
難道她的告白很失敗嗎？
呆愣在原地的五條悟突然反應過來，他將喜久福的包裝袋和眼罩一起，往新望未懷裡一塞，不容置疑地說：「閉眼，等我三秒鐘。」
「誒……誒？」
新望未茫然地閉上眼睛。
一。
二。
三。
「……好啦，睜開眼睛！」
甚至是帶著點氣喘的聲音。
新望未睜眼，看到一捧尚且帶著露珠的玫瑰花。
……結果是用瞬移帶回了一捧玫瑰？
好離譜啊悟君。
「悟醬肯定會跟小望未談戀愛的！但不僅僅是因為你想，也是因為我想。我喜歡你哦，小望未。是想跟你談戀愛的那種喜歡、想跟全世界說你屬於我的那種喜歡——『最喜歡小望未了』那種喜歡！」
五條悟把玫瑰花往新望未那邊塞。
但新望未已經捧著喜久福的包裝袋，根本拿不下，所以五條悟就干脆連人帶花帶甜品，全部摟進了自己懷裡——哇，這麼一想，小望未也在，甜品也在，他的人生簡直圓滿了耶。
五條悟在新望未耳邊輕聲說：「我喜歡你。請和我交往吧。」
但怎麼想都還是不怎麼習慣用「請」……
所以他又說：「必須要跟我交往哦。」
最後還是用了很理直氣壯的語氣嘛。
新望未呆了片刻，然後笑起來。
因為不能笑得太大聲，所以整個人都縮進被窩，笑得臉上都發燙了。
……悟君啊，一旦想明白了，果然就是那種超——級直白的類型啊。
「好噢，悟君。跟你交往啦。」
她回答。
五條悟滿意地蹭蹭新望未的臉頰。
新望未下意識用手捂住耳朵——白色的頭發垂落下來，會蹭在她的臉頰，想想都有點癢癢的感覺。
新望未又問：「怎麼會想到玫瑰花？」
「因為我發現，人家告白都會用到玫瑰花，所以就提前准備好啦！」
其實是讓五條家那邊，每天都要准備一束新鮮的玫瑰花，等小望未出現的時候就能用上……結果都這麼認真准備了、都已經隨時待命了，最後還是讓小望未先說出來了。
可惡，在這件事情上，小望未就不能讓讓他嗎？
明明在那麼多事情上都是寵著他的，告白的事情上讓他先來不行嗎？
新望未看著手機屏幕上五條悟的心理活動，簡直完全控制不住唇邊的弧度——越來越忍不住笑意啊。
簡直是喜悅到讓自己都害羞的地步啊。
所以隔了一會兒，她就為難地說：「悟君，放開我吧？不能一直抱著吧。」
「誒？為什麼不能！」
很蠻橫地抱著他新鮮出爐的女朋友，完全不想放開呢。
新望未無奈：「喜久福要壓壞了哦？」
「……說到這個。」五條悟稍微放開新望未，額頭抵著額頭，近距離凝視著他的小望未，「我今天的甜食呢？」
雖然已經在談戀愛了，但貓貓還是會理直氣壯要求飼主投喂。
因為他一直一直注視著小望未，所以小望未也要一直一直關注著他哦。
但是……
……湊太近了啊悟君。
難道不知道自己這雙眼睛的殺傷力嗎？
不管是武力值上，還是美色程度上……哪怕是在游戲的過場動畫裡，都散發著一種經費爆棚的香氣誒。
新望未無奈地想。
「小~望~未~不會是忘記了吧！嗚嗚，談戀愛第一天就變心了嗎！」
……五條悟這個人，實在是太會強詞奪理了。
稍微錯開眼睛、稍微忽略一秒鐘，就會被發現、被指責、被撒嬌……是那種很麻煩的戀人類型誒。
不要把六眼用在這種事情上啊。
但因為是五條悟，所以也沒什麼關系。
反而會覺得很可愛。
……果然，新望未，你沒救了。
之前就沒救了，現在就更加沒救了。
新望未一邊嘆氣，一邊笑著拿出今天的甜食——好巧，也是一個毛豆生奶油味的喜久福呢！
「好啦，在這裡。」
她說。
「好耶！甜食大勝利！」
五條悟心滿意足地又把新望未摟回去了。
「……要抱到什麼時候啊，悟君？」
「等輔助監督打電話來叫我出任務的……時候。」
「電話響了哦。」
「……可惡！」
早知道就換個前提條件了！
還完全沒有抱夠啊！！！
第35章 厲害得多
原本新望未是想要在離開仙台之前的晚上,一口氣把第四個劇情章節打通的。
但光是告白這一段，就已經讓她的情緒劇烈波動，忍不住回顧了好幾次,回過神來的時候，時間就已經很晚了。
所以剩下的內容,她是在回東京的火車上打完的。
離開福利院的時候,新望未與媽媽、阿姨們、孩子們告別。她挨個擁抱,最後抱住媽媽。
「去追求你想要的未來吧,小望未。」媽媽輕柔地說,「如果不開心的話，就回來看看。我們永遠在這裡。」
這裡將永遠是她的退路。
新望未感到眼眶微熱，低聲說：「好的……媽媽。謝謝你。」
她也特地跟虎杖悠仁告別了。這次回仙台，虎杖悠仁幫了不少忙。
粉發的男孩十分開朗地祝福她：「工作順利啊望未姐，說不定我以後還能去東京找你玩呢！」
新望未莞爾：「歡迎。」
然後,她搭上列車,回歸原本的人生道路。
來到仙台的時候,她還十分迷茫；離開仙台的時候，她已經腳步堅定。
……當然,打游戲還是要打游戲的。
五條悟的十年。
坐到位置上,重新打開《心想之物》的時候，新望未有些出神。
十年啊……五條悟的這十年,對應現實中她的十年的話……她甚至都沒什麼印像了。
記憶中就是學習、讀書、考試……別無他物。
那個時候她還不會思考未來、不會思考人生，只是埋頭苦讀,指望著課本上的文字化作鉛色的雙翼，帶著她飛離平庸俗套的生活。
後來她發現，即便真的離開了仙台，世界也還是那副模樣——生活,也還是照常。
五條悟也一樣。
領悟了反轉術式，掌握了領域展開，獲得了超凡絕倫的力量……也還是得奔波在不同的任務地點，挨個解決那些煩人的咒靈。
所以雖然談了戀愛，但其實並沒有太多時間相處。
就像五條悟自己說的那樣，他和小望未的話，談不談戀愛，也不會有太大的差別。
五條悟很忙，成為正式的特級咒術
師之後，原本就繁重的任務更是加重了一層；新望未隔三差五地出現，結果現在碰上五條悟正在解決咒靈的戰鬥現場的次數，也變多了不少。
更多時候則是碰上正在飛機、汽車之中閉目養神的五條悟。
這個時候，黑發少女會伸出手，輕柔地揉按著白發最強的眼周。
「很累吧，悟君？」
「……很累呢，要小望未貼貼才能好起來~」
在這種時候撒嬌的話，會非常讓人心軟啊，悟君。
五條悟也嘗試跟高層抗議，最煩躁的時候，甚至找了五條家的老頭子去抗議。
底層的咒術師累死累活、做牛做馬，冒著生命的風險去解決那些咒靈；高層的老頭子卻是置身事外、不思進取，整日玩樂與享受，甚至無人監管他們掌握的大筆財產來源。
想想都很讓人惱火吧。
但無論怎麼反感，當任務派發下來——當那些人類的哭聲出現在五條悟的耳畔的時候，他還是按捺下煩躁與不滿，出現在任務地點，以極高的效率解決著不同的咒靈。
「……他們完全是在壓榨你吧，悟。」
兩年之後，回到日本的夏油傑圍觀了五條悟的生活，並且如此評價。
「是這樣沒錯。一群惡心的爛橘子。」五條悟滿不在乎地說，「所以啊傑，快點來幫忙啊，在國外瀟灑了這麼久，不會實力都變差勁了吧？」
話雖如此，其實五條悟現在也已經清楚地明白，當初新望未為什麼會說，如今咒術界的格局，就算再怎麼糟糕，至少也是仍在「運行」的局面。
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某地發生詛咒，假設沒有咒術界的監管，那麼他們這些咒術師，可能連發生了什麼都完全不知道。
想要和平過渡到他們想要的局面，可是非常難的。
所以五條悟就算再怎麼厭煩那些可惡的高層，他也還是會去做那些任務。
最多就是眼不見為淨，看見的時候就罵兩句咯。
因為夏油傑回來了，所以家入硝子也抽空過來聚會。硝子這兩年也是勞累到不行，說話間都打了好幾個哈欠。
四個人又一次圍著一張方桌坐下。
當然這一次……
「……
悟，能不能不要這麼誇張？」
夏油傑維持著微笑，但額頭卻蹦出一個井字。
明明是方桌，但五條悟非得坐在邊邊上，一定要挨著他的小望未才可以。
他更是能看出五條悟的咒力流動……差不多是把身旁的黑發少女整個人都包起來了……喂喂，有必要嗎！
家入硝子平靜地說：「冷靜一點，習慣就好。」
夏油傑看向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微笑：「會麻木的。」
五條悟抗議：「難道你們不應該誇我和小望未很甜嗎？是吧是吧，小望未，我們很甜哦~」
「是哦。」新望未配合地回答。
語氣雖然稱不上有多真誠，但絕對很溫柔就是了。
家入硝子繼續微笑。
夏油傑：……
他是不是不應該回來？
回來被五條悟惡心嗎？
四個人在單獨的包廂吃飯，場面倒是很快熱烈起來。有五條悟在，怎麼想都不可能不熱烈吧。
調侃五條悟和新望未的關系，也只是一時的事情——哪怕是夏油傑，在跟五條悟通話的時候，也已經看過太多次了。
所以……果然，成年之後的話題，會是工作、工作、工作。
「我准備回高專當個老師。」夏油傑這麼說，「……當然，咒術師的工作還是會繼續進行的。總歸還是要幫悟分擔一點工作吧？」
「啊那真是太好了，可以把那些我懶得打的咒靈扔給你了。」
夏油傑：#
他一筷子敲在了五條悟的……無下限。
「誒誒誒，要玩這個嗎？」五條悟躍躍欲試，「用筷子打架？」
上次五條悟去國外出任務的時候，恰巧碰上夏油傑的生日，所以這兩個幼稚的家伙來了一場非常激烈的蛋糕大戰……可能比他們毆打咒靈或者詛咒師的時候還要激烈。
新望未失笑。
家入硝子卻嘆了一口氣，說：「高層會很不高興吧。本來五條就已經特立獨行了，現在夏油也是。」
本來高層就已經看五條悟很不爽了——畢竟五條悟是那種絕對不會被權勢控制住的性格，而夏油傑就更加是了，這家伙本質上說不定
比五條悟還要偏激一點。
五條悟很不耐煩地搖了搖頭，夏油傑卻是笑容不變。
……從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出這兩個人的區別。
五條悟雖然很容易不高興，但什麼事情都放在臉上。高層說不定就是因為這個，才會願意將什麼任務都派發給他，就讓他當個優秀的打手。
但夏油傑的話……有點像是那種很棘手的類型呢。
新望未思考了一下，便適時地說：「其實我一直有在思考一個問題。」
「什麼？」
「悟君，五條家的話……算是有錢有勢嗎？」
「在咒術界肯定算啦。」
「……放在普通人的世界，也可以算是那種非常有錢的大家族了吧。」
新望未點了點頭，又轉而提及另外一件事情：「說起來，菜菜子和美美子怎麼樣了？」
夏油傑回答：「現在暫時寄養在普通人家庭中，也有在鍛煉自己的咒力，等年紀大一點應該會加入高專吧。」說著，他突然愣了一下，「小望未，你是說……」
新望未繼續說：「我記得，五條家的血脈傳承自四大怨靈之一的菅原道真，禪院家和加茂家也是類似的情況。即便是遠親也可能攜帶咒術力量，並且在某一刻爆發出來……
「也就是說，像是菜菜子和美美子這樣，還沒有被發現的、年紀很小的咒術師，可能還有很多吧？」
三名咒術師都怔住了。
「可以利用五條家的勢力，去尋找這些人嗎？」
一直以來都是被動防御、被動應對咒術界高層的打壓，也應該想個辦法回擊過去吧？
想這麼做的話，沒有自己的人手可不行啊。
咒術界確實是力量通行的地方，但在任何地方，底層到中層的這個階段，都是不可或缺的。
新望未思考過，咒術界的格局已經確定下來，總監會更是會常年記錄咒術師的情況，並且各自安排任務……要怎麼才能找到一個高層從未注意到的盲區呢？
然後她想到了菜菜子和美美子所在的那個鄉村。
她不能確定為什麼菜菜子和美美子會擁有咒力，這可能涉及一些生物學遺傳學的相關知識，咒術師畢竟是傳承已久的力量。
日本出現了這樣的情況，那麼放眼世界，恐怕類似的情況也同樣存在。這不可能是孤例。
年長者暫且不說，但是擁有力量的孩童，卻是可以培養起來的。
尤其是，在詛咒、咒術等概念未曾向普通人公開的情況下，諸如菜菜子和美美子這樣的年輕孩子的處境，恐怕不容樂觀。同齡人會將這樣的孩子當做怪胎、異類，長輩們就更加有可能產生排斥心理。
咒術界的高層恐怕從未關注過這些事情，不然菜菜子和美美子也不至於淪落到那個地步。那個時候，但凡讓輔助監督稍微多打聽兩句，就輪不到五條悟和夏油傑來救人了。
看現在咒術界的格局就知道，這群老頭子還活在「血脈論」的時代裡。
加茂、禪院、五條這三個家族一直統治著咒術界，事實上完全已經陳腐到了，三個家族內部的年輕人都看不下去的地步。
像夏油傑、家入硝子這般外來的咒術師，明明是天之驕子，卻根本無法在咒術界獲得任何權力與地位……想想就非常離譜吧。
雖然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這是個力量為尊的地方，但五條悟的出生已經打破了平衡，未來的咒靈只會越來越強。
咒術界卻仍舊要保持這樣腐朽死板的格局嗎？
「……另外，其實我也有考慮過一個問題。悟君說自己的出生打破了世界平衡，使詛咒隨之加強，但在我看來，世界上不可能存在這種單方面加強的情況。
「天平之上，一邊落下一個砝碼，另外一邊就也應該跟上。打破的平衡終將重建為新的平衡。
「所以會不會，咒術師這邊也有加強、基數也有變多，只不過，高層從未發現這一點？」
因為，他們眼高於頂，傲慢不可一世，不願意去看他們眼中的所謂「平民」。
三個年輕的咒術師都呆住了，長久地凝望著坐在一旁，用輕柔的語氣說出這段話的黑發少女。
幾年過去了，連五條悟的外貌都變得成熟了一點（雖然臉蛋還是很漂亮啦），但新望未還是最初的模樣。
還是那個溫柔平和的黑發少女。
……卻好像，比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都要更有遠見、更為理智。
「欸——」
五條悟發出無意義的驚嘆。
很久以前他就發現了，在這方面，新望未絕對比他厲害很多。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可能是毫無關聯的，也可能是非常相關的。
總之就是……
當初他和新望未回五條家的時候，家裡的老頭子誤會了他們兩個的關系。
後來這樣的誤會很快就變成真的了，所以五條悟也就懶得多解釋了——確實是五條夫人沒有錯！他理直氣壯！
這兩年五條悟與高層的關系逐漸緊張，有時候去總監會和那些爛橘子吵架的時候，五條家的老頭子簡直恨不得抱著五條悟的大腿，嚎哭著說：「請家主您不要再說了！請讓家主夫人來解決吧！求您了讓家主夫人來吧！」
五條悟簡直完全無法理解，根本不知道新望未在他們眼裡是個什麼形像。
他老是覺得，讓小望未去總監會的話，肯定會被那些爛橘子欺負吧？
但是，現在看來……
……好像，確實，是可以讓家主夫人來解決。
因為小望未比他厲害得多誒！
是可以把高層的那群老頭子，說的啞口無言的那種類型吧！！
每次都是那群爛橘子用大道理來壓制他，但小望未在的話，絕對可以治住那群爛橘子吧！！
五條悟突然有點摩拳擦掌了。
……新望未歪頭看他。
五條悟眨了眨眼睛，反應了一下，然後一拍桌子，爽快地說：「沒問題！回頭就跟家裡老頭子說！」
什麼，家裡的老頭子也是高層之一？
啊無所謂的啦，反正五條家就是五條悟的一言堂，現在更是有了新望未在——想讓他和小望未生下下一代的六眼嗎？那就快點照小望未的話做啊！家主夫人的話誒！！
五條悟在這種要求別人做事的情況下，絕對是無師自通、理直氣壯的。
雖然他的空氣朋友，恐怕是沒有生孩子這個能力的……但之前就已經想要用這個事情耍老頭子們玩了嘛，所以完全沒有問題~
新望未又柔聲提醒說：「另外，當初那個鄉村的事情，現在想想也有些隱患。所以，最好是在找到一些類似的孩子之後，提前向總監會發難。
「……就讓夏油君來好了，可以聲稱自己正是因為菜菜子美美子的事情，所以才會想要周游各地，試圖拯救這些被孤立、被虐待的咒術師孩童。而在這個事情上，總監會完完全全沒有盡到自己的職責。
「這樣一來，也可以名正言順地將這件事情歸到自己名下，往後發現的孩子也可以讓高專來培養……夜蛾老師應該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吧？」
「確實。」夏油傑點了點頭，驚嘆說，「小望未想的好周全啊。」
「嗯嗯，我的小望未最聰明了！不愧是老子的女朋友！」
夏油傑：……
請不要在這種場合展現你毫無意義的戀愛腦，悟。
家入硝子笑了起來，她舉起酒杯：「來，致我們的未來。」
「致咒術界的未來。」
「致我和小望未的愛情~」
「致悟君的夢想。」
「——干杯！！」！
第36章 不礙事嘛
一旦回到東京,果然各種各樣的事情就紛至沓來了。
論文導師將修改意見發來了，還需要新望未好好理解與整理才行。總之就是不那麼過關的評價，這一點新望未倒也不意外,因為導師就是這樣的性格。
學校那邊，臨近畢業,也有很多需要處理的事務,學籍、實習、結課之類的,還有宿舍那邊也要收拾一下,總之都是很繁瑣、要跑好幾趟的事情。
實習也馬上就要開始了,新望未還得提前找一下租房、確定一下通勤路線。好在實習老師也是有一些補貼的，實習工作應該也不至於非常忙碌。
幸虧現在暫時不打算繼續尋找兼職了，不然她的忙碌程度簡直要再翻一倍。
忙了好幾天，才終於將這些瑣事大致處理完畢。
至於論文，也已經列好不同的時間節點,按部就班地解決就好了。
新望未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到生活終於步入正軌。
接下來的話……
要是可以直接在實習的學校轉正,那當然是最好的事情。
不行的話，等到實習過半的時候再看看好了,目前還不太能確定。那個時候畢業論文也差不多結束了,正好可以找工作。
很多學校其實並不怎麼重視心理健康老師的職務，不過新望未至少也有著東大的履歷,總會有機會的。
如果是之前的她，或許會因此焦慮擔心到不行吧。但回了一趟仙台之後,心態也平和不少，可以更認真地對待手頭的事務，而不是擔憂未來。
……現在就暫時沒什麼事了。
新望未這麼想著，然後就會習慣性點進《心想之物》。
第四個劇情章節已經結束了,讓新望未獲得了5點好感度，和50點心願值。
現在五條悟的好感度是83/100，想要解鎖最後一個劇情章節，則需要90點的好感度……還需要不少時間。
越是靠近滿值，就越是需要時間的積累。不過等最後一個劇情章節結束，估計五條悟的好感度也滿了。
日常中新解鎖了一些場景，讓空氣朋友的活動範圍越來越大了，不過大部分時候，新望未只是出現在五條悟的身邊。
主界面也解鎖了一個新的立繪，是仰頭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微笑著、好似正做著一個美夢的五條悟。如果戳一戳他，那他就會睜開那雙漂亮的、璀璨而不可思議的眼睛，朝著新望未眨眨眼睛。
就好像在說，「小望未，就等你啦。」
不知道他在夢中，是否會回憶起新望未出現時的那個夏天？
五條悟的十年過去了。從這個時候開始，新望未所面對的，就是27歲的五條悟了。
……這麼想想，也有點離譜。
好像只是一晃眼的功夫，原本還是比她年紀小的悟君，就已經比她還年長好幾歲了。
但真要說的話，五條悟又好像完全沒有什麼變化，完全不會感到十年之後的五條悟是陌生的模樣。
劇情章節過得很快，這十年間的事情，也基本是按照新望未的想法來發展的。
五條家確實找到了不少像是菜菜子、美美子這樣的孩子，有些甚至天賦異稟，完全有著特級咒術師的潛質。在這樣的事實之下，總監會的老頭子們也啞口無言。
現在五條悟等人在咒術界的話語權也是驟然大增，像五條悟和夏油傑，已經可以自己選擇要出的任務，而不是完全由高層來派發。
他們會著重處理那些更加危險、情況更加復雜的咒靈。
也因此，他們能夠接觸到那些內部文件，倒是解決了不少之前沒能發現的隱患，比如一些評錯級別的咒靈。
像五條悟和夏油傑這樣身處戰鬥前線的咒術師，其嗅覺敏銳程度可是比高層、比輔助監督強得多。一些高層不以為意的咒靈，戰鬥者卻是能立刻察覺到其危險的本質。
七海建人在讀完大學、工作一段時間之後，又回到了咒術界，現在已經是一級咒術師了。他對於評錯級別這種事情可謂是深惡痛絕，因此也默不作聲地跟著灰原雄一起，加入了五條悟的陣營。
高專的學生們也逐漸成長，慢慢能夠獨當一面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伏黑惠也已經長大了。
雖然還在高專學習，但偶爾也能出一些任務了，大體上可以說是咒術師了。
青春期的時候，伏黑惠還差點跟伏黑津美紀鬧別扭……好在新望未及時發現，伏黑惠也終於
坦誠承認自己對姐姐的擔心，也因此，避免了伏黑津美紀被詛咒的事情。
但那件事情卻是讓所有人都意識到，咒術界顯然還有著一股暗中蠢蠢欲動的力量。
暗流湧動啊。
如今的和平，已是岌岌可危。
……雖然但是，《心想之物》仍舊是一款戀愛游戲。
是的，當然，沒錯。
這是戀愛游戲！
所以對於新望未來說，她印像更為深刻的，卻是這幾天日常之中，五條悟的變化。
從新望未開始第四個章節，到歡迎來君羊么污兒二漆霧二吧椅追雯雯五條悟完全變成立繪上那個28歲的成年男人，這段時間裡，每一天的日常，就對應了五條悟的一年時光。
當新望未奔波於自己的人生，准備進行實習工作、追求一個更美好的未來的時候，五條悟也忙碌於自己的世界，努力踐行著自己的理念、實現自己的夢想。
於十年之中，他們隔空相對，共同努力。
如此巧合。
在前往神奈川的列車上，新望未點進今天的游戲日常，突然忍不住感嘆說：「悟君，你能出現真是太好了。」
「……唔？」五條悟在車上閉目養神，聞言下意識側頭望過去，「小望未為什麼這麼說？」
新望未說：「因為，悟君是很厲害的人。」
「誒？好噢——我最厲害啦！小望未再多誇誇我吧~」
五條悟伸手把新望未抱住。他會很喜歡，完完整整地把新望未抱進懷裡，是那種很充實、很緊密的擁抱，是那種抱住了就不想撒手的情況。
不過，他們其實，還沒有做過更親密的事情哦。
五條悟偶爾倒是有點會苦惱地思考這個事情，不過他苦惱的倒不是這件事情本身，而是……
……說好的小望未喜歡他的眼睛、喜歡他的容貌、喜歡他的身體的呢？
怎麼談了戀愛之後，小望未反而不會出現在他的浴室了？
不要那麼矜持啊小望未，其實他洗澡的時候都有很注意哦~
就是為了在小望未出現的時候，第一時間展現出自己美好的肌肉，絕、對會讓小望未大飽眼福的那種——嗯嗯，反正就是有想過這個事情哦，甚至有提前准備和練習過哦。
結果小望未反而不出現了！
悟醬明明就已經很努力了誒。
不過……
算了。
反正他都已經習慣了新望未的神出鬼沒。
甚至還因此傳出了一些流言。
雖然咒術界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一個女朋友，但真正見過新望未的人卻是少之又少，於是甚至有人懷疑，這根本就是他編造出來、用來證明自己的「男性魅力」的謊言。
……開什麼玩笑啊！悟醬需要說謊才能證明自己的魅力？
但這個說法還是很有市場。
以至於，新望未第一次出現在五條悟的新任輔助監督，同時也是五條悟的學弟——伊地知潔高面前的時候，伊地知瞪大眼睛，下意識說：「難道五條先生的妄想，已經足以形成咒靈了？！」
饒是五條悟，在那一瞬間也不由得無語了。
這個輔助監督很不對勁吧？
反正五條悟是絕對不會懷疑自己的。
所以肯定就是伊地知的問題啊！
平常都在看一些什麼奇奇怪怪的帖子啊？
是不是那種會在背後偷偷議論上司八卦的社畜類型啊？
「給你介紹一下啊，伊地知——這是我的女、朋、友！是一輩子只會有一個的女朋友哦！活的女朋友哦！！」
伊地知額頭冒出冷汗，下意識一個鞠躬：「嗨！對不起！是我誤會了！新小姐，萬分抱歉！！」
……不要欺負伊地知啊。
總之就是，經歷了這麼一遭，現在新望未莫名其妙出現在汽車裡，伊地知也完全不會驚訝，甚至會默默拉下前後座之間的擋板，完全不會打擾到五條悟和新望未談戀愛。
雖然伊地知也完全不想聽。
聽到任何一句話都會下意識痛苦面具吧。
為什麼會有人能一邊手段狠辣地狂砍咒靈，一邊面不改色地抱著女朋友甜言蜜語啊，他們咒術界的最強果然很有問題吧？
不過，在新望未看來，其實五條悟已經有成長了。
如果是17歲的五條悟，那可能是直接電話拒接，非常專注地和新望未貼貼，貼完了之後才樂意去做任務。
27歲的五條悟
的話……呃，至少願意一邊貼貼一邊做任務了。
反正對他來說也不礙事嘛~
至於新望未會不會覺得礙事？
新望未選擇面帶微笑地打開游戲設置，點擊「背景音關閉」。
很好，咒靈的哀嚎聽不見了，可以專心談戀愛了。
為了配合悟君談戀愛，她也是很努力地研究了一下《心想之物》的系統設置呢。
當然，五條悟的成長並不只是體現在這一個方面。
還有、比如說……呃、比如說……
比如說，他現在已經是五條老師了。
五條老師和夏油老師，名列高專學生心中的魔鬼老師前兩名。輪流第一，絕不第三。
夏油老師是那種會溫柔地、笑眯眯地，使用可怕的咒靈把學生吞下去的類型。
夏油老師帶來的是生理傷害，因為一般來說他和學生打完之後，都會耐心地分析學生的現狀和進步空間，並且鼓勵學生繼續努力……然後再把學生打一頓。
所以有時候也會有點心理傷害。
但五條老師就完完全全是生理心理並重了。
畢竟五條老師是那種一邊大笑一邊嘲諷說太弱了，然後把學生摁到地底下的那種情況。
更不要說五條老師總是毫無心理負擔地壓榨學生的勞動力，讓他們在很年輕的時候就開始解決咒靈。
要是學生抱怨，五條悟就會立刻說：「但是五條老師我呢，十幾歲的時候就已經是最強了哦。啊說到這個，五條老師我呢，十幾歲的時候，就已經有了全世界最好最好的女朋友哦~」
一邊捧臉一邊露出得意的笑容。
……心理傷害簡直拉滿了。
通常來說都是新望未過來救場，安撫一下學生們破碎的自尊心。
但新望未並不是每次都能趕上。
以至於某一次，一個學生大哭著說：「望未姐，能不能管管你男朋友啊！！」
新望未：……
有時候，她是說，非常非常偶爾的時候，她也不是很想承認，五條悟是她的男朋友。
總感覺和自己的擇偶標准不太一樣……但如果對號入座的話，好像也完全符合。
相貌？
能力？家世？性格……呃，性格。
性格的話，就是一邊覺得很好很好，一邊又覺得很爛很爛。
像是在蕩秋千。
會飛到天上，卻又會產生失重感，好像下一秒就要翻下來了……
……但因為是五條悟，所以他會用無下限把她接住。
所以完全沒有問題啦。
對一個游戲中的虛擬角色都要如此苛責的話，那現實中的人類豈不是更加糟糕？
至少五條悟足夠好看、足夠可愛誒。
新望未本身就是內斂、沉靜的性格，像五條悟這種活潑外向的類型，完完全全就是長在了她無法抵抗的好球區。
反正就是，當初看到那雙眼睛、那張立繪的時候，她就已經無可奈何地朝著未來的自己承認——原來世界上還有這樣一個人，是可以讓她如此喜愛、如此深愛的。
新望未輕松愉快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到她真正入職這個學校。
神奈川縣立裡櫻高中。
……初入這個學校所感受到的，那種陰沉、緊繃的感覺，終究還是浮上水面，成為現實。！
第37章 快點出現吧
新望未消失的第40天,五條悟回了一趟高專。
表面上，五條悟還是和以前沒什麼兩樣，還是那種輕浮瀟灑的模樣,可以嘻嘻哈哈和學生們打成一團的情況。
回到高專之後，他就先找可愛的學生們練練手。
在毫不留情地將學生們全部揍翻之後,五條悟才輕飄飄地說了一句：「現在可沒有小望未來安慰你們咯。」
「……火氣很大啊,悟。」夏油傑揣手站在一旁,語帶憐憫,「現在真的成了空守深閨的怨婦了。」
五條悟意義不明地哼笑了一聲。
學生們苦著臉簡單處理了一下自己的傷勢,比較嚴重的地方就只好等家入硝子治療了。
等學生們都離開了，訓練場上，五條悟的表情逐漸變得冰冷，他說：「我懷疑小望未出了什麼事。」
「哦？」
「她不可能這麼長時間不出現。」五條悟歪了歪頭，「……總不可能是真的拋下悟醬不管了吧？悟醬才不相信呢。」
「所以你覺得,是高層那邊？」
「小望未並不是只出現在我身邊。她之前也有出現在你那裡,對吧？」
「確實有過一次。」
在那個苦夏。
「所以,假設她又出現在某個我沒注意的地方，然後——被抓住了。」
之前就發生過這樣的事情……甜品店和地鐵站。想想都很奇怪。
完全想像不出來,在這40天裡,小望未會遭遇些什麼。
有很多種可能吧？
甚至想到過，小望未會不會是出現在特級咒靈面前,然後毫無防備地被咒靈殺死……這個想法有點太殘酷了。但咒術界總是會有這種事情的。
每一個咒術師，都是要習慣死亡這種事情的。
但那樣的話,至少也會留下屍體吧？還是說，空氣被殺死、被撕裂之後，也只會是一團無人在意的空氣呢？連六眼都發現不了？
……真可怕啊。那樣的場景很可怕，產生這個念頭的自己也很可怕。
所以五條悟還是更傾向於,小望未被什麼東西困住了。
……真是的。
他還沒有付諸行
動呢。
雖然非常非常非常心動，但是他都不忍心把他的小望未關起來，還有人能搶在他前面嗎？
從16歲的那個夏天開始，新望未就一直陪伴在五條悟的身邊。
不能說是每天，但甚至比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出現的次數還要多。畢竟他們三個後來就各自有了工作，有了自己需要去做的事情，不可能天天待在一塊。
但新望未是這樣的。
因為新望未沒有自己的人生。
所以五條悟一直振振有詞地說，小望未是他的——就是他的哦。字面意義上理解就完全正確。
當然也想跟小望未戀愛啦，是想明白了這一點才會跟小望未談戀愛的。雖然很多人都覺得他們的戀愛相當兒戲，但總之是連五條家那邊都通知過的，相當正經的關系。
但是，在戀人的關系之外，在「人類」的這層關系之外，最初的所有物的關系從未解除。
小望未是他的女朋友。
並且，是、他、的。
五條悟輕聲笑起來，隨後是大笑。
猖狂的笑聲在空曠的訓練場回蕩著，泛濫起一陣令人心驚的壓迫感。
「真想知道是誰讓小望未消失的啊——是小望未自己的話，就把她關起來好了；是其他什麼東西的話，那就可以好好動手了啊，普通的那些咒靈打起來也太沒意思了，一定要是那種可以讓我好好動手的類型啊！」
藍色的雙瞳中，隱隱有冰冷且癲狂的意味浮現。
誰能抓住一團空氣呢？
誰能囚禁一團空氣呢？
他真的——他真的已經很想很想這麼做了啊！！
這麼多年都已經在動手和不動手之間來回掙扎，但每次看見小望未溫柔的目光的時候，又有點下不去手。果然那個時候就不應該猶豫的。
憑什麼小望未想出現就出現、而他想見到小望未的時候，卻還是只能等待呢？
這可是漫長的十年啊。
他殺死的咒靈都不計其數了。
偶爾，在想到小望未卻見不到小望未、只好等待小望未自己出現的時候，五條悟會產生這樣一個念頭。
如果小望未一直只是他的空氣朋友就好了，只有六眼能
看見。
如果小望未從未變成人就好了。
這樣的話，他就可以無所顧忌、一直用無下限將他的空氣朋友裹住，讓小望未永遠也逃不出去。
但是……不行。
因為，小望未偏偏就變成了人類少女的模樣，還變得那麼「人類」，會說笑、會因為擔心他而落淚、會說喜歡他，讓他想動手都有點苦惱呢。
到最後，他反而想要擁抱小望未、親吻小望未，並且……希望她能開開心心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這種想法，是名為愛的正論嗎？
但如果是和小望未一起的話，好像也毫無問題……不，是完全沒有問題哦。
只是他更喜歡的說法是，這是一種扭曲又惡毒的詛咒，連六眼都毫無辦法、毫無抵抗之力。
結果，將這般可怖的詛咒施加在他身上的小望未，自己反而食言了嗎？
想到這裡，五條悟突然又笑了起來，並且興致勃勃地對夏油傑說：「其實我和小望未之間還有束縛存在。實在不行的話，就只能通過束縛找她了……但那種做法太恐怖了一點吧？不到萬不得已，我還是不想用。」
那幾乎就是利用詛咒、成為詛咒了。
現在他還沒有把整個世界的角落都翻遍，所以暫時還不想用那麼極端的辦法。
……但，萬一呢？
在五條悟的耐心徹底耗盡之前，這個世界應該祈禱，新望未快點出現在他的面前。
夏油傑聽著，想說點什麼，最後也只能歸於心中一聲無奈的嘆息。
小望未啊，你自己惹來的男朋友，也只能自己應付一下了。
別跟五條悟捉迷藏了，不知道他是個多幼稚、本性多瘋狂的家伙嗎？
不要惹毛了他，然後又留下這個爛攤子不管。其他人可安撫不了這樣的五條悟啊。
所以啊，快點出現吧。
*
在剛入職裡櫻高中的兩周之內，新望未感覺一切都不錯。
這個學校剛剛建立不久，環境相當不錯，學生們基本上也很活潑和聽話，新望未的心理健康課，得到的反響也很熱烈。
心理健康老師，其實對於大多數學生來說，都是陌生的存在。
一些成年人都不會重視自己的心理問題，對孩子的心理健康就更加不會在意了。很多人都覺得，孩子的很多心理問題，只是因為他們太「年輕」了。
總是以為，等到長大了，一切都好了。
但有些事情，卻是在成年之後，永遠都無法彌補的。
所以，一些學生在感到新奇的同時，也真的有找新望未咨詢一些問題。至少這就是一點進步了。
這天是個星期五，新望未下班有點晚，因為要進行備課。
另外，學校那邊還打算讓她安排一些心理健康活動，類似於社團活動那樣。這也需要一點時間來構想。更何況她還要繼續修改自己的畢業論文，還要找時間和論文導師談談修改方向。
總之可以說是忙碌但充實的生活吧。
而且五條悟的好感度也快要90了，馬上就可以開啟第五個劇情章節了。
……說到這個，《心想之物》這個游戲沒有其他更新了嗎？
新望未稍微有點疑惑。
因為，顯然游戲進度已經結束了大半，但游戲內容也就這麼多，完全沒有更新和活動，目前來看也沒有什麼一周目……那等五條悟的好感度滿了之後，還有什麼能玩的呢？
又或者說，是那種玩了一次就結束的單機游戲？
……這麼說來也是，單是這一次攻略五條悟，就已經耗費了很長很長的時間，而且是必須要靠時間才能推進好感度的情況。
這個游戲，好像是故意讓五條悟成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每天點進日常就會覺得，靈魂都好像輕松了一點。
新望未一邊想，一邊腳步匆匆——都已經傍晚了。
但這個時候，她突然聽見了奇怪的聲響。
像是……
低低的痛呼和打擊聲？
她的腳步一下子停了下來，隨後，不假思索地向著聲音傳來的地方走去。
不會吧、不應該吧——怎麼會呢？
走過一個拐角，不遠處的場景便驟然浮現在她的眼前，聲音都變得更加清晰，仿佛震動著她的耳膜。
本應該可愛乖巧的學生們，這個時候卻露出邪惡的興奮的笑容，對著地上的另外一個學生拳打腳踢
，甚至還用煙頭去燙那個孩子的皮膚。
新望未一下子就呆住了。
在來到這個學校的時候，她無數次想像未來的工作場景，無數次想到，應該是與可愛的孩子們其樂融融，輕松愉快地相處與施教吧。
但有時候，即便本身學習了心理學，也會震撼於人類對同類爆發出的，那種毫無意義的惡意與殘暴。
新望未本能地顫抖起來，她下意識握住自己的手指。
她深吸一口氣，語氣沉下來，冰冷而大聲地呼喊：「你們——在做什麼！」
那幾個領頭的孩子好像現在才注意到新望未的出現，接一連三地停下手，但其中一個停下來的時候，甚至也要踹地上那個孩子一腳。
新望未的臉色越發嚴肅。她總是以溫柔的形像待人，也習慣了這樣的面孔。
如何笑、如何說話，才能顯得溫柔又無害，她都非常清楚。
但是，她也非常清楚，在某些時刻，要表現得冷酷、嚴厲、苛刻，才能得到他人的尊重。
「欺負同學不是你們應該做的事情。准備好檢討信，下周一給我。」新望未語氣冷肅，「好好反省一下，聽到了嗎！」
即便新望未只是個實習老師，那幾個學生也還是應了一聲。有人不服氣，但被為首的那個瞪了一眼，就不說話了。
新望未微微眯起眼睛，看著為首的那個男生——伊藤翔太，她記得這個學生。
事實上，如果伊藤翔太表現得不滿或者不服氣，新望未反而不會意外。
但反而看起來很乖地應了？
是那種很會偽裝自己的孩子啊。
說不定在別的教師眼中，他肯定是個好孩子、好學生，未來一片光明的那種。
伊藤翔太甚至微笑著與新望未告別，很乖巧地說了一句「老師再見」。
新望未感到心髒都稍微沉了沉。
這樣可不行啊。
她垂下眼睛，思考著應該怎麼辦。
在他們離開之後，新望未又望向倒在地上的那個孩子，心中更是沉重。
新望未希望這個孩子能夠自己站起來，不要陷入絕望之中，但是在整個過程中，他都一言不發地低著頭、坐在地上，在新望未訓斥
其他人的時候，他都沒有訴苦或者指責那些欺負他的人，而是始終默然。
也就是說，這個孩子可能受到了相當長時間的欺凌，甚至連他自己都習慣了，已經不會對老師抱有期待，不會指望有人幫助他……
……毫無疑問的校園霸凌。
但凡學校、家長任何一方注意過這個情況，都不至於發展到這個程度。
新望未走過去攙扶那個孩子，然後更是吃了一驚：「順平同學？！」
這是她第一次來到裡櫻高中的時候，遇到的那個為她指路的孩子。那個時候她感到吉野順平有些內向，還特地鼓勵了他一下，但她完全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樣嚴重的情況。
吉野順平下意識躲閃著新望未關切的眼神。
「……抱歉，望未老師。」
「為什麼要道歉？」
為什麼……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但總覺得，自己不應該這樣。所以，感到抱歉。
新望未輕輕將手放在吉野順平的肩膀上，溫和地說：「不是順平的錯。」
「……那是誰的錯呢？」
「是他們的錯哦。」
吉野順平幾乎吃了一驚。他下意識抬頭，看向新望未……沒有想到會得到如此堅定的答案。
不是你的錯。是他們的錯。
新望未伸手將吉野順平的劉海撩起來……看到幾個煙頭燙出來的疤。是為了擋住這幾個疤，才特地留了這麼長的劉海嗎？
於是她在心中嘆了一口氣：「抱歉，順平同學。老師應該早點發現的。」
吉野順平咬了咬牙，問：「為什麼要道歉？」他停頓了一下，感覺眼眶發熱，「……不是老師的錯，是他們的錯！」
「所以，順平同學要振作起來啊。」
吉野順平深吸了一口氣，用力地點了點頭。
新望未又了解了一下吉野順平的相關情況，跟他聊了一會兒。
現在吉野順平身上有些傷，新望未就帶著他去了醫院，然後將他送回家、和他一起吃了晚飯。
吉野順平的媽媽，吉野凪，在很晚的時候才到家。一開始她有些驚訝新望未為什麼會出現，但了解到情況之後，就立刻沉默了下來。
之後
她和新望未聊了很長時間。
「……或許應該讓順平轉學吧。」吉野凪點了支煙，表情是難得的憂慮，「帶他離開這裡。」
.
?，記住．
「會影響你的工作嗎？」
「順平更重要啊。這孩子，都不願意跟我講這些事情。」
話雖如此，孩子的額頭都已經被煙頭燙出疤了，這樣都沒有發現嗎？新望未這樣想。但她終究只是暗自嘆了一口氣，沒有多說什麼。
沉默片刻之後，新望未轉而說：「問一下順平的想法吧？」
吉野凪點了點頭：「我會跟他好好聊聊的。謝謝你啊，老師。」
新望未微怔，隨後輕笑著搖了搖頭。
回家的路上，她也滿腦子都是吉野順平的事情。
實在是一個讓人擔心的孩子啊。
回到租的公寓之後，新望未忍不住打開電腦，開始尋找校園暴力、霸凌相關的信息，並且尋找一些心理學相關的論文與研究，不知不覺就看到了很晚。
了解更多知識的話，說不定會在未來某個時刻，幫助到那些受害者。
直到她無意中看了一眼時間，這才發現自己已經熬夜到凌晨了。
新望未急忙關掉電腦。因為明天要趕往東京，之前就約好了和論文導師見面，肯定是要早起的……她也顧不上太多了，只能匆匆忙忙洗漱一下就趕緊睡覺。
直到睡到枕頭上，新望未的大腦中才朦朧浮現出些許困惑。
總覺得好像忘記了什麼……是嗎？但是筆記本上提醒自己應該做的事情，明明都已經做完了……
不及思考更多，她便睡了過去。
直到第一天醒來打開手機，新望未才猝然發現自己遺忘了什麼。
她漏做了《心想之物》的日常。
……五條悟。
她不小心忘了五條悟。！
第38章 都恰到好處
不管怎麼說,新望未並不是那種會在待辦事項中，添加「游戲」這一項目的類型。
寫下來的、要讓自己記住的東西，肯定都是非常實際、非常現實的東西。況且,她的生活也容不下什麼享樂放松的情況。
所以，不小心忘掉了哪一天的游戲日常,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至於驚訝,只是在想起來的時候「哎呀」一聲。
有些玩家甚至會因為懶惰,即便想到了也根本不會打開游戲。
新望未的話,其實只是因為生活太過於忙碌,又因為遇到了十分值得關注的事情，所以才不小心忘記了。
她也是普普通通的人類，甚至可以說是平庸無奇的人類，所以當然會犯錯，不必因為犯錯就過於苛責自己。她一直都是知道這一點的。
如果高考的時候那道題沒有算錯就好了；如果大學的時候更努力學習就好了；如果能找到更好的工作就好了……這樣的自我苛責、自我質疑,遲早會將一個人的靈魂壓垮。
相比之下,只是一次游戲日常而已,其實根本就不算什麼吧。
……話雖如此，但果然還是……有點、愧疚呢。
她並不是只將悟君看作一場游戲的情況。是真的投入了感情、投入了時間與精力,連自己的情緒都跟隨著悟君的經歷而一同變化,好像真的跟隨悟君共同度過了十年的時光……
更合適的比喻，應該是因為下班太晚,所以忘了給貓貓的碗裡添糧加水，這樣吧。
所以她不禁想到,要是自己能更上心一點就好了。
但是……
前往東京的列車上，新望未猶豫了一下，然後點進了《心想之物》。
不知道是否是因為心理學專業的緣故，新望未向來十分了解自己的心理活動。
或者說,會本能地分析自己的心理。
此時，她已經意識到一件事情。
她的生活重心，正在逐漸偏離游戲、逐漸重回自己生活的正軌。
在過去一段時間裡，她的生活始終向五條悟那邊傾斜著，也或許是為了逃避現實中的麻煩吧。不能說她有多沉浸在這場戀愛游戲之中，但至少是當真了。
和福利院的媽媽、
和虎杖悠仁說話的時候，她都會暗自將五條悟看作是自己喜歡的人、是自己的男朋友。
仔細想一想的話，果然還是有點誇張吧？和一個虛擬角色談戀愛這樣的事情，居然還能煞有介事地說出來，是不是有點奇怪了？
現在，新望未就更加清楚地意識到，這只是游戲。
如果是現實中存在的人，哪怕是現實中存在的貓，那麼在被忽略的時候，也會自己主動出現——喵喵叫之類的。
可一個游戲。甚至連提醒都不會有。
是如果她不伸手，那麼他就不會出現的情況。
但新望未並非那麼主動的類型。
她是安靜的、溫柔的、沉默的，是可以在原地靜靜等待，即便被忽視、被忽略，也不會有任何問題，是可以獨自存活的情況。
需要主動的時候可以主動，但大部分時候完全沒有什麼主動的意向，其實本質上是個消極憊懶的性格呢。
反過來想，要是五條悟的日常非常強硬地、霸道地跳出她的手機屏幕，要是五條悟用那種很理直氣壯的語氣說，「小望未今天必須要陪我哦」，那新望未也完全不會拒絕，甚至可以說是欣然接受。
意思是，真正長久地維護某一段關系的人，往往不會是新望未。
舉例來說，哪怕是跟五條悟這樣的虛擬角色談戀愛，真正提出「你一直帶來甜食，我就會一直注視著你」這樣的束縛的人，也是五條悟，而不是新望未。
雖然是新望未先告白的，但其實只是她搶在五條悟前面啦。
不僅僅是愛情，其實友誼也是一樣。這麼多年來，新望未也沒有一個真正知心的朋友，其原因就是這樣。
一直要對方來維護這段關系的話，其實對於對方來說非常不公平、也會非常疲倦吧。
但新望未又不是一個很能、很擅長維系親密關系的性格。
她總是奔波勞碌在自己的生命之中。從小就活得很努力，努力著努力著，就忘了身旁的存在。
老實講，五條悟那樣自來熟、好似和任何人都有著一段羈絆的情況，才是不可思議的吧？有時候，新望未也無法理解五條悟那樣的存在呢。
……所以啊，她一直都說，五條悟的出現恰到好處。
出現，與，退場。都恰到好處。
如今新望未已經意識到自己性格上的小問題，也已經能夠靜下心，以更加踏實平和的態度去尋找工作，甚至放慢了步調，選擇減少兼職的頻率……
……意思是，她真正需要投入到自己的生活之中了。
要開始認真工作了。不能像之前還在上學的時候一樣，以為自己還能大大咧咧地生活著。是需要更加努力，才可以獲得更多回報的殘酷社會。
現在五條悟的好感度也快要滿了。過完最後一個劇情章節，游戲似乎也就結束了。
新望未有些許的悵然——是啊，快要結束了。
這麼想著的新望未，在點進游戲日常的時候，也仍舊不免被五條悟牽動情緒。
因為五條悟就是這樣的人類。
令人欣喜、令人矚目。
她說：「悟君，今天有兩個小蛋糕哦。」
把昨天忘掉的那一次補上吧。
「誒？竟然有兩個嗎！好耶，給悟醬加餐！」
說的像是給貓貓開兩個貓罐頭一樣。
新望未無奈地微笑。
說起來，有時候，新望未會產生一種奇怪的聯想。
在這段戀愛關系裡面，五條悟好像比新望未更加有傳統意義上「女朋友」的自覺……
意思是，五條悟好像更加喜歡撒嬌，更加注重穿著打扮，更經常使用可愛的自稱，更能理直氣壯地接受戀人的投喂……稍微一分析就能得出這個結論吧。
一米九超大只的男人居然還會朝著戀人撒嬌，怎麼想都非常誇張吧。
更何況，五條悟也比新望未更加擅長……唔，怎麼形容呢，更加擅長拿捏那些戀愛的小心思？
就像五條悟自己說的那樣，他是最強的——連戀愛都非常在行！
一開始是連戀愛是什麼東西都完全不明白的笨蛋，結果時至今日，他已經可以面不改色地說：「今天是兩個蛋糕，是不是意味著小望未更喜歡悟醬啦？」
是呢。
「還是說……小望未竟然連續一周都沒有出現，悟醬已經在想念小望未了哦，難道小望未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對，所以才特地補償悟醬嗎？」
……結果連這種茶茶的、有點小嬌氣的語調，都能拿捏得非常准確，真不愧是五條悟啊。
《心想之物》這個游戲到底怎麼回事啊？
為什麼游戲角色都能知道玩家錯過日常的事情啊？
把打破第四面牆的做法放到戀愛游戲裡，未免也太作弊了吧？
普通的戀愛游戲之類的，哪怕將虛擬戀人放置在那裡、冷落在那裡，某一天一時興起再點進去看的話，也完全沒有問題吧？《心想之物》怎麼偏偏這樣苛刻呀？
非得用這種方法培養玩家黏性嗎？一定要日復一日地與游戲角色培養感情，是這樣沒錯嗎？
悟君，好黏人哦。
明明應該責怪游戲的，但新望未卻還是笑了起來，感覺——這很五條悟。
就是五條悟的作風沒有錯。
雖然只是錯過了一次，但要是六眼神子連這都發現不了的話，那就真的只是一個機械呆板的虛擬角色了。
類比一下這個游戲的其他設定，比如與新望未如出一轍的空氣朋友性格、完全符合自己心理預期的劇情選項、與五條悟說話都能得到擬真度極高的回復……
正是因為這種混淆了真實與虛幻的安排，才會讓新望未如此沉浸。
手機屏幕上，五條悟還在無辜地眨著自己漂亮的眼睛。仗著新望未喜歡他，就這樣理直氣壯地這樣發問。
……不過，真的要五條悟說的話，明明是新望未仗著他喜歡她，一直非常任性吧。
任性的明明是小望未才對~
總是說出現就出現，說不出現就出現，想找都不知道去哪裡找……再怎麼離譜的言情小說，都沒有讀到過這樣的情況呢。悟醬也會很苦惱的。
當然啦，悟醬是不會介意小望未的任性。
五條悟是那種很達觀、很積極的性格，是自己捕獵也會很快樂的獨立貓貓。
而且，就算新望未再怎麼神出鬼沒……其實五條悟也很神出鬼沒啊，完全是為了咒術界的和平要滿世界亂飛的情況。真的有一個「普通」意義上的女朋友的話，他恐怕也很難抽出時間陪伴戀人。
像新望未這樣，直接出現在他身邊的情況，也很不錯啦。
所以他只是，稍微、稍微有
一點點在意呢。
真正在意的，與其說是新望未不怎麼出現，倒不如說是，五條悟竟然完全不知道，在那些「不在」的時候，新望未會在哪裡、會做什麼、會想什麼。
問新望未的話，也得不到任何答案，因為新望未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一回事。
所以，五條悟肯定會在意吧。
甚至可以說，他能這樣相安無事地和新望未相處十年的時間，就已經讓認識他的人相當震驚了。
事實上，也就是在新望未身上，五條悟才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小問題」。
六眼讓他全知，無數信息灌入大腦，連他自己都無法拒絕，完完全全就是接納了他人無法想像的信息量。
而新望未的周圍，是一片真空。
在新望未的身上，五條悟什麼信息都看不到，所以才如此費解、如此關注、如此驚嘆。
往常都是霸道地了解一切、掌控一切的情況，雖然自己也沒這個自知之明，但總之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情況。所以，為什麼小望未不能讓他「了解」、讓他「掌控」呢？
悟醬也會有一點貪得無厭哦。
近年來五條悟也一直在研究新望未究竟是個什麼情況，甚至連五條家的各種藏書都仔細地翻了一遍，還跑到總監會那邊要來了各種資料，但怎麼都找不到類似的案例。
這樣一來，就更像是當代六眼，也就是五條悟出生之後，因為世界平衡的改變，所以才會出現的特殊案例。
因此，或許也只有六眼能搞清楚，新望未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會從人類變成空氣呢？為什麼會受到這樣的詛咒呢？
新望未一直都是黑發少女的模樣，這十年來都未曾改變，怎麼都不像是一個正常人類。有時候，五條悟也會覺得有些憂慮啊。
明明五條悟的實力也一直在進步，各項能力都逐漸爐火純青，正探索著以前任何咒術師都未曾踏足的領域。就像小望未說的那樣，有在繼續努力、繼續探索盡頭之外的盡頭。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還是不明白新望未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旦想到這裡，哪怕覺得特級咒靈也都過於弱小，五條悟也還是會很有繼續提升實力的動力呢！
因為， 這世界上還有一個謎團等待著他去探知、去解開、去掌控。
但是他的想法， 小望未會清楚嗎？會明白嗎？
會知道，悟醬有多——喜歡小望未嗎？
……當然知道啦。
早就說過了，《心想之物》是文字游戲誒。
是會將游戲角色的心理活動，直白地展示在屏幕上的情況。
真是的……五條悟這個家伙，在各種意義上都非常表裡不一吧？
表面上有著完美無瑕的容貌，結果性格卻是難以言說的糟糕；可偏偏性格已經如此糟糕了，卻還是有著細膩體貼——甚至完完全全可以說是可愛的心理活動啊。
其實更糟糕一點也完全可以啊。
更糟糕一點，她說不定就不會這麼喜歡他了。
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白嫖悟君的美色和聲音，就可以真的將這當做是一場游戲……雖然確實是游戲沒錯，但游戲與游戲也是有區別的。
悟君的話，是那種有點耽誤工作的戀愛游戲呢。
……明明你在電腦前辦公，結果貓貓偏要趴在屏幕前面、鍵盤上面……完全就是這種幸福的煩惱啊。
新望未無奈地笑了起來，她說：「對不起啦，悟君，不小心消失了幾天。會補償悟君的。想要什麼呢？」
甚至新望未都已經習慣了這種「哄人」的語氣。果然更離譜的一定是五條悟吧。
當初還想著，對著28歲的五條悟不可能再說出「可愛」這樣的形容詞，結果這樣的想法本身才是無稽之談吧。12年的時光根本沒有改變五條悟任何東西嘛，本質上，五條悟還是那個五條悟。
五條悟握著蛋糕叉子若有所思。
隨後他說：「那就，28歲的生日，小望未要陪我一起過哦。」
「……誒？是約會那種嗎？」
「沒錯！」
新望未稍微有點猝不及防。
約會啊……
她想，既然是在日常中正式提及的事情，那說不定五條悟28歲生日的時候，好像會發生點什麼……說不定就是第五個劇情章節？
她隨即又想，哪怕只是游戲中的約會，聽起來也相當正經啊？因為他們兩個壓根就沒有約會過幾次嘛。
所以說啊，明明是兩個笨蛋，才不是一個笨蛋。
而且，悟君竟然這就要28歲了……結果他們最多也只是親密的擁抱。
她是說……嗯、這個游戲在某些可以追求真實感的地方，好像又不太真實？明明都已經將悟君的美色當做賣點了，但在確定戀愛關系之後，好像雙方都一下子矜持了起來。
悟君這樣精力旺盛的類型……
……啊啊新望未，你究竟在想什麼啊。
新望未臉頰發燙，下意識否決了自己腦中的想法。
同時，她也無可奈何地承認一點。
任何人類都有著相當膚淺的一面，果然她也絕不例外……！
第39章 好得多
「五條悟,有點太強了啊。」
一個男人站在海灘上，目光復雜地感嘆著。
因為有內應在咒術界的高層之中，所以詛咒師羂索已經幾次設法將特級詛咒送到五條悟面前,以此測試五條悟的實力。
之前還擔心，如今的情況是五條悟自己選擇任務,如果他沒有選中這些特級詛咒怎麼辦……結果五條悟竟然還特地拿這些特級詛咒練手,未免有些離譜了。
而且,五條悟基本上就是輕輕松松解決了那些咒靈。雖然本來也說不上是太強的特級詛咒,但甚至都沒有讓五條悟狼狽分毫,這就有點讓人意外了。
這樣的結果不容樂觀啊——對羂索來說，是這樣。
不過……
男人的面容上突然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
他仿若在自言自語，也似乎是在與誰溝通著：「其實這樣的強者反而有一個弱點，就是他們太傲慢了，從來不會遮掩自己的人際關系——親近的人、敵視的人、討厭的人,還真是一目了然啊。」
摯友、同窗、學生,還有……戀人。
曾經羂索就是想利用夏油傑的身份,現在他發現了一個更好的選擇。
不過，五條悟那個稀奇古怪的戀人,竟然比五條悟本人還要神出鬼沒、不好對付,也是讓羂索稍微有點傷腦筋呢。
……算了。
先退而求其次，進行一次嘗試吧。
讓他看看,五條悟是否真的就是那種——會被感情拖累的人。
再說了，這個人選,好像也很適合作為新的軀殼啊。可惜六眼總能分辨出他的真假，所以沒法以這個身份混到五條悟的身邊。
「……乙骨憂太。」男人微笑著念出這個名字，「才剛剛入學高專啊……該測試一下你的實力了。」
*
不出意外，導師果然還是給新望未的論文找出了一堆毛病。
不能說這些問題都很嚴重,有些甚至可以說是無傷大雅的小細節，但既然導師提出來了，那新望未自然也只能一一改正。
一整個周末的時間，新望未就忙於修改論文。
好消息是，修改完這些、再給導師看過一遍，論文差不多
就能定稿了；壞消息是，她預感到，最終定稿之前，導師一定會再一次挑刺的。
只有在進行《心想之物》的日常的時候，她才能稍微松一口氣。
……果然逃避現實的時候會很想玩游戲吧。
但再怎麼逃避都沒有用，因為命運的風浪終究還是會劈頭蓋臉地打來。
周一的時候，新望未沒有在學校裡看到吉野順平，他應該是請了假在家休養。而伊藤翔太等人交來了檢討。
有老師疑惑地詢問這是怎麼回事，新望未便私底下跟那位老師交流了一下。
新望未本以為，這位老師會驚訝伊藤翔太等人的行為、會懊惱自己竟然沒有早點發現、會擔憂吉野順平的現狀與未來。
但這位老師只是在怔了片刻之後，突然用憐憫而悲哀的目光看了看新望未。
他說：「……實習老師啊，果然。你不應該那麼做的。」
「什麼？」
「伊藤翔太。你不應該管他的。」
「……為什麼？」
「因為啊……伊藤家，嗯，總之就是，頗有一番手段呢。其實也有聽聞過一些關於翔太的傳聞，但表面上過得去就可以了吧。學生的事情可鬧不到我們這邊來。」
新望未一下子就怔住了。
「……你是想留校的吧？但聽說伊藤家在學校董事那邊，十分有門路呢。唉，年輕人確實容易衝動。或許你好好跟翔太說說，道個歉加入扣口君羊以污貳二期無兒把以看更多完結文，看在你是個女人的份上，他應該不會跟你計較的。」
……她？她應該向伊藤翔太道歉？
某一瞬間，新望未感到大腦一片空白，甚至無法理解這位老師的意思。
人類，是這樣的嗎？
空白的大腦產生本能的疑惑與茫然，更多的是懷疑與不安。
但不安什麼？
難道是她做錯了嗎？她做了什麼錯事呢？
新望未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應付了這位老師，大概是支支吾吾、含糊其辭地說了什麼吧。
可能是「怎麼會」「居然是這樣」之類的話。
所以這位老師露出了然的表情，他回答：「會有點驚訝吧？但學校也不是什麼與世隔絕的地方，很多人以為學校是像牙塔、是伊甸
園，這種想法才是最離譜的。
「這裡，就是現實。面對現實吧。」
說完，這位老師朝著新望未笑了笑，然後離開了。
簡單來說，就是說了很殘酷很冷血的事情，但是態度卻仍舊是友好的。或許是有點居高臨下的，但他對新望未也沒什麼惡意，甚至還主動提醒新望未去跟伊藤翔太道歉。
……但，果然還是不能理解。
為什麼會是她去道歉？
上午收到伊藤翔太的檢討，下午新望未便收到通知，她負責的社團活動，不需要再繼續下去了。
「為什麼呢？」新望未輕柔而疑惑地問。
「……沒有什麼為什麼。是上頭的決定。」
於是新望未嘆了一口氣，輕聲向對面道謝。
她獨自一人坐在心理咨詢室，沉默良久。
過了片刻，她突然站起身，坐在了對面，也就是通常情況下，患者的位置上。
她朝著對面那個空無一人的、理應是心理醫生的位置，平靜地說：「有時候，我無法理解人類。」
有時候，她會選擇與自己對話。
「我選擇了我認為正確的做法、我認為正確的道路，並且認為這樣的選擇，理應正確、理應符合人類社會的價值觀。但是，其他人卻認為，我是錯誤的、他們才是正確的。」
那麼，誰才是「正確」的呢？
她錯了嗎？
她的大腦中不斷地閃過吉野順平的面孔與目光，伊藤翔太的面孔與目光。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正不自覺肩膀緊繃、手指緊握，是一個不安而焦躁的動作。
這個時候，仿佛有人對她說了一句話——不，是那個誤打誤撞學習了心理學、並最終決定成為心理健康老師的新望未，對她說了一句話。
於是她緩慢地放松下來，緩慢地讓肩膀松弛，深沉地吸氣與吐氣。
她說：「我是正確的。」
不需要得到他人的理解與贊同，不需要指望他人為自己的行為鼓掌慶賀。
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沒有傷害任何人。
相反，是你保護了吉野順平。
你行在你自己的道路之上。
新望未。
你是對的。
「……他們才是錯的！」
幾天之後，吉野順平給新望未打電話，得知新望未不准備留在裡櫻高中的時候，他驚訝地追問原因，然後下意識說出了這句話。
吉野順平已經打算轉校了。他媽媽已經在為他挑選學校，下個學年就正好去新學校上課。
聽得出來，吉野順平這麼說的時候，語氣是久違的輕松。
新望未不打算留在裡櫻高中，其實是因為相似的理由。
她認為這個學校並不符合她的價值觀。
她不打算留在一個，會選擇包庇校園暴力的學校。
另外，從裡櫻高中的高層反應來說，似乎對方也不打算留下她。
畢竟新望未已經在這裡工作了好幾周。日本高中的第三學期是一月到三月初，總共也就兩個月的時間。現在都已經一月份了，差不多是該確定下來的時間。
之前裡櫻高中的態度也相當熱情，畢竟新望未是東大的高材生，願意來學校當心理健康老師，也可以說是屈就了。
那些看起來應該是由正式老師來負責的事情，比如說社團活動、心理健康課之類的，也一股腦交給了新望未，名義上說的是趁第三學期進行一下嘗試，下一學年便正式開始。
但是現在，這些事情也不需要她來做了。
通知她的並非是校董，但也應該是相關者，新望未追問理由的話，也只會得到「是上頭的決定」的回答。
新望未甚至會產生一種，「上頭」正等著她來妥協、她來道歉的感覺。
偶爾在學校遇到伊藤翔太的話，伊藤翔太也會用一種——怎麼說，自鳴得意的笑容，來跟新望未打招呼。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學來的……從家裡的長輩那裡嗎？
結果在這般年輕的面孔上，都能看出一種腐朽固化、裝腔作勢的感覺。
……糟糕，突然一下子很共情悟君的說法。果然是「爛橘子」呢。
當然，新望未並不會像五條悟那樣生氣，她只是驚訝了一下，隨後就平靜地接受了這樣的情況。
老實說，與雙向選擇相對應的話，這其實也應該算是「雙向不選擇」吧。
這樣一來，新望
未倒是有了大把時間，可以在心理咨詢室安靜地修改自己的論文。她在裡櫻高中，又一下子成為了一個透明人，一片無人在意的空氣。
……真是的，本來還以為自己會留在這裡，會成為這裡的老師，會在未來迎接一屆又一屆的學生，然後目送年輕的孩子們走上社會……
結果這險惡的成人社會，首先就把她教育了一下嗎？
新望未無奈地在心中搖頭。
話雖如此，她並不後悔那天保護吉野順平、訓斥伊藤翔太等人的選擇。
除卻一開始因為那個老師的說法，而感到些許的不敢置信與動搖之外，之後新望未就很快堅定起來，甚至可以說，是更加堅定了。
老師就應該保護學生，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哪怕她只是一個實習老師，年長者保護年幼者，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吉野順平也是很可愛的學生，雖然天性內向，並不是像虎杖悠仁那樣的小太陽性格，但在聽說了新望未的決定之後，還是很努力地安慰了一下新望未，甚至給她推薦了幾部自己喜歡的電影。
……呃，雖然很感謝順平同學的好意，但果然還是有點懷疑他的電影審美……
吉野順平恐怕是將這件事情轉告了媽媽，所以新望未很快又接到了吉野凪的電話。
「……是因為欺負順平的那幾個人嗎？」
言語中，頗有一種「用大人的方式來解決吧」的意思。
吉野凪是個粗枝大葉的人，甚至沒注意自己兒子身上的傷疤，但她本質上是一個非常友善的人。她尤為感謝新望未發現了吉野順平的情況。
新望未心中微暖，她柔和地說：「沒什麼的。只是換個工作的地方而已。老實講，我更擔心裡櫻高中的其他學生。」
吉野凪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真是的……我本來以為，這個學校還不錯，所以才將順平送到那裡，結果竟然會發生這種事情……讓人有點無奈啊。
「說起來，我有幾個朋友的孩子也在裡櫻，我還是勸他們也一起轉學算了。」
說完，她就跟新望未道別，立馬掛了電話，大概是風風火火提醒朋友去了。
新望未怔了一下，隨後笑了起來。
這樣……也好。
她並不指望以自己的力量就能改變整個學校的風氣，實際上，她也是非常現實的人——只不過，沒有現實到會向校園暴力者道歉的地步。
這些天，新望未也一直在注意伊藤翔太等人的情況，他們看起來是安分了不少，但新望未也有些懷疑這是否只是一種偽裝。
總之，至少她還在裡櫻的這段時間裡，都會一直注意的。
既然在這裡當實習老師，那就要盡到這樣一份責任。
要對得起那些可愛的學生們投來的信任的目光，不能讓他們也受到欺凌、也對世界感到灰心喪氣。
至少，吉野順平的命運已經改變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大概一月中旬的時候，吉野凪打來電話，說已經給順平找到了新的學校。
「是東京的一家學校，希望大城市能靠譜一點啊。」
新望未莞爾。她沒想到，最後吉野順平反而是去了東京。
吉野凪還額外提到，說她的幾名朋友也已經被她說動了，打算讓自己的孩子轉學離開裡櫻高中。
「那就好。」新望未真心實意地說。
這個時候，裡櫻高中也已經明確拒絕了新望未留校的打算。
新望未從裡櫻高中那邊拿到實習證明之後，這幾天甚至都不再需要去學校了。
未來工作的話，也已經篩選出幾個合適的選擇，之後抽空去面試就好。不過也並不全是學校老師，也有一些心理診所的見習崗位，可以嘗試一下吧。
甚至也想過，要不然就干脆回到仙台找份工作算了，畢竟福利院的媽媽還在那邊，那裡終究是她的故鄉。
這麼一想，最開始想著要直接留在實習地點的想法，果然還是太天真了。
當然，她自己也沒有想到，在確定了裡櫻高中的實習之後，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情。
相當吃力地完成了畢業事務、特地回了一趟仙台、有了一個虛擬男友、意外目睹了一起校園暴力、一頭撞上了社會陰暗面……總之就是，相當跌宕起伏。
在這樣的生活之中，反倒是日復一日的《心想之物》日常，給了新望未一份明確的、切實的回饋感。
畢竟悟君的好感度還是一點一點在上升，比努力工作卻看不
到任何回報的情況，要好得多啊。
這一天是周日。
新望未已經上交了畢業論文，是連苛刻的導師也終於稱贊了一句的情況。她也能夠松一口氣了。
下周就要回東大參加畢業典禮了。
而且……
新望未點進《心想之物》。
五條悟的好感度，在經過了漫長時間的積累之下，終於來到了90。
現在，第五個劇情章節已經解鎖了。
又是可以享受游戲的時間了。
……有時候，新望未不禁會思考，《心想之物》這個游戲，究竟給她帶來了什麼呢？
答案是，那些生活未曾給出的東西，游戲卻給出了。
她從未在現實中獲得一個戀人、一份愛情、一種陪伴，但五條悟做到了。盡管如此，這終究也不是現實。
人類的靈魂是始終搖擺不定的。
在漫長的冬日，她始終關注前者，始終堅定地認為，五條悟便是她人生的答案；而等到春暖花開之際，她才意識到，五條悟終究不會是在她人生道路旁邊，真正盛開的鮮花。
五條悟讓她抬起頭望向這片蒼藍的天空，可天空終究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世界。
……要是悟君真的存在就好了。
新望未小小地在心中抱怨著。
在裡櫻高中撞破南牆的時候，她多希望有個人能陪伴在身邊呀。
並非尋求安慰、並非指望他人為她出頭，只不過，她多想要一份堅實的、堅定的支持啊。
不想讓福利院的媽媽更加擔心自己，不能指望吉野順平和吉野凪提供多大的幫助，更沒有親密的朋友可以訴說……產生孤獨感的時候，想要與日常中的五條悟提及此事的話，連自己都會覺得可笑呢。
向一個活在手機裡的虛擬生物訴說自己的孤獨，可是真正回饋這份孤獨的人，終究還是自己本身吧。
不要因為《心想之物》擁有極為厲害的人工智能技術，就真的以為這是活的東西啊。
很無能為力的時候，她偶爾也會產生這樣一份奢望，她希望五條悟能像是英雄一樣出現——就像是在咒術界的時候一樣，用強大的力量讓那些爛橘子閉嘴。
但
……現實就是現實。
處在手機屏幕之後的五條悟，對她的現實生活，也無能為力呢。
所以最後，新望未也放棄了這個非常無釐頭的想法。
很早之前她就明白，如果五條悟真的存在的話，那也不可能是她能接觸到的人——不可能真的成為她的戀人。所以，當時的她寧願五條悟一直活在游戲之中。
現在的話，只不過從另外一個角度，更加深刻地意識到這一點。
人類是活在自己的生活之中的生物。
因為如此存在、如此生活，所以才可以稱之為人。
被代碼、被虛構的故事組合起來的五條悟，是她的人生的一部分——甚至美夢的那一部分呢。
但無法成為全部。
她逐漸從這場絢麗斑斕的幻夢之中，醒過來了。
不過，新望未是打算好好通關這個游戲的。
打完最後的結局、好好完成每一天的日常……雖然之前忘記了一次，但之後就沒有忘記啦。
也可能是因為，她這段時間挺有空的。裡櫻高中那邊也沒什麼事，東大那邊也沒什麼事，兼職暫時也不需要，有時候看一看主界面的五條悟，就能心情良好地度過一整天了。
因為意識到五條悟是個虛擬角色，所以實際上反而更加喜歡五條悟了。
甚至可以說是一種相當純粹的、正面而積極的喜歡，絕對是正向意義的情緒沒有錯。
每當這個時候，新望未就會產生一種微妙的遺憾感。
這倒不是因為五條悟是虛擬角色。
而是因為……
要是當初拿這樣的情緒、這樣的想法作為論文選題，那說不定就能以自己的情緒為藍本，相當順利地完成論文，而不必像之前那樣，拼死拼活地研究著一個自己並不感興趣的選題……
……真是的，新望未，你想什麼呢。
新望未不免莞爾。
她選擇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躺下，然後點進了《心想之物》的第五個劇情章節。
第一個劇情章節，是相識。
第一、三個劇情章節，是相知。
第四個劇情章節，是相戀。
第五個劇情章節的話……
她猜，是相守。
「……誒？」
新望未突然愣了一下。
因為章節的開場動畫，卻是一個她之前從來沒有見過的人。
一個陌生的、額頭上有著奇怪縫合線的男人。
夜色之中，男人逡巡在東京的城市邊緣，身形詭異離奇。他的腳步停在一棟荒廢的建築旁，抬頭仰望著這棟建築，隨後露出了欣喜的微笑：「看來，就是這裡了。」
建築被天鵝絨般的夜幕籠罩著，看似平靜悠然，隨後黑色幕布被驟然拉開，可怖的咒力如猙獰的怪物一般，張牙舞爪地湧動著。
一直輕柔地縈繞在耳邊的背景音樂驟然加大，如雷鳴般響起，帶來一陣突兀的不安。
游戲畫面一黑，隨即畫面一轉，來到東京高專。！
第40章 畫風都帶歪了
看著游戲畫面,新望未微微皺起眉，隨後又松開。
她笑著搖搖頭，心想,不愧是咒術界。硬生生將戀愛游戲的畫風都帶歪了。
結果，第五個劇情章節竟然是要打倒反派嗎？
……似乎也是,不解決這些潛在的風險的話,戀愛也不可能好好進行下去。
但怎麼想都覺得……果然《心想之物》這個游戲很有問題吧。
畫風都完全不太對勁啊。
之前幾個劇情章節也是這樣,從天內理子那個時候開始,新望未就意識到,咒術界有著相當殘酷的底色，而這實際上也深刻影響了五條悟的性格。
這種背景介紹、劇情發展，當然也是戀愛對像的設定的重要組成部分。
……但戀愛游戲不應該是那種甜甜甜的畫風嗎？
五條悟本人倒是挺甜的，但咒術界的其他部分就完全不一樣了啊。
畫面來到高專之後，五條悟終於出現了。他站在訓練場的邊緣,圍觀著學生們的日常訓練,時不時就瞬移過去糾正一些動作,或者給出一些實際指導。
雖然五條悟自己是天賦異稟的六眼神子，但戰鬥這種東西,真要說無師自通的話,臨戰突破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所以五條悟大多數時候的做法，就是把最基礎的理論教一下,然後開始跟學生打架。
以前還會收不住手、沒個輕重，把學生打進家入硝子的醫務室,但現在已經能很熟練地把握自己的咒力輸出水平了——勉強算是個「正常」的老師了。
「……小望未，你來啦。」五條悟抬起手，笑著跟新望未打招呼，「來看憂太被打吧~」
……說出了非常不符合教師形像的話語呢。
而且,在這種上課的時間，居然也要非常熱情地將新望未摟住，果然這才是五條悟吧。
絕對不是正常的老師啊。
當然，新望未不會拒絕五條悟的貼貼行為。
游戲畫面中，五條悟穿著黑色的高□□服，戴著完全遮光的黑色眼罩。他不笑、不說話的時候，是非常典型的那種強者形像吧，身材高大、氣場強悍，顯得冷酷而堅定。
但一旦開口，完完全全就
打破了那種靠譜的錯覺。
五條悟一邊懶散地擁抱著新望未，一邊好整以暇地大聲說：「憂太啊，不要一直躲啊，反擊！反擊才能勝利哦！」
乙骨憂太。
五條悟提及的這個名字，正是現在在訓練場上狼狽逃竄、努力躲避同窗攻擊的少年。
聽到五條悟的話，乙骨憂太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麻木——五條老師，他看上去像是能反擊的樣子嗎？！
乙骨憂太是五條家尋找到的，一位有著超乎尋常天賦的奇才咒術師。
之所以能找到他，是因為他也同樣有著菅原道真的血脈。五條家沿著血脈譜系去尋找，最後果然找到了一些擁有咒術師天賦的遠親。
也的確都是遠親了，在漫長的歷史發展之中，這些血脈的擁有者們已經很久沒能得到咒力，早已經遠離咒術界。
但其中的某些人，卻在如今這個時候，重新表現出了強大的咒力天賦。
找到之後，五條家便要邀請這些孩子來高專進行學習。
其中有一些拒絕了邀請，另外一部分則是之前就已經因為咒力的事情，受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對待，所以就干脆來到了咒術界。
乙骨憂太便是其中的佼佼者，天賦奇佳，並且還有著祈本裡香這個特殊的咒靈。
在他們十歲那年，乙骨憂太和祈本裡香許下婚約，但是裡香卻不幸遭遇車禍，其靈魂成為特級咒靈，附身於乙骨憂太身體之中。
乙骨憂太來到高專並不是為了提升實力，而是想要為青梅竹馬祈本裡香解咒，希望裡香不再以這樣的形態停留人世，能夠從詛咒中解脫出來。
也因此，乙骨憂太並不想利用裡香的力量。但想在咒術界生存下來，想要為裡香解咒，那麼實力的提升就必不可少。
五條悟笑眯眯地圍觀著乙骨憂太被同窗暴打的畫面，卻小聲跟新望未說：「其實憂太已經挺厲害了，短短一個月就成長到這個地步了。」
新望未好奇地問：「那為什麼悟君不這樣鼓勵他呢？」
在新望未看來，五條悟明明就可以面不改色地說出相當肉麻的話語。
「因為憂太這個孩子啊……太重感情了，是個很溫柔的性格啊。但在戰鬥中，需要一點冷酷的意志啊
。你看傑也是表面上很溫柔的性格吧，但傑內心超——黑暗的。
「所以啊，就讓憂太好好鍛煉一下自己的意志力吧。」
鼓勵學生當然可以鼓勵啦，但咒術界的戰鬥可不是輕描淡寫、其樂融融就能解決的。那是相當殘酷的事情啊。
……新望未倒是能理解這個理論。
但同窗對練被暴打——這樣也行嗎？
還是說，這其實是五條悟的惡趣味呢？
游戲畫面也適時地切到乙骨憂太那邊。臉上帶著傷痕的少年無力正面對抗同窗的攻擊，但在狼狽的躲避的過程中，他的目光卻慢慢堅定下來。
為了裡香，要好好努力啊。
手機屏幕上，跳出了他的心理活動。
新望未微怔，隨後莞爾——年輕的孩子那樣炙熱的情感啊。
這個時候，游戲中突然又傳來五條悟的聲音。
不過，顯然不是這個正在圍觀學生們訓練的五條悟。
「……爛橘子們現在就想要讓憂太出任務，果然是看不慣我們培養出來的這些學生吧。」
訓練場上，學生們努力的身影定格，隨後消散。黃昏，站在教學樓高處俯瞰高專的五條悟，隨手將一份任務資料扔給對面的夏油傑。
五條悟說：「已經迫不及待想揠苗助長了啊。」
夏油傑大致翻閱了一下資料的內容，眉頭微皺，便說：「那你認為……？」
五條悟略微苦惱地撓了撓臉頰：「要是這個詛咒真的和資料上說的一樣，那我覺得沒什麼問題，憂太應該能應付，不過……就是怕資料有問題啊。」
他們兩個就已經好幾次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了。明明資料上說是一級咒靈，但過去一看卻成了特級。
也就是他們兩個實力出眾，對付特級咒靈也不會吃力。
但要是其他那些咒術師遇到類似的情況，那可就糟糕了啊。
五條悟也試圖搞清楚，究竟為什麼總監會提供的資料會出錯，但怎麼調查也只是發現了幾個摸魚的輔助監督……但不可能吧，有問題的資料也終究是少數，偏偏就送到了他和夏油傑手上嗎？
他因此產生了這樣一個懷疑，即總監會內部存在叛徒，有高層已經背離了咒
術界理念、轉而投靠詛咒師陣營。
……那可就麻煩了啊。
好不容易有乙骨憂太這樣天賦異稟的年輕人出現，詛咒師那邊坐不住了嗎？
但現在也還沒有明確的證據，更不是直接與總監會撕破臉的時刻。
乙骨憂太的這個任務，還是得去一趟。
五條悟又說：「而且，要是讓不小心讓裡香出來了……嗚哇，那場面就很難收拾了啊。」
總監會那邊倒也知道祈本裡香的存在，但是有五條悟為乙骨憂太擔保，加上祈本裡香至今也沒有引發什麼問題，看起來乙骨憂太是可以約束裡香的，所以總監會才會同意乙骨憂太到高專上學。
但要是乙骨憂太遇到危險，那祈本裡香可能就會將保護憂太作為第一要務，不分敵我、一視同仁地攻擊附近的活物。
特級咒靈發瘋的話，連五條悟和夏油傑都會有點苦惱啊。
「……就先這樣吧。我會讓伊地知跟著憂太一起去，如果有什麼意外，就讓伊地知通知我或者你好了。」
夏油傑點了點頭，又憂心忡忡地補充：「但我擔心的是，恐怕我們到時候都沒有空。」
要是真的想提前殺死乙骨憂太這個天才咒術師，那大概率會先給五條悟和夏油傑找點麻煩吧。說不定高專其他的咒術師也會忙得要命，根本顧及不到乙骨憂太那邊。
「嘖，爛橘子們真是太會找事了。沒法理解他們的腦子啊。」
五條悟的語氣非常不爽。
總監會明明知道乙骨憂太擁有著特級咒靈、擁有極為強大的天賦，卻還是在他尚未成長起來的時候，就給他派發任務……就不怕特級咒靈暴動嗎？
不會是故意的吧？想拿這個事情來攻擊和陷害五條悟？
就不想想特級咒靈可能造成多大的損害嗎？
讓乙骨憂太好好成長，未來咒術界又多一名特級咒術師……那明明是對整個世界都好的事情吧。
就因為乙骨憂太是五條悟的學生，所以就不想看到那一幕？
爛橘子果然還是爛橘子啊。
新望未看完這段過場動畫，心中出現了些許不妙的預感。
總監會想要針對五條悟的學生，這並不讓新望未感到
意外。
但是，在第五個劇情章節最開始出現的那個男人，好像才是重點吧？之前卻從來沒有聽悟君說起過這種形像的人，咒術師或者詛咒師都沒有……怎麼想都像是個隱藏很深的反派吧。
五條悟他們似乎還完全沒發現這個敵人。
不過，五條悟此時卻已經輕輕松松地轉移了話題。對自己的實力相當有信心，所以也完全不擔心學生的安危。
「啊對了，等憂太那邊解決，就到我的生日了。」
夏油傑挑眉，問：「你什麼時候開始在乎生日了？」
五條悟語氣蕩漾地回答：「當然是因為，小望未會陪我過生日啊。」他看了看夏油傑，又說，「傑的話，是沒有女朋友的孤家寡人，果然不懂這種事情吧。」
夏油傑：……
他嘴角抽搐，暗恨自己為什麼要多嘴這一句。
明明就知道五條悟這個家伙的本性啊！完全不應該跳進他故意秀恩愛的陷阱之中！
夏油傑這麼警告自己。
但是，他在沉默片刻之後，卻又突然問：「所以呢？」
「所以？」
「十年過去了。還沒研究出個結果嗎？」
五條悟突然地沉默了。
「小望未到底是個什麼情況，還是不知道嗎？」
夏油傑微笑著往摯友心上扎刀。
「……就是不知道啊。」五條悟抱怨著，「一直都毫無進展……問小望未的話，小望未也是什麼都不知道。總覺得好像忽略了什麼重要的細節啊。說不定從咒靈那邊下手會更快一點。」
夏油傑說：「而且，小望未也很久沒有發生改變了吧。」
上一次發生改變，還是十年之前。從那個時候開始，新望未能夠變成人的時間就更久了。
但是，這十年間，新望未始終保持黑發少女的形像，毫無變化。
「小望未的變化肯定是跟我有關吧。但明明我都有很努力很努力在喜歡小望未了誒，明明我和小望未的羈絆已經如此深刻了。」五條悟的語氣逐漸變得微妙，「難道要像一些言情小說裡面那樣……」
「……悟，你可以閉嘴了。」
夏油傑非常後悔，自己當初竟然給五條
悟推薦了言情小說。
這個本來就會自稱「悟醬」的家伙，在看了言情小說之後，果然越來越離譜了啊。
……但就是因為五條悟是個很離譜的人，所以夏油傑也不禁覺得，這十年的、相安無事的時光，實在是令人驚訝。
他說：「還是感覺，不太像你的作風啊。」
「我的作風？」
五條悟仰頭想了想。
然後他笑了起來：「那所有人應該都會希望，我就永遠保持這個作風——別發生什麼改變。」
不管是小望未那邊出了什麼岔子，還是他這邊發生了什麼變故……其實都不是什麼好事吧。
夏油傑伸手拍了拍五條悟的肩膀，明白他的意思。
無論如何，夏油傑始終希望，五條悟和新望未能好好地走下去。相安無事也沒什麼問題。
但他的心中，也仍舊出現了些許不安。
過了幾天，乙骨憂太去出任務了，然後不出意外地就出了意外。
本該是一級的咒靈，勉強在乙骨憂太能夠獨自解決的範疇，但咒靈卻偏偏變成了一級。
接到伊地知電話的時候，五條悟自己也在任務現場。他目光冷冽，一發茈洞穿了面前的一級咒靈。
本來面對一級咒靈的話，他基本只是用蒼或者赫，反正隨便玩玩也沒什麼問題，但現在卻忍不住動用了完全超規格的招數……顯然是有點煩躁。
真煩人啊——那群爛橘子。能不能稍微靠譜一點啊。
五條悟也懶得管這邊任務的情況了，把咒靈殺完了事，就打算瞬移去乙骨憂太那邊。
但就在這個時候，伊地知突然顫顫巍巍地說：「那個……五條先生……新小姐，過來了。你好像不用來了。」
五條悟愣了一下，下意識反問：「小望未在那邊？」
「是、是的。」
五條悟沉默了片刻。
然後他大聲質疑伊地知：「你在開什麼玩笑啊伊地知？老子的女朋友都在那邊，那我不是更要去了嗎？？！！」
他怎麼可能放心小望未獨自面對一級咒靈啊！
伊地知張了張嘴，茫然地面對被掛斷的電話，然後默默地閉上嘴。
他小
心地瞟了瞟地上那個半死不活的咒靈， 以及正在擔憂查看乙骨憂太傷勢的新望未。
老實講， 五條悟確實不需要過來了，因為咒靈已經被解決了。
……而、而且……伊地知覺得，新小姐，比五條先生靠譜多了……
剛剛新望未出現的時候，乙骨憂太已經被那個一級咒靈逼入了絕境，滿臉絕望——他很清楚，不能讓祈本裡香出現。
一級咒靈發出含糊不清的呢喃，這是在廢棄醫院出現的詛咒，因為病人對死亡的恐懼而誕生。那呢喃聲，正是人類面對死亡時，虛弱而痛苦的嚎哭。
這個詛咒一看就非常有「潛力」，也因此才需要盡快處理掉。
如同死神的雙翼一般的黑光，從四面八方朝著乙骨憂太籠罩而去。
就是這個時候，新望未憑空出現。
黑發少女落在乙骨憂太前方，面色波瀾不驚，只是簡單地抬起手，所有黑光在接觸到她的手掌的那一刻，便化為烏有。一級咒靈完全無法理解這一幕，連呢喃聲都變得斷斷續續。
她說：「憂太，趁現在！」
乙骨憂太瞪大了眼睛。盡管無法理解，但多日訓練得到的戰鬥本能，讓他的身體本能地行動起來，一腳踏出、一刀砍在呆住的咒靈的弱點位置。
黑色的血液流出，這個咒靈如同一塊塌陷的人皮，轉瞬便軟綿綿地倒在地上。
這讓乙骨憂太一瞬間松了一口氣，他猛地跌在地上。
新望未急忙查看他的情況，確認他身上的傷勢都不算致命，這才放心。
……結果反而是利用「空氣朋友」的特質，保護了五條悟的學生嗎？
不過新望未已經意識到，這其實就是在保護五條悟。
五條悟本身如此強大，可他的弱點也如此明顯。想殺死五條悟沒那麼容易，可想要殺死五條悟的學生，那就簡單多了。
……不過有時候，新望未還是會恍惚想到十年之前的五條悟，想到那個年輕的高專學生。
如今的五條悟，顯然比那個時候承擔了更多的責任，變得更加成熟、理智。成長是每個人的必經之路，連五條悟都並不例外。
但與此同時，新望未又會感到，五條悟從未改變，本質上還是那般誠摯、可愛——與瘋狂。
「欸——」
好近。
五條悟突然出現在新望未身後，可以說是相當順手地把新望未摟進懷裡，然後低下頭，親昵地用臉頰蹭蹭新望未的耳畔。
他面帶笑意，語氣卻相當微妙：「小望未，給了悟醬一個驚喜啊。」！
第41章 在鬧脾氣哦
五條悟的聲音很輕,幾乎是輕柔地灌入新望未的耳膜。
耳機在這一點上也是非常還原了游戲的設定呢，況且悟君的聲音本來就非常好聽，所以甚至讓她產生了一種耳朵都發麻的感覺。
但新望未卻聽出了一絲特殊的情緒——悟醬是在鬧脾氣哦。
埋首在黑發少女肩側的男人,竟然連眼罩都沒戴，那雙藍色的眼睛裡並不是充滿柔軟的笑意,而是在若有所思地觀察著這個地方。
……被發現了嗎？
空氣朋友的能力。
新望未本來也沒指望能瞞上太久。
沒碰上保護五條悟的機會,能夠保護五條悟的學生,也已經是非常好的情況了。剛剛要不是新望未出現,等五條悟趕到的時候,可能就是祈本裡香的發瘋現場了。
……說到這個，新望未突然產生了一個奇怪的想法。
要是新望未出了什麼事，那可能就是五條悟的發瘋現場了吧？
……不知道悟君是什麼時候到的，會不會注意到她剛剛替乙骨憂太擋下傷害的那一幕……對於不知情的五條悟來說，那完完全全就是新望未在受到傷害。
那五條悟肯定也會非常擔心吧。之前甚至完全不知道空氣朋友擁有這樣一種能力。
將心比心。
她這樣一廂情願想要為五條悟承擔傷害、充當盾牌的想法,好像也有點太偏向於自我犧牲了。
驕傲的五條悟肯定不喜歡這樣的想法吧。
所以悟君生氣的話,好像也是很正常的。
於是黑發少女反手握住五條悟的手,柔聲說：「我沒事，悟君。」
「……我知道小望未沒事,過來的第一時間就用六眼好好看了看小望未哦。」五條悟嘟嘟囔囔,「但——小望未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一級咒靈誒！
雖然對他來說輕輕松松，對祈本裡香來說也是小菜一碟,但對新望未和乙骨憂太來說，明明強大太多了吧。他們是怎麼解決這個咒靈的啊？
現場甚至連祈本裡香的咒力痕跡都沒有,說明完完全全就是新望未和乙骨憂太解決的……不，雖然咒力痕跡顯示是乙骨憂太一擊斃命，但怎麼想肯
定都和新望未有關吧。
想著，五條悟漫不經心地看了看一旁的伊地知——可以問伊地知,但更想聽小望未自己說呢。
新望未並不打算瞞著五條悟，不過……
她語氣柔和地哄人：「會跟悟君說的。但是，現在先把憂太送回學校，讓硝子檢查一下吧？而且，當著伊地知和憂太的面，悟君就不要鬧脾氣啦，是我的錯，會跟悟君好好道歉的。」
伊地知&憂太：……
原來你們還知道，我們也在現場啊。
當著下屬和學生的面摟摟抱抱，他們咒術界的最強已經徹底沒救了。
而且，有沒有必要讓女朋友用那種語氣哄你啊——等一下，到底誰才是女朋友啊？
五條悟這才勉強同意，但他還是非常用力地握著新望未的手，一邊隨手轟出術式，掩藏了這裡的咒力痕跡。
他隨口說：「伊地知，寫報告的時候記得寫是我來搞定的。」
他完全不想暴露新望未的力量啊。
伊地知答應了。
新望未卻有些擔憂地問：「但是，悟君……一直將所有事情都攬在你的身上，這樣好嗎？」
五條悟像是愣了一下。
隨後他露出了一個自信的笑容：「沒關系，我是最強哦！」
不久之後，他們回到高專。五條悟把乙骨憂太扔給家入硝子，然後自己拉著新望未去了訓練場。
訓練場有學生在，不過五條悟非常理直氣壯地把學生們統統趕走了：「你們最最敬愛的五條老師要和他最最親愛的小望未一起用一下訓練場，好了好了你們快點出去。」
學生們：？
什麼叫「一起用一下」？
難道是什麼奇奇怪怪的訓練場play嗎？
在五條悟的言情小說熏陶之下，高專的學生們也被帶跑了。
他們簡直恨不得扒在門縫上看。
熊貓更是發出了相當飄忽詭異的笑聲：「嘿嘿、嘿嘿嘿……」
五條悟一手拉著新望未，一手毫不留情地拍上訓練場的門——雖然表面上還是嘻嘻哈哈的樣子，但其實確實有點生氣吧。
關上門，五條悟便摘下眼罩，一雙眼睛直直地望
著新望未，非常認真地說：「好啦，現在小望未可以解釋了。要好好解釋哦，不然悟醬真的生氣給你看了。」
他這麼一說，游戲之外的新望未倒是有點好奇了。
游戲劇情裡的五條悟，好像也沒有真的對她生氣過，甚至連生氣的情緒都很少有——對咒術界的那些爛橘子不算啦，那是單純的憤怒與不爽，而不是生氣。
如果真的對新望未生氣的話，那也是因為太重視新望未、太喜歡新望未，所以才會生氣啊。
要是其他人這樣，那五條悟還懶得生氣呢。
五條悟本身就是相當寬宏大量的性格，對待咒靈都可以笑容滿面，雖然殺死的咒靈不計其數，但也說不上有多討厭。既然是敵人，那就更加不會生氣了。
對新望未的話……唯一一次比較接近的，是很久之前五條悟說喜歡她，但新望未卻沒相信。
但那也說不上生氣吧，是有點小委屈呢。
……別人倒是經常因為五條悟生氣。
不過，現在五條悟確實有點生氣——因為小望未瞞著他誒！不告訴他誒！
說好的要第一個來找他的、什麼事情都要告訴他的……結果居然食言了！居然騙他！
可惡、小望未變心了！
「所以啊，到底是什麼啊~小望未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啊~」
用撒嬌的語氣隱藏了那種很不爽的心理活動呢。
新望未莞爾，便說：「剛剛悟君用的術式，是叫茈，對嗎？」
「是哦。」
「對著我用一下吧。」
「……誒？」五條悟呆了一下，然後略微苦惱地說，「也沒有誇張到那個地步吧？」
不可能對著小望未用出那種可怕的術式吧……那到底是在懲罰小望未，還是在懲罰他啊？
五條悟這麼想的話，新望未便知道了，剛剛五條悟並未看到新望未擋下傷害的場景。這倒是讓新望未松了一口氣，她並不想讓五條悟擔驚受怕。
……真是的，新望未，明明悟君是虛擬角色誒，你怎麼還在這裡擔心不擔心的。
果然還是太上頭了吧？
雖然這麼想，但新望未還是笑了起來。
有人在擔心自己——
這明明是一種幸福啊。
她說：「並不是哦，悟君試一下就知道了。」
五條悟有點意外地看了看新望未，一瞬間倒是有種蠢蠢欲動的感覺了——很久之前，他曾經想要親手探入六眼所感知到的、那片特殊的空氣之中。
事實上，如今新望未出現的時候，基本上就直接是黑發少女了，五條悟也習慣了她這個外表。
但是，在一開始，五條悟可是在與一片空氣對話、交談，並且只有他能這麼做。
新望未是特殊的、五條悟也是特殊的，所以他們才能湊到一塊……在很久之前，這樣傲慢得意的想法，也曾經出現在他的大腦之中。
當時，他很想知道新望未究竟是什麼情況，哪怕用殘酷的實驗方法也無所謂，比如說，如果用術式完全毀掉新望未的人形身體，那新望未還能復原嗎？
只要能滿足好奇心、能研究出一個結果，那無論用什麼方法都可以，就像是年少的孩童會以一種天真的殘忍，去扯下蜻蜓的翅膀……是的，就類似於那樣的做法。
但是最後，他也只是讓硝子用了一下反轉術式，而不是自己親自動手。
小望未變成人類之後、變成他的戀人之後，他就更加下不去手了啊。
……而且，現在都已經過去了十年，27歲的五條悟，連自稱都換了個說法，怎麼看也是長大了嘛。那樣殘酷的想法越來越少地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有時候，他覺得夏油傑是對的，這不像是他的作風。
但更多時候，他也只好自己在心裡嘟噥一句——可惡，因為悟醬真的很喜歡小望未誒！
誰能不喜歡小望未啊？
他看高專的學生都很喜歡小望未啊，一口一個「望未老師」，比叫「五條老師」還要更親熱一點呢！
但是……
現在是小望未自己邀請他的哦？
「我會輕輕的哦。」
五條悟說。
新望未心想，在說什麼奇怪的話啊，悟君？
訓練場上，五條悟與新望未對視而立。五條悟像是思考了一下，然後就果斷地出招了——用的就是茈。
不過他也沒有直直地對准新望未，更沒有使用最大功率的咒力輸出
，只是擦著新望未的肩膀過去了，真正碰到新望未的，可能還不足他使用的咒力的百分之一。
但就是那百分之一，卻在碰到新望未的時候，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咦？」
五條悟猛地閃現在新望未的面前，目光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專注程度，盯著新望未的肩膀，簡直可以聽見他大腦中瘋狂運算和分析的聲音了。
「很神奇……很神奇啊小望未。為什麼只有碰到你的這一點點咒力，徹底消散了呢？」
新望未回答：「因為是傷害無效化，只對攻擊的行為有用。剛剛也是擋下了那個咒靈的攻擊，所以才能保護憂太，然後趁那個咒靈分心的時候，讓憂太動手的。」
「這樣啊，那我明白啦，所以我平常用無下限覆蓋在你身上，也不會有問題。」
「是這樣沒錯。」
五條悟又興致勃勃地問：「但是，之前也有把你帶到我的領域之中……所以連領域的效果也不會生效嗎？」
「當時悟君好像一直拉著我，所以無量空處並沒有影響到我。」
「那如果我沒有碰到你呢？」
「這個我也不確定呢。悟君可以試一下。」
在五條悟的領域中，五條悟本身和被他碰觸的人，是不會受到無量空處的影響的。但五條悟現在卻有點好奇，新望未的這種能力，會不會導致領域的必中效果也失效呢？
說著，五條悟就想嘗試一下，但下一刻又停住了。
「有點風險啊。」
他若有所思。
萬一把小望未的大腦弄壞了怎麼辦？
可以繼續嘗試，但無量空處可以放到更後面一點再試試。
而且，剛剛一時興奮，差點忘了一個重要的問題。
「……所以，小望未是故意瞞著我的吧？十年之前的那一次，你就知道了，是不是？」
當時家入硝子對著新望未使用了反轉術式，並且讓新望未的手指憑空消失。這其實也算是一種傷害吧？但現在的新望未卻可以使傷害無效。
恰巧也是在那個時候，新望未說自己能夠變成人的時間變久了。
所以，肯定就是那個時候，新望未也擁有了這個奇怪的能力。
但是——卻沒有跟他說。
……有點苦惱啊。因為她一直都這麼溫柔這麼安靜，所以他竟然完全沒有懷疑過，新望未有可能隱瞞什麼事情。
現在東窗事發。
五條悟看向新望未，隔了一會兒，突然又有點委屈地說了一句：「小望未不會不喜歡我了吧？」
居然連悟醬的自稱都不用了。
所以是非常非常認真地提問吧。
……但是，怎麼可能不喜歡悟君啊。
就是太喜歡悟君了，所以才會這樣啊。是孤注一擲、只能在最關鍵時刻發揮作用，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和注意到的底牌啊。
要不是這次咒術界的高層腦子一抽想要對付五條悟的學生，新望未肯定還是會繼續隱瞞這件事情，等待某一個不得不「讓自己派上用場」的時刻。
像五條悟這般生來便如此強大的人類，恐怕也不太容易領會到新望未的想法。
他只會勇往直前，從不退縮。
所以，五條悟不會理解，為什麼有人會在面對傷害的時候，想要保護、而非硬抗。
……老實講，那個時候的新望未也有點上頭吧。
想著保護一個虛擬人物什麼的，明明就只是游戲劇情的安排而已。其實當時就坦誠地跟悟君說這件事情，也完全沒有關系。
但就是一直想著，要保護悟君、要留下一張底牌，所以才這麼隱瞞。
結果被那雙眼睛這樣委委屈屈地看著，搞得她好像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一樣。
真是的，悟君，但凡你跟伏黑甚爾戰鬥的那一次，稍微注意一點、不要用那樣瘋狂極端的手段突破瓶頸，她都會坦白誒。
……而且，竟然就這麼大大咧咧、一直一直相信她，談了十年戀愛都沒有任何越界的行為……
新望未突然小小地嘆了一口氣。
她說：「悟君是最強。」
「嗯？是哦。」
但不明白小望未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五條悟歪了歪頭，有點疑惑地看著新望未。
「咒術界的人們應該都會覺得，身為最強，你就一定會保護他們，會殺死那些可怕的咒靈與所有出現的敵人。」
「是的吧？嗯嗯， 一直都是這麼做的。」
「但我想保護悟君。」
「……誒？」
「想成為悟君的盾牌。」
五條悟已經怔住了。
「悟君也會受傷、也會喊痛、也會疲倦……但我不想看到那一幕， 不想再看到悟君渾身是血地倒在地上。所以我想要成為悟君最後的底牌，連悟君都不知道的底牌，這樣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
「……啊……」
五條悟發出了無意義的驚嘆。
他的大腦中閃過一些凌亂的念頭，有些肉麻到五條悟都說不出口，有些復雜到五條悟也很難表達。但大部分都被此刻混亂激烈的情緒攪碎了。
其中最為完整的那一個，應該是「明明小望未也很沒有自知之明，是怎麼能反過來指責他太肉麻的」。
新望未語氣認真、聲音柔軟：「但是我沒顧及到你的感受。我錯了，悟君，我很抱歉，應該早點把我的想法告訴你。」
五條悟遲疑地張了張口，感覺自己已經完全不生氣了——果然小望未太明白怎麼哄他了誒。
但新望未又說了一句話。
「在這個時候親吻你的話，可以原諒我嗎？」！
第42章 真實的人類
一秒鐘之內,五條悟的念頭大概是從「好啦好啦我不生氣了哦」轉變成了「還有這種好事？」。
但看到新望未認真而柔和的眼神的時候，五條悟還是遺憾地放棄了「繼續生氣、繼續朝新望未要好處」的想法。
新望未是真的這麼想的，他知道。
真的想要保護他。
那般單薄瘦弱的黑發少女,卻大言不慚地說什麼自己想要保護咒術界的最強，想想都非常離譜吧。
不過,因為是新望未,因為是五條悟的空氣朋友,因為她剛剛甚至使五條悟的攻擊都無效化了,所以這樣的想法當然是真誠的、可行的,甚至可以說，這絕對是讓五條悟都驚嘆的奇特力量。
……但重點不是力量。
五條悟突然深刻地意識到這一點。
從出生開始，他便擁有了如此強大的力量，生來便擁有、從未失去，並且是越來越強大。
天賦使他永遠超然物外,永遠俯視人間。
想要做任何事情,都可以輕易做到——悟醬在任何方面都是最強哦！
所以,也很少擁有「某件事情非要做到不可」這樣一種想法。
都是很輕易的事情、都是很簡單的事情，無法理解別人為什麼做不到、無法想像別人的大腦與力量怎會如此孱弱……是生來便孤高冷漠的六眼神子。
雖然在成長的過程中,性格發生了莫名其妙的變化,但本質上沒有太多改變，還是相當的傲慢啊。
之所以一直追求力量,與其說是想要，不如說是,「必須要追求一樣東西，才可以稱之為人」。是人類這種生物的本能，也是咒術界這個地方施加給五條悟的束縛。
他必須要成為咒術界的最強，五條家、總監會、高專……所有人都推著他往前走。
他就施施然往前走咯。
因為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事,反正連力量的瓶頸都輕輕松松地打破了。人活著總得做點什麼，那就做點什麼吧。
——所以，新望未如此堅定的意願、如此強烈的決心，才會深深地打動了他。
從未有人想過要保護他，倒不如說，五條悟自己都覺得，沒有任何保護的必要嘛。一直都是他保
護別人，而不是別人來保護他——別人也完完全全保護不了他啊。
到最後也是在添亂。五條悟獨自一人面對敵人的時候，反而是最強的。
可新望未想要保護五條悟。
她是否做到、是否成功，並不是關鍵。
關鍵是，她想要這麼做。
……人生第一次，因為某種力量之外的東西，而感到深切地觸動。
恰恰因為新望未在他眼中是弱小的、需要被保護的，所以五條悟才會意識到，這份意願是珍貴而稀有的。
在此之前，他都沒想到，新望未竟然會這麼想。
怎麼想都應該是他保護她吧，明明他才是最強，對吧？
可是，在某些方面，新望未卻擁有著五條悟都難以企及的強大力量。
這種力量只針對五條悟生效。
但卻從來不是攻擊。因為不是攻擊，所以五條悟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就這麼慢慢地，被新望未養熟了、寵壞了，成為她的掌中之物、心想之人。
……這麼一想，其實從新望未出現加入扣口君羊以污貳二期無兒把以看更多完結文的時候開始，情況就已經是這樣的了。
新望未就是這樣一團特殊的、奇異的空氣，不知不覺便改變了五條悟周圍的環境，並且深入他的肺腑，也徹底改變了他。
他只是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如此深刻地領受到這一點。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已經非常了解新望未了、非常喜歡新望未了；有時候他又會覺得，新望未時時刻刻都在帶給他驚喜。
所以，才會越來越喜歡小望未。
喜歡到自己都難以想像的地步。
喜歡她帶來的甜食、喜歡她擔憂地望著自己的目光、喜歡她冷靜從容地為咒術界出謀劃策、喜歡她羞赧但坦誠的告白、喜歡她多年如一日的陪伴、喜歡她沉默但堅定地守望著一個承諾……
連五條悟都不知道的承諾。
假設有一日，五條悟真的面對那樣可怕的、危及生命的襲擊，那新望未的傷害無效化能力，就真的能完全擋下嗎？即便可以，她自己又真的能完好無損嗎？
新望未恐怕也不清楚這一點吧。
但她就是這般下定決心。
以生命來保護悟君，也完
全可以。總之一定要保護悟君。
她肯定是這樣想的。
他的小望未……其實堅定執拗到五條悟都毫無辦法誒。
所有人都說五條悟和新望未是截然相反的存在；他們的共同友人有時候會說，五條悟和新望未在某些方面十分相似；如今五條悟自己意識到，盡管相似、盡管相反……
……可新望未就站在他的面前。
就站在那兒。
他伸手便可擁抱她、他伸手便可擁有她。
「……悟君？」
五條悟好像呆住太久了。
黑發少女臉頰微紅——在這一點上，她跟五條悟還是很不一樣。
對五條悟來說，新望未始終是最初出現的那個空氣朋友。人類意義上的親昵，雖然錦上添花，但也不是必須的。
但以五條悟的作風……他反正一定可以大大咧咧、理直氣壯地說出求愛（求歡？）的話。
雖然五條悟很少真的突破社交距離，非常尊重新望未保守矜持的作風，大多數時候就是調侃一下，但單純說出口或者做出行動的話，他肯定不會覺得羞恥就是了。
不僅不會羞恥，說不定還會更加興奮才對。
但新望未的想法，顯然就跟五條悟完全不同。
……果然會非常非常羞恥吧！
新望未啊新望未，你真是昏了頭，怎麼能直接說親吻的事情啊！雖然確實想把悟君哄好，但不應該這麼哄吧！這樣哄，悟君一定會得寸進尺吧？
這個時候，新望未突然開始慶幸。
她慶幸五條悟是個虛擬角色。
對虛擬角色說一些曖昧的話……雖然以新望未的性格，肯定還是會有點害羞，但不管怎麼說也只是對著虛擬程序，腦子一熱還是能說出來的。
如果五條悟真的出現在現實中……
……不行。她不敢想。她根本不敢回憶，自己究竟對著五條悟說過多少肉麻的話。
啊啊啊怎麼這樣！
對著虛擬男友說什麼都無所謂吧！不要在這種時候苛責自己啊！親、親一口又怎麼了！新望未，你倒是親啊！！
她的道德水准真是太高了……如果在這方面她也跟五條悟一樣的話，那這
個戀愛游戲可能早已經發展成……嗯、不能播的那種了。
……救命、救命，難道這才是這個游戲用她的形像做主角的原因嗎，這真的不是什麼詐騙游戲嗎！
新望未用了一秒鐘，回憶了一下五條悟浴室照。
然後用力地把自己的腦袋砸進枕頭裡。
她認真地對自己說，新望未，你醒醒，五條悟不是真實的人類。
因為真實的人類，不可能擁有五條悟那種身材、那種顏值，不可能的！！
「……啊，跟小望未親親嗎？好啊好啊，要親親！」
那張漂亮的臉蛋突然欺近了。眼罩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早已經不翼而飛，所以連漂亮的眼睛都離得那麼近。可以說是呼吸相聞了吧。
盡管如此，皮膚與皮膚的直接接觸——唇瓣與唇瓣的直接接觸，果然還是不一樣的。
新望未所有的內心想法都瞬間清空。
她下意識伸手，按在自己的嘴唇上。
當然也想像過戀愛的事情。當然也思考過男朋友可能是什麼樣的。當然也考慮過一些……嗯、親密的事情。
那個時候還稍微有點自卑於自己清秀的面孔、瘦削的身材……也不能說是真正的自卑，只是稍微有一點點在意。
但因為現實生活太忙，所以這種少許的遺憾，很快也就消散了。
沒必要去思考那種事情。連塗唇膏的時間都沒有，哪裡還需要考慮，未來親吻男朋友的時候，對方是否會覺得自己的唇瓣過於干燥呢？
……倒是悟君。是那種天生麗質（這樣的詞會不會有點……）的情況，並且對自己的外表殺傷力也很有自知之明，注意一下皮膚護理的事情，好像也完全不會違和。
新望未盯著游戲畫面。
果然是戀愛游戲，竟然還會對嘴唇進行特寫。
……好像會有那種瘋狂的粉絲，直接親吻海報或者手機屏幕上的偶像。會把嘴巴直接貼上去誒。
但她果然還是做不出來。
不僅做不出來，光是想像一下接下來游戲畫面可能呈現出的內容，就已經羞恥到臉頰發燙了，甚至都想把眼睛閉起來了。
話雖如此，但嘴角的弧度卻是越來越大。
因為是那種相當親昵的動作，所以此前從來沒有考慮過，會與任何異性發生這樣的互動……怎麼想都不可能吧。
但現在是五條悟……
是悟君的話，就完全可以。
隔著手機屏幕，那她就更加能松一口氣了。
要是在現實中，她可能會渾身僵硬，什麼動作都做不出來。但是因為五條悟是活在游戲中的虛擬角色，所以她甚至能露出笑容，能夠伸出手——
雖然做不到直接親吻手機屏幕……這樣也太奇怪了吧。
但是，她可以伸出手。
用指腹輕柔地碰一碰五條悟的唇瓣。
是親吻了你哦，悟君。
畢竟是第一次親吻，五條悟雖然表面上完全看不出來，但內心其實還是會有點緊繃感。
會產生一些完全不必要的擔心——會不會親歪啊？據說接吻的時候要閉上眼睛，但那不是更加對不准了嗎？
不過親到唇角的位置好像也完全沒有問題，可以稍微挪一挪，本來就應該是唇齒相依吧，稍微磨蹭兩下也沒什麼關系……
大概就是這種奇奇怪怪的心理活動。
不要像dk一樣純情啊五條悟，現在都是27歲的成年男人了，是可以熱烈一點、坦率一點，稍微稍微急迫一點，讓小望未知道他有多喜歡她——那種情況才對吧！
但因為是小望未，所以肯定還是會鄭重其事，用出自己最認真的態度。
緩慢地湊近、感受到彼此的體溫與呼吸，然後，輕柔地覆蓋。
是柔軟的、干燥的。
像是冬天的棉花糖。肯定還是有夾心的那種。
所以一定是甜蜜的。
五條悟下意識停了一下，腦海中想到了無數甜食的味道。
有那麼一瞬間，他十分真切地感覺到，小望未完完全全比那些甜食還要「好吃」。甚至有點遺憾，自己怎麼沒有早點「吃」到。
然後……
新望未就消散為一團空氣。
害羞地跑掉了。
「欸——」
五條悟呆在原地。
就、就只是——就只是碰了一下！！
他舌頭都沒伸出來！！！
憑什麼！
太敷衍了吧！！
小望未，這下他真的生氣了哦，真的真的真的生氣了哦！！！
會超——級難哄的那種哦！！
劇烈變化的心理活動，差點讓他的咒力掀翻了整個訓練場。
五條悟控制了一下自己的咒力，但還是一擊打碎了旁邊的木樁。
他站在原地慢慢地戴好了眼罩，深吸了一口氣，很努力地調整了一下心態，然後拉開了訓練場的門。
外面站著一圈學生。
饒是五條悟，也不禁停住了。
「你們……在干嘛？」
五條悟忍不住問。
「望未老師呢？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啊怎麼不在！」
「金槍魚金槍魚。」
五條悟哼了一聲，說：「你們的望未老師啊——跑掉了哦。」
「五條老師火氣好大。」
「嗚哇，是欲求不滿那種吧，是吧是吧。」
「鮭魚。」
「聽說五條老師和望未老師已經談了十年戀愛了，五條老師不會還是處男吧？」
五條·處男本男·老師：……
他微笑著掰了掰手指，指著學生們說：「一個一個來，別跑。」
……結果是在學生這邊發泄不滿的屑老師啊！！！
第43章 忙裡偷閑
整體來說,五條悟絕對不算是記仇的性格。
像伏黑甚爾這樣差點殺了他的情況，五條悟還不是照樣跟伏黑惠嘻嘻哈哈……讓惠小朋友都受不了了，寧願去做任務也不高興待在高專——因為五條悟真的是那種很煩人的性格誒。
雖然五條悟也很忙碌,很少出現在高專,但一旦出現，就總能讓人頭大。
現在他就把這種煩人勁兒用在了新望未身上。
不記仇，但是煩人。
「小~望~未~上次親親就只是貼了一下，悟醬想要更、加、深、入一點,好不好嘛~」
好啊。
如果五條悟不是在學生面前這麼說的話,那新望未絕對會答應的。
新望未溫柔地微笑，語氣輕柔和緩：「今年都不跟悟君親親啦。」
「誒……誒？誒誒？？」
五條悟震驚地看著新望未。
一旁的學生們已經憋不住笑了：「望未老師太棒啦！」
五條悟嘟嘴,然後仔細想了想，非常大方地說：「算了，小望未害羞嘛。反正今年只剩下一個月了，明年就立刻跟小望未親親。」
新望未莞爾。
有時候她覺得五條悟實在是太不顧場合了，但有時候,她又覺得五條悟分明就是直白坦誠到可愛的地步。
第五個劇情章節還在繼續。
之後就是五條悟的生日。
五條悟28歲的生日,是新望未、夏油傑、家入硝子等人，以及五條悟的學生們，一起給他慶祝的。
說起來總會覺得,這個生日明明平平無奇,明明也並非整歲、並非特別的日子，但竟然如此隆重地慶祝了起來……聽起來是有點奇怪。
但在切蛋糕的時候，五條悟超級興奮地和其他人揮揮手,然後笑眯眯地說：「今天——是我和小望未戀愛十一周年的紀念日哦。」
「誒？」
新望未都有點驚訝了。
怎麼是十一周年？不是十周年嗎？
她怎麼不知道，是在五條悟的17歲生日確定的……
……啊，她知道了。
是因為,在17歲的那個生日，五條悟第一次說出了「喜
歡」。
愛情之花的種子，在那個時候扎根於他與她的靈魂。
並且，在不久之後綻放。
雖然實際上是戀愛了十年，但五條悟卻偷換概念，說成了十一年——其實也完全沒什麼問題。
因為已經認識了十一年啦。
所以，就是和小望未戀愛了十一年！
新望未怔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
一邊笑，她一邊想，真是的——怎麼還搞出這樣一個十年的設定。
五條悟的十年戀愛，之於她而言，不過是一兩個月的時間而已。
這麼設定，會讓她覺得有點愧疚誒。
好像在那個虛擬的、如夢似幻的世界裡，五條悟真的認認真真地喜歡了她整整十年。漫長而遙遠的時光，好像轉瞬即逝，好像又在生命中烙印下深刻到無以復加的痕跡。
十年之前，五條悟還沒那麼喜歡他的空氣朋友。十年之前，是新望未下定決心，要成為五條悟的盾牌。
可十年之後呢？
五條悟用十年追上了新望未喜歡他的程度。
……真會作弊啊，悟君。
怎麼還能拿時間作弊的。好像那個十年真的存在、好像五條悟真的存在。
用了整整十年的時間，朝她告白誒。
其他人歡呼起來。雖然覺得五條悟有點肉麻、有點太會炫耀自己的女朋友了，但好歹也是這樣鄭重的場合，還是給五條老師一點面子吧。
在歡呼聲中，五條悟湊近了新望未。
應該是想要親吻吧。氣氛都到這裡了。
但是他卻稍微停了停，然後很不情不願地將唇烙印在新望未的唇角，沒有親在唇瓣上——是一個不太正式、但又很親昵的吻。算是一個擦邊球，狡猾地繞開了新望未的禁令。
他小聲說：「對不起啦！以後不會在學生面前說那種話了。」
……哇，悟君。真的有長進誒。
游戲畫面定格在這一刻。
手機屏幕之外，新望未笑著截圖——美好的畫面、美好的構圖、美好的意像啊。
然後游戲畫面一黑。再亮起時，便是一段過場動畫。
……突然產生了不妙的預感呢。
名為羂索的詛咒師，在2017年聖誕之時，在東京的新宿發動了極為可怕的百鬼夜行，無數詛咒湧上街頭，在熱鬧的、狂歡的人群之中造成了近乎屠殺的結果。
但他本人卻是攜帶著幾個特級咒靈，前往了東京高專，目的是奪取乙骨憂太的軀體。
——同時，也是給五條悟出了一個難題。
是要保護新宿的那些普通人，還是要保護高專的學生們？
五條悟煩惱地跟夏油傑通電話：「開什麼玩笑啊，怎麼突然有這麼多咒靈冒出來啊？爛橘子是干什麼吃的，天元大人那邊也是的，到底都在干什麼啊。」
「……認真一點啊，悟。幕後黑手還沒有現身呢。」
五條悟就稍微認真了一點：「所以，你在高專嗎？」
「我剛剛解決完任務，正在趕往高專。」
「那我去處理新宿那邊，正好我離新宿更近。」五條悟說，「雖然都是垃圾，但數量夠多，可以稍微熱個身了。」
新宿的這些咒靈，對於五條悟來說，確實解決起來非常簡單。唯獨稍微絆住他一點的，是數量——實在是太多了，而五條悟又是在場咒術師中最強大的。
因此，有意無意地，其他的咒術師都會將自己處理不了的，或者覺得麻煩的，驅趕到五條悟那邊。
遠遠望去，五條悟真的像是被咒靈淹沒了一樣。
很麻煩，還沒法展開領域，因為在場的人類實在是太多了。
即便是隔著手機屏幕，新望未也還是忍不住皺起眉。
個體的力量在龐大的數量面前，終究顯得力有不逮，特別是這樣魚龍混雜，還得顧及友軍的情況。
如果在場只有咒靈，哪怕成百上千的咒靈，那五條悟也可以很輕松地解決。但人類本身卻牽絆了五條悟的精力。
現在這樣的場合可能還好，但如果數量更多、局面更加復雜……
……那可能會給五條悟帶來大麻煩。
新望未稍微憂慮了起來，隨後又失笑。
怎麼回事啊，也想太多了一點……明明是最後一個劇情章節了，這個游戲很快就要完結了吧？根本不需要擔心那麼多的。
也正像新望未想的那樣，雖然花費
了一點時間，但五條悟還是順利解決了新宿這邊的事情。
他一邊打電話給輔助監督，讓人來處理新宿這邊的收尾，一邊大步走向地鐵站——那邊可能還有一些漏網之魚，五條悟決定順手去檢查一下，然後就回高專。
畫面一轉，便來到了高專。
此時高專的情況不容樂觀。
夏油傑的實力並不弱於任何人，和五條悟搏殺或許稍弱，但他得到的咒靈數量可以稍微彌補這一點。況且在新望未的建議下，夏油傑也慢慢在精簡自己的咒靈數量，培養更強大的咒靈，而非完全以數量取勝。
但問題是，現在的高專太過於混亂了。
好幾個特級咒靈襲擊了高專各處，夏油傑只有一個人，難免顧此失彼。真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這麼多特級咒靈。
更尷尬的是，特級咒靈的襲擊危及到了乙骨憂太的性命，使得祈本裡香也跑出來了，尖叫著開始進行無差別攻擊。
夏油傑頭痛地吸了一口氣。
他確信是有人發起了這場襲擊。
從五條悟那邊獲得的情報來看，新宿那邊的咒靈強度並不高，反倒是高專這邊出現了好幾個特級咒靈……也就是說，敵人真正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在高專。
……事實上，讓五條悟來高專，讓夏油傑去新宿，這似乎是更好的選擇。
很明顯，新宿那邊咒靈的數量更多，而夏油傑的術式也更方便應對這樣的情況。五條悟要殺那些咒靈的話，只能一個一個殺，夏油傑去的話就快多了。
而高專這邊顯然更需要高端戰力，但是夏油傑的話，哪怕他已經努力收集強大的咒靈，也還是需要更多時間——不然現在出現的那些特級咒靈，就不是敵人，而是他們的幫手了！
所以，怎麼會是五條悟去新宿，夏油傑來高專？
是誰能精確地把控他們的任務，使夏油傑的任務離高專更近、五條悟的任務離新宿更近，進而造成了現在這個局面？
……總監會，真的有叛徒？
夏油傑的大腦中閃過了這個疑問，並且很快意識到這非常重要。
……但問題是，他現在無暇復盤，必須得焦頭爛額地處理現狀才行。
頗費了一番功夫，夏油傑
才勉強控制住局面。
特級咒靈都被消滅了，幾個學生也努力地應付了其中之一。
但祈本裡香還在發瘋，而且，幕後黑手還沒有出現。
夏油傑喘了一口氣，然後給五條悟打電話。他一邊跟五條悟鬥嘴，一邊催促他：「……小望未遲早會出現的，但學校這邊還沒解決啊。」
確定五條悟很快就會回來，夏油傑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五條悟要回來了嗎？」
這個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在他的身後響起。
夏油傑下意識想要回答，但他猛地意識到——這是一個陌生的聲音。
他猝然回身，但來者的刀尖已經直直地抵在他的腰側。
夏油傑不為所動地望向這個人。陌生的面孔，陌生的男人。
額頭上有縫合線？這是什麼奇怪的特征。
夏油傑冰冷地問：「你是誰？」
祈本裡香還在用力捶打著建築，乙骨憂太應該是在努力安撫住裡香。但一切聲音都仿佛離他們這邊很遙遠。
男人用一種相當復雜、怪異的眼神看著夏油傑。
「……走上了奇怪的道路啊，像你這樣的人……」
男人發出了莫名其妙的感嘆，似是覺得遺憾，似是覺得有趣。
他饒有興致地問：「那個人——是叫新望未嗎？改變你的命運、改變五條悟的命運的那個人，就是她，對吧？」
夏油傑已經准備動手了。
「別著急。聽。」
在驟然的沉默過後，祈本裡香突然發出了刺耳的尖叫：「憂太——！！」
從地下冒出的特級咒靈，在所有人都沒發現的情況下，突然襲擊了乙骨憂太，並且很明顯給乙骨憂太帶來了可怕的傷害。
夏油傑皺起眉。
「所以我在問你——五條悟，回來了嗎？」
「……找我？」
另外一個聲音做出了回應。
五條悟的身形首先出現在天空之上，藍色的眼睛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所有人。縱覽全局後，他先是用茈殺了那個偷襲乙骨憂太的特級咒靈，然後閃現在這個男人與夏油傑身邊。
他驚訝地左右看看，然後說：「傑啊，
丟人了吧。快求我救你啊~」
夏油傑：#
五條悟是怎麼做到，比敵人更能讓友方生氣的？
那個男人驚訝地望著五條悟，他語氣平靜地問：「新宿那邊結束了嗎？」
「結束了啊。」五條悟漫不經心地回答，「雖然殺起來費了點事，但都很弱誒。下次找點厲害的角色來吧。」
五條悟活動了一下手指，聲音突兀地低沉下來：「接下來，就輪到你了。」
夏油傑略微意外地看了看他，察覺到五條悟的心情好像不怎麼好——怎麼回事，因為剛剛在地鐵站意外地發現了小望未的咒力痕跡，就真的生氣了？不太像五條悟的作風啊。
這家伙，不就應該大大咧咧、散漫肆意的嗎？
還有這麼耿耿於懷的時候？
夏油傑還沒想明白，對面那個男人就突兀地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五條悟啊，你竟然真的是、居然真的是——真的是這樣的啊！」那個男人竟然笑得癲狂，像是嘲諷又像是不敢置信，「讓人難以想像啊！你這樣的人、居然會為了——」
一句話沒有說完，五條悟直接砍斷了他的脖子。
腦袋咕嚕嚕滾到了地上。
「很弱。」五條悟評價。
夏油傑贊同地點了點頭。
這個詛咒師的確很弱。
但他為什麼能驅使這些特級咒靈？是否真的與咒術界高層有所勾結？這才是真正的問題。
五條悟想了一秒鐘，就懶得繼續思考了，他說：「憂太那邊怎麼樣？其他學生呢？」
「有硝子在，問題不大。」
五條悟點了點頭，然後兩人一同去收拾高專的殘局了。
至於地上的那具屍體，顯然，有輔助監督會過來處理的。
游戲畫面卻對准了這具屍體，或者說，這具屍體的頭顱。直到光線變暗，有人帶走了這個頭顱。
未知身份的人不疾不徐地來到一個昏暗的房間，將頭顱放在桌上，然後……
……在新望未驚訝的目光之中，手機屏幕上，那人沿著縫合線掀開了頭蓋骨。一團「活著」、甚至擁有牙齒的粉白色大腦，出現在畫面之中。
「
有點冒險了，羂索。」
「但試探到了很不錯的結果啊。五條悟竟然真的是那種感情用事的人，會為了學生就立刻跑回高專……真是誇張啊。當代六眼竟然是這樣的人——甚至還有一個女朋友，哈。」
「對我們來說，不是很好嗎？」
「很好，當然很好。」這團大腦咧開嘴微笑，「新的軀體已經准備好了吧？讓我們來好好准備一下吧。」
羂索冒險前往高專，不就是為了親眼見證這個時刻嗎？
親眼看看，五條悟是如何疲於奔命、竭盡全力的。
如今這樣的程度，就已經讓咒術師們應接不暇；如果再出現更多、更強的咒靈呢？
羂索志得意滿地宣稱：「明年，就是封印五條悟的最佳時刻。」
……新望未怔住了，然後想，竟然是這樣的設定嗎？
反派的設定未免也有點離譜了吧？
是一團能夠獨自存在的大腦……並且可以更換軀體？
……就像是那種，有著奇怪惡趣味的漫畫家，才會畫出來的設定呢。
新望未又等待了一會兒，卻發現游戲畫面暗下去之後，竟然直接就進入了結算環節。
……誒？
就沒有了嗎？
反派不是還沒解決嗎？
最後一個劇情章節就這麼結束了？
游戲也像是明白新望未的心中想法，下一刻便緩緩浮現出一行字：「新的劇情章節即將更新，敬請期待。」
……啊？所以更新在哪裡呢？
說起來，要消滅反派的話，空氣朋友也應該會加入其中吧？但新望未怎麼好像沒發揮什麼作用啊？
還是說要等到下一個劇情章節？
那得等到什麼時候啊？
新望未呆了片刻，然後無可奈何地意識到，《心想之物》這個游戲好像是個半成品。
她回到主界面，看向五條悟的立繪。
完成第五個劇情章節之後，五條悟又有了新的立繪。
是身穿高專教師制服，一手拿著眼罩，白發垂落，面帶微笑的模樣。因為已經是成年男人了，所以像16歲時候那種燦爛的、張揚的大笑，在五條悟身上好像也慢慢少見了起來
。
但如果新望未戳一戳五條悟，那麼他就會歪一下頭，露出相當熱烈的笑容，並且非常刻意地拉下制服領口的拉鏈、展現出自己優越的鎖骨線條，然後伸手朝她扔來一個親熱的飛吻。
……真的太刻意啦，悟君。
新望未不由得失笑。
稍微有點——油膩。
但果然還是會對好看的人更加寬容，所以五條悟這麼做的話，甚至還讓人覺得有些可愛。
……其實是你對五條悟有些奇怪的濾鏡吧，新望未。她偷偷對自己說。
第五個劇情章節結束，新望未收獲了100點的心願值（大豐收耶），五條悟的好感度則是增長了9點，其中五點是在他們親吻的那一刻增長的，另外4點則是劇情章節的結算收獲。
現在五條悟的好感度是99點……是故意卡在這個地方的嗎？最後一點好感度，是有什麼特別的劇情嗎？
在日常中？
新望未不由得好奇起來，產生了濃郁的期待——畢竟是努力了這麼久才終於要填滿的好感度；但與此同時，又產生了輕微的惆悵與不舍。
如今《心想之物》這個游戲，以及五條悟這個虛擬男友，都可以說是忙碌的日常生活中的一抹亮色。的確是短暫地照亮了她的人生，可她終將重新步入黑暗而深邃的道路，咬牙埋頭走向自己的未來。
甚至連這個快樂的玩游戲的下午，也不過是忙裡偷閑。
……因為太美好了，所以反而感覺到十分虛幻。
新望未放下手機，長出一口氣，放空大腦發了會兒呆。
但這個時候，手機卻響了起來。有電話。
新望未有些疑惑地接起：「……校長？」
是裡櫻高中的校長。
新望未從來沒有見過這位校長，但此時他卻親自打電話過來，詢問新望未是否有時間去一趟裡櫻高中。
新望未不知道這位校長打算做什麼。實際上，現在新望未已經和裡櫻高中沒什麼關系了。
於是新望未委婉地想要拒絕：「這兩天忙著畢業的事情，所以……」
電話那頭，裡櫻的校長嘆了一口氣，說：「是為了向您道歉。」
新望未嚇了一跳。
因為這位聲音年邁的校長， 竟然對著她用了敬稱。
校長又說：「非常抱歉☝(
)因@]@@， 我到現在才發現這件事情。因為連續有好幾個學生打算轉校，所以我仔細調查了一下最近學校發生的事情。沒想到伊藤翔太竟然這樣囂張，直接欺負同學……」
「並不是欺負。」新望未突然打斷了他的話，「是霸凌。」
校長沉默了一下，然後他又嘆了一口氣，像是更加蒼老了幾分：「是的，是霸凌。在我們那個年代，從來不會重視這種事情……那造成了許多悲劇。是我失職了。」
新望未並不是能直接說出指責的性格，但即便如此，她還是認真地說：「您需要做點什麼，改變學校的氛圍。」
「……我會的。我已經向伊藤翔太那些人發出了退學通知，也已經打算好好整頓校董會。」校長說，「你是一個好老師，新小姐。我很遺憾我們沒能將你留下來。」
新望未微怔，隨後暗自搖了搖頭。
的確，如今這位校長的態度相當友好，但早已經於事無補。
她只希望，裡櫻高中的學生們，之後能好好學習、好好度過這段學生時代，在未來回首這段時光的時候，不會感到遺憾或者悲傷。
校長隨後又說：「我不知道你現在是否找到工作，不過我有一位老朋友，是東北那邊一所學校的校長，我向他推薦了你……請不要將這當做彌補。
「我只是認為，你非常適合成為一名老師，不應該因為伊藤翔太的事情，就離開教師這個行業。剛巧，那邊有個合適的崗位。」
新望未有些意外。
「……宮城縣杉澤第三高中，在仙台。要是你願意的話，可以去那邊當心理健康老師。那所學校非常歡迎你。」
誒？
新望未突然怔住了。
這不是，虎杖悠仁的高中嗎？！
第44章 一起任性
新望未消失的第100天,五條悟一腳踹開了咒術界總監會的大門。
「五條悟，你想干什麼！」
立刻便有訓斥的聲音。
往常五條悟或許會漫不經心地答復，用那種很氣人的、慢悠悠的語調。
但這一次五條悟一言不發，直接便動手了。倒是沒用茈,但用蒼洞穿了一面牆壁,也是相當明顯的下馬威。
總監會驟然安靜。
「……去年聖誕的事情還沒跟你們計較,到現在都還沒找出來那個叛徒。」五條悟終於語氣低沉地開口,「不然還是全部殺了吧,全部殺掉的話，總有一個是對的。」
有高層憤怒地想要說話,但是被五條家的人用力地拽住了。
不要在這個時候惹五條悟。後者用眼神示意。
自從家主夫人失蹤之後，他們的家主大人就開始發瘋了。
一開始還不太明顯,現在則是真的憤怒了……五條家的人可是知道的，五條悟已經在世界各地找了個遍了，正是因為找不到，所以才會到總監會這裡。
——懷疑,是這群爛橘子,把他的小望未關起來了。
這個時候但凡有人說話,都會成為五條悟的眼中釘吧。
在一片寂靜之中，五條悟猝然笑了起來：「別這樣啊。是一群爛橘子的話，這個時候就當個爛橘子好了,都已經爛成這樣了,就不要擺出一副非常想活、非常有自知之明、非常知道誰該惹誰不該惹的樣子了吧。
「明明也在暗地裡調查我最近都在干什麼——明明也很好奇我的小望未吧？調查了這麼多年了吧？最後也還是什麼都調查不出來……現在反而在這裡裝無辜了嗎？」
有時候,五條悟簡直聰明得讓人心生畏懼。
他掌握了如此強大的力量、擁有如此可怕的天賦，還有著通透冷靜的心智。意思是，他什麼都知道，只是他懶得計較。
爛橘子做什麼都無所謂,反正也是隨手都能殺掉的東西……但要是做了不應該做的事情，那就不是殺掉那麼簡單了。
「……我們，並不知道新望未小姐的去向。」
終於有一名高層發話了。他的語氣僵硬，顯然意識到一把尖刀已
經抵住了他的脖頸，可要是不這麼說，讓五條悟繼續在這裡發瘋，那也不是什麼好事。
萬一說著說著，五條悟突然真的隨手殺了他們所有人——也不是不可能。
之前就因為聖誕的襲擊而鬧得很僵了，當時五條悟和夏油傑就已經意識到叛徒的存在，並且在追查了。可追查了挺長一段時間，最後也毫無收獲。
這個時候新望未也失蹤了，五條悟的關注重心便轉移了。
不過，對於總監會來說，這未必是一件好事。這反而會讓他們成為五條悟盛怒之下的犧牲品。
所以他們必須要解釋、必須得退讓，為了他們的生命考慮。
五條悟意義不明地哼笑了一聲：「我說我不會殺了你們——你們，就會相信了嗎？」
那雙透藍色的眼睛，往常便有一種強烈的非人感，如今更是冷酷地望著在場所有人，像是寶石一般冰冷堅硬。
其實五條悟也知道，總監會應該與新望未的失蹤關系不大，不然這群爛橘子早就迫不及待地拿這事兒來威脅他了。但五條悟仍舊擺出了這幅姿態。
要是和那個叛徒有關，那就將這樣的態度轉達給他身後的詛咒師好了。
如果任何人帶走了他的小望未，那麼——快、點、交、出、來。
五條悟一字一頓地說：「記住，你們別無選擇。」
他隨手把天花板轟了個洞出來。天光乍泄，映照在高層們陰晴不定的面孔上。
五條悟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總監會。
夏油傑站在外面，無奈地說：「別太瘋了啊，悟。」
五條悟理直氣壯地說：「小望未回來，我就不瘋了啊！」
但是小望未呢？
夏油傑下意識這麼想。
卻無法真的回答這個問題。
五條悟的空氣朋友，好像徹底消失了。
夏油傑問：「所以去年聖誕那一次……後來你沒跟小望未說這個事情嗎？沒問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那個地鐵站？」
去年聖誕。
在那個奇怪的詛咒師出現在高專的時候，五條悟也恰巧在東京的地鐵站發現了新望未的咒力痕跡——甚至是在他完全不知曉的地方。
那一次五條
悟就有點生氣了。
五條悟愣了一下，仰頭想了一會兒，然後說：「我忘問了。」
夏油傑質疑地問：「你忘了？」
「就是忘了問啊！」五條悟面不改色，「那個時候小望未用別的事情把我哄好了，我就忘了。」
「……你還真是好糊弄。」
而且為什麼一直都是小望未哄你啊？夏油傑腹誹。
五條悟哼了一聲。
他回憶了片刻，卻又突然哀怨起來：「那個時候，小望未明明答應過我，會永遠留在我身邊的。」他嘆息了一聲，「結果，做出了這個承諾之後，就立刻食言了。」
整整一百天誒。
他都不舍得把小望未關起來，小望未卻獨自留他在這樣可怕的束縛之中。
愛真是一種殘酷的詛咒。
如果新望未做了什麼壞事、或者明確跟他說分手，那五條悟可能會很不爽、會立刻大聲抗議……但現在，新望未卻是無緣無故地失蹤了。
留他在這樣不確定不清晰的局面之中，等待著一個不知道何時才能出現的答案。
那就有點過分了吧。小望未。不喜歡他了嗎？怎麼能這樣對他呢？
他一邊生氣，一邊又不敢生氣，因為擔心小望未是出了什麼事，那他這樣生氣的話，小望未肯定會難過吧。
可是，他現在也有點難過誒。
生平第一次察覺到，原來自己也有這樣「凡人」的一面。如庸碌眾生，困於人世，輾轉反側，不得解脫。
……但，畢竟是他的小望未。
雖然他很想發瘋，但其實也沒有真的發瘋吧。就只是恐嚇了一下那群爛橘子……是因為，真的太煩躁、太煩惱了，所以得找個理由發泄一下情緒，也沒有真的動手。對牆壁動手可不算吧。
悟醬沒有不乖哦。
所以啊……能不能快點出現啊，小望未。
他真的等了很久很久了。
夏油傑忍不住問：「如果她真的……」再也不出現呢？
「馬上夏天了。」五條悟卻打斷了夏油傑的話，「小望未第一次出現的時候，就是一個夏天呢。」
他面孔上洋溢起燦爛的笑容，瞳孔卻緊縮，泛濫著輕微
的顫栗與濃郁的瘋狂。
「到那個時候，小望未再不出現的話，我就要利用我和小望未之間的束縛了。」
利用——他不想失去小望未的恐懼啊。
那會形成什麼詛咒呢？會出現什麼樣的咒靈呢？其實他也有點好奇啊。
五條悟漫不經心地想。
畢竟，他也想看看，自己究竟有多喜歡小望未啊。
夏油傑愕然地望著他，想說點什麼，最後也只能徒然嘆一口氣。
他拍了拍五條悟的肩膀，說：「那就——先把咒術界這堆爛攤子解決一下吧。」
他盡力讓瘋狂的摯友做點正事，轉移一下注意力……可他清楚，這微妙的僵持不可能持續太久。
小望未，你到底在哪裡啊？
看看被你扔下的這個家伙，都瘋成什麼樣了啊？
*
新望未在面試。
不過雖然說是面試，但杉澤高中對她相當滿意。從性格到學歷，新望未都相當出彩，況且她還是仙台本地人，所以面試就基本等於入職了。
新望未自己也沒想到，會有這樣峰回路轉的一天。
在不假思索地選擇保護吉野順平的那個時刻，新望未也不會想到後續的發展是這樣的。
沒能留在東京、沒能留在神奈川，最後卻陰差陽錯地回到了仙台、回到了故鄉……杉澤高中甚至離福利院很近，可以讓新望未時常回來看看媽媽。
……真是再好不過了。新望未這麼想。簡直可以說是幸運了。
是她的生命之中，罕有的那種幸運。
在確認薪資問題、日常工作問題，並且和福利院的媽媽、虎杖悠仁等人也打聽過這個學校的名聲之後，新望未最終簽下了這份合同。
確定入職之後，她也給吉野順平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他後續的發展。
「恭喜望未老師！」吉野順平現在開朗了許多，「我也會在東京好好努力的！爭取考上東大！」
新望未莞爾，真誠地說：「加油啊順平。」
虎杖悠仁聽說新望未要當自己老師了，興奮地請新望未吃拉面，並且說：「當初就希望望未姐來當我的老師，結果真的實現了啊！」
新望
未也笑著說：「確實是很巧合的事情。」
她這兩天還是住在福利院，因為回到仙台是非常倉促的事情，她自己也猝不及防，所以還沒有找到合適的住房，就暫住在福利院這邊。
不過媽媽當然很歡迎她。福利院已經冷清了多年了。
福利院的孩子還愣愣地問她：「望未姐以後不走了嗎？」
「不走了哦。」新望未親昵地捏了捏這孩子的臉頰，「以後會留在仙台的。」
因為三月份就要開學了，只剩下一周多的時間，所以新望未處理完東大那邊的畢業事務，就很快開始了杉澤高中相關的工作，備課、整理資料、了解學生、准備活動……相當忙碌。
在這個過程中，她自然也沒有忘記《心想之物》。
畢竟，還有最後一點好感度沒有解鎖誒。
她也非常好奇，五條悟的最後一點好感度，到底意味著什麼呢？
不過，雖然沒有錯過每一天的日常，但新望未已經逐漸意識到，自己的注意力正慢慢從這個游戲中抽離出去。
在上一次漏掉那次日常之後，新望未就改了習慣，將每一天的游戲日常放到早上或者上午。
總之就是盡可能早地完成日常，不然還是有可能會忘記。
但是在確定了杉澤高中的工作之後，為了備課和處理相關工作，她又慢慢將游戲日常的時間往後推。一推就是半天，慢慢就又回到了睡前玩游戲的狀態。
有時候很晚了，她洗漱的時候，滿腦子還是學校那邊的事情，然後才會稍微愣一下，想起來自己還沒完成游戲的日常。
……確定下來的工作，當然是更加現實的事情。
況且杉澤高中的工作，也是非常有前景、非常穩定的情況，是完美符合新望未要求的理想職業。怎麼想都更加重要吧。
偶爾，新望未望著窗外，意識到如今已經是春暖花開的時候了。
而她人生中那朵虛幻但漂亮的鮮花，卻好像快要枯萎了。
……上一次來仙台，住在福利院的時候，恰巧是她最上頭的時候。
跟媽媽、跟虎杖悠仁聊天的時候，新望未都提到了自己有一個喜歡的人。
幸虧兩人都沒有追根究底，不然真
要新望未自己坦誠，說那個喜歡的人是一個游戲裡的虛擬角色……啊啊想想都有點社死了。
事實上，對於五條悟的喜歡並沒有改變，但現在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樣，非常理直氣壯地說「我的男朋友是一個叫五條悟的男人」 ……這樣說也太奇怪了。
還是學生的時候可以瘋狂一下、上頭一點，但現在已經是准備開始工作的職場人士了，還要沉溺在游戲之中，就完全不符合新望未對自己的要求了。
未免也太不成熟、太不理智了。
開學的前一天，新望未按部就班地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她收拾了一下明天開學要用的材料，然後就准備睡覺了。
現在她已經搬到了杉澤高中提供的教師公寓，距離學校非常近，租金也相當優惠。
……說起來，這屋子和游戲中五條悟在高專的宿舍還有點相似，都是一人居住相當舒適的公寓。這讓新望未更加滿意這份工作了。
就因為滿意，所以才要更加努力啊。
她努力了那麼久，才終於夠到了自己理想未來的邊沿……要更加認真一點啊，新望未。
睡前，她想起《心想之物》的日常，便進入了游戲。照例和主界面的五條悟互動一番，並且去買了一個甜品禮包，然後就點進了日常。
她微微一怔，意外地發現游戲中的時間，已經來到了2017年12月31日。
新年之時。
去年這個時候的自己……好像還忙碌於不同的兼職，根本無暇顧及新年不新年的。因為時間於她而言如此緊迫，所以年復一年的生活也好似倏忽而過。
幾乎都毫無印像了，過去的那些事情。生活中也沒什麼值得紀念的。
……相比之下，《心想之物》的出現，果然還是讓人感到高興的。五條悟也是如此。
一點進日常，五條悟那張好看的面孔便欺近了，還非常刻意地趁機摘下了眼罩，朝她wink了一下：「小望未~來得正好，我們去約會吧！」
……明明才剛解決一個咒靈，結果又將任務的收尾扔給伊地知，自己跟女朋友去約會嗎？
悟君，好任性啊。
但因為是新年，因為是五條悟，所以新望未無視畫面角落中伊地知的苦瓜臉，欣然回答：「好啊，悟君。」
把任性兩個字扔掉。
不對，讓她跟著悟君一起任性吧。
——這可是，開學前最後的約會啊。！
第45章 我愛你哦
剛好是新年,所以在東京的澀谷地區有著相當熱鬧的慶祝活動。
嬉鬧歡笑的人群從五條悟和新望未兩人身旁走過。
五條悟不經意間感嘆了一句：「好像還是第一次來這裡。」
「悟君沒有來過澀谷嗎？」
「唔……可能來這裡做過任務吧。畢竟是很熱鬧的地方，總會有詛咒出現的。」
但任務的話，他就不會記住了。
現在是和小望未在這裡約會，所以當然會記得住啦。
五條悟是相當會湊熱鬧的性格,很快就融入了歡鬧的人群,拉著新望未去品嘗那些浮誇的夜市小吃,還和新望未拍攝了好幾張情侶合照——就是那種大頭貼哦。
因為呈現出來的效果十分近似於現實,所以新望未也忍不住將這些照片都保存了下來。
新望未也從來沒有到這種地方湊過熱鬧。或者說,以往疲於生存的她，在這種熱鬧的活動期間,反而應該是攤位上的工作人員才是。
留給她的印像只會是疲倦與嘈雜，而不會記得,身旁之人的眼眸倒映出的喧嘩人間。
「……悟君。」
他們停下來，等待著夜晚煙花的盛開。
五條悟側頭看她，很在意地將新望未摟到懷裡。因為人太多了，所以他不想新望未被擠到——不可以和其他人貼貼！可以和悟醬貼貼~
新望未說：「以前總覺得悟君和這樣的場合並不搭調呢。」
「誒？為什麼？」
明明五條悟的性格是很開朗、很外向的,但莫名覺得,他與這種人群湧動、滿是煙火氣息的地方,並不相符。
雖然五條悟很喜歡甜品、是很黏人的性格……
但莫名覺得，五條悟一定會是高高在上、俯瞰人間的神之子吧。
是她伸手也夠不到的天空與星辰。
但此刻她抬起頭，看到那雙墨鏡之下的眼睛……現在並不是戴著眼罩。
因為是約會,所以就佩戴了更為日常一點的墨鏡嗎？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還特地換掉了作戰服,換上了更日常、更休閑的私服……為了約會費盡心思呢，悟君。
其實剛剛還有人奇怪地瞧著五
條悟，不明白為什麼有人在夜晚也要戴著墨鏡。
……墨鏡的話，對於六眼的保護就沒有眼罩那樣完美。還是會有很多信息——過多信息——灌入他的大腦,會相當疲倦吧？
特別是在這樣的場合。無數的信息簡直層層疊疊，讓人想想都覺得可怕呢。
但畢竟是小望未。
為了小望未的話，墨鏡也完全足夠了。歡迎來君羊么污兒二漆霧二吧椅追雯雯可以讓她從某些角度望見那雙漂亮的眼睛，是她非常非常喜歡的眼睛。
她知道，那雙眼睛會注視她、望向她、關注她……會烙印上她的身影。
新望未沉默片刻，然後說：「因為，悟君不像是日常生活中會出現的那種人啊。」
「哪種人啊？」
五條悟歪了歪頭，有點好奇。
……不像是會出現在她平庸生活之中的那種人。不像是這瑣碎平淡的生活中會出現的那抹亮色。
像是倒映在水中的月亮，伸手的話，不僅碰觸不到，甚至還會打破那般漂亮的美景。
但這樣的話肯定是不可能說出口的。
一方面這打破了游戲與現實之間的壁壘，另外一方面，因為能夠看到五條悟的好感度——因為知道五條悟有多喜歡她，所以她就更加不能這麼說了。
說了的話，五條悟一定會震驚地抗議：小望未，明明我都那麼喜歡你了！怎麼能說他不屬於她呢？
就是因為喜歡，所以才會遺憾。
悟君，我伸手的話，碰不到你啊。
……新望未凝視著游戲畫面中的五條悟。
新年之夜，煙花綻放在遙遠的夜空之上。而白發的男人稍微拉下墨鏡，藍色的眼眸仿若倒映了人間斑斕的色彩，卻專注地凝視著她。他身後是萬千璀璨煙花，身前是此生摯愛之人。
新望未怔了片刻，然後莞爾一笑。
沒關系，碰不到也沒關系。
因為……
她說：「悟君，我好喜歡你啊。」
喜歡的話，就沒關系。因為只需要喜歡就好了，不需要得到回應。
「誒誒？我也喜歡小望未哦！」
「有多喜歡呢？」
「超——級喜歡的那種喜歡。最喜歡啦！」
最喜歡嗎？
她也最喜歡五條悟啦。
新望未又說：「馬上就是新年了……未來的話，悟君會一直在嗎？」
「會哦。」五條悟回答，「會一直一直注視著你。很久以前就答應過小望未了。」
真是的。真是的。
在這種時候談情說愛，是不是有點太作弊了啊。
因為她真的將要步入一個嶄新的未來——並且真的希望，那樣的未來之中，有五條悟啊。
但因為她已經知道，自己需要說什麼才能獲得五條悟的最後一點好感度，才能徹底得到這份真摯的、卻又是由完全虛假的游戲代碼構成的愛情，所以她才有些許的遲疑。
像是在成為一個愛情騙子。
但明明悟君才是那個虛假的、虛構出來的人物，所以明明是悟君騙走了她的心吧？
這麼過分地出現在一個恰到好處的時候，這麼作弊地表現出這樣熱烈直白、讓她根本應付不來的性格……她真是完完全全栽在了一個游戲角色身上啊。
「小望未？」
五條悟疑惑地望著她。
這個時候，五條悟突然若有所思起來：「啊說起來，之前我在……」
「悟君。」
新望未突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什麼？」
「我會永遠是你的盾牌、永遠是你的空氣朋友。我會永遠記住你、永遠喜歡你。」
永遠記得，要成為五條悟那般璀璨耀眼的人類、要像五條悟那樣堅定執著地行走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之上。
黑發少女抬頭仰望六眼神子，認真地說：「我會永遠愛你。」
她的眼眸，也完整地倒映出五條悟驚訝的面容。
五條悟怔了一會兒L，然後糾正她：「不對哦，小望未不是我的盾牌。」
「誒？」
五條悟輕笑了一聲，近距離凝視著他的小望未，語氣低沉：「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什麼啊，怎麼可能要小望未當他的盾牌。
傷害無效化？這樣的能力很好啊，至少他不用擔心別人會傷到小望未。至於他自己？最強才不可能遜到需要小望未保護誒！
五條悟
又立刻理直氣壯、得寸進尺地補充說：「但別的事情，小望未都必須做到哦。要永遠愛我！」
「會永遠愛你。」
「要永遠留在我身邊。」
「會永遠留在你身邊。」
很久之前，新望未曾經向五條悟許願，希望五條悟能永遠注視著她、永遠參與到她的未來。而他回應了她的願望，並承諾了「一直」。
如今，是他許下一個願望，而她做出了回應與承諾。
新年的煙花在漆黑的夜空綻放，人們陸陸續續地大聲歡呼起來，仿佛在祝福他們的未來。
「啊對了，小望未——親親？」
「明年還沒到呢。」
「嗚哇，就差那麼一點點！」
「這樣才能讓悟君印像深刻一點啊。」
「……可惡，明明悟醬已經知道錯了。」
五條悟嘟嘟囔囔。
但誰讓他是最強呢？
在寵愛戀人這方面，也絕對是超級在行的。
於是白發藍眼的男人張開雙臂，心滿意足地將他的小望未抱了個滿懷，並且親昵地蹭了蹭她的臉頰——親吻也不過是皮膚與皮膚的接觸，現在他們的接觸面積比親吻更大誒！
他說：「我愛你哦，小望未。」
【好感度：100/100。】
【你收獲了五條悟全部的愛。】
【是否回到主界面？】
新望未停住。
隔了很久，她喃喃說：「我也愛你。」
仿佛在回應一個從不存在的人、一聲從不存在的表白。
……《心想之物》的這個提示，來得很不是時候誒。
她知道這是游戲，但就不能……別這麼快提醒她？
哪怕只是片刻功夫，就讓她沉浸在那種虛幻的美夢之中，就讓她以為，那聲溫柔的告白真的響起在她的耳畔……
結果完全是被好看的立繪、努力的聲優、編排精良的劇情給騙了，是嗎？
而且心情如此激蕩之下，就算想氪金都沒有地方花錢，想讓錢包來證明悟君真的存在過、這樣也不行……這個游戲真的很離譜誒。
她花費了一點時間平復心中的情緒，然後看
了看好感度滿了之後的變化。
第一是主界面的五條悟立繪和背景圖發生了改變，變成了新年之夜告白的場景。
曾經難以想像的、五條悟深情而真摯的模樣，竟然真的呈現在了面前……有些不可思議呢。但如果恍惚想到過去發生的一切，那麼似乎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五條悟當然會說「我愛你」啦，他比新望未更會說、更能說。
第二則是游戲中的「我」發生了改變。
【化形體（高級）：無形之人實現願望之後的人形姿態。高級化形體無需消耗心願值，將永久維持人類形態，並保留「傷害無效化」特性與「形如空氣」能力。】
劇情設定中，「我」是因詛咒而變成一團空氣的人類，但卻因為五條悟的注視與喜歡，而慢慢恢復了人類形態。
非常「戀愛游戲」的結局呢。
所以，就這樣簡簡單單地結束了？
……就這樣沒了？
新望未仔細翻了翻，又不死心地點進劇情章節和日常中看了看。
依舊還是新年之夜的表白畫面。
沒有任何其他的變化。
新望未定定地看了一會兒L，然後撇開視線，將手機往旁邊一扔。
她感覺自己的心髒還在怦怦跳，臉頰仍舊滾燙，好像還在和五條悟一起看煙花、一起訴說心中的情愫……但根本不是那樣的。
根本不是那樣的。
有一種突如其來的冷清感襲擊了新望未。
讓她回過神。讓她清醒地意識到，她回到了現實。
她抬起頭，望向自己空空蕩蕩的教師公寓。因為搬來的時間還不久，所以根本沒有多少私人物品，但這本來也就是新望未的風格，這麼多年她也沒多少興趣愛好、沒多少個人物品。
……她原本就一無所有。
五條悟的出現讓她以為，自己的人生出現了幸運的轉機。可實際上根本不是那樣。
她還是一無所有。孤獨而疲倦。
游戲只是帶來了一種虛幻的快樂，是一戳即破的夢幻泡影。
現在，這個五彩斑斕的泡泡，破了。
未來漫長的人生，不知是否會無數次想起這一刻？想起自
己曾經喜歡過一個人，曾經紅著臉告白、曾經許下一個誓言……真誠到差點騙了自己，差點以為那就是未來。
但沒有未來。
五條悟最喜歡新望未的時刻，便是這個游戲的結局。
時間定格在這裡，不會往下走。
她安靜地倚在床頭，准備睡覺，卻悵然地意識到，她其實剛剛才醒過來。
從這個虛幻的美夢中，徹底醒了過來。
再也沒有之後了。
新望未扔在一旁的手機屏幕上，還定格在五條悟表白的那一刻。
那是熱鬧而華麗的新年之夜。顯然是《心想之物》的畫風，精致的構圖、好看的角色、閃爍的花火，以及遠處捧場的人群。
人群之中，隱約似乎有一個白發、佩戴眼罩的男人，面無表情地站立著。
要是新望未仔細盯著這張圖看一會兒L的話，她大概能注意到這個熟悉的身影。
這也是五條悟。
如果新望未真的能注意到的話，那麼她可能會有些吃驚，因為這個五條悟的表情如此冷肅，與周圍的喧鬧場面格格不入，完全不像是她認識的那個「悟醬」。
五條悟遙遙地凝視著新望未。
「……騙子。」
這聲輕柔的呢喃消散在人群的歡呼聲之中。
誰也沒有聽見。
連新望未都沒有聽見。
*
杉澤高中開學之後，新望未就進入了忙碌的工作狀態。
日本高中的第一個學期是每年的四月到七月，恰巧就是春夏之交。
新望未是這個學校的第一位心理健康老師，自然也就承擔了相關的全部工作，老實說哪怕有了在裡櫻高中的實習經驗，在成為正式老師之後，她也一下子有些吃不消，完全是手忙腳亂的狀態。
好在杉澤高中的其他老師都非常友好，學生們也大多活潑積極，加上有虎杖悠仁這孩子的幫助，所以新望未也慢慢熟悉了這份工作。
並且意識到，自己真的緩慢步入了多年以前就夢想過的那種生活。
穩定的工作、平穩的收入、友好的同事，還能時常會福利院看看。
但與之相對的是，從開學的時候開始，
她就一直沒有打開《心想之物》。
開學第一天沒有打開、沒有完成日常，是因為那一天實在是太忙碌了。而且第一天開始工作，她整個人緊繃到了極點，回到公寓的時候甚至差點摔了一跤。
精神一旦松懈下來，綿綿的疲倦便洶湧而來。她洗漱的時候，甚至是閉著眼睛的。
自然就想不起來什麼游戲、什麼日常了。滿腦子只有關注一下某某學生、明天的課表、社團活動日的安排、課程大綱有什麼地方要修改一下這些問題。
第二天也是同樣。
又過了幾天之後，精神倒是稍微好一些了，能夠稍微放松一些、沉靜一些。
但是因為一連好幾天沒有登入游戲，所以甚至產生了些許膽怯。
悟君會不會生氣？
但這種想法不對吧，明明只是游戲角色而已，不可能生氣的啦。
但之前就生氣過啊？那一次還被發現了。
那個完全就是游戲的花招吧，只是想讓玩家產生真實感而已。
……所以說啊，既然好感度已經滿了，劇情章節也打完了，那就沒有什麼登入的理由了吧？
再像上次那樣，因為悟君的表白而欣喜若狂，抬頭一看卻只有冷清的租房、冷清的生活，在冷冷地凝視著她嗎？
而且，時間上也非常巧合。
恰巧就是開學前一天。
好像在故意讓她與這個游戲告別，故意讓她與自己過往的人生、過往那個幼稚的自己告別。讓她心無旁騖、專注認真地走向人生的下一段旅途。
喜歡五條悟這件事情，就留作一個過去的美好回憶……別是無數次登入游戲完成日常，以至於最後自己都厭煩了的情況吧。
你終究活在現實的世界裡啊。新望未。而不是那個虛幻的、有五條悟存在的世界。
某一次，虎杖悠仁像是不經意間問：「對了，望未姐，你喜歡的那個人怎麼樣了？」
在學校的話，虎杖悠仁會稱呼新望未為老師，但是在校外見面的時候，他們就更像是忘年交，所以虎杖悠仁更親切地叫她姐姐。事實上也是將她看作了姐姐。
因此才會關心新望未的感情生活。
新望未怔了片刻，然後輕柔
地微笑：「沒事啦，已經放下了。」
是的，放下了。
當然還是喜歡悟君啦！不可能不喜歡的。
但，並非是那種非得到不可的執念。說到底，本來也不是什麼執念吧。
是不可能成真的夢想。
新望未的性格，原本就是非常腳踏實地的。既然認清了這一點，既然游戲也已經結束了，那麼當初的那個誤會也應該解除了。
可不能讓人以為，她是被欺騙了感情、悟君是個感情騙子……完完全全不是那樣啊。
但也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喜歡了一個虛擬角色，所以就只好說「放下了」。
事實上也就是放下了而已。沒那麼復雜。
單純就是……游戲結束了。
慢慢地就擺脫了每天進行日常的習慣。慢慢地就放下了心心念念的五條悟。慢慢地就忘記了許許多多的細節。
只有偶爾翻看手機相冊的時候，發現自己當初留下的截圖，然後不由得會心一笑。
會覺得，當初的自己，還有當初的五條悟，都非常可愛啊。
是相當真摯的感情。
是想起來還會有些許動容、些許遺憾的情況。
不過要是太當真了，又會覺得不太好意思……對一個游戲也太上頭了，連你的學生都不如誒，新望未。
因為在給學生做心理輔導的時候，時常也會面對戀愛的問題。結果就是發現，現在年輕的孩子們對於戀愛的態度，可以說是相當瀟灑的。怎麼想都比她強多啦。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某一天，福利院的媽媽突然問新望未：「暑假的時候，會回東京嗎？」
新望未怔了一下，略微不解地問：「為什麼會回東京？」
「不是說有一個很喜歡的人嗎？應該就是在東京吧。」
「……啊。」新望未這才想起來，隨後笑著搖了搖頭，「他的話……不在東京啦。」
「哦？」
「在很遙遠的地方。再也不會出現了。」
媽媽露出疑惑的表情，隨後輕輕嘆了一口氣。
……好像誤會了什麼。
不過也沒關系。
因為新望未也並不打
算與任何人建立親密關系了。
五條悟的出現，好像無限拉高了她對於男朋友的要求誒。悟君，在這一點上，你真的很過分。
現實生活中的男人，肯定不會像五條悟這樣可愛活潑的。
因為現實中的人總會有各種各樣的毛病。
五條悟之所以完美無缺，就是因為他是個虛擬角色。
所以，她當然會非常非常、非常喜歡五條悟啊。
新望未一邊想，一邊又有點想笑。
怎麼還這樣跟媽媽說，稍微有點心虛呢，但是……啊啊果然還是沒法將五條悟的真實情況說出口。
實在是太社死了。
就讓悠仁同學和媽媽以為她真的喜歡過一個人吧——確實真的喜歡過啊。
很喜歡很喜歡，現在想起來也還是很喜歡。
所以，不應該繼續這樣下去。
忙碌的工作逐漸填滿了新望未的全部生活。
學校的事情步入正軌之後，新望未也有時間准備一些別的事情，比如繼續主動學習一些知識、准備一些資格證考試、找一些可行的兼職、交幾個知心的朋友……
總的來說，就是一點一點改變、一點一點努力，直至自己都驚嘆於生活的翻天覆地。
終於有一天，新望未發現自己的手機好像有點太舊了，用起來卡卡的，而且內存也有點不夠。
畢竟還是剛上大學的時候買的，稍微有點落後於時代了。
她考慮了一下自己的存款，又意識到現在手機變得越來越重要了，於是決定重新買一個新手機。
她仔細整理了一下舊手機上的內容，將其中重要的部分進行了遷移。
最後，她盯著《心想之物》這個游戲，看了很久很久。
雖然已經很久沒有打開過，游戲也沒有什麼更新，但新望未還是一直留著這個游戲，沒有刪除。
不過，現在是整個手機都要換掉了。
她遲疑著想要點進去看一眼——就看一眼悟君怎麼樣？
但一想到自己已經這麼久沒有玩過了，對於游戲的許多設定、劇情都有些生疏了……她還是遺憾地放棄了。
她將舊手機裡的手機卡取出，放進新手機，然後將舊手機關機。
……有一種，終於塵埃落定的感覺啊。
她該告別五條悟了。
2018年1月1日的五條悟，醒來後望向窗外的雪景，伸手接住了今年的第一片雪花，然後輕笑著對著身旁的空氣說：「新年快樂啊，小望未。」
2018年6月25日的新望未，望著窗外盛開的鮮花，沉默許久之後，將舊的手機、連同《心想之物》這個游戲一起，放進了櫃子的角落。
於是，從五條悟的2018年1月1日開始，他的小望未，一連六個月都未曾露面。
直至2018年，6月26日。
為了確認特級咒物「兩面宿儺的手指」的情況，伏黑惠來到了杉澤高中。！
第46章 不想忘記啊
這一天放學的時候,新望未遇到了匆匆路過的虎杖悠仁。
「啊悠仁，是去醫院看爺爺嗎？我跟你一起去吧。」
剛剛到仙台定居下來，虎杖悠仁和虎杖倭助幫了新望未很多，在虎杖爺爺住院之後,新望未也一直有幫忙照看一下。
「好啊,不過最近爺爺脾氣不太好……望未姐別在意。」
新望未輕聲說：「人之常情。」
沒有人能平靜面對死亡。
虎杖悠仁倒沒什麼感想,因為太年輕了,所以還無法真切地感知死亡的重量吧。而且,悠仁同學的話，甚至從來沒有提起過自己的父母。
新望未看了一眼虎杖悠仁過來的方向,問：「悠仁剛剛在體育場嗎？」
「噢……是的！社團的一些事情，跟人比了一場。」
「那絕對是悠仁贏了吧。」新望未真心實意地說。
老實講,她已經不止一次被虎杖悠仁的體育成績驚訝到了，比起在這裡當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虎杖悠仁好像更適合前往體育競技的舞台。
不過虎杖悠仁自己對那些事情並不看重，這個時候也只是摸了摸後腦勺,笑著說：「我從小身體就比較好啦！」
……比較,好？
是「比較」嗎？
新望未也聽說過一些傳言,說虎杖悠仁能輕輕松松打破一些世界紀錄……雖然這樣的說法確實有點誇張，讓人難以置信，但也足以顯示出虎杖悠仁的身體強度。
在沒有經過任何訓練的情況下,就能獲得「西中之虎」的名稱,怎麼想都非常誇張吧。
但是虎杖悠仁的情況……要是走體育競技的話,似乎也不夠合適，因為他家中只有一位行將朽木的老人，虎杖悠仁必須要照顧爺爺才可以。
新望未也沒法勸虎杖悠仁發揮自己的特長，因此只能暗自在心中嘆一口氣。
這個時候,新望未隱約瞧見遠處站著一個年輕男孩，有著相當奇怪的海膽發型，讓她的心中產生了一絲微妙的熟悉感。不過那種感覺轉瞬即逝，很快就被新望未拋在腦後。
去醫院的路上，虎杖悠仁跟新望未提到了社團的事情。
「靈異現像研究會？」
新望未有些驚訝，她完全想不到虎杖悠仁會參加這樣的社團。
虎杖悠仁撓著臉頰：「望未姐也覺得我應該參加體育社團嗎？但學長學姐那邊很需要一個掛名成員，我也沒有太多時間參加社團活動……所以去那邊也挺好的吧？
「而且，學長學姐想去研究一些靈異現像，但自己反而不敢去，還得我陪著啊。」
「肯定是悠仁自己的想法最重要。天賦還終究比不上意願啊。」新望未說，「再說了，爺爺最近也很需要人照顧吧。」
「是這樣，但爺爺很不樂意我經常去醫院，老是催我去參加社團。」
「虎杖爺爺的話……」新望未想了片刻，莞爾一笑，「是嘴硬心軟的類型吧。其實也不是不樂意，只是不想耽誤悠仁的學習和社團。」
虎杖悠仁很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新望未適時地轉移了話題：「所以，你們研究會有研究出什麼事情嗎？」
「唔……橄欖球場的事情？好多球員病倒了，前輩們說是有怨靈作祟呢。」
「怨靈？」
「就是、詛咒一樣的東西吧。日本有好多類似的傳說。」
新望未怔了一下。
「為了調查這個，前輩們花了好多時間呢。不過也很難說是真是假吧，畢竟誰也沒有真的看到過啊。我之前還撿到了一個奇怪的東西，交給了前輩……也不知道他們研究得怎麼樣了。」
在前輩那邊，虎杖悠仁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支持社團；但在新望未這邊，虎杖悠仁還是表現得將信將疑，都市傳說那種東西，在自己真正目睹之前，怎麼想都有點離譜吧。
新望未卻沉默了很長時間。
「……望未姐？」虎杖悠仁有點擔心地看著她，感覺新望未的表情像是有點恍惚。
「悠仁，如果我說，我曾經看到過呢？」
「……誒？！」
新望未抬眸，望著虎杖悠仁吃驚的目光。她想到自己在甜品店打工的時候，似乎曾經看到過一條非人的尾巴……好像是錯覺，畢竟監控中什麼都沒有。
其實之前也完全忘掉了這個事情，但這次虎杖悠仁一提到詛咒之類的東西，她竟然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一瞬間的悚然之感。
可能是因為，在那一瞬間，她曾經想，那條尾巴——竟然有點像是《心想之物》中的咒靈。
所以，其實並非是想到了那條尾巴，而是想到了《心想之物》中的詛咒設定。
……果然還是錯覺吧。
怎麼可能存在什麼詛咒。
現實生活這般平靜普通，其實已經很好了啊。別想著來一些刺激的東西，會很糟糕的。
於是新望未又突然笑了起來：「騙你的啦，悠仁。」
「哈？望未姐，我剛剛真的相信了啊！」
「悠仁竟然這麼好騙嗎？」
「因為望未姐不像是那種會騙人的類型啊！」
像新望未這樣溫柔認真的性格，怎麼想都很難想像，她會如何騙人誒。應該說，她一定會是真誠的、誠實的吧。
——但其實不是。
你看，她現在還把虎杖悠仁騙得團團轉，讓悠仁同學真的相信，她喜歡著一個真實存在的人類。
新望未笑得眼睛彎彎。
他們很快到了醫院。
虎杖倭助依舊是那種不冷不熱的態度：「望未也來了啊。」
虎杖悠仁打了招呼之後，就在一旁弄花。
新望未便輕柔地說：「下午好，爺爺，今天感覺怎麼樣？」
「你明明是悠仁的老師，跟著他一起叫我爺爺，讓我覺得我又憑空老了幾l歲啊。」虎杖倭助冷哼了一聲，「感覺？可能就是快死了吧。」
「看您還中氣十足的樣子啊。」
「……死亡這種東西，明明是說來就來的。我已經想好最後要跟悠仁說的話了。」
新望未一怔。
「爺爺。」虎杖悠仁不贊同地說，「就這麼好好活著不行嗎？」
「你父母那個時候……」
「我對父母的事情，完全不感興趣。」虎杖悠仁難得生硬地轉移了話題，撇開了臉，「早就沒興趣了啊。」
虎杖倭助也沉默了片刻，然後嘁了一聲：「真是不像樣。」
他翻了個身，背對著虎杖悠仁。
新望未心中產生了某種強烈的預感，因此大步衝過去按響了牆上的鈴。虎杖悠仁驚訝地看著她。
虎杖倭助不為所動，只是說出了自己早已想好的話：「……要幫助他人啊，悠仁。要在眾人的簇擁之中死去。」
隨後是漫長的沉默。
護士與醫生衝了進來，進行了一番搶救之後，宣布了虎杖倭助的死亡。
虎杖悠仁表情空白地站在一旁，比起悲傷，更多的還是空茫。
完全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麼啊。
新望未走到他的身邊，輕柔地將手放在了虎杖悠仁的肩膀上。
「……謝謝你，望未姐。」虎杖悠仁低聲說，「……我會做到的。」
在眾人的簇擁之中死去嗎？
真是一個殘酷的詛咒啊。
為什麼偏偏在死前說這樣的話啊？對著這樣年輕的孩子……新望未在心中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又或者，有什麼隱情嗎？
他們在醫院處理了虎杖倭助的身後事，因為有新望未這個成年人在，所以事情也變得好辦許多。不過等待火化還需要一段時間，他們只好先離開。
已是深夜。虎杖悠仁將帶來醫院的花朵，又重新帶出了醫院。
鮮花還是那捧鮮花，但收到祝福的人卻已經不在了。
新望未送虎杖悠仁回家。
路上，虎杖悠仁突然開口說：「我從來沒有見過母親，對父親也只剩下模糊的印像。從小到大，都只有爺爺在。」他停住了，「……爺爺的年紀已經很大了。死亡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
還是……有點忍不住啊。
悲傷的泛濫。
爺爺去世之後，自己又要何去何從……未來像是一只張開了巨口的猙獰野獸，就要將他吞沒。
虎杖悠仁低聲說：「現在，只有我一個人了。」
新望未則回答：「姐姐也在這裡哦，悠仁。想哭的話，就哭一會兒吧。」
於是他們兩個在路邊坐了下來。
虎杖悠仁抱著那捧花，垂著眼睛，眼眶微紅。
他們聊了挺久，因為本來也很熟悉，而且新望未還是心理老師，所以虎杖悠仁就更加想說出自己心裡的想法。
聊到家庭、生活、死亡、孤獨。
最後，虎杖悠仁問：「望未姐，未來會怎麼樣
呢？」
「未來還是很遙遠、很漫長的事情。是要抬著頭確認方向、低著頭一步一步前行的情況。」新望未語氣溫柔，「聽說人死後會變作天上的星星，所以是虎杖爺爺在星空之上指引著你哦。」
「……爺爺嗎？他說不定會很惡趣味地給我指一個錯誤的方向啊。」虎杖悠仁若有所思，「那望未姐呢？望未姐有這樣的星星嗎？」
新望未下意識停頓了一下。
「沒有嗎？」
「親人的話，是沒有的。」
「那……」
「但其實也是有的。」
是一顆蒼藍色的，非常漂亮、非常可愛的星星啊。
「已經死去的人嗎？」
「應該算是……活著吧。」
「誒？應該算是？」
「……會永遠活在我的心中。」
盡管如此，那份感情卻已經變淡了。
就像是人們會逐漸忘記那些與自己分道揚鑣的舊友，逐漸忘卻過去的回憶中那些鮮明的笑臉，逐漸遺忘自己曾經在某一個重要的日子穿著的衣服……
會忘掉那些瑣碎的、無趣的記憶。也會忘掉那些，自己曾經以為，重要到必定會銘記一生的事情。
悟君。五條悟。
遲早有一天，她會忘掉這個名字。
想忘記嗎？
不想忘記啊。
也不想其他那些煩人的事情——比如工作、金錢、健康之類的問題，搶占了五條悟在她的心目中的存在感。可生活就是這般進行下去，慢慢悠悠、卻打磨掉一切毫無必要的痕跡。
五條悟的出現與消失，真的給她的人生帶來了任何改變嗎？
她竟然，已經開始懷疑這一點了。
虎杖悠仁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在那一瞬間，他敏銳地感知到了，新望未語氣中蘊藏的悲傷與遺憾。
可能不是死亡。但這世上並不只有死亡能帶來悲傷。
他們沉默地坐了一會兒。
「……啊。」
這個時候，新望未突然驚訝地低呼了一聲。
「怎麼了？」
「想起來了。」
想起了，離開
學校的時候看到的那個身影——那個發型，為什麼會讓她覺得有點熟悉了。
伏黑惠。
當初看見游戲畫面中的小惠的時候，她就覺得這孩子的海膽發型相當有趣，給人一種「扎手」的感覺，所以留下了一點印像。
就因為這一點印像，所以都過了好幾l個月了，竟然還能想起來。
可能也是因為，恰巧想到了五條悟，就順便想起了《心想之物》的那些劇情與設定。
新望未便說：「我想到了一個和你差不多年紀的孩子，悠仁。」
「他怎麼了嗎？」
「他啊……」新望未逐漸回憶起《心想之物》中的設定，「父母都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消失了，然後他和姐姐相依為命，就這樣慢慢長大了。是非常倔強、沉穩的性格。在某些方面，他也有著很強大的天賦哦。」
虎杖悠仁有點驚訝：「和我有點像啊！而且，我也有望未姐這樣一個姐姐！」
新望未莞爾。
她注意到，虎杖悠仁已經慢慢從爺爺死亡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悠仁同學啊，原本也是那種積極樂觀的性格。只是親人的死亡，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強烈的創傷。新望未希望虎杖悠仁能夠振作起來。
虎杖悠仁有點好奇地問：「他是望未姐以前的學生嗎？在裡櫻的時候？」
不然的話，怎麼想新望未都不可能接觸到，和虎杖悠仁同齡的孩子吧？
不過，學生……嗎？
伏黑惠在《心想之物》這個游戲中的出場並不算多，只是偶爾日常在高專閑逛的時候，新望未能遇見正在辛苦訓練的小惠。那個時候伏黑惠已經融入了高專，也會叫她望未老師。
所以，也可以說是學生吧。
但並不是真的學生……而且，這樣的誤會未免也持續太久了，不能真的將《心想之物》的設定代入到現實之中啊。
喜歡悟君是一回事，但也不能牽扯到太多事情吧。
這可是真實與虛幻的區別。
於是新望未在停頓片刻之後，便說：「並不是……」
「……我很生氣哦，小望未。」
她的話語被突兀地打斷了。
不知道什麼時
候，一身黑色制服、白發藍眼的男人，就已經單手拿著眼罩，出現在不遠處的街角了。他的唇角蕩漾著燦爛的笑容，蒼藍色的眼睛裡卻滿是瀕臨掙脫的瘋狂。
新望未下意識抬起頭，整個人都僵住了，瞳孔本能地緊縮，感覺心髒正轟鳴作響。
……什麼？
什麼？
怎麼可能？
怎麼會？
不可能的吧！
明明是——明明不可能的啊！
白發的男人一步一步朝她走過來。
虎杖悠仁左右看看，茫然地扯了扯新望未的衣角：「望未姐……？」
白發的男人瞥了他一眼。
某一瞬間虎杖悠仁察覺到一種輕微的顫栗，像是生命遭到威脅之後，生物的本能發出了驚恐的尖叫。
但下一秒，在虎杖悠仁完整地說出了自己對新望未的稱呼之後，那個白發男人像是愣了一下，然後目光便若有所思地放松了一點。
……哈？
等一下。
擁有超高情商的虎杖悠仁，幾l乎立刻就猜到了一種可能。
他驚訝地看了看僵在那兒的新望未，又看了看那個擺明了非常生氣、都快氣瘋了的白發男人……然後縮了縮腦袋。
嗚哇，他是不是不應該出現在這種場合啊？
感覺、相當可怕啊。
粉色頭發的男孩放開了新望未的衣角，用腳蹭了蹭地面，有點想逃跑。但是留望未姐一個人在這裡，好像也有點危險……這個白發的男人，到底是誰啊？
不過在這個時候，比虎杖悠仁更想逃跑的，一定是新望未沒錯了。
但五條悟已經走近了。
他低頭、前傾，湊近到新望未的面前。
呼吸相聞。
……很、很奇怪的感覺。很不對勁。
非常不習慣。
不，應該說從來就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場面。成年男人，湊這麼近……但是，竟然是……
竟然是，五條悟。
太超現實了。
太不可思議了。
直到現在，新望未的大腦還是完全懵掉的狀態。
還完全是一片空白。
只是偶爾閃過一兩個凌亂的字句。
其中有一句倒是很明顯。
你完蛋了、新望未。
你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完蛋了啊！
「我很生氣啊，小望未。現在的小望未，竟然長大了這麼多，幾l乎變成了陌生的模樣呢。好在悟醬還是很聰明哦，還是沒有被小望未騙過去哦——還是，發現了你啊。是不是應該誇誇悟醬呢？」
語氣中竟然滿是笑意。
是那種扭曲的、顫栗的笑意。每說一個字，都好像在非常用力地控制著自己說話的語調。
新望未下意識張了張口，又茫然地閉上了。
究竟怎麼一回事？她的大腦竟然完全無法給出一個合理的答案了。
像是美夢成真、像是噩夢重臨。
她甚至差一點就顫抖了起來。
但……
……是悟君。
一旦想到這一點，罷工的大腦又好像緩慢開始了運轉。
好像慢慢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是這樣沒錯吧？
是真正的、實際的、可碰觸的——五條悟，就站在她面前……是這樣沒錯吧？
怎麼想都不可能。
但不可能的事情，竟然就這麼真切地出現在眼前了。
恍惚竟然以為，自己仍舊身在夢中。
這個時候，五條悟發出了一聲低沉的笑。
難以想像那笑聲中蘊藏著多少的狂喜、多少的瘋癲、多少的怒火。這復雜的情緒完整地朝著新望未壓了過來，幾l近令她窒息。
五條悟伸手，輕柔但堅決地捏住了新望未的脖頸，力度不算太重，但非常強硬地讓她抬頭看向自己。
同時，那雙蒼藍色的眼睛，也如此執著地望著她。
「是你讓我一直看著你……我有一直一直看著你哦。但是——你、消、失、了。」
五條悟一字一頓，語氣壓抑。
……其實說到這裡就可以了。
說到這裡，就很能表達他生氣惱怒的情緒，以及那種恨不得威脅新望未、再也不允許她消失不見的想法——是故意用了那種惡狠狠的、絕對非常冷酷的語氣。
就是要嚇到小望未才好，才能讓小望未知道，他這段時間被嚇得有多慘。
但五條悟停頓了很長時間之後、努力隱忍了很久之後……
終究還是沒有忍住。
終究還是委委屈屈地說了一句：「而且，你的星星，是誰啊？」！
第47章 多喜歡他
是你啊,笨蛋。
新望未下意識在心中回答。
五條悟絕對是很有自信的人，但因為剛剛新望未的說法是「算是活著」，所以就沒法將自己對號入座了吧——畢竟五條悟一直活著啊。
結果就這樣委屈巴巴地瞧著她。明明都是28歲的男人了，卻還是像16歲的少年一樣,理直氣壯地等著她解釋。
還是那麼幼稚。還是那麼可愛。
……不知道為什麼,哪怕仍舊感到十分恍惚、十分詫異,新望未的靈魂卻好似慢慢穩定了下來、慢慢鎮定了下來。
剛剛還是飄飄忽忽地飛在天上,不敢相信自己望見了什麼、聽見了什麼。可現在,卻好像突然一下子腳踏實地了，突然一下子有了一種實際的、真實的感覺。
突然意識到,原來真的是五條悟。五條悟真的就站在她的面前。
真的就是，她知道的那個五條悟。
……是根本就難以想像的事情啊。
無數次,她想到五條悟，並且希望她的悟君並不只是一個虛擬角色，也應該是個活生生的人類。但也是這種時候，她同樣會想,如果真是那樣,那麼五條悟就反而不可能是她的。
根本不可能是能夠在生活中遇到的人。
五條悟無法棲息在她平庸普通、一潭死水一般的生活之中。他永遠屬於更廣袤的天空、更遙遠的宇宙、更燦爛的世界。
……但最後反而是在仙台的一條無名街道遇到的。
根本不記得這條街道的名字。但這裡是她去杉澤高中的必經之路。
仙台。
告白也是在仙台。對吧？
那個時候她還在想,悟君真是太會作弊了。竟然朝著游戲之外的她、身處仙台的她告白。
無數次，游戲打破第四面牆，讓她因為五條悟的「真實」而心生動容。
無數次,她告訴自己,五條悟並不屬於你；只有這份喜歡的情緒、愛慕的情緒,屬於你。
她只能這樣說服自己，並且慢慢忘掉這份情愫。
……剛剛，甚至有一瞬間的陌生。
她的大腦其實並沒有在第一時間意識到，那就是五條悟。
是在怔了一下之後,才發現——才將那些外形特征、聲線語調，與自己喜歡的人對照上，特別是在注意到那雙眼睛之後，才一下子恍然大悟，竟然是五條悟。
五條悟竟然就這樣出現了。
從來沒想過呢。
從來沒真的指望夢想成真。
也不可能想到這樣的事情發生吧。
因為是游戲，所以才能真情實感……因為是虛幻的，所以才會那麼認真、那麼上頭。
如果是真實的，那反而會顯得很奇怪吧。
和一個人——和另外一個人，建立一段長久的、穩定的親密關系。是一種自己都難以想像的經歷。她連應付自己都已經很吃力了，怎麼能再讓其他人參與到自己的生活之中。
五條悟出現的時候，讓新望未察覺到一絲陌生。
是她知道的那個悟君。
但並不是她熟悉的那個悟君。
她熟悉的那個悟君生活在游戲之中，生活在虛構的世界裡面。她熟悉的那個悟君是被她輕柔地握在手中，被她戳一下就會動一下的仿真程序。
她熟悉的那個悟君，不會沿著現實的街道朝她走過來，不會真的這樣站在面前……原來悟君是比她高這麼多的呀。
真的是相當高大的身材啊。
甚至會因為這樣強烈的存在感——一種微妙的、自己被悟君籠罩著的感覺——而感到些許的不適應。
不，不只是些許。
是非常。
因為是第一次。
……湊這麼近。
下意識就被嚇懵了。
呆住這麼久，很大程度上就是……被嚇懵了。
但這種情緒也很正常吧。
正常地走在路上，突然就有一個高大的男人怒氣衝衝地朝你走過來，然後還捏住你的脖子……想想就很恐怖誒。剛剛悠仁同學差一點就動手了吧。
然後她才意識到——通過五條悟那句委屈巴巴的話語，才終於意識到，是五條悟。
是她的五條悟。
……竟然會問她的星星是誰。
好笨啊，悟君。
以前就這麼笨，現在還是這麼笨。
為什麼會生氣
？
以為被她拋下了嗎？
因為她不再點進《心想之物》，所以對悟君來說，她就真的消失了嗎？
……原來是這樣啊。
那些真實感、那些打破第四面牆的設定，原來……是真的啊。
那些被壓到靈魂深處、甚至逐漸褪色的畫面，那些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想起來、再也不需要的記憶，那些理應被拋棄、被放棄的情愫……又開始重新泛濫。
都過去好幾個月了。只是玩一個游戲而已。本來就應該忘光了吧？
但她為什麼還會記得這麼清楚呢？
真的應該這樣嗎？
現在悟君的確出現了，可未來是否還會離開呢？
所以，咒術界也是存在的、那些力量也是存在的……這個世界的真實面目，居然是這樣的。未免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她真的擁有這樣的榮幸嗎？
真的能——得到五條悟的愛嗎？
新望未抬著頭，怔怔地望著五條悟。
那雙眼眸之中，蘊藏著五條悟難以理解的想法與思緒。
超級超級復雜。
像小望未這樣的性格，才會有這麼細膩的心理活動吧。
五條悟的話，雖然也有種微妙的體貼，但其實還是大大咧咧的。現在他的想法就非常單純——就是怒火衝天，只想找新望未討個說法，問問她為什麼會消失這麼久，順便再問清楚那個星星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是親人的話……那「星星」這樣的稱呼，未免也太曖昧了吧。
所以要好好問問小望未，不能讓她避開話題，一定得說清楚才行。
但當五條悟真的看到他好久不見的小望未的時候，他卻感到自己靈魂的某一處，在逐漸變得柔軟與溫柔。簡直是讓自己都不忍直視的心軟啊。
……本質上，有點慶幸、有點欣喜。
小望未沒出什麼事，還是好好的，只是好像長大了幾歲……應該是空氣朋友的特性吧？小望未的這個體質，還真是讓人頭疼啊。
消失也是為了成長嗎？但是不告而別也太奇怪了。
遲早得研究清楚。
但那都是之後的事情。
現在，他
只需要等著小望未開口，然後決定自己要怎麼做。
……不過，一旦問起星星是誰，就好像露怯了一樣。
可惡。
明明想的很好的，一定要惡狠狠地威歡迎來君羊么污兒二漆霧二吧椅追雯雯脅小望未，讓她徹底明白過來，她究竟招惹了一個什麼樣可怕的瘋子——就是要讓小望未有這種自知之明才行。
但小望未的星星，怎麼能不是悟醬呢？！
一定要是他才可以！
絕對不可以是別人！！
很著急、很火大、很不爽。
消失了這麼久，竟然還想著別的什麼星星——憑什麼啊！！
說好的「明年的吻」沒有實現，說好的「會永遠留在他身邊」也沒有實現……答應的事情都沒有做到，小望未好過分啊。
五條悟等了好久，新望未也還是不說話。
於是五條悟清了清嗓子，決定再接再厲，繼續「恐嚇」他的小望未。
但這個時候，他停住了。
「悟君。」
是帶著輕微哭腔的聲音。
「……小望未？」
他的小望未——不再是曾經那個黑發少女了，已經長大了，但仍舊是清秀溫柔的模樣。此刻卻眼眶微紅，眼中積蓄著淚水，但還是努力地微笑著。
「悟君。」她說，聲音有輕微的顫抖，「可以讓我，碰你一下嗎？」
她可望而不可即的那顆星星，向著她，伸出了手啊。
……別哭啊。
為什麼要哭啊。
居然哭了……好像他在欺負她一樣。
明明是她在欺負他吧？搞什麼啊。
上一次小望未哭……甚至還是十二年前。因為小望未以為他死了。
那之後，小望未就偷偷摸摸搞出了一個盾牌的理念……讓五條悟都有點苦惱啊，讓他都對新望未的淚水如臨大敵……任何特級咒靈都敵不過這種力量吧。
所以啊，別哭。
五條悟只好伸手給新望未擦了擦眼淚，然後用力地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握，說：「碰到了哦。」他停頓了一下，「不會放手的那種。」
明明剛剛還信誓旦旦地想著，一定要表現得瘋一點、嚇人一點……但小望未哭了啊。
他有什麼辦法。
……小望未憑什麼哭啊。他才是被拋下的那個人吧。他都沒有哭。
可惡。
感覺小望未更可惡了。
怎麼能拿這招對付他……太可惡了！
五條悟嘟嘟囔囔了一會兒，看新望未還在無聲地落淚，眼淚竟然越擦越多，於是非常崩潰地啊了一聲，一把將新望未摟進懷裡，大聲說：「不——要——哭——了！我就在這裡啊，小望未。」
再哭的話，他也哭給她看啊！
但仔細一想好像從來沒有哭過。
稍微憋一下應該也能憋出眼淚吧？
在這件事情上，也完全可以發揮一下最強的力量。
但……完全想不到小望未會哭啊。
上次小望未哭的時候，他還昏迷著，完全是事後才回憶起這個事情。結果現在面對小望未的眼淚，他就只能笨拙地給她擦擦眼淚。
自己都覺得自己有點笨呢。
五條悟抱住仍在哽咽的新望未，難得無措了片刻，只好試探性地威脅說：「小望未再哭的話，我親你了哦？親親你就不要哭啦~」
什麼啊，悟君。
這種時候，竟然完全不知道怎麼哄人。
明明日常時候一定是說慣了甜言蜜語的情況吧，可以面不改色地把「我喜歡你」掛在嘴邊的那種。
但現在好像都有點手足無措了。
因為意識到新望未的淚水是認真的，所以只會無限復讀「不要哭了」這樣蒼白無力的話語。讓那些特級咒靈看到了，也會笑話「咒術界的最強完全敵不過女朋友的眼淚」這件事情吧。
新望未這麼想著。
可是，正因為五條悟的表現，所以在安靜哭泣的同時，她的唇角卻忍不住彎出了輕微的弧度。
竟然哭了嗎？
她自己都沒想到啊。
並不是刻意拿淚水來對付五條悟。絕對不是。
會跟悟君好好解釋這是怎麼一回事……雖然她也還沒有搞明白《心想之物》這個游戲的情況，但總之肯定會解釋清楚。
要解釋的話，想想就很麻煩啊。
雖然是游戲，但她絕對不是玩玩而已。絕對是認真地喜歡著悟
君。得先讓悟君明白她這樣的決心才可以。
但那都是之後要煩惱的事情。
所以，現在這樣的淚水，只不過是……
……是因為悟君。
果然就是因為悟君。
因為悟君就這麼堂而皇之地出現了，剛剛還那麼凶巴巴、惡狠狠的，所以她被嚇懵了、嚇哭了。就是這樣沒錯。
面對這樣的淚水，五條悟卻手足無措嗎？
但明明就是悟君咎由自取。
就這麼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她當然會激動到情難自已啊，當然當然會喜極而泣啊……所以說，完完全全就是悟君的問題。
新望未向來是內斂溫柔的性格，遇到什麼事情也只會沉默地、安靜地接受。是相當壓抑、內向的性格。
之所以會失態地落淚，也完完全全是因為，現在的狀況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比她幻想之中「五條悟是真實的人類」都還要好上一萬倍的情況——也就是，五條悟竟然還喜歡她、還愛著她。
原本只是希望，五條悟在這世界的某一處真實地存在著、生活著。她只需要懷抱著這份單純的喜愛的情緒，遙遙地望著他就好了。
不需要得到什麼回應、不需要讓五條悟當她的男朋友。
但是……
竟然，真的就是她的悟君。
是比她的美夢還要更加不可思議的、美妙絕倫的事情。
更多更復雜的問題可以之後再考慮。但僅僅只是這片刻功夫，讓她暫時——只是成為五條悟的新望未吧。
過往漫長的人生都是蒼白而疲倦的、孤獨且靜默的。
可在五條悟出現的那一瞬間，在那個寒冷冬日的地鐵之上，便是那轉瞬之間的事情，她的整個世界、整個人生，就都被塗抹上了鮮亮的色彩。
她是如何在衝動之下，打開那個相當可疑的游戲的呢？
曾經無數次想到，這個游戲未免也太復刻了她的現實人生。無人知曉的空氣朋友、安靜溫柔的漫長陪伴……
……是五條悟漫長的十二年時光。
原來真的是十二年啊。真的有這樣的十二年啊。
原來，都是真的啊。
如同這世界、
這生活一般，坦坦蕩蕩地呈現在她的面前。
五條悟就站在新望未的面前。
❚的作品最新章節由?
?全網首發更新，．❚因貝*小
他是她的心想之物。
如今，心想事成。
新望未怔了片刻，然後勉強止住哽咽，說：「悟君？」
「在這裡哦。」五條悟回答，然後又問，「小望未不哭了嗎？」
「不哭了。」新望未很乖地輕聲回答。
……哼，這種時候倒是乖起來了。
但是自說自話的時候又完全不管他。
單方面說要當他的盾牌、單方面不告而別……果然，小望未就是仗著他拿她沒辦法。
好可惡啊。
新望未又繼續輕聲說：「星星是你。」
「誒？」
但是不對吧，怎麼會是他呢？他一直好好地活著啊。
五條悟有點疑惑。
「星星是你，月亮是你，太陽也是你。」新望未喃喃低語，好像是在告白，好像是在自言自語，「冰川、湖泊、宇宙……世間萬物，都是你。」
五條悟怔住了。
新望未還是有點忍不住想哭，停頓了很長時間才終於忍住哽咽的衝動。
別哭。
不要哭。
現在不是哭泣的時候。
而是要告訴悟君——她有多喜歡他的時候。
她說：「你讓我伸手，碰到了這個世界。」！
第48章 有亂說嗎
……每一次都是這樣。
每一次,都是小望未主動招惹他。
主動出現、主動哭泣、主動表達喜歡。
然後又莫名其妙消失、莫名其妙出現、莫名其妙哭泣。
然後又主動說出這麼動人的話。
以為用這種辦法就能對付他嗎？
……是能對付他啦。
但只能對付一點點，而不是全部。
五條悟伸手蹭了蹭新望未的眼角，就好像在確認，新望未真的已經不再哭了。
他是她的星星……好啦,是星星哦。是星星照耀了你、注視著你、喜歡著你。是這樣沒錯。不要哭啦。
……但被星星注目的你,是不是也不應該逃走呢？
仗著他對她沒辦法,真的做出了很過分的事情誒。
而且,雖然解釋了星星的事情,但明明這種說法，和他知道的情況不一樣吧……什麼叫他「算是活著」啊？
總覺得現在的小望未比他還恍惚、還茫然失措啊。
說起來,好像剛剛從他出現的時候開始，小望未的表現就非常不對勁。
五條悟察覺到了怪異。
就好像,在他和小望未之間，有一條他尚未知曉的鴻溝……所以說啊，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但還是，太喜歡小望未說的話了。
好像所有人都這麼認為——連小望未自己都覺得——五條悟是比她更加會說情話的人。但五條悟自己覺得,根本不是這樣的。
明明是新望未更經常拿這樣直白熱烈的情話對付他。
什麼盾牌啦,什麼星星啦,小望未真的很會說誒。
結果反而嫌棄他肉麻……悟醬很委屈哦。
所以在停頓了片刻之後，五條悟還是很大方地說：「好噢，會當小望未的星星——會成為小望未的世界。」
在這一點上,一定要答應、一定會答應。是不可能拒絕小望未的情況。
是會永遠記住小望未說了什麼的情況。
最強的話,當然足以成為小望未的全部啊。
新望未輕聲笑了笑。
她的部分思緒,都還停留在相當遙遠的地
方——會不會是她來到了游戲世界，而不是五條悟來到了她的世界？還是別的什麼可能性……總之就是在本能地思考這些問題。
可五條悟的存在、五條悟的回答，以及她真的伸手碰到了五條悟這件事情，卻帶來一種本能的悸動,與真切存在的反饋感。
她正伸手擁抱著五條悟。
那是一種非常陌生、非常特別的感覺。
畢竟她總是隔著手機屏幕凝望著五條悟。會難以想像五條悟是什麼樣的人類……她是說，跳出虛擬游戲的桎梏，五條悟會是什麼樣的人呢？
這樣的碰觸，實在是太奇妙了。
讓人難以置信。
而且，像五條悟這種黏人的、隨時要貼貼的性格……
在游戲裡還沒有這種明確的感覺，但一旦到了現實，那種絕對絕對近距離的、皮膚貼皮膚的接觸，讓根本沒談過戀愛的新望未……果然是會非常膽怯與慌張啊。
只能盡可能讓自己從容一點、自然一點地應付這樣的情況。
別讓悟君誤會，別讓悟君以為她不願意、不喜歡……並不是這樣。只是不太習慣。
……第一次和一個異性擁抱。竟然是在完全想不到的情況下。
有點離譜誒。
但因為是五條悟，所以又不那麼離譜了。
五條悟就是這樣，給她的生活帶去了驚濤駭浪，使她的人生徹底翻天覆地。但他自己卻沒有這個自知之明。
悟君，你怎麼一下子從紙片人變成活人了？
會很嚇人啊。
過了片刻，新望未終於徹底冷靜下來。她輕輕推了推五條悟，讓他放開自己。
五條悟有點不願意，想了想之後，還是放開了新望未，不過很纏人地拉住了她的手。他非常危險地低語：「小望未不會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吧？星星之外，明明還有很多事情沒解釋啊。」
「會跟悟君解釋的。不要擔心。我不會再消失了。」新望未輕聲說，「不過，悟君其實還有正事吧？」
難以想像五條悟深夜出現在仙台的原因。
既然咒術界存在，那麼詛咒、咒靈也一定是存在的吧？
雖然五條悟很喜歡仙台的喜久福，但肯定也不可能深
夜過來買。所以一定是為了咒靈吧？能讓五條悟動手的咒靈，一定是非常強大的特級咒靈吧？
她好像有點耽誤五條悟的正事了。
一旦冷靜下來，就會立刻意識到這一點，就會立刻想起《心想之物》中的那些設定。
……其實稍微有點不安。
因為不知道那些設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究竟在多大程度上符合現實。她和五條悟的觀念，以及各自掌握的信息、面對的情況，還有很大的參差。
但無論如何，已經見到悟君了、已經握住了悟君的手……已經讓悟君答應做她的星星。
所以剩下的事情，都是可以解決的，只是需要一點時間。
……仙台，也會有詛咒嗎？
這個念頭出現在她的大腦之中，竟然陰魂不散。
五條悟卻理直氣壯地說：「現在小望未就是我的正事。」
但他這麼說的時候，手機卻非常不給面子地響了起來。
新望未感覺有點好笑。
很習慣這種場面，在《心想之物》的時候就已經習慣了。
說起來，告白的時候好像也是類似的情況。
咒術界的最強實在是太忙啦。
五條悟拿出手機，看起來是很瀟灑地想要掛斷電話，但看到來電人的時候，卻還是停頓了一下。
最後還是接了起來：「惠，不要打擾五條老師談戀愛。」
伏黑惠？
新望未停頓了一下。
但如果是伏黑惠，如果下午注意到的那個孩子就是伏黑惠……
意思是，詛咒，就在杉澤高中。
就是在這個時候，新望未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確切地說，一個人。
她下意識扭頭，看到虎杖悠仁站在稍遠的一個街角，時不時左顧右盼，看起來應該是在為他們望風。
在注意到新望未的眼神的時候，虎杖悠仁遙遙地朝她揮了揮手，在觀察了一下之後，才朝著他們跑過來。
不愧是悠仁同學，看起來是在相當巧妙的時間點偷偷跑遠了一點……是注意到了新望未顫抖的語調？是發現新望未沒有拒絕五條悟的擁抱？
確認那個危險的男人
不會對新望未做什麼可怕的事情，所以就稍微放心了。
因為不想打擾他們談戀愛，所以就將這樣的場合留給他們兩個人，自己則幫他們觀察周圍的情況？
……結果要學生為談戀愛的老師望風嗎？
新望未，你真是沒救了。
她有些無奈地抿唇——稍微有點尷尬，但因為整個人剛剛才從極端強烈、極端復雜的情緒之中恢復過來，所以好像也沒什麼了。
等虎杖悠仁走近，新望未說：「抱歉，嚇到悠仁了吧。」
「哦，沒關系的！」虎杖悠仁摸著後腦勺，略微好奇地問，「這就是望未姐喜歡的那個人嗎？」
雖然還在打電話，但五條悟還是立刻歪頭看向新望未。
新望未語塞片刻——悠仁同學真是的，究竟站在哪邊啊。
她只好說：「是哦。」
虎杖悠仁恍然大悟。
五條悟心滿意足地扭頭回去繼續跟伏黑惠通電話。
從零星的字句中可以看出，惠那邊好像遇到了一個相當棘手的咒靈。
於是在五條悟掛斷電話之後，新望未問：「現在就去惠那邊嗎？」
五條悟卻搖了搖頭：「是惠的任務，就讓他繼續努力一會兒，等下再過去吧。惠需要一點突破啊，都已經卡在這個階段很久了。」
語氣中竟然有真切的擔憂與期盼。是很關心學生的五條老師。
新望未稍微怔了一下，想到了在《心想之物》中第一次見到伏黑惠時候的場景。
……竟然已經過去這麼久了。
對於五條悟來說一定已經很久了，而對於新望未來說，因為那麼長時間沒有碰這個游戲，所以……也同樣很久了。有一種輕微的恍惚感。
隔了片刻，新望未又問：「那悟君呢？」
「我啊，是因為聽說宿儺的手指丟了，就順便來一趟。我想看看宿儺怎麼把自己的手指搞成詛咒的，畢竟我也……」
「悟君也？」新望未輕聲問。
五條悟停住，然後面不改色地繼續說：「我也非常好奇。」
場面有一瞬間的安靜。
「……啊好吧，其實是因為，要是小望未再不出現的話，我也想把自
己搞成詛咒，這樣就能主動去找小望未，或者一直一直等小望未出現啦~
「所以就先來看看宿儺是怎麼做的嘛。沒想到直接就找到了小望未，看來仙台是我的幸運地點哦。」
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他的幸運，還是，世界的幸運？
真是瘋狂啊，悟君。
……新望未突然用力地握住了五條悟的手。
總覺得很對不起五條悟。
總覺得他們之間有一種微妙的不平衡。並非是感情上的不平衡，而是時間、精力，現實意義上的付出的不平衡。
那可是五條悟的十二年。
可對她來說呢？
不過一場游戲、不過兩個季度的時光。
這樣的話，對五條悟也太不公平了。
或許新望未是用坦誠的告白，首先安撫住了無比憤怒的五條悟。但他們不可能真的就這樣相安無事地相處下去。
必須做出更明確、更清晰、更合理的解釋才可以。
新望未心知肚明。
「……那個……」
這個時候，虎杖悠仁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雖然聽不太懂五條悟話語中的意思，對五條悟和新望未的戀愛情況就更加不敢多問——總覺得成年人的世界非常讓人頭大啊——但是……
他小聲說：「那個什麼手指，好像是被我撿到了？」
他描述了一下自己撿到的東西。
因為自己也參與了靈異現像研究會，所以一下子就能意識到，所謂的「詛咒」，一定是個很可怕的東西啊。
「哦？」五條悟有點好奇地看了看虎杖悠仁，「還真是啊。所以手指呢？」
說起來，這個粉色頭發的男孩，竟然會用「望未姐」這樣的稱呼……但從來沒有聽小望未提過啊。可惡，還有一件事情要問小望未。
小望未真是太過分了！
虎杖悠仁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件錯事，乖乖解釋說：「因為感覺是個很有神秘價值的東西，所以就交給社團的學長學姐了。他們說要好好研究一下來著。」
「怎麼研究？」
「大概會……拆開來？」
「哈？膽子還真大啊。知道是什麼時候嗎？
」
「……應該是今天晚上，在學校的社團活動室。」虎杖悠仁遲疑地問，「會很嚴重嗎？」
「應該不算嚴重吧。」五條悟非常肯定地說，「大概就是明天一覺醒來，學校已經變成了廢墟這樣子簡單的程度哦。」
虎杖悠仁呆滯地看著他。
這叫簡單？？
「……惠可能真的應付不來啊。」五條悟煩惱地搖了搖頭，「宿儺也真是的。都過去一千年了，還要給現在的人類惹點麻煩，很糟糕誒。」
是誰剛剛說自己也要變成詛咒啊？
結果現在理直氣壯地指責一千年前的前輩嗎？
虎杖悠仁茫然了片刻，然後默默轉頭看向新望未。
望未姐，你男朋友……好像是個爛人。
「那麼，小望未跟我一起去。這位……」五條悟停頓了一下，等虎杖悠仁自己報出姓名，「虎杖悠仁同學，就乖乖留在這裡，或者自己回家睡覺。當然我也可以順路送你回去。」
反正是瞬移啦。
虎杖悠仁沉默片刻，然後問：「我想跟你們一起去。」
新望未還沒說話，五條悟就已經自顧自地搖了搖手指：「不可以哦，畢竟你只是個……嗯？」
白發男人突然湊近了虎杖悠仁，璀璨的六眼第一次細致認真地打量著虎杖悠仁。
這個時候，新望未也想起了虎杖悠仁那非凡的力量與體能。
如果咒術界真的存在……
「唔……」五條悟發出了不明意義的驚嘆，「很奇妙的體質啊。以前從來沒見過。」
新望未適時地問：「會和咒力有關嗎？」
「悠仁同學身上完全沒有咒力，但是……」五條悟又突然看了看新望未，感嘆了一句，「現在咒術界奇奇怪怪的東西真是越來越多了。當然，我絕對最喜歡小望未哦。」
……倒也不必特地補充這一句。
「很好！那就一起去吧。」五條悟笑容燦爛，「不知道惠被打得多慘啊……很可憐的樣子呢，拍下來給其他人看看好了。」
新望未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小惠會很不高興的。」
「但五條老師會很高興哦！」
新望未和虎杖悠
仁都沉默了。
「……啊對了，等會兒要是打起來的話，小望未不必擔心詛咒。」五條悟輕描淡寫地說，「因為，我已經用無下限把小望未包裹起來了哦。」
新望未略微驚訝地望著五條悟，然後又輕柔地笑了一下，溫柔而平和地回答：「好的，悟君。」
像是被包裝好的甜品。等待被主人親手拆開的時刻。
是他的囊中之物哦。
以前也想這麼做，但當時小望未永遠只會出現在他的身邊。偶爾幾次出現在別的地方，也是因為五條悟。所以五條悟就沒有真的這麼做。
但現在的話，小望未太不乖了，還會逃跑和消失，所以就只好這麼做了。
而且，現在是要去對付詛咒，還是相當強大的詛咒。
很明顯小望未又發生了改變，五條悟不能確定傷害無效化的能力是否還在生效……總之肯定要問清楚，但一時半會兒也搞不清楚，所以就先粗暴地解決一下好了。
無下限也可以保護小望未的~
為了研究出這種辦法——將一團無下限分離出來，用在別的地方、用在小望未的身上，即便隔著一段距離也可以感知到小望未的存在——他可是花費了好長時間啊。
這半年一直在研究。結果恰巧就是在他研究出來之後不久，小望未就出現了。
……像是在故意催促他進步呢。
但他會繼續努力。
為了不讓任何人、任何東西，阻礙他擁抱小望未。
包括小望未自己，也不能成為這個阻礙。
所以說啊，小望未一定要有這個自知之明才可以。
一定要知道，五條悟秉性瘋狂，是不能輕易招惹、輕易應付的情況。
所以就這樣，五條悟帶著新望未和虎杖悠仁，一起瞬移到了杉澤高中。
「……五條老師！」
伏黑惠艱難地站在那兒，面前是一只猙獰可怕的怪物。
「哎呀，惠，慘兮兮呢。」五條悟驚訝地瞧著這一幕，很順手地用蒼解決了咒靈，「……但這個咒靈，明明很弱哦？」
「因為它之前吞下了宿儺的手指！」
「那手指呢？」
「被人帶走了。你
早來半分鐘就能碰見了，是一個頭上有縫合線的男人。」伏黑惠很煩躁地說，「肯定是詛咒師吧。」
「嗯？」
五條悟怔住了，一瞬間想到了去年聖誕的事情。
新望未也怔住了。
結果那個詛咒師羂索還沒被解決嗎？
不需要在這種地方維持真實感啊。還真是接著第五個劇情章節繼續下來的嗎？
要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悟君啊。那種通過大腦更換身份的方式……讓人有點倒胃口。
確定了這一點，新望未又有點擔憂地望著伏黑惠，問：「小惠，沒事吧？」
這個時候伏黑惠才注意到新望未的存在——因為五條悟真的超大只，剛剛完完全全把新望未擋住了。
「望未老師？我沒什麼事。」
伏黑惠有點驚訝，因為新望未一下子從黑發少女變成了成年的模樣，是徹底長開了、成熟了的模樣。
但出現在五條悟身邊的話……伏黑惠就立刻確定了新望未的身份。
只有可能是望未老師。
反正「空氣朋友」向來神秘莫測，突然變成這副模樣，伏黑惠只是驚訝了一下就接受了。
不過……伏黑惠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也不再想剛剛那個詛咒師的事情了，因為新望未的出現，讓伏黑惠一下子勾起了過去半年的慘痛回憶。
他脫力地坐在地上，說：「倒是望未老師……別亂跑了吧。我們也都快瘋了。」
虎杖悠仁在一旁好奇地問：「為什麼啊？」
伏黑惠看了他一眼，不太確定虎杖悠仁是什麼情況，但既然跟著新望未和五條悟一起過來，那應該就是自己人。
所以伏黑惠回答：「因為五條老師很煩人。望未老師不在的話，他就會把我們所有人都煩一遍、煩很多遍。」
五條悟回過神，立刻接話：「那是因為，我再看不到小望未，就馬上要死掉啦。」
雖然已經有點習慣了，但虎杖悠仁還是驚嘆地瞪大了眼睛，忍不住感嘆說：「成年人的世界還真是超刺激耶！」
「是哦是哦，小望未甚至狠心到拋夫棄子！」
「嗚哇！」
怎麼還一唱一和的啊？
新望未只好說：「悟君，請不要當著小孩子的面亂說。」
「哈？我有亂說嗎？哇，小望未你真是變心了，明明才說過我是你的星星！」
⒉盡在&，．⒉&&&
「……那麼，哪裡有『子』啊？」
五條悟面不改色地拉過了一旁的伏黑惠。
伏黑惠：？
伏黑惠：#
說來也是，伏黑惠可是他們親眼看著長大的……雖然對新望未來說，伏黑惠長大的速度……呃、稍微有一點快。
幾個月前還是板著臉的惠小朋友，現在就已經是和虎杖悠仁一樣的大男孩了。
接著，五條悟又非常得意地抱住新望未，語氣蕩漾地說：「不過，小望未沒有否認『夫』呢！果然小望未最愛的還是我！」
旁邊兩個年輕男孩看呆了。
隔了一會兒，虎杖悠仁喃喃說：「應該說相當般配嗎？」
「不要摻和進他們的事情裡。」伏黑惠告誡虎杖悠仁，「望未老師沒什麼問題，但五條老師可是絕對糟糕的大人啊。」
「惠這麼說，還真是讓老師我非常傷心呢。」
「先把望未老師放開再這麼說吧。」
「才不要！」！
第49章 一如既往
伏黑惠這次過來,原本只是為了查看宿儺手指的情況，並沒有帶上輔助監督。
但現在杉澤高中已經被咒靈破壞得不成樣子，所以五條悟就打電話叫伊地知過來一趟。
……很明顯，這是深夜,打電話過去的時候,伊地知肯定在睡覺,要不然就是在准備睡覺。
但可憐的輔助監督還是得跑一趟呢。
這個時候,新望未才聽伏黑惠講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
伏黑惠發現宿儺手指失蹤之後,自然在學校附近到處尋找。到晚上的時候，他發現杉澤高中本身就有咒靈出沒。
「宿儺的手指之所以放在這裡,就是為了壓制其他的詛咒。更高級的詛咒會鎮壓弱小一些的詛咒。但因為宿儺的手指失蹤了，所以其他的詛咒也活躍了起來。」
既然發現了,那麼伏黑惠自然就選擇了順手救人。
是的，救出來的人就是虎杖悠仁社團裡的學長學姐。
但伏黑惠沒有想到的是，那個咒靈吞噬了宿儺的手指，力量暴漲,一下子就成了他難以應付的特級咒靈。
伏黑惠被打得挺慘,然後在戰鬥的間隙,他被甩到了更遠的一棟樓上，神智幾近昏迷。
也就是這片刻功夫，那個頭上有縫合線的詛咒師就出現了,並且很快就從那個咒靈身上帶走了宿儺的手指。伏黑惠只來得及注意到他的某些外貌特征。
換言之,這個詛咒師恐怕一直在旁潛伏、圍觀,才能抓住那片刻的機會，趁著伏黑惠脫力、趁著五條悟還沒抵達，提前帶走了宿儺的手指。
……有一個一直藏身附近、無人知曉的敵人，還真是讓人毛骨悚然啊。
不過五條悟倒是沒什麼表情,只是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隨後他環顧一周，便說：「好了！大家可以走了，剩下的交給伊地知就行。」
伊地知：……
呆滯地望著已成廢墟的教學樓。
新望未遲疑了一下，便問：「這些教學樓，會怎麼樣？」
「高層那邊好像和政府有合作吧，會專門撥款來應付這種場合，不用擔心學校的損失。」五條悟又「體貼」地補充了一句，「當然了，伊地知肯
定需要寫很多報告和材料。」
哪怕是在咒術界，也逃不開寫材料的地獄啊。
伊地知，加油。
五條悟越來越不耐煩，催促其他人抓緊時間。
因為，他還等著新望未的解釋呢。
雖然有必須處理的正事，但是宿儺的手指丟失這種事情，就先扔給爛橘子們苦惱去吧。
要是那個詛咒師真的與去年聖誕的事情有關，那麼這完完全全應該去找爛橘子們的麻煩吧——還有一個叛徒沒找出來呢。
總之……
小望未、小望未。
快點快點快點。
藍色的眼睛很專注地看著新望未，讓新望未都能想像五條悟心裡如何嘀嘀咕咕了。
她只好幫著處理了一下這個爛攤子，將伏黑惠送上返回高專的車，將那兩名學生送去醫院，再將虎杖悠仁送回家。
……說起來，今天也很對不起悠仁同學。好像將他扯進了瘋狂的漩渦。
不過，在到家的時候，虎杖悠仁卻說：「對了，剛剛伏黑跟我說了咒術界的一些常識。那邊還有一個學校？我可以去嗎？我也想……保護所有人。」
新望未怔住了。
她望著虎杖悠仁，看到粉色頭發的男孩臉上堅定的表情——是因為看到了學長學姐受傷的模樣？是因為意識到那可能是自己大大咧咧的行為導致的？
又或者，爺爺的死亡施加給他的束縛，終究在這一刻生根發芽了嗎？
……而且，望未姐顯然也和咒術界有關吧？虎杖悠仁這麼想。他也想給望未姐幫上忙！
五條悟意味深長地看著虎杖悠仁：「會很辛苦哦？」
「不怕辛苦！」
「也會有很多危險的~」
「危險什麼的，放馬過來好了！」
虎杖悠仁，從來不畏懼挑戰。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認真地說：「希望自己的力量能幫上其他人，能拯救更多人！」
「……悠仁啊，是好孩子。」五條悟伸手拍了拍虎杖悠仁的肩膀，「五條老師很期待！」
「謝謝五條老師！」虎杖悠仁大聲說。
一旁的新望未卻有些忍俊不禁……總覺得五條悟和
虎杖悠仁在某方面很聊得來？還真是奇妙的緣分。
其實新望未還有一些問題想問虎杖悠仁，比如他的體質究竟是怎麼回事，是否與他的父母有關……但仔細一想今天虎杖悠仁的遭遇，就覺得，還是先讓這孩子好好睡一覺吧。
「好好休息，悠仁。」新望未輕柔地說，「明天見。」
「明天見，望未姐！」
虎杖悠仁爽快地回復，然後進了家門。
在虎杖悠仁的背影消失之後，他們沿著凌晨的街道，隨意地挑了一個方向前行。雖然有點疲倦，因為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完全超乎想像了，但竟然一點兒也不想睡覺。
新望未問：「悟君去哪裡呢？」
「跟小望未一起~」
「不回咒術界嗎？」
五條悟非常蠻橫地回答：「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
新望未稍微為難了一下。畢竟仙台這邊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解決。
……但杉澤高中已經變成了那樣，好像短時間之內，她的工作也要暫停了。
於是新望未便說：「那就明天看一下情況吧。」
是可以跟悟君一起回咒術界的，但需要先把這邊的事情處理完。
……真是的，新望未，你昏了頭。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也不要了嗎？
但，畢竟是五條悟。
她會毫無底線的。
五條悟卻突然語氣幽幽地說：「小望未……」
「誒？」
「對悠仁都可以承諾『明天見』，現在也說了『明天決定』，那麼……之前為什麼不能向我承諾明天呢？」
他的空氣朋友啊，當初竟然永遠無法確定下一次見面的時間呢。
新望未沉默了片刻，然後說：「對不起。」
「並不是想要……」
「但我要說對不起。真的很抱歉，悟君。我不知道會這樣。」
她只是把關於五條悟的一切，都當成了一個游戲……這樣的說法顯得非常無辜，好像能夠很輕易地為自己開脫罪責，所以她並不想這麼說。
反而會火上澆油吧？
「唔……然後呢？」
「……我一直把你當成虛幻的東西，不
存在的東西。」
深夜寂靜的街道。
終於解決了其他的事情。
終於只剩他們兩個人了。
或許等清晨的太陽升起，他們又得面對新一輪的麻煩、新一輪的工作。但這個深夜，在相遇後短暫的兵荒馬亂之後，他們終於能靜下心好好聊聊了。
……其實比起五條悟，新望未反而更加激動吧。
對新望未來說，那可是跨越了世界的界限，模糊了虛實的區別。
五條悟疑惑地問：「什麼叫，虛幻的東西？」
「意思是，總覺得悟君不可能屬於我呢。」
「……哈？」
「我像是做了一個漫長的夢。不，可能真的就是一場夢。」新望未說，「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悟君。我是新望未，認識你的時候是22歲，現在是23歲。從來都是一個人類。現在是杉澤高中的心理健康老師。」
「……那我的小望未呢？」
如果新望未從來都是一個人類，那他的小望未呢？
他突然想起來，新望未曾經對他說過，她一直是22歲……結果在這裡等著他嗎？
那麼他熟悉的那個黑發少女，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五條悟苦惱地嘆了一口氣：「我搞不懂了啊，小望未。」
「原本我們是兩條平行線。」新望未的語氣平靜而溫和，已經完全想明白了，「原本我們不可能相遇，只能行走在各自的人生道路上。」
五條悟是傲慢的六眼神子，是咒術界的天之驕子，掌握著不可思議的力量，日夜奔波於血腥瘋狂的戰場，是英雄也是爛人。
新望未是普普通通的人類，曾經是學生、如今是老師，學習著自己並不感興趣的專業，賺取著微薄的薪酬卻幻想著美好的未來。
他們本不可能相遇。
「那究竟是什麼讓你出現在我的面前？」五條悟問，「你的術式？」
新望未正要回答，但五條悟的問題又讓她愣住了。
她茫然地問：「我的術式？」
「……還有別的可能性嗎？」
五條悟又有點惱火了。
但看著新望未迷茫的樣子，他就知道，新望未自己也不明白。
很想抱怨、很想生氣……但不行，先忍忍。忍到後面讓小望未一口氣償還回來。
這一次新望未沉默了很久。
五條悟倒也沒有催促，他只是很隨意地捏了捏新望未的手指。
一根一根，每一根都捏捏，都摸摸……都親親。
新望未感覺從指腹到手臂到肩膀，一連串的位置都因為五條悟的動作而發麻、酥軟。完全無法抵抗五條悟這樣的把玩。
……真是的，有什麼好玩的啊。她明明就是很普通的樣子吧？
比起悟君，甚至可以說是不修邊幅了。
當然啦，在五條悟眼裡，他的小望未可是溫柔清秀、漂漂亮亮的。
新望未也沒法冷靜思考了，她只能問：「但是，悟君，我的身上有咒力嗎？」
「唔……」六眼仔細觀察了一下，「有啊。比較少，但還是有。」
「……所以，我是有術式的？」
「也不一定吧。並不是每一個咒術師都有生得術式。」
「那怎麼才能知道，自己有沒有呢？」
五條悟倒是一下子被這個問題難倒了，他遲疑了片刻，就說：「就是知道啊……？」
小望未怎麼笨笨的。
這種自己生來就擁有的東西，就像是手上的十根手指一樣，是清晰明確、一目了然的啊。
要是有人問他，為什麼能知道自己擁有無下限術式……這怎麼回答？就是知道自己擁有這種能力啊。
生來便擁有、生來便知道。
還有例外嗎？
……新望未怔住了。
《心想之物》，是她的，生得術式嗎？
是嗎？
當她詢問自己這個問題的時候，得到的答案卻是空空落落的。靈魂仿佛一片空氣，根本無法回答，只有虛無的空白。
她本能地收回了詢問的想法。
「小望未不知道嗎？」
「……不知道。想不出一個答案。」
五條悟略微驚訝地挑眉，就說：「那就當做沒有好了。」
「……可以這樣嗎？」
新望未的表情頭一次出現了恍惚與茫然。
「其實
也沒太大關系啦。」五條悟輕松地略過了這個話題，繼續問，「那麼，在小望未看來，我是怎麼一回事呢？」
「……在悟君16歲的那個夏天，我第一次看到了你。悟君和我是完全不一樣的情況……完全不一樣的性格、完全不一樣的人生。而且悟君也很……嗯、很可愛。」
「哦哦？所以小望未一下子就喜歡我了，是不是？」
「……是的。」
可以承認這一點，但會稍微有一點不好意思。
總覺得自己相當輕易地就喜歡了五條悟。
但五條悟的話，誰能不喜歡呢？
……呃、要是讓咒術界的人知道了新望未的想法，那麼許多人都會抗議吧。
但對新望未來說，肯定就是這樣。
她繼續說：「我每天會見到你，每天會見到不同時間點的你。我參與到了你人生的每一個階段，我很高興能夠遇到你，非常願意永遠陪伴在你的身邊。
「……但是，你沒有參與到我的人生，悟君。」
她苦惱怎麼寫論文的時候，五條悟不在。她忙碌找工作的時候，五條悟不在。她實習遇到刁難的時候，五條悟不在。她陰差陽錯返回仙台的時候，五條悟依舊不在。
當然不是指責。而是客觀的情況。
很喜歡悟君。但那個時候的悟君，不會回應她呢。
直到現在，這顆星星才終於落到地上，才終於變成她的，才終於被她握在手中。
五條悟愣了一下，然後反駁：「不對，我要抗議了哦。明明是小望未不讓我知道。」他問，「這麼久都不願意告訴我，是真的喜歡我嗎？」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新望未竟然真的獨自存活著。
一個人，無人知曉地、孤獨地，活著。
「永遠喜歡悟君。但這就是那個問題。」
他們在新望未的教師公寓樓下站定。
新望未望著五條悟，認真地說：「在此之前，在今夜之前，我甚至連咒術界的存在都不知道，也從未遇到過咒靈……一直以為那只是一個虛構出來的設定。
「悟君也一樣。在我眼中，悟君也是虛幻的、不存在的東西。只是一場美夢、只是一個游戲。我投入再多的感情
，也無人能夠回應我。
「就算真的將真相告訴悟君，悟君好像也毫無辦法，好像也不可能出現在我面前。」
「但是明明……」
「因為我生活在這裡，而你生活在那裡。」
五條悟安靜下來。
新望未注意到，五條悟蒼藍色的眼眸之中，竟然蘊藏著白霧一般的痕跡——是六眼的特點嗎？不過，是只有在現實中才能發現的特點。
如果是在《心想之物》之中，那麼她永遠無法發現這一點。
因為那是游戲，而如今，是現實。
他靜靜地望著她。
「……悟君，要是早一點出現就好了。」
「現在算晚嗎？」
「不晚哦。是剛剛好。讓我，更喜歡悟君了。」
在新望未尚未絕望、尚未完全遺忘的時候，五條悟終究還是出現了。
真是狡猾呀。
在這個時候出現，會讓她如此愧疚、如此不安，以至於想要更努力地、更迫切地愛著五條悟，才可以彌補自己的疏漏與虧欠。
會一直愛他。會更愛他。
「那我可以親你了嗎？是小望未欠我的一個吻。」五條悟很理直氣壯地補充了一句，「要很用力的那種才可以！」
回應他的，是新望未衝動伸手的擁抱，和踮著腳主動湊過來的雙唇。
難以想像的勇氣。
難以想像自己會這麼喜歡一個人、這麼愛一個人。
或許這就是生活為她帶來的答案。
是在這樣寂靜無人的深夜，卻想要親吻身旁之人的願望。
堅定到讓自己都驚訝。
「……小望未像是自己拆開包裝的甜品。」五條悟評價了一下，「是甜的。」
新望未臉頰滾燙，輕輕拽了一下五條悟的衣角，讓他別說了。
「好啦好啦，今天就饒了你。」
雖然本來也沒想做什麼。
但小望未好像以為他會做什麼……
是可以趁機得寸進尺的時候，對吧？
所以五條悟順理成章地繼續說：「那麼，可以讓我上去看看嗎？有點好奇啊，小望未家裡會是什麼樣的。」
以前的空氣朋友可沒有固定的居所。但新望未又不一樣了。
五條悟也很快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老實說，還有點苦惱呢。
居然真的是一個活著的人類啊。
他的小望未，還真是把他嚇了一跳。
怪不得當初以為他死掉的時候，竟然哭了出來。那個時候就那麼喜歡他了啊。
小望未果然超喜歡他，悟醬對這一點超有自信哦。
而且，雖然還是不太能理解新望未的說法，但五條悟已經敏銳地抓住了一個核心，也就是，新望未並不知道自己會消失整整六個月。
倒不如說，直到現在，新望未好像也還沒意識到，在五條悟那邊，她已經消失半年時間了。
既然不是故意的，那五條悟就沒那麼生氣了。
但還是有一點點生氣。
所以要理直氣壯、乘勝追擊，立刻將自己擠進新望未的生活裡面，找到一個最好、最優越、最有存在感的位置。
要立刻獨占他的小望未。
而且要委屈巴巴、不動聲色，甚至要新望未自己邀請他才可以~
——是戀愛的小心機哦。悟醬超在行的。
「好啊，悟君。」
果然很沒警惕地跳進了他的陷阱。
不過，新望未的屋子倒是有點驚到了五條悟。
五條悟在這間小小的教師公寓裡走了一圈，然後有點懷疑地問：「小望未就住在這裡嗎？」
「是的。大概已經住了、四個月的樣子。」
「但好像……完全沒有生活氣息啊。」
很干淨、很整潔，衣服都疊得整整齊齊（他沒有開衣櫃哦，只是小望未把一些常穿的衣服放在了衣帽架上）。
但幾乎沒有裝飾物，也沒有那些瑣碎的、像征著娛樂和癖好的物品，女生家中常見的那些毛絨玩偶也完全沒有。整間房子還是空空蕩蕩、空無一物的模樣。
像是一個旅居的客人，只是暫時在這裡歇腳。
雖然新望未說自己一直是人類，但在五條悟看來，好像和之前空氣朋友的情況，並沒有什麼區別。
依舊是一團無人關注的透明空氣。
……所以說，到底是先有空氣新望未，還是先有人類新望未？
五條悟略微在意地想著。
小望未認為是後者，認為她一直是個人類，只不過在五條悟那邊是一團空氣。
但在五條悟看來，好像是前者呢。
只不過，小望未並未意識到這一點——因為咒力是一種很神奇的力量，能做到許多人難以想像的事情。
五條悟的說法讓新望未稍微驚訝了一下，她回頭看著自己的屋子，怔了片刻之後便回答：「只是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習慣了獨自存活、習慣了安靜生存。
世界對她來說一直都是這樣。
孤獨、沉默、平靜。
是灰色的。
五條悟沉默了一秒鐘，然後大步走過去抱住了新望未：「但是現在小望未有悟醬了哦~所以不可以這樣冷冷清清！(
．...」
……就像新望未以前想的那樣，五條悟的話，一旦談戀愛，絕對會是非要擠進戀人的生活之中的那種類型。而且還是理直氣壯、蠻橫霸道的那種類型。
雖然，新望未對這種類型，確實毫無抵抗之力就是了。
五條悟照亮了她的世界。
如果五條悟從未出現，那麼新望未可能也就沿著既定的路途繼續行走下去，即便路上遇到再多坎坷、再多冷漠，也只是平靜而疲倦地嘆一口氣。
但五條悟一旦出現，她甚至軟弱到會流淚。
好像意識到，自己這抹毫無存在意義的空氣，也終於被他人捧在掌心、精心呵護。
真是糟糕啊，新望未。
這麼想著，她溫柔地回答：「好。」
是悟君的話……就好。
這個時候，新望未又想起了一件事情。應該說，是五條悟的那雙眼睛，一直一直望著她，就讓她想起了自己很久沒做的一件事情。
「對了，悟君，稍微等一下。」
新望未去了冰箱那邊。
五條悟有點疑惑地看著她。
片刻之後，新望未又回來了。她手中捧著一個甜品盒子——是仙台的喜久福，因為五條悟在游戲中就很喜歡，所以新望未在現實中也會去買。
恰巧今天冰箱裡就有一個。
新望未望向五條悟，目光柔和，語氣一如既往、溫柔輕緩。
「是今天的甜品哦，悟君。」！
第50章 不再是原來
五條悟愣了一下。
然後得寸進尺：「一個不夠！」
「之後會慢慢補給悟君的。現在家裡只有一個了。」新望未略微為難,「而且晚上吃太多甜品，對身體也不好吧。」
咒術界的最強還需要考慮這種事情嗎？五條悟的身體素質，足夠他一口氣吃十個喜久福也沒問題。
但因為是新望未說的，所以五條悟也只好勉勉強強接受了。
最後還是愉快地吃完了一個喜久福,並且吃完之後還要親一口新望未,說：「我覺得小望未比較甜~」
誰、誰更甜啊。
新望未覺得,是笑著湊過來親吻她的五條悟更甜誒。
……說起來,確實已經很久沒有「投喂」過五條悟了。
這麼做的時候,有一種又回到了當初玩游戲時候的感覺。永遠記得，「有一個人在等著你」。
但不管怎麼說,把游戲日常做到現實之中，也是夠離譜的了。
躺到床上的時候,新望未也還是在想這一點。
時間已經很晚了。再過幾個小時就要天亮了。但疲倦的靈魂卻還是興奮得毫無睡意。
順帶一提，五條悟睡沙發。
因為凌晨的時候竟然還吃了甜品，所以新望未還不得不翻箱倒櫃，給五條悟找出來一套全新的洗漱用品。
小小的沙發實在是太委屈超大只的五條老師了,但五條悟似乎也不打算睡覺,還在超興奮地用手機聊天。新望未好奇地瞥了一眼,五條悟就主動說，是在跟夏油傑和家入硝子炫耀。
炫耀什麼？
五條悟笑得相當燦爛得意：「小望未說我是星星哦~」
……凌晨發無數消息，非要把朋友吵醒,結果就是為了炫耀這個是吧？
悟君真的太離譜了吧。
但因為是新望未自己說的話,所以她遲疑片刻,最後還是放任了五條悟。
五條悟看了一眼時間，就催促新望未去睡覺：「小望未很累了吧？快去睡覺。」
新望未被他催得厲害，就只好飛快洗漱洗澡、吹干頭發、換好睡衣。去臥室之前，新望未想了想,就走到坐在沙發上的五條悟身邊，彎腰親吻了他。
「晚安吻？」
「晚安吻。」
五條悟很輕地笑了一聲，干脆一把將新望未抱起來，將她放到床上、給她蓋好被子，然後理直氣壯地提要求：「悟醬要聽到小望未的第一聲早安。」
「好哦。悟君，晚安。」
「晚安，小望未。」
他親昵地蹭了蹭新望未的臉頰，像只毛茸茸、暖呼呼的白毛大貓，然後幫新望未關了燈，再回到客廳。
他看得出來，新望未確實非常疲倦……是真正的人類了。
暫時還不知道會不會變成那種「嬌弱」的人類，但總之是人類了。
五條悟稍微有些困擾地想著，那麼，空氣朋友的特性，就完全沒有了嗎？
憑空變出甜品的能力也沒有了嗎？
其實在整個過程中，雖然五條悟沒有表現出來，但還是在心中頗為咋舌。
真奇怪啊。
因為空氣朋友總是神出鬼沒，哪怕他們的關系已經如此親密了，但五條悟還是沒有跟新望未一起「生活」過。
所以真的這樣進行睡前互動的時候，五條悟也覺得怪怪的呢。
像是人類意義上的一對戀人，不像是五條悟和他的空氣朋友。
……並不是不喜歡。就是不太習慣。
當然很喜歡每天、每時每刻都能與小望未貼貼。
但畢竟是一種轉變。
再一次見到小望未、發現小望未的改變、聽到小望未的表白、走進小望未的生活……一步一步，其實連他也有點意外啊。
五條悟跟所有人炫耀完新望未的話，更多滋源在摳摳裙八六一起起三三靈思又在高專群裡發完了伏黑惠的照片，又和夏油傑等人聊了那個詛咒師（剛剛新望未還跟他說了羂索的事情……好奇怪啊，為什麼小望未會知道？）。
接著還關心了一下今天學生們的訓練日常，並且挑選了明天可以順便解決的任務，順手安排了一下明天的出行路線……
這就是咒術界最強的日常生活。
但在他做所有這些事情的時候，思緒想法都有一小塊，被咫尺之遙的、平緩穩定的呼吸聲吸引著。
被小望未吸引著。
六眼使他接納無數的信息。今天在見到小望未之
後，他就沒有戴過眼罩或者墨鏡，一直都是運轉著六眼的狀態。相當緊繃和全神貫注。
生怕小望未又莫名其妙地消失。
現在他就在這裡，了解到小望未過去一段時間，在此地的生活情況。蒼天之瞳如今主動從神座走下，仔仔細細地查看著人間的模樣。
過了片刻，五條悟確認自己沒有任何遺漏，這才緩緩戴上了黑色眼罩，稍微松了一口氣。
……好想把小望未帶到一個，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地方。
把她關起來。
讓她只能看到他，讓她只能聽到他。
出發來到仙台的時候，他就已經這麼想了。畢竟來這裡是為了學習一下宿儺的做法嘛。反正是已經焦躁到准備發瘋了，夏油傑勸了他無數次，他聽得見、卻又聽不見。
結果在真的看到小望未的時候，他卻只能聆聽到心髒的轟鳴，意識到自己無可救藥的心軟。
其實該狠心一點的。
關起來多好啊。
但又會不忍心。
他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嘟囔了一句：「誰踩進誰的陷阱啊？」
……新望未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睡著了。
被鬧鐘吵醒的時候，大腦近乎本能地想著今天的工作安排。
然後才是……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的世界不再是原來的模樣了。
她緩慢地起身坐在床上，茫然地發著呆，有一種不知身在何處的奇怪感覺。
「……悟君？」
幾乎是下意識地輕聲喃喃。
「在哦。」門口傳來一聲清脆的敲門聲，五條悟回答，「早安。」
新望未愣了很久，然後才終於展顏而笑。
她回答：「早安，悟君。」
「雖然很想繼續跟小望未貼貼，但悟醬要去做任務了嗚嗚。真是的，遲早殺光這群爛橘子。」
上一句還在裝可憐，下一句就殺意沸騰，暴露本來面目了哦，悟君。
新望未逐漸想起自己給五條悟出過的主意。
那些看似遙遠的、模糊的記憶，又一點一點變得清晰，好像那就是她過往的一段人生。好像那才是真實。
反倒是人類新望未，過往
的經歷都變得黯淡模糊，好像只是一團無人在意的空氣，漂浮在龐大而陌生的城市之中，怔怔地等待著命運的降臨。
認識了五條悟的新望未，和穿梭在偌大城市之中的新望未，究竟哪一個才是空氣？
她竟然有些分不清了。
五條悟開門走進來，大概是一晚上沒睡，但依舊是神采飛揚、興致盎然的樣子。
他湊近了新望未。
「還沒刷牙，不能親。」
「唔……」其實悟醬不在意啦，「好噢。」
還是乖乖答應了。
只是輕柔地抱了抱新望未。
那雙湊近過來的、漂亮的眼睛讓新望未有一瞬間的恍神。
「小望未怎麼愣住了？」
「悟君的眼睛……很漂亮。」
五條悟眨了眨眼睛，很刻意地歪頭wink了一下。
……第一萬次感嘆，五條悟的美色，真的很誇張。
當初即便懷疑是詐騙軟件，但新望未還是點了進去……所以都怪悟君啦。
五條悟確實很忙，大清早就要離開了。走之前，他說：「不過小望未不用擔心哦，無下限還在。」
新望未微怔，隨後莞爾。
是讓她不用擔心，還是讓他不用擔心啊？
總之她肯定不會逃啦。
「會在這裡等悟君回來，有什麼事也會跟悟君說。」新望未很乖地回答，「……不過，悟君的任務會很麻煩嗎？」
「嗯？不麻煩哦，就是普通的咒靈啦。」
新望未這才安心。
……終於意識到，那些曾經呈現在手機屏幕的殘酷畫面，竟然是真實的。
五條悟竟然真的，參與著那樣可怕的戰鬥。
幸虧五條悟的實力足夠強悍，不然新望未真的會提心吊膽吧。
悟君擔心她的安危，她也很擔心悟君的安危誒。
五條悟離開之後不久，新望未也收到了學校那邊的消息，告訴她這兩天暫時不用上課。
那邊的收尾工作肯定相當麻煩吧，尤其是，咒術界的存在根本不能讓普通人知曉；一旦引起恐慌就必定會出現更可怕的咒靈。
新望未暗自嘆氣，隨後
聯系了一下虎杖悠仁，跟悠仁同學好好聊了會兒，確認他真的打算去東京高專，就沒有反對他的想法，只是跟他講了講咒術界的情況。
電話那頭，虎杖悠仁有點好奇地問：「那麼，望未姐以前也是在咒術界嗎？」
「我嗎？並不算吧，只是陰差陽錯和那邊發生了一些交集。」
「所以望未姐當時說的……」
無望的愛情。
就是因為這樣嗎？
新望未明白虎杖悠仁的意思。
但現在想起來，她自己都有點恍惚了。
當初的說法，竟然還挺符合她與五條悟的情況。想一想都會覺得，差距實在是太大了，不可能真的走到一起。
哪怕是現在的重逢，他們也還是面對著很多很多問題吧。
手機又響了一聲。
是五條悟發來的消息：「解決了哦~悟醬和咒靈的合影[圖片]」
但因為咒靈是不可能被拍到的，所以實際上就只有五條悟自己，比了個耶，笑得很燦爛，很刻意地彰顯自己優越的外表——工作之余竟然還給女朋友發自拍，好臭美啊悟君。
新望未失笑，一邊回復五條悟的消息，誇誇他漂亮的臉蛋，一邊跟虎杖悠仁說：「因為愛情就是這樣的東西。」
就是衝動、欲望、愛意，混雜在一起的繽紛色彩。
會絕望、會喜悅、會癲狂。
會平等地折磨每一個墜入愛河的人。
「我很幸運能遇到悟君，他真的回應了我。」無論是在虛擬的游戲之中，還是在真切的現實之中，「盡管如此，這終究是一份難得的幸運。如果再給當初的我一次機會，那我可能還是會那麼說。」
還是會認為，這終究是無望的愛情。
虎杖悠仁茫然地想了一下，就說：「望未姐會不會太悲觀了，不可能有人會拒絕這麼好的望未姐吧？」
新望未輕柔地回答：「等悠仁自己談了戀愛就知道啦。說起來，悠仁有喜歡的人嗎？」
「完全沒有啊。」
「那有人喜歡悠仁嗎？」
「這種事情我也沒法知道吧。」
新望未卻說：「肯定會有的，是悠仁沒發現吧。」
像虎杖悠仁這樣的男孩子，在學校裡肯定相當受歡迎啊。
雖然新望未不可能直接跟虎杖悠仁說、肯定會幫可愛的學生們保守秘密，但是，身為杉澤高中的心理老師，她是真的聽說過不少孩子們的小秘密啊。
當然，悠仁同學好像還沒有開竅，還完完全全是戀愛絕緣體呢。
新望未又問起了虎杖悠仁的體質問題。
「那個啊……我真的不怎麼清楚，好像生來就是這樣的。」虎杖悠仁停頓了一下，下意識問，「會和我的父母有關嗎？」
虎杖悠仁很少提及他的父母。
雖然是個積極樂觀的好孩子，但從小和爺爺相依為命，終究還是會對於自己不知所蹤的父母，懷有著些許的負面情緒吧。人之常情。
哪怕爺爺去世了，也不見父母出現。想一想都會覺得很過分。
新望未回答：「有可能。或許你的父母和咒術界有關。」
虎杖悠仁沉默著。
「要調查一下嗎？」
「……想調查，但會不會太麻煩了。」
「不會的，悠仁，你有權知道真相。」
虎杖悠仁深吸一口氣，大聲說：「那就拜托望未姐了！」
新望未莞爾，問：「悠仁家裡有你父母的照片嗎？」
「這個要從爺爺的遺物裡找一下了，之前好像從來沒有看到過。正好今天不用上課，我翻一下吧，有消息了就告訴望未姐。」
新望未應了一聲，卻察覺到些許的不對勁。
如果虎杖倭助有虎杖悠仁父母的照片，那為什麼之前從來沒有給虎杖悠仁看過？
難道不希望自己的孫子與兒子、兒媳親近一點嗎？
從虎杖倭助離世前最後的話來看，他顯然是知道一些內情的。
……也就是說，虎杖倭助反而不希望虎杖悠仁接觸他的父母，直到自己將要死去，才終於決定說出一些事情，因為再不說就沒法說了。
但虎杖悠仁拒絕之後，虎杖倭助也沒有強求。
反而希望悠仁「在眾人的簇擁中死去」。
離世前對小輩的話總該是祝願吧。為什麼會是這種奇怪的、近乎詛咒一樣的話語？
就好像是希
望，虎杖悠仁最終的結局會是死亡一樣。
新望未的心中產生了微妙的不安。
咒術界是相當復雜、陰森、晦暗的地方，潛藏了許許多多的秘密。光是《心想之物》中展現出來的那些，就已經令人心驚膽戰了。
新望未蹙眉思考片刻之後，最終還是起身，從櫃子的角落裡，找到了那個積灰已久的舊手機。
一切的問題，似乎都歸結到了《心想之物》。
這個游戲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究竟為什麼會出現在她的手機上，至今還是個謎團。
不過，這的確提供了很多信息。
有些信息，比如羂索，甚至是五條悟都不知道的事情。
她需要重新審視一下這個游戲，所以肯定要打開手機，點進去看一下。
……如果真的進入游戲，那還會有五條悟的日常嗎？會有第六個劇情章節嗎？
懷著這樣的想法，新望未花了一點時間給手機充電，再開機……卻在手機屏幕亮起的那一瞬間，徹底怔住了。
怎麼會……？
那個應用圖標已經不見了。
《心想之物》這個游戲，徹底從她的手機上消失了。
新望未茫然地看著屏幕，不死心地又翻找了一下手機的文件夾，卻連任何一丁點痕跡都沒有找到。好像那個游戲不過是她的一場幻覺罷了。
相冊裡的游戲截圖倒是還在，但那不就更加奇怪了嗎？
她沉默許久，最後又將手機關機。
……好像已經明白了。
問題，出在自己的身上。
其實她早應該意識到一個問題，也就是，像《心想之物》這樣的游戲，既然畫風精美、劇情完整，五條悟本身更是相當完美，那麼怎麼可能不在社交媒體上大火？
甚至很有話題度吧，像五條悟這樣性格的戀愛對像。
但新望未卻從來沒有聽說過。
而且完全免費、沒有氪金入口的戀愛游戲，怎麼想都太過分了。
肯定是有問題的。
但是在此之前，她竟然完全沒有意識到。
……就像是一種趨利避害的本能。
在五條悟詢問她是否有生得術式的時
候， 新望未詢問自己的靈魂▯．▯%%%， 在得到一個空白的、無意義的回應之後，她同樣本能地收回了這個問題。
就好像知道，如果真的深究這個問題，那麼不會面對什麼好結果。
新望未沉默了很久，最後無奈地笑了一下。
是在用心理學知識分析自己的心理活動嗎？
新望未，你總是對自己相當苛刻。
就算這樣閉著眼睛、蒙著腦袋，不管不顧地繼續和悟君談戀愛，又有什麼關系呢？因為悟君是最強啊，一定能解決一切問題、一切阻礙、一切煩惱，讓他們的未來一片光明吧。
她當然對五條悟有信心。
可是，恰恰是因為太在意五條悟了，所以她不想這樣。
不能把一切問題都推給五條悟。悟君也很辛苦，也很努力，承擔了龐大而可怕的責任，盡力保護著每一個普通人，用心維護著整個世界的平靜與美好。
他已經做到了足夠多。
所以，新望未不想逃避。她想要與五條悟並肩。
或許無法在力量上達到五條悟那個水平，但一定要是人生之路上合格的伴侶，一定要足夠配得上五條悟的赤誠與堅定。
不要畏怯答案、不要抗拒真相。
要跟上悟君的腳步，不要當個膽小鬼。
新望未深吸了一口氣，沉思片刻，低聲喃喃：「就先從……測試自己的咒力開始吧。」
就來看看，她是否真的擁有，連自己都不清楚的特殊能力。！
第51章 超黏人
「要怎麼使用咒力？」
解決完任務、返回新望未這邊的五條悟,第一時間就面對了這個問題。
新望未點了點頭，語氣柔和：「因為從來沒有嘗試過這件事情，所以需要悟君的指導。」
「唔……咒力就像是電，術式就像是電器,這樣可以理解嗎？」
「意思是有一個轉化和應用的過程,是嗎？」
「嗚哇,小望未學得很快嘛！」
新望未卻伸出手,略微茫然地問：「但是,我無法感知到自己身上存在著的咒力……這要怎麼辦呢？」
五條悟想了想，問：「小望未看得到咒靈嗎？」
「……看得到。」
以前是看不到的。但是從去年底開始,就開始能看到了。這次在杉澤高中出現的那個咒靈，她就看到了。
至於第一次看到,則是在甜品店打工的時候。
不過那個時候……其實更像是一閃而過的錯覺。
新望未也不能確定。
她將這件事情描述了一下，然後詢問五條悟：「這是咒靈嗎？」
五條悟卻怔住了，然後驚嘆著說：「好巧啊。」
「好巧？」
「因為是我殺了那只咒靈誒。」
五條悟欺近了，伸手與新望未十指交握,語氣中有笑意也有些許的危險。
「因為那個時候小望未一直不出現,而我之前在那家甜品店發現過小望未的咒力痕跡,所以就特地去了一趟，然後就順手殺了那個咒靈……是因為人類對趕地鐵的恐懼，才誕生出來的咒靈。
「說起來也是,之前甚至還在地鐵站發現過小望未的咒力痕跡。悟醬找小望未,真的找得很辛苦呢。」
其實是把整個世界都翻了一遍哦。
結果最後居然是在仙台——恰恰就是在仙台,找到了小望未。
總覺得，好像是某種力量，讓他一直錯過小望未、一直搜尋不到確切的痕跡。
他的空氣朋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辛苦悟君了。」新望未低聲輕柔地說,「以後不會了。」
五條悟不明意義地哼了一聲。
大概還是有點生氣吧。
肯定會生氣的。
新望未問：「在悟君那邊，我消失了多久呢？」
她想起最後一次打開游戲時，五條悟那邊的時間點……2017年的12月31日嗎？
「六個月誒。」
「……竟然這麼久嗎？」
「所以，悟醬好慘哦。」
新望未衝動地伸手擁抱著五條悟，同時低聲喃喃：「抱歉……我很抱歉。」
沒有想到這一點。沒有想到……五條悟真的會是活著的人類。
「小望未要怎麼補償悟醬呢？」
「悟君想要什麼都可以。」
……咦？
這個時候，好像可以提出很過分要求哦。
感覺無論說什麼，新望未都不會拒絕他。所以就可以超——過分的。
可以這樣那樣，完成他們十年戀愛中都沒能完成的事情。
超過分、超親密的那種事情。
可以把小望未欺負得很慘，讓她哭著、啞著聲音求他。是「那種」淚水哦，不是悲傷的淚水。
悟醬早已經偷偷想過啦~
想和喜歡的人做那種事情，也是人之常情吧。況且他們都已經談了那麼久的戀愛了。
所以，肯定會想。
這個時候提出來的話，新望未肯定也不會拒絕……不，任何時候提出來，新望未都不會拒絕。
如果現在說的話，新望未說不定會更主動一點。
但五條悟卻沒有說，他只是垂下頭。溫熱的呼吸侵襲著新望未的臉頰。白色稍長的頭發也隨之垂落在新望未的耳畔。就像她曾經想過的那樣，有種癢癢的感覺。
他壓低了聲音，只是說：「不可以再消失了。」
解決了任務就第一時間回來了。雖然無下限的感知讓他能隨時關注新望未這邊的情況，但是，還是在殺死咒靈之後，就迫不及待地瞬移回來了。
因為還是有點擔心。
以往空氣朋友就是神出鬼沒的，其實五條悟都已經習慣了，反正他平常也是很忙碌的，一忙起來就是有可能好幾l天不見蹤影。
但因為新望未一下子消失了那麼久，所以等待的時間突
然就變得很漫長。
……不。是不想再等待，而想要主動出擊。
像五條悟這樣的性格，原本就不會等待吧。以前只是因為空氣朋友的特性，讓他不得不等待。現在小望未就在那裡——所以，他會主動去找小望未的。
會超黏人的。
恨不得把小望未帶上，一起去任務現場。
不過，要是小望未在一個地方呆著、一直乖乖等他的話，那悟醬也會很開心哦。
「好。」新望未回答，「下次換我來等悟君。」
新望未的話，其實遠遠比五條悟更加擅長等待。是可以安靜地生長、安靜地存活與死亡的情況。
「嗯？悟醬才不會消失。」
新望未笑了一下，說：「是我說錯啦。總之，不會讓悟君再等我了。」
漫長的等待與孤獨。
……她不會再讓五條悟陷入那樣的情況。
最後新望未還是在五條悟的「指導」之下，學會了如何使用咒力。
五條悟不知道從哪裡，抓來了一個不滿四級的低級咒靈蠅頭，讓新望未嘗試著攻擊。
新望未就慢慢找到了一點竅門。
因為是對付咒靈，所以只能使用咒力。就像是拳頭砸在牆上，就一定會有「力」出現。咒力也是類似的情況，自然而然就能發現。
不過，新望未的咒力確實相當微薄，也完全看不出來有什麼生得術式，所以基本上也就只能對付這樣級別的咒靈了。
五條悟卻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語：「但是，既然小望未能夠利用術式來到我面前，那怎麼可能只有這麼一點咒力啊？」
難道是將咒力花在了其他地方嗎？
五條悟是已經認定了，讓新望未出現在他面前的能力，一定就是她的術式。但新望未自己卻還是有點不確定。
……可能需要查一些資料吧。總覺得有點奇怪。
過去的記憶仿佛蒙上了一層面紗。
不，是原本就蒙了一層面紗，只是她從來沒有發現、從來沒有注意。
隨著五條悟的出現，這層面紗終於到了不得不揭開的時刻。
所謂的戀愛游戲——建立在新望未與五條悟之間的這層羈絆，究竟
是什麼呢？
新望未沒有深想，因為現在掌握的信息還是太少了。
……或許，應該去問問福利院的媽媽。
小時候的事情，新望未已經記不太清了。但媽媽應該還有印像。
於是，新望未轉而有點好奇地問：「說起來，這個咒靈是從哪裡來的呢？」
「啊是從伊地知那邊順過來的。」
新望未呆了一下。
「輔助監督肯定什麼都有吧。所以立馬就找到了。」
……但伊地知肯定是為了某種目的才留下的吧！五條悟就這麼順走了，真的不會耽誤伊地知的正經事嗎？
新望未欲言又止。
好像突然感受到了，五條悟那種輕浮的、不靠譜的一面。
是一種無傷大雅的惡趣味，但一定會讓遇到的人相當頭大吧。
高專時期的五條悟就相當煩人了，現在好像也只是披上了一層看似可靠的成年人外衣……本質上還是那個嘻嘻哈哈、沒個正經時候的家伙。
而且，空氣朋友的出現，顯然也改變了五條悟的命運吧？
光從《心想之物》的游戲劇情就可以看出來，有很多地方是需要空氣朋友出手幫忙，才能發生改變、發生轉折的。
就拿夏油傑來說，如果沒有新望未，那夏油傑肯定走上了另外一條道路。
到時候失去摯友的五條悟，又會是什麼樣子呢？
新望未可不希望這樣啊。
她希望的是，五條悟永遠是鮮活明快的樣子。
但就因為一帆風順、萬事圓滿，所以五條悟的性格就更爛了。
……算了，性格爛就爛啦。她喜歡就好。
因為要繼續研究新望未的情況，另外虎杖悠仁也要前往高專，所以在解決了杉澤高中的善後、完成了虎杖倭助的葬禮之後，他們就一起去了咒術界。
高專是在東京。又一次返回東京，讓新望未有種五味雜陳的感覺。
而且，越是靠近高專，越是發現周圍環境的熟悉，新望未就越是有一種輕微的膽怯。
這次是自己要接觸高專的人們了。
五條悟暫且不說，夏油傑、家入硝子、伏黑惠等人，都是在《心想之物
》的游戲中遇到過的、時常交流的人們。那個時候新望未不可能想到，這些人竟然是活的人，是真真正正與她「交流」的情況。
……那個時候，好像還非常理直氣壯地指導了他們的人生，包括但不限於夏油傑和七海建人。
就像是心理健康老師了。
現在想想，稍微有點不好意思啊。
如果早知道那些人們都真實地存在著，那新望未肯定不會進行那麼直白地指導了。還有當初夏油傑的事情，如果早知道並非游戲的話，那也肯定會選擇更加迂回溫和的辦法。
不過，在咒術界，或許力量才是唯一的准則。
唯有掌握在手中的力量，才足夠令人安心。
說起來，五條悟已經邀請新望未到東京高專當心理健康老師了。
之前高專的學生就基本已經稱呼新望未為「望未老師」了，因為新望未在高專出現的時候，基本都會給點心理指導——心理安慰？——總之就是比他們的魔鬼教師好多了。
既然現在新望未變成了長期出現的真實人類，那麼五條悟自然順理成章地提出，新望未就干脆到咒術界工作好了。
在高專的話，他也會非常高興。
而且，杉澤高中還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復過來，現在是臨時找了其他地方的建築來當做校區，但一些學生和教師肯定不會過去了，而是打算轉校……是相當突然的轉折與意外。
對新望未來說，這個時候離職也是一種選擇。
不過新望未沒有直接答應下來。
倒也不是拒絕，主要是她想確定杉澤高中的學生們，不會因為學校的事情而產生什麼心理問題，畢竟一覺醒來發現學校塌了……呃、可能對某些學生來說反而是歡欣鼓舞的事情吧。
但她畢竟是心理健康老師，首先要確定學生們的情況才可以。
當然很想與五條悟一起去咒術界。但普通人的生活也是他們的世界的一環，無法拋棄。
五條悟也沒有要求新望未立刻過去。
不過在帶著虎杖悠仁一起去高專的時候，五條悟還是拉著新望未一起去了——去看看老朋友嘛，畢竟朋友們也很擔心新望未的情況。
「……對了，過兩天還要跟爛橘
子們吵架啊。」
「發生了什麼？」
「羂索的事情啊。爛橘子們還沒有了解那麼多，但光是宿儺的手指丟了這件事情，就讓他們要發瘋了。」
怕得要死啊，應該說。
五條悟對此嗤之以鼻。
不過近些年他跟咒術界高層的接觸倒不算頻繁，這種事情交給夏油傑更合適一點。五條悟的話……大概只會把關系鬧得更僵吧。畢竟五條悟向來性格肆意，才不管爛橘子們的感受呢。
因為這次宿儺手指丟失的時候，五條悟也同樣在場，所以相關的會議五條悟肯定也得去了。
新望未便問：「悟君，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五條悟下意識想拒絕。
因為他才不想新望未出現在爛橘子們的視野之中。
但是他稍微停頓了一下，卻突然想到了幾l年前自己偶然的一個想法。
在這種事情上，新望未似乎比他厲害得多。
就像五條家的爛橘子們說的那樣，應該讓家主夫人出面。
於是五條悟突然興奮起來，笑著回答：「好啊，小望未要幫我！」
「會幫悟君的。」
「要把那群爛橘子罵得說不出話來！」
「這個……不太會罵人呢。但會盡量讓他們說不出話來的。」
「好耶！」
坐在副駕駛的虎杖悠仁回頭看看，欲言又止；又看看駕駛座上正在面無表情開車的伊地知，再一次欲言又止。
怎麼回事，感覺整輛車上……只有他最格格不入？
為什麼身旁這個大叔可以表情這麼淡定啊！虎杖悠仁在心中哀嚎。
今年比五條悟還小兩歲的伊地知：？
大、大叔？！
到高專之後，五條悟就拎著虎杖悠仁去見夜蛾校長了。
新望未獨自在高專中走了一會兒，逐漸將游戲中的場景，與現實中的建築一一對號入座。
……還真是相當奇妙的感覺。
她還遇到了正打算去訓練場的二年級學生。
「啊望未老師！」
「海帶。」
「望未老師突然變得比我們更年長了。」
以前新望未一直是黑發少女的形像，現在則是完全成年的模樣了。稍微有點不習慣，但因為新望未一直是溫柔和善的性格，所以這點驚訝也很快消融了。
他們聊了兩句。
然後禪院真希奇怪地問：「說起來，五條老師不在望未老師身邊嗎？」
「……嗨嗨，在這裡哦。」五條悟的身影突然閃現在新望未身旁，他笑眯眯地說，「剛把新學生扔給校長了，只是稍微離開了幾l分鐘。」
「不愧是五條老師。」
「鮭魚。」
「這麼黏人的男友，望未老師也受得了嗎？」
「一定是望未老師在寵愛五條老師吧。」
……竟然都是在幫新望未說話。
五條悟頗受打擊：「什麼啊。現在明明很流行活潑又黏人的戀人吧？我比你們更追得上潮流哦。」
「五條老師這樣就不是黏人了，而是嚇人了吧？」
「哈？你們就趕快承認老師我的魅力吧！」
「……請有點自知之明吧，悟。」
「啊夏油老師！」
學生們不再跟五條悟鬥嘴，而是快速地一哄而散，生怕兩個魔鬼教師把他們拉去訓練場暴打。
夏油傑則是有些驚訝地看著新望未。
「夏油君，好久不見。」
「確實好久不見了。小望未都已經……長大了。」
用「長大了」這樣的說法，總覺得怪怪的。但因為新望未消失的時候還是少女的模樣，所以也的確是長大了。
而且哪怕是長大了，也可以明顯看出來，現在的新望未肯定是比他和五條悟年紀更小的……當初在很多事情上比他們更加成熟，現在卻好像比他們還年紀小了。
夏油傑也不禁想到了，之前新望未說自己一直是22歲的事情。
22歲的話，還真的蠻符合新望未現在的形像的。
……五條悟已經跟夏油傑說過新望未的事情了。完完全全就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啊。
對於五條悟來說，這一定是衝擊力更大的情況吧。
但當夏油傑詢問摯友究竟是怎麼想的時候，五條悟卻只是輕描淡寫地回答：「反正確實是我的小望未。」
確實是小望未沒錯。
他還問過， 所謂的「游戲」是什麼樣的？一切選擇都是由「游戲」給出的嗎？新望未只是選擇了那些呆板的選項嗎？
但新望未卻說， 不，不是那樣的。
或許一開始是這樣，但即便是那個時候，新望未也只會選擇「符合自己心意」的選項，比如在五條悟說起戰鬥的時候，並不是選擇安慰五條悟，而是選擇誇獎五條悟。
後來新望未更是直接能夠自己輸入想要說的內容，那些表白、那些真摯的話語，都是新望未親自說出口的。
從五條悟17歲的生日那個時候，就是這樣了。
所以五條悟也覺得沒什麼了。
因為——就是他的小望未沒錯。
無論是黑發少女的形像，還是如今這個已經成年的形像，本質上都是他熟知的那個溫柔誠摯的靈魂。
一直一直愛著他。
不久之後，家入硝子也過來了。
她有些驚嘆地看著新望未，說：「雖然之前就聽五條說過了，但真的看到的時候，還是有點驚訝啊。」
「變化很大嗎？」
家入硝子仔細看看，又搖了搖頭：「其實沒什麼變化。」
只是長開了、成熟了的模樣。
硬要說的話，還是那張熟悉的面孔。
這麼一想，過往十二年的時光，又好似濃縮成了相當短暫的一眨眼啊。
家入硝子笑了起來，瞧著自己的三位老朋友：「那麼，去聚聚？」
「去聚聚吧。」
「要點十份甜品！」
「悟君真的不會覺得膩嗎？」
「小望未願意被我吃的話，一口氣吃十次肯定也不會膩啦~」
「……悟，你在飯桌上也這樣的話，我會忍不住揍你的。」
「算我一個。」
「哼，小望未會站在我這邊的！」
「悟君活該啦。」
「誒——？！」！
第52章 不需要理由
吃飯的時候發生了一個插曲。
新望未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新望未看了一眼，便掛斷了，沒有接那個電話。
「是什麼？」
「房屋中介的推銷電話。」
杉澤高中那邊的教師公寓顯然住不下去了，而且學校本身也不在附近了,新望未自然是打算重新找房子。
不過這只是一個尚未付諸行動的想法,畢竟教師公寓還有一段時間的租期,而且,如果確定要來高專當老師的話,那肯定就住在高專這邊了。
但某次一時興起瀏覽了一下租房網站，倒是讓房屋中介那邊知曉了她的租房意願,新望未這幾天陸陸續續接到過不少推銷電話。
五條悟就好奇地問：「小望未要買房嗎？五條家名下有很多房子，小望未可以隨便挑~」
新望未愣了一下,然後輕笑著說：「沒事的，其實是租房。有需要的話會跟悟君說。」
五條悟就點了點頭，一扭頭卻看到兩個摯友相當復雜的眼神，不禁有點莫名其妙地反問：「怎麼了？」
「……沒什麼。」
他們異口同聲地說。
但是一邊說,一邊又看了看新望未。
新望未笑著搖了搖頭,示意確實沒什麼。
五條悟不爽地問：「到底怎麼了？」
「……沒什麼啦,悟君。他們可能以為你會直接提出同居邀請吧。」
「嗯？也不是不行……不，相當可以！小望未和我住一塊吧！」
新望未笑了起來，也沒有明確回答。
之後話題就走偏到了其他地方。
吃完飯,他們又返回高專。
新望未不知不覺走到了家入硝子身邊。五條悟似乎在跟夏油傑喋喋不休地抱怨著咒術界的高層,大概是因為之前任務分配的事情。
家入硝子側頭看了看新望未,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還好嗎，小望未？」
「沒什麼的。」
「……會有壓力嗎？」
「當然還是會有一點啊。」
曾經的空氣朋友，是特殊的異常生物,無法以人類的價值觀、世界觀來衡量。自然也就擁有了某種特
別的、非人的地位。
意思是，那個時候絕對不可能被人類社會中的錢財、身份等潛規則框住。
空氣朋友不需要吃喝、不需要睡覺——不需要人類活著所需的那些東西。
但現在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人類新望未。
五條家族在咒術界有錢有勢，放到咒術界之外的世界，也絕對是上流身份。
新望未以前沒這個實感，但當她需要租房，而五條悟卻能輕輕松松、隨性至極地提到，五條家有很多房子——那一瞬間現實的壓力，還是相當奇特的。
並不是說新望未真的在乎這種東西。
作為孤兒，她早已經習慣了人情冷暖，聽到過許多冷言冷語。
人們會說她努力、會誇她勤勉，也會暗地裡對她指指點點，以一種略微居高臨下的態度，評價她為「即便沒有父母，也還是相當不錯的孩子」。
……可以不用說前半句的。
確實沒有父母。福利院的媽媽收養了許多孤兒，新望未也不過是其中之一，普普通通。
她知曉這一點，並不怨懟、並不悲哀。
在她誕生的那一刻，命運就已經昭然若揭。
所以，五條悟有錢也好，沒錢也好，對新望未來說都差不多——富有當然好，因為這意味著五條悟沒吃過貧窮的苦，一定是衣食無憂長大的。
總之都是她的悟君啦。
會稍微愣一下，也完全是因為，突然意識到五條悟還真是那種……「大少爺」啊。
五條悟本人肯定習慣了殘酷的戰鬥，而且五條家族世世代代都是咒術界高層，無數五條姓氏的咒術師出生入死，這樣才累積出那麼多的家產……
但不管怎麼說，五條悟絕對是通常意義上的「嬌生慣養」沒錯了。
絕對是高高在上，甚至被冠以「神子」之名的人。
會稍微有點好笑。
在她因為這種事情「愣了一下」的時候，五條悟可能連她為什麼會發愣都不明白吧。
倒是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因為本身也來自咒術界之外的現實社會，所以相當明白「金錢」的重要性。
話雖如此，金錢在咒術界可不是通行的規則。
每一
個咒術師都不會煩惱錢財的問題。隨便殺死幾個咒靈就能賺一筆大錢了。不然當初新望未也不會建議七海建人，將咒術師當做一種兼職——因為真的很賺錢。
……但新望未不是這樣的。
人類新望未需要為自己生計擔憂，需要為自己的工作煩惱，需要考慮現實的生活與未來的人生。
整個大學，她都精打細算、努力兼職。
但時至今日，也不敢奢望自己能擁有自己的「家」。
只能租房。只考慮過租房。
五條悟卻下意識以為，新望未是想要買房子。沒那麼多積蓄呀，悟君。
可以坦誠地面對這一點。但發現這一點的時候，還是不免失笑。
悟君真笨啊。
竟然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要是成為「五條夫人」的話，當然不用考慮這種問題。
而且五條悟顯然也不會在意這種事情。將整個五條家扔給新望未玩——哪怕玩壞——也完全沒有問題。
但是，要新望未自己說的話，將自己框進「五條夫人」這個名義之下，只是附庸於五條悟，她也會感到難以接受。
可以接受五條悟成為自己的男朋友、成為自己的丈夫，成為自己憧憬與向往的對像。但不可以接受，自己的理想與信念、自己的辛苦與努力，都因為愛情這一件事情，而付諸東流。
要擁有自己的一份「力量」。
因此，新望未輕聲說：「所以會更加努力。」
當然會有壓力。
所以會更加努力。
家入硝子了然，然後安慰她說：「也別太有壓力啊，小望未。因為五條那個家伙就是這樣嘛，他肯定會覺得，你花他的錢天經地義吧。
「畢竟是大家族出身的大少爺，雖然沒有大男子主義的傾向，但在金錢方面還是相當無知啊。」
五條悟一定是「因為老子就是要寵小望未啊怎麼樣啊」這樣的類型。
自己花錢也相當隨性，幾塊錢的甜品會吃，十幾萬的襯衫也會買……反正就很隨便啦。
新望未沒有這種大手大腳的時候。
不過……
家入硝子開了個玩笑：「而且，小望未不是
能變出甜品嗎？」
那開店的話，豈不是一本萬利？
不對，甚至沒有成本誒！
反正五條悟吃了這麼多年也沒什麼問題，普通人吃應該也沒事吧？雖然五條悟那個家伙，大概率會非常貪得無厭地霸占所有甜品，但至少也是一種可能。
家入硝子認為，新望未一定擁有著非常強大、非常不可思議的生得術式才對。
不然怎麼可能無中生有呢？
既然如此，就應該對自己有點信心啊！
新望未稍微怔了一下，隨後莞爾，笑著說：「像是魔術一樣吧？」
「是啊。」
她們就著這個話題聊了好一會兒。
……戀愛談話這種事情，老實講，跟硝子聊的話也會更加自然、更加放松一點。畢竟都是女孩子嘛，會更了解一些潛藏的小心思。
很多事情是男孩子們想不到的啦。
「……但是現在好像做不到了。」新望未輕聲說，「就是，變出甜品這件事情。」
家入硝子有些疑惑地問：「所以這半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新望未會消失半年？為什麼再次出現的時候就變成了這樣？為什麼好似完全成為了普普通通的人類？
家入硝子理所當然的問題，卻讓新望未沉默了許久。
在她的記憶之中，咒術界是一個意外，現實世界才是她的全部；而在五條悟、家入硝子等人的眼中，她一直都是他們的小望未。
……相當離奇的想法差距。
像是一腳踩空，跌落懸崖。
可是，如果新望未真的回首看一看自己過往的人生，那她也不禁產生了一絲疑惑。
哪個才是真實的呢？
是直到五條悟真的出現在她的面前，她才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心想之物》的消失，更加深了她對於這件事情的疑惑。
……如果，情況是相反的。
那麼，游戲呈現出來的設定，有多少是真實的呢？
她——真的是因為五條悟的注視，而從一片空氣變為人類的，特殊生物？
……不是吧。不可能吧。
自己肯定活著啊。這麼多年都活
著啊。
雖然在五條悟出現之後，過往的記憶帶來了一種輕微的恍惚、好像她真的是一抹空氣，但那是因為，新望未在這個世界向來就是如此的。
向來沒什麼存在感。因為她就是這樣的經歷、就是這樣的性格。
溫柔內向的人，本來也是沒什麼存在感的吧？
之所以覺得那些都有些虛假、飄忽，只不過是因為，五條悟本身實在是太耀眼了。
新望未就好像是圍繞著恆星轉動的行星，自身並不散發光芒，只是沾染了五條悟的光芒罷了。
因為直到這個時候才終於伸手碰觸到光，所以才感到，自此開始，自己終於徹底活了過來。
盡管如此，過往那些渾渾噩噩、茫然恍惚的年月，也仍舊是活著的。
不能就這樣輕易地否定自己，對吧？
會喜歡悟君、會愛悟君、會因為悟君而毫無底線……
但不能因為五條悟而徹底失去自我，否認自身存在的價值與意義。
那樣的話，別說五條悟，連她自己都會瞧不起自己的。
新望未怔了一會兒，然後笑著回答：「或許，等我明白了自己的生得術式是什麼之後，就能明白了吧。現在連我也不是很明白呢。」
「咒力是很神奇的東西啊，可以做到不可思議的事情。」
新望未贊同地點點頭。
不久之後，他們返回高專。新望未遇到了剛剛和夜蛾校長道別的虎杖悠仁。
「悠仁，怎麼樣了？」
「啊望未姐，校長同意我入學啦！」虎杖悠仁拍了拍胸膛，笑著說，「之後我就是伏黑的同學了。哦好像還有一個一年級學生是吧？這裡的學生真少啊。」
夏油傑卻回答：「這已經是我們努力過的結果了。」
在新望未的提議之下，他們已經努力找到了不少未被咒術界發現的孩子。這些年東京高專的陣營力量已經逐漸壯大，未來足以與那些爛橘子相抗衡。
「其實很多孩子都不願意來咒術界啊。」五條悟的語氣輕飄飄的，「畢竟這裡太危險了嘛。所以，悠仁真的做好心理准備了嗎？」
新望未略微驚訝地看了看五條悟。
……原來28歲的五條
悟，也是會擔心學生安危的嗎？
五條悟敏銳地歪過頭，墨鏡後的眼睛盯著新望未看了看，然後他小小地哼了一聲。
怎麼了，五條老師難道不是盡職盡責的好老師嗎？
虎杖悠仁倒是沒注意五條悟和新望未的互動。
他摸著腦袋想了一會兒，然後略微苦惱地說：「剛剛那個正在做可愛玩偶的大叔——是校長吧？他也是這麼問我的。」
可愛玩偶？
五條悟和夏油傑同時抽了抽嘴角。
家入硝子倒是低聲笑了一下。
新望未不怎麼了解夜蛾正道的愛好，略微好奇地看了看他們。
虎杖悠仁繼續說：「因為突然想到，我的體質大概是跟我父母有關，爺爺肯定知道什麼。這麼多年來，爺爺都背負著這個秘密生活著，還獨自把我養大……我想調查清楚，這樣哪怕爺爺已經走了，我也可以告慰他的靈魂。」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還有就是，靈異社團的學長學姐。如果不是我把那個宿儺的手指交給他們，那麼他們也不會遇到這樣的危險了。我想了解更多、知道更多，這樣才不會隨隨便便給別人帶去危險。」
虎杖悠仁露出了一個爽快的笑容。
「我啊，更想保護別人！」
夏油傑看著虎杖悠仁，心中五味雜陳。
十一年之前，夏油傑曾經為了說服自己去「保護他人」，而不得不給自己找了無數理由與借口。十一年之後，虎杖悠仁卻說，保護他人不需要任何理由，只是因為他想這麼做。
只要去做就好了。做不到也沒什麼。但要去做。
需要努力；但不需要理由。
「……哦？哈哈哈哈悠仁擁有堅定的信念啊。」五條悟笑著誇獎虎杖悠仁，「沿著這條路好好走下去吧。」
「會的！」虎杖悠仁大聲說。
五條悟非常刻意地看了一眼夏油傑，時隔多年再次嘲諷自己的摯友——看看看看，你怎麼還不如一個15歲的孩子。
夏油傑：#
當年他也才15歲好嗎！
不過這麼一說……虎杖悠仁還真是擁有一種，非人般的信念啊。
這麼年輕的孩子擁
有如此堅定的認知，可以說是不可思議了。
……可不能拿16歲的五條悟來類比。
16歲的五條悟完全不是信念堅定，完全是腦袋空空而已！
因為是過於肆意達觀的性格，所以根本就不會想這類問題。想做自然就做了，不想做自然就懶得做。簡單而純粹。
但虎杖悠仁的話，聽起來甚至是願意主動犧牲自己、甘願為此付出生命的情況。
新望未卻是知道，這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虎杖倭助臨終前對虎杖悠仁說的那番話。
她暗自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她並不知道，這樣年輕的孩子卻踏上了這般的命運之路，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成為辛苦的英雄，還是，成為普通的庸人？
看起來，虎杖悠仁選擇了前者。
五條悟接著說：「我已經檢查過悠仁的情況，悠仁沒有咒力……也不是完全沒有，大概就是普通人那個水平吧。但是，悠仁有著很不可思議的身體強度哦。簡直能跟天與咒縛相提並論了。」
新望未知道天與咒縛，這完全是因為五條悟和伏黑甚爾的那一戰。
新望未問：「但不是天與咒縛？」
「並不是。」五條悟的語氣深沉了一瞬間，然後又愉快起來，「所以，悠仁最快的成長方式就是——」
他活動了一下手指。
隨後五條悟笑著說：「和我打架吧。」
虎杖悠仁：？
悠仁同學一下子呆住了，茫然地看著面前所有人。
夏油傑憋著笑，語氣相當溫和：「高專的每個學生都是這麼過來的……找我打架也完全可以。」
家入硝子安慰著虎杖悠仁：「別怕，我有反轉術式，死不了的。」
新望未同樣安慰他說：「我可以提供心理治療。」
……完全沒有被安慰到啊！！！
五條悟拍了拍悠仁的肩膀：「很好！正好現在有時間，就從今天開始吧！」
於是虎杖悠仁一邊被五條悟拖著去訓練場，一邊大聲朝新望未說：「望未姐，管管你男朋友啊！！」
高專的學生們好像經常這麼對新望未說。
但是，她真的管不住五條悟誒。
因為飼主根本管不住打獵模式中的貓貓~！
第53章 生活重心
正好回了東京,新望未就和大學時的室友聚了一下。
二位室友現在都在東京，兩位在工作，另外一位是全職太太。這次和新望未聚會的有兩人，另外一位忙於工作就沒空過來。
「小望未現在怎麼樣呢？」
「本來是在家鄉的一所高中當心理健康老師,不過因為學校出了一些意外,現在又暫時空閑下來了。」
「誒,意外嗎？」
「……是啊,類似於,煤氣爆炸之類的事情。」
因為學校都會有食堂，所以煤氣爆炸這樣的借口也順理成章。
「還真是不幸啊。」
不幸嗎？
新望未稍微恍惚了一下,不禁想到，咒術界的存在,算是不幸嗎？
那只是人類生活的某一層面紗。
她側過頭。
二人是在一家咖啡店見面，外面便是熱鬧的澀谷街頭。
這裡是繁華的商業街區。人潮洶湧、川流不息。那些潛藏在陰影之中的角落，總是不怎麼被人注意。
可人心之黑暗，便在那裡凝結。
新望未曾經問五條悟,咒靈是如何產生的。
「是詛咒哦。」
「那麼詛咒呢？」
「……人類。」這個問題曾經困擾過夏油傑,「詛咒來自於人類的負面情緒。」
只有普通人類的負面情緒,才可以形成詛咒；咒術師，卻不會。
可咒術師與普通人類的區別又在哪裡？
一開始新望未認為，是咒力的區別。但後來她明白過來,普通人也有咒力,盡管會非常微弱。完全沒有咒力的,只有可能是天與咒縛。
那麼，以咒術師為名的人類，與其他人類，又有什麼區別呢？
——咒術師,能夠嫻熟地掌握咒力技巧。
因此，新望未認為，「普通人的負面情緒形成了詛咒」這樣的說法，更准確的描述應該是，普通人身上那些不受控的咒力，在負面情緒的驅使之下，自發地凝聚，進而形成了詛咒與咒靈。
一個人身上的咒力或許不足以制造一個咒靈，但詛咒的出現，往往與某個地區、某個場景，某種長時間積累之
下的情緒有關。
這是聚沙成塔、水滴石穿的過程。
一個人不行，那麼一百個人呢？一萬個人呢？
十萬個人呢？
一群人彙聚到一起，便可以爆發出不可思議的力量。
就像是咒術師的生得術式一樣，詛咒與咒靈，便是這一群人的咒力所形成的「術式」。
短暫的思考過後，新望未得出了一個非常簡單的結論。
以她自己為例，她的咒力水平，是五條悟用六眼觀察過後，可以斷定是非常「微弱」的情況。但她依舊可以在碰到咒靈的時候，以本能來嘗試調用自己的咒力，無師自通地擊敗咒靈。
——那麼，其他那些擁有咒力的普通人類，是不是也可以做到？
如果他們可以掌控住自己的咒力，那是不是就意味著，之後不會再誕生新的詛咒，詛咒將真正地消失，或者，至少在一個可控範圍之內？
如今絕大部分人類都看不到咒靈、也無法感知到自己的咒力，是因為他們的咒力過於微小。
但新望未記得，在咒術界，也有一些奇特的咒具，可以讓人看到咒靈。
以禪院真希為例。天與咒縛讓她是徹徹底底的0咒力，但她還是可以通過特殊的眼鏡看到咒靈，從而進行戰鬥。
將這種辦法推廣開來，讓更多人看到咒靈、掌握咒力，是否就可以杜絕未來更多咒靈的誕生？
新望未產生了這個念頭。
但是，她沒有跟任何人說這一點，也暫時沒有跟五條悟說。
因為她還無法確定，這個想法是否具有可行性。
她自己也不過是剛剛掌握了咒力，單純的紙上談兵毫無意義。她想要找個時間，仔細審視一下咒術界過往的那些資料記載。
如果事情真的這麼簡單，那為什麼以往那些強大的咒術師沒有注意到？
新望未並不認為自己有多聰明，況且咒術界已經傳承了這麼久，總該有些隱秘的傳聞吧。
……而且，為什麼是負面情緒？
如果是某種驅動力，那麼正面情緒，也應該可以吧？
……或許是因為，負面情緒更容易彙聚。
比如「愛」這種東西，越是深邃，就越
是容易摻雜雜質。
憎惡與恐懼卻不一樣。越是深邃，就越是壯大、越是瘋狂、越是固化。
咒術界這個地方也存在了這麼久，像羂索那樣的詛咒師，既然可以更換身體，那恐怕已經活了很久很久了。漫長的歲月一定掩蓋了許許多多的往事吧。
如今五條悟一人壓制整個咒術界的局面，總顯得有些不可思議。
在暗處，敵人正蠢蠢欲動。
「……小望未？」
新望未回過神，輕輕地笑了一聲，說：「生活中總是會遇到突發事件的。」
「不愧是小望未啊。要是我的話，工作的地點發生這種意外，未來一段時間都沒有收入，可能整個人都焦躁得要死了吧。但小望未還是很淡定很平靜……非常穩重呢！」
「太誇張啦！只是因為……」新望未停頓了一下，「最近的生活重心，一直在別的地方。」
「誒？」
「小望未是不是談戀愛了啊？」那位已經結婚的室友倒是敏銳地發現了問題，「是那種戀愛中的人才會有的情況……和戀人在一起的話，自然也就不關注生活中的那些不幸了。」
新望未語塞，然後莞爾說：「猜對啦。」
「嗚哇，小望未談戀愛了！是上次提到過的那個嗎？」
「有提到過嗎？」
「就是你說過的，喜歡的那種類型啊！當時描述得很精確，所以肯定是有喜歡的人吧！」
「……啊，是那個時候。」
新望未自己都快忘了那個事情，現在室友這麼一說，她才想起來。
竟然在室友們面前也提到過五條悟，那個時候的她還真是上頭啊。現在回過頭一看，倒是給五條悟的出現埋好了伏筆。
新望未無奈承認：「就是他啦。」
「現在是已經確認戀愛關系了嗎？什麼時候確定的？哇小望未居然都不告訴我們！」
在室友的追問下，新望未說了很多與五條悟有關的信息。
當然不涉及咒術界。但總之就是……是個很高、很帥的男人，現在是比她大五歲，家中資產不錯（豈止是不錯），性格很外向很黏人、是帶點幼稚的可愛……
這麼說著的時候，新望未竟然有
點恍惚。
因為意識到，在通常意義上，五條悟也是非常優越的戀愛對像啊。
在別人看來，能與五條悟戀愛的新望未，肯定是相當幸運的吧。但在過往漫長的時光裡，她卻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是個幸運的人。
所以，倒不如說，是五條悟的出現，給新望未帶來了希望與轉機。
咒術界的存在或許是不幸的。
但五條悟的出現，卻一定是幸運的。
「真好啊，小望未很喜歡他吧？」
「……是呢，很喜歡。」
「有想過結婚之後的事情嗎？像我結婚之後啊，就發現，真的生活在一起之後，需要磨合的東西，簡直是戀愛時期無法想像的。」
新望未垂眸思考了一下。
最後搖了搖頭。
沒想過。但也不必想。
想也知道，五條悟和新望未——戀愛與婚姻，都不可能是通常意義上的那種情況。
因為悟君是咒術界的最強誒。
有著遠比愛情更加重要的責任與負擔。
「……小望未的表情像是有點難言之隱呢。那個家伙不會是在欺騙你的感情吧？」
新望未失笑：「怎麼會啦。他不會這樣的。」
「哇，感覺小望未已經完全陷入戀愛濾鏡之中了。」
濾鏡……肯定有。別人覺得五條悟性格超爛，但她還是覺得悟君非常可愛。
至於未來……
……她希望能給五條悟幫上忙。
而不是只能被五條悟保護。
所以才會思考咒術界的事情，思考如何為五條悟減輕負擔……有種自討苦吃的感覺。
新望未也有提出過，要再一次測更多滋源在摳摳裙八六一起起三三靈思試空氣朋友的能力，但被五條悟駁回了——因為現在的新望未，看起來完完全全是個人類啊。甚至完全不會變成空氣了。
這讓五條悟怎麼敢測試啊。
新望未也只好收回了自己的想法。
說到底，還是缺少了一個關鍵要素……要搞清楚，自己是否擁有生得術式、生得術式究竟是什麼。
新望未與室友們在澀谷聚餐、逛街。
室友還偶然提到了去年新宿的事情，說是
在那種熱鬧的地方好像也發生過非常混亂的事情，不知道澀谷這邊會不會……有種微妙的擔憂感。
還有一位室友說，那天她差一點就要去新宿了，只是臨時有事所以才沒去。
新宿？
……是那個詛咒師羂索搞出來的事情吧。
新望未猝然意識到，危險曾經距離自己有多近。
她望著朋友們一無所知的面容，只好輕輕嘆了一口氣。
分別的時候，她忍不住說：「回去的時候注意安全。」
「好噢，小望未真是太溫柔了……咦那個人？」
五條悟朝新望未走了過來。
來接他的小望未啦！
而且因為知道今天新望未是和朋友們聚會，所以五條悟刻意打扮了一下自己。
應該用花枝招展或者類似的詞語嗎……總之就是，有種孔雀開屏的感覺啊。太耀眼了吧。一路走過來，旁邊的路人都會忍不住朝他看過去，甚至是看呆了的程度。
這個白發、戴著墨鏡的男人，未免也太好看了吧。
……新望未站在原地，稍微有一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在這一刻，在朋友的身邊，她真切地意識到，五條悟已經步入了她的生活，已經成為了她人生的一部分。
不可分離、難以割舍。
「你們好，我是小望未的男朋友。」五條悟非常主動地自我介紹，像模像樣表現出成熟男人的魅力，甚至儀態與聲音都刻意控制過，「小望未應該有跟你們提到過我吧？」
沒提到的話，悟醬就要傷心了哦。
「確實提到了，不過……」室友看了看新望未，「和小望未的描述，好像稍微有點出入？」
「嗯？」
五條悟疑惑地歪頭看向新望未。
新望未忍俊不禁。
因為五條悟稍微有點用力過猛，所以肯定跟新望未形容中那個活潑黏人、可愛幼稚的戀人形像，是不太一樣的。
「小望未笑什麼啊？悟醬不明白呢~」
對著新望未，又很自然地換了一種口吻。
「……這樣倒是，非常符合。」
喂，連她們這樣剛剛大學畢業的女孩子，都不會再用「
醬」這個自稱了，結果一個28歲的大男人還會這樣說嗎？和那種奪目的外表完全不一樣啊！
「悟君就是這樣的啦。有時候會有點誇張，是刻意搞怪的那種情況。」
室友們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
其中一名室友望著站在一起的五條悟與新望未，卻突然有些感慨。
大學四年，她們與新望未已經非常熟悉了。但卻總是會有一種，她們無法真正走入新望未的內心的感覺。
或許是因為新望未過於忙碌，也或許是因為，新望未比她們都更早地承擔起生活的重負。她們聊著一些明星、戀愛的話題的時候，新望未卻奔波在不同的打工地點。
有一次她無意中瞥見新望未的筆記本，為上面密密麻麻的工作安排而咋舌。
但新望未卻還是那種笑容溫婉、語氣柔和的形像，永遠平靜、永遠理智，在任何時候都是值得信賴的朋友。有時候室友們會感到，小望未真的是一個很強大的人。
將自己的時間安排得滿滿當當，課業也是非常優秀，對未來的規劃也足夠長遠……有一種超乎尋常的堅定與努力。
因此會感到，新望未不像是一個尋常的人類。
身上甚至存在著類似於機器人的刻板與穩定。每天每天都非常努力，努力到讓人難以想像的地步。
但是此刻站在五條悟身旁的新望未，卻是前所未有的，鮮活而靚麗的模樣。
是墜入愛河的人，是充滿希望的人。
這份愛情，一定帶給她無數美好與燦爛吧。
……兩位室友對視了一眼，確認彼此心中都出現了相同的想法：真好啊。
雖然不知道剛剛新望未在擔憂些什麼，但至少現在，她們真誠地祝福著她。
她們希望，新望未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樣，能夠擁有一個嶄新的、充滿希望的未來。
室友們離開之後，五條悟牽著新望未的手，兩人漫步在東京的街頭。
「今天悟君沒有任務嗎？」
「有哦。搞定之後就過來了。」
「不會覺得累嗎？」
「所以才更要來找小望未。」
……好會說話啊，悟君。簡直讓人刮目相看了。
但真要說的話， 五條悟好像向來都非常擅長甜言蜜語。
大概是因為⑤．⑤因♂]♂♂，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完全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所以語氣就更加真誠了。
新望未不覺莞爾。
「那小望未呢？逛街逛累了嗎？說起來，沒買什麼東西嗎？」
「不怎麼累，主要是陪她們逛街啦。我沒什麼需要買的。」
「唔……」
露出了稍微有點苦惱的表情呢。
「怎麼了？」
「我問了傑。」
「誒？」
「是錢的問題嗎？那天我說的話。」
肯定不會像16歲的時候一樣，那麼幼稚、那麼別扭。已經28歲了，會比小望未想的還要成熟一點哦。
所以主動問了夏油傑，自己到底又忽略了哪個地方。
結果還真的是完全沒有想到的事情。
因為小望未以前一直是空氣朋友，所以根本忘記了，現在小望未完全變成了人類，肯定也會困擾於金錢這樣世俗的問題。
小望未明明可以理直氣壯地提醒他啊。
當初他忘記告白的時候，小望未還很壞心眼地讓他多想想。
結果現在就選擇了沉默。
……竟然有了這麼多的顧慮嗎？他的小望未。
明明要對他毫無保留、完全信任，說好什麼事情都第一個告訴他的。
下次再這樣，他就真的狠狠咬她一口。
但這次他自己也沒意識到不對的地方，明明聽小望未說過她過去的事情，但還是不過腦地說了很不考慮她現狀的話……所以就算啦。
他們扯平了。
「……這個……」
「銀行卡號和密碼已經發給你了，記得看手機。不動產好像也有一些，回頭帶你去看。另外五條家的資產也讓老頭子們列了一份清單，太多了所以還在整理。」
新望未怔住了。
「那種東西根本無所謂啦。」五條悟的語氣相當輕松肆意，「因為……」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戳了戳新望未的臉頰。
「悟醬喜歡小望未。悟醬的全部都屬於小望未哦。」！
第54章 兩個笨蛋
全都屬於她……嗎？
悟君總是能相當自然地說出甜蜜的話語。這也是一種超乎尋常的天賦呢。
新望未怔了一下,隨後笑了起來。
五條悟又說：「其實小望未也沒有特別在意吧？但我還是要說明白這一點，要讓小望未明白這一點。」
比起十年前連告白都沒想起來的情況，現在的五條悟可是成長許多了哦。在戀愛上面可以說是相當在行了。
雖然他們兩個誰都不會在乎這個問題，但反正要提前講明白、說清楚,避免誤會和分歧。
如果可以的話,五條悟甚至希望,新望未能稍微「依賴」一點他呢。
用五條家的金錢與家產,將新望未徹底淹沒、將新望未徹底綁在他的身邊……聽起來也相當不錯吧？
金屋藏嬌？
確實有產生過類似的想法。
當然,因為現在新望未一直很乖，一直有安靜地等他,所以五條悟的想法就沒那麼瘋狂了。
「……悟君真是太厲害了。」
「哦？」
「因為我會非常喜歡……嗯、非常喜歡，悟君說這樣的話。」
稍微有點羞恥。
但還是這麼說了。
五條悟說願意與她共享全部的財產,這樣當然很好，是一種很現實的、很實際的愛。
而五條悟將這份「意願」坦誠表達出來的心意，同樣讓新望未動容。
因為悟君就是那種坦蕩的、真誠的、表裡如一的情況，是一眼能望到底的類型——是能帶來強大安全感的類型。
說要共享財產,就真的直接發來了銀行卡密碼這樣的東西……稍微有點誇張了吧。其實她根本不會用的,就算真的遇到困難,也肯定會跟五條悟說，而不是直接用五條悟的錢。
五條悟應該也知道，但他還是選擇了非常直接的做法。
所以就更加顯得……真摯而明確。
像新望未這樣安靜的、內向的,總是將所有想法都憋在心裡的人,真的無法抵抗五條悟這樣性格直白外向、主動積極的人啊。
許多人或許懷有善意的想法,卻很少真的表達出來；即便表達出來，也未必會
真的做到。
多年以來，新望未一直面臨的便是這樣的情況。沒有面對過太多惡意，也沒有遇到過太多善意。
但五條悟的話……大概就是跳過了前兩個階段,直接進入了「爽快地將銀行卡和五條家往小望未懷裡一塞」這樣一個情況。
甚至因此而稍微有點好笑呢。
是那種有點幼稚的做法。
是悟君的做法。
……會非常非常喜歡，悟君說，「要讓小望未明白這一點」這樣的話。
悟君這樣的性格，也會顧慮她的想法、她的現狀——這樣細微之處的改變，才最真實、最動人。
五條悟若有所思地看著新望未，大概是思考了一秒鐘，要怎麼回應新望未的話……然後他放棄思考，直接吻了下去。
因為小望未說喜歡，所以悟醬就直接親親~
肯定是不會出錯的解決辦法，對吧！
將是夏日。初夏的天氣已經有了輕微的熱烈，像是唇瓣親熱地湊在一起時，彼此呼吸間溫度的傳遞。會稍微有一點熱汗，卻不是因為天氣，而是因為——
親吻她的這個人。
*
整個七月初，對於新望未來說，完完全全是復雜忙亂的狀態。
杉澤高中那邊的局面基本安定下來。但臨時安排的校區沒有教師公寓，距離原來的位置也有些遠，有不少學生和老師都選擇去了別的學校。
對杉澤高中來說，這一定是焦頭爛額的時期吧。
新望未打算繼續工作在杉澤高中工作，直到這個學期結束，然後就去東京的咒術高專工作。當然同樣是當一名心理健康老師。
倒也算符合了她最初的求職意向，但工作環境就是完全沒想到的了。
而且咒術界的學生們面臨的心理問題，完完全全是新望未從來沒有想過的課題啊。
雖然一直以來都稱不上特別喜歡心理學，但對於這樣的情況，新望未也難免出現了一點好奇。簡單來說，就是升起了些許的研究癖。
值得一提的是，東京咒術高專提供的薪水相當高，並且還免費提供宿舍——是的，就是她曾經在《心想之物》中見過的，高專的宿舍。
……會有一種，她也
慢慢走入了五條悟的生活的感覺。
福利院的媽媽聽聞了新望未的選擇，略微疑惑地問：「為什麼小望未又回東京了呢？是因為……」
「是因為悟君。是因為我喜歡的人。」
「這樣啊，所以小望未還是實現了願望吧？」
「是呢。」
以自己都沒有想到的方式，實現了願望。
……果然還是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只有在每天看到悟君的時候，才會覺得心緒安定下來。
雖然總是說五條悟是黏人的，但其實新望未也有點黏人吧？她也很希望，能每時每刻都看到自己的戀人啊。
七月份，虎杖悠仁也直接入學了高專，過上了每天要麼和五條悟打架、要麼和夏油傑打架的快樂（？）生活。
在他意識到自己還可以跟伏黑惠打架的時候，虎杖悠仁簡直激動萬分。等到第三個一年級同學出現的時候，他更是大大松了一口氣。
終於不用再被拔苗助長了！
在新望未看來，釘崎野薔薇是個很有意思的孩子。
出身鄉下的野薔薇，有一種豪爽外向、生機勃勃的氣質。
在得知新望未與五條悟的戀愛關系的時候，野薔薇也是唯一一個敢當面吐槽的：「哈？五條老師這種爛得出奇的性格，也能有這麼好的女朋友？望未老師到底看中哪一點了啊，不會是五條老師的臉吧？」
五條悟：？
他微笑著活動了一下手腕，並且說：「正好交流會快到了，一年級的學生們要努力進步啊。讓五條老師來教教你們吧。」
教學方法就是每一個都打一遍是嗎？
「再糾正一點，悟醬不僅僅臉蛋是完美的，身材也是完美的哦~」
當著學生的面還要這麼說，未免有點離譜了吧！！並不想知道你們的戀愛細節啊！！
五條悟的性格，果然還是很爛啊！
又過了幾天，咒術界總監會針對宿儺手指失蹤事件，展開了一場集體會議。
新望未也是第一次見到了五條悟口中的「爛橘子」們。
……還真是，相當典型的形像。
屍位素餐、臃腫迂腐、敷衍塞責。
一
上來便是指責五條悟不夠盡力。畢竟那個時候五條悟也去了杉澤高中——咒術界的最強，竟然讓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詛咒師，帶著宿儺的手指逃了？
成套的官腔一下子壓過來。五條悟瞬間就不耐煩了。
「……抱歉，打斷一下。」新望未突然開口，「可以詢問一個問題嗎？」
「你又是誰？」
五條悟一下子來了精神，他清了清嗓子，認真地說：「是我的夫人噢，小望未可以全權代表五條家的意志。」
一些高層忍不住看向了在場五條家的老頭子，但後者眼觀鼻鼻觀心——怎麼了，就是五條夫人沒錯。他們對家主夫人非常滿意、相當滿意，認為五條悟這個家主，為五條家做出的最大貢獻，就是把家主夫人帶回了家！
尤其是，新望未竟然會耐心地聽他們彙報家中事務……與他們的家主相比，家主夫人簡直讓人感動落淚。
新望未莞爾一笑，便說：「這樣，我可以提問了嗎？」
「……那麼，一個問題。」
「針對危險度極高的特級咒物，總監會是否有做好針對其失控，或發生任何意外情況的緊急預案？」
他們面面相覷。
「沒有嗎？僅僅只是依靠悟君、夏油君這樣的特級咒術師嗎？」新望未依舊語氣柔和，「那我是否可以說，在宿儺手指這件事情上，總監會完全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因此完全可以棄之不用、就地解散？」
總監會或許可以高高在上地指責五條悟的過失。
而新望未要做的，就是將這群高高在上的爛橘子們，拖回人間。
為什麼不做緊急預案？為什麼不考慮咒物失控的風險？為什麼不提前准備好應對措施？
就想著依靠個人的力量嗎？
永遠理直氣壯地怪罪五條悟還不夠強嗎？
在總監會這樣的邏輯之中，既然只需要五條悟，那麼——就不需要總監會了吧？
五條悟可以解決所有問題、可以殺死所有咒靈、可以保護所有人。
那總監會，為什麼還要存在呢？
其中一名高層氣得漲紅了臉，大聲反駁說：「我們所做的工作，是你這樣的年輕人無法理解的！」
新望未
甚至有點失望地嘆了一口氣，她回答：「那麼，我現在正是想讓您去休息，讓我們這樣的年輕人來學習、來理解……您難道不應該樂見其成嗎？」
場面僵住了一會兒。
那名高層徒勞地張了張口。
僅僅只是像這群爛橘子一樣，「高高在上」地指責與推卸責任，那新望未可是相當擅長的。
「希望你們能意識到這一點。」新望未的語氣轉而變得冷肅，「是你們需要五條悟，而不是五條悟需要你們。有能耐的話，就自己去解決宿儺手指的事情；既然沒這個能耐，那就大大方方地朝五條悟求助，而不是命令。」
未見咒術界高層身先士卒、以身作則，卻見他們坐享其成、無功受祿。
不過，說到底，力量才是咒術界通行的法則。
這殘酷的法則一視同仁，萬分平等。
如今宿儺手指失蹤、詛咒師羂索在暗中蠢蠢欲動。或許在場之人中便有叛徒的存在。
所以新望未就更要這麼說。
讓這群爛橘子清楚地明白，失去了五條悟這份力量，你們——什麼都不是。
五條悟突然笑了起來。
那猖狂的笑聲簡直就是在高層的心上扎了無數根箭。
「小望未的話，簡直太對了，讓爛橘子們都啞口無言呢。」五條悟咧開嘴角，語帶笑意，「第一次看到小望未這一面，讓我都興奮起來了。」
……等一下，你在興奮什麼啊？
一旁的夏油傑突然猶疑地看了五條悟一眼。
有一瞬間，他幾乎感覺五條悟進入了戰鬥狀態。戰鬥之中，五條悟向來是毫無保留的，一旦興奮起來，更是狂放瘋癲的。那種危險的氣場一閃而過。
隨後五條悟轉頭看向他，略微無辜地歪了歪頭。
……別裝了。是真的因為小望未那種語氣而興奮了一下吧？
老實講，夏油傑也有點驚訝，沒想到新望未那樣溫溫柔柔的性格，還能表現出這麼嚴肅冷冽的模樣。
但他也就是驚訝了一下。
只有五條悟那樣的變態才會興奮吧……
總之，被下了面子的高層們，最後還是語氣僵硬地揭過了這一遭，大致商定了之後的行動方案
。
夏油傑適時地再次提出尋找叛徒的事情。
伏黑惠前往查看宿儺手指的事情，是非常秘密的行動。但是那個詛咒師卻能隱在暗處、抓住時機搶奪宿儺手指，這意味著一定是有人在通風報信。
「並且，就在你們之中。」夏油傑非常冷酷地說，「只有在場這些人，知道這件事情。」
高層們彼此看看。的確有暗流湧動。
不久後他們便離開了總監會。
夏油傑提醒新望未：「這次你真的打到他們痛點了，要小心他們對付你啊。」
「沒事的。」新望未莞爾，「之前就已經想過了。」
五條悟更是大大咧咧地說：「有我在，他們不敢的。」
但如果哪天你不在了呢？
夏油傑這麼想，瞥了五條悟一眼。
……算了，反正還有他們在。
現在的五條悟，不是孤身一人。
回到高專之後，聽聞此事的家入硝子，也有些擔憂地說：「小望未，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啊。」
「沒事的，硝子。」新望未笑著說，反過來安慰了硝子，「不用擔心我的。」
「……小望未這樣做，完全是為了五條那個家伙吧。」
畢竟新望未與咒術界也沒什麼關系，如果不是五條悟，那麼新望未可能根本不會出現在咒術界，可能就還是原本那個普普通通的人類，不必加入這般激烈的對抗之中。
新望未稍微有些訝異，隨後笑著點了點頭。
在五條悟和夏油傑那邊，新望未或許不會太過於直白。
但因為是在硝子這邊，所以新望未便輕聲說：「我的話，願意為悟君付出一切哦。」
畢竟，除了五條悟，她一無所有。
家入硝子盯著她看了片刻，然後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你真是……」
他們都覺得五條悟是戀愛腦。
但新望未明明也是吧。
甚至本質上，比五條悟還要誇張一點。
畢竟五條悟……呃、應該用嬌生慣養這樣的詞嗎？總之就是從小到大都沒有遇到什麼挫折，想要什麼都一定可以擁有，一直都是眼高於頂的傲慢模樣，戀愛腦也全是因為他的性格
。
但新望未，正是因為很少能擁有什麼，所以一旦擁有，才會爆發出更為堅定、更為執拗的決心。
……明明是花了很大功夫才找到的合適工作吧？明明早已經為自己規劃好了人生的道路吧？但因為五條悟的出現，所以就立刻拋下了過往的一切，跟隨著五條悟的腳步來到咒術界。
現在也是，為了五條悟就要對上那些高層。未免有些誇張了吧？真的要劍拔弩張到那個地步嗎？
但一旦想到他們熟悉的那個空氣朋友，家入硝子又一點兒也不覺得誇張了。
究竟是誰，在每一次出現的時候，都會記得給五條悟帶一個甜食啊？
這樣的事情，竟然堅持了十二年……小望未才是更可怕的家伙吧。
對待五條悟，簡直毫無底線啊。
只不過，家入硝子仍舊想告誡她的朋友：「但要記得，小望未，不要不顧自己的安危。」
她生怕五條悟出什麼事，然後新望未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來；也生怕新望未出什麼事，然後五條悟當場發瘋。
不管哪個朋友出事，家入硝子都無法接受。
新望未怔了一下，然後笑著說：「當然啦！硝子不用擔心。」
……越是這麼說就越是讓人擔心啊。
家入硝子嘆了一口氣。
真的是兩個笨蛋吧。
*
一人離開總監會，自然地沿著街道走入無人的拐角，然後撥出了一個電話。
「……是的，在半年之內就長大了。」
新望未。
往常出現的時候，永遠是黑發少女的形像。
總監會曾經試圖調查清楚她的來歷與過去，但始終無法得到任何信息。但這一次，新望未的出現本身，就成了十分有價值的事情。
僅僅是半年的時間，便成長了這麼多。
真的是活人嗎？
還是——詛咒呢？
這人興奮地說：「如果坐實五條悟的身邊出現了這樣可怕的詛咒，那麼我們就有名正言順的理由對付那個家伙了。」
電話那頭的人卻嘆了一口氣：「不要執迷於這樣的陰謀詭計。」
陰謀、陷害、抹黑，或許在
人類世界行得通。
但說到底，咒術界終究是力量為尊。
五條悟的性格還不夠爛嗎？明明就是個爛人了，但還是有那麼多崇拜五條悟的咒術師。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誰會在意他的性格、他的外表，他是否和一個詛咒談戀愛？
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他們只會敬畏地點點頭，說，不愧是五條悟。
「……那你准備怎麼做？」
「我們需要封存這份力量。不能讓他活著，也不要讓他死了。只需要封存、封印--只需要讓他，再也不能出現。」
「可什麼樣的東西能封印五條悟？」
電話那頭傳來了滲人的笑聲。
「那就是五條悟自己啊。」他說，「五條悟最大的弱點，還不夠明顯嗎？就是那個過於看重感情的他自己啊。」
另外一人卻噤若寒蟬。
很快速地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但因此才有些遲疑。
竟然要用這種辦法嗎？
反而顯得非常下作吧？
抹黑五條悟本身，和利用五條悟親密的人去對付他，哪一個才更加下作呢？
電話那頭的人又說：「把新望未的照片發給我。過去的，和長大之後的，都發給我。」
「……好的。」
他沒有問為什麼。
掛斷電話之後，此人站在原地，摩挲著手機，猶豫良久。
最後，還是咬咬牙，下定了決心。
就這樣吧。
為了對付五條悟，為了他的利益與未來……必須這麼做。
他已經沒有退路可言。
天空之上，似有一雙璀璨的眼眸，若有所悟地注視著這裡發生的一切。！
第55章 生得術式
虎杖悠仁找到了父母的照片。
「咦,現在才找到嗎？」
新望未有些疑惑。
距離虎杖倭助去世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當時虎杖悠仁就說要去找，但一直沒有消息，新望未還以為他家裡就是沒有。
結果現在反而找到了？
「之前是在爺爺的遺物裡面尋找,但沒有找到。這次休息日回家打掃了衛生,結果在爺爺床頭的縫隙裡發現了一張照片。感覺是故意藏在那裡的啊。」
如果連遺物裡都沒有照片,虎杖悠仁自己對於父母的記憶更是十分淺薄,那這張照片的出現就非常可疑了。
虎杖悠仁拍了一下照片,發給了新望未。
照片是非常樸素的構圖，男人與他懷孕的妻子並肩站立著,面對鏡頭露出微笑。看起來是十分溫馨的家庭場面。
但新望未一看之下便驚訝了。
照片上的女人，額頭上竟然有一條明顯的縫合線。
是羂索？
「……望未姐？」
電話那頭,虎杖悠仁有些疑惑地問。
「……悠仁，你的母親，恐怕有點問題。」
「哦，這樣啊。」虎杖悠仁倒是比新望未還平靜一點,「是有點奇怪……那個縫合線嗎？我也注意到了。之前那個帶走宿儺手指的詛咒師,也是有縫合線吧？腦袋上竟然會有縫合線,難道是受了什麼傷嗎？」
因為是通過更換大腦，來更換身體的情況啊。
新望未卻不能這麼說。
畢竟，照片上的女人正是懷孕的狀態。
這就是虎杖悠仁的母親？
一名詛咒師,親自懷胎生子？
……像是某種邪惡的實驗啊。
人心的黑暗,偶爾比詛咒本身,更能震撼新望未。
這樣倒是能解釋，為什麼虎杖悠仁擁有超乎尋常的身體素質了。恐怕是經過改造的產物。
新望未的心思百轉千回。
……在游戲的第五個劇情章節之中，那個詛咒師羂索是怎麼說的來著？
明明已經過去了很久，但新望未竟然還能第一時間想起來那句話。
羂索說
的那句話。
「明年,就是封印五條悟的最佳時刻。」
是要對付五條悟嗎？
羂索想要對付五條悟，是因為六眼會干擾他的計劃。如此強大的力量，自然要最先對付。
至於虎杖悠仁的存在，至少在去年那個時候，羂索還完全沒有提到過。
……所以，就是今年。
今年，羂索將利用某種辦法封印五條悟，隨後進行自己的計劃。或許虎杖悠仁就是後續這個計劃的一環。
這個時候，新望未有些無奈。
如果《心想之物》能夠提供更多信息就好了。
知道了羂索想要封印五條悟，但不知道他會如何動手，不知道他究竟有什麼底牌……會非常苦惱啊。
新望未便跟虎杖悠仁說：「別太擔心，悠仁。我們已經在調查那個詛咒師了。在這個時候，就好好提升自己的實力，未來也就更有底氣了。」
「喔！沒問題！會繼續努力！」
悠仁同學，永遠是活力四射的小太陽呢。
掛斷電話，新望未垂眸沉思片刻。
現在她正在租房之中。這個學期是到七月末結束，還有兩周時間，所以新望未就在學校的新地址附近，臨時短租了一間屋子。
五條悟並不是每時每刻都在這裡，也不可能一直待在這邊。他有工作，新望未也有工作。
不過在新望未逐漸掌握咒力之後，她偶爾也能注意到五條悟的咒力痕跡。
……悟君啊，真是相當蠻橫霸道，像是占地盤的貓貓，將咒力痕跡弄得到處都是。新望未本身更是完完全全被無下限包裹著。
好在只是很淺很薄的一層，不然新望未的生活都不方便了。
……所以那個時候，確實是把五條悟嚇到了吧。
突然就消失半年。
但對新望未來說，這完全也是不可控的情況。
她想要搞清楚，這個游戲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同樣想知道，這個游戲中為什麼會出現那麼多，連她自己都不清楚、不了解的信息，比如羂索。
……如果搞不明白《心想之物》究竟是怎麼回事，那麼她就無法徹底心安理得地擁抱悟君啊。
最近她
也有回憶過去的許多事情，但並沒有發現什麼問題，或許還是得回一趟福利院，問問媽媽才能知道。
但因為期末臨近，加上之前杉澤高中發生的事情，所以學生們的心理狀態都有些不穩定，來找新望未的學生明顯變多了，所以新望未一時半會兒L也沒空回去，就只好暫時拖著了。
時間一拖便拖到了七月底。
在新望未明了真相之前，更快到來的，是來自敵人的襲擊。
是五條悟遇到了襲擊。
五條悟甚至是有點好笑地跟新望未提到這事兒L的：「竟然單獨過來襲擊我，未免有點自大了吧。難道以為靠自己一個就能打贏我了？」
「是很弱的咒靈嗎？」
「特級咒靈。應該挺強的吧，但對我來說都一樣啦。小望未不用擔心。」
在五條悟這邊，所有咒靈都一視同仁、完全平等。
他擁有相當簡單粗暴的碾壓式力量。
……在想到這一點的時候，新望未腦海之中隱約閃過一個念頭。
既然是這種類型的力量，那麼就應該避其鋒芒、直中弱點。
可五條悟的弱點會是什麼呢？
不等新望未想明白，五條悟就已經湊過來貼貼了，把新望未的想法完全擾亂了。
「悟醬沒有玩哦，知道是敵人所以就抓住了扔給傑去審問。不知道會不會和那個羂索有關……希望有用！不然只好直接殺掉了。「
主動承認自己沒有玩、不會讓新望未擔心。五條悟在正事上也頗有進步嘛。
新望未就只好暫時放下那些思慮，誇誇五條悟：「悟君辛苦啦。」
五條悟非常愉快地蹭蹭她的臉頰……這種時候真的很像一只大貓。
有時候新望未會覺得，戀愛中的五條悟的確是很黏人，但並不是親親摸摸的那種黏人，是肢體上的親近、言語上的親昵。是一種更傾向於毫無心理界限的熱絡。
就像是生物自行劃下的領地範圍一樣。
就像是強大而野性的生物，捕獲了心愛的獵物，就用肉墊將獵物按在身下，甚至不忙一口吞下，而是先到處嗅嗅舔舔，留下屬於自己的痕跡，確認獵物的歸屬權。
雖然用這樣的比喻，但因為是
戀愛關系，所以是更加親熱，而不是真的冷酷的所屬關系。
……話雖如此，五條悟這種直白熱烈的風格，有時候還是讓新望未覺得吃不消。
會有一種，心理上的「被進入」的感覺。
五條悟是硬生生擠進了新望未的生活，然後就不願意離開了，還一定要貼得很近才可以。
因此新望未感到自己的人生被填滿、被充實。
感到自己，已經完完全全被五條悟吸引了，難以逃脫。
……這樣想，會非常不好意思。
但就是她真實的感受。
而且因為性格原因，新望未根本無法拒絕五條悟，所以就更加感到，自己簡直就是束手無策的狀態。
……但好像也沒什麼關系，因為是悟君，完全可以相信悟君。
之後新望未才陸陸續續得知與那個咒靈相關的事情。
和普通的特級咒靈不同，這次襲擊五條悟的這個咒靈，表現出了明顯的近似於普通人類的智商與「可交流性」。
那些低級的咒靈，基本上都只能保留相關詛咒的些許特性。
比如因為恐懼考試而誕生的咒靈，一定會絮絮叨叨地念叨著「考卷」「成績」之類的事情。
組成咒靈形體的咒力本身，也像是一種束縛，將這些咒靈約束在詛咒之中。
但這一次出現的咒靈，卻已經有了明確的自我認知，並且可以溝通與交流。
這種「互動性」是相當不可思議的。
因為新望未自己就是心理學專業的，就對這個咒靈更加好奇了。
但沒人同意她去和那個咒靈交流，哪怕是掌握了反轉術式的家入硝子也不同意。
新望未也只好遺憾地放棄了。但也因此對自己的「力量」更加有迫切的、強烈的需求感。
不管怎麼說，那個咒靈還是交代了一些事情。
它（他？）的確與羂索有關，但並不是羂索讓它來襲擊五條悟的，而是它自己的想法。
它說羂索的確是打算對付五條悟，不過羂索的計劃尚未透露給它們。
這個咒靈自稱為「新人類」，有自己的名字看文加暗號裙易五兒二漆霧貳扒宜、有自己的性格、有自己的同伴。除卻外表上的差別，與人類可以說
是別無二致。
在聽聞這個說法的時候，新望未忍不住問：「未來的詛咒，也都會往這個方向發展嗎？或者應該說是……進化？」
夏油傑回答：「很難吧。」
「肯定很難，絕大部分詛咒都是很弱小的。」五條悟的表情難得嚴肅，「但或許這就是未來的趨勢。」
以宿儺的手指為例，來自千年之前的詛咒之王，其留下的遺物也依舊保留著強大的詛咒之力。但與宿儺同時代的咒術師呢？人類的力量卻早已經煙消雲散了。
此消彼長。遲早有一天，人類與詛咒之間的平衡，將會打破。
新望未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稍微有點緊張，為那個可怕的、晦暗的可能性。
但，不正是為了避免這樣的未來，所以才聚集在這裡，才想要保護那些平凡而可愛的人類嗎？
新望未長久地凝望著五條悟。
悟君肯定也有點煩惱吧。
一個特級咒靈好對付，但對方明顯是形成了團體。那個咒靈甚至不願意透露自己有多少同伴，有了這樣的「同伴」意識，還真是奇怪啊。
許多事情，要是能單純用武力來解決，那反而是簡單的了。
……新望未緩慢地松了一口氣，下定了決心。
「誒，回一趟仙台？」
杉澤高中的這個學期已經結束了，新望未也提前講好了辭職的事情，她現在就已經到了東京高專這邊。這次則是特地跟五條悟說一聲，自己要回仙台的事情。
「是啊，回去看看媽媽。悟君要一起來嗎？」
「好啊好啊。一起看媽媽。」
竟然這麼順口地叫出了「媽媽」這個稱呼嗎？
新望未難免失笑。
但五條悟的日程……根本無法預測。最後還是被突如其來的工作絆住了腳，只好讓新望未一個人回仙台。
在返回仙台的途中，新望未的情緒一直非常平靜。
她已經隱隱產生了一個預感。
自己的生得術式，事實上一直與她咫尺之遙，只是她忽略了某個核心、忘記了某個關鍵。
……束縛。
是的，就像是一個束縛。
好像是
某個束縛，讓她自己都忘記了生得術式的存在。
是自己與自己的約定嗎？
現在她也了解了許多咒術相關的知識，自然了解了「束縛」的存在，因此懷疑自己身上存在著這樣一個束縛，讓她對著自己生來便擁有的術式，竟然熟視無睹。
她思考著。
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才要特地回去一趟。小時候的很多東西，都還留在福利院。媽媽一直幫他們這些福利院的孩子收著，現在或許也可以回去翻一翻。
像是小時候的日記本什麼的。
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已經有每天寫日記的習慣了。
這麼一說，新望未也慢慢想起來，那個時候的自己，好像還特地用了一本帶有密碼鎖的筆記本。
一直都十分內向安靜的新望未，總是在睡前、在每一個平靜的夜晚，向著溫柔包容的紙張，傾訴著自己幼稚的心緒。
其實現在也一樣，只不過現在的話，筆記本上就全是工作內容了。
——還有今天給五條悟投喂了什麼樣的甜品。
幸虧高專給的薪水很高，所以才能養得起悟君呢。
新望未提前跟媽媽說過自己要回來的事情，所以當她走過那個拐角，看到的便是年邁的媽媽站在福利院門口，閉著眼睛微笑著等待她的模樣。
……和年初的那一次一樣。
那一次自己因為迷茫與困惑才返回福利院，現在似乎也是一樣。面臨的局面卻已經截然不同了。
但是新望未還是忍不住加快了腳步，跑過去擁抱了媽媽。
只是輕柔的、短暫的擁抱。成年人總是會習慣性地收斂自己的情緒。
「小望未，回來了啊。」
半年過去，媽媽好像又變得蒼老了一些。失明的情況，更是讓她很難離開福利院，只能由福利院的阿姨照顧著。
但媽媽依舊是沉靜溫和的模樣。
她帶著新望未去到了儲藏室，這裡堆著很多老物品。
新望未尋找著自己名字的標簽，卻聽見媽媽略微猶豫的話語。
「小望未……是打算找什麼呢？」
「想到了小時候的日記本。說起來，媽媽還記得我小時候的事情嗎？我都記
不太清了。」
「……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啊。」
新望未察覺到媽媽語氣中的一絲嘆息，於是遲疑地望了過去：「媽媽？」
媽媽像是陷入了漫長的回憶之中。
恰好新望未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找到了小時候的那本密碼鎖日記本，將其拿起，拍了拍上頭的灰塵——仿佛從時光的塵埃之中，拾起了那一段遺忘已久的回憶。
有一種隱約的預感，讓她甚至產生了輕微的膽怯。
新望未攙扶著媽媽，又回到了房間。只有她們兩個人。
「……小望未，一直是個很神奇的孩子啊。」媽媽嘆息著說。
「媽媽？」
新望未怔住了。
媽媽竟然……知道嗎？
「小望未自己可能已經不記得了吧。但我始終認為，小望未的身上有一種神奇的、旺盛的力量。任何事情，只要小望未想要，那麼就一定能做到。」
努力學習，便考上了夢想的學府；提前准備，便獲得了希冀的工作。
在更早之前，新望未是她的福利院收養的第一個孩子。
那個時候，她還沒有想過要開辦那麼大的福利院，只是剛剛喪夫喪子的痛苦，讓她決定收養那個莫名出現的女嬰。
因此她給這個女嬰取名為「新望未」，寄托了她最為美好的願景。
不僅僅是對她自己，更是對著這個年幼卻孤單的孩子。
新望未的確是個好孩子。安靜、溫柔，非常好照顧。
但她卻始終記得，新望未學會的第一句話、說出的第一個詞，卻是——「孤獨」。
想、擁有同伴。
那雙澄澈的、靜謐的眼眸之中，流露出這樣的想法。
隔日，她又在街上遇到了一個被棄養的嬰兒L。
那一瞬間她產生了些許的恍惚與不可思議，甚至調查了這個嬰兒L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事實證明那只是一個巧合，但因為是巧合，所以才讓她更加不安。
她最終還是將那個孩子帶回了福利院，新望未也擁有了第一個同伴。
往後陸陸續續又收養了不少孩子。新望未永遠是其中最安靜、最乖順的孩子，是所有人都忽略的那一個
孩子。
但她不會忽略她。
在新望未成長的那些歲月裡，她逐漸發現了新望未身上的那種神奇力量。
新望未的所有願望，都會實現。
想擁有同伴，就會有棄嬰出現在福利院門口；想吃什麼水果，當天阿姨們就會買過來；想去哪裡玩，馬上就有本地的公司進行福利活動，贈送門票。
希望福利院越來越好、希望福利院的人們都平平安安，那麼福利院就是會越變越好，從未出現過任何意外或者特殊事故。
在新望未還小的時候，這種事情尤其常見。
絕大部分都是一些小事，但正是細節的堆砌，與無數次重復卻從未出現例外的情況，才更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在新望未漸漸長大之後，這種事情慢慢就消失了。但也應該說是，新望未逐漸失去了「願望」，逐漸認清了現實，因此不再許願。
新望未去上學的那一天，年幼的小女孩第一次鼓起勇氣，認真地說：「我想考上東京大學的醫學專業，想當一名醫生。」
其他人都在驚訝，新望未怎麼會產生這樣不自量力的想法。
但福利院的媽媽卻如此堅信，新望未一定能夠做到。
她並不知道，這究竟是「超現實」的、不可思議的力量，還是無數個巧合疊加在一起的結果。
但她始終相信新望未。
因為她的孩子，她的小望未，就是擁有這樣的力量。
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在新望未略微沮喪地說，喜歡的人是不可能的那種情況的時候，媽媽卻說：「如果是小望未的話……一定可以的吧。」
如果是小望未的話，一定沒有問題的。
媽媽一直沒有將這個發現告訴新望未，是因為這終究是一種不可思議的力量。
如果讓別人知道，那很容易被有心人注意到，讓新望未陷入到危險的情況之中；如果讓新望未自己意識到，那她也有可能因此變壞。
媽媽一直觀察著新望未的成長，她發現新望未始終是個好孩子，但那份力量卻慢慢消失了。這樣就更加沒有必要讓小望未知道了，或許是平添負擔。
因此，她也就一直保持著沉默，甚至主動幫新望未遮掩這種力量的存
在。
福利院之中，除了媽媽，其余所有人都沒有懷疑過新望未。
因為媽媽幫小望未瞞得很好哦。
連小望未自己都被瞞過去啦。
原本媽媽以為，自己會將這個秘密帶入墳墓。但現在新望未卻好像自己意識到了。
所以，她就沒有繼續隱瞞。
因為是太過於久遠的事情，所以媽媽講起來的時候，也有些斷斷續續，時不時就要停下來回憶過往的事情。
新望未一直怔怔地聽著。
很不可思議，是吧？
怎麼會有這樣的力量呢？
許下的願望，都能實現嗎？她自己都沒有這種實感……那些遙遠的記憶、模糊的想法，竟然是這樣嗎？竟然是因為咒力嗎？
醞釀了可怕詛咒、誕生了瘋狂咒靈的咒力，竟然還能實現美好的願望嗎？
……仿佛有聲音在新望未耳旁低語。
新望未，你還記得那個游戲的名字嗎？
《心想之物》。
所以，你的生得術式即為——
心想，事成。！
第56章 有點不習慣
新望未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能鎮定地與媽媽道別，搭上火車返回東京。
回東京的路上，她十分平靜地翻閱著過往的日記，甚至偶爾能會心一笑,回憶起當時那一瞬間的心緒想法。
但她的一部分靈魂,好像還飄飄忽忽地飛在天上,完全沒有回過神。
……生得術式。
她聽咒術師們說過無數次了。
每每驚嘆五條悟的術式之強大,每每感嘆家入硝子的術式之神奇……產生類似的想法的時候,她沒有想到，自己的生得術式會是這樣的東西。
她解開了自己身上的束縛。
在媽媽提及小時候那些事情的時候,記憶中那抹朦朧的面紗仿佛被猝然扯下，就跟五條悟當時的說法一樣,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的術式是怎麼回事。
生來便擁有、生來便知曉。
她的生得術式，名為「心想事成」。
她的咒力，至今也維持著某些願望的持續運轉，因此在她身上留下的咒力,才會只剩下那麼一點兒。
比如說,福利院的「平安」。
這個願望就一直運行著、維持著。
在離開福利院的時候,新望未回身望去，便看到如同帷幕一般籠罩在此地的——屬於她的咒力。
往常她從未注意，但現在卻終於發現了。
這個願望、這些停駐在這裡咒力,可以為所有出入福利院的人們,附上一層祝福。
這種祝福大部分時候是毫無用處的,但是能讓人避開一些小災小禍，比如感冒病毒、花粉過敏之類的事情。再比如說，萬一遇到車禍，或者不小心摔倒了,這個祝福也可以幫忙減輕一些傷害。
「平安」，便是與福利院有關的這個願望的核心。
因為是毫無殺傷性的、甚至是非常有利的，所以這些咒力從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更別說咒術界的關注。
福利院也從未出現過咒靈……不，也可能出現過，但新望未的願望恰恰保護了福利院。
哪怕出現咒靈，新望未留在這裡的咒力，就完全可以守護福利院的安全。
還有其他的一些願望，如今新望未也想了起來。
新望未向來是一個溫柔安靜的人，她對自己的生活十分知足，所以即便真的許下什麼願望，也不會太過於誇張。
小時候都是些「希望今天能吃到喜歡的菜」「希望媽媽今天開心」類似的願望。在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情況下，這些願望便實現了，耗費的咒力恐怕也相當微小。
別的願望，比如「考上東京大學的醫學專業」，最終也實現了其中一部分——但那是依靠她的努力，是單純憑借咒力而無法達成的。
新望未垂眸沉思。
現在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術式的運行規則。
第一，願望必須是新望未「發自內心」「絕對真誠」想要的事情或者東西。
被他人強加的願望，自然是不可能實現的。如果是他人的願望，那也得新望未真心認可、真心擁有相同的願望，才有可能實現。
同時這也意味著，「許願」的主體必須是新望未才可以，而不可以是其他人借由新望未的能力來許願。
盡管如此，新望未也非常清楚，一旦自己的術式泄露出去，那麼會有無數瘋狂的人類，用盡各種手段——哪怕是肮髒卑鄙的手段——來利用她的能力。
老實講，這個能力還挺麻煩的，很容易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混亂。
第二，願望的實現並不是憑空而來的，有一個合理化的過程，即實現願望必定付出代價。
小的願望，可以通過咒力來實現。比如今天晚上想吃什麼菜，咒力會潛移默化地影響福利院的阿姨的想法，進而實現新望未的願望。
大的願望，比如考上東大這樣的事情，因為新望未的咒力不可能改變整個考試體系，所以這個願望的實現，仍舊需要她的努力，咒力只不過是確保，她的努力能夠得到「回報」。
「努力學習」就是實現這個願望的代價。
她的術式更像是一個許願機，投入心願與甘願付出的代價，便可獲得回報。
第三，願望是不能說出來的，也就是，願望不能公開。
一旦將願望說出來，她的術式就不能起作用了。
她將「考上東大的醫學專業」說出口，這個願望便不可能實現了。考上東大仍舊是可以實現的，但就不可能是醫學專業了。
……很久之前，在五條悟的17歲生日，新望未讓五條悟許一個生日願望。
彼時她自然而然便說出來，「願望說出來就不靈驗了」這樣的話。
雖然是對五條悟說的，但其實反而是她的生得術式的運行規則。
暴露術式也是一樣。一旦暴露術式，那無論新望未說什麼，在別人眼裡都有可能是在許願。所以一旦暴露術式的存在，她的心願也會失效。
在咒術界，咒術師會通過「公開術式」這種常見的束縛，來給自己增加術式的威力。
但新望未的術式卻恰恰相反，隱瞞得越好，反而能有效地運行。
媽媽不知道咒術界的存在、不明白咒力與生得術式的生效規則，所以媽媽知道了也沒關系；但新望未不能讓咒術師們知道。
一旦被知曉，她的能力就會失效。
……聽起來更像是什麼奇怪的怪談了。
簡單來說，三條束縛：第一是願望必須真心誠意，第二是實現願望需要付出代價，第三是不能公開願望與術式。
新望未凝神思考片刻，然後合上自己的日記本，緩緩地舒了一口氣。
一開始有點驚訝，但後來就平靜了下來。
她並不是那種會隨意許願的人，她向來對自己的生活十分知足，也不可能利用這個術式去干什麼壞事，仔細一想，也就覺得無所謂了。
真的許下「世界和平」之類的願望，她的咒力也不足以支撐這個願望的實現，完全是有心無力的情況。
能夠利用這個術式，去守護自己在乎的人、喜歡的人，就已經足夠了。
事實上，除卻她小時候的一些幼稚的、單純的願望，以及希望福利院能夠平安無事、希望自己能考上東大之外，她基本沒有許下過什麼真正的、想要得到術式幫助的願望。
還有就是，過去這麼多年裡，與新望未交流並懷有善意的人，都被她無意識地施加了一份祝福，就類似福利院的那種情況。
她的力量便是如此，在這些年裡，大部分時候都是「無意識」運作的。
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新望未遺忘了自己的術式。
這與她跟自己定下的束縛有關。
大概就是
因為說了要考上東大這個願望，卻沒有得到除卻媽媽之外的人的支持，所以新望未還是有點難過，就在日記本裡偷偷寫下了「要讓他們都刮目相看」這樣賭氣的話。
小時候的新望未也是有一點意識到，自己好像非常「厲害」呢。
但是，她決定要憑借自己的努力考上東大，讓所有人都為她鼓掌喝彩，而不是依靠自己那種「奇怪」的力量。
不做到這個承諾的話，就不再動用這種力量。哪怕做到了，也不可以隨隨便便使用這樣的力量。
忘掉，然後努力。
要親自去實現願望。
這就是她和自己的約定。
在封存了這份力量之後，她就成了一個「倒霉蛋」。現在想想，倒也十分有趣。
如果不是咒術界真的存在、如果不是五條悟真的出現在她的面前，那麼未來某一天，哪怕新望未偶然翻閱自己的日記本，可能也不會認為這是一種真正存在的、超現實的力量。
或許只會當成小時候幼稚的、天真的妄想吧。
而另外一部分原因……
她將自己絕大部分的咒力，都投入到了《心想之物》這個游戲之中。
新望未回仙台的時候，帶上了自己的舊手機。現在她也將這個手機拿了出來，沒有開機，但凝視著。
這個游戲，其實也是她記憶中留下的，最後一個謎團。
為什麼她會許下這個願望、為什麼會形成一個游戲——為什麼，是五條悟？
這麼一想確實很奇怪。
一般的戀愛游戲，攻略對像都不可能只有一個。但《心想之物》卻完完全全是衝著五條悟去的。
她承認自己確實很喜歡悟君啦，是一眼就會喜歡的情況。
但跳出這個游戲來看，她的術式為什麼會選擇五條悟？
記憶中可從未出現五條悟這個人。她是怎麼知道五條悟的，這也是一個非常令人疑惑的問題。
而且，她的術式真的有這麼厲害？
能讓她穿越時間的界限，在2017的冬天接觸到2006年夏天的五條悟？
很不可思議啊。
哪怕接受了自己的生得術式是「心想事成」這種設定，也很難
接受，自己竟然跨越了時空的界限、竟然會如此了解五條悟的命運與故事。
她怎麼能知道那些事情呢？
咒術界的事情、五條家的事情、羂索的事情……都難以解釋啊。
單純依靠「術式」，根本無法解決。
總不可能是因為「愛情」所以就一切皆有可能吧？那才是真正的超現實呢。
……一切的開始，似乎是五條悟的2006年。
可那一年又有什麼特殊的呢？
在2006年的那個夏天，五條悟16歲；現實中的新望未是10歲，游戲中的空氣朋友還仍舊是一團空氣。
新望未努力翻閱自己10歲時候的記憶，又看了看日記本中10歲那年的筆記……還是沒有發現任何相關的信息。
更奇怪的是，新望未與自己定下的束縛，甚至是在那之前就定下的。2006年的時候，新望未都已經遺忘了自己術式的存在，就更加不可能利用這個術式了。
如果真的要構建這個游戲，那只有可能是在更早之前，在2006年之前——可那就太遙遠了吧。更加難以想像了。
她唯獨可以確認的是，《心想之物》這個游戲，是自己的咒力建構出來的。
在解開了束縛之後，新望未已經能發現這一點，已經能看到，自己的咒力仍舊在舊手機上凝結著……事實上，她絕大部分的咒力，都在這裡。
因為她之前完全被束縛約束了，所以也就一直沒有收回這些咒力。
現在已經可以取回了。
反正游戲也已經結束了，不再需要咒力繼續維持游戲的存在。
這個游戲是基於她的咒力而構建起來的，事實上也只是套了一個游戲的殼子，這個游戲的所有內容，都完美符合新望未自己對於「戀愛游戲」相關要素的想像。
但是在另外一方面，與五條悟有關的那方面，卻完完全全超乎了新望未的想像。
……這個時候，她突然意識到，其實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性。
也就是，《心想之物》並非是新望未與五條悟的羈絆的起始之處，甚至還完完全全稱不上是羈絆。
他們之間，恐怕還有著超越了這場戀愛游戲的，更為深刻的羈絆。
正是這種羈絆，反過來催生了《心想之物》，並且讓他們相遇、讓他們相愛。
有某種更為深刻的命運的力量，在更早之前就已經使他們互相關聯、使他們互為牽絆。
只是他們誰都沒有發現、誰都沒有意識到。
唯有這個可能，才能解釋這發生的一切。
新望未怔了片刻，然後稍微松了一口氣，露出了一個笑容。
不知道為什麼，一旦想到這一點，心中反而變得高興了一些。
《心想之物》當然很好，寄存了她與五條悟最青澀、最單純、最漫長的陪伴與眷戀，是難以割舍的時光的分量，對五條悟來說尤為如此。
但這本身，終究只是一個游戲。
她並不只是想跟悟君「玩玩而已」。雖然五條悟從來不會這麼想，但新望未生怕自己的心意被誤會。
游戲只是開始，但不會是結束。
游戲之外，才是更廣闊的人生與天地。
回到東京的時候，夜已經深了，但肯定還是要回高專的。
新望未跟五條悟說了一聲，然後准備打車過去。在回去的途中，她卻突然若有所感，就讓司機在途中無人的公路上，將她放了下來。
「確定要在這裡下車嗎？」
「是的，沒關系。車費就照常付。大叔，快回家吧。」
讓好心的司機快點離開，新望未則獨自一人站在公路的邊緣。附近就是一片樹林。
像是過去了很漫長的時間，也像是僅僅過去了一瞬，新望未便聽見了一個奇怪的聲音。音色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但有著非常奇怪的混響，一聽就不是人類能夠發出來的聲音。
「你是，新望未？」
「是我。」
新望未鎮定地轉過身，看向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咒靈。
……像是與森林有關的詛咒，頭部長滿了樹枝……與自然相關？上次五條悟抓到的那個咒靈，應該是與火山有關。所以，是那個咒靈的同伴嗎？
新望未沒想到這個咒靈會找到自己，但轉念一想，自己是五條悟的戀人，在咒術界也可以說是擁有相當不錯的地位——雖然是沾了悟君的光——如果是想救出自己的同伴，那找新望未還真是
一個不錯的選擇。
誰能直接威脅五條悟啊？但卻能用新望未來威脅五條悟。
況且，明面上，新望未可是相當弱小的人類。
那個咒靈果然是懷著這樣的目的：「將我的同伴，放走。」
新望未不為所動。
稍微有點運氣不好呢，這個咒靈。
並沒有一上來就喊打喊殺、立刻動手……以通常的咒靈標准來衡量的話，甚至可以說是難得一見的愛好和平了。但偏偏遇上了——這個時間點的新望未。
剛剛取回了自己力量的新望未。
新望未沉默片刻之後，突然莞爾一笑，說：「感覺有點不習慣。」
「……你在說什麼？」
「意識到，自己竟然也能，像悟君那樣強大啊。」
心想事成，是怎樣的一份力量呢？
——就是，字面意思哦。
「你做了什麼？！」
頭上滿是樹枝的咒靈，第一時間就敏銳地發現了不對，甚至已經做出了應對的姿勢，但是就在那一瞬間——在新望未產生那個念頭的一瞬間——它的動作就已經定格了。
「沒什麼。」
就只是「希望你停在原地不動」而已。
咒力大概是消失了十分之一的樣子，可能是因為她只是將其束縛，而非殺死。
應付一個特級咒靈的話，也還算輕松？
……果然還是應付五條悟比較吃力一點。《心想之物》簡直耗盡了她的咒力啊，而且還是源源不斷的消耗。
悟君真是比特級咒靈麻煩太多啦。
當然，新望未也知道，她能做到這一點，只是因為對面那個咒靈對自己毫無防備。她這樣心隨意動的力量，其實也防不勝防，在沒有對等信息的情況下，完全就是無往不利的。
但如果對方能提前知曉新望未的力量，並且在新望未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反過來直接偷襲她，那麼新望未可以說是毫無辦法了。
畢竟她沒有什麼戰鬥能力嘛。
所以新望未還是拿出手機，乖乖地給五條悟打電話：「悟君？嗯……我這邊出了點問題，你現在有空嗎？那可以過來一下……」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
五條悟的身影已經閃現在面前。
……哇，相當漂亮、相當精准的瞬移啊。
十的作品最新章節由?
?全網首發更新，．十？說o
「小望未？」五條悟順手扯下了眼罩，仔仔細細地看了看她，確認她沒有受到任何傷害，他繃緊的唇角才稍微放松一些，「怎麼了……嗯？」
這個時候才注意到旁邊那個咒靈。
第一反應是強烈的殺意與憤怒。難以想像，如果小望未真的被這個咒靈襲擊了，那麼自己會做出什麼。
隨後才注意到，那個咒靈竟然「定格」在原地。
再然後，終於發現了新望未身上龐大的咒力。
「……誒？」五條悟呆住了，「悟醬錯過了什麼？」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六月底的時候，五條悟終於找到新望未，卻發現自己的小望未在六個月的時間裡，突然就長大了六歲，還有了他竟然完全不了解的人生。
而現在，僅僅是一天沒見，他的小望未竟然能對付特級咒靈了！咒力竟然還突然增長了那麼多！！
……悟醬要鬧了！！！
「什麼都沒有錯過啦。」
新望未笑著回答。
因為新望未比五條悟矮好多，所以這個時候，她就只好踮著腳，伸手摸一摸他的頭發。
像是在安撫鬧脾氣的貓貓。
「只是找回了力量。現在，我又是悟君的空氣朋友了。」！
第57章 樂此不疲
空氣朋友的特性,也就是「傷害無效化」與「形如空氣」這兩個能力。
對現在的新望未來說，當然是非常簡單的事情。
新望未不能暴露出自己的真實術式，不過倒是可以恰巧用上空氣朋友的設定，也可以避免外人的懷疑。
……這就讓她更加懷疑《心想之物》這個游戲了。
雖然是自己的咒力構建出來的,但未免也過於巧合了吧。
曾經她無數次感到,《心想之物》中「我」的設定,實在是與她自己的現實情況過於類似,最後更是一步一步引導她親自與五條悟對話、溝通、表白。
像是蓄謀已久的情況呢。
五條悟想追問怎麼回事,但瞥見旁邊的咒靈，就決定先回高專,然後再詢問是怎麼回事。
瞬移……呃、瞬移到夏油傑的房門口。
夏油老師大部分時候都是待在高專的，就會住在高專宿舍。反正高專宿舍的條件相當不錯。
大半夜,五條悟將門拍得震天響。
新望未在一旁欲言又止，最後忍住了。
隔了一會兒，低氣壓的夏油傑黑著臉開門：「搞什麼……這誰？」
「咒靈啊。」
「……什麼咒靈？」
「不知道啊。小望未，什麼咒靈？」
「呃……森林？」
「……小望未,你太配合這個家伙了,遲早把他寵壞。」
五條悟一挑眉,沾沾自喜：「已經寵壞了哦。」
夏油傑：嘔。
夏油傑砰地拍上門，洗了把臉，然後才帶著這個咒靈,與五條悟新望未一起,去到了高專地下的秘密場所。
這裡也關押著之前襲擊五條悟的那個咒靈。
順帶一提,夏油傑本來不想讓新望未一起跟著過去。
但五條悟卻反而說：「小望未突然就變得很強了。」
夏油傑便驚訝地看了新望未一眼，隨後笑著說：「那就好。」
他們的小望未，也能擁有自己的一份力量——是很好的事情啊。
新望未說：「它之所以襲擊我，是希望我們放了之前那個咒靈。」
「
然後就找到了你？它怎麼知道你的行蹤？」
「這個,不清楚呢。」
新望未是剛剛從仙台回到東京，從火車站打車回高專的路上，遇到了這場襲擊。
當然有一種可能，是對方偶遇了她。
但更大的可能性，是她的行蹤從一開始就泄露了——即，她前往仙台、返回東京的事情，完完全全在他人的注視之下。
五條悟略微不爽地眯起眼睛。
夏油傑看著那個一言不發的咒靈，說：「也就是說，這一切還是可以聯系到羂索的身上，是嗎？」
畢竟是為了救之前那個咒靈，現在這個咒靈才會出現。它們顯然與羂索有關。
羂索一直在關注新望未嗎？
「……等一下，這麼一說，今天悟君突然有了緊急任務……」
原本五條悟是打算跟著新望未一起回仙台的，但卻突然有了緊急任務，只能讓新望未一個人來回。
事實上，現在五條悟的大部分任務，都是他自己選擇與安排的，原本當然是將這一天的時間空了出來。但總有一些例外，總會出現一些變故，所以總監會偶爾還是會分配一些緊急任務給他。
這種事情之前也出現過，所以這次五條悟也沒有懷疑——畢竟真的有特級咒靈出現嘛。
但如果……
既然羂索能夠與這兩個咒靈保持合作關系，那他就很有可能知曉更多特級咒靈的存在。
在某些特定時刻，隨便挑選一個特級咒靈，然後通過總監會的叛徒傳遞消息，派遣緊急任務給五條悟……這樣一來，新望未不就落單了嗎？
而五條悟本人的行蹤，也是非常確定的。
畢竟他要出任務嘛，輔助監督肯定是知曉他的日程安排的，並且也會將他的日程傳達到總監會那邊。這樣有緊急任務的時候，才方便聯系。
簡單來說，這似乎是敵人預謀已久的事情，但他們卻完全沒有注意到。
「稍微失去了警惕啊。」夏油傑用指節磕了磕自己的額頭，「藏身在暗處的敵人，真是令人苦惱。」
五條悟卻是表情難得平靜，只是說：「一個一個殺掉就好了。」
他是真的動了殺心。
本來也
是可以嘻嘻哈哈地動手的性格，現在更是有了最為堅定的決心。
在今天之前，新望未還是個徹頭徹尾的弱者。幾乎可以說是普通人。羂索這樣的手段是非常下作的，哪怕那個咒靈沒有打算殺死新望未，但她稍微被咒力波及，就大概率會面目全非。
……雖然已經知道，現在小望未擁有了特殊的力量，但五條悟還是無法放心。
甚至可以說，正是因為在這種情況下知曉了新望未的力量，所以五條悟才會更加煩躁。
夏油傑打開了地下秘密場所的門，卻沒有第一時間進去，而是轉身對他的兩位朋友說：「你們就待在這兒吧。」
「誒？」
「好好聊聊吧，真是的。」夏油傑搖了搖頭，「悟臉上簡直寫滿了『有話要說』……想讓我快點離開是吧？」
「是啊是啊。快走啦傑。」
夏油傑微笑著往五條悟腦袋上砸了個咒靈。
五條悟哎呀一聲，順勢靠在新望未身上，委委屈屈地說：「傑打我，要小望未親親才能好起來。」
「……當著咒靈的面還這麼惡心，悟，你沒救了。」
「以前也是當著咒靈的面談戀愛啊。」
夏油傑：？
新望未忍不住笑了起來。
夏油傑將信將疑地問：「小望未，真的假的？」
「唔……真的哦。」
確實是啦。因為剛開始談戀愛那一兩年，五條悟實在是被總監會安排了太多任務，所以就只好在任務地點談戀愛了。
是咒靈一邊哀嚎，他們一邊談戀愛的情況呢。
夏油傑：……
他不懂……算了，他不想懂。
夏油傑沉默地帶著咒靈離開了。
地下通道的光線十分昏暗，安靜而深邃。在夏油傑離開之後，周圍便一下子安靜了。突然地，新望未便感到，身旁五條悟的存在感簡直過於強烈。
五條悟原本就是黏在新望未的身上，現在就只是沉默不語地換了個姿勢，非常干脆地將新望未圈在懷裡。
「真的沒事。」新望未伸手摟住五條悟的腰身，同時低聲說，「悟君不要擔心。」
還是不說話。
新望未
就只好說：「我的生得術式是非常神奇的情況，悟君不好奇嗎？」
小小地哼了一聲。
「可以去訓練場……」
是很危險的一聲鼻音。「嗯？」地反問了一下。
……雖然確實聽起來很危險很深沉，但為什麼會覺得有點可愛。新望未，你真是沒救了。
「並不是想跟悟君打架的意思。」新望未很乖地小聲解釋，「但希望悟君可以不用擔心我。不想……太麻煩你。」
竟然很壓抑地吸了一口氣。
難道她說錯了什麼話嗎？
不想麻煩五條悟的意思，並不是說不喜歡他出現在自己身旁。只是不希望因為自己，而耽誤五條悟的正事。
「……我的正事永遠是小望未。」語氣陰森森地強調著，「小望未不會不知道吧？一邊很乖地抱著我，一邊像是想要推開我呢。」
「沒有這個意思。是因為……」
稍微為難地停了一下。
「因為？」
「……因為我擁有力量的話，就可以幫上悟君的忙吧？」
「幫忙什麼的……」
「就算悟君不需要，但我也希望能幫上悟君。不想只是站在悟君的身後……」
「又想成為我的盾牌嗎？不可以哦。」
「想成為悟君的武器。」
「……誒？」
「我的術式，是非常神奇的力量。」
別人會想要奪取她的力量，或者說，會想要向她許願。希望她能成為萬能的願望機器。
可是，她寧願將五條悟的所有願望，都當做是自己的願望。
五條悟有什麼想要的話——她一定會比他誠摯百倍，希望一個完美的結果能夠呈現在他面前吧。
新望未不能明說自己的術式，但是在這個時候卻強調：「我可以成為悟君的武器，讓悟君無往不利。」
「……才不是武器。」
五條悟低著頭，親昵地蹭了蹭新望未的耳畔。他仍舊是理所當然的語氣。
「小望未是人類啊。是需要被愛著、被呵護的人類。才不是可能磨損、可能斷裂的武器。不希望小望未壞掉，小望未要好好地留在我身邊。」
新望未用力攥住五條悟的衣角，指尖有輕微的顫抖。
「悟醬是最強哦~意思是，小望未不可以犧牲自己。我不允許。」
……竟然不允許。
好霸道啊悟君。
新望未卻感到，復雜而深刻的情愫正凝聚在自己的心口。
新望未向來是願意為五條悟付出一切的。
一切的意思是，也包括了她自己。
夢想成真的感覺，是不可思議的。是飄飄忽忽的。是難以置信的。
即便到現在，她也仍舊感到，能夠擁抱五條悟，是絕無僅有的幸運，而非命中注定的必然。
因為她的術式？其實術式也沒什麼實感，反正也是不怎麼使用的東西。
如果五條悟需要，那麼她會獻出這份力量；如果五條悟不需要，那麼她會繼續封存這份力量。
「小望未還是不說話？」五條悟唔了一聲，「不管怎麼說，需要小望未犧牲自己，悟醬才能成為最強的話，那也太遜了吧——不可以、不允許、不同意。」
「……好。」
新望未回答。
「不會讓自己成為悟君的武器。」
也不會讓自己，成為他人針對悟君的武器。
新望未已然有這個自知之明。
她將仍舊是五條悟的盾牌、五條悟的底牌，仍舊是那一張除卻她自己，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的，絕殺之牌。
因為這份力量就是客觀存在著，所以她會做好心理准備，在未來的某一天用上這張底牌。
曾經在《心想之物》中，她也是這麼想的，最終則是讓空氣朋友擋下了針對五條悟學生的攻擊。事實上也是針對五條悟的間接攻擊。
那個時候，也算是派上了用場吧。
而現在，她真正的生得術式，其對應的力量遠比空氣朋友來得強大。
也可以用來應付更糟糕的情況了。
……她希望事情不會發展到那個份上。她希望能一切安好，握住五條悟的手，就這麼並肩走下去。
但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那麼，她將獻出自己全部的力量。
五條悟略微在意地琢磨著新望未的話。
因為悟醬實在
是太了解小望未啦。
他的小望未，意志很堅定、內心很強大——是個超級超級倔的家伙誒。
連他都拿她沒辦法。
所以這個時候，心裡肯定是在偷偷想著很糟糕的主意。
哼，甚至都不告訴他。
但悟醬可以猜到哦！
一邊非常相信他，一邊又非常不相信他。又是在苛刻地鞭策他快點變強，好壞啊小望未。
……所以，會更強的。
正是因為小望未的存在，所以他才會變得更加強大。
他親吻上她的唇瓣。
這裡是深邃幽暗的地下通道，僅有一盞燈照亮這裡，僅有兩人的呼吸與心跳交融合一。
……偶爾，他會產生一個想法，他就歡迎加入南極生物群一屋貳耳七五貳叭一是想將她幽囚在這樣的地方，如同是將她鎖在自己的心之暗室，讓所有危險都不能侵襲她的笑容、也讓她永遠不能從自己的身邊逃走。
大部分時候，他認為，她合該活在燦爛明朗的天空之下，受星光照拂、受日月寵愛。
過了許久，五條悟終於放開新望未，在新望未的耳畔低聲詢問：「所以，小望未明白了嗎？」
真的明白了嗎？
不可以騙悟醬。
「明白啦。」
五條悟這才滿意，但還是張口，威脅一樣輕輕咬了咬新望未的耳垂。
「……悟君！」
啊害羞了。
他的小望未還真是容易害羞。
會讓他很苦惱啊。
明明很想跟小望未做一點壞壞的事情，但因為小望未這麼容易害羞，所以他也只好稍微忍一忍。
不行、得趕緊結婚。
讓小望未成為五條夫人。這樣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對小望未這樣那樣了。
想要，更深刻地、更密切地擁有小望未啊。
……可惡，先收一點利息。
五條悟不由分說，又很黏人、很強勢地吻了過去。簡直就是樂此不疲啊。
和小望未貼貼的話，悟醬就會很開心哦。
所以等夏油傑回到這裡，他看到的就是笑眯眯的五條悟，和垂著眼睛、伸手捂住嘴唇的新望未。
五條悟肉眼可見地
心情飛揚：「傑，搞定了？」
「……話說，你怎麼不去問啊？」
「哈？我當然是忙著跟小望未親親啊！」
……未免也太理直氣壯了吧！
新望未終於還是忍不住，伸手扯了扯五條悟的衣角。
耳朵通紅的樣子。
說不定耳朵上，還留著剛剛五條悟輕咬的痕跡哦。
「好啦好啦。」五條悟終於大度（？）地放過新望未，「小望未不要害羞，傑肯定不會笑話你的。」
「但我倒是很想笑話你啊，悟。」
「沒有女朋友的人，和有女朋友的人，到底是誰笑話誰啊？」
夏油傑：#
微笑。保持微笑。不要和五條悟一般見識。
一番鬥嘴，才終於提到正事。
「它們交代了一些事情，不過依舊不了解羂索那邊的計劃。這些咒靈雖然有了自我意識、擁有了一定的理智，但還是被那個詛咒師玩得團團轉啊。」
不了解羂索的計劃，卻在羂索的唆使之下，跑過來威脅新望未……有點笨。
他們將兩個咒靈留在這裡，然後往外走。
高專的地下有著專門針對咒力、詛咒的設施，所以不必擔心咒靈逃走，也是關押特級咒靈的最好地點。
「啊對了，傑，要不然你把那兩個咒靈吃了吧？感覺沒什麼用啊。」
「……稍微有點膈應。」
新望未問：「是因為，那兩個咒靈太像人類了嗎？」
「是啊。」
很難單純地以人類與詛咒的關系，去衡量這兩個咒靈。
更像是已經擁有靈性的生物啊。
……這麼一看，五條悟提議的語氣，還真是理所當然。倒是完全不介意的樣子。
不愧是五條悟啊。
這個提議就不了了之了。
他們走回宿舍，又聊到了總監會的叛徒。現在看來，這個問題是到了不得不解決的時刻了。
不過，現在倒是有了絕對可疑的人選。
就是將那個緊急任務，派發到五條悟這邊的人。
「但也未必。太明顯、太可疑，也可能是嫁禍。只要將相關的資料遞過去，
肯定會有人提議將這個任務交給你。」夏油傑分析說，「可能是個干擾項。」
「反正先查了再說。」五條悟很瀟灑地說，「說不定爛橘子們就自亂陣腳了。」
他們的敵人既是那群屍位素餐的爛橘子，也是那個一直隱藏在暗處的詛咒師。
現在這兩撥人，微妙地有了合伙的傾向。
夜色已深，他們商量了一下之後的對策，夏油傑就先回去睡覺了。
五條悟今天本來不是住在高專這邊，但既然都過來了，他就懶得走了——要跟小望未貼貼~
他們之前還沒有同床共枕過，這個畢竟有點太親密了。
新望未對於身體接觸，還是稍微有點不適應的。主要是五條悟那種主動熱情的架勢，她怎麼都不可能立刻適應吧。
當初還只是在游戲畫面裡的時候，五條悟作勢要解開浴袍，新望未都臉頰發燙；現在五條悟可是真的站在她面前，真的是那種高大到可以將她整個人摟住的情況……要適應也太難了。
……但今天稍微有了一點進展。
意思是，在洗完澡之後，在洗去了今日奔波一天的疲倦與塵土之後，穿著睡衣的五條悟過來敲門：「可以抱著小望未睡嗎？」
「誒？」
「悟醬不會做壞事。但是今天晚上，不抱著小望未的話，悟醬就會睡不著呢~」
簡直是非常刻意地將那張漂亮的臉蛋湊到新望未面前。故意拿那雙不可思議的蒼天之瞳誘惑她啊。
……但今天真的有點嚇到悟君了吧。
這可是新望未第一次主動打電話，向五條悟求助。
這麼一想，就有點無可奈何地心軟了。
最後就這麼迷迷糊糊地拉開門，讓五條悟進了房間。
雖然確定悟君不會做「那種」過分的事情，但果然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不是不願意，但很不好意思。而且，會希望是，結婚之後才做的事情。
新望未就是那種保守的作風啦。
與她相反，五條悟簡直太放得開了。坐在床邊的樣子，簡直像是等著新望未自投羅網一樣。
「……悟君……」
下意識尋求一點安全感。
僵立在原地的樣子，有點太生澀啦。
五條悟就又走過去，問：「洗漱好了嗎？」
「……好了。」
相當小聲的回答。
「真的不會做壞事啦。」五條悟強調自己的清白，「但今天小望未差點就被特級咒靈襲擊了，我很擔心啊。所以，就抱著小望未睡嘛，這樣就不會做噩夢啦！」
五條悟做噩夢，誰會相信啊。
但新望未卻還是會心軟。
……啊啊新望未你真是沒救了。
當初玩《心想之物》的時候，還可以理直氣壯地跟自己說「你倒是跟他貼啊」，結果現在滿腦子就只有「悟君的眼睛好藍睫毛好長皮膚未免也太好了吧」這樣的想法……你到底在想什麼東西啊！！
五條悟的美色，實在是太誇張了。
「還是不說話？那我就當小望未同意了哦？」
「……好。」
甚至是有點顫抖的尾音。
「悟君……請抱著我吧。」
五條悟倒是稍微停了停，然後面不改色地清了清嗓子。
……別用那種邀請的語氣啊小望未！他真的沒有想做那個！但是、但是……但是小望未那個語氣太過分了吧！
簡直像是在說「請享用吧」這樣的話！！
好壞！！！
而且在這種事情上，還用了「請」這樣的措辭……嗚哇，到底是誰比較誇張啊？
五條悟用一秒鐘時間讓自己冷靜一點。
……總之，暫時還不能嚇到小望未。而且今天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小望未肯定也累了吧。
是時候好好休息啦。
然後五條悟伸手，將新望未拉進自己懷裡。
因為已經洗漱完，還換上了最柔軟的睡衣，所以有一種非常居家、非常閑適的感覺。
是一種從未體會過的，特殊的親近。
這個時候擁抱五條悟，不再覺得自己擁抱著咒術界的最強，而只是擁抱著自己的男朋友、自己的戀人——未來的丈夫與伴侶。
……逐漸放松了下來。
並且感到，整個人徹底被五條悟的氣息籠罩著……會深刻地感到安心與放松。
就像她想的那樣，在某些方面，五條悟簡直可以提供多到誇張的安全感。可以完全拋開顧慮與煩惱，相信這個她擁抱著的男人足夠強大、足夠從容——足夠愛她。
最後果然還是親昵地貼在一起。
然後簡簡單單睡個覺。
五條悟確實沒做什麼，擁抱姿勢甚至意外地規矩——很不像五條悟。
但確實就是她的悟君。
其實一直都相當尊重新望未的感受。有時候會很笨、會忘掉，但那也是五條悟獨特的可愛之處哦。
睡前還聊了幾句。
「小望未沒有說自己的術式到底是什麼……是不能說嗎？o」
「是的。不可以說。❚(
．❚因_o」
「……啊果然是很奇妙的術式。」
新望未輕輕地笑了一下。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五條悟竟然也學會了新望未那個「果然」的口癖。
在熟悉的氣息的包圍之下，慢慢就湧現了一種暖洋洋的、慵懶的睡意。新望未的睡姿總是有點蜷縮，會將自己縮成小小一團，但因為五條悟的睡姿太蠻橫霸道，所以反而相當契合。
慢慢地，就睡著了。
睡前的最後一個念頭是，好像不小心忘記晚安吻了。
……但是沒關系。
多補一個早安吻就好啦。！
第58章 等到生日那天
「可以吃了嗎,小望未？」
「唔……再等一下吧？」
兩人如臨大敵地看著桌上的一塊抹茶毛巾卷。
這是新望未的生得術式變出來的。
因為昨天一整天都兵荒馬亂，所以新望未就沒有第一時間嘗試空氣朋友「變出甜品」的能力。
今天早上起床——兩次早安吻哦——之後，新望未想到這件事情,就立刻試了一下。
結果真的變出來一個。
因為沒有明確究竟要什麼甜品，所以最後果然有一種開盲盒的感覺。
變出來一個抹茶毛巾卷。
五條悟一看就立刻想吃：「是今天的甜品？好耶！」
其實現在新望未也不會每天都投喂,畢竟現實中還是會有許多意外與突發情況。她是盡可能在每一次見到五條悟的時候,都准備好一個甜品。
這次五條悟自然也以為是相同的情況。
但新望未還是遲疑了一下：「不然還是……先檢查一下？」
「誒？」
「……是我的術式變出來的。」
「哦~是小望未親手做的愛心甜食！」
雖然也可以這麼說，但好像有點怪怪的。
以前在游戲裡看到五條悟吃甜食，會覺得「果然是戀愛游戲才會有的設定」，但現在真的使用了空氣朋友的能力，新望未自己又覺得怪怪的。
咒力變出來的甜食誒！
吃下去真的不會有問題嗎？
稍微有點擔心悟君的腸胃……
不然還是扔掉吧？
但五條悟是絕對不同意扔掉這樣「非常完美」的甜食的。
「看起來就非常美味！而且好像是沒有嘗試過的制作手法，小望未,讓我吃嘛~」
「……六眼沒看出來什麼問題嗎？」
「沒有哦。」
新望未有點猶豫地看了看那個毛巾卷。
五條悟卻面不改色的說：「以前也是一直吃小望未變出來的甜食的,一直都沒什麼問題。甚至相當懷念那個時候的感覺呢。」
一旦五條悟這麼說，那新望未就沒法拒絕他了。
反正只要提到那十年
，新望未絕對是毫無底線的。
所以最後還是讓五條悟吃了。
新望未有點擔心和緊張地看著五條悟。
五條悟咀嚼咀嚼……
「怎麼樣？」
五條悟眨了眨眼睛，竟然難得地安靜。
新望未一下子提心吊膽起來,問：「悟君？有什麼不舒服的嗎？果然還是……」
五條悟扔下叉子,直接黏到了新望未身邊，輕聲說：「不會哦，只是覺得非常美味。像是融入了小望未對我的愛呢。」
新望未遲疑地看了看那個甜品。
竟然有這麼神奇嗎？
……是真的哦。
雖然很奇妙,很難形容,但真的會在入口的一瞬間，察覺到一種清甜的、不可思議的曼妙口感。
像小望未那麼甜。
以前好像也不是這樣。以前小望未還是空氣朋友的時候,變出來的甜品當然也好吃，但只是「普通」的美味程度。
現在這一個，則是非常非常美味。
是讓五條悟貪心到想要一個人獨占的情況。
「所以,小望未以後不可以給別人吃這樣的甜食！」
很理直氣壯地提出了要求。
話雖如此，反正五條悟「理直氣壯」的時候，永遠更像是在跟新望未撒嬌。
所以新望未也很沒骨氣地答應了。
本來也不打算給別人吃。說起來，從來也沒有其他人敢吃吧，只有五條悟會吃。仗著自己有六眼，對入口的東西總是相當任性啊。
現在的話，新望未就更加是只可能在五條悟面前，展現自己力量的情況了。
……所以說，小望未的生得術式到底是什麼啊？
想不到一個可以完美符合這些能力的術式呢。
五條悟非常好奇。不過因為新望未說了不能說，所以他也沒有追問，打算憑借自己聰明的大腦，自己想出來。
悟醬肯定可以！
這個超大的抹茶紅豆毛巾卷，就成了五條悟的早餐。
「……真的不會覺得膩嗎，悟君？」
「完全不會哦！」
「真是太厲害了。」
是真心
實意的誇獎。但也可以說是……驚嘆。
五條悟整個人簡直是甜食做成的吧。正常人在攝入那麼多甜食之後，怎麼可能還是保持這樣良好的身材、健康的狀態……怎麼想都不可能。
吃完甜品，再親親新望未，五條悟就要去工作了。
……稍微有一種，已經同居的感覺。很生活，很日常。
但只要想到近在咫尺的地方，還有著咒靈的存在、還關押著兩個特級咒靈、還有敵人在蠢蠢欲動……那種幸福的假面就瞬間被揭下了。
新望未今天沒有課。
高專的工作是相對清閑的，大部分時候，新望未會主動關照每一個學生的心理狀況。比起普通的中學，在高專肯定是需要更加專業、更加深入的心理輔導。
因此，新望未了解了更多咒術界相關的事情。
或者說，醜惡的人心。
那些事情最終都彙聚到新望未這邊。
偶爾，就連夏油傑和家入硝子也會跟她聊聊。
她是高專所有人的心理健康老師呢。
除了五條悟。
因為悟君是那種開朗的性格嘛。很少會受到某樣東西的困擾。
硬要說的話，新望未本身就已經是他的良藥了。
……所以，如果可以的話……
在五條悟離開之後，新望未獨自一人倚在走廊的窗口，望著不遠處操場上學生們的打打鬧鬧。
天氣明媚、陽光燦爛，學生們的笑鬧聲不絕於耳。
她卻冰冷而堅決地心想：我希望殺死羂索。
毫不留情、毫無猶豫的許願。
但失敗了。
術式回饋了一個「做不到」的無形波動。
她的力量，還不足以殺死那個詛咒師。
或許可以殺死羂索附身的身體，但無法直接殺死羂索本體。那就毫無價值，還反而會打草驚蛇。
……新望未輕輕嘆了一口氣。
果然還是不可能輕松解決。
《心想之物》消失的第六個劇情章節，究竟會是什麼呢？讓人非常苦惱啊。
五條悟下午就回了高專，因為他還要馬不停蹄地給學生們上課。
等到了傍
晚時分，五條悟就拉著新望未去了訓練場，想看看新望未的術式究竟是什麼情況。
「上次五條老師和望未老師一起去訓練場的時候，五條老師還是處男。」
「現在應該也還是吧？」
「鮭魚。」
「但因為望未老師現在看起來已經成年了，所以感覺沒什麼問題了。」
「以前總有一種，五條老師在誘騙單純少女的感覺……」
「金槍魚蛋黃醬！」
「什麼意思？」
「現在明明也是這樣。」
「……啊這個……」
學生們面面相覷。
……果然，和望未老師相比，五條老師實在是太奇怪了！！
而且在五條悟佩戴眼罩或者墨鏡的時候，也會讓人很明顯地感到，五條悟是比新望未年長幾l歲的。
事實上是大了六歲。
對五條悟和新望未來說，這當然沒什麼實際的感覺。因為最開始他們認識的時候，是新望未比五條悟大了六歲。
但在學生們看來——五條老師哪裡有那種年長的感覺啊！
年長、成熟、靠譜，沒有一個詞符合吧！
單純就語氣、口癖、措辭來說，新望未才更像是溫柔成熟的姐姐啊！！
學生們在訓練場外面，小聲討論著。
沒過一會兒，五條悟和新望未就從訓練場出來了。
他們測試了新望未的能力。
五條悟沒有多問新望未的術式到底是什麼，但傷害無效化的能力還在，五條悟就松了一口氣。
雖然他又有點好奇，想知道如果自己提高輸出頻率的話，是否有可能突破新望未的無效化能力……但是算了，會把小望未弄壞的。
五條悟拿出了對付特級咒靈的力量程度，新望未也還是抵擋得輕輕松松。基本上就不用擔心她受到什麼傷害了。
至於「形如空氣」的能力，新望未也測試了一下。
但並不是完全變成空氣，並不是那種無形無色的氣體。
而是「減弱存在感」的情況。
如果五條悟不仔細用六眼觀察、隨隨便便地瞥一眼的話，那麼連他都會忽略新望未的存在呢。
「這個能力很有意思啊。」五條悟感興趣地分析著，「可惜小望未並沒有什麼攻擊能力，不然就可以當一個合格的殺手了。」
連六眼都發現不了誒！
新望未笑而不語。
她沒有攻擊能力嗎？其實完全不是那樣啦。
五條悟確認新望未有足夠強的自保能力，隨後又非常配合地讓新望未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測試。
新望未主要是想測試，自己的術式能在多大程度上影響五條悟這個級別的咒術師。
結果還算樂觀。
一些非常直接的殺傷性願望，基本很難影響到特級咒術師。但如果是相對溫和的、間接的想法，那就更容易一點。
當然，也得看咒術師的力量。
比如「希望對方停留在原地不動」這個願望，之前對付那個咒靈的時候，因為對方毫無防備，所以就立刻起效，並且長久持續。
但對付五條悟的話，他可能只是稍微受一些影響，並且如果提前有了防御的想法，那就更加難以影響到他了。
五條悟若有所思地說：「小望未，你的能力……是不是有點像狗卷同學？」
咒言師？
但新望未沒有說話……所以是類似於，想法？念頭？
新望未有些驚訝，但因為她也沒有隱瞞五條悟的意思，所以就笑著說：「有點像哦。但悟君哪怕猜到了也不可以說出來。說出來就失效了。」
五條悟愣了一下，然後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又親親新望未：「不會說的。」
……好像有點明白了。
所以更加不可能說了。
會好好地幫小望未保守這個秘密哦。
五條悟習慣性地幫新望未清理了一下咒力痕跡。
因為意識到那個羂索一直關注著新望未，所以五條悟就更習慣這麼做了。
他們離開訓練場。
五條悟看了看聚在一起的學生們，意義不明地哼了一聲：「又在背後議論老師。」
新望未溫柔地幫學生們解圍：「因為馬上就要交流會了，所以孩子們都很努力呢。」
這些年來，五條家一直都在尋找未被發現的咒術師。願意來到咒術界的咒
術師，大部分都會到東京高專進行學習，但也有一部分，因為家離京都更近，所以就會選擇去京都高專上學。
八月份就有東京與京都高專的交流會了。
年輕的孩子們當然是摩拳擦掌啊。
學生們大聲地應和著，然後一哄而散。
五條悟說：「他們很明顯是在八卦啊！」
「八卦什麼？」
「我們的進展啊。」
「誒……誒誒？」
新望未突然呆住了。
等一下……是她想的那個進展嗎？
「小~望~未~悟醬快要忍不住啦！」
五條悟卻已經順勢使用了相當甜蜜的語氣啊。
以前新望未還是黑發少女的形像，看起來像是未成年，所以五條悟也不太可能想到那個方面。
話說回來，那個時候新望未還完完全全是空氣朋友。對著特殊生物談論這種事情，就算五條悟是個變態，他好像也還沒有變態到那個地步。
萬一在關鍵時刻，新望未變成空氣突然消失了……咳咳咳咳。
所以那個時候，五條悟絕對不可能那麼做！
但現在新望未完完全全是人類了、是成年人了，他們兩個也絕對是互許終生的情況……所以肯定會想要更加親密一點。
所以真的有點忍不住。
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自控力。
這樣的夏天，親親熱熱地貼在一起……是字面意義上的「熱」誒！
從裡到外都熱透了！
今天早上起床的時候，五條悟就先去浴室待了一會兒，等到自己都心平氣和了，才回去叫醒新望未。
……很想用力地咬住小望未。很想徹徹底底地占有她。
在這種事情上，悟醬多撒撒嬌的話，小望未肯定會心軟吧！
明明都在一起那麼久了，嗚，會很想親親摸摸貼貼——要貼貼！悟醬要貼貼！
新望未果然怔住了。
她稍微有點為難地抿唇。
五條悟又說：「但是……並不是催促小望未。還沒有急到那個份上。」
會耐心地等她許可。
但也會饞饞地先舔一口。
總之就是這樣的情況啦！
新望未更加為難了。
並不是不願意，但是……
……但是，怎麼偏偏就在這種事情上，悟君突然含蓄起來了啊！明明是那種主動熱情的性格誒！
當初都會特別戲謔地想解開浴巾，結果現在反而耐心起來了嗎？
她要怎麼主動邀請悟君啊！
想一想就太羞恥了吧。
……但是，她也會很想、很想很想擁有悟君。
人類的靈魂真是神奇的存在啊。
棲居於厚重的軀殼之中，仿佛與這個現實的世界隔絕在外，卻終究還是會察覺到來自另外一個人的吸引力——終究還是，想要與另外一個人擁抱。
如此強烈的願望，一定根植於她的靈魂吧。
「……等到悟君今年的生日。」
說這話的時候，下意識垂下眼睛，不敢看五條悟。
不敢明確說。怎麼好意思明確說。
但有兩個時間段，對五條悟和新望未相當重要。
一個是夏天。一個是12月。
夏天的話，現在就是夏天。
新望未感到自己還沒有做好准備。
不僅僅是心理上的准備。而且，夏天會很熱誒。夏天的咒靈也很多，悟君在夏天總是很忙碌、很辛苦。
……找了很多看似合理的借口，干脆就決定到12月份好了。
干脆就，生日好了。
是他們共同的生日哦。
12月7日是五條悟；12月8日是新望未。
所以，那個夜晚恰好就很合適。
而且，冬天的話，意外地適合貼貼！
五條悟眨了眨眼睛。
然後口出狂言：「所以小望未的意思是，今年我生日的時候就嫁給我哦？」
「……悟君！」
剛剛根本沒有想到這個啊！
雖然確實是很保守的性格，但因為是五條悟……反正肯定是五條悟，不可能有別人；五條悟也肯定只有她，不可能有別人。
所以剛剛完全沒有想過，是不是應該婚後再做那樣親密的事情。
……但其實是默認了吧。
是默認了，丈夫與妻子……這樣的情況。
所以才會同意。所以才會答應。
心理上已經有這樣的准備了。
「怎麼樣？五條家也給你，悟醬也給你，愛也給你，全部全部都給你。小望未，來當五條夫人嘛~」
新望未呆住了。
本來以為五條悟只是真的很想貼貼，但沒想到……好像是蓄謀已久哦？
好像是故意讓她跳進這個陷阱哦？
「小望未要是不喜歡五條這個姓氏的話，我跟著小望未姓也完全可以的！」
哇，甚至連這個都考慮到了。
在這一點上就更不像是個大家族的少爺了……那種地方的人結婚，不都是會有很多很多復雜的程序與環節嗎？
但五條悟的話，感覺就完全是隨性妄為的樣子嘛。
結果是求婚嗎？
……好像也不是求婚。
是狡猾地先試探一下新望未的想法。
怎麼還是跟十年前一樣啊悟君。好笨啊。這種時候就應該——更直接一點啊。
其實現在結婚也完全可以。
因為，束縛著他們的並不是婚姻。
而是愛情。
……所以新望未怔了很久之後，卻笑了起來：「但是悟君要重新想、重新說。」
「誒？！」
「因為悟君實在太笨啦！」
「嗚哇，悟醬要傷心了！明明超聰明的！」
是啦，在這種事情上也超聰明，差點就讓她跳進陷阱了。
但也還是很笨。
超級超級笨。
這個時候竟然還想著設下陷阱——應該直接把獵物叼回窩啊！
明明她都已經自投羅網了。
怎麼這個時候又不理直氣壯了？
就是要理直氣壯一點啊！
新望未產生了一種，又好笑又心軟的感覺。
五條悟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然後笑著親了她一口：「我會好好想的。」
肯定肯定，會讓新望未看到他的誠意哦。
*
一個看起來二十歲模樣、身上布滿縫合線的青年，卻不穩重到像是一個活潑
的孩子，蹦蹦跳跳地走過街角。
然後停了下來。
⊠.更新，記住．⊠...
「……羂索。來跟我說，把漏瑚和花御救出來了嗎？」
「那倒是還沒有。」羂索笑眯眯，「不過，別的事情已經確定了。」
「哦？」
「五條悟。」
封印五條悟的計劃，已經確定了。
只需要等到，2018年，10月30日。
澀谷。
羂索發出了滲人的笑聲。
「只剩下三個多月了啊，五條悟。會迷失在你那所謂的愛情之中嗎？」
他將計劃告知真人，然後回到自己的住處。
因為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所以住處也是相當低調簡樸的地方。空空蕩蕩的房間裡，唯有牆壁上貼了幾l張照片。
羂索伸手握住小刀，用力地刺穿了面前的照片。
「真遺憾，沒有時間奪取你的身體了，本來還十分好奇你的能力。可惜你還真是神出鬼沒啊。沒能比五條悟更早一步找到你……不過，用你來對付五條悟，也已經足夠了。」
僵硬而冷漠的刺啦一聲，小刀劃破了照片上新望未溫柔的笑臉。
也驟然拉開了高專交流會的序幕。
從炎熱的盛夏至寒涼的秋末，更不過是一步之遙。！
第59章 很熱鬧
「悠仁？」
新望未有些疑惑地看著虎杖悠仁。
向來積極開朗的少年,這個時候卻有點心不在焉。
「啊望未姐！我在想之前任務的事情啦。」
這個夏天又是咒靈遍地，連虎杖悠仁這樣剛來高專的學生,也會被總監會派發任務。不過，在五條悟和夏油傑的爭取下，雖然學生們也會去做任務，但基本都是簡單一點的情況。
虎杖悠仁說：「去神奈川做了一個任務，電影院裡發生了事件，死者是學生……要是我沒記錯的話，好像就是望未姐以前實習過的那個學校。」
「裡櫻高中？」
「就是那個。他們的死狀……感覺很奇怪。雖然我們有解決現場的咒靈,但總覺得這幾個死者，和現場的咒靈無關。」
「為什麼這麼想？」
「因為死者的身體,完全變樣了。」虎杖悠仁有點苦惱地說出了自己的感覺,「完全不像是人類的身體，倒不如說是咒靈吧,更像是怪物。但又的的確確是人類……感覺就是，經過了某種『改造』。」
……改造？
話說回來，虎杖悠仁本身，就是經過羂索改造的產物吧？
這一點虎杖悠仁自己還不知道。
新望未已經跟五條悟探討過,並且在過去的資料中找到過一些類似的記載。
史上最惡術師，加茂憲倫。
這位詛咒師活躍在大概一百五十年前，其犯下的最大惡行,便是對一名女子進行了極為可怕的實驗，使其誕下了咒靈的孩子。
九度妊娠、九度墮胎,這九個死胎演化而成的咒物中，有三個是特級咒物。
這種以「懷孕生子」的方式來進行的瘋狂實驗，也極為符合虎杖悠仁的情況。
況且，羂索本身就可以通過更換大腦的方式來更換身份。
一百多年前的那樁惡行,是否可能是羂索犯下的？
在入學之後，虎杖悠仁已經展現出了十分不可思議的身體素質，哪怕咒力低微，但通過體術與咒具，也已經能夠應付二級咒靈了。
這樣的成長速度，讓高專的幾位老師都十分驚嘆。
因此，他們開始懷疑當初發生在杉
澤高中的事情，說不定也是羂索暗中所為。
宿儺的手指不可能平白無故消失，然後就被虎杖悠仁撿到了。
總不可能真的是在「散步」吧？
或許正是想要測試一下虎杖悠仁的體質。但因為五條悟的出現，所以羂索選擇了自己帶走咒物，而不是讓五條悟回收。
調查過程中，他們更是發現，當年五條悟和夏油傑還在上學時的許多事情，也有羂索在暗中推動，比如灰原雄遇到的那次意外，就與總監會中的叛徒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他們還去詢問了天元大人，也從天元那邊知曉了一些與羂索有關的信息。
這位詛咒師，恐怕一直在暗處進行著自己的瘋狂計劃。
簡而言之，越是了解羂索的所作所為，就越是將他與過往許多隱秘的、沒有查出真相的事件聯系起來。
像這樣暗中活動了漫長時間的老怪物，他們還真是很難把握對方的心理活動。
新望未拍了拍虎杖悠仁的肩膀，說：「最近確實有一些詛咒師暗中活躍呢，悠仁平常要注意安全。」
她倒是覺得羂索應該不會將矛頭指向虎杖悠仁，畢竟是「珍貴的實驗產物」。但這個角度的分析結果，又顯得非常冷酷無情，所以還是不能直接這麼說。
讓虎杖悠仁注意安全也好。至少如今活躍的危險咒靈還是有許多。
「交流會上好好表現呀，悠仁。」
「喔，好的，望未姐！會努力！」
「……這麼青春有活力啊。」
五條悟閃現到他們身邊，一邊搭上新望未的肩膀，一邊笑眯眯地拍了拍虎杖悠仁的腦袋。
「啊痛痛痛！五條老師，別這麼用力拍啊！」
粉色頭發的男孩抱住自己的頭。
「你望未姐呢，當初遇到我的時候，我也跟悠仁一樣的年紀。那個時候悟醬還是青春年少的漂亮dk呢！啊這麼一說，小望未應該不會嫌棄悟醬年紀大了吧？」
「悟君，當著學生的面，就不要這樣開玩笑啦。」
虎杖悠仁愣愣地說：「我覺得五條老師還是很年輕啊。」
「哦？」
「摘下眼罩，換身衣服，就完完全全還是dk啊！」
因為五條老師一直都保持著童顏，有時候說話的語氣更是比dk還jk，不看身高身材的話，五條老師比虎杖同學還像是男高中生吧！
「嗚哇，悠仁同學也太會誇人了吧！」
「所以說五條老師跟望未姐很般配嘛！」
遠遠地傳來呼喚聲，是野薔薇在大聲叫悠仁過去。
虎杖悠仁就撓撓頭：「那我去集合啦！」
等學生跑遠，五條悟就拉著新望未的手，去教師們該集合的地方。
路上，他問了一個危險的問題：「所以呢，小望未是更喜歡16歲的悟醬，還是更喜歡28歲的悟醬？」
「……唔……」
等一下、為什麼會是她面對這樣的問題啊！
通常不都是女朋友問男朋友這種死亡問題嗎？
結果五條悟才是那個「嬌縱的女朋友」角色嗎？
新望未苦惱地思索了一下。
「居然真的猶豫了！可惡，28歲的悟醬果然人老珠黃了，小望未就喜歡那種年輕漂亮的，是不是！」
誰還能比五條悟更「年輕漂亮」啊！
像五條悟這樣的美色，絕對已經非常誇張了吧！
五條悟捧臉，委委屈屈地擦著眼角：「我知道了，小望未是想把悟醬吃干抹淨，然後就立刻走人！」
「……越說越誇張了，悟君。」
「小~望~未~」
反正就是用相當蕩漾的語氣叫著新望未。
看起來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因為學生們也享受到了美好的青春嗎？
新望未忍俊不禁，她說：「最喜歡悟醬。」
「誒？」
「不是說16歲還是28歲嗎？都不對啦。最喜歡悟醬才對！」
「哇，竟然玩文字游戲！」
「是悟君先的。」
「小望未先！」
「悟君先自己吃自己的醋。」
「小望未先猶豫的。」
「猶豫是在考慮措辭，因為悟君和悟醬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發音不一樣哦。」
「……小望未！又在欺負悟醬！」
「是悟君太笨啦！」
終於有一天，她也能吵贏五條悟啦。
一路鬥嘴，笑笑鬧鬧就到了教師們的集合地點。
也可以說是觀賽地點。
交流會分為團體賽和個人賽，都是通過咒術來決出勝負的。
考慮到詛咒師暗中搗亂的可能性，高專會實時關注比賽的進程。
同時，五條悟、夏油傑以及其他高專教師，會輪流在比賽場地附近巡查。這是新望未提出來的，因為比賽場地相當廣闊，沒有巡查機制的話，敵人肯定非常容易渾水摸魚。
團體賽一開始就非常激烈，兩邊相當針鋒相對。
新望未旁觀了一會兒，就略微疑惑地問：「悟君，往年也是這樣嗎？直接學生之間廝殺起來，而不是去找咒靈？」
團體賽的賽制其實是希望學生們去對付咒靈，以解決的咒靈數量來決出勝負。但當然還有另外一個辦法，即將對手全部解決掉，那就沒有人會跟自己搶咒靈了。
畢竟是姐妹校，新望未原本以為這群學生不會大打出手，但看起來是她想的太簡單了。
五條悟意義不明地笑了一下：「東京校和京都校，有些學生是有私仇的嘛。」
比如禪院真希和禪院真依。
「不止學生，連老師之間都可能有私仇哦。」
一旁的庵歌姬：#
她憤怒地說：「這都怪誰啊五條？！」
「啊呀啊呀，有誰暴露了呢。」
「混蛋五條！」
「……那個，沒記錯的話，庵歌姬老師是悟君的前輩吧？」
「就是這樣，但這個混蛋從來不把我當成前輩啊！」
長年累月下來，怎麼想都不可能跟五條悟這個爛人關系良好吧。
這個時候，庵歌姬突然愣了一下：「等一下，你是……」
「啊抱歉，忘記自我介紹了。我是東京高專的心理健康老師，我的名字是新望未……」
「也是我的女朋友哦~」
五條悟露出了，可以說是非常張揚得意的一個笑容。
庵歌姬突然沉默了。
「……歌姬前輩？」
新望未很自然地換
了個稱呼，總之就是把五條悟的那一份算上。
庵歌姬突然深吸了一口氣。
可能是因為顧慮在場其他人，所以她以一種非常壓抑、但又很激動的語氣說：「連五條這個爛人都能有女朋友？！」
「哈——？我怎麼就不能……」
「那憑什麼我沒有男朋友？！」
「歌姬前輩……」
「噗，哈哈哈哈哈哈。」
「閉嘴啊五條！笑什麼笑！」
新望未欲言又止。
……總覺得，她也已經對五條悟的人際關系無能為力了……
這個時候，五條悟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夏油傑的電話。
「傑？」
「我發現了詛咒師的活動痕跡，已經在搜查了。你們關注一下學生那邊的情況。」
五條悟愣了一下，若有所思：「還真的來了啊……」
庵歌姬的表情也迅速收斂起來。
無論她如何討厭五條悟——和夏油傑——的爛人性格，她都十分認可這兩人的實力。
她略微疑惑地說：「我們都在這裡，這些詛咒師是過來送死嗎？」
而且……
對付那群學生，其實也沒什麼價值吧？
說到底也不是五條悟或者夏油傑這樣的即戰力，還在成長與努力之中，尚不足以影響大局。
新望未思索了一下，隨後提醒五條悟：「地下？」
一旦他們的注意力轉移到學生那邊，那麼高專這邊的守備力量就會變弱。
如果敵人的目的是聲東擊西，想要救出地下那兩個特級咒靈呢？
別看它們在五條悟面前顯得十分弱小，但在外界可是足以呼風喚雨的強大存在，完全是個麻煩。
而且，高專的地下也不只有這兩個咒靈，還有其他一些特殊的咒物與咒具。
之前羂索就帶走了宿儺的手指。不知道究竟是有什麼打算。萬一這次也是想要帶走什麼呢？
五條悟打了個響指：「確實如此。我去看看。」
話音剛落，便原地消失了。
五條悟離開之後，新望未與庵歌姬對視一眼。
……最後歌
姬前輩也還是沒忍住好奇，她問：「你是真心跟五條這家伙談戀愛的嗎？不會是他強迫你的吧？」
新望未怔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當然是真心的啊。」
「所以你真的很喜歡他吧。」
一定是非常非常喜歡，所以才會願意跟那個爛人談戀愛啊。
新望未點了點頭，又笑著說：「不過……悟君肯定也很喜歡我。」
五條悟肯定也不可能委屈自己啊。
「欸？！」庵歌姬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真的很難想像那家伙談戀愛啊！」
……歌姬前輩，因為情緒表達一直都非常直白真誠，所以就更容易與悟君這樣的性格合不來吧。但人與人之間的交流，從來也不是非得合得來才行。
悟君的話，是那種張揚任性的性格。不可能每個人都覺得他可愛。
但是，從dk時期到如今的五條老師，五條悟卻一直這般肆意從容，也已經是相當難得的事情了。
人們總會被社會塑造成不堪的模樣，即便身體仍舊健康，靈魂卻已在哭嚎。
像五條悟那般表裡如一的強大，始終是新望未仰望而向往的存在。
新望未就笑著回答：「其實以前我也想像不出來呢！」
甚至比那個還要誇張。
以前的她，甚至連五條悟的出現都想像不出來啊。
結果最後就這麼來咒術界當了老師……命運果然是永遠無法預料的東西。
不久之後五條悟就回來了。
的確有人在暗中窺探高專的地下空間，但在五條悟出現的時候就十分果斷地撤退了，逃得飛快。至於學生那邊，夏油傑已經抓到了詛咒師，但沒能問出什麼。
團體賽就在這種略微緊繃的氛圍之中落幕了。
在其他人陸陸續續都離開之後，新望未卻一直若有所思地凝視著牆壁上的得分牌。
五條悟跟庵歌姬說起叛徒的事情。
最近局勢越發緊張，他懷疑學校裡有人與詛咒師勾結，希望庵歌姬調查一下京都那邊的情況。
就算總監會的高層出現了叛徒，但有一些信息也是高層接觸不到的，只有可能是學校這個層級才能知曉的細節。
新望
未突然開口：「歌姬前輩，我有注意到，京都那邊有一個學生，似乎是使用了機械的身體？」
「你是說機械丸嗎？是類似於機械咒骸的情況，他本身的身體因為天與咒縛的影響而非常脆弱，所以只能遠程操縱機械軀體來活動。」
「……身體問題嗎？」
「小望未想到了什麼？」
「之前悠仁跟我說，他在任務中遇到了疑似可以進行『身體改造』的詛咒。而羂索應該也在研究這個。或許……當然，並不是說機械丸同學一定有問題。」
「但確實是個調查方向，是吧？」庵歌姬嘆了一口氣，「……如果那個詛咒師真的可以讓與幸吉重見天日……」
因為身體的關系，與幸吉從未親自接觸過這個世界，不得不日夜泡在濃郁的藥水之中，才可以抑制生理上的痛苦。
擁有與幸吉這個名字，卻好像從來都與幸運、與吉祥無緣。
難以想像，當一縷希望降臨到他面前的時候，他會有多麼激動與喜悅。即便那縷希望可能是虛假的、渺茫的，但也是可以伸手嘗試的。
庵歌姬喃喃說：「換做是我的話，可能也會心動吧。」
「哦，那歌姬是叛徒嗎？好耶，抓起來抓起來。」
庵歌姬：#
「混蛋！能不能正經一點啊！！」
新望未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身為老師，卻要懷疑學生是叛徒。這樣的心理負擔會十分沉重啊。
五條悟好像在用一種非常離譜的方式活躍氣氛。
說到底，他們還是要盡快解決這些敵人，讓孩子們能夠好好成長——這就是成年人的責任。
有了懷疑人選，他們就很快進行了調查。可能與幸吉也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找上了門，所以直接被控制住了。
當問起是否知道那個「身體改造能力」的時候，與幸吉明顯愣了一下，但卻搖了搖頭，什麼都沒有說。
「……是束縛？」
「看來是了。」
五條悟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只是說：「那就看管起來吧，不能讓他再往那邊傳遞消息了。」
「但束縛還是要完成的吧？」
「小望未是怎麼想的？」
「由我們來決定，傳達什麼消息……這並不違反束縛吧？」
與幸吉吃驚地看著新望未。
新望未笑了一下，說：「與幸吉同學，不要絕望啊。」
總歸會有解決辦法的。
所以，不要絕望，不要讓自己浸沒在黑暗之中。
與幸吉沉默了片刻，或許想到了什麼，最後，他緩緩地點了點頭。
與幸吉的事情讓交流會暫時停擺了。學生們不明所以，議論紛紛。新望未認為這樣也不太好，畢竟也不能暴露與幸吉的情況，不如就讓機械丸繼續出現在賽場上好了。
按照一切正常來。
「但是單人賽也太無聊了吧。」果然是五條悟會說的話，「每年都這樣，都有點看膩了。」
「那還有什麼比賽？」
五條悟看了一圈，然後問：「小望未，普通人那邊的學校，會比賽什麼呢？」
「啊這個……運動會？」
五條悟一拍手：「好！那就運動會！」
新望未欲言又止。
運動會倒也沒什麼問題，但……
……那不就是虎杖悠仁橫掃全場的情況了嗎？
總之，變成了運動番。
他們挑選了幾個常見的項目。因為新望未在杉澤高中那邊也幫忙組織過運動會，所以這事兒莫名其妙就變成她來主導了。一夜之間要安排好賽程，讓學生們決定好報名什麼項目……忙得焦頭爛額啊。
五條悟站在操場的邊緣，笑望著操場那邊忙忙碌碌的新望未。
他的小望未，這麼長時間也一直在擔心吧。
現在突然忙起來了，倒是甩開了那種憂心忡忡的感覺，變得專注而強大，幾乎把所有人都指揮得團團轉呢。
「悟君——幫忙把器材室的鉛球搬過來——」
「好噢。」
最後果然是虎杖悠仁以一敵百。
京都的學生們強烈抗議。
然後是天與咒縛的禪院真希以一敵百。
京都校：……
喂！你們東京校這是作弊吧！
學生們打打鬧鬧。但是沒了團體賽的強烈敵意，甚至有學生研究起怎麼用咒力提升自
己的體育成績。
運動會舉行了兩天，已經是極限了。總監會都要抗議他們不放學生去做任務了。
五條悟和夏油傑並肩站在高專建築的高處，遙遙望過去。
這兩天他們並不是一直待在學校。學生們開運動會，老師們還得繼續忙工作。
「感覺怎麼樣？」
「……啊，突然覺得我們那個時候也應該辦一場嘛，很熱鬧的樣子。」
「我們那個時候人也太少了。」
「這倒也是。」
「而且學生的時候肯定覺得很麻煩，要等到現在這個時候，才會覺得……青春真是一種珍貴的東西啊。」
五條悟突然看了夏油傑一眼。
夏油傑微笑，已經有預感五條悟會說什麼了。
「是你年紀大了，傑。五條老師永遠16歲。」
「……哈？等一下，為什麼是16歲？」
「是遇到小望未的年紀哦。」
夏油傑想了想，突然笑了起來：「這麼一想，都已經過去十二年了啊。」
「是啊。十二年。」
羂索滿意地看著面前閉著眼睛的黑發少女。
「那可是十二年的時光。而我們只需要一分鐘。」
真人拿著一張照片，略微不滿地說：「那可花了我好長時間。非得改造成這個樣子？」
他平常都是將人變成奇奇怪怪的樣子，沒想過將人變成「正常」的樣子啊。
羂索笑了起來：「這樣才能確保——五條悟會想起那個時候的事情。」
說起來，新望未突然一下子長大了六歲，倒也幫了羂索的忙。
既然女朋友已經是22歲的模樣，那如果又重新變回16歲時候的樣子，那恐怕任誰都會愣一下，然後忍不住回憶起當初的事情……哈，五條悟。
當代六眼還真是好解決啊。
「……好吧。」
真人活動了一下手指，舔了舔嘴唇。
「人類，還真是讓我感到惡心。」
連咒靈與咒靈之間都存在著同伴的情誼，但人類與人類之間卻永遠只有紛爭與仇恨。
讓人無法理解啊。
在真人離開之後，羂索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
他低聲冷哼：「不過是詛咒罷了……」！
第60章 我有辦法
vip內容加載中...
很抱歉，系統檢測到vip內容加載失敗，可能是您的瀏覽器版本可能過低導致，建議您：
1.若當前使用的是帶有極速模式的瀏覽器，建議切換到極速模式；
2.若您使用的是IE瀏覽器，建議升級為；
3.若您暫時無法進行以上操作，可以點擊
（兼容模式僅作為過渡使用，將在不久之後下線，建議您盡快升級瀏覽器。）！
第61章 真正的代價
「……小望未,你真的要過去嗎？」
家入硝子有點遲疑地望著她。
「啊……是的。因為我可以將悟君救出來。」
「用你的術式嗎？」
「可以這麼說呢。」
但……其實也不是。
新望未在心中這麼想。
不過，現在還不能這麼說。
家入硝子看起來是松了一口氣。因為新望未向來是溫柔安靜靠譜的形像,所以新望未這麼說，家入硝子也就信了。
她開了個玩笑：「那就快點把那家伙拎出來，然後回家吧。」
是啊，這忙亂的夜晚，該結束了。
該回家了。
新望未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她輕輕擁抱了家入硝子，低聲說：「回頭見,硝子。」
家入硝子略微疑惑地望著她離去的背影。
……是告別嗎？
如此鄭重的告別嗎？
怔了片刻之後，家入硝子立刻衝出了臨時醫院,卻怎麼看不到新望未的身影了。
「……該死。」
家入硝子低聲罵了一句,給夏油傑打了個電話。
電話一接通，家入硝子便立刻問：「剛剛小望未是怎麼說的？你怎麼就答應了？」
「不然怎麼辦？總得解決……」
「等會兒小望未到了之後,你一定要關注她的情況。」家入硝子深吸了一口氣，「一定一定要看住她。」
以為五條悟已經很瘋了嗎？
不會覺得新望未就不瘋了吧？
正常的普通人，真能和五條悟談戀愛嗎？
任何時候都溫柔內向、寡言安靜的人，在爆發的一瞬間,才能釋放出最為可怕的能量啊。
家入硝子仍舊記得新望未的那句話——「我的話，願意為悟君付出一切哦。」
……很不對勁啊，小望未。
那個時候就做好了犧牲的打算嗎？
不要真的那麼衝動啊。
我們都會受不了的。
那個總是帶著溫柔的微笑、輕柔地撫平他們心中傷痛與軟弱的心理老師……一定,要平安歸來啊。
家
入硝子在原地安靜地站了片刻，忍不住在內心祈禱了片刻,才終於返回臨時醫院，繼續自己未盡的職責。
當新望未出現在澀谷地鐵站最底層的時候，在場的其他人都有點驚訝。
即便五條悟已經被封印，但戰鬥並未就此結束。與五條悟一同來到這裡的咒術師,依舊在清掃著那些怪物。
在五條悟被封印之前，他重傷了那個名為「真人」的詛咒，隨後夏油傑將那個詛咒盤成了咒靈球，主要是為了方便後續研究。
但是，真人留下的許許多多怪物，依舊需要咒術師來清理。
同時——那個額頭有縫合線的詛咒師，也已經出現在人群之中。
有許許多多人都在。
有足夠多的見證者……那就好。
因此才能達成她的願望。
新望未環視一周，然後垂下眼睛，語氣平穩而輕緩：「請各位，安靜下來。」
不知不覺之中，所有人——包括那些咒靈與怪物——都聽從了新望未的話。周圍一瞬間安靜下來。
新望未知道這是為什麼。
因為，她已經下定了決心。
她繼續說：「請問，封印悟君的物品在哪裡？」
「這裡。」夏油傑將一個奇怪的方塊狀物體，遞給了新望未，「悟就在這裡。」
新望未下意識捧住了這個東西。
她又問：「那個和我一模一樣的改造者呢？」
「被悟殺掉了，完完全全是怪物。但就在他動手的同時……他被封印了。」
聽起來，當時的悟君一定非常生氣吧。
但這似乎就是羂索想要的的情況。
「……新望未，是嗎？我一直在找你，卻一直找不到你，好像有某種力量阻止了我。」羂索主動現身，他饒有興致地發言，「結果現在……」
「你將永遠無法脫離這具身體。」
新望未漠然說了一句。
羂索不以為意地笑了起來：「你以為你是咒言師嗎？」
「我並不是。」新望未說，「但你可以試一下。」
羂索並沒有回答。但他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了。
「躲在角落裡的臭蟲，就不應該
光明正大地出現。那就讓你失去了最大的優勢。以為悟君不在，我們就沒法對付你了嗎？」
新望未的語氣實際上並沒有什麼變化，仍舊是柔和的。但因為內容如此冷酷，所以幾乎讓人很難相信，這會是新望未說出來的話。
夏油傑吃了一驚，終於意識到為什麼家入硝子會那麼說了。
是新望未束縛了五條悟嗎？
可是此刻，以新望未為中心，有一種無形的力量的漩渦，正在緩慢地旋轉著、積蓄著可怕的力量。
——是五條悟，約束了新望未心底的瘋狂。
無數次，她在孤獨中發著呆。睜眼卻只能望見黑暗，伸手卻只能碰到阻隔。世界與她仿佛只有一步之遙，卻讓她永遠無法真正走近。
可怕的孤獨將要淹沒她啊。可怕的瘋狂將要吞噬她啊。
為什麼成為心理老師？
因為她永遠，是她自己的第一個學生。
總是習慣了向自己給出合適的心理指導，所以對她來說，心理健康老師當然是最簡單、最合適的工作。
多少年來，她始終在自己的靈魂深處掙扎著、前行著。
是五條悟照亮了她眼前的黑暗。
是五條悟讓她伸手，碰觸到了這個鮮活的世界。
——使她存活。
她垂眸望著這個封印物。
夏油傑試圖讓她冷靜下來：「小望未……」
「夏油君，請將羂索控制起來。不能讓他逃走。」
夏油傑一句話又憋在心裡，只好按照新望未的說法去做。他決定給家入硝子打電話。
但在他真正行動之前，新望未卻已經緩歡迎加入南極生物群一屋貳耳七五貳叭一步走到空地的正中心，低聲地訴說起來。她的聲音很輕，但卻被空氣送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我的術式，名為心想事成。」
其他人面面相覷，連夏油傑和羂索都驚訝了起來。
夏油傑還是第一次聽說新望未的術式。
當然，他一直都知道，新望未的力量十分神奇，但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
……五條悟知道嗎？似乎是知道的。
但是即便知道，卻也沒有聲張……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公開？
「凡心想之事，必能實現；凡心想之物，必能獲得。」
……聽上去就更加神奇了。
但是，沒有代價嗎？
當這個問題出現在眾人大腦之中的時候，新望未也就順勢提及了代價：「這個術式，在我的身上施加三條束縛。第一，願望必須是真心誠意的；第二，實現願望必定會付出代價；第三，願望與術式都不能公開，否則就將失效。」
……可是，她現在不就將自己的術式公開了嗎？
甚至是在這麼多人的面前。
新望未也停頓了一下，露出了相當復雜的微笑。
「其實是相當簡單的邏輯問題呢，但正常來說，也很難下定決心……畢竟是這麼神奇的術式嘛。」
夏油傑隱隱意識到什麼，因而不敢置信地望著她：「小望未……」
「啊，夏油君想到了，對嗎？」
「什麼？什麼？」
有咒術師在不解地詢問。
新望未自顧自回答了自己的問題：「那就是……如果主動公開術式——以失去這個術式為代價——這樣的代價，究竟能實現什麼樣的願望呢？」
她莞爾一笑，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輕聲說：「任何願望哦。」
第三條束縛，可作為第二條束縛之中的「代價」。
這就是她的生得術式的，最後一條規則。
倒不如說，是一種使用方法。
僅有一次的使用方法。
因此要珍之重之、再三考慮。
有考慮過用這個辦法來殺死羂索。但總覺得有點虧。光是羂索，還不值得她犧牲到這個份上。
也有考慮過用這個辦法來實現五條悟與夏油傑的事業，但那本來也是他們雄心勃勃、認真努力要去完成的目標。她就這麼妄加干涉，好像也浪費了他們的努力與辛苦。
同樣也考慮過，是否要以此來解決詛咒誕生的根本，即人類的負面情緒，普通人身上那些微弱咒力的彙聚。
但那又干涉了更多人的生命與命運，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情況，就更加不可能這樣簡簡單單地決定。
甚至於世界和平？人類未來？
老實講，在學習了心理學、明白
人類這種生物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之後，新望未也並不指望這樣的願望真能實現。人類正是在鬥爭與和平的反復周折之中，逐步前行的。
因此，在意識到自己擁有的這個能力之後，新望未就始終沒能做出決定。
或者說，今日之前，這樣強烈的、必須要實現的願望，從來沒有出現過。
但現在出現了。
……她曾經暗自決定，如果事情真的發展到那麼可怕的地步，那麼她將獻出自己全部的力量。
事實上，就是字面意義上的「獻出」。
以自己全部的力量，交換一個必將實現的未來。
僅僅只是普通的代價的話，還不足以實現這個願望啊。必須得付出全部、獻出所有……以生命換生命。
只要願意付出足夠的代價，那麼，就能夠實現不可思議的願望。
新望未深吸了一口氣。
「……只是跟悟君學了一點基礎的咒術知識……希望能成功呢。」
她雙目微合，雙手交握，將封印物捧於胸前。
這是一個許願的姿勢。
為了確保這最後的願望一定能夠實現，她必須要做到這件事情。
「領域展開——」
仍舊是低聲而輕柔的訴說。卻昭示了匪夷所思的力量。
「眾生心想界。」
周圍眾人不可思議地望著新望未。
等一下、領域展開？
這就是五條悟教你的基礎知識？
新望未的領域好像並沒有給這裡帶來什麼變化。但每個人都感受到，空氣之中仿佛彌漫著某種不可遏制、無法抵抗的力量。那種力量會浸入他們的靈魂與意志，仿佛是他們與生俱來的東西。
新望未的領域，就仿佛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
幾乎每個咒術師都打了個寒顫。
但新望未也沒有理會他們的想法，這個領域也並非針對這些人。
而只是因為，在領域內許願，才能真正確保自己的願望達成——力量生效。
她沒有耽擱，在領域展開的那一刻，便平靜而明確地許下了最終的願望：「我希望，五條悟能夠從未來的每一場戰鬥之中，平安無事地歸來。」
……最終，她還是將這個願望、這個機會，用在了五條悟的身上。
無法實現世界意義上、人類意義上的遠大願望，那就只能著眼於當下、著眼於生活。
可她的人生之中，還有除了五條悟之外的、需要許願的對像嗎？
福利院的媽媽年事已高，一生最大的遺憾便是喪夫喪子之痛，但新望未曾試探媽媽的口風，媽媽卻說有了福利院的這些孩子，她已經滿足了。
況且，她現在這個年紀，甚至還是目盲的情況，再去面對比她年輕二十多歲的丈夫、思維還停留在二十多年前的孩子……其實已經完全沒有那個必要了，復活也只是徒增困擾。
而除卻這個遺憾，媽媽那邊的其他情況，光是依靠留在福利院的那個「平安祝福」，便完全足夠了。
至於其他的朋友、同伴，基本上也都擁有了新望未的祝福。更多的，也是新望未無法提供給他們的，是需要他們自己努力才能爭取的未來。
……所以，只有五條悟。
她的悟君，是咒術界的最強，表面上總是嘻嘻哈哈、肆意任性的模樣，實際上卻承擔了最為苛刻的的重擔，永遠奔波在戰鬥的第一線。
有時候夜半歸來，也會疲倦地蹭一蹭新望未的臉頰，低聲說：「和小望未貼貼的話，就覺得不累了呢~」
永遠要誇獎他的強大，而不是安慰他的疲憊。
新望未一直知道這一點。
可曾經五條悟還是個游戲角色，還只是生活在手機中的虛擬存在。她碰不到他，看不到他的奔波與勞累，只是憑借文字與畫面，隔岸觀火。
如今她卻在現實中擁抱著五條悟、陪伴著五條悟。親眼見證他的一切努力。
殺了那麼多的咒靈啊。悟君。殺了那麼多，卻還有那麼多。與人心的黑暗的對決，要進行到什麼時候呢？
新望未偶爾會這麼想。
真的只是偶爾。因為她知道，這是五條悟自己也想做的事情。他也想戰鬥、也想與同伴並肩前行，是生而為人所以才想要這麼去做。
……她想幫上忙。
仔細一想，將這個束縛——將自己的術式，最終用在五條悟的身上，就是非常合理的事情。
咒
術界的事情，對這個世界、對所有人類來說，就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而五條悟就可以親手解決這個亂局，親手結束一切的紛擾。
而且，這個術式的最終效果，也不可能作用在新望未自己的身上。因為這本質上是力量的「轉移」。
……那就將自己的力量交給五條悟吧。只要是五條悟，就一定沒問題的。
可應該讓悟君「怎麼樣」呢？
永遠無敵、永遠最強嗎？
聽起來也很孤獨呢。最強的稱號也是一種殘酷的詛咒，將五條悟束縛在了可怕的戰鬥、瘋狂的力量之中。
所以，一定要是更加溫情、更加溫柔的願望。
一定要能夠幫上五條悟，卻又不能過於束縛五條悟的天性，讓他依舊可以愉快地戰鬥。
——那就，這樣吧。
去戰鬥、去殺死咒靈、去守護人類，去拯救咒術界。
但是，要平安回來啊，悟君。
一定要平安無事啊。
可以受傷，但不可以傷及性命；可以無所顧忌地享受戰鬥，但不要忘了有人正等你歸來。
不要藏在封印物之中了、不要跟她躲貓貓了——悟君。
快點回來吧。
這就是，新望未最後的願望。
夏油傑愣了很長時間，在一片沉默之中，他語氣艱澀地問：「用你的術式，交換悟的安全？」
「是哦。」
「你確定只是術式？」
「怎麼了嗎？」
「……那為什麼，你的左手小指，消失了？」
新望未下意識垂眸望向自己的左手。
依稀記得，這也是家入硝子在她身上實驗反轉術式的地方呢。
這麼一想，果然是很遙遠的事情了。
因此新望未笑了一下，將自己的手指重新變了回來：「這並不算是代價的一部分，或者說，只是代價的『附贈品』——我又變回了空氣朋友的情況。」
夏油傑這才想起來多年之前，那個新望未還神出鬼沒的時間段。
他不敢置信地問：「為什麼會這樣？」
「這個問題啊……」
因為，以術式交換五條悟的平安，需要付
出的「代價」是相當可怕的。
看起來悟君未來會遇到很多危險呢。
但她還是做到了，成功實現了這個願望。
很快，五條悟就會從封印物中出來了。只是需要一點時間來徹底達成這個願望、徹底鋪平通往那個未來的道路。
……代價是，新望未。
正如她之前想過的那樣，《心想之物》在一定程度上反應了她的現狀，倒不如說，那才是現實。
即，實現了《心想之物》這個願望的世界、五條悟存在的那個世界，才是現實。
而她不是。
按照《心想之物》的設定，新望未從一開始就是空氣，在五條悟的世界中從不存在。是因為五條悟注意到了她、關注到了她，所以她才會擺脫詛咒、變為人類。
化形體的出現，正是五條悟逐漸喜歡她、愛上她的過程。
這本來就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是通過新望未的生得術式，才能實現的事情。
也就是說，她用五條悟的情感，交換來了自己的人生。
因為五條悟一直那麼那麼喜歡她，所以自從《心想之物》出現開始，她的人生才波瀾不驚、一帆風順。
但現在，這個交換本身，被打破了。
因為，新望未已經失去了進行這場交換的能力，她不再能進行這樣的交換，不再能以五條悟的「愛」來交換自己的存活與存在，不能再擁有人類的形態。
所以，她將重新變為空氣。
一步一步，退回最初的情況。
一步一步，重回詛咒。
五條悟逐漸平安無事，新望未就將逐漸褪色消散。
以生命換生命。
這才是實現願望，最公平的方式。這才是真正的代價。
新望未的生得術式，構築了她本身的存在。
而五條悟將會遺忘她。
……當然這是順理成章的發展啦。
畢竟新望未的生得術式不在了，《心想之物》也就不存在了，他們將從未相逢、擦肩而過。
而且，因為新望未與咒術界的所有關聯，都來自於五條悟，所以一旦她與五條悟的羈絆斷裂，那麼咒術界的所有人都會
遺忘新望未。
她將真正重新成為，那個無人知曉的空氣朋友。
這一次，恐怕連六眼都不可能發現她了。
新望未感到些許的遺憾，但不算後悔。
因為悟君真的是個大麻煩啦。
一直一直是個麻煩。
但是，她心甘情願。
新望未想了一會兒，又笑了起來。
她溫柔地回答了夏油傑的問題：「未來，你們都看不到我了。」
人類新望未將不復存在。只剩下空氣新望未。
夏油傑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小望未，你確定要這麼做？」
他甚至都沒回過神……新望未這才出現幾分鐘啊！這就已經決絕地做到了這個份上？
而且這哪裡解決問題了？這不是最糟糕的結果嗎？
五條悟和新望未這兩個家伙……結果是一個比一個瘋嗎？
開什麼玩笑！
新望未輕輕搖了搖頭。
她輕柔地撫摸了那個封印物，然後將其交給了夏油傑：「大概還有五分鐘，悟君就會出來了。他沒什麼事，只是累了。」
在現在這一刻，新望未的領域還持續著，因此她可以輕易地了解現狀。
但，只有這一刻。
下一秒，她的領域崩散。
再下一秒，新望未的存在感驟然減弱。
「小、什麼……」
夏油傑呆立在原地。
有那麼一瞬間，幾乎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他盡可能抓住那最後的記憶，卻感到一切回憶都在如塵土般散去：「但悟肯定會……」
「抱歉啦。」
輕若空氣的聲音。
「悟君……會忘記的。」
他會忘掉一切，然後輕松愉快地走向未來。
那才是五條悟，不是嗎？
「……別開玩笑，新望……！」
夏油傑也快氣瘋了。
然而下一刻，他拿著那個封印物，卻一臉茫然地站在那兒。情緒突兀地中斷了。
他想……說什麼來著？
在無人關注的情況下，新望未緩緩地後退，退到了人群之外。
也如同是緩步退出了五條悟的人生。
不可以繼續待在這裡。她怕自己忍不住哭出來。
➚盡在因貝?小，．➚因貝?小??
可這一次沒有悟君來安慰她了。
所以，不可以哭。
快點走。
快點。
她一點一點往後退，往上走，穿過迷茫的人群，越過復雜的建築，腳步逐漸加快，最後變成奔跑。
一口氣跑到了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的位置。
然後停在那裡。
意識到自己無處可去。
但也沒必要去哪裡。
因為再過不久……其實她也不知道是多久，總之，再過一段時間，她就將化為空氣，徹底消散在億萬人群之中。
不會有人再望向她、不會有人再愛著她。
新望未靠在牆上，沉默了片刻，然後抬頭看了看天空。
籠罩在澀谷上空的帳已經逐漸消散，露出了夜晚的天空。可今天沒有星星。夜幕僅有漆黑，一片黯淡。
……但她的情緒竟然奇跡般地平靜下來。
因為意識到，天空向來如此，向來是很難看到星星的。
遙遠的星星的光輝，要如何才能照耀到她的身上？實在是太遠了啊。
她只是感到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醒來時也仍舊是光線最暗的凌晨，什麼都看不清。夢中的所有記憶都在慢慢消散，她終將獨自一人踏上旅途。
開始時如此，結束時同樣如此。
這樣一來，新望未也算擁有了嶄新的未來吧。
……只不過，這個未來裡面，沒有五條悟。！
第62章 僅有空氣
好像只是一轉眼的功夫,一切就又回到了平常的模樣。
五條悟再次出現的時候，他頗有點摸不著頭腦：「咦？居然成功了嗎……」
「……悟？」
五條悟扭頭,看見站在一旁神情茫然的夏油傑。
「怎麼了？」五條悟莫名其妙地問，「我不就離開了一秒鐘嗎？總不至於世界爆炸了吧？」
在他的記憶之中，他被關進了那個封印物之中，其中的時間是完全不流動的，而咒力的流動更是相當混亂，他一直在嘗試打開封印。
現在是，他終於成功了？
……只是一秒鐘的時間吧。並沒有錯過什麼？
應該？
話說回來,他為什麼會被關進封印來著？
五條悟回憶了一下，但只記得自己好像是看到了什麼東西……有點奇怪哦。
記憶仿佛出現了一點斷層。
但因為那個封印中的情況古古怪怪的,所以他受到了一點影響,也是很正常的……吧？
不知道為什麼，五條悟察覺到一絲輕微的煩躁與不爽,正積累在靈魂的深處。
他愣了一秒種。
夏油傑遲疑著說：「我也不確定……但好像發生了什麼。」
五條悟站在那兒，白發垂落，遮擋了他的部分表情，但語氣卻是難得的沉悶：「……想不起來。說起來,羂索呢？」
先解決眼下的事情。
夏油傑下意識一指旁邊，因為他一直看著羂索，不讓後者逃跑……
……等等,不對吧。他怎麼就抓到羂索了？
難道是剛剛那混亂的場面，有咒術師無意中制伏了羂索？畢竟羂索本身的咒力並不算出眾,此刻附身的身體更是普普通通。
應該就是這樣吧。
再怎麼仔細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五條悟看了羂索一眼，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
……似乎這段時間一直有在苦惱羂索的事情，畢竟這個詛咒師始終暗中活動,還是帶來了一些麻煩。但是真的抓到這家伙的時候，他又有種索然無味的無趣感，仿佛注意力還放在另外一個地方。
「硝子那邊呢？」
五條悟突然問。
「硝子？在外面的臨時醫院啊。」
「學生們呢？」
「有在戰鬥，但總之沒出什麼事。」
「……這樣啊。」
「我怎麼覺得你怪怪的？」夏油傑放下了心中那點困惑，略微意外地看著五條悟，「在那個封印裡遇到了什麼？」
「什麼也沒遇到啊。」盡管這麼說，五條悟卻煩躁地伸手揉亂了自己的頭發，「……感覺哪裡怪怪的。」
於是夏油傑抬了抬下巴：「問羂索吧，說不定是他搞的鬼。」
五條悟怔了片刻，怎麼都想不出為什麼，也只好不情不願地同意了夏油傑的方案。
……但是不對吧。
一定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吧。
要趕緊想出來才可以。
不然就——
「就」什麼呢？
有點想不明白。
一切都還是正常的樣子吧？
傑也在。硝子也在。學生也沒什麼問題。其他人也都平安無事。六眼和無下限也正常運轉著。要開個領域試試嗎？但直覺告訴他，問題不是出在這裡的。
明明重要的事情都一一數過去了，全都沒有發現問題，但總覺得還是不對。
還缺了什麼嗎？
五條悟開始煩躁起來，他相當迅速地解決了地下殘留的那些詛咒，然後迫不及待地和夏油傑一起去了地上。
他往上看了一眼，注意到帳已經消散，卻同時下意識注意到另外一點：「今天的天空好黑啊，居然看不到星星。」
一扭頭，就望見夏油傑古怪的眼神。
「……干嘛？」
「你還有關注星星的一天？」
「哈？悟醬怎麼不能關注星星了？星星就掛在那兒，悟醬不能看嗎？」
夏油傑下意識掛上了痛苦面具：「你能不能別用這個口癖了！再說了，你對我這麼說是故意惡心我嗎？」
「哪裡惡心啊？」
「誰都會覺得惡心吧！怎麼可能有人喜歡這種稱呼？」
「肯定有人喜歡『悟醬』啊！」
所以他才會一直這麼說。
「誰啊？」
五條悟卡了一下。
「看吧，沒人喜歡。」
「……哼。」
五條悟默不作聲地從口袋裡拿出眼罩，給自己戴上了。外界那些混亂的信息，一瞬間被隔絕了大半。他向來是習慣這麼做的。
但總覺得……有什麼東西，一直一直纏繞在他的思緒之上，卻又仿若空氣一般虛無縹緲、難以捕捉。
有點煩躁。
他甩了甩頭發，便說：「走吧。」
先去臨時醫院看看，再回學校看看，接著還要收拾羂索留下的爛攤子，最後還得去總監會開會。
這個夜晚的事情，還沒有結束。
家入硝子那邊沒什麼問題，學生們那邊也基本只是受了點輕傷。還是死了一些咒術師與普通人，但在這樣的情況中，也已經是盡力之下的情況了。
爛橘子們倒是嚇得半死，甚至因為五條悟的出現而松了一口氣。
看起來，在生死面前，利益之爭終究退讓了一步。
開會是很漫長、很復雜的事情，更何況還要復盤這次事件的前因後果。中途五條悟還又去做了一個任務，解決了一下新出現的特級咒靈。
這麼一算，他在24小時之內，已經對付了五只特級咒靈，其中還有真人這樣非同尋常的存在。
稍微有點累呢……
「……想吃甜食。」
癱在椅子上的五條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嘟囔了一句。
「想吃甜食就瞬移去買啊。你不會在等誰變一個蛋糕出來吧？」
因為開會的事情基本是夏油傑來負責的，所以他一聽見五條悟的話，就有點無言以對。
你不再是16歲的dk了，五條悟。
再說了，哪怕是16歲dk，也不能這樣坐享其成吧？
五條悟下意識想反駁，然後又停住。
本來就是這樣啊。他委委屈屈地在心裡想。明明就是……
……是什麼呢？
想不起來。
完全想不起來。
但明明就是……
記憶好像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裂口，猙獰而晦澀。
很不對勁吧。
他用力地拍拍自
己的腦袋。
「……悟，你在干嘛？」
「我要回學校一趟。」五條悟答非所問，「我要找一下硝子。」
在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他第一反應是詢問家入硝子那邊的情況。
所以，硝子應該知道什麼吧？
而且家入硝子有反轉術式。如果他身上真的出了什麼問題，那也可以找硝子解決一下。
五條悟就是保持著這樣極端的冷靜，毫不猶豫地把夏油傑扔給了爛橘子們，然後自顧自一個瞬移離開了總監會。
夏油傑：……
五條悟這個——！
他憤怒地握緊了拳頭，恨不得一拳砸在那個白毛混蛋的腦袋上。
但在這種情緒之外，又有一種非常輕微的、細密的消沉與不安，始終若隱若現地浮動著。
……是真的出了什麼事，對嗎？
他從未見過五條悟那種冰冷但暗藏茫然與焦慮的神情。
夏油傑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把總監會這邊的事情解決，同時……相信五條悟。
「硝子——」
白毛的腦袋從門口探出來。
家入硝子打了個哈欠，還在整理今天的資料，她說：「我快累死了，有什麼事情就趕緊說。」
時間已經是凌晨了。天都快亮了。
於是五條悟大搖大擺地走進醫務室，往病床上一坐：「我申請治療！」
「哈？」家入硝子上下打量了一下五條悟，「我看你根本沒什麼問題啊。」
「身體應該是健康的，但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那就是心理問題？」
「……有點像？」
「那邊有心理健康教育的課本，你自己去看。」
「什麼？等一下、為什麼高專還有這種課本啊？咒術師需要嗎？」
「我看孩子們挺需要的啊。自從……」家入硝子突兀地停頓了一下，「總之這批教材引進之後，感覺學生們之間的氛圍都好了不少。」
五條悟又一次產生了那種——奇怪的，本能地想要反駁的衝動。
可反駁什麼呢？
他自己好像也不知道。
……啊，太煩躁了。
太煩躁了！
五條悟抓狂地揉亂了頭發，雙手在空氣中胡亂揮舞著：「總之，硝子，給我來一個反轉術式吧！」
總覺得自己的大腦出了什麼問題啊！
可惡，不會是羂索那個只剩腦子的家伙搞的鬼吧！
但剛剛已經在總監會那邊審問了那家伙，他好像也怪裡怪氣的。
羂索倒是說了那個封印物的事情。名為獄門疆的封印物，封印條件是被封印者在固定地點度過一分鐘的時間流動。但腦內的一分鐘，也可以說是一分鐘。
即，只要使被封印者想起一段超過一分鐘的回憶，就可以將其封印。
羂索顯然是做到了這一點，所以才能封印五條悟。
但羂索也沒有說清楚自己是怎麼做到的。他反而在糾結另外一件事情，也就是五條悟究竟是怎麼從封印中出來的。
獄門疆是無法從內部打破的封印，而只能通過外部撬開。
五條悟一開始以為，是自己利用咒力突破了這個封印。但從羂索的反應來看，似乎完全不是這樣。
……所以，是誰打開了封印呢？
家入硝子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給他來了一次反轉術式。老實講，硝子這一晚上也忙碌了很久，咒力都快耗空了，不過終究還是同意了五條悟的要求。
「……有什麼變化嗎？」
「沒有。」五條悟眨了眨眼睛，「硝子，要不對著我的腦子再來一次？」
「別發瘋了五條。我看你是太累了，所以出現幻覺了。」
五條悟悻悻。
……看來是沒法在硝子這邊得到答案了。
其實他已經暗中對自己進行了好幾次反轉術式，但完全沒有什麼效果，所以才決定來找家入硝子看看，畢竟反轉術式是硝子的生得術式，說不定硝子就更有經驗呢？
結果……還是沒有什麼收獲。
家入硝子還要繼續忙工作，很快就把五條悟趕走了。
五條悟只好一個人從醫務室走回宿舍。
確實有點累了。
但又有一種……雖然累了，但因為缺了什麼、忽略了什麼、忘了什麼，而不想睡覺、不想休
息的感覺。
好像少了一個環節。好像漏了一樣東西。
是什麼呢？
五條悟若有所思。
實在想不出來，就只好放空大腦、什麼都不去想。卻在走到宿舍樓梯的時候，又突然停住了。
……為什麼會下意識往那個方向走？
那個方向根本不是自己的房間，也根本沒有住人吧？
為什麼會想要——下意識想要，去到那個房間？
五條悟面無表情地轉了個身，然後饒有興致地輕笑了一聲，低聲說：「變得有意思起來了。」
有什麼東西，強硬地改變了他的思緒、他的記憶。
是什麼啊？
他很好奇呢。
他毫不猶豫地改變了最初的目的，施施然往那邊走。六眼告訴他，房間裡沒有人。但他還是往那邊走。
身體的本能好似已經習慣了這條路，好似曾經無數次走過這條路。可記憶中卻空空如也。
他伸手搭上門把手。
停頓了一下、然後推門。
一瞬間以為自己將會迎接什麼。什麼呢？他也不確定，但總之應該有什麼……一直一直在等待著他。
但門內空無一物、冷清至極。
僅有空氣。
僅有夜明前最後的月光。
月亮……明明還在，不是嗎？天上還有星星懸掛著。但理應存在於月光之下的那個人，卻不在了。
五條悟站在門口，像是陷入沉思，又像是面對著一個終究無解的問題。
內心滿是空泛，好似醞釀著一種可怕的、瘋狂的情緒，又被某種力量強硬地壓制著。
「……好壞啊。」他突然笑了起來，「太壞了吧。這麼做。」
自己是忘掉了什麼，對吧？
但卻還能依照本能、依照那片刻而逝的靈感，說出這樣的話。
所以，一定是因為，那段記憶在他的靈魂之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他才能做到這一點。
……好過分啊。
那個讓他忘掉的人。
肯定是仗著他……不會生氣？對嗎？仗著他不會生氣、沒法計較，所以就做出了很過分的事情。
「……啊啊想不出來啊。真是的。」
五條悟歪頭，又一次伸手拍拍自己的腦袋。
「應該沒這麼笨吧？但怎麼完全想不出來啊……明明也還殘留著一點印像，身體的本能也仍舊保留著，但怎麼就是想不起來……要想起來啊。」
他邁步走進了這個房間。
明明是空空如也的宿舍，但是他卻目標明確地走到了一個位置。
「唔……應該是放床的地方？」
像五條悟這樣習慣戰鬥的咒術師，在很多時候，是會刻意培養身體本能的，也可以說是培養戰鬥本能。
這種在危險中下意識做出反應的能力，對他們這樣久經戰陣的情況非常重要。
生死關頭，更是關鍵性的勝負手。
但這個時候卻不是戰鬥。
不，也是一種廝殺。
他與自己的廝殺。
真的不是生死關頭嗎？
他卻覺得，失去的東西，對自己如此如此重要，以至於那種瘋狂的怒火將要燒穿他的靈魂啊。
他放任自己的意識墮入本能，身體遵照著某種刻板的、固定的程序，肌肉自發地組合、活躍、行動——他躺到了冰冷的地上，卻好似躺在了柔軟的床鋪上。
「然後是……」
下意識翻了個身，伸手想將身旁的人抱住。
「……這樣啊。」
看來是非常親密的關系呢。
就是喜歡悟醬的那個人吧。
明明喜歡悟醬，但怎麼又離開了呢？
五條悟維持著那個姿勢片刻，然後重新躺平，還有點別扭、有點惱火地往外側挪了挪。
哼，悟醬不理你了哦。
但也沒有人理他。
明明應該有的。明明都答應他了。
……啊對了，還有這回事。
答應他……但是，答應他什麼了？
又不記得了。
非常苛刻地讓他忘掉了所有啊。
忘掉了很多很多事情。
如果不是他一開始就抓住了那種不對勁的感覺，那可能就真的渾渾噩噩地度過這一天，最終徹底遺忘。
但悟醬很聰明哦。
別想著把悟醬騙過去。騙不過去的！
五條悟躺了一會兒，確定自己沒法想起來更多，這才重新站起來。
在整個房間內仔仔細細地查看了一遍。
時常會有那種熟悉的感覺湧現出來，讓他一驚一乍，到最後整個人甚至有點草木皆兵。便是望見窗外初生的太陽，都好似恍惚能想起什麼。
……天亮了。
五條悟這才愣了一下，意識到自己熬了一整個晚上。
確切地說，其實是兩個晚上。
因為前一天他去了很遙遠的國家解決特級咒靈，甚至還倒了個時差……總之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完全沒有停下來過。
他伸了個懶腰。
確實有點累了。
他相當隨性地盤腿坐在地上，撐著下巴，摘下眼罩隨手把玩著。
下意識用六眼觀察了一下自己，但沒能得到什麼結果。
好像完全無法突破那個……苛刻的、對於記憶的封印。
是「那個人」將他從獄門疆裡救了出來，應該是這樣吧？他是這麼猜測的。
可是，她卻又將他困在一個，更加可怕、更加無情的詛咒之中啊。
究竟忘了什麼呢？
究竟忘了多少呢？
是無比無比重要的東西，明明就是他生命的一部分啊。
困倦正細細密密地泛濫上來。真的有點累了。畢竟不停奔波了這麼久，還戰鬥了那麼長時間。咒力都快要耗盡了。
現在是在安全的地點。有他的摯友與同伴在前方奮鬥。他可以稍微休息一會兒。
……可以稍微放松一點。
但卻怎麼也放松不下來。
稍微走神、稍微發呆，便猛地警醒過來。
本能在提醒他不能睡、不能沉入夢鄉。那樣就真的會徹底忘記、徹底遺失。
他丟了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怎麼才能找回來呢？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太陽自東升，至高照。
但五條悟心中的煩躁卻不減反增。
越來越多的困惑、越來越多的暴躁。回溯自己的記憶，卻發現記憶坑坑窪窪，缺了這麼多這麼多的東西。
好過分。太過分了。
把他弄成這樣，然後一走了之，是嗎？
他還沒有寬容到放過這樣的事情吧？
怎麼會覺得他不會生氣呢？
明明，就是會很生氣啊。
五條悟垂下眼眸，漂亮剔透的藍色眼睛之中，卻逐漸泛濫起可怕而瘋狂的血色。
很煩躁。
很煩躁很煩躁很煩躁。
比研究領域的時候卡住還要煩躁。
說起來，那個時候也是……
……也、是？
有一瞬間，某種突兀的靈光仿佛驟然劃過他的大腦。
他一下子坐直了，恍然露出一個自信的笑，自言自語說：「你來過我的領域啊——哈，被我抓到了吧。」
他的領域無量空處，是無下限的內側。如果簡單一點說，那是一個相對獨立的、與世隔絕的空間。
「她」的力量，影響了他的記憶。這種力量強大到五條悟都無法抵抗，更像是某種蠻橫的擦除行動。但即便已經擦除得相當徹底，卻還是在他的領域之中，留下了一點點蛛絲馬跡。
因為「她」去過。
這件事情本身，就會深深地刻在無量空處所收容的那些信息之中，於是現在也瞬間觸動了他的靈感。
五條悟展開了自己的領域。
他需要從無窮無盡的信息之中，找到那特定的一條……其實不難。但需要足夠的時間。
但是，某種危機感卻迫使他必須盡快做出行動，盡快找到「她」。
不然可能會發生更加可怕的事情。
但要怎麼找？
到底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他會失去記憶？
……不。
不對。等一下。
他為什麼會「知道」自己失去了記憶？
為什麼只有他知道？
為什麼夏油傑、家入硝子、羂索等人，都只是覺得哪裡有點奇怪，但卻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失去了一段記憶？
這種記憶的擦除力量實在是太過於強大……可是既然都這麼強大了，為什麼還能留下蛛絲馬跡？
為什麼他還能察覺到不對勁？
是因為……
某種，束縛。
他的身上，存在著某個「她」也不知道的束縛，所以她在擦除他的記憶的時候，忽略了那個部分、那個細節。
所以出現了違和感。
所以，他還記得。
他還記得「她」哦。
那個絕對特殊的存在。
所以，只需要找到那個束縛……
五條悟張嘴咧開了一個肆意扭曲的笑容。
「那不是很簡單嗎？」
六眼就可以看到啊。
六眼可以看到一切哦。
連無量空處都還繼續維持著，就更方便他檢查自己的靈魂、尋找那個無人知曉的束縛。
那些郁積的、堵塞的情愫，終於有了一個發泄的地方。
他毫不猶豫地伸手，抓出了眼眶之中的六眼，生平第一次將這份力量對准了自己——對准了自己的靈魂深處。
要望見、要目睹、要找到。
鮮血淋漓之中，痛苦無關緊要，執念染紅了那雙屬於神之子的眼睛。
現在，他自雲端，步入人間。
……然後，他終於看到了。
那個更早更早之前，建立於他和她之間的，連他自己都忘掉的，不可思議的束縛。
饒是五條悟，在那一瞬間，都震驚失語、茫然無措。
什麼、怎麼可能……會是這樣？
更多的記憶，從那個小小的、安靜無聲的束縛之中生發出來。
大雪之夜。空氣朋友。17歲的生日。楓樹下的告白。新年夜的承諾。仙台的重逢。奇妙的力量。生日臨近的期待。
還有……
他被封印在獄門疆之中。獄門疆被捧在她的手心。
領域展開——眾生心想界。
哪怕是在那個時候，她的聲音與語氣，也還是溫柔的、平靜的。仿佛早已經知道自己將會面對什麼樣的結局。
……重回空氣。
五條悟愣了很長時間。
火山爆發一樣的情緒與記憶，幾乎一瞬間將他淹沒，讓他也幾近窒息、幾近瘋狂。
不，本來也已經瘋了。
「……啊對了。眼睛
忘記塞回去了。」
五條悟回過神，聲音嘶啞地笑著。他隨手拋了拋手掌之中的兩顆眼球。
「小望未好像很喜歡我的眼睛呢。悟醬可以把眼睛送給小望未當禮物哦。」
不過，現在要去找小望未。
想要把小望未抓回來，肯定需要眼睛，所以暫時還是不能送出去。
五條悟略微遺憾地嘆了一口氣，然後給家入硝子打電話：「硝子——快來救我啦——」
「哈？」
「咒力用光了，用不了反轉術式。」
「……所以你到底是干了什麼，又需要反轉術式了？」
五條悟無辜地說：「不小心把眼睛摳出來了。」
家入硝子：？？
你洋娃娃啊，還能把眼睛摳出來！
急匆匆趕過來的家入硝子，直接被五條悟嚇得半死。
白發黑衣的男人就坐在角落，臉上手上滿是血痕。此刻正閉著眼睛，轉過頭，用那種一如既往的輕快明朗的語氣說：「硝子！終於來了啊，我都怕我的眼睛壞掉呢。」
家入硝子嘴角抽搐：「你在發什麼瘋啊！」
「沒發瘋啊。是有人惹我生氣了。」
「別人惹你生氣，結果你在這裡懲罰你自己嗎？！」
五條悟卻驟然失語，意外地安靜了片刻之後，才說：「因為我想要變得更強，硝子，現在這樣還不夠……完全不夠。」
要是足夠強的話，就可以肅清咒術界，就可以殺掉所有可惡的敵人——就不需要小望未這樣犧牲，才能救回他了。
如今他仍舊擁有一切，卻唯獨失去了她。
……所以，要把小望未找回來。
不惜一切代價。
「閉嘴吧你，笨蛋。」
家入硝子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她一把奪過了五條悟手中的眼球，仔細檢查了一下，才說：「很好，五條，你的眼珠子還活得好好的。塞回去之後就不知道了。」
「應該沒問題吧。反正咒力是很神奇的東西，肯定能修好啦。」
五條悟用手指掀開眼皮，空洞的眼眶緩緩流出猩紅的血，直勾勾地盯著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
沉默片刻，然後真心實意地說：「我今天晚上一定會做噩夢的。」
隨後她才真正動手治療。
五條悟倒是挺配合地保持安靜。
但是過了一會兒，他卻莫名其妙笑了一下。
家入硝子又被嚇了一跳，無可奈何地問：「你又怎麼了？⌂(愛因貝#小說)_．⌂因貝#小##」
「沒什麼啊。就是覺得……哈，就是覺得高興啊。」
「你剛剛不是還在生氣，怎麼又高興了？」
「也生氣啊。」五條悟輕飄飄地說，「現在也還在生氣，但也很高興……就是很復雜啦！硝子肯定不懂的。」
「……並不是很想懂。」
在家入硝子治療他的眼睛的時候，五條悟需要一直睜著眼睛，絕對十分難受，甚至眼周和鬢角的白發都染滿了鮮血，看起來就讓人心驚膽戰。
但是，他卻一直斷斷續續地發出暢快的笑聲。肉眼可見的心情極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為什麼既生氣又高興？
那不是很明顯嗎？
因為，找、到、了！
找到了啊！
小望未……
我找到你了哦。！
第63章 溫暖的夜燈
匆忙趕回高專的夏油傑,首先被五條悟嚇了一跳。
因為五條悟站在水池旁，正慢條斯理地清洗著自己手上、臉上和頭發上的血跡。
家入硝子抱臂在旁,臉色是說不出的復雜。正是她打電話將夏油傑叫回來的。
夏油傑迷惑地問：「發生了什麼？」
家入硝子語氣飄忽：「你自己問吧。」
「啊，傑，回來了啊。」
「你干了什麼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
「唔……就是摳了摳眼睛啊。」
夏油傑：？？
不要用那種普普通通的語氣說這種可怕的話啊！！
他呆滯地問：「真的……摳下來了？」
「是呢。發現六眼摳下來之後也能用，咒力真神奇啊。要是讓家裡的老頭子知道了，他們肯定興奮得要死吧。」
夏油傑：……
不，他們只會心髒病發作，當場去世。
五條悟卻已經若無其事地轉移了話題：「現在我正打算去找小望未呢。」
「……誰是小望未？」
於是五條悟若有所思地看了夏油傑一眼,然後理直氣壯地說：「我女朋友啊！」
「哈？等一下，你什麼時候有女朋友了？」
「一直都有啊。」
「別是你幻想出來的吧！」
「……怎麼可能。」
並不是他幻想出來的。
但周圍所有人都已經遺忘了新望未。卻僅僅只有五條悟還記得。
五條悟隨手拿了條干淨的毛巾,擦干了臉上的水珠。他盯著鏡中的自己看了一會兒,藍色的眼睛裡還滿是血絲，是他剛剛過於粗暴的動作留下來的。
鏡中這幅狼狽而疲倦的模樣,要是讓小望未看見了，一定會擔憂又心疼吧。
可現在小望未又不在——他不在，所以他沒能阻止她。而她不在，所以她也沒能阻止他。
總是如此。
愛情平等地折磨著每一個人。
……他覺得小望未真是太過分了。
上一次消失了半年,還可以說是新望未的無心之失，因為她根本沒想到五條悟會是真實的人類
，沒想到自己棄游的舉動,會給五條悟的生活帶來如何的巨變。
所以悟醬就很寬容地原諒小望未了哦。
但這一次，卻是新望未自己主動消失的。
五條悟當然可以想到很多理由。
比如說,那個時候情況緊急，新望未不知道獄門疆內的五條悟究竟會怎麼樣，必須盡快將五條悟救出來。
而新望未的術式就是那條最快的捷徑，歡迎加入南極生物群一屋貳耳七五貳叭一她當然毫不猶豫選擇了最保險的做法,也就是最極端的願望。
再比如說，新望未並不知道更早之前的那條束縛的存在，所以以為五條悟會完全忘記她，那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犧牲自己了。
在新望未的心中，如果有這樣一座天平，她與他分別在天平的兩端，那麼天平絕對會無限地倒向五條悟，而新望未自己卻輕若無物、毫不重要。
新望未說不定早就已經想過這件事情了——早就已經想過，要用自己的犧牲，來完成五條悟的利益最大化。
既然那個時候要救五條悟，那不如就做得徹底一點。
她肯定一直在為五條悟的安危而擔驚受怕吧，所以那個時候就決絕地、衝動地做出了這樣的選擇，想要確保五條悟的未來一切安好。
……雖然五條悟出現在了新望未的面前，但他的小望未啊，好像一直都覺得，這場美夢不太真實呢。
因為始終感覺不太真實，所以最後也選擇了悲觀消極的做法。
早知道的話，在小望未第一次「真的」見到他的時候，他就應該干脆利落地做點糟糕的事情。
要給小望未留下最深刻最深刻的印像才可以。
要將她牢牢綁在自己的身邊。
但那個時候，小望未竟然用星星的說法來哄他，竟然還輕而易舉地把他哄好了。
真可惡。
如今的五條悟才終於意識到，「星星」對於新望未來說，當然是明亮的、溫暖的，是她所憧憬而向往的對像。
但是，星星太高太遠了，讓新望未以為，自己只是「幸運」地得到了星星的青睞，卻不能真的擁有星星。
所以，他不要當新望未的星星。
他要當那盞溫暖而柔和的夜燈，伸手即可觸及、伸
手即可開關，是生活中立刻便能望見的光亮、立刻便能感受的溫度。
要讓小望未意識到，她永遠掌握著他。
……他要當小望未的悟醬。
悟醬是唯獨屬於小望未的。小望未也是唯獨屬於悟醬的。
要讓小望未，清清楚楚地明白這一點才可以。
……不然還是把眼珠子摳下來送給小望未吧。可以摳一只留一只，這樣就永遠有一只六眼凝視著小望未了。
但這樣好像有點醜誒，少了一只眼睛。
小望未一直很喜歡他的容貌，所以悟醬要一直漂漂亮亮的。
想個辦法，讓六眼也可以像無下限那樣，遠程工作就好了。
是小望未讓他一直注視著她哦。
所以，他就是要這麼做。
以前做得還不夠，所以現在要補上。
因為是小望未自己做得太過火了，所以也不可以抱怨沒有隱私。
……不然還是把小望未關起來吧。
很煩躁。
應該是關起來比較好。這樣就一勞永逸。
正好現在所有人都遺忘了小望未。只剩下他記得。所以也可以名正言順地把小望未關起來吧。記得五條家那邊有一些相對偏僻的房子……
……思緒朝著一個危險的方向發展了。
像是有點失控。
他努力拽了拽這些念頭，失敗了。所以就相當愉悅暢快地幻想了一下，自己親手把小望未關起來的畫面。
啊~真好~
五條悟忍不住張嘴咧開了一個微笑。
先殺光那些礙眼的家伙，然後就可以跟小望未貼貼，從早上貼到晚上，不下床的那種。
要擁有她。要禁錮她。要占據她。
要鎖住她。
……感覺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離他很遙遠。
唯獨只有過去的那些記憶，還在不停不停地重放著。
看到五條悟這樣沉浸在自己思緒之中的樣子，家入硝子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說：「夏油，干脆把他打暈吧。」
「……到底怎麼了？」
「這家伙一天一夜……也可能是兩天兩夜沒睡了。非要去找他的小望未。問
他去哪裡找，他又不知道……在發瘋吧，真的在發瘋吧。讓他先睡一覺再說。」
五條悟卻又有了反應，他下意識搖了搖頭：「不行啊。這個時候，小望未肯定在什麼地方等我，我得……」
夏油傑直接讓咒靈偷襲了五條悟的後背。
五條悟對著自己的摯友當然是毫無防備，直接就被敲暈了。
夏油傑讓咒靈把這家伙拖到房間裡休息。
隨後，他的表情嚴肅了起來：「所以，真的存在這樣一個人嗎？」
「我不知道。」家入硝子嘆了一口氣，「……但他這麼認真……」
夏油傑也陷入了沉默。
他的記憶中並不存在所謂的「小望未」。
但如果更深地追索自己的記憶，那麼就會有某種特殊的、輕微的觸動產生，仿佛自己曾無數次聽聞這個名字。
「……等悟醒了再說吧。」夏油傑也嘆了一口氣，「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硝子。」
五條悟做了一個夢。
也可以說是無數個夢。
夢中那些瑣碎的記憶碎片，不斷地循環往復，幾乎讓他抓狂。
……要找到小望未。
快點找到她，要來不及了。
要來不及了！
這個念頭最後驚醒了他。
醒過來的五條悟在床上愣了片刻，然後大聲喊著：「好——餓——啊——」
「閉嘴，這裡有飯，自己吃。」
夏油傑推門進來，家入硝子也跟著走進來。
夏油傑打量著五條悟：「先去洗漱一下吧，髒兮兮的。」
「哼，我看你是嫉妒悟醬的美貌。」
五條悟腳步輕快地去了衛生間。
夏油傑嘴角抽搐：「你覺得他這是變得正常了，還是更瘋了？」
家入硝子遲疑了一下，回答：「應該是……瘋得更正常了？」
……很好，硝子是對的。
時隔多年，他們又產生了當年第一次見到這個白毛混蛋的那種——頭疼的感覺。
終於，五條悟坐下來，開始狼吞虎咽地吃東西。
整體來說，五條悟畢竟出身大家族，哪怕性格相當糟糕，但
日常禮儀早已成為他的某種本能，因此吃相向來是相當斯文的。但這個時候他的動作卻有一種微妙的變形。
陌生人可能看不出來，但夏油傑和家入硝子，畢竟與他相處多年，因此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是一種略微失控的感覺。
是一種控制不住的破壞欲。
比如撕開包裝袋的時候，會忍不住用力；比如咀嚼食物的時候，每一下都能聽到惡狠狠的磨牙的聲音。
「……還真是氣狠了啊，悟。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
「小望未，不要悟醬了呢。悟醬很生氣，要把小望未找回來。」五條悟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後笑了一聲，聲音猝然低沉，「就不會再讓她離開了。」
夏油傑定定地看著自己的摯友，然後確信，這家伙瘋了。
他就只詢問了一個問題：「那麼，你要怎麼找？」
睡前五條悟滿腦子還是復雜混亂的思緒，一覺醒來倒是冷靜了不少。或者說，冷靜地瘋著。
更多的信息湧了出來。
五條悟問：「悠仁呢？」
他首先要確定一件事情。
五條悟與新望未之間的羈絆斷裂，直接導致了，經由五條悟才知曉新望未的咒術界人士，通通遺忘了新望未。
比如夏油傑和家入硝子。
但虎杖悠仁並不是在咒術界認識新望未的，那麼，他還記得新望未嗎？
這可以說是一條尋找新望未的捷徑。
五條悟也想用最快的辦法，解決這個難題。
但如果做不到……
……那他只能選擇最決絕的那個辦法。
跟他的小望未一樣決絕。
因為，是「不惜一切代價」。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嘆了一口氣，但還是決定陪著五條悟一起發瘋。
他們找到了虎杖悠仁，這個時候，悠仁同學正在訓練場繼續訓練，因為澀谷的事情讓他有了不少長進，所以躍躍欲試地想要嘗試自己的新招式。
「噢，望未老師啊！你們怎麼會知道她？」
虎杖悠仁果然還記得。
五條悟有一瞬間的喜悅，但隨後又化為烏有。
因為，緊接著，虎杖悠仁便繼續說：「望未老師是我以前高中的心理健康老師……不過，好像已經辭職離開了吧。」
「辭職？」
「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第一個學期結束之後……啊說起來，就是我來到咒術界的時候誒。那個時候望未老師也辭職離開了。我也不知道她之後去了哪裡。」
也就是說，新望未終究還是消除了虎杖悠仁的一部分記憶，還是將自己與咒術界的關系徹底切斷了。
「……心理健康老師？」夏油傑卻突然愣了一下，「所以高專的那些心理健康教材……」
他是下意識產生了這個聯想，但卻又立刻感到十分意外。
因為，其實根本沒什麼關聯吧？
理論上說，完全沒什麼關系啊。
但就是本能地產生了這個聯想。
五條悟看了夏油傑一眼，嘟囔了一句：「看來小望未這個能力也沒有非常徹底啊……果然是哪裡出了問題吧。肯定是在那之前就已經……」
「什麼能力？」
五條悟沒有立刻回答，他拍了拍虎杖悠仁的腦袋，說：「那悠仁就繼續訓練吧。加油啊！」
竟然意外地像個靠譜的老師呢。
但是在虎杖悠仁跑遠之後，五條悟一轉頭就又變回瘋瘋癲癲的狀態：「小望未的能力啊……要是早知道會這樣，我那個時候就應該把她關起來。就關在那種永遠不能使用咒力的地方。
「小望未竟然這麼瘋狂，真可惡。我也要瘋給她看。悟醬要證明，我才是最會發瘋的~」
……你在攀比什麼東西啊。
夏油傑努力跟上五條悟的思路：「所以，你的小望未是個咒術師？」
「咒術師？」五條悟仰頭想了一會兒，「可以這麼說吧。但其實也不是。」
「哦？」
「你們還記得那些奇奇怪怪的咒靈嗎？」
「擁有自我意識、可以與我們交流的那種？」
五條悟肯定地點了點頭。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你的小望未是個咒靈？」
「最開始是詛咒，但後來不是了。後來就變成徹徹底底的人類了。」
「哈？還有這種事情？」
「所以說啊，咒力是相當神奇的東西。」
神奇到——讓他都難以置信啊。
「等等，讓我理一下。」夏油傑苦惱地揉著眉心，「也就是說，你的小望未是變為人類的詛咒，然後你跟她談了戀愛。暫且不論你是怎麼跟她談戀愛的、為什麼我們都不記得她，總之……她現在怎麼不見了？」
五條悟臉上一直維持的笑容，突兀地消失了：「因為她做了一件很過分的事情，一件讓我很生氣的事情。」
「什麼？」
「她為了救我，犧牲了自己。」
不是說要相信最強嗎？不是說要永遠陪伴在他的身邊嗎？
——騙子。
夏油傑愣住了：「所以……她死了？」
「還沒有啊！不要這麼說，傑，不要說那個字。」五條悟立刻語氣激烈地抗議，「根本不是那回事！我只需要找到她就可以了！」
就跟當初六眼第一次望見他的空氣朋友一樣。
現在，他也只需要找到新望未、望見新望未，重新建立他與她的羈絆與關聯。
「那麼，怎麼找？」
五條悟沉默了。
「你也不知道怎麼找。」
就在今年的上半年，五條悟花費半年的時間，將整個世界仔仔細細地搜查了一遍，就是為了尋找他的小望未。他當時毫無收獲。
該慶幸嗎？該遺憾嗎？
那讓他現在不需要再進行那樣的無用功，也讓他現在必須嘗試更加困難的、復雜的方法。
「……其實不是不知道。」五條悟的唇角，突然出現了一個張揚的弧度，「就是以前沒想到嘛。」
「沒想到？」
「啊，沒想到自己竟然那麼強。」
「什麼？」
「很簡單啊。我只需要回到過去，在過去的時光裡追溯她的痕跡——然後，跟上她的腳步。」
看看她究竟會去哪裡。看看她「現在」究竟在哪裡。
只要重走一遍小望未曾經的路途，他就能夠知道，小望未為她自己准備好的那個黑暗的盡頭，究竟是什麼地方。
他就能找到她。
曾
經新望未無數次抬眸仰望五條悟的背影， 認為她的悟君走得那麼快、那麼急， 因此她必須要在合適的時機，決絕地提供自己僅有的助力。
如今五條悟將重返他們的過往。他將注視新望未的背影，望著他的小望未一步一步走向他們既定的未來。他終將追上她的腳步。
——星星一直一直看著你，小望未。從來沒有走。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異口同聲地問：「你能做到？」
「把六眼摳下來果然是有用的，睡覺的時候突然就頓悟了。反正無下限術式可以支配空間，支配一下時間也很簡單啦！」五條悟耍酷一樣舉起了大拇指，「老子真不愧是最強啊！」
夏油傑&家入硝子：……
正常人誰會摳自己眼睛啊！
而且哪裡有你說的那麼簡單啊！！
這樣的使用辦法，一定有相當可怕的代價吧。
你把新望未找回來了——可你呢？
新望未以生命換回你的自由與未來，你就這樣拋之腦後了嗎？
但五條悟已經瘋了。
他已經不可能放棄這唯一的希望了。
自由與未來之中，如果沒有他的小望未，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總是說他任性，那他就真的任性給她看哦。
而且，明明她才是最任性的那個家伙吧。怎麼可以反過來責怪他。
所以……
他將回溯、將追溯。
將重返那個最初的源頭，他們之間最早的相逢。
連新望未都不知道的，他與她的第一個束縛。
五條悟六歲那年的生日。
那個大雪之夜。！
第64章 同一天
「……唔,就是這裡吧。」
1995年12月7日。
仙台。
這一天，六歲的五條悟第一次獨自一人離開家。
因為五條家十分重視當代的六眼神子,所以在五條悟生命的前六年之中，他從來沒有離開過家族的宅子，一直生活在相當閉塞的環境之中。
很煩誒，那群討厭的老頭。
並且，對於五條悟來說，在五條家內部並沒有所謂「父母」的概念。
他的生身父母並不會將他看作自己的兒子，而只會將他看作是「神的孩子」,六眼就是擁有這樣特殊的地位。
因此，從嬰兒時期開始,五條悟就基本習慣了獨處；同樣是從嬰兒時期開始,他就已經習慣了六眼給他帶來的，無窮無盡的信息。
很吵、很亂。世界像是一個五彩斑斕的萬花筒,看多了就讓人心煩意亂。
可能是因為年幼的時候就了解了太多事情，所以他的性格中有一種意外的成熟與冷漠。偶爾，他也能聽聞，五條家的人在談到他的時候,說他總是「高高在上」地俯視所有人。
這個時候他對於這些評價，還沒有明確清晰的認知。
再怎麼成熟，他現在也還只是六歲的孩子。
六歲的五條悟其實是離家出走的。因為他覺得五條家實在是太沒意思了,刻板乏味、死氣沉沉。
圍牆之外，會是什麼呢？
他相當好奇,所以趁著五條家給他辦生日宴的時候，偷偷跑了出去。
話雖如此，也不必擔心五條悟在外遇到什麼危險。畢竟他可是六眼。
擁有出眾容貌、出塵氣質，一看就出身高貴、家教良好的小男孩,就這樣一板一眼地走到了街上，然後逐漸被世界的繁華與喧囂所驚訝。
好吵哦。外面比五條家還吵。
不過，雖然吵，那也比完全沒有任何新意的五條家好多啦。
五條悟出門的時候還知道帶錢。雖然是大少爺，但還是有一點基本的生活常識的。
所以他看了看地圖和旅游攻略之後，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被某樣東西吸引了。
仙台的喜久福。
是甜品！是好吃
的甜品！
他沒吃過！
想吃耶。
所以五條悟問了路人：「想去仙台的話，要怎麼過去呢？」
「哈？」
路人低頭看著這個白發的小團子。
大冬天的，這孩子就一個人跑出來了嗎？
路人以為這孩子是和家人走散了，只知道自己家在仙台，所以才會這麼問。於是，路人就將五條悟送去了警局。
五條悟疑惑地歪了歪頭，也沒有反抗或者解釋。
到了警局，警察詢問五條悟是怎麼回事。
五條悟眨巴了一下眼睛，口齒清晰地說：「要去仙台。」
警察便產生了類似的誤會，他們聯系了附近的執勤，看看有沒有父母報案說孩子走丟了，但並沒有任何收獲。於是他們懷疑，是有人拐賣了這個孩子。
總之，最後警局真的找了一位空閑的女警，將五條悟送去了仙台。
這是1995年，互聯網並不發達，絕大部分信息還維持在本地流通的狀態。警局的想法是，反正這樣容貌出眾的孩子，到了仙台本地，肯定會有人認識的。
到了仙台，五條悟達成目的，就指著路邊的一棟房子說：「我到了！」
「誒？」
女警疑惑地看著這個孩子。
五條悟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女警就遲疑著說：「你確定到家了嗎？」
「是哦是哦。」
到喜久福的家啦！
通過六眼獲得的信息，五條悟十分自然地從花盆旁找到了備用鑰匙，然後走進了這棟房子。女警看他這樣鎮定自若，也就相信了這裡就是他的家。
等女警走後，五條悟依舊十分自然地走出房屋，將備用鑰匙還了回去，還貼心地給房主鎖好了門。
嗯嗯，悟醬從小就是一個乖孩子哦！
他在仙台的街道上溜溜達達、走走停停，最後真的抵達了那家販賣喜久福的甜品店。他用身上剩下的錢買了一盒，然後很隨便地到路邊坐下，慢慢吃。
……因為一整天都沒有好好保護六眼，所以六眼的運轉其實已經讓他的大腦非常疲倦了，只是他之前一直生活在五條家，對此沒有一個明確的認知。
但這個時候吃到喜久福，糖分就恰恰填補了他的疲憊。
餓著肚子的時候吃東西，再好吃不過。
他小聲地哇了一下，不禁想，甜食原來這麼好吃嗎？
從這一天開始，五條悟有了品嘗甜食的癖好。
這個時候，他突然感到鼻尖一涼。
一朵雪花恰巧飄落下來。
下雪了。時間也有點晚了。
不過五條悟沒想那麼多，他其實還沒玩夠，所以就繼續沿著街道，隨便找了個方向，施施然往前走。
更遠的地方，一雙與他如出一轍的眼睛——一雙屬於28歲的五條悟的眼睛，正定定地凝視著他。
是這裡，對嗎？
就是這裡。
他將會遇到——
「……咦？」
六歲的五條悟突然停下了腳步。
六眼敏銳地捕捉到一絲不對勁的地方。
就在那個牆角，在那個晦暗的、漆黑的角落，有什麼東西湧動著、彙聚著。
「咒靈？」五條悟上下打量了一下，「好弱啊。」
甚至是還沒有成型的咒靈。
五條悟又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卻有點驚訝：「但咒力好像非常龐大……有點奇怪。」
他湊近了去看。
那個詛咒對他的出現完全沒有反應。
像是一團無形無色的空氣。僅僅只是龐大咒力的集合，甚至都沒有誕生自我意識。
「還有這樣的咒靈？」
五條悟更加意外了。
畢竟還是六歲的孩子，遇到這樣奇奇怪怪的東西，終究會有點好奇心。
「你是為什麼會誕生的？」五條悟伸手，很蠻橫地捏住了這團咒力，「喂，快點說嘛。」
無意識的詛咒，過了很久之後，才懵懵懂懂地傳遞來一個念頭。
——孤獨。
它誕生於人類對於孤獨的恐懼之中。
每一個人類都如此恐懼孤獨，恐懼自己無人相伴、恐懼自己一人前行。但這種恐懼總是稀薄的，因為人類會本能地追求群居的生活，僅有某些夜深人靜的夜晚，這樣的恐懼才會凝結、才會成形。
因此
而誕生的詛咒，盡管咒力龐大，但卻始終無法像其他的特級咒靈一樣，凝聚這些龐大的咒力，更加不可能形成一個完整的、獨立的意識核心。
……孤獨啊。
六歲的孩子不解地歪了歪頭。
「什麼是孤獨？」
他問。
從小到大都孤身一人、都獨自成長的五條悟，不明白什麼是孤獨。
再長大一些，讀過一些書、經歷了更多事情之後，他肯定會明白，肯定也會為自己擁有同伴、擁有摯友、擁有戀人，而感到十分高興。
可這個時候，他才六歲。
那團詛咒傳來一些無意義的念頭，大概是那些恐懼於孤獨的人類，自身所恐懼的事物。
那些零零散散的念頭與想法，最有價值的只有一個。
「一個人，就是孤獨。」
五條悟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
他偏頭看了看。
夜色已經漆黑，仙台的大雪之夜。周圍十分安靜，沉默而凄冷。就連一盞燈都沒有點亮這裡，就連一顆星都沒有照耀這裡。
但五條悟不會有那種傷春悲秋的感覺。
在這個仿佛被所有人遺忘、被整個世界都遺棄的角落，白發的六眼神子卻理所當然地說：「但現在不是有我們兩個嗎？」
詛咒似乎深刻地顫栗了一下。
「雖然我是人類，你是詛咒……但現在，有兩個誒。我在這裡、你也在這裡。我一直看著你、一直陪著你哦。」
龐大咒力的核心，那因人類的孤獨而永恆悲鳴的漆黑之地，似有懵懂的意識緩慢凝聚，天真而單純地朝外看了一眼。
——於是看見一雙，如此漂亮的眼睛。
像是蒼藍色的星星。
遙遙地凝望著她。
……可以一直一直看著我嗎？她想。一直一直陪伴著我。
自人類的孤獨之中誕生的她，也是如此深刻地恐懼著孤獨啊。
但初初凝聚的微弱意識，還無法明確表達這樣的想法。六歲的五條悟就更加沒有發現這個意識的存在，因為此時的六眼還沒有那麼強大。
那些想法、願望，就只是演變成混亂而無序的念頭，胡亂地傳達給五條悟。
五條悟等了一會兒，卻還是沒有得到一句完整的話，於是他失望地嘆了一口氣。
小小的孩子蹲在地上，撐著臉頰，說：「我才六歲哦。但你連我都不如呢，話都說不清楚。明明都已經誕生很久了吧。居然還有這樣弱小的詛咒……啊對了，你知道什麼是詛咒嗎？」
五條悟就這樣絮絮叨叨，跟詛咒說了很長時間的話。
因為年紀還小，沒有足夠的邏輯思維能力，所以就是想到哪兒說到哪兒。相當隨性。
說到自己的力量，說到五條家討厭的老頭子，說到咒術界的格局，說到自己今天的所見所聞。
「今天是我的生日哦！」
詛咒因此傳遞了一個「快樂」含義的念頭。
生日快樂。五條悟。
「嗯嗯，確實很快樂哦。因為今天吃到了喜久福，超好吃！我很喜歡這些甜甜的東西。」
孤獨的微小意識，就認認真真地記下：他喜歡甜食。
說到最後，五條悟的嗓子都有點啞了。
……好像還是第一次說那麼多話，竟然還是跟一個詛咒。想想就很好笑。
但這麼一想，這就是「不孤獨」嗎？
有一個可以說話的對像、有一個安靜陪伴的存在。像是空氣一般，永遠存在、永遠沉默——但卻可以回應他。
雖然這個詛咒有點笨笨的。
「可惜沒法把你帶回去。」五條悟遺憾地嘆了一口氣，「你的咒力好龐大，根本帶不走。而且，你現在這樣去五條家的話，那群老頭子肯定想消滅你。他們才不想讓我接觸詛咒呢。」
詛咒沒有完全聽明白，但大概知道了，這個「同伴」不能將自己帶走。
她焦急地傳達了很多想法。但依舊是凌亂細碎的念頭，無法好好表達自己的意思。
五條悟自顧自拍了拍肩頭的落雪，嘟囔著說：「有點冷誒……」
詛咒因此伸出手，想要將她的星星抱住，想帶給他溫暖。
但五條悟卻突然轉了個身，望向遠方，驚呼了一句：「誒呀！老頭子們這麼快就找過來了！」
他還沒玩夠呢！
於是他趕緊跟詛咒揮揮手，說：「下次再見啦！」
就這樣跑開了。
停留在原地的詛咒不禁呆了一下，然後無措地收回手，只能靜靜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
一小簇不甘的火苗開始燃燒，最終在她的意識深處卷起熊熊大火。
是初生的靈魂、是強烈的意願、是唯一的願望。
要將咒力凝聚起來，讓他能夠帶走她；要變得無害而安靜，可以不被指責地出現在他身邊；要擁有一份力量，足以配得上那顆蒼藍色的星星。
要——成為人類。
成為他的同伴、消去他的孤獨。
為什麼偏偏是五條悟出現在這個詛咒面前的時候，詛咒才終於擁有了靈魂？
因為啊，五條悟身上那不自知的孤獨，終於為這個詛咒帶來了最後一份龐大的力量。
正是六眼神子的孤獨，才使這個詛咒最終誕生。
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孤獨哦。
本該是可怕而強大的詛咒——卻也正是因為六眼神子的孤獨，詛咒才變得無害。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在仙台的這個寂靜無聲的大雪之夜，一個女嬰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牆角。她沒有像普通嬰兒那樣，因為寒冷而發抖、因為孤獨而啼哭。
她只是睜著那雙空洞的眼睛，呆呆地望著漆黑的夜空。
她的……星星呢？
這個時候，一個白發黑衣的男人出現在附近，踩著雪，朝她走來。
男人擁有一雙漂亮的、璀璨的蒼藍色眼睛。
是她的星星嗎？
五條悟面無表情地俯視著這個女嬰。
「……哈。」最後他喃喃自語，「這才是，第一個束縛。」
如果不是五條悟檢索自己的靈魂，那麼連他自己都不會發現這個束縛的存在。
因為那太遙遠了，太安靜了。
誰會記得，自己在六歲離家出走的時候，還跟街邊的「空氣」無聊地聊了很久呢？
竟然會瘋到跟詛咒聊天，小時候的他也是有點離譜誒。
更是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舉動帶來了怎樣不可思議的後果。
五條悟記得，之後自己很快就被五條家抓了回去。而且因為這一次的離家出走，還受到了更加嚴厲的看管，整
個人都非常悶悶不樂，完完全全將那個「空氣朋友」拋在腦後了。
完全忘記了，他還與她約定了「下次見」。
他完全不記得了。就算新望未在他16歲那年的夏天再次出現，他也完全沒想起來六歲的事情。
最後，還是新望未找到了他，而不是他找到了新望未。
……他真是個笨蛋。小望未。他真的好笨啊。
竟然沒有想起來。
竟然沒有目睹你的誕生。
五條悟用無下限將女嬰保護起來，然後再次消失，去附近買了一套嬰兒的衣服和溫暖的襁褓。不久後他又回到這裡，耐心地給女嬰穿上衣服。
「……啊啊。」
女嬰終於有了一點反應，揮著小拳頭。
「嗯嗯？」五條悟疑惑地歪歪頭，「怎麼了？餓了？」
他可沒照顧過這個年紀的嬰兒。
但畢竟是從詛咒轉化而來的人類，所以也不至於這麼脆弱吧？
女嬰還沒法表達自己的想法。
她只是伸手，隔空碰了碰五條悟的眼睛。
因為，過了這麼久才終於確定，這個男人就是剛剛那個六歲的男孩，就是她的星星沒有錯。
所以，本能地想要伸手。
想要碰一碰。
那顆漂亮的、蒼藍色的星星。
她的星星。
……五條悟差點就一個衝動，把眼睛摳下來送給小望未了。
想把她的星星塞到她的手裡。
是他的小望未誒。是這麼小一團的小望未。
如果不是他無法一直停留在這個時間點，沒法好好照顧小望未，那他肯定直接把小望未搶回去了。
就是因為知曉新望未過去這麼多年的經歷，就是因為知曉——在未來的時間裡，新望未將面臨怎樣孤獨的處境、怎樣漫長的人生，所以他才這樣控制不住自己啊。
她是因為他才變成人類。
正是因為五條悟的孤獨，所以她才會真正誕生。
可也正是因為五條悟，所以她才承受了那麼深刻的孤獨。
明明是那麼害怕孤獨的性格。卻始終溫柔安靜、無聲沉默。
……她
是他的心想之物。
誕生於他難以言說的妄想之中。
如果有朝一日五條悟從這場幻夢之中蘇醒，那麼新望未也將不復存在。
……可他不想醒過來。他不會醒過來。
五條悟安靜了片刻。
然後他伸手理了理女嬰的袖口領口，稍微有點笨拙地將她抱起來。
「……福利院。」 他回憶了一下，「應該是在那個方向吧？♬(愛♂說)_．♬♂♂♂」
他曾經聽新望未提到過地址。雖然這個時間點的仙台與他那個時候大不一樣，但方向並沒有變化，福利院也一直佇立在那裡。
這是1995年12月7日的深夜。
五條悟將女嬰放在福利院的門口，然後在附近靜靜地等待著。
大雪仍在落下。
五條悟時不時會走過去，為女嬰拂去面上的落雪。其實他一直維持著無下限，生怕他的小望未受涼。
但他不敢湊得太近，生怕控制不住心中的可怕念頭。
很想就這樣將小望未帶回去。很想很想。
但不可以。
不可以擾亂時空的走向。在這裡，他只是過客。
終於，天色微熹。
五條悟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福利院的門口走出一位目盲的婦人。她用拐杖一點一點試探著路上的情況，然後碰到了女嬰的襁褓。她疑惑地俯身去碰觸——五條悟在這個時候撤去了無下限——然後驚呼了一聲。
正因為她目盲，所以她沒有發現這個女嬰的奇怪之處。
女嬰不會哭，表情空白而安靜，目光滿是死寂。完全不像是一個人類。
但福利院的媽媽不會發現這一點。
她向這個孩子寄托了最誠摯的希冀，給女嬰取名為，新望未。
她將1995年12月8日，也就是她撿到新望未的日期，作為新望未的生日。
但無人知曉的是——僅有來自未來、28歲的五條悟知曉的是——新望未真正的生日，其實是12月7日的深夜。
也就是，跟五條悟是同一天。
大雪已經停下，但天氣仍舊寒冷，因此福利院的媽媽匆匆忙忙地抱著女嬰，返回了建築之中。
往後新望未說出的第一句話、第一個詞，是「孤獨」。咒靈們總是含糊念叨的那些詞句，就是它們誕生的由來；「孤獨」也正是新望未的誕生原因。
可再往後，在新望未的成長過程中，誕生前後那些模糊的記憶，終將緩慢消散。她不會記得那時候的事情。
福利院的環境將會使她慢慢社會化，變得越來越像是人類。
或者說，她也的確是一個人類。
有血有肉、有情感有願望。有愛慕的人。
僅有潛意識中殘留的些許記憶與執念，暗中驅使著她的力量、暗中達成著她未能完成的願望。
——去到她的星星的身邊。
五條悟的身影憑空閃現在福利院的門口，探頭探腦地朝著福利院內張望著。他看到福利院的媽媽細心照顧著新望未，給她喂食、讓她安眠在溫暖的被窩之中。
五條悟看了很久很久。
最後，他只是輕聲呢喃，補上了一句遲來的祝願。
「生日快樂，小望未。」！
第65章 好笨哦
十年的時間能帶來什麼？
十年,讓六歲的五條悟成長為十六歲的五條悟，讓他能張揚地大笑,擺脫家族的束縛，前往東京的咒術高專學習，進而認識了同齡的摯友，擁有了肉眼可見的燦爛未來。
十年，讓新望未成長為沉默寡言、溫柔內向的小女孩，無論在福利院還是在學校，都安靜到形如空氣、無人在意,是省心到無需他人關注的孩子。
十歲的時候，新望未已然與自己定下束縛,要忘卻自己那份不可思議的力量,要憑借努力來證明自己。
但是，在她不知道的暗處,她那份心想事成的力量，事實上一直在運作、在積蓄力量。
目的是實現她生而為人的第一個願望。
無形之中，一段羈絆已經形成。
五條悟憑空出現在這份力量的旁邊。
「嗯嗯，原來是這樣啊……」五條悟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所以在我16歲那年，小望未才會莫名其妙出現。」
其實事情非常簡單。
新望未想要去到五條悟那邊，想要「再次見面」。
她的生得術式可以實現這一點,並且在漫長的十年之後，終於尋找到了五條悟的蹤跡。
因此,「空氣朋友」才會出現在五條悟的面前。
這十年之中，新望未之所以沒有表現出過於誇張的咒力水平、沒有被咒術界注意到，就是因為她的咒力幾乎全部被投入到了最初的那個願望之中。
在16歲的五條悟的視角之中，他只是看到了一個奇奇怪怪的空氣朋友。
但為什麼在22歲的新望未那邊,會是一個奇怪的戀愛游戲呢？
那個時候，新望未還完全沒有要和五條悟戀愛的意思嘛。
從詛咒變為人類的少女心思十分單純，只是想要再見到五條悟罷了。
所以——
是悟醬想要跟小望未談戀愛哦。
想要想要、超級想要！
因為是新望未讓他徹底明白，什麼是「戀愛的意願」，所以不可以說戀愛游戲是作弊。
是小望未先的！
在五條悟看來，是先有了「空氣朋友」，之後才有了「戀愛游戲」，對
他來說，那完全不是什麼虛擬游戲嘛。
所以，28歲的五條悟，當然希望22歲的新望未，去跟16歲的五條悟玩一場戀愛游戲啦！
他早就被新望未攻略成功了哦。
小望未想要戀愛的話，就只能跟他戀愛！
不可以跟其他人貼貼！可以跟悟醬貼貼~
五條悟拍了拍面前龐大的咒力，蠻橫不講理地說：「我要戀愛！」
因孤獨而凝聚的咒力不知所措地抖了抖，回頭看看自己一無所知的主人、又看看眼前這個寄托了主人心願的奇怪男人……那麼，應該可以相信這個家伙吧？
懵懂無知的咒力，被咒術界的最強騙了呢。
所以就實現了五條悟的願望。
所以就變成戀愛游戲啦。
……但哪怕沒有這個戀愛游戲，他們也終將重逢。
因為最初的束縛，是仙台的大雪之夜。
在那個無人知曉的夜晚，一顆蒼藍色的星星點亮了遙遠的黑暗之地，使她脫離泥淖、重回人間。
《心想之物》想要真正出現在新望未面前，還需要一點時間。
畢竟是一個游戲嘛，就算有神奇的咒力幫助，想要好好地在手機上運行，也需要調試與准備。
而且，並不是16歲的五條悟度過了12年，28歲的五條悟就會跟著度過這麼長時間。他的時間會跳躍式前進，並且速度相當之快。
他只能利用這有限的時間，盡可能去到關鍵的時間點，盡可能加深他與她的束縛。
這樣一來，原本斷裂的羈絆，才有可能重新愈合、重新生長。
大部分時間，五條悟高居天空之上，指導咒力如何制作一個戀愛游戲——嗯嗯，悟醬教小望未如何攻略自己哦。
他知道，未來的新望未肯定會選擇最正確的選項；而且沒過多久，就已經完全是新望未自己在與他對話了。
……但他還是有點忍不住。
會想到那個時候的很多對話、許多記憶。
他的小望未……
太壞了啦。
他能編出的那些話語，就只是干巴巴的訴說；而新望未自己說出的那些話，卻毋庸置疑地打動了他，甚至他自己都想
不出那麼動人的話。
所以後期還是留給新望未自由發揮吧。
小望未自由發揮的話，會比他厲害一萬倍。
偶爾，五條悟會垂眸看一眼新望未與16歲的他的進展。
在新望未第一次擁有化形體、變為黑發少女的時候，五條悟也興奮地瞪大眼睛：「16歲的小望未！」
因為再次見面的時候，6歲的五條悟就已經變成16歲了，所以新望未第一次變為人類的時候，也下意識遵循了五條悟的年紀，變成了16歲黑發少女的形像。
曾經五條悟十分好奇，他的人生之中見到的那個「新望未」，與在自己的路途上孤獨行走的「新望未」，到底有什麼區別呢？為什麼同一時間，會存在兩個新望未呢？
如今他已經明白了。
他遇到的那個「新望未」，就是在2018年澀谷事件發生之後，突然消失不見的新望未。
因為在澀谷的時候，新望未真的付出了相當沉重的代價，來保證五條悟未來的平安無事，所以她恐怕很快就消散為空氣了，也就是，回歸到了最初的詛咒形態，即6歲的五條悟遇到的那個情況。
但因為28歲的五條悟在最短的時間內，想起了他與她的最初束縛，並且回到了過去，所以，他將新望未最後殘存的意識與靈魂——唯獨保留在這個最初的束縛之中——也帶了回來。
這也是他找到新望未、讓新望未復蘇的最後希望。
其實在一開始的設想之中，以十年的代價來實現的願望，本該意味著16歲的五條悟與10歲的新望未的重逢。
但10歲的新望未，卻在此之前選擇了與自己定下束縛、遺忘了自己的術式。
總之就是，在這個時刻，五條悟忘了新望未，新望未也忘了五條悟。
……誒呀，他們兩個真是的。好笨哦。
所以，28歲的五條悟就干脆親自動手，橫插一腳，通過《心想之物》，將澀谷之後新望未的靈魂偷偷帶過來，藏在空氣朋友的軀殼之中。
這個軀殼是由新望未的咒力形成的，是為了達成最初的願望而憑空而生的軀體，是經由新望未與五條悟的生得術式，合力之下才能夠構建出來的特殊存在。
這才是
16歲的五條悟遇到的，他的「空氣朋友」。
因此，在游戲的設定中，新望未才會慢慢擁有化形體，擁有空氣朋友的特殊能力。
在五條悟16歲到28歲的這12年之間，即新望未棄游之前，操控這個軀殼的人，始終是通過《心想之物》與這段時間連接起來，當時還一無所知的新望未。
至於澀谷之後的新望未的靈魂，只是在這個軀殼的最核心處，保留了意識僅剩的火種，在自身咒力的保護下緩慢復蘇。
她本身已然陷入了漫長的沉眠，根本不可能對外界做出任何反應……
……是嗎？
五條悟突然愣了一下。
16歲的五條悟與伏黑甚爾打了一架。還真是毫無保留的戰鬥呀。
差一點點就死掉了呢。
黑發少女跪坐在滿身是血的五條悟身旁，淚水滑落，表情一片空白。靈魂深處，那微小的火種竟然也跟著輕微顫動，本能地想要凝聚最後的力量——要救她的悟君。
……28歲的五條悟差點就罵出來了。
16歲的自己在搞什麼鬼啊！不要這麼發瘋啊！他的小望未就只剩那麼一點點力量了，你還這麼作！你還作！！！
差一點點，五條悟就要動手了。
如果他在這個時候動手，那就是違反了時空既定的秩序，會改變往後的發展……肯定會帶來相當可怕的後果。
好在年輕的白發dk還是相當厲害的，很快就掌握了反轉術式，又活過來了。
不需要他的小望未為他犧牲第二次了。
天空之上，28歲的五條悟望著那兩個笨蛋，卻還在憤憤不平。
可惡，肯定就是這一次，就是這一次影響了新望未的想法，所以十二年後的澀谷，新望未才會那麼決絕、那麼干脆。
因為她知道，她的悟君就是那麼瘋狂的性格。
一定要付出所有、獻出全部，才可以讓她的悟君平安無事啊。
……五條悟難得停下了構築《心想之物》的行動，躺在一朵雲上。蒼藍色的瞳孔望著蒼藍色的天空。
他能在這個時代停留多久呢？他也不知道啊。
他只是希望，能利用這段時間，讓新望未的情
況稍微好一點、讓新望未的靈魂稍微休養一下。這樣，等時間再次輪轉到他那個時代的時候，他才有機會讓新望未重新活過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到底有沒有用。
……會有用的吧，小望未。
要相信最強哦。
五條悟繼續圍觀22歲的新望未與17歲的五條悟的戀愛現場。
新望未覺得五條悟是個戀愛白痴的時候，28歲的五條悟也暗自哼了一聲。
是哦，以前的他真的是個笨蛋。
甚至還需要摯友來提醒他表白的事情。
但現在的悟醬已經超聰明了！超會談戀愛了！！
甚至會在戀愛游戲裡埋下各種彩蛋，偷偷販賣自己的美色哦！！
這個游戲裡面，真的藏了悟醬的很多戀愛小心思。
大部分時候他只能提供一個場地，比如在游戲日常裡面夾帶私貨，偷偷摸摸加上浴室或者被窩這樣的場景。他沒法控制16歲的自己到底會做出什麼行動。
但他相信，過去的自己肯定會大大方方地誘惑小望未的！
嗯嗯，悟醬很漂亮哦，小望未快點來看看吧。
摸摸也可以哦~
唯獨沒法改變的，是游戲商店裡的甜品禮包。
五條悟覺得這個設定太落後了，明明可以增加一些互動物品。
但構築游戲的咒力卻相當堅持。
「不、不可以。你、喜歡甜品。」
咒力結結巴巴地傳來混亂的意念。
因為潛意識中，只知道六歲的五條悟非常喜歡甜品，所以就必須要滿足這個需求，要給五條悟投喂很多很多好吃的甜品。
所以，在未來漫長的時光之中，新望未將在每一次見面的時候，都給五條悟帶一個甜品。
從不缺席、從不遺忘。
五條悟安靜了一下，也只好遺憾地放棄了往商店裡增添……呃、就是那種，那種東西，新望未想到都會很不好意思，但五條悟絕對能理直氣壯說出口的那種東西——的想法。
果然是他的小望未的風格啦。連咒力都是小望未的性格。
執拗、堅定。
本性中擁有五條悟都無法動搖的固執啊
。
所以，為什麼《心想之物》中，擁有那麼多咒術界的信息呢？甚至還展現了羂索等人的謀劃呢？
當然是因為，天空之上，有璀璨的六眼凝視著這個世界啊。
偶爾的偶爾，五條悟才會關注羂索那邊的情況，以及世界上其他那些危險的咒物、咒靈的情況。
好不容易回一趟過去，雖然主要目的是新望未，但順帶關心一下世界的運行，也是最強該做的嘛。小望未知道的話，也一定會誇他變得成熟可靠的！
咒術界的白毛最強一定超級靠譜的啦。
但稍微看一眼羂索那邊，五條悟就要氣得爆炸。
合著天內理子的事情也是羂索暗中作祟？原來羂索還想著奪取夏油傑的身體？結果羂索在那麼早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新望未了？？
五條悟眸光深沉，唇角劃出一個冰冷的弧度。
羂索想找到新望未嗎？
那也得看他答不答應。
這麼說來，他一直保留著幫新望未清理咒力痕跡的習慣，還真是誤打誤撞的做法。恰到好處地保護了新望未……
……誒？
等一下。
五條悟突然呆住了。
因為他驟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在2018年的上半年，新望未突然失蹤，五條悟因此翻遍了整個世界。
但還是沒法找到新望未。
那個時候，他其實還覺得有點奇怪。比如說，他曾經在東京的地鐵站、在仙台的甜品店，都遇到過新望未的咒力痕跡，但這些痕跡卻莫名其妙地中斷了。
如果沒有中斷的話，那他完全就可以順著咒力痕跡一路尋找下去，肯定能夠找到新望未的。
後來新望未出現的時候，五條悟也沒想那麼多。
反正小望未沒事就好了嘛，悟醬很寬容的哦。
……但是……
……竟然是這樣！！
竟然是他自己清理了新望未的咒力痕跡！！
因為羂索也一直在找新望未。
從十多年前，新望未阻止羂索偷取夏油傑的軀體開始，羂索就關注到了新望未，並且一直在尋找她，希望利用新望未對付五條悟。
咒術界的空氣朋友暫且不提，普通人世界那邊的新望未，雖然咒力低微，與自己定下束縛之後甚至看不到咒靈，但或多或少還是有一點咒力，無意識之下也會留下一些痕跡。
而且，當時新望未還是完完全全的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消除自己的咒力痕跡。
這些痕跡會成為羂索尋找新望未的線索。詛咒師羂索，可是擁有相當可怕的耐心啊。
但羂索卻一直沒能找到新望未，到最後，甚至只能利用真人的術式，將其他人改造成了新望未的模樣，以此達成封印五條悟的目的。
這其實不太像羂索的做法，對吧？畢竟他是那種暗中作祟的小偷，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所以，在這漫長的十二年時光，是五條悟保護了新望未。
是回到過去的五條悟，細致地清理了新望未留下的咒力痕跡，讓他的小望未終於安安全全地等到了重逢的那一天。
……雖然順手坑了過去的自己，但是他理直氣壯。
而且，他現在也見不到小望未誒。
跟著一起倒霉吧，過去的自己。
你那邊也就半年嘛。
我啊，可是跟隨著小望未的腳步，回顧了這漫長的22年時光。
才能最終找回小望未。
才能把她關在永遠逃不走的地方。
白發藍眼的男人懶散地坐在雲端之上，笑得肆意張揚，靈魂卻早已墜入人間、不得安寧。
……小望未，悟醬想你了哦。！
第66章 形如星光
五條悟終於把《心想之物》搞定的時候,時間也正好推進到了2017年。
這一年的年底發生了很多事情。
比如說，羂索那邊終於結束了長達十年的沉寂,決定做出一些行動；再比如說，新望未發現自己的手機上多了一個奇怪的游戲。
其實新望未不小心被擁擠的人潮裹挾著，離開地鐵車廂的時候，五條悟就在她的不遠處哦。
還悄悄用無下限扶了小望未一把，免得她摔倒。
因此，五條悟才能夠趁著那瞬息的時間，將《心想之物》安裝到新望未的手機上。
也可以說,是將新望未那份不自知的力量，還給她。
在這之後,新望未的咒力將緩緩回到她的掌控之中,她慢慢就能夠看到咒靈了。
當地鐵帶著新望未遠去的時候，五條悟沒有繼續跟上。
雖然他很想這麼做,但從這個時間點開始，他的行動要更加謹慎一些。
因為從這個時間點開始，新望未與五條悟的命運就徹底纏繞在了一起。他稍有行動的話，就很容易破壞時空的秩序,對未來造成相當可怕的破壞性後果。
況且，這個時候的自己也變得更加厲害啦。
要是被發現的話……嗚哇，他很難想像。
因為本來就已經努力控制心中的惡念了,要是真的被這個時間點的自己發現的話，他怕他徹底失控,跟過去的自己搶小望未誒。
看著這個時間點的自己一無所知、得意洋洋地跟小望未談戀愛……可惡，越來越不爽了。
他也想跟小望未貼貼！！
但還需要一點時間啊。
……其實有一個小細節。
他估計新望未早就忘掉了。
那就是空氣朋友使用「傷害無效化」這個能力，為乙骨憂太擋下傷害的事情。
新望未以為五條悟沒有看到，那個時候恐怕心中還在慶幸,因為如果五條悟看到的話，一定會非常擔憂她的情況。
……但，悟醬看到了哦。
那一瞬間差一點就要出手了。怎麼可能徹底放心，放任他的小望未面對那樣可怕的攻擊。
是最後的理智拼命拉扯著他
的行動，讓他終於想起了當初發生的事情。
「……啊。」
五條悟嘆息了一聲。
很想動手、很想很想動手，快忍不住了。
只能袖手旁觀、只能隔岸觀火……這樣的做法非常不符合他的性格啊。很想正大光明地出現，很想直接抱著小望未離開。
悟醬忍得很辛苦。
要是見面的時候不小心真的失控了，小望未不可以怪他哦。
五條悟斷斷續續地笑了一陣。
然後繼續關注著新望未那邊的情況。
……自己那邊……沒什麼好關注的。笨蛋一個。他沒興趣關注。
所以就看看小望未這邊嘛。
大四時期的新望未，生活狀態可以說是相當辛苦。
五條悟曾經聽新望未提到過一些。但因為五條悟從來沒有體會過正常人類的大學生活，所以也完全無法想像，新望未那個時候會有多忙碌。
考試、畢業論文、期末作業、兼職、求職……所有事情都堆在一起。
《心想之物》才讓她難得喘上一口氣。
「……怪不得那麼喜歡悟醬啊。」
五條悟，是照進新望未生命之中的一束光。
這樣的說法可能有點肉麻呢。有時候，五條悟也很難想像，當新望未真的在現實中看到他的時候，她的心中會產生什麼樣的情緒與想法。
他的小望未總是將所有事情都憋在心裡。
那個時候都哭得那麼慘了，最後也只是說——他是她的星星。
他使她真正碰觸到這個世界。
如今五條悟才終於明白，那段告白之中的真正含義。
他懷疑，在那個時候，新望未就已經慢慢找回自我認知，意識到自己是詛咒、是變為人類的咒靈……意識到，《心想之物》的設定，才是真實的。
可能一開始還不會有那麼明確的認知，但潛意識中恐怕已經明白了一切，也一定會意識到，自己身上存在著某種問題。
而這種問題是與五條悟相關的。
在回溯新望未過往人生的時候，五條悟從來沒見新望未有過任何一個知心的朋友。
他的小望未總是溫溫柔柔，總
是與人為善，可以跟任何一個人類建立友善的聯系，但也無法更進一步。
是誰將她圈在這樣一個環境之中？
——是五條悟。
五條悟唯獨能夠坦蕩承認的一件事情是，在回到過去的這段時間裡，他真的有偷偷關注新望未的生活。
真的有偷偷掐死小望未的桃花哦~
當然不是痛下殺手的地步。但反正是有做了一些……保險措施。
話雖如此，他頂多也就是掐死桃花啦，還沒有到不讓小望未交朋友那個程度哦。
是小望未自己……總是對所有人都有一點點疏離呢。
他不知道這是新望未成長的環境所致，還是她的天性所致。
好像在《心想之物》中遇到五條悟之後，她才真正活了過來。
……所以，才做出了那樣偏激的舉動。
五條悟偶爾會在雲中閉目養神。
他很少會睡覺。
一是因為回到過去的這段時間總是跳躍式前進，對他來說真正清醒的時間也不算太多；二是因為，每每陷入沉思之時，總有一片血色籠罩他的靈魂。
……他會想像新望未是如何一步步離開澀谷的，會想像新望未如何緩慢而安靜地消散。
她生而無聲，死時寂靜。
倘若不是他伸手，強硬地拉住了她，那麼她早就偷偷逃走了。
2017年12月31日。
澀谷。
他們在這裡許下承諾，也在這裡幾近永別。
熱鬧的人群之中，五條悟與新望未也如同普普通通的情侶，進行著這場新年之夜的約會。
「要永遠愛我！」
「會永遠愛你。」
「要永遠留在我身邊。」
「會永遠留在你身邊。」
相當輕易做出的許諾，是不是？
相當輕易，也相當認真。
聽起來很矛盾。可對於新望未來說，情況確實是這樣的。她如此簡單地答應，並不意味著她不夠認真。恰恰相反，她一定是抱著絕對虔誠的、專注的想法，向五條悟許下承諾。
可另外一方面，她卻也以許諾時類似的態度，輕易地摧毀了這個承諾。
白發黑衣的男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人群之中。
他遙遙望著新望未，面無表情。
「……騙子。」
幾乎是呢喃一般的話語。
悟醬好生氣啊，好生氣好生氣好生氣。
這次是真的不會被輕易哄好了哦。
就算用美人計……唔、這個……不行不行，不能動搖，反正就是很生氣！哄不好的那種！
超——級生氣！！
在這個約會的夜晚，五條悟對新望未的好感度，終於變成了100/100。
未來的五條悟知曉的是，在這個夜晚過後，他的空氣朋友就很久很久沒有出現。
但對於這個時間點的五條悟來說，他只是面對了一次看似平常的、空氣朋友消散的畫面。
因為新望未一直都是那麼做的嘛。
一直以來，新望未都是會消失的、會不見的。這個時候的五條悟還一點警惕都沒有，簡直心大到未來的他都看不下去的地步啊。
「笨蛋！」未來的五條悟罵罵咧咧，「你好笨啊！笨死你算了！！」
他跳躍了一下自己的時間，跑到新望未的明年三月底，也就是新望未那邊的游戲視角看了一眼……發現新望未孤零零地坐在那兒，目光放空地望著手機屏幕。
……小望未一定是覺得，這一切都是虛假的吧。
畢竟對這個時候的新望未來說，《心想之物》還僅僅只是一個游戲。
五條悟氣不過，又跑回新年夜的自己那邊，大聲說：「你就是一個笨蛋！！！」
這麼漫長的時光，居然都沒有發現新望未的異常、沒有發現新望未身上的問題……他真的就是一個笨蛋！！！
可惡！
可惡！！
當初想的好好的，戀愛游戲可以提前把新望未綁在自己這邊，提前讓小望未變成「他的」。
但現在他後悔了。
怎麼可以是一場戀愛游戲？怎麼可以是一場游戲？
並不是游戲啊，小望未。完全不是。
她是認真的。他也是認真的。
是認認真真的情愫與戀愛。
不要難過啊，小望未。
因為，我是真的，想要伸手擁抱你啊。
……五條悟坐在新望未宿舍的樓頂，仰望著天空之上的星星。
他曾經來到過這裡一次，當他在現實中找到新望未的時候。那個時候他驚訝於新望未房間裡的簡潔素淨，簡直空無一物。
那個時候他不會想到，那其實完全就描繪了新望未空空如也的靈魂。
如今五條悟聆聽著新望未的呼吸聲，發現新望未終於在發了一會兒呆之後，安靜地陷入了沉眠。
他陪著她。
盡管暫時還無法出現在她的身邊，但是他一直一直陪伴著她。
從這裡，五條悟又回溯了一下過去幾個月新望未的經歷。
然後他愣了一下。
嗯？
小望未被欺負了？
……小望未被欺負了！！！
他就說，為什麼新望未會從東京返回仙台。
之前他也有問過這件事情，但當時新望未只是說，剛巧在仙台有一份合適的工作，所以就過來了。
五條悟也沒多想。因為新望未在神奈川的時間相當短暫，也很少提及那段實習經歷，最多也就是提到了吉野順平的事情。
沒想到那個時候小望未竟然被欺負了。
五條悟很不爽。
後果是裡櫻高中那幾個壞蛋，開始了數年如一日的倒霉蛋生活。
以五條悟的實力，當然可以隨手殺了這幾個家伙。但是他記得，未來這幾個學生撞到了那個咒靈真人的手裡。他就不改變這個走向了。
但他可以讓那幾個助紂為虐的老師一起跟著倒霉。
而且這些壞蛋的情況不會影響大局，隨便他怎麼折騰。
五條悟頗為暢快地給新望未出了一口惡氣。
但最後還是無聊地溜達回了新望未那邊。
新望未肯定不在意當初的事情了，也更加不可能跟五條悟抱怨裡櫻高中。五條悟對此心知肚明。
但他還是想做點什麼，哪怕只是惡作劇。
但即便這麼做了，如果新望未沒有誇誇他的話，那他也會有點泄氣。
這麼做的時候，有沒有哪怕一瞬間……如此真切地希望，新望未能夠突然出現
，用一種溫柔又無奈的語調說，「悟君，雖然我很感謝你這麼做，但之後就別這樣欺負普通人啦。」
五條悟又回到了新望未棄游的那個夜晚。
他嘟嘟囔囔地恐嚇新望未：「悟歡迎加入南極生物群一屋貳耳七五貳叭一醬生氣了哦。超級生氣哦。要這樣那樣三天三夜……唔、十天十夜！十天十夜都哄不好哦！！小望未哭著求我都沒有用的！」
已經在腦內幻想過無數次了哦。
但不是因為這件事情本身有多重要。
而是因為……小望未。
因為他真的很想更緊密地擁抱小望未啊。
……總覺得，自己已經找了很久很久。
不過，小望未也等了他很久很久。
六歲時候的五條悟，真的相當輕易地將新望未拋之腦後了呢。
結果只能讓現在的他來還債了。
所以，他們扯平啦。
時間繼續往前走。
新望未一直一直沒有打開《心想之物》。這也在五條悟的預料之中。
好感度已經滿了，而且游戲也沒什麼更新，所以新望未覺得……沒什麼意思了吧。
這個時候新望未肯定還覺得，只是游戲。
……但他也沒辦法啦。已經在最短時間裡，盡可能讓《心想之物》像一個游戲了。
把私心掩飾得像模像樣呢，悟醬真的努力啦！
然後就是……
6月25日。
好漫長好漫長的等待，才終於又一次來到了這個時間點。
到第二天，新望未就將遇到五條悟了。
再過一段時間，她就要跟隨五條悟的腳步，一起前往咒術界了。
再過幾個月，她就要義無反顧地做出那個選擇了。
……五條悟什麼都知道。
他目睹新望未將舊手機放進櫃子裡。
深夜，他悄無聲息地出現，沒有打擾沉睡中的新望未，只是小心地從櫃子裡拿出了那個舊手機。
在過去這段時間裡，他將《心想之物》放在這個手機裡面。
也就是將新望未的咒力放在這裡。
即，他從未來帶回來的，新望未僅剩的靈魂火種，也在這裡。
一直在休養，看起來情況也稍微好了一點。但還不夠……還完全不夠。
但也已經到了不得不取出的時刻。
因為明天新望未就會跟五條悟見面，很快就會想起來查看《心想之物》的情況。他不能冒任何改變命運的風險。
五條悟垂眸，難得小心翼翼地行動。
最後的靈魂火種，模樣形如一點星光。
他將她捧在掌心。
通過六眼，五條悟能看到其中沉睡著的，新望未僅剩的些許意識碎片。
……真是決絕啊。小望未。對自己也這般殘酷嗎？
不想讓他受傷，就可以讓自己受傷了？
真可惡。
五條悟深吸了一口氣。
接下來，就只剩最後一個環節了。
找到新望未最後消散的地點，然後，接續他們之間的羈絆，讓新望未重新誕生與存在。
他必須卡在那個最關鍵的時間點，必須在那個時候出現並阻止新望未的消散。
……應該來得及。
他出發返回過往的時候，小望未肯定還沒有徹底消散，不然這顆火種就不會被他帶回來了。
他只需要讓定格的時間重新流動起來——重新，讓六眼望見他的小望未。
那麼地點的選擇就非常重要。
如果選擇了錯誤的地點……即便有非常短暫的容錯空間，他也不能錯很多次。
不過，他認為自己絕對能成功。
可供選擇的地點其實很多。
比如六歲的五條悟見到那個詛咒的地點。仙台的某個偏僻角落。
但五條悟認為應該不是這個。因為新望未肯定也不記得當時的記憶了，那個地方更是平平無奇。而且隨著仙台的城市規劃，那個地方是否還是原來的模樣，也非常成疑。
畢竟是相當遙遠的事情了。
再比如，16歲的五條悟與空氣朋友初見的地方？東京咒術高專？
他覺得也不是這一個。
因為對於新望未來說，那完全還是通過游戲遠程了解到的情況。
雖然高專對於他們來說確實非常重要，但就他們的戀愛而言，也不能說是特別重要、無可替代的地方。
還有，仙台的告白之地？那棵楓樹？
似乎也有可能。雖然那也是發生在游戲之中的，但因為在仙台確確實實存在著這樣一棵楓樹，所以新望未也可能會選擇那裡。
……還有一種可能是，澀谷。
因為在這裡，新望未收獲了五條悟全部的愛；也同樣是在這裡，新望未徹底犧牲了自己的所有。
還有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新望未實現最後的願望之後，很有可能根本來不及離開澀谷區域，就已經徹底消散了。
這還真是相當殘酷、但也相當有可能的一種結局。
五條悟思前想後，定下來兩個可能的地點。
仙台的告白之地，與，東京的澀谷。
……究竟哪裡，會是新望未為自己選擇的埋骨之地呢？！
第67章 追到你了
其實也沒有太多的選擇。
對於新望未來說。
還是能堅持到離開澀谷的。不是很希望在澀谷消散……因為澀谷是很重要的地方,她是在這裡收獲了五條悟全部的愛……美夢成真，所以並不想在這裡死去。
新望未漫無目的地在東京街頭游蕩。
她的存在感正在變得越來越微弱。有時候,如果不小心撞到了其他路人，那對方可能也會愣一下，然後才會發現她的存在。
……小時候好像也是這樣的。但那個時候不會有這樣明顯的自我認知。
意識到，自己是個，異類。
本質上與人類相差甚遠啊。新望未略微悵然地想。
是偽裝成人類的怪物，差一點連自己都騙過去了。這麼多年也一直認認真真地欺騙自己，用學習到的心理學知識,努力地偽裝成人類，並且差一點就真的踏入正常的人生了。
……然後遇到了五條悟。
在那個初冬的日子裡,她的生命猝不及防地走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但並不是說,那很壞。
相反，那太好了,好到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牽手、相擁、親吻，同床共枕。睡前的晚安吻、醒來的早安吻。在等待一個人，也知道有人在等待她。
生命之中突兀地擁有了另外一個人的存在感。本該是空空如也的生命，本該是一片荒蕪的生命……不,本該連生命都不可能出現。
一開始以為那不過是一個游戲。
如果真的是游戲的話，那可能一切就不一樣了。但偏偏不是游戲。因為不是游戲，所以在五條悟出現的那一刻,新望未的心態就瞬間失衡了。
無止境地、無限度地，倒向了五條悟。
她的悟君太耀眼啦。
需要她燃盡自己,才可以在這耀目的星光之中，偷偷散發出自己的一點光彩。
已經盡可能努力了。
但因為她這樣安靜內向的性格，所以到最後，也還是偷偷地退場,無法迎來掌聲與歡呼。
其實這樣冷清的情況，她反而還更加習慣一點。
……好像生來就是這樣。
新望未的腳步停住
了，略微驚訝地望著眼前的建築。
火車站。
無數次，她從仙台抵達東京，便是來到這裡；無數次，她從東京返回仙台，便也是從這裡出發。
對她來說，東京是遙遠的、繁華的城市。曾經以為自己考上東大，就足以在東京這樣的大城市立足，後來發現終究還是不可能，所以就選擇返回了仙台。
……和悟君還有點像嘛。
也是在東京遇到了五條悟。最後，還是沒能留在他的身旁。
哎呀，別想了。會越想越難過的。
痛苦地切割了自己靈魂的某一部分，或許是絕大部分，才終於完成了這個夙願。
新望未走進火車站，十分自然地買了一張車票，溫柔地微笑向售票員道謝，然後平靜地坐到候車區。時間是凌晨，應該說已經是第二天了。
她購買的是今天前往仙台的第一班列車。
……並不是倉促之下的決定。
並不是，比如說，聽聞了悟君被封印，所以才一時衝動、失去理智，結果就許下了這樣的願望。並不是。
而是漫長時光堆疊之下的夙願。
她總是感到，自己做的太少了。
曾經是很努力很努力才可以得到生命中的微小希望。考上高不可攀的東大、獲得心儀許久的職業……都是如此。都經歷了漫長的努力與時光。
但五條悟……
……只是一個游戲誒。
只是一個游戲，她就收獲了五條悟全部的愛嗎？
會稍微有一點……不真實的感覺。五條悟越是完美，就越是不真實。像是讓她感覺到虧欠。像是讓她感覺自己還不夠愛悟君。
要更努力一點，才可以證明自己非常非常認真。
要為悟君付出更多——更多更多——才可以證明自己的心意。
每每感到，能夠與悟君在一起，是此生都難以置信的幸運的時候，她心中的決心便會多一點、更多一點。
正如她曾經想的那樣，五條悟的人生早已經漂亮而璀璨，不需要愛情為他增光添彩；可新望未卻需要五條悟注視她、照耀她。
……偶爾，她也會希望，自己能照耀五條悟呢。
一生僅
有一次的機會。
想到這裡，新望未不由莞爾。
要是讓悟君知道，他肯定會非常生氣吧。
因為，五條悟與新望未，是完全不一樣的性格。
某些方面有些相似，某些方面卻決然不同。
新望未發著呆。
又一次將要離開東京，返回仙台。
這一次的情況又完全不一樣了。
真奇怪。人生竟有這麼多的轉折點，每一次的轉折點，都會將她的生命導向不一樣的方向。
她垂眸望著自己的雙手……稍微有點嚇人呢。若隱若現的樣子。於是她起身，去附近的商店裡買了一副手套。
倒不會覺得痛苦。
反而有一種……真的回到了悟君身邊的感覺。
她是說，16歲的五條悟。
當空氣朋友出現在五條悟身邊的時候，那個16歲的白發dk會想什麼呢？
曾經新望未只能這樣想像，但現在她好像真的……回到了那個時間點。會有一種恍惚的感覺。當她逐漸重回空氣的時候，卻好像又體驗到了《心想之物》裡的情況。
……如果不是游戲就好了。
新望未曾經無數次這樣想。
如果不是游戲，那她的心態就不可能這般決絕，就不可能選擇主動離開五條悟……怎麼可能。變為空氣不會讓她覺得痛，可是她的心髒與靈魂卻一直緊縮成一團，痛得刻骨銘心啊。
如果在現實中遇到五條悟該有多好？
不要在那樣可怕的咒術界。不要有那樣可怕的力量……不要讓她的悟君，深陷在那般殘酷的戰鬥之中。
可她又會想，如果不是《心想之物》，那她就不會遇到五條悟了。
她這樣平庸的人類，是很難遇到五條悟那樣的人的。
最後，新望未只能這麼想——那麼，能夠遇到五條悟，就已經讓她很高興啦。
……候車室響起了提示，該上車了。
新望未恍然回神，身無一物，獨自上車。因為是凌晨最早的班次，所以車上乘客並不多。他們都慵懶地打著哈欠，昏昏欲睡。
新望未毫無睡意。
但有那麼一瞬間，她恍惚心想，這列
火車上的乘客，來自四面八方、有著各自不同的目的地。他們湊巧彙聚於此，但終將四散分離。
他們的人生列車，會駛向不同的終點。
她的終點，將是仙台。
她想去看看那棵楓樹。
其實之前沒看過。
在游戲裡看過。但現實中沒有實際看過。
……本來也有考慮過啦。在游戲變為現實之後，她想過很多次，要去「空氣朋友」與五條悟去過的那些地方。
讓虛擬的游戲，徹徹底底變成現實的人生。
但沒有那個時間。
五條悟沒有時間，新望未也沒有時間。其實哪怕是戀愛，他們也稍微有點聚少離多呢。
畢竟他們都很忙嘛。敵人總是那麼多，詛咒總是那麼多。
……不過這一次，解決了羂索，情況大概會好一些吧。
希望悟君以後也別那麼忙啦。
可以換個目標……唔、依舊全世界亂跑，但是要吃遍全世界的不同甜食？
新望未能變出來的那些甜食，終究也只是在她自己的認知範圍之內。如果能陪伴五條悟走遍整個世界的話，那一定能讓悟君隨時隨地品嘗到更多甜食啦。
她擁有非常神奇的力量。
當然可以做到這一點。
……她很抱歉。
悟君，抱歉。
她知道她做出了一個很殘酷的決定。
她一直都知道。
她知道五條悟不可能同意這個主意。而且，如果她稍微流露出類似的想法，五條悟就一定會用那種委屈巴巴的、不敢置信的眼神望著她，震驚地說，「小望未居然不相信悟醬嗎！」
當然不是……不是不相信。
需要她的犧牲，才能讓五條悟一直是最強嗎？
不是這樣的。
她需要的不是悟君的力量。
她需要的是，那個笑容燦爛的白發青年，永遠、永永遠遠，燦爛地笑著。
……現在，她又是孤獨的了。
之所以犧牲自己，是因為她認為，這是可以接受的代價——如果用來換取悟君未來的平安。
她向來是寧願自己退讓，而不希望他人為
自己退讓的。
雖然她好像非常獨斷專行地為五條悟做出了決定。
……抱歉啦，悟君。
誰叫你真的遇到危險了呢？
你一直都知道的，你的空氣朋友啊……非常非常想成為你的盾牌。
新望未走出仙台火車站的時候，天色已經明亮。
她已經感受不到雙手的存在。不過因為雙腳還在，所以問題不大。本來想打車去那棵楓樹那裡，但這樣好像也不太方便，所以就走過去好了。
……應該能走到那裡吧。
或許是逐漸恢復了空氣朋友的形態，所以也感覺不到餓和渴，疲勞的感覺似乎也非常遙遠。總之就是，不像人類。
自從與五條悟在現實中相逢，這種感覺就越來越明顯。
意識到自己是異類，意識到自己的特殊之處。
……對五條悟來說，他的空氣朋友一直都那麼奇怪。要是變得普通，反而還有點不適應。
但對於新望未來說，她一直都是那麼普通的模樣啊。
普普通通的人類，算是優秀、但並不出類拔萃，除了性格之外什麼都不夠完美。
五條悟的話，大概就是那種除了性格之外，什麼都非常完美的情況吧。
也有跟五條悟一起生活了一段時間。當新望未發現，五條悟甚至連廚藝和家務都超級厲害的時候，她簡直整個人都被震撼到誒。
……因為新望未，對家務不太在行。
她不需要嘛。生活貧瘠而空洞，僅有自己一人，並沒有什麼家務需要做。廚藝也完完全全不需要，並沒有那種享受的需求，隨便解決一下就好。
有時候她感到，一旦愛情進入生活，那種天差地別的差距，就會變得非常明顯。
這些想法曾經只是細密地堆砌在心底。熱戀的時候肯定不會想到那麼多的。
熱戀的時候，滿腦子就只有五條悟。什麼都想不到。
但如今獨自一人返回仙台，那些想法就慢慢地湧了上來，好像跟五條悟談戀愛是非常不合適的事情一樣。
……但不是。
新望未暫時停下腳步，抬起頭，望向蒼藍色的天空。今天天氣非常好，天空明亮而澄澈，恍然如同她
所愛慕之人的眼睛。
是因為，她在努力說服自己。
努力說服自己——不要遺憾。
……但她竟然開始想念五條悟了。
新望未努力深呼吸了一陣，卻感到一陣一陣的暈眩。她不能確定這是因為自己要消散為空氣，還是因為，她的靈魂，正因為自己所失去的東西，而瘋狂地哭嚎、瘋狂地責罵自己。
別這樣、別這樣。新望未。別這樣！
偶爾，她會感到，自己的靈魂正在吞噬自己。
五條悟的出現應該是暫停了這樣的發展。但有時候也加深了。
「做出了非常糟糕的決定呢。」新望未自言自語，習慣地沒有使用主語，沒有在這句話之前加上「我」，她只是喃喃說，「……好想……」
擁抱悟君。
但因為是自己做出的決定，所以覆水難收。
可是，如果要她再一次回到那個處境、那個境地，聽聞那個糟糕的消息，那麼她也一定會義無反顧地做出那個選擇。
一定一定要讓她的悟君平安。
所以她停下一陣之後，就繼續往前走。
要去到既定的地點。
要擁有最後的回憶。
現實與夢境的交集之地。因風聲而響徹天際的紅葉之樹。
……但還是沒來得及。
沒能走到那裡。
已經走了很長很長的時間，已經盡可能多撐了一段時間。但因為火車站離那裡真的有非常遙遠的距離，所以真的走不過去了。
現在她感到，自己幾乎是一具空殼了。
……稍微有點嚇人呢。再往下走的話，好像要變成都市怪談那種情況了。
所以她停了下來。
遺憾地打算在這個無人知曉的路口，徹徹底底地消散。
但就是這個時刻。
就是這一刻，她眼角余光突然瞥見一家熟悉的店面。
——仙台的喜久福。
「……啊……」
聲帶好像非常無力地顫動起來。雖然幾乎說不出什麼話了。
但還是若有若無地嗚咽了一聲。
怎麼會這樣？
怎麼偏偏是在
這裡？
她會……她會忍不住淚水的。
怎麼偏偏是這裡啊！
悟君最喜歡的甜品……因為五條悟很喜歡，所以新望未也品嘗過很多次。
她是因為喜歡悟君，所以才會跟著喜歡這款甜品。
雖然是仙台特產，雖然她也算是仙台人，但其實以前根本沒怎麼吃過。是因為五條悟的出現，是因為五條悟，所以才會品嘗到那種甜蜜的滋味……完完全全，就是因為五條悟。
因為五條悟將她的人生徹底改變了。
並不想在這裡消散……不可以在這裡消散。絕對不可以是這裡。
未來漫長的歲月之中，五條悟一定會繼續來到這裡，購買他心愛的甜品。所以，新望未怎麼能消散在這個街角，怎麼能讓她的悟君無數次一無所知地路過她的葬身之地？
她絕對不忍心這麼做啊。
……但她已經很難行動了。應該說，很難讓自己遠離這個地方。
本該離得遠遠的，讓自己不要影響五條悟品嘗甜品的興致。但現在好像也做不到了。
所以新望未愣了一會兒之後，就緩慢地走上前，盡全力推開了店門，沉默地伸手指了指玻璃櫃裡漂亮的甜品。
那就——抱著悟君最喜歡的甜品，就好像抱著她最喜歡的悟君——就這樣，靜靜地消散吧。
店員有些奇怪地歪了歪頭。
因為這個奇怪的、用衣服將自己全身都裹起來的客人，竟然將整個錢包都推給了店員。
……好奇怪哦。
前幾個月，好像也有一個類似的奇怪的客人。高大的白發男人。隨手就將錢包甩給了店員。
現在奇怪的客人真多呀。
店員細心地數好了錢，拿出了對應的紙鈔，然後將錢包遞回去。但對面那位客人沒有接。所以店員就先將錢包放在櫃台上，然後繼續去打包甜品。
新望未沉默地等待著。
其實應該開口，小聲地催促一下。感覺自己等不及了。萬一等一會兒，一堆衣服直接塌下來……她真的有點擔心嚇壞店員。
但已經沒法開口說話了。意識都有點恍惚了。
逐漸地、慢慢地……感到周圍的一切都黑了下來。
在某一刻，仿佛在時間的夾縫之中，她感到自己眼前閃過了無數零碎的、混亂的畫面。絕大部分都是陌生的，自己完全沒有任何印像，但卻偏偏出現了，甚至親切到好像親身經歷過一樣。
但那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因貝。小更新，記住．♑因貝。小。。
很快，更加濃郁的困意侵襲而來。
整個人像是朝著無底的深淵之中跌落下去。
好暗啊。她想。像是被一片濃霧包圍了。
……就是這個時刻吧。
是該告別的時刻。
但她最後想到的，竟然完全不是告別，反而是在想……
……抱歉啦，店員小姐。別害怕，不會傷害你。
抱歉啦，媽媽。沒能最後見你一面。但真的來不及了。
抱歉啦，所有熟悉的朋友與所有相識的人類。認識你們很高興。
……抱歉啦，悟君。
我將消散為空氣，無人知曉、無人關注。將成為你最後的底牌與護盾，祝願你未來平安無事。將永遠存在於你的身旁，只是你不能得見。
我將——永遠愛你。
……店門砰地一聲被推開了。
仿佛有某種無形的、強硬的力量，使新望未將將消散的意識與靈魂，又一次停駐、又一次凝聚，為她的生命注入新鮮的火種，使她再次煥發生機。不可辯駁、不可質疑。
不可以、不允許、不同意。
誰准你消散了！！
他不同意！！！
……新望未呆住了，然後茫然地——幾乎是本能地——轉身。
白發的男人難得劇烈地喘著氣，簡直像是經歷了一番瘋狂的戰鬥。蒼藍色的眼睛仔仔細細地看著新望未，目光中蘊藏著相當深刻復雜、甚至可以說是激烈的情緒。
然後唇角勾起一個張揚而燦爛的笑容，語氣得意。
「小望未，悟醬追到你了哦~」！
第68章 楓樹之下
五條悟先去了澀谷。
其實他不覺得新望未會消散在澀谷。他總覺得,他的小望未呢，應該會躲得遠遠的,在一個地方偷偷地死去。而不會在這麼近的地方離開。
但還是得考慮到一種可能性，就是她來不及離開了。
在澀谷轉了一圈，手中捧著的靈魂火種也沒什麼反應。
……應該不是這裡。
好消息是，看起來當時新望未的情況沒有虛弱到直接消散的地步，她還可以自主行動一段時間。
壞消息是，第一個選擇還是錯了。
……「當時」。
說是當時，其實時間並沒有過去多遠。只是一個晚上而已。
新望未的一個晚上,曾經對應游戲中五條悟的十年；而現在，依舊是一個晚上,並且再一次對應了五條悟相當漫長的時光。
「收回前言。」五條悟嘟囔了一句,「悟醬一點兒也不擅長等待。急死啦！」
他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澀谷，前往仙台。
不能浪費時間。他僅有這麼點時間。
仙台的楓樹,告白之地。第一個去的地方是這裡。
去的時候，五條悟其實信心滿滿。
因為他覺得不可能有第一個地方了。
一定是仙台。在仙台的話，如果說有什麼地方是新望未可能選擇的，那就只有那棵楓樹。
福利院？杉澤高中？
他覺得新望未不會選擇這些地方,因為她不能確定自己的消散會給世界帶來什麼。如果出現了咒靈怎麼辦？新望未絕對不可能冒著這樣的風險，去影響故人的生活。
……真是的。小望未。永遠只想著別人，不想想自己嗎？
瞬移到那棵楓樹之下的五條悟,幾乎已經准備好大喊了。
因為已經想過無數次，再次見到新望未的話,他究竟要說點什麼。想過不同的說法，有冷酷一點的，有高興一點的，有生氣一點的……反正都有想過。
然而還是面對了一片空氣。
「……誒？」
那一瞬間心髒幾乎下意識緊縮起來。
不會吧？
應該就是這裡啊？
火種……也還是將將欲熄的狀態。還沒有完全熄滅。所以小望未應該還活著,還沒有到最後的期限啊？
但，怎麼可能不是這裡呢？
五條悟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瞬間他的大腦中湧現出無數的想法，他幾乎毫不留情、極為苛刻地用咒力驅動著六眼，獲取著周圍所有的信息。
一定有一條信息，是能夠指向真相的。
他確信。
呆愣了三秒鐘。不可思議的巨量信息衝刷了他的大腦，哪怕是五條悟也有一瞬間的失神。
……然後想起來了。
想到了許許多多的細節。
或者說，這些細節，讓他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他露出自信的笑容，目的明確地朝著一個地方趕去。
——仙台的喜久福。
沒記錯吧？
在告白發生的那一天，他就是在買喜久福的時候，遇到了小望未，然後兩人從甜品店出發，然後走到了那棵楓樹之下。
當新望未在新年夜之後消失不見，五條悟自己去買喜久福的時候，他也就是在那家店裡，發現了新望未的咒力痕跡，卻最終跟丟。
如今新望未已經極為衰弱，無法使用術式讓自己瞬移讓仙台，所以她來到仙台，只有可能是火車。從火車站到那棵楓樹，其中的必經之路，就會路過那家販賣喜久福的甜品店。
……是那裡嗎？
不會吧，小望未，就算是這個時刻，也還想著他的喜好嗎？
其實他沒有那麼喜歡甜食誒。
雖然有這樣的口腹之欲，但主要還是因為他的術式十分消耗體力，而糖分是最簡單的補充辦法。
——他喜歡的是她。
如果她一直都在，那甜食也可有可無。
小望未總是本末倒置。
但他以後不會給她這個機會了哦。
手中火種輕微顫動起來。是將要消散嗎？還是將要找到自己的主人呢？
五條悟卻已經毫不猶豫地推開甜品店的大門，望見他心心念念的身影，望見靈魂的火種跳入那個身影之中，使她重新凝聚為人。
小望未，悟醬來兌現承諾了哦~
「……客人，您
的喜久福……」
店員怯怯地在一旁小聲提醒。總覺得情況哪裡不對。但是話說回來，門口那位客人是不是有點眼熟啊？結果竟然真的是熟人嗎？作風未免也太相似了吧，對你們的錢包好一點啊！
新望未沒有出聲，整個人還傻乎乎地望著五條悟。
五條悟走上前，自然地牽住了新望未的手，然後朝著店員說：「嗯嗯，喜久福嗎？給我就好。」
「啊這個……這樣可以嗎？」
店員看了看新望未，有點遲疑。
新望未還是沒說話，好像根本沒聽見店員的問題，只是完全專注地、失神地看著五條悟。
「沒問題的啦，因為小望未本來就是買給我吃的嘛。對吧，小望未？」
新望未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然後下意識點頭。
應該說，無論這個時候五條悟說什麼，新望未都會點頭的吧。
五條悟發出了相當愉悅的笑聲。
店員將一個巨大的甜品包裝盒，遲疑地遞給這個可疑的白發男人。
「……嗚哇！小望未這是買了多少啊？」五條悟驚嘆，然後非常親昵地貼了貼新望未的臉頰，「悟醬會全部吃掉的哦，連小望未一起~」
店員沉默地看著他們兩個——喂、等一下！這個白發的家伙是不是說了很危險的話啊！
因為現在五條悟的心態，就是在朝著一個危險的邊緣滑落啊。
終於找到了哦。
超級超級高興。
所以，也超級超級生氣哦。
每一根神經都誇張地顫抖著，說不出來是因為興奮，還是因為怒火。
看起來毫無異樣，那是因為已經用了極大的自控力，才只是握住新望未的手，而不至於將她弄痛。其實他很想一把抱住新望未，直接瞬移到某個無人知曉的地點，這樣那樣十天十夜。
但可以先給小望未一點時間。
等小望未意識到自己究竟做了什麼樣過分的事情，悟醬就可以理直氣壯地發瘋啦！
新望未還是呆呆的，任由五條悟拉著她，離開了甜品店。
然後真的走到了那棵楓樹之下。
她自己未能走完的路途，五條悟帶著她走完了。
已是深秋，當初告白之時尚未紅透的楓葉，如今已經染紅了蔚藍的天際。
「……悟君……」
聽見自己幾近無聲的呢喃。
「……你沒有忘記嗎？」
……其實五條悟臉上一直有帶著笑意啦。因為見到小望未真的很開心哦。哪怕生氣，但也還是開心的。
但是新望未這話一說，五條悟瞬間氣瘋了。
你還問我？你還敢問我？？你居然還敢問我？？？
你到底做了什麼樣可惡的事情，你就沒點自知之明嗎！
不可以這樣欺負悟醬！！！
五條悟隨手把甜品盒子扔到一邊——意思是，扔到未來某個時間點的自己那邊，不是浪費哦——然後強硬地抬起新望未的下巴，一言不發地吻了下去。
一開始新望未的反應還相當遲鈍僵硬，但逐漸就變得柔軟包容，總是任由五條悟在她的唇舌之間肆虐，溫順得不可思議。
親吻本該是越來越開心、越來越愉悅的事情。
但因為新望未在親吻這件事情上的風格也是如此，所以五條悟竟然越親越生氣。
可惡！可惡！！
怎麼能這樣欺負他！！！
他暫時放開她，語氣陰森森地在她耳旁強調。
「我會生氣的哦。會想把你關起來，永遠不讓你離開——那種生氣程度噢。」
怎麼樣，是不是超可怕的威脅！
「……那就將我關起來吧，悟君。」新望未輕聲說，「我願意的。」
她引頸就戮。
五條悟呆了一下。
感覺更加抓狂了。
這才不是他想要的反應！可惡！
小望未太壞了吧！！
……而且，居然這麼誘惑他……
不會以為他只是說說而已吧？
白發黑衣的男人呆愣了一秒鐘，隨後那雙漂亮的眼睛微微彎起，他露出了一個略微扭曲的愉悅笑容：「會真的這麼做哦？」
「請這麼做吧。悟君。請……抱著我吧。」
五條悟定定地注視新望未片刻，然後聲音逐漸壓低：「好——噢——不准喊停。」
「不會的。」
「要做好心理准備。」
「悟君做什麼都可以。」
「嗚哇，小望未不怕被欺負得很慘嗎？」
「是悟君的話，就沒關系。」
……哼。
小望未啊，一直一直在「挑釁」他呢。
五條悟露出一個相當微妙的笑容，他掏了掏口袋，然後拿出自己的眼罩。
新望未疑惑地歪了歪頭。
然後五條悟給新望未戴上了眼罩。
「……誒？！」
一下子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五條悟的眼罩是特地定制的款式，完全密閉遮光，根本什麼都看不見。是為了最大限度減少六眼吸納的信息，才會使用如此極端的做法。
新望未曾經也好奇過五條悟的那些裝備，眼罩啊、墨鏡啊、作戰服啊，總之都是完全定制的東西。理論上來說，只有這位白發的六眼神子能用。
……而且，肯定不應該用在這種地方吧。
一片黑暗之中，她什麼都看不見，只能擁抱著她所愛慕、所信賴的這個男人。
好像一直都是這樣。但這一次……又很不一樣。明明只是分別了一天都不到的時間吧，為什麼會感到隔了這麼漫長、這麼遙遠的時間，才終於重逢？
才終於重又緊密相貼？
新望未不確定五條悟將她帶到了哪裡。
有柔軟的床鋪。忍不住嗚咽的時候，會小心地、本能地抓緊手旁的被子。是深秋，但如此緊密相擁，反而會感到熱。攥緊布料的時候，感到手心的汗水也滲了進去，絕對會留下很明顯的痕跡。
「……小望未哭了呢。」
那雙手從眼罩的側面伸入，輕柔地撫了撫她的眼睛。
「眼罩都打濕了。」
「……悟君……」
「但說過了，不會停下來的。」
「……嗚、嗯……」
是悟君的話，怎麼樣都可以。
但最後五條悟還是有點失控了，將新望未弄得……呃、有點糟糕呢。
將她帶到浴室清理的時候，才終於摘掉了眼罩。眼睛都有點哭腫了，看起來脆弱又失神的樣子……讓人食指大動啊。
但這一次，悟醬就大方地放過小望未了哦。
下次繼續~
之前就說過，除了惡劣的性格，五條悟在任何方面都相當完美，意思是……
……總之，哪怕在洗澡的時候，新望未都還是忍不住本能的顫抖。做得太過了啦，某個家伙。
其實那只是五條悟一貫以來的作風嘛。親親摸摸貼貼蹭蹭，是超黏人的性格哦。
過了很久，新望未才回過神，有點茫然地問：「悟君？」
「嗯？」
「悟君。」
「在哦。」
「……你找到我了。」
「找到了。」五條悟強調，「是悟醬贏了！」
新望未失神地望著他，最後輕聲說：「是你贏了。」
她輸得一塌糊塗，連自己都完完整整地賠了進去。
……但好在是五條悟。
那就沒問題。相反，那再好不過了。
等稍微平靜一點的時候，新望未才想起來一個問題。
「……悟君，為什麼……要用眼罩？」
雖然很不好意思問這個問題，但總覺得，五條悟在那方面也不是這麼惡劣的性格吧。況且還是第一次。
一直讓她戴著眼罩，肯定是有什麼用意的。
「……這個啊。」五條悟停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是想讓小望未明白一件事情。」
「誒？」
「只要感受我的存在就可以了。」
他覺得新望未最大的問題，就是不自知地陷入到自己的思緒之中，然後在反反復復的自我責問之中，走向一個盡管不會麻煩他人、但終究會自我毀滅的方向。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變得越來越沉默、越來越內向，很多事情、很多想法，都不會直白地說出來。
說他是星星，卻不會說他太遙遠。說自己是盾牌，卻真的將自己化為盾牌。總是將自己看得太輕呢。
——不要想那麼多啦。
不要想東想西，最後反而忘了，因為愛而做出的犧牲，其實重點並非是犧牲，而是愛。
所以，在一片黑暗之中，只要感受到他的存在，就好了。
他會一直
在哦。
……當然，並不是希望小望未因為他而失去自我。
新望未當然是他的空氣朋友，當然是他的戀人與摯愛。在新望未的生命之中，五條悟一定是占據了最重的分量、最高的地位——是悟醬自己努力掙來的！
但是……
五條悟在新望未的額頭烙下一個吻，笑著說：「而且，小望未永遠是小望未。」
新望未略微茫然地看著他。
「是悟醬的小望未，是大家的心理老師，是最好最好的人。」五條悟伸手捂住她的眼睛，「不要看這個世界，看你自己。」
是你伸手碰觸了這個世界嗎？
可你明明這麼這麼好，是世界向你奔湧而來啊。
「……這樣啊……」
「小望未明白了嗎？」
「……明白了。謝謝悟君。」
「只有這個嗎？」
「我愛你。」
「還有呢？」
「……我錯了。不要生氣了。」
「哼。」
看起來不太像是消氣的樣子。
「可以讓悟君繼續……」
「雖然小望未確實很美味，但是我怕小望未吃不消哦。」
新望未很有自知之明地沉默了。
總之就是……肯定不可能吃得消。
……明明是五條悟太誇張了。怪誰啊。
「那就……」
新望未思前想後，還掐掉了好幾個不應該的、說出來一定會讓五條悟更加生氣的念頭。
最後很小聲地提到了一件事情。
「跟悟君結婚，可以嗎？」
其實不應該拿這個事情來哄五條悟。
因為肯定會結婚的，一定會結婚的。約定終生，是遠遠比婚姻更早就決定下來的事情。
但思前想後，自己也沒什麼能用來哄五條悟開心的東西。提到別的什麼，說不定會火上澆油。
所以就只有結婚了。
使社會意義上的自己，與面前這個男人真正綁定。
這才是婚姻的實質。
……五條悟呆住了。
悟醬好遜哦。
他聽見一
個小小的聲音在嘲諷自己。
連求婚都要小望未說。
悟醬真的太遜啦！
……但悟醬才不在乎呢！
說明小望未真的超——愛他哦。
「好！」五條悟立刻答應， 語氣相當蕩漾， 「跟小望未結婚！」
「那悟君不生氣了吧？」
五條悟立刻變了個表情：「還是生氣。」
新望未無措地看著他。
「小望未決定犧牲自己的時候，肯定是非常果斷的，結果現在反而腦袋空空，想不到辦法來哄悟醬了嗎？悟醬很傷心哦。」
「……對不起。讓悟君難過了。」
「不需要道歉。」
「誒？」
「需要小望未把那份決心，用在跟我好好談戀愛、談一輩子戀愛這件事情上。」
新望未又呆住了。
過了一會兒，她突然問：「悟君……是怎麼找到我的？用了很長時間嗎？」
「……啊，是啊。穿越了很漫長的時光來愛你呢。」五條悟暫時沒有說自己都做了什麼，只是親昵地蹭了蹭新望未的臉頰，「所以啊小望未，不能再消失了。」
他把新望未抱住，眸光深邃、語氣柔和：「再消失的話，我會徹底瘋掉哦。」
其實，現在就已經瘋掉了一點。
稍微稍微壞掉了一點點。
因為很快就把小望未找回來了，所以還不能說是完全壞掉了。
……但是，悟醬真的超會發瘋的，小望未要清楚這一點。
不能再給他這個機會哦~
……新望未怔了很長時間。
應該說，在五條悟出現之後，她就一直有點恍惚。完全沒想到悟君這麼快就追上她了。
……這才是五條悟，對吧？
這才是她的悟君。
是超級厲害的貓貓。捕獵能力出類拔萃，獵物主動招惹之後，就絕對逃不掉啦！
哪怕隔了那麼遠、隔了那麼久，還是追上來了。
她的星星，終究照耀著她。
……因此產生了後知後覺的恐懼與慶幸。
差一點，就真的失去五條悟了。
新望未凝望著那雙蒼藍色的眼睛、凝望著那雙蒼藍眼眸之中的自己，像是終於從深淵般的噩夢中清醒過來。
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裡，每每醒來，她都要懷疑自己是否身在夢中。現在她真的如夢初醒，卻發現願望其實早已經實現了。
已經是兩個人啦。不再是孤身一人。
所以，要望向他、要注視他、要愛著他。
要陪伴他。
走了漫長的孤獨的路，才終於握住這份愛。如果不繼續往前走，那怎會甘心啊。
於是新望未乖乖地伸手摟住五條悟，輕聲說：「好。」
真的，不會再消失啦。！
第69章 有哦【正文完】
「所以,代價呢？」
夏油傑問。
「我生，她生；她死,我死。」五條悟語氣輕飄飄地回答，「悟醬和小望未的生命，綁定在一起了哦。」
夏油傑盯著自己的摯友看了片刻，然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2018年10月30日的澀谷之夜，五條悟被獄門疆封印。
新望未選擇以自己的術式與生命為代價，許下並實現了這個最後的願望——將五條悟救出，並確保五條悟在未來的時光之中,也同樣能夠平安無事。
五條悟本該遺忘她。但他與她之間的束縛，並非當時新望未以為的,僅有《心想之物》聯結而成的羈絆。
而要回溯到更早之前,早到五條悟六歲時的仙台大雪之夜。
在那個晚上，六歲的白發神子,與尚未真正誕生的以「孤獨」為名的詛咒，在雙方都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許下了互相陪伴的承諾。
如果五條悟沒有出現，那這個咒靈即便誕生,也是孤獨的、獨自一人的。正是因為對於孤獨的恐懼，所以只有在五條悟出現之後，咒靈的靈魂才能真正凝聚。
可恰恰在她誕生的時候,五條悟卻離開了。
因此，她強烈地想要去到他的身邊。這樣堅定的意願,使她的生得術式為「心想事成」。
五條悟驅動時間的力量，重走過往之路，是為了重建他與她之間的羈絆，實現最早的那個束縛。
……所以,就將小望未救回來啦！
因為他的注視，她才得以誕生；因為她的許願，他的未來才最終確定。
咒力與咒力的深刻纏繞與互補，命運的力量的束縛……這種事情聽起來總是相當復雜。
如果單純用詛咒的方式來解讀，那麼只不過是，五條悟對於「失去新望未」的恐懼，恰恰使新望未重新誕生、重新復蘇。這一次，詛咒的基底不再是孤獨，而是愛哦。
他構築了一個牢籠。
其中是新望未的靈魂。
到最後，他還是追到了她。
沒有弄丟小望未哦！
五條悟露出了一個愉快的笑容。
但夏油傑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我問的是，你付出的代價。」
五條悟可疑地沉默了片刻，然後不情不願地說：「最近不能用術式啦。」
「哦？」
「過去一段時間稍微用過頭了一點。」簡直是毫不留情地使用啊，「也就這麼一陣，要用的話也還是可以用。所以，傑——這裡就拜托你啦！我跟小望未去旅游啦。」
夏油傑嘴角一抽，隔了片刻，他說：「你們還真是……」
一樣的瘋。
當然，咒術師們向來是很瘋的。
掌握了這樣的力量，目睹了這樣可怕的事件。人類的心理向來是既脆弱又堅韌的。意思是，因為脆弱所以發瘋、因為堅韌所以不發瘋。半瘋不瘋才是常態~
現在夏油傑已經想起新望未了。在五條悟重建羈絆之後，所有人都想起了新望未。
……雖然也就那麼一天的時間，但總覺得很多事情都改變了。
夏油傑依舊記得，那天下午他呆怔在那裡，不久之後家入硝子推門而入，大罵他：「我讓你看好小望未的呢！」
這麼一想，夏油傑又失笑。
好啦好啦，人也救回來了，代價也還在可承受範圍之內，某人疑似變得更強了，未來大概率能蕩平整個咒術界，羂索的勢力也被連根拔起……所以，是不是一切都變得非常美好了？
五條悟懶懶散散地打著哈欠，朝夏油傑揮揮手：「那麼，傑你繼續去工作吧，我回家跟小望未貼貼咯~」
夏油傑：#
這個白毛混蛋——！
他抓狂地問：「所以，小望未呢？！」
雖然知道新望未已經平安無事了，但事情都過去好幾天了，高專的老師學生都還沒看到新望未重新出現。
他們當然相信五條悟將新望未救了回來，但怎麼看不到人啊！
五條悟無辜地瞪圓了眼睛：「當然是被我關起來了啊。」
「……你還真的這麼做了啊。」
「哈？難道悟醬不是說到做到的嗎？」
「別惡心我了。什麼時候讓她回來？」
「……還不行啊。」五條悟搖了搖頭，「她的狀態還不夠穩定。」
「身體狀態？」
「還有精神狀態。」
因為是抱著強烈的自我犧牲的決心，才最終實現了那個願望，所以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就脫離那個狀態。需要一點時間來修復心理問題。
「不過說到這個，反正小望未自己就比我們都專業得多。」五條悟語氣輕松，「就看她什麼時候願意走出來了。」
走出什麼？
走出他為她建立的囚籠。
是新望未自願主動留在那裡。而不是五條悟強硬地將她關在那裡。雖然說這樣的情況讓五條悟相當愉悅，但也不是說，小望未和其他人交朋友、去到世界不同的地方，他就會不高興。
他反而很希望，新望未能夠快樂一點。
夏油傑打量著五條悟，問：「所以，你消氣了？」
「沒消氣啊。悟醬還是很生氣呢~」
夏油傑一針見血：「你沒消氣，小望未就不可能徹底恢復。」
五條悟挑眉，然後露出了一個意義不明的微笑。
他不知道嗎？
他肯定知道啦。
話雖如此，消氣是不可能消氣的。
十天十夜的約定還沒完成呢。等悟醬徹底滿足了之後再說！
夏油傑盯著五條悟看了一會兒，欲言又止、止又欲言，但最終還是放棄了。
……算了，是這兩個瘋子的戀愛情趣。
他這樣的正常人（？）還是不要過問比較好。
他轉而問：「總之，咒術界現在的情況大概就是這樣。既然你打算去旅游，那就順路殺一些咒靈吧。」
五條悟：？？？
他大驚失色：「我是去蜜月旅行的！你竟然讓我殺咒靈！！」
「……也沒見你辦婚禮啊。就蜜月了？」
「先蜜月再婚禮，婚禮完可以繼續蜜月。」
……想摸魚是吧？
夏油傑微笑：「任務列表已經發到你郵箱了。」
五條悟罵罵咧咧地往外走。
「還有，羂索。」夏油傑繼續說，「要怎麼處置他，總監會那邊至今沒能確定最終方案。」
五條悟的腳步停住了。
「要直接殺了他嗎？」
因為新望未當時不顧
一切的行動，所以羂索現在還困在那具身體之中，根本無法脫離。對於羂索來說，這已經是一場酷刑。
但足夠嗎？
「當然要殺了他。」五條悟輕描淡寫地回答，「但直接殺掉也太簡單了……讓他親眼看到自己的計劃破滅之後，再動手吧。」
大部分時候，五條悟都是心大到讓人無可奈何的地步。畢竟如此強大，甚至可以對抗時間的偉力，所以很多事情都不放在眼裡，總是大大咧咧地活著。
但悟醬其實是小心眼的哦。
悟醬是那種一邊用著可愛的jk語調，一邊愉快大笑著痛下殺手的類型哦。
竟然有人要對付他的小望未。
要剁了那只手、要宰了那個蠢貨。
「對了，不妨將羂索帶到總監會。」
「……哈？」
「讓羂索跟那群老頭子吵架吧。高層裡面，說不定還有羂索的內鬼呢。」
現在羂索是關押在高專的地底。不過這只是權宜之計，也不能什麼東西都往這裡塞。
那就扔到總監會吧。
活了千年的詛咒師和腐朽落後的爛橘子們吵架……哈，場面絕對會一發不可收拾。
夏油傑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然後大笑起來：「不愧是你啊，悟。」
總能想到有趣的爛主意。
五條悟也笑了起來。
盡管已經成長到這個年紀，已經有了大人才有的煩惱與工作，已然承擔了常人無法想像的巨大壓力，但是——僅僅只是在這一刻，竟然也能如同16歲時一樣無憂無慮地笑著。
時光似乎改變了他們所有人，又好像從未改變。
「……還有，真人。」
笑過之後，還是提到了正事。
「你吞下去了？」
「還沒有。」夏油傑略微苦惱地說，「我最近在嘗試另外一種可能性。」
「什麼？」
「我想試試，如果在領域之內的話，是不是可以不用吞下咒靈，就能掌控他們的能力。」
夏油傑一直沒有開發自己的領域。
並非是做不到，他的天賦當然也是超凡絕倫的。他只是一直在糾結，未能確定自己的領域要發揮
什麼樣的作用。
使咒靈們相互融合、更加強大？
那不就意味著他又得吃下那些味道惡心的咒靈球了嗎？而且還得吃下更多，這樣才能實驗更多可能性。
夏油傑非常不樂意。
如果新望未沒有出現，那麼他可能會強迫自己去做這件事情；但因為新望未出現了，並且解開了夏油傑的心結，所以他不打算這麼做。
他永遠無法忘記，新望未說過的那一句話，「如果這麼討厭的話，是不是可以換種方式呢？」
所以他就想著，或許可以換一種方式吧？
比如，通過領域來直接使用咒靈球的力量，而不需要他親口吞下？
夏油傑已經在實驗這種做法，並且有了一些成效。
……這麼一想，他們的小望未啊，卻是拯救了他們所有人，唯獨忽略了自己。
但好消息是，一切終究朝著更有希望的方向發展；而非絕望。
「真人的能力可以改變人類的天賦，使普通人也能成為咒術師……而咒術師就不會產生咒靈。某種意義上，他的能力才是能解決當前困局的唯一可能。」
最為可笑的是，咒靈真人，竟是誕生於人類對人類的恐懼與憎恨。
人類還真是不可思議的生物啊。
因人類而產生的詛咒與咒靈，也因此而擁有了同樣不可思議的特質。
五條悟伸了一個懶腰：「這樣也不錯！學生們可以好好享受青春了啊……今天是個好天氣，找學生們練練手，然後就回去跟小望未貼貼！」
「……你不是不能用術式嗎？」
「五條老師需要用術式才能鍛煉學生？」五條悟口出狂言，「他們隨意，我先讓一個無下限！」
夏油傑嘴角一抽——抱歉了，學生們。
請你們勇敢承受五條老師愛的揍揍吧。
所以五條老師就去暴揍……不對，就去鍛煉學生啦。
不久之後，訓練場就躺了一片。
釘崎野薔薇有氣無力地說：「五條老師不是已經找到望未老師了嗎？不是應該更高興嗎？為什麼還來揍我們啊？」
伏黑惠陰沉著臉，說：「五條老師高興或者不高興，都會揍人。」
虎杖悠仁是唯一一個能保持笑容的：「我們也要繼續努力變強，這樣才能幫上老師們！」
……真是活力四射啊悠仁同學。
躺了一會兒，學生們紛紛爬起來，異口同聲地問起新望未的情況。
其實學生們不太了解其中內情，並不知道新望未差一點就消散了，只是以為新望未是為了對付羂索，所以動用了秘密招數（其實也確實是啦），現在不得不休養一段時間。
之前記憶的丟失，也是新望未術式的副作用……這麼一說，邏輯相當順暢呢。
「你們望未老師已經沒事了哦。歡迎加入南極生物群一屋貳耳七五貳叭一再休息一陣就能回來……或許等到明年春天吧。」五條悟笑容滿面，語氣蕩漾，「而且呢，望未老師和五條老師，要結婚了哦。」
「嗚哇，婚禮婚禮！」
「金槍魚金槍魚！」
「好耶！」
「……所以五條老師終於要脫離處男狀態了嗎……」
不知道是誰嘟囔了一句。
然後學生們就此發表了意見。
「其實我覺得望未老師和五條老師早就應該結婚了啊。」
「一定是五條老師沒有求婚。」
「鮭魚。」
「五條老師竟然沒有求婚。五條老師，壞！」
「五條老師沒有求婚，望未老師也答應跟他結婚。望未老師，好！」
五條悟：……
沒錯啊，就是小望未跟悟醬求婚啊——怎麼，你們羨慕了？
他笑容不變，活動了一下手腕，說：「看你們精神十足的樣子，已經恢復好了哦？那麼，再來一輪！」
「五條老師，壞！！！」
學生們異口同聲的吶喊，簡直響徹天際。
五條悟回家的時候，注意到門口有一個巨大的甜品盒子。
他愣了一下，才想起來這應該是過去的自己扔給他的。是當時新望未購買的。
他走過來，將盒子拎起來。
……其實悟醬說了一個謊哦。
付出的代價當然沒有那麼簡單。
本質上，他現在已經不再是咒術師，而是詛咒。
新望未實現最終願望的辦法，是將自己的力量
完全轉移給五條悟。即，「詛咒」五條悟未來永遠平安無事。
而五條悟找回新望未的辦法，是用自己的力量追隨新望未過往的時間。即，「詛咒」新望未必須陪伴著自己。
五條悟與新望未，互為彼此的束縛與詛咒，互為彼此的生命與牢籠。
……但因為是五條悟、因為是新望未，所以怎麼樣都好。是他們的靈魂無可救藥地愛著彼此。
五條悟推門走進去。
這裡是他很久之前購置的房產，主要是為了做任務方便，以前他偶爾會在這裡過夜。是在仙台，所以當初在仙台找到新望未之後，他就將她帶到了這裡。
是獨棟房屋，帶有一個小花園。有落地窗，可以望見蒼藍色的天空。街邊便是成排的楓樹。
當初買的時候沒有注意，現在才發現，這棟房子——相當合適啊。
「……悟君，你回來了。」
新望未坐在沙發上，正在讀書。
最近確實是在休養之中，但新望未也沒有閑著。她打算給高專的學生們編一套完整的心理健康教材，所以最近在努力閱讀各種專業書籍，盡可能找到最合適的方案。
這個時候五條悟回來，新望未就回過神，起身迎接五條悟，然後被五條悟抱個滿懷。五條悟愉快地親了親新望未——之前就說過了，這樣肯定會讓他很高興哦。
隨後，五條悟說：「高專的學生們好像有點想念望未老師了。」
新望未微怔。
五條悟問：「要回去嗎，小望未？」
「悟君覺得呢？」
「小望未自己想，不可以讓悟醬想。」
「……嗯、那就……等到明年春天吧？」
曾經新望未利用一個冬天的時間，完完整整地在《心想之物》中攻略了五條悟，收獲了五條悟全部的愛。
在那個冬天過去之後，她悵然發現，哪怕好感度滿了，五條悟也不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此後她再也沒有打開這個游戲。直至五條悟自己出現。
新望未始終覺得，那對五條悟來說不太公平。
所以現在，她要將另外一個冬天的時光，完完整整地獻給五條悟。
等到下一個春暖花開之日，就不
再是拋棄游戲的惆悵，而是終生相伴的未來啦。
……五條悟突然悶聲笑了起來，像是在偷著樂。
Θ想看的嗎?請記住因貝?小的．Θ因貝?小??
「誒？悟君，怎麼了？」
「我跟學生們說的，也是明年春天哦。果然悟醬跟小望未很有默契！」
新望未莞爾。
她問：「所以，到那個時候，悟君就消氣了嗎？」
「……嗚哇，小望未好狡猾！」
他不小心暴露了！
新望未笑著說：「沒關系的——會用接下來所有的時間，跟你賠罪。」
用一生來償還，可以嗎？
跟你結婚、為你准備甜品、再也不會離開你……永遠永遠愛你。
「可以哦。」
他回答。
「對了，我已經請好婚假了。接下來就可以跟小望未一起出去旅游啦。」
「……咒術界真的有婚假這種東西嗎？」
五條悟面不改色地說：「我說有就有。」
咒術界的最強要給自己放假！婚假！！
誰同意誰反對？
反對的通通拉去加班！
新望未忍俊不禁，她又說：「那我們去哪裡呢？」
「可以先在日本轉一圈。以前光顧著殺咒靈了，完全沒有真的旅游過啊。這次得玩個夠才行。」
新望未也沒什麼意見。
「日本的話……向北有北海道，向南有衝繩，小望未想去哪裡？」
「悟君之前就去過衝繩吧？」
「那個時候小望未又不在，可以陪你再去一次。這麼說起來，很想看小望未穿泳裝誒！」
「……悟君！」
啊呀，明明什麼都做過了，竟然還會因為這種事情害羞。
要趕快長進一點，不然五條悟會變成更糟糕的大人哦。其實本來就已經很糟糕了吧。
——所以，可以先去衝繩，然後一路向北。
說到底，向北或是向南根本無關緊要。
只要向前走，就好啦。
悟醬和小望未一起~
【正文完】！
第70章 日常（一）
最後還是穿了泳裝哦。
因為五條悟就是那種……在某些方面相當放得開的性格,所以連泳裝的款式都是他幫新望未挑選的。
「悟醬覺得這個好看！」——是可以理直氣壯這麼說的情況。
新望未只覺得眼花繚亂。畢竟她是完全不會關注這種東西的，看起來就是幾塊布料罷了……考慮到她的專業是心理學,她倒是可以從另外一個方面，分析出這幾塊布料究竟在「凸顯」什麼。
……總之不太像是會出現在她身上的布料。
大概是看出了新望未的不適應，所以五條悟面不改色地轉而說：「沒關系，悟醬也可以穿給小望未看！嗯嗯，買超大號的應該就可以！」
新望未：……
不不不不不必了還是她來穿吧。
難以想像五條悟穿女式泳裝的畫面……稍微有點好奇……不不不，為了她的心理健康，還是不要好奇了。
總之,就這樣打破了自己的心理底線。
為了不讓五條悟穿女式泳裝，新望未勇敢地穿上了泳裝！
……五條悟該不會是故意這麼說的吧？
話雖如此,反正他們抵達衝繩的時候,還是選擇了私密性更高的私人沙灘。
泳裝小望未只能悟醬看！不給其他人看！
但，其實現在是十一月。
是的現在是十一月。
……寒風瑟瑟、海風凜冽,穿泳裝去沙灘也太誇張了一點……最後也只是在租住的別墅房間裡試穿了一下……
其實這才是五條悟的真正目的吧。
反正就是非常愉快地享用了一下呢。
所以最後真正游玩的，是溫泉。
說起來很不好意思，但其實這是新望未第一次泡溫泉。
因為以前並沒有這個時間。
小時候的話，在福利院也不可能體驗這種事情；稍微長大一點,又沉浸在學業之中，偶有空閑也必須去做一些兼職。
到大學之後，哪怕手頭更寬裕、時間更充足,但同學或者朋友邀請她一起旅行的時候，也總會因為種種原因,不得不婉拒別人。
偶爾看到別人拍攝的度假照片，比如滑雪或者
衝浪之類的，新望未也還是有一點點向往。
倒不至於羨慕，與其說是向往那些場景,倒不如說，是向往這種能夠毫無心理負擔、輕松出門旅游的心態。因為她總是需要考慮更多實際的要素。
……現在的話，情況就完全不一樣啦。
泡完溫泉，他們沿著別墅的走廊，返回房間。
新望未挽著五條悟。因為五條悟比新望未大只很多，所以他得放慢一點腳步，等他的小望未跟上來。
一開始是有點不習慣，但慢慢地會覺得，跟戀人在一起的話，腳步就是應該放慢一點，才能好好享受這樣相伴的時光。
更何況，這可是他一生唯一一次的婚假誒！
「……悟君。」
「嗯？」
「以前有這樣度假過嗎？」
「沒有誒。」
當然沒有啦。
哪怕是理子妹妹那個時候，來到衝繩的時候，也是神經緊繃的狀態。那個時候他一直開著無下限，而且16歲的時候，力量還沒有現今這般出色，其實有點疲倦呢。
別的時候的話……
去高專之前，始終是被五條家保護得很好的狀態。一方面當然足夠安全，另外一方面其實也非常無趣啦。
去高專之後，雖然時間自由多了，但是也要開始做任務，開始承擔「最強」這個名頭應盡的職責了。
那種漂亮的風景啊、有名的景觀啊，見倒是見過，但也不過是任務途中，在飛機、汽車，或者瞬移的過程中，隨意的驚鴻一瞥罷了。
比如說，他去澀谷做過許多次任務。但澀谷真正給他留下印像的，也仍舊是新年之夜，黑發少女瞳孔之中倒映的絢爛煙花。
……新望未稍微怔了一下，然後莞爾說：「我也是哦，悟君。」
那就再好不過啦。
可以與彼此一起，望見那些從未望見過的風景。
不是景色有多美，是因為有你在場，畫面才令我怦然心動。
遠處放起了煙花。
「今天竟然有煙花嗎？」
除了節慶，一般都是到夏天，日本才有花火大會吧？
「我讓他們放的。」五條悟理直氣壯，「因為小望
未很喜歡煙花吧？」
「……是呢。」
她很喜歡。
或許是因為那種曇花一現的美麗吧。
五條悟隨後又說：「但如果小望未還想著什麼——曇花一現，那我就讓他們放一晚上的煙花哦。」
然後他們在煙花下……嗯、這樣那樣。一晚上！
嗯嗯，這樣絕對能給小望未留下深刻的印像。
新望未呆了一下，然後失笑：「不會的啦！只是單純覺得煙花很好看。」
五條悟親了親她的唇角，威脅似的咬了咬她的唇瓣。
「……真的不會啦。」新望未說，「……悟君，真的看到了我的過去嗎？」
他們暫時停在走廊的邊沿，看向未曾停止的煙花。
「是哦。」
「有什麼……想法嗎？」
關於她的過去。
「小望未很努力啊。一直一直都很努力。」
努力學習、努力工作、努力生活。當初要放棄《心想之物》的時候，也是因為完全將自己的精力投入到了工作之中。作為一個人類，活得相當努力呢。
「……也很孤獨。」
一直一直都很孤獨。
但這半句話，五條悟不會說出口。
……因為現在的小望未，有悟醬啦！
所以就不是「一直」孤獨了。
過去漫長的時間裡，一直是非常孤獨的。孤獨到，無法發現自己的孤獨。
但那是「過去」的事情了。
五條悟像是開玩笑一樣，提到一種可能性：「要是我六歲的時候就將你帶回五條家，小望未覺得會怎麼樣呢？應該就不會孤獨那麼長時間了吧。」
新望未思考了一下，就回答：「那悟君應該也不是現在的悟君了。」
性格肯定會發生微妙的偏移吧。
……不對，也可能是被新望未寵到更加無法無天的地步。
哪怕五條悟比新望未年長六歲，但這種天性中的差距，還真是很難彌補啊。注定是新望未毫無底線的情況。
五條悟不滿：「我是說你啊，小望未。小望未會怎麼樣呢？」
「我嗎……」新望未略微遲疑了一下
。
如果她一直陪伴在五條悟身邊……不，如果五條悟一直陪伴在她身邊……
那她的性格也會稍微活潑一點吧？
會有那個年紀的少女應有的開朗吧？
畢竟悟君的話……是那種很有感染力的性格？很難形容呢……總之，如果一直跟五條悟相處的話，那新望未的性格，肯定會被五條悟徹底改變吧。
新望未想了一陣，然後笑了起來：「說不定會跟悟君一樣壞心眼呢。」
其實新望未也有一點小小的惡趣味哦。只不過大部分時候都潛藏在那種溫柔體貼的表像之下。
當初她以為《心想之物》只是一個游戲的時候，她都能半真半假地將媽媽和虎杖悠仁都騙過去，讓兩人以為她真的喜歡著一個實際存在的人……雖然五條悟確實存在，但那也證明了，新望未其實是有點壞心眼的哦。
是一邊溫柔一邊使壞的情況。
五條悟就是那種明著來的性格惡劣啦。
……說真的，如果五條悟不是出現在她人生的重大轉折點，那說不定就會變成「22歲女大學生玩弄16歲白發dk感情」的奇妙故事呢！
在感情上，明顯是新望未更加游刃有余、更占據主動權啊。
而且，對新望未來說，五條悟還真是一目了然、簡單透明的性格。
或許是有點惡劣，但性格的底色是完全純粹的、燦爛的。跟新望未完全不一樣呢。
五條悟是可可愛愛、腦袋空空的情況。
……新望未，你對五條悟的濾鏡實在太重了。你徹底沒救了。
總之，要是新望未也從小到大生活在咒術界、生活在五條家，那性格肯定會更「黑」一點啦。畢竟咒術界就是那種非常壓抑的環境，她對五條悟的執念也一定會更加深刻吧。
現在的話，還是會有一種……或多或少，終究會有一種「戀愛」的感覺。
換到那種情況下，可能就是「廝守」誒。
說不定會做出更極端的事情。
這麼一想，稍微有點可怕哦。
但五條悟肯定不會意識到這一點。他只關注另外一個問題。
「誒……誒誒？等一下，我哪裡壞心眼了？」
「悟君還不夠壞心眼嗎？」
「哪裡有啊？」
「……泳裝？」
「但悟醬也願意穿誒！小望未也可以讓悟醬穿，公平公正！」
新望未沉默了。
等等，讓五條悟穿泳裝這件事情，究竟是在迫害五條悟，還是在迫害新望未啊？
「或者，小望未有什麼別的主意嗎？」
新望未憋了半天，臉頰都有點紅了，最後還是小聲說：「下次換悟君戴眼罩。」
什麼都看不見的話，真的會變得太敏感了……完全吃不消。
而且五條悟還要說什麼，「這個啊……明天找硝子治療一下就好了嘛！我可以抱小望未過去哦~」
……那明明就是更加社死吧！
老是在這種事情上這麼欺負她。
悟君未免太過分了。
所以就想到了這個反制的辦法。
但五條悟卻爽快地回答：「沒問題！」
答應得是不是太輕松了一點啊？
「因為六眼還是看得見嘛。」五條悟笑著說，「或者我把六眼先摳下來？這樣就滿足小望未的要求啦。悟醬就看不見啦~就可以讓小望未隨便玩弄了~」
……新望未呆住了。
糟、糟糕，悟君的腦回路有時候真的過於可怕了。
請不要把愛情片變成恐怖片啊！
過了一會兒，新望未卻突然問：「那個時候，痛嗎？」
「小望未消散的時候，痛嗎？」
他與她對視著。
「……不痛。」新望未伸手，輕柔地碰了碰五條悟的眼角，「但我怕你會痛。」
這雙宛如天空倒影一般的眼睛，理應是不可思議的瑰寶。
難以想像那個時候的五條悟，怎麼會下定決心，這樣冷酷地對待自己。
……但如果想一想當初自己是如何下定決心的，那麼新望未也會感到些許的愧疚。
並非難以想像的事情。而是他們總是這樣。
於是五條悟笑著牽住新望未的手，親了親她的指腹：「我也會怕小望未痛哦。所以，以後不准那樣做。我們互相監督。」
不要總是糾結過去。已經是很好很好的現在了，未來也一定會更好的。
新望未微怔，隨後輕聲說：「好啊，悟君。」
相互監督彼此不要發瘋。
嗯嗯，這才是現代社會的人類（咒靈？）情侶應該做的事情哦。
……其實完全就是笨蛋情侶啦！！
第71章 日常（二）
真正申請結婚的日期,其實是2018年的12月7日。
就是他們兩個的生日哦。
「之前完全沒有想到，會跟悟君是同一天的生日。」
新望未並不能確定自己的生日,一直以來是將12月8日，也就是福利院的媽媽撿到自己的日期，作為生日的。雖然當做生日，但其實也沒怎麼慶祝過。
而實際的出生日期呢，畢竟她是孤兒L嘛，也根本沒法知道。肯定是12月8日之前的一個日子，但具體是什麼時候就不知道了。
……結果還真是那種字面意義上的「誕生」啊。
憑空而生。
在日本結婚需要提交正式的結婚申請書。他們是在仙台提交的。
因為新望未的身份證明上,生日是12月8日，而五條悟的生日則是12月7日,所以工作人員還十分好奇地問了一句：「是特地選擇今天過來的嗎？」
「是哦是哦。」五條悟非常大膽地說,「其實我們的生日都是在12月7日，只不過我夫人降臨到人世間的時候,秒針剛好跳過了零點，所以看上去就差了一天呢。但本質上就是同一天哦。」
……又在胡言亂語什麼啊悟君。
新望未卻笑了起來，輕柔地說：「是這樣沒錯。」
工作人員恍然大悟，說：「新婚快樂！竟然是同一天生日,真是一個令人驚喜的巧合啊。」
巧合嗎？
其實是必然啦。
如果不是五條悟，新望未就不會誕生了。
她的孤獨之中，也有一份他的孤獨。
兩份孤獨拼湊才一起,就彼此抵消啦。
走出市役所的時候，仙台恰巧下了雪。五條悟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用無下限將其包裹起來……就像是封存了一份記憶。他說：「送小望未一朵花花~」
一朵雪花花。
「謝謝悟君。」在這種事情上也要乖乖道謝，會讓人很想欺負哦，「……差點忘了說，生日快樂,悟君。」
五條悟眨了眨眼睛，於是理直氣壯地問：「那我今天的蛋糕呢？」
「在這裡哦。」
一個小巧精致的生日蛋糕出現在他們面前。新
望未伸手將五條悟的雪花花放上去，像是放上了生日蠟燭。
……復活的時候，連新望未的生得術式都完美還原了。不愧是來自五條悟的詛咒啊。
當然，那個「招數」就沒有了。
五條悟仔細地看了看，突然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等一下、這個是——！」
「是哦，就是跟悟君17歲生日的時候，一樣的生日蛋糕。」
是特地這麼做的哦。
這麼一算，其實已經過去了十二年。漫長的時間啊。
五條悟愣了一下，然後震驚：「所以，小望未，你已經……」
「我已經想起來了，悟君。」新望未笑著彎起眼睛，「已經想起了……我們的十二年。」
也就是，《心想之物》的那十二年。
五條悟返回過去，將新望未殘余的靈魂與意識，放置在那個由她的咒力形成的「空殼」之中休養，也就是16歲的五條悟所看見的那個空氣朋友。
沉睡在靈魂深處的新望未的意識，其實也有感知到她與五條悟的相處哦。
這份記憶一直封存著，一直偷偷地保留在新望未的靈魂深處，像是一個塵封已久的禮物盒。
在新望未即將消散的時候，那些記憶就已經隱約浮現出來了。
等她真正復活，在她每一個夜深夢回的時刻，那些記憶的碎片就悄悄地浮上心頭，帶她重回那段尚且青澀的時光。
相遇、注視、化身為人，淚水、生日、對彼此說喜歡，同行、領域、告白、十年……
她都想起來了哦。
不再是手機屏幕上的虛擬游戲、過場動畫，而是真真切切的過往回憶、親身經歷。
咒力貼心地記錄了那時候的一切，讓她仿佛也回到了過去，與16歲的五條悟重新相處，望見28歲的五條悟為此如何絞盡腦汁。
是為了給《心想之物》多塞一點私貨；也是為了將她徹徹底底地救回來。
咒力都告訴她啦。
悟君沒有說的事情，她也知道了。
……正是因為她想起來了，所以才會知道、才會記得，才能如此完美地復刻，當初五條悟17歲那年的生日蛋糕。
這就是，今年她送給
悟君的生日禮物哦。
悟君應該會很喜歡這個禮物吧。
五條悟確實呆愣了很久，然後他問：「小望未是什麼時候想起來的？」
「過去一個月，慢慢就想起來了。」
「……一個月！竟然都不跟悟醬說。」五條悟委委屈屈地努嘴，「小望未太壞了！」
「因為那個時候還不能確定，究竟會想起來多少。而且，完全想起來之後再跟悟君說，悟君肯定會更高興吧。」
這個時候，五條悟雖然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但其實眼眸之中已經滿是燦爛的笑意了。
別裝啦，悟君。
現在，她完完全全就是那個——從五條悟的16歲到如今29歲生日——陪伴他走過這漫長人生的空氣朋友。
一直是她。不是空殼。從來都是她。
……五條悟噘著嘴，還是不說話。
新望未呆了一下，然後恍然大悟，莞爾失笑。
她踮腳，親了親她的悟君。
然後問：「這樣滿意了嗎？」
五條悟回味了一下，十分瀟灑地說：「太短了！沒感覺！」
……有感覺才很成問題吧。
請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有感覺」啊。
新望未無可奈何，拉住五條悟的手，輕聲說：「回家再說吧？」
「回家再親？」
「可以讓悟君……嗯、徹底滿意。」
「哦哦，因為今天領證了哦，合法夫妻了哦~」
……明明該做的事情都做過了啊。你還想怎麼「不合法」啊？
反正回家之後，相當——誇張地放縱了一把。
第二天五條悟獨自一人跑回高專，站在高專門口，拿著一沓婚姻屆，逢人就發。
婚姻屆，即結婚申請書。日本沒有結婚證，只有婚姻屆。
各地申請書的內容大差不差，但某些申請書會特地設計可愛或者花哨的款式，甚至有一些店鋪還會販賣這些特別的婚姻屆。
五條悟……大概是讓五條家收集了非常多款式的婚姻屆，然後打印了他與新望未的一些信息（只是一些基礎信息，而且五條悟很小心眼地把新望未的生日改成了12月7日），接著
就站在這裡，給所有路過的人發一份。
「嗨嗨，是五條老師和望未老師的婚姻屆~」
「啊？？」
「等一下，五條老師在發什麼東西啊？！」
「哇，這個款式還蠻可愛的嘛！將來我結婚的話也用這個好了。」
「……哈？重點是這個嗎！！！」
高專的學生和老師，這些咒術師，可能做夢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會收到一份婚姻屆——但上面不是印著他們的名字。
夏油傑聽聞此事，立馬趕來，震驚地問：「你在干嘛？」
「我跟小望未結婚了啊。」
「……你結婚你在這裡發婚姻屆？？」
正常人結婚之後會復印結婚證，然後給所有人都發一份嗎？！
「啊怎麼了？不能發嗎？」五條悟無辜地眨了眨眼睛，「不然怎麼能讓所有人知道這件事情？」
……夏油傑麻木地看著他，無數話語堵在心頭，過了一會兒L，他問：「小望未呢？」
新望未知道五條悟在做什麼嗎？！
「小望未還沒起床~」
語氣突然地就蕩漾起來了呢。
「因為昨天跟小望未結婚，實在是太高興了，所以悟醬有點控制不住自己……」
「停！！！」
夏油傑：痛苦面具.jpg
不不不不不不要再往下說了！他不想聽！！！
此時，家入硝子聞訊趕來，目光詭異地盯著五條悟手裡那一沓婚姻屆。
然後硝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快打電話給小望未。」
「……怎麼了？」
「場面控制不住了。」家入硝子麻木地說，「……話說，你在高專發也就算了，至於讓五條家的人在總監會那邊發嗎？連羂索和那些爛橘子也要發？？」
「錯了。」
「哈？」
「我還拜托了九十九前輩，國外的咒術界也要發哦~」
為了發這個東西，五條悟甚至管九十九由基叫前輩啊！！！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陷入沉默。
「……總之，先給小望未打電話吧。」
家入硝子卻搖了搖頭。
「怎麼？」
「以小望未的性格來說……只要這家伙稍微撒個嬌，小望未肯定就沒辦法了。➴．➴」 家入硝子竟然有點悵然，「未來就要活在這樣婚姻屆滿天飄飛的世界之中了嗎？」
夏油傑：……
不要放棄啊硝子！！
「硝子很懂嘛。所以啊傑，認命吧。」五條悟一個轉身，「嗨！是五條老師和望未老師的婚姻屆！」
新出現的學生是虎杖悠仁和伏黑惠。
虎杖悠仁接過婚姻屆一看：「嗚哇，這個設計得很不錯嘛！」
五條悟探頭一看，立刻點頭：「是吧是吧！我也覺得這個非常不錯！這裡還有一份設計感更強烈的，但是感覺有點喧賓奪主，還是這一份更可愛。當然簡約款的也很不錯！」
虎杖悠仁連連點頭：「不愧是五條老師，眼光太好了！」
……你在「不愧」些什麼啊！！
伏黑惠左右看看，發現沒有人注意到一個問題：「所以說，正式提交的是哪一份？」
五條悟突然一個萎靡不振。
「……好像懂了。」
「看來是最基礎的款式。」
「才不是！！！」五條悟大聲反駁，「是因為小望未的生日！！！」
他其實准備了很多份不同款式的婚姻屆，都是超級可愛、超級有趣的設計哦。
他們也都填好了。
但填的時候，寫的都是12月7日的這個生日。完全忘記了，新望未身份證明上的生日，寫的是12月8日。
結果到市役所之後，就只好重新填一份。用的肯定就是最樸素、最簡單的默認表格。
當時新望未一邊填一邊笑：「我們好笨啊。怎麼連這個都忘記了。」
大概是在咒術界呆久了，所以就有點脫離普通人的世界了。
說到底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悟醬委委屈屈、越想越氣。
所以現在才在這裡到處分發自己的婚姻屆。
可惡，填了那麼多婚姻屆，不能浪費！通通發出去！發出去！！
……家入硝子吐槽說：「到底什麼樣的笨蛋，竟然連婚姻屆都會填錯啊！」
果然就是五條悟和新望未這樣的笨蛋吧！
所以說啊，現在就從笨蛋情侶，變成笨蛋夫妻啦！！
第72章 日常（三）
五條悟第一次跟新望未一起回福利院的時候,因為福利院的媽媽看不見，所以只能憑借語氣和聲音來認人。
因此,媽媽還有些驚訝地說：「小望未，竟然找了一個年紀更小的男朋友嗎？」
五條悟那種語氣，完全會讓人混淆他的年齡啊。
新望未微微一怔，還不等她解釋，五條悟就已經非常順理成章地接話，用那種一貫輕快活潑的語氣說：「是啦是啦，悟醬超喜歡望未姐姐的。」
是真的哦——因為新望未剛開始認識的,可是16歲的年輕dk誒！
當初就已經叫過姐姐，現在這樣叫就更加沒問題啦。
……雖然現在會叫她「望未姐」的人,基本上也就只有虎杖悠仁和伏黑惠,但跟學生搶稱呼這種事情，五條老師是絕對做得出來的……
而且比起「望未姐」這樣簡單直白的稱呼,五條悟還一定會相當刻意地用那種嗲嗲的語氣說「望未姐~姐~」……哇，到底誰才是高專dk啊。
因為是「見家長」，所以五條悟也完全沒有表現出那種惡劣的性格，裝出了非常乖巧的模樣呢。五條家的老頭子們要是看到他這副樣子,簡直會感動得熱淚盈眶吧。
但這就是「五條家主見家長限定ver.」，怎麼都不可能出現在福利院以外的任何地方。
……呃，或許他們的臥室除外？
但這個話題就不能往下說了。
總之,福利院的媽媽和阿姨們對五條悟相當滿意。
阿姨們跟五條悟聊家常，尤其是提到了新望未小時候的一些事情。基本上就是誇新望未安靜啊聽話啊,然後又說到她性格太內向了，需要五條悟多多關心她。
但因為阿姨們都誤以為五條悟比新望未年紀更小，所以就變成了，「不過我們小望未比五條先生年紀大一點的話,肯定也是會更加溫柔成熟一些呢，有時候，年紀更小一點的戀人就是會更任性一點吧？」
五條·實際上比新望未大六歲·悟眨了眨眼睛，連連點頭：「嗯嗯，是哦，不過悟醬也不會太任性的，不會讓望未姐姐煩心~」
……新望未在一旁聽得，笑容都僵住了。
等一下、悟君！是不是有點太誇張了
啊！！
但年紀大一些的阿姨們，就是喜歡這樣嘴甜（？）的孩子。
之後媽媽把新望未喊過去，偷偷問她：「這麼說來，這位五條先生恐怕家境很不錯吧？」
「……是啊。」豈止是很不錯呢，簡直是誇張到要記載在歷史之中啊，「相當富裕的家庭。」
「所以之前小望未才會覺得，不可能？」
「也有這方面的考慮。」
「那最後怎麼又在一起了呢？」
「現在看來，金錢可能是最次要的問題吧。」新望未笑起來，「……媽媽，在這一點上不用擔心啦。我現在也有一份收入不錯的工作，並不是完全依附於他的情況。」
高專提供了豐厚的工資，而且，高專的學生們完全離不開他們的望未老師啊。
媽媽看起來是放松了一些。
但在新望未不知道的時候，福利院的媽媽卻也單獨找到了五條悟。
「……小悟，可以這麼叫你嗎？」
「當然可以啦，媽媽。」
是那種可以在第一次見家長的時候，就理直氣壯喊媽媽的性格啊。
媽媽不禁想，這般性格的年輕人與新望未在一起，對她的小望未來說，究竟是好是壞呢？
目盲的婦人略微憂慮，隨後，她輕聲說：「其實，小悟也是擁有那種神奇力量的情況吧？」
「……誒？」
五條悟呆住了。
嗚哇，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是小望未完全就是遺傳了這位婦人的敏銳吧！！
媽媽繼續說：「小望未曾經對我說，喜歡了一個不可能在一起的人。我想我的小望未不是那麼不自信的性格，她也不會在意財富、年齡之類的差距。
「小望未擁有那種神奇的力量……但是在那之前，她自己並沒有意識到。所以我想，恐怕小悟就是這樣的情況吧……掌握了非常強大的力量，所以讓小望未以為，你們之間的距離十分遙遠。」
年老的婦人溫柔地笑了一下：「後來她發現，自己也擁有這樣的力量……於是你們就在一起了，是這樣嗎？」
五條悟沉默了片刻，然後略過了那些復雜的轉折，說：「是這樣沒錯，媽媽。」
本質上
，就是如此。
或許福利院的媽媽不了解《心想之物》，不知道他們之間的羈絆究竟是什麼，但說到底，就是這樣簡簡單單的情況沒有錯。
要成為咒術界的最強的伴侶，就要擁有一份足以匹敵他的強大的力量。
新望未的力量不在戰鬥之中，而在戰鬥之外。
媽媽莞爾一笑，她沒有繼續詢問這所謂的「力量」究竟是什麼。
到了她這個年紀，其實已經不在意這種東西了。
她轉而提及了另外一件事情：「我開辦了這家福利院，收養過許多孩子，但是，真正將自己的戀人、伴侶，帶回這裡的，只有寥寥數人。小望未是其中之一。「
「嗯嗯，小望未是很重感情的性格呢。」
「我的意思是，小望未將我們看作是家人，我們也將小望未看作是家人。」
五條悟又呆了一下。
「所以啊小悟，要對小望未好一點。對她不好的話，媽媽會找你麻煩哦。」
……好可怕的語氣！！
小望未那種，「用最溫柔的語氣說最可怕的狠話」的性格，竟然也是從這裡遺傳過來的！！
於是五條悟立刻馬上大聲說：「我一定會對小望未好的！」
媽媽又是一笑：「說起來，剛剛還差點產生了誤會。其實，小悟比小望未年紀大吧？」
「……誒？這、也能聽出來嗎？」
「因為，你的性格，實際上比小望未成熟一點呢。」
以為語氣活潑、話語輕佻，就意味著幼稚、單純嗎？
其實五條悟遠比新望未更加成熟理智呢。悟醬超聰明哦。只是他平常不會表現出來，總是大大咧咧的，總是幼稚地罵高層的老頭子都是爛橘子。
但是，他現在是28歲——回福利院的時候還沒過生日哦——而不是16歲了。
說到底是真正經歷了12年復雜殘酷的戰鬥的歷練啊。比dk時期成長了許多。
五條悟的內心世界總是清澈明朗、開闊平靜的，新望未反而會心思太重、心緒太雜。是五條悟穩定了新望未的精神狀態。
……話雖如此，反正五條悟瘋起來可能還要更加誇張一點。那個時候，新望未反而成了他的
「良藥」。
他們是彼此依賴的情況。
所以無關年齡。年長或是年少，都無關緊要。
福利院的媽媽微笑著說：「小望未很愛你，你也很愛她。好好走下去吧，孩子。」
不要放開彼此的手。不要忘記曾經的承諾。
要好好走下去啊。
回去的時候，五條悟竟然若有所思地沉默著。
「悟君？」
「……嗯？」
「怎麼好像心不在焉？」
「唔……感覺媽媽是個很厲害的人！」
一直以來，像五條悟這樣的咒術師，基本都是生活在咒術界。
事實上沒有什麼地理意義的「咒術界」，但這樣的稱呼就人為地劃分出了區別，即「神奇的咒術界」和「平平無奇的普通人世界」。
有時候，咒術師可能無法理解普通人類的生活，普通人就更加不可能知曉咒術師的存在。
對咒術界的年輕人來說，這樣的情況很有可能讓他們的理念走向極端，比如絕大部分的咒術師，在完成任務的時候，都懶得管自己的行動會對普通人的生活造成什麼影響。
比如一個術式就打爛了別人需要還貸三十年的住宅、被打飛的咒靈直接砸爛了存有畢業論文的電腦……普通人想想就會心碎的事情，對咒術師來說反正無關緊要。
說實話也很難共情啦。
……但，剛剛有那麼一瞬間，五條悟卻感到，那個看起來衰老、年邁的目盲婦人，卻也掌握了一種他曾經難以想像的力量。
咒術師和非咒術師，甚至於人類與咒靈，好像也沒有那麼大的差別。
一切的差別其實都只是人為劃分出來的。
先有了界限，後有了隔閡。
「……愛。」
他小聲嘟噥了一句。
「什麼？」
五條悟聲音太小，新望未沒有聽清。
五條悟眨了眨眼睛，然後說：「悟醬好愛小望未哦。」
「誒？」
反正就是有點猝不及防地迎來了一句親熱的告白。
「以前沒想過會跟另外一個人在一起，但在小望未出現之後，就覺得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五條悟非常直白地說， 「所以每一天， 都會更愛小望未一點！」
每天一點點，未來就會用愛將小望未包圍啦！
到時候，小望未就徹底逃不了了。
新望未怔了一下，然後笑起來，她語氣輕柔地說：「但是我啊，感覺自己已經這麼喜歡悟君了，難以想像要怎麼才能『更加』愛一點啊。」
現在這樣程度的愛，就已經讓她做出了非常誇張的事情；要是更愛一點，那豈不是會更加糟糕？
五條悟撐著下巴，卻還是理直氣壯地說：「反正要更加愛悟醬！越來越愛！」
「好哦，悟君。會更加愛。」
會變成可怕的愛吧？
但因為悟君對她的愛也非常可怕，所以就沒關系啦。
在未來漫長的時光之中，一定會越來越愛五條悟——越來越。
被生活折騰、被歲月磨礪。五條悟卻從來不會褪色。
當初新望未曾經想，如五條悟這般完美的設定，是不可能出現在現實之中的。後來當五條悟真的出現在她的生活之中，她才發現，這原本就是生活給她的答案。
因為她的生活是這般平庸黯淡，所以才會有五條悟這般璀璨奪目的人出現。
他是她的心想之物。
她是他的心想之物。
無論從哪一個角度來說，都是講得通的。這才是現實的邏輯。
「……對了，小望未，現在家長也見過啦，等辦完結婚手續，就可以進行婚禮了吧！」
「是哦。那麼，悟君想要先蜜月再婚禮，還是先婚禮再蜜月呢？」
「先蜜月再婚禮再蜜月？小望未願意的話，再多加一輪也完全可以的！」
「……雖然我沒什麼問題，但咒術界恐怕不會願意吧？」
你們咒術界的最強，好像要跑路了呢。
「我是跟小望未結婚，又不是跟咒術界結婚。不管不管，悟醬要蜜月~」
說出這話的五條悟，可能比蜜月本身還「甜蜜」吧？
新望未笑了起來，非常沒有底線地說：「好啊，悟君。」
抱歉啦，咒術界。
到那個時候，說不定咒靈也會跟著放假呢？！
第73章 婚禮采訪實錄（一）
「早上好！這裡是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單手拿著攝像機,另外一只手給自己調整了一下領口。
「今天是我們望未姐跟五條老師的婚禮，所以我在這裡進行一些隨機采訪,希望大家為望未老師和五條老師送上婚禮祝福！嗯嗯，其實也有提前打過招呼，但並不是提前准備稿子的那種情況，所以基本都是大家的真心話啦。」
而且，說起來很奇怪，自從去年澀谷的事情發生之後，新望未就再也沒有出現在他們面前。好像是被五條老師偷偷藏起來了哦。
等到再次出現的時候,就是現在的婚禮了。
婚禮結束之後就是新一年的春天。那個時候新望未大概就回到高專啦。
總之，高專的學生們翹首以盼。
雖然首先迎來的是五條悟和新望未的婚禮。
當然,在五條悟全世界分發自己和新望未的婚姻屆之後,婚禮的事情自然也不出意外。
因為新望未那邊的邀請人員實在過於稀少，所以像虎杖悠仁、伏黑惠這樣的高專學生,基本都選擇了女方陣營，所以說話的時候也很自覺地把他們望未老師放在前面啦。
——其實，五條悟還非常不知羞恥地將自己的名字塞進了女方賓客之中。
喂，你算哪門子女方啊。
「嗯嗯,悟醬也是小望未的家人~」
……好吧。最後新望未果然還是心軟了。
虎杖悠仁蹲守在宴會廳的門口。
說起來很不好意思，但是，咒術界恐怕從沒迎來這麼……「喜慶」的一天。
咒術師大多是獨來獨往的性格,現在這種婚禮現場，簡直是讓他們渾身不適。很有一種強迫社恐社交的美。
但虎杖悠仁絕對不是「社恐」。
他找到的第一個采訪對像,是七海建人。
「娜娜米！娜娜米，來說點什麼吧。」
「……虎杖同學，你在這裡做什麼？」
「誒，娜娜米不知道嗎？我跟其他人商量了一下,覺得可以給望未老師和五條老師錄制新婚祝福，所以就守在這裡，隨機采訪一些認識的人。娜娜米就說點什麼吧？」
七海建人沉思了片
刻，然後認真地點了點頭，望向鏡頭：「直接說就好了嗎？」
「是的！」
「好的。五條悟先生、新望未小姐，祝你們新婚快樂，希望在未來的時間裡，你們能白頭偕老、幸福美滿。」
虎杖悠仁：……
等、等一下！是不是有點太正式了啊！！
不愧是娜娜米啊！！
說完，七海建人就平靜地點點頭，然後准備離開。
虎杖悠仁一把拉住他，撓著腦袋說：「娜娜米，你說的好嚴肅啊……我想錄的是那種，更親密一點的情況。我也只會找熟人，所以就說點心裡話吧？」
七海建人稍微愣了一下，然後沉思一秒鐘，就點了點頭。
虎杖悠仁舉著攝像機，突然產生了一種微妙的——「很好，我就知道這趟錄制不會順利」這樣的感覺。
七海建人語氣依舊鎮定平靜：「大概十年之前，新前輩為我的生活指明了一條方向，我一直十分感激她。恐怕有許多咒術師都十分感激她。
「五條前輩雖然並不值得尊敬（虎杖悠仁：？？？），但我始終相信，他擁有這樣一份力量，可以讓他們在人生之路上並肩而行。在咒術界談論幸福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但我認為他們可以幸福。
「……希望所有人都能幸福。完畢。」
說完，七海建人就看向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遲疑地點點頭。
於是七海建人朝他點了點頭，越過他走了進去。
等伏黑惠到的時候，他看見的就是一個目光迷茫的虎杖悠仁。
「怎麼，錄制不順利嗎？」
「……感覺怪怪的。要咒術師們說出真誠的祝福，還真是困難啊。」
伏黑惠莫名其妙地看了看他。
「噢，那正好！伏黑來說點什麼吧。」
猝不及防被鏡頭懟臉的伏黑惠，僵硬了片刻，然後語氣平平地說：「五條老師，少吃點甜品。望未老師，不要老是慣著他。」
虎杖悠仁：？
他要錄的是婚禮祝福！祝福！！
熊貓等二年級生抵達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更加迷茫的虎杖悠仁。
「哦！學長學姐們好，快來說點
婚禮祝福吧。視頻最後會交給兩位老師哦。」
「……咳，嗯……新婚快樂！然後，希望五條老師和望未老師，以後不要再一起去訓練場了。」
虎杖悠仁：？？
「總覺得高專的訓練場，已經變成奇奇怪怪的粉色了啊……」
「但是很想知道他們在訓練場裡做了什麼，嘿嘿，做了什麼。」
「新婚快樂！不要聽熊貓瞎說，他腦補得非常離譜。」
「是悟的問題。」
「喂喂，不是要錄制婚禮祝福嗎？」
「啊？不是已經說過新婚快樂了嗎？」
「我把望未老師和五條老師的婚姻屆裝裱起來，貼在了家中的牆上。我媽媽問我為什麼要貼在牆上，我說，希望望未老師和五條老師永遠貼貼。」
「……不要說這種奇怪的冷笑話啊！你們到底在干什麼啊！認真一點啊！」
虎杖悠仁迷茫地看著他的學長學姐們。
或許、應該、大概……是二年級生中唯一靠譜的狗卷棘前輩，認真地想了想，然後拉下拉鏈，直接用咒言的力量小聲說：「幸福。」
……嗚哇，這可能是最真誠的祝福了！！
虎杖悠仁感動地看著狗卷棘：「不愧是狗卷前輩！！」
二年級生稀稀拉拉地離開了。
然後抵達的是五條家的一群老頭子。
本來他們和虎杖悠仁完全沒有交集，但這個時候，突然有一個老頭子指著他說：「對了，這個年輕人是不是就是家主夫人的弟弟？」
「好像是叫家主夫人『望未姐』這樣的稱呼來著。」
所以就過來打了個招呼，並且問起攝像機的事情。
虎杖悠仁就只好講明白了，並且做好了拍攝的准備。
……話雖如此，五條老師看到的話，可能會不太高興吧？畢竟五條老師和家裡的關系不太好的樣子……要不要偷偷剪掉這一段呢？
但讓虎杖悠仁沒有想到的是，五條家的老頭子們，竟然熱淚盈眶、感激涕零地說起了新望未。
「如果不是家主夫人出現，那我們家主……不，五條少爺可能到現在都不承認家主這個名頭啊！」
「為了名正言順地迎
娶新望未小姐，家主大人竟然還仔細翻閱了家中的規條書冊，研究了一下嫁娶的禮儀……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有了家主夫人，家主才算是真正成熟了。」
「家主夫人真是太棒了！」
「不愧是我們的家主夫人啊。」
虎杖悠仁：……
這個……好像是可以保留的樣子。
等老頭子們離開之後，虎杖悠仁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攝像機。
總覺得……拍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呢。
接著，夏油傑過來了。
不過他不是一個人來的。他是帶著羂索一起來的。
應該說，只剩一個「腦子」的羂索。
他們將羂索從那具身體裡取了出來，並且使用了一個密封的玻璃箱子封印起來。
這次五條悟和新望未的婚禮，因為基本上大半個咒術界的人都過來了，所以像羂索這樣「活著」的封印物，最好還是有人看守一下比較好。
這個重任最後就落在了夏油傑的身上。
……夏油傑還是無法理解，為什麼五條悟會讓他帶著羂索一起來參加婚禮。
「誒呀這不是很好嗎？羂索這個老東西，活了一千年也還是孤零零一個腦子。當代最強啊，可是要結婚了哦~」
好好好你就是想貼臉炫耀是吧？
所以夏油傑就帶過來了。
考慮到羂索曾經還想著偷取夏油傑的身體……嗯，夏油傑與羂索一同參加五條悟的婚禮，這恐怕是非常超現實的一幕。
虎杖悠仁倒是正常地舉手跟夏油傑打招呼：「夏油老師！來說點什麼吧。」
夏油傑瞥了一眼攝像機，然後保持著面上溫和的微笑，說：「悟，你還有一千三百九十五個咒靈沒有處理，結完婚記得回來加班。」
虎杖悠仁：？？？
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嗎！
虎杖悠仁呆了片刻，不禁說：「五條老師和夏油老師……都好辛苦啊。」
果然只有虎杖悠仁這樣的好孩子，才會說出這樣貼心的話。
夏油傑看著自己的學生，終究還是軟了心腸，說了點真心話：「那就認真點說吧……這兩個家伙啊，是兩個瘋
子。但因為這個世界本來就很瘋狂，所以愛情這種事情，反而是最不瘋狂的東西了。
「有時候想想還真不可思議啊。悟，你16歲的時候說什麼空氣朋友，我們都以為你在發瘋，結果還真的找了一個女朋友，真的認認真真談了戀愛，現在還娶到了16歲時就喜歡的女生……恭喜你啊。
「還有小望未，一開始的時候，我還懷疑你對悟有什麼企圖。後來發現……情況完完全全相反啊。你能出現，對我們來說都是一件好事，歡迎加入南極生物群一屋貳耳七五貳叭一不僅僅是對悟而言，對我們來說也是一樣。
「……新婚快樂。悟，不要欺負小望未。小望未，也別欺負悟啊。以後就不要發瘋了，好好生活吧。」
說完，夏油傑自己竟然也是恍然一笑。
年少最偏激的時刻，何曾想過，未來的自己將為摯友獻上最平淡也最誠摯的婚禮祝福？
竟然有一瞬間的詞窮。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祝願與希冀。
所以就——新婚快樂。
一定要快樂啊。
……虎杖悠仁長出一口氣，發現自己終於錄到了非常完美的素材。
然後他奇怪地發現，那個腦子形狀的封印物，竟然一直盯著自己看。
「夏油老師，這是什麼啊？」
夏油傑沉思一秒鐘，然後微笑著說：「這是你未曾謀面的媽媽啊。」
羂索：……
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
「西中之虎」虎杖悠仁同學，在他的兩位老師的婚禮之中，經歷了有生以來最糟糕的母子重逢現場。
虎杖悠仁呆滯片刻，然後茫然地說：「噢，那應該讓我媽也說一下婚禮祝福嗎？」
腦子裡竟然只剩這件事情了啊！！
夏油傑大笑起來：「只要羂索願意，我想悟和小望未肯定樂見其成啊！」！
第74章 婚禮采訪實錄（二）
羂索到底有沒有說出新婚祝福,以及他（？）到底說了什麼，始終是個謎。
總之,當家入硝子抵達的時候，她看到的就是一個蹲在地上、若有所思的虎杖悠仁。
「虎杖同學？」
「……啊家入老師。我在思考人生。」
家入硝子疑惑地看著他，問：「思考人生？」
「羂索竟然是我的母親……那我的父親呢？這麼一想，當初竟然沒有聽爺爺講完我父母的事情，有點遺憾啊，現在突然就好奇起來了——他們是怎麼生下我的啊？」
家入硝子：？？
你在好奇些什麼啊！
話說回來，羂索到底是個什麼奇怪的形像啊,他難道不是活了千年的可怕詛咒師嗎！！
虎杖悠仁卻已經自己振作起來：「好了！這種事情也無所謂了，現在我有師長、有朋友,好好努力提高實力,未來也可以保護更多普通人……也算是完成了爺爺的遺願了。」
家入硝子微怔，然後鼓勵地拍了拍虎杖悠仁的肩膀。
「那家入老師,來說點什麼吧！」
「說什麼……哦，婚禮祝福？是你在拍嗎？」
「是哦。」
「……好的，我准備好了。說點什麼啊……」家入硝子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你們兩個讓人不省心的家伙，好好黏在彼此的身上吧，不要讓別人也跟著提心吊膽啊,懂了嗎！」
虎杖悠仁茫然地問：「家入老師……」
「怎麼？」
「……跟夏油老師說的話，有點像……」
不知道為什麼,家入硝子突然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了看虎杖悠仁：「畢竟你們還是學生，五條那家伙再怎麼樣誇張，在你們那邊也還是會收斂一點。我希望你們不至於了解他們的戀愛細節……也不應該了解。」
「這麼說，會讓我很好奇的……」
「不要好奇啊虎杖同學！」家入硝子伸手拍了拍粉發男孩的腦袋,「糟糕的大人世界，還是不要了解比較好。」
說完，家入硝子就離開了。
虎杖悠仁呆在原地，摸摸頭，然後疑惑地自言自語：「那麼，到底是戀愛比較糟糕，還是說
——五條老師比較糟糕？」
「……戀愛怎麼可能是糟糕的？」隨之出現的乙骨憂太非常堅定地回答，「愛情絕對是美好的東西啊！」
虎杖悠仁眨了眨眼睛：「那麼，五條老師是糟糕的咯？」
「這個……」乙骨憂太仔細想了想，然後小聲回答，「但是望未老師非常好呢。」
……所以你沒有否認五條老師是個糟糕的大人！是不是！！
虎杖悠仁幫五條老師說話：「但是不管怎麼說，五條老師也還是有很多優點的嘛。」
「……比如？」
「唔……長得很帥？」
「還有呢？」
「……實力很強？」
「這個在戀愛上也算是優點嗎……」
「性格也並不算很差勁吧。」
「是非常差勁呢。」
最後這句話是隨後到來的九十九由基說的。
作為特級咒術師，九十九由基顯然有這個底氣說這樣的話，她微笑：「五條悟那個家伙，為了度蜜月，竟然把所有的特級咒靈都推給我和夏油……咒術界的最強竟然是個戀愛腦嗎？太令人悲傷了。」
虎杖悠仁看看自己左手邊的特級咒術師，又看看自己右手邊的特級咒術師，默默地舉起了攝像機：「那麼……兩位要不要說點婚禮祝福？」
「五條悟，蜜月的時候別死了，還有兩千七百九十九個咒靈等著你處理呢。新望未……雖然我跟你不是很熟，但總之希望你叫你家那位抓緊時間。」
嗚哇，咒靈的數量怎麼又變多了！
相比之下，乙骨憂太就非常溫柔了：「希望五條老師和望未老師永遠幸福快樂。」
「憂~太~」
是祈本裡香。
乙骨憂太小聲地說了一句什麼。
於是裡香也跟著說：「幸~福~快~樂~」
竟然是咒靈送出的祝福……不過五條悟和新望未恐怕會欣然接受吧。
虎杖悠仁有點好奇地問：「說到這個，乙骨學長還沒有為裡香解咒嗎？」
「已經知道怎麼解咒了。但是，因為五條老師和望未老師要結婚了，所以我不希望在這個時候與裡香分離。我會挑選一個合適的日子
，與裡香結婚……然後目送她安息。」
「憂太~結婚~」
「……好純愛啊。」
虎杖悠仁小聲感嘆了一句。
明明是咒術界，怎麼還有這樣美好的東西呢？
旁觀的九十九由基卻是感嘆了一句：「所有人都以為，詛咒和咒靈都是可怕晦氣的東西，但其實也只是人心的執念。如果是美好的善意的執念，那形成的詛咒也一定是美好的吧。但絕大部分的執念，都是肮髒的呢。」
虎杖悠仁眨了眨眼睛，卻是順理成章地說：「但我們已經找到解決辦法了吧？」
於是九十九由基沉默片刻，然後颯然一笑：「的確。就在這個時代、就讓這個時代的我們，一勞永逸地解決這個問題吧。該去參加婚禮了——哦，五條悟和新望未，新婚快樂啊！」
她大笑著朝攝像機揮了揮手，離開了。
乙骨憂太也跟著走了。
虎杖悠仁回放著自己錄下的視頻，看看還有誰沒有錄到。
「……悠仁？」
白毛的腦袋突然從牆邊探出。
「嗚哇啊啊啊！」虎杖悠仁嚇得整個人都褪色了，「五條老師！你怎麼過來了？」
五條悟探頭探腦地四處看看，然後大搖大擺地走出來：「噢！現在暫時沒什麼事啦，想到你應該在這裡錄視頻，我就過來了。」
「五條老師想提前看嗎？」
「唔？不是不是，我也想來錄祝福~」
虎杖悠仁遲疑地看著他——等一下、竟然還有人對自己送婚禮祝福的？
但是在這種事情上，五條悟肯定也是要彰顯一下自己的存在感的。
他理直氣壯地說：「其實就是錄我對小望未的告白啦！悠仁幫我錄一下。把告白藏在這個視頻裡面，到時候我跟小望未一起回顧婚禮視頻的時候，小望未一定會超——感動的。」
「噢噢，明白了！」虎杖悠仁恍然大悟，「那我開始錄了哦，五條老師准備好了嗎？」
「准備好了！」
五條悟清了清嗓子。
「小望未，現在我們是合法夫妻了。你覺得我們是要一個小小悟醬比較好呢，還是要一個小小望未比較好呢？」
虎杖悠仁：？？？
這種話題是可以當著他的面說的嗎？
舉攝像機的手，微微顫抖。
「但我後來想了一下，小小悟醬的話呢，悟醬會吃醋。不想再看到另外一個白毛的家伙出現在你身邊啊，不想不想。而且小望未想要的話，我可以把6歲的小悟變出來給你玩哦~」
喂，那是六歲的你自己啊，不是玩具啊！
「16歲的也完全可以哦~這麼說來，小望未會不會比較偏心16歲的dk呢？感覺小望未是那種，面對比自己年輕的戀人，就會完全沒有辦法的情況啊。」
虎杖悠仁表情復雜——不是要告白嗎五條老師？這到底是在撒嬌還是在告白啊。
但下一句就是告白啦。
「總之，不管是6歲的小悟，還是16歲的悟醬，還是29歲的五條老師——都是一樣地愛小望未哦。」
時光奔流不息，愛意永無止境。
白發的男人是今生唯一一次穿上這樣正經的傳統服飾，是華麗的、莊重的，繡有五條家族徽紋飾的黑色長和服。對於五條家來說，這也是他們為家主准備了多年的婚服。
……他還不知道小望未穿什麼樣的衣服呢。
雖然清楚婚禮流程，知道一定會是絲綢材質的白色和服，但很難想像新望未穿上婚服之後的模樣……不，不是不能想像，是難以形容那種期待。
「未來會永遠注視你、永遠陪伴你、永遠愛著你。悟醬是完完全全屬於小望未的。嗯嗯，五條家可以給小望未玩，六眼也可以給小望未玩。」
……等一下、最後那個就大可不必了吧！！
暫時還戴著墨鏡的五條悟，伸手稍微將墨鏡拉下一點，露出那雙漂亮的、令人心生向往的藍色眼睛。
「正是因為這雙眼睛看到了你，使你誕生、使你出現，所以只要我存活一日，就沒有任何東西能斬斷我們之間的羈絆。連你自己也不可以哦，小望未。」
用這種威脅的語氣來告白是要干嘛啊。
「所以……」白發黑衣的男人歪了歪頭，笑著wink一下，「愛你~小望未要永遠跟悟醬在一起哦。」
隨後，五條悟眨了眨眼睛，示意虎杖悠仁停下錄制。
虎杖悠仁有點糾結地小聲問：「但是五條老師，這樣的告白會不會有點……」
「這才是大人的戀愛方式哦。」
「誒？！大人竟然是這樣戀愛的嗎？！」
五條悟面不改色地說：「沒錯！成熟的戀愛就是這樣的！」
虎杖悠仁呆了一下，然後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所以，在高專其他人都沒有發現的情況下，五條老師把學生的戀愛觀帶跑啦！
五條悟突然側頭看了看，就說：「有人來了！我先走了，悠仁要幫五條老師保密哦！」
「噢！沒問題！」
虎杖悠仁又埋頭整理視頻。
「……悠仁？」
「望未姐？！」
嗚哇，你們兩個不要在這種事情上這麼有默契啊！！
出現在虎杖悠仁面前的新望未，顯然還沒有完成新娘的打扮，甚至妝容都只完成了一半。
新望未甚至有點喘著氣，看起來是相當匆忙地趕過來：「還好趕上了。」
「誒？」
新望未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想著是僅有一次的日子，所以還是應該說點什麼。其實也可以單獨用手機錄下來，但跟悟君一起看的話，也就只有你這邊的視頻了。所以，悠仁可以幫個忙嗎？」
因為五條家這邊准備的婚禮，是相當傳統的儀式，並沒有現代婚禮「互訴衷腸」這樣的環節。
但有些時候，有些話，還是得單獨說吧？
虎杖悠仁是個好孩子，也見證了他們的故事，完全可以請虎杖悠仁幫個忙。
所以，新望未就這麼說了。
……虎杖悠仁想了想剛剛五條悟的說法——五條老師，你是不是也應該學習一下望未老師的溫柔含蓄啊？
因為已經答應了五條悟，不能泄密，所以此刻的虎杖悠仁只能憋著滿肚子話，默默地舉起了攝像機。
他給新望未比了個OK，示意已經開始錄制了。
新望未卻沒有第一時間說話。
她呆怔了很長時間，准備開口的時候，卻是淚水卻流了下來。
「望未姐……？」
虎杖悠仁小聲地詢問情況。
「……沒什麼啦。」新望未笑著說，「是太高興了。」
比起五條悟，新望未就真的是在說非常真誠的婚禮祝福哦。
對於，她與他的愛情。
「五條悟——第一次這麼直白地叫你的名字，是因為……五條悟，很高興認識你，很高興嫁給你。」
新望未抿唇，稍微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本來差一點就決定不說了。但是在化妝的時候，還是越想越覺得，應該說點什麼。就是要說點什麼，總要說點什麼。
一定要說點什麼啊。
「認識你的時候就喜歡你了哦。認識你的時候，卻不會想到能夠真的與你戀愛、能夠嫁給你，能夠成為你的妻子、成為你人生的伴侶……是非常榮幸的事情。」
仍舊記得，《心想之物》圖標上的蒼藍色眼睛，竟然在第一眼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所以才點開了那個可疑的戀愛游戲。
「非常愛你，所以希望你也可以愛我。」
她不太擅長提要求，連這樣的話都說得非常柔和呢。
「希望未來每一天醒來，都可以望見你，讓我永遠不要從這場美夢之中蘇醒。希望你一直在、永遠在，不要離開，要平安歸來。要永遠快樂。」
糟糕，怎麼說著說著，就又變成了對五條悟的祝願了。
悟君聽到又會鬧脾氣了。
所以新望未稍微停頓了一下，就趕緊往下說，說到自己真正想說的話：「你一直在的話，我就會一直在的。永遠不會離開你、會永遠陪伴你、會永遠愛你。
「所以……未來就是生活的搭檔啦，悟君，請多指教。」
新望未朝著攝像機鏡頭輕柔地笑了一下。
然後，她有點遲疑地看向虎杖悠仁：「那個……悠仁，你還好嗎？」
粉色頭發的男孩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甕聲甕氣地說：「我沒事！」
為了忍住眼淚，不發出聲音打擾新望未的告白，虎杖悠仁甚至都用上了咒力哦！
「望未姐，你還需要化妝和換衣服吧？趕快回去吧。我真的沒什麼，只是被你們的愛情打動了。」
新望未有些疑惑，因為……虎杖悠仁又不是第一天圍觀他們戀愛，至
於這麼誇張嗎？
但，直到五條悟和新望未打開這個滿載了祝福的視頻之前，虎杖悠仁如此激動的原因，恐怕都將是一個未解之謎了。
在新望未離開之後，虎杖悠仁愣了一會兒，然後打開了攝像機的錄制，將鏡頭對准了自己。
他語氣輕快地說：「差點忘了還有自己！總之就是，五條老師和望未姐，我好好地保守了秘密哦，等你們看完這個視頻，應該就知道你們兩個都做了什麼吧。
「像夏油老師和家入老師，一直說你們兩個是笨蛋情侶，之前我還不明白為什麼，現在我終於……咳咳咳，抱歉抱歉，請不要因為這個事情敲我的腦袋！抱歉！！！
「所以就，恭喜你們結婚！未來要開開心心、快快樂樂！！要永遠幸福！！」
生活的一切都是美好的模樣，所以，就繼續這樣美好下去吧。
虎杖悠仁對著鏡頭比了個耶，然後心滿意足地停下了錄制。
之後，虎杖悠仁又錄下了好幾個人的結婚祝福，確定沒有落下什麼人之後，他也進入了宴會廳。
說是宴會廳，其實這裡只是賓客暫時歇腳的地方，正式的婚禮儀式是在五條家的神社中進行的。
……畢竟是咒術界的婚禮，還是五條家這樣的大家族，想一想就會知道，儀式簡直繁復累贅到令人眼神發直啊。
反正五條悟眼神發直了。
但其實是因為，小望未穿上傳統婚服的樣子，實在是太漂亮啦！
相當驚艷、相當完美。
對新望未自己來說，她並不覺得自己有多漂亮。應該說五條悟都比她「漂亮」得多吧。她的容貌只能用清秀來形容。
但在這般莊嚴神聖的神社之中，身穿傳統婚服的清秀女子，如同是從時光的畫卷之中走出，溫婉得體、平和秀致，同時還蘊藏著一種尋常難以發現的微妙非人感……再也沒有，比神前婚禮更適合新望未此時打扮的場合了。
此時站在那兒等待新望未的五條悟，也是難得的肅穆與莊重。
白發的六眼神子可能是生平第一次褪下那種輕浮的表像，展現出咒術界最強的風采與榮光。
他氣定神閑，目光中滿是笑意，迎接自己的新娘。
「……
悟君？」
走到五條悟面前的新望未，下意識輕聲說。
「在哦。」
到底還是肆無忌憚的六眼神子，管都不管五條家老頭子瞪視的眼神，直接伸手牽住了新望未的手，與她十指相扣。
五條悟突然若有所思：「說起來，我是不是還沒說？」
「什麼？」
「嫁給我吧，小望未。」
……怎麼會有人在婚禮當天求婚啊？
「只可以嫁給我哦，小望未。」
新望未怔了一下，隨後莞爾一笑。
她竟然不合時宜地想到了相當久遠的回憶。
在很久以前，當五條悟還不那麼「會」戀愛的時候，他曾經用一種不確定的口吻，問新望未，「現在是戀愛的時候了嗎？」
當時新望未就想，以五條悟的性格，如果真的要告白的話，一定會說什麼，「必須要跟老子戀愛」這樣狂妄的話。最後果然證明，那個時候的五條悟其實並不明白戀愛的意思。
真正要告白的話，一定會用相當理直氣壯、絕對會得寸進尺的口吻啊。
……時間已經過去了那麼久。他們已經經歷了這麼多。
但她將要嫁給的男人，竟還是當年的模樣。
還是那般令她怦然心動。
「好啊，悟君。」新望未輕聲說，「就是在今天，嫁給你啦。」！
第75章 if-貓與心理醫生（一）
一覺醒來,五條悟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只貓。
白毛藍眼的長毛貓。
五條貓蹦上洗手池，對著鏡子仔細看了看自己。
然後發出一聲感嘆。
不愧是老子！變成貓都這麼好看！
16歲的五條悟,性格活潑張揚——這是正面的說法。反面一點的說法，比如在五條家的老頭子眼裡，他們的五條大少爺，可以說是完完全全的叛逆兒L童。
這可是當代的六眼神子，注定要承擔不可估量的沉重責任，為人類對抗那些在暗處蠢蠢欲動的危險敵人。
但五條悟……
實力是夠強了，天賦也夠出眾了,但怎麼偏偏性格令人匪夷所思呢？
對老不尊、對幼不愛，做事肆無忌憚,性格輕浮不說,還不知道從哪兒L學來一套jk中學生的口癖，差點把家中長老氣得心髒爆炸。
五條家已經張羅著為五條悟尋找心理醫生——美名其曰：行事指導——希望能讓他們家的大少爺收斂一下。
五條悟煩不勝煩,跟老頭子們大吵一架，然後一閉眼一睜眼，變成了一只貓。
……嗯嗯嗯，做貓好、做貓妙,喵喵喵！
五條貓習慣了一下貓的身體，然後非常自然地開始舔毛。
撅起一條毛腿，舔舔肚皮。
然後……
呸呸呸。
竟然滿嘴毛。
五條悟悻悻,感覺還是做人更好一點。
他活動了一下，在房屋裡開始跑酷……說到這個,他突然有點好奇自己的「飼主」了。
在房間裡轉了一圈，五條貓蹲坐在窗台，舔舔爪子，不禁想,好小的房間——都沒有他的書房大。
他瞥了一眼窗外的景像。
應該是在東京？
房屋的主人大概是一個在東京打工的社畜，工資只容許其租賃這樣窄小的房屋，一人一貓生存的話……只能說是勉勉強強。
看起來不太可能是他的「飼主」將他變成貓的，他的「飼主」弱小得不可思議呢。
五條悟漫不經心地想。
至於他自己，現在無下限也用不了了，完完全全就是嬌弱的小貓咪
啊。
但五條悟不覺得有什麼，也不擔心自己會不會死於非命。
他反而躍躍欲試。
他在房間裡轉了一圈，找到自己的食盆水盆和貓砂盆。
貓砂盆……唔，伸爪子刨了兩下，暫時沒什麼感覺。
所以就去喝了兩口水。吃了兩口貓糧。
……口感怪怪的。五條大少爺評價。但總之能吃。
本來還想繼續探索這個房間。但貓咪活動四小時睡覺二十小時的生理作息，已經無可辯駁地壓垮了他的理智。
「喵嗚~」
五條貓打了個哈欠，跳到沙發上，找了個最舒服最柔軟的地方，下意識將自己盤起來。
像是一只等待飼主回家的小貓咪。安安心心地打起了小呼嚕，就這樣睡著了。
……所以醒過來的五條悟，還是下意識喵了一聲。
然後發現自己又變回了人，因此懵了一下。
但仍舊鎮定自若地朝著對面的女人點了點頭。
……等一下，哪來的女人？
六眼已經在第一時間將獲得的信息告知他。
對面的年輕女人穿著得體的黑色長裙，相貌清秀、笑容溫婉、目光包容，桌上放著一張銘牌——東京都xx心理咨詢室。
……心理醫生？
嗚哇，五條家的爛橘子們還真的這麼做了啊！
「五條先生，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您的心理醫生，我的名字是……」
「他們是以什麼理由找到你的？」
「……什麼？」
「他們，說我有什麼問題？」
「……您的家人說，在過去的幾小時內，您表現出了明顯的貓科類生物的特質，懷疑您在精神方面出現了特殊問題，所以緊急送醫治療，但目前來看，您與我的溝通非常正常。除了……」
除了最開始那聲「喵」。
五條悟呆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
……可惡！竟然是跟貓靈魂互換了！！
他喵一聲怎麼了！人活著難道還不能喵喵喵了嗎！！
但如果這樣的靈魂互換一直持續著，那也是很不妙的情況啊。
五條悟略微
苦惱地思考著，因此陷入了沉默之中。
……新望未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看起來是遇到了一個難搞的病人。
她望著對面這個年輕人，似乎是只有16歲吧？還是相當叛逆的年紀啊。
所謂的「貓的行為」……說不定也只是在跟家人鬧脾氣？結果真的被家人緊張地送到了醫院，還真是被寵愛得相當誇張的孩子啊。
剛剛在等待安排醫生的時候，竟然還睡著了……絕對是目中無人的大少爺類型。
心理咨詢室也知道，這一定會是個麻煩的病人，所以最後推來推去，就送到了新望未這邊。
畢竟她是今年剛剛入職的新人，實際上也沒有真正接手過幾個病人，麻煩的情況完全可以推給她。但診所對她的考評卻相當嚴格，每一位病人的反饋與評價都相當重要。
……但眼前這個白發的年輕人，顯然不是好應付的情況。
完全不配合心理咨詢，甚至對醫生的存在也毫無心理波動。本質上可以說是相當堅定、自我的一個人。
真能進行心理咨詢嗎？或者說，她真能了解這位病人的內心世界嗎？
新望未在心中苦笑著。
……畢業後選擇留在東京，成為一名心理醫生。想要治愈他人，最後卻連自己都應付不了。
在工作啊，新望未。別想東想西的。該說點什麼了。
「……五條先生……」
「不要這麼叫我。不要用敬稱。我討厭敬稱。」五條悟瞥了對面的心理醫生一眼，「他們安排了多少時間？」
「……三個小時。」
三個小時的心理咨詢。
「哦。」五條悟換了個姿勢，四下張望，「你這裡就沒什麼能玩的嗎？只聊天的話也太無趣了吧。」
新望未遲疑地看著五條悟……話說，這裡是心理診所誒？這個白頭發的家伙是不是太離譜了？
不對，對話的主動權完全掌控在對方手裡啊。
當然，這位五條先生好像也並不是來治療的。
所以新望未沉默片刻之後，便說：「……如果您想提前結束診療，也是完全可以的。相應的診療費也會退回。」
雖然那樣的話，她
也會被扣工資就是了。
……但也沒關系。她的損失還在可接受範圍之內。
「都說了不要用敬稱啊。很奇怪啊。你比我年紀大吧？而且我才是病人吧。你是醫生。醫生怎麼會對病人用敬稱？」
新望未呆了一下，下意識道歉：「抱歉，我只是……」
「哦懂了，因為家裡的老頭子們都是那種盛氣凌人、仗勢欺人的情況啊。他們肯定表現得非常有錢有勢，所以把你嚇到了吧。其實根本不是那樣的。他們就是一群爛橘子而已。」
「……啊……」
等等、這個病人是不是有點太活躍了？
是完完全全自我主義的情況啊。
新望未向來是安靜的，除了在進行心理治療的時候，會使用一些話語引導病人思考，大部分時候都習慣了沉默。但五條悟卻是喋喋不休的、外向坦率的。
事實上，五條悟第一時間就敏銳地發現，這位心理醫生壓根對五條家的情況一無所知。
看起來「變貓」的情況，還是嚇壞了五條家的老頭子們，所以他們立刻就帶著五條悟來看醫生了，甚至沒有尋求咒術界那邊的解決辦法。
……說來也是，家醜不可外揚嘛，要是六眼出事的事情被其他咒術師知道了，五條家可就自身難保了。
這樣一來，五條悟就可以先爭取這位心理醫生的支持。
簡單來說，就是讓這位——五條悟瞥了一眼銘牌上的名字——新望未醫生，站在他的陣營，幫忙應付那些老頭子的關注。
而且萬一變貓的事情還會繼續出現，那就更加需要一個「專業人士」幫個忙了。
嗯嗯，就跟找醫生開假條一樣，簡單直接！
悟醬超聰明！
但對於新望未來說，她就是完全不知所措了。
這個病人……看起來並不像病人啊？
而且，到現在臉上也還戴著一副墨鏡，剛剛哪怕是睡著了，他的家人也不讓取下這副墨鏡……還真是相當奇怪啊。
她遲疑地說：「所以，您……你想聊點什麼嗎？抱歉，我這裡並沒有什麼娛樂物品。」
「不知道聊什麼呢。一般不是心理醫生來主導話題嗎？」
但是她一直
也沒有主導話題的機會啊。
新望未深吸了一口氣，最後還是鼓起勇氣說：「如果由我來引導話題的話，請您知曉一件事情，我需要您能夠完全相信我、能夠徹底坦誠地回答我的問題……因為我是您的心理醫生，請相信我。」
④.
?，記住．④因。]。。
五條悟愣了一下，略微意外地看著對面的年輕女人。
突然一下子注意到對方的身份。
那種溫柔但內藏堅定的語氣，也讓五條悟突然一下子注意到，對方是……異性。
一般情況下，五條家的老頭子們並不會讓他接觸到……呃，如何形容呢，這種「適婚年齡」的女人。
五條家畢竟是個相當保守、守舊的家族，像婚姻大事的話，也絕對是由長輩安排的。
雖然五條悟肯定不願意啦，從小到大不知道拒絕了多少次，但總之，不是受到五條家「認可」的女人，是絕對不可能出現在五條悟面前的。
但這次，五條家的老頭子，好像病急亂投醫，一不小心遇到了一條漏網之魚哦。
……要完全向這個女人敞開心扉？
16歲的年輕dk突然察覺到了一種輕微的顫栗，猛地意識到，自己竟然是第一次和這樣年紀的異性，共處一室、還是在這樣封閉的房間之中。
是醫生……其實是醫生誒！在這種醫患關系之中，性別完全就無關緊要，在對方眼裡，自己說不定就是教科書上的病例，需要對號入座的那種吧？
但生平第一次接觸到這樣的……「姐姐」？
還要朝著這樣姐姐類型的女人，完全誠實地回答所有問題，乖巧得都不像是五條悟了……會稍微覺得有點別扭。但又覺得非常刺激，不是因為心理診療，而是因為，這可是五條家的老頭子們「不會允許」的事情。
但真的要這麼做嗎？
像這個女人說的那樣，提前結束也是一個選擇吧？不需要在這裡浪費時間。
……但又覺得，這種新奇的事情，怎麼著也得嘗試一下才行吧？
在咒術界生活久了，完全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有一天，要來接受普通人一樣的專業治療……很奇怪哦。
有點躍躍欲試，又有點緊張膽怯……膽怯？
咒術界的最強才不會膽怯！
於是突然地，他張口說：「好啊。」他挑釁一樣地看了看他的心理醫生，「那麼，你開始問吧。老子絕、對會誠實回答！」！
第76章 if-貓與心理醫生（二）
事實上,新望未很快就發現了五條悟那種微妙的別扭感。
……那讓她稍微有點驚訝。
不管怎麼看，對方都擁有相當出色的容貌、相當優越的家世,在學校裡一定會是那種相當受到追捧的男生吧。竟然完全沒有和異性接觸的經驗嗎？
但這樣的情況卻讓新望未有些無奈。
在心理咨詢中，是一定要避免性方面的暗示的，要盡可能讓病人放松下來、毫不介懷地相信醫生。為此，在著裝、言辭、行為等方面，都需要相當注意。
……果然是個很難應付的病人。
其實並不是真心想要接受心理治療吧，或許也並不認為自己需要心理治療，但因為和家人賭氣,或者說和自己賭氣，所以還一定要坐在這裡,跟新望未聊天……明明自己也很不適應這樣的聊天氛圍吧？
恐怕從來也沒有經歷過這樣的聊天吧？
考慮到五條家付出的高額咨詢費（雖然新望未也拿不到那筆錢）,她還是盡可能引導著話題：「那麼……悟，小悟,這樣叫你可以嗎？」
五條悟看起來是想問什麼，但因為已經答應了要好好對話，所以拉不下面子，就抿了抿唇,說：「可以啊。」但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所以你比我大幾歲啊？」
……其實要盡可能避免談及私人信息。
但這也不像是一場正式的心理治療。說到底只是在應付這三小時的時間罷了。
而且，如果真的將這個年輕人看作是自己的病人的話,那麼分享私人信息，恐怕也是接近這個病人內心世界的某種辦法。
新望未權衡了一下,最後還是輕柔地回答：「我比你大六歲哦。」
16歲與22歲。
尚且青澀的少年與初出茅廬的心理醫生。
「……接下來就正式進入談話了。」
新望未稍微有些不適應。
因為對面那個白發的家伙，實在有一種過於強烈的存在感，好像比她還更加理直氣壯地坐在那兒。在這裡，本該是心理醫生完全掌控主動權的,但他對她似乎完全沒有這種「尊敬」。
不過畢竟是自己的專業領域，新望未深吸了一口氣，就冷靜了下來。
「那麼，來聊聊變貓吧。與家人的相處不太愉快嗎？」
「……是非常不愉快吧。」
「那為什麼是貓呢？」
「貓很自由吧。話雖如此，但又不是我故意……」五條悟小聲地嘟噥了一句什麼，但他不想暴露自己和貓靈魂互換的事情，所以就轉而說，「我喵一下怎麼了？悟醬喵起來不是很可愛嗎！」
說著，就非常自然地歪了歪頭，「喵嗚」了一聲。然後非常無辜地看著自己的心理醫生。
新望未沉默了一秒鐘。
……要不然她還是選擇扣工資吧？
看得出來，哪怕答應了要好好談話，但最後表現出來的還是插科打諢，其實並不打算真正敞開心扉吧。
真不知道這個家庭是如何教養這個孩子的。
新望未暗自嘆了一口氣，便說：「自由？」
五條悟突然安靜了一下。
「……你覺得，不自由嗎？」
嗚哇，還真是正中紅心啊。
那種輕微的顫栗感又出現了。
往常這種顫栗感會出現在他與咒靈的戰鬥之中，現在卻是出現在這樣看似平平無奇的日常談話之中。對面那個女人……有一瞬間，使他產生了比面對咒靈時更加強烈的，抗拒。
恨不得掐住她的脖子，讓她別說了。
「……老子怎麼會不自由呢。」白發的少年突然咧嘴笑了一下，是相當恐怖的微笑啊，「那群爛橘子就是煩了一點，也根本管不住老子啊。」
「那麼，是什麼束縛了你，使你產生這種『不自由』的感覺呢？」
……五條悟突然不高興地瞪著新望未。
因為隔著墨鏡，他覺得新望未發現不了自己不高興的眼神，於是還特地摘掉了墨鏡，露出了那雙姣好的、蒼藍天空一般的眼睛。他不高興地瞪著他的心理醫生。
新望未有小小地被那雙眼睛驚艷到。
人之常情。
她的專業素養讓她保持著非常溫和的微笑，好似完全沒有被那雙眼睛驚訝到，好似根本不知道面前這個少年有著多麼出彩的容貌。她只是平靜地、略微疑惑地望著五條悟。
……不知道為什麼，五條悟突然更加不高興了
。
他氣鼓鼓地說：「你才是心理醫生吧！這種問題，要是老子知道的話，還找什麼心理醫生啊！」
……你不是不讓家人幫你找心理醫生的嗎？
這個時候怎麼又理直氣壯地責怪她了。
青少年還真是難應付啊。
以前新望未還想著要去中學裡當一名心理健康老師，但現在，她卻突然覺得，如果每一個中學生都跟面前這個病人一樣……那她大概會非常苦惱和頭疼吧。
「因為我還不夠了解你，小悟。」新望未的語氣依舊溫柔，「你的家人並沒有提供太多資料，所以我需要用這樣的談話來更深入地了解你。」
「這種東西不是直接吃藥就好了嗎？」
「……不知道你是從哪裡聽聞這樣的說法。一般來說，只有非常嚴重的心理障礙，影響到日常生活、學習、工作的時候，才會考慮藥物治療。」
五條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而且，我不認為你需要進行藥物治療。你跟我的對話非常順暢自然。或許是你的家人太緊張你的情況了，是不是可以考慮，首先和家人坦誠地聊一聊？」
「和那群爛橘子？哼。」
新望未無奈，又說：「我還注意到，你用了『悟醬』這樣的自稱……」
「是啊，不覺得很可愛嗎？」五條悟歪了歪頭，「……悟醬是不是很漂亮？」
新望未略微語塞。
對面那個白發的家伙，將墨鏡稍微往下拉了拉，唇角彎起，刻意耍帥一樣地露出燦爛的微笑。因為本身顏值出眾，更是最鮮嫩的年紀，讓一些年輕女孩看見的話，說不定會尖叫起來吧。
……看起來有一種刻意誘惑她的意思。
但因為她只是將他看做病人，看做年幼的男生，所以完全沒有被誘惑到，甚至還有一點好笑。
……好像明白了。剛剛他那麼不高興，是因為她完全沒有表現出被他的容貌「驚艷」到的意思。
五條悟恐怕日常習慣了被追捧、同時也非常清楚自己的魅力吧。所以當她反應那麼平靜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卻是不太高興。就像是小貓咪伸出腦袋想被撓撓下巴，但飼主卻無動於衷地路過一樣。
……貓。
這麼一說，五條悟竟然和家裡的喜久福出奇的類似呢。
都是白毛、都是藍眼睛。
五條悟現在懶洋洋地縮在椅子裡的模樣，和喜久福懶散地趴在沙發上睡覺的樣子，也非常相似。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在這樣的工作場合，但新望未卻開始想念自己的小貓咪。
不想應付這樣難纏的病人，不想繼續這樣惱人的工作，不想一直待在這個緊張的工作環境之中。她想回去，抱一抱她的小貓咪。
她知道這是為什麼。
心理醫生的第一個病人，永遠是自己。
……與五條悟的第一次對話，最終潦草收場。
五條家的老頭子問起五條悟的感想。
五條悟想了想，就非常刻意地想讓家裡的爛橘子生氣。他說：「是比我大六歲的姐姐呢！嗯嗯，是絕對的『適婚年紀』呢，哈哈哈哈哈！」
老頭子們一愣，然後瞬間憤怒起來。
五條悟當然是不過腦子地惹麻煩，但五條家的老頭子們，卻因為他的言行，轉頭就朝著心理診所投訴了。
當天下午，投訴單就來到了新望未這邊。
投訴內容是，她與病人的對話內容，超出了醫患關系的範疇。
……其實投訴內容可能會更難聽一些。大概是覺得她想要搭上這個家世出眾的病人吧。
但實際的情況完全相反吧。
明明是青澀的男生不知道怎麼面對比自己年長的姐姐，結果就別別扭扭、手足無措，還刻意耍帥……真是的。果然是難纏的病人啊，竟然在這方面給她找了點麻煩。
上司有點生氣地詢問新望未情況，新望未照實回答。
……不過還是略過了耍帥那一段。給病人留點面子吧。或者說，與其讓病人丟面子，倒不如就讓她來承擔好了。
反正肯定要扣工資了。
結果就是，明明聊夠了三個小時，卻還是要扣工資。社畜的生活還真是悲哀啊。
「惹出這種事情，會讓診所很丟臉啊！下次再出這種問題的話，就干脆自己辭職吧！明明是東大的高材生，結果連這種事情都拎不清嗎？」
……新望未怔了一下。
唇角
的弧度緩慢拉平，但還是維持了溫和的微笑。
她說：「抱歉……之後會注意的。」
下次上班就不要穿裙子了。其實黑色長裙已經是相對弱化女性特征了。但或許褲裝會更好一點。
……真麻煩啊。
人類真是麻煩的生物。
新望未略微恍惚，走到衛生間的鏡子前，仔細地凝視鏡中的自己。
自己明明也是人類，但依舊還是不明白人類這種生物。或者說，不明白這個社會的運作方式。
從這個角度來說，比起應付那些年長的、被社會磨礪得不成樣子的成年人，應付五條悟果然還是更加輕松的事情。
至少是一眼可以看透的年輕人。
純粹而真實。
下班之後，新望未乘坐地鐵，穿梭在東京這座龐大都市的體內。感覺自己像是被消化道拋卻的垃圾與碎屑，被毫不留情地排出了。
這樣的大城市生活成本高昂，她還非常不理智地養了一只貓。總之就是，今天好像又得節衣縮食了。
「喜久福（kikufuku）——福醬（fuku醬）——我回來了哦。」
新望未輕柔地喊著貓貓的名字，然後在沙發上找到了剛剛睡醒的大白貓。她脫下外套，將睡得迷迷糊糊的貓咪摟在懷裡，然後坐到了沙發上，一邊撓撓福醬的腦袋，一邊茫然地發著呆。
貓咪柔軟溫暖的身體，給她帶來了一絲慰藉。
在這個孤獨的深夜，好像也多了一份無聲的陪伴。
……但……
五條悟：？？？
喵喵喵？
他怎麼變成他心理醫生的貓了啊？？
結果是他和喜久福靈魂互換了嗎？？
哪怕是五條悟，在這一刻也整個人（整只貓？）都懵了。
「……啊，福醬餓了嗎？對不起呢，今天下班有點晚了。」新望未十分自然地親了親貓咪毛茸茸的腦袋，「現在就幫你換水換糧哦。今天有上廁所嗎？」
手很自然就摸了摸柔軟的肚皮。
新望未輕笑了一聲：「感覺福醬又胖了一點呢。手感很好哦。」
五條悟：？？？？？？
他才不是……她
怎麼能……不可以……喂！！！不可以親他！！！也不可以摸他肚皮！！！
手不能再往下了！！！
男女……不是，人貓也有別啊！！！
雖然說著要去放糧和鏟屎，但新望未卻沒有動。
沉迷擼貓，不想動。
她蹭了蹭貓貓的腦袋，感覺喜久福好像還是沒睡醒，整只貓乖得不可思議。她起了點壞心眼，捏捏福醬的肉墊，然後悄悄張嘴，輕輕咬了咬貓咪敏感的耳尖。
「……喵嗷！！！」
果然一瞬間就清醒了，立刻逃開了。
新望未坐在沙發上，卻是難得笑得開懷。
喜久福是不久之前出現在附近的流浪貓，新望未將它帶回家，然後養了一段時間。因為她出生在仙台，所以就用了仙台特產喜久福，給貓取了名字。
當時福醬還是非常瘦小的一團，現在慢慢就養胖啦。雖然曾經是流浪貓，但性格也非常溫柔黏人，總之就是——撿到喜久福真是太幸運啦！
在這樣疲倦的下班時刻，也能因為她的小貓貓而放松一點呢。
竟然還能毫無顧慮地笑起來。
實在是太好了。
新望未笑了一會兒，就起身去鏟屎了。
五條貓蹲在茶幾上，耳尖還在敏感地顫動著。他伸出爪子拍了拍自己的耳朵，感覺新望未溫熱的呼吸似乎還是出現在耳畔。
……可惡！
可惡！！
湊那麼近干什麼啊！還咬他！！他又不是真的貓！！
壞女人，壞女人！！
但嬌弱的小貓咪沒有反抗之力呢。
新望未鏟完屎回來，看貓咪蹲在茶幾上不動，就順手把貓咪抱起來放在沙發上，自己則坐在旁邊。
然後非常愜意地——將臉埋在貓咪柔軟的肚皮上。
「喵嗷？！」
據說貓咪帶「嗷」的音，都是在罵人。
但因為是她的喜久福，所以新望未才不管那麼多呢。她的喜久福是全世界最好的貓貓。
過了片刻，她聲音悶悶地說：「今天遇到了一個麻煩的病人。」
正要掙扎的五條貓僵住了。
「……其實他本身也
不算特別麻煩。是別扭的青少年。這個年紀本來就很麻煩吧。」
竟然說老子麻煩。肚皮不給你揉了。
「但他的家人……稍微能理解他為什麼覺得不自由呢。可以說是非常古板守舊的情況了。因為心理醫生是女性就來投訴誒……好過分。這個月工資就這樣沒了。」
五條貓愣了一下。
「不過女醫生本來也很常見，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會因為這件事情而不滿……以後上班就不穿裙子了吧。又需要重新買衣服了，但是錢包空空呢。」
……大概、好像、也許。
是因為他？
因為他跟老頭子們說，「適婚年齡」這個事情。
好像讓老頭子們以為他春心萌動了。
……但是他完全沒想到，這會給新望未帶來麻煩。
竟然扣工資了。
雖然五條家的大少爺不明白一個月工資會是多大的麻煩，但看看這逼仄的環境、聽聽自己心理醫生沮喪的語氣，他就知道……好像確實是個麻煩。
是無法無天的大少爺。但還不至於否認自己的錯誤。
五條貓沉默片刻，然後心虛地伸爪拍了拍飼主的腦袋，小聲地喵了一下。
對不起喵。
……五條家主幫你扣那群爛橘子的工資！！！
第77章 if-貓與心理醫生（三）
新望未是習慣跟喜久福一起睡覺的哦。
而且現在天氣轉涼,被窩裡有一只毛茸茸暖呼呼的小貓咪，真的是一種超級愉快的享受。
……但今天喜久福怪怪的。
新望未洗完澡、吹干頭發,想抱著喜久福去被窩裡躺下，但喜久福卻離她遠遠的。
「福醬？」新望未喊著貓貓的昵稱，「睡覺了哦。」
貓貓含糊地喵嗚一聲。
新望未走到那邊，蹲在喜久福面前，疑惑地問：「怎麼了？」
她伸手撓撓喜久福的下巴，貓咪好像僵了一下，然後很舒服地眯起眼睛,抬著下巴讓她撓撓，還發出了小小的呼嚕聲。
於是新望未趁機把貓貓抱進了懷裡。
……嗯嗯,人類就是這樣趁虛而入的哦。
喜久福像是震驚地看了她一眼。
新望未又笑了起來,用力蹭了蹭貓貓的毛臉：「有喜久福在，真是太好了。」
然後她抱著貓貓躺到床上,拿出筆記本整理了一下最近的工作和日程規劃。還得看看手頭的存款，需要去買點新衣服。
喜久福就被她抱在懷裡，時不時地，她就伸手揉一把貓貓柔軟的肚皮。是完全不自覺的行動哦,因為貓貓的肚皮就在那裡！
……五條貓從僵硬，到放松，到伸著脖子等飼主撓下巴,大概也就經歷了那麼十幾秒的掙扎吧。
因為根本無法脫離這只貓的身體，所以不如安心享受吧。
飼主輕柔又恰到好處的撓撓,真的會讓貓咪超舒服哦。
五條悟長到十六歲，還從來沒有過這種——依賴他人的體驗。
但或許是因為在心理診所的時候，就已經承認這個「姐姐」是自己的心理醫生，是需要敞開心扉、完全信任的存在。
所以這個時候,在這種靜謐的夜晚，只是靠在她的身上，把自己攤平成一張貓餅，懶懶散散、什麼都不用想，只要當一只小貓咪——詛咒、咒術、六眼，一切都離他非常遙遠。
「喵嗚~」
他小聲地叫著，仰著腦袋蹭蹭飼主的手。
還真把自己當成無憂無慮的小貓咪了啊。
但小貓咪也不是完全沒有
煩惱哦。
「……啊差點忘了。」新望未用一種憂心忡忡的眼神看了看喜久福，「福醬，還要准備你的絕育費用呢。」
五條貓：？？？
整只貓大驚失色。
一瞬間從攤平的貓餅，變成警惕的小貓咪。
「咦？聽懂了嗎……但是福醬，小貓咪歡迎加入南極生物群一屋貳耳七五貳叭一是要絕育的哦。小公貓不絕育的話，未來會在家裡亂尿的。現在你還小，還沒有表現出來……但等成年了就不一樣了哦。」
誰、誰會亂尿啊！
呸呸呸，他才不是貓呢！！！
小貓咪弓起背，露出非常警惕排斥的模樣。
新望未卻笑得相當開懷，一把將喜久福摟住：「真的聽懂了啊？對不起嘛，不過還是找個時間去拆蛋蛋好不好？拆完蛋蛋就沒有煩惱啦。」
然後伸手捏了捏……唔，就是貓貓的小鈴鐺哦。
……喂！！！
人貓有別啊！！！
不要這樣動手動腳的！！！
都願意讓你撓下巴了，怎麼還亂摸啊！！！
16歲的五條悟，哪怕是待在貓咪的身體裡面，都能聽到自己靈魂驚慌失措的聲音了。簡直像是待字閨中的青澀少女啊。
說好的咒術界最強呢？
被一個女人捏肚皮捏鈴鐺就手足無措了是不是？
可惡！
……那個女人根本不知道是他的靈魂在這裡，所以才這樣的。只是將他當做一只貓而已。他干嘛這樣慌張啊！！就假裝自己真的是小貓咪不就好了嗎？？
但是……
……「適婚年齡」。
五條貓突然僵了一下。
突然隱隱產生一種預感，當初用來氣家裡那群爛橘子的說法，好像反過來變成了回旋鏢，打在了自己身上。
「好啦好啦。」
新望未用鼻子貼貼貓貓的鼻子。
因為在正常狀態下，貓貓的鼻尖一般都是冰涼濕潤的，所以飼主會用這種辦法來確認貓咪的身體狀況。
……總之是人與人之間很難自然做出來的行為，但因為是貓貓，所以就無所謂了。
「很晚了，該睡覺啦。晚安，喜久福。」
在
她孤獨的人生之中，竟然還能這樣親昵地跟另外一個活著的小生物道一聲晚安。真的很像是喜久福在照料她的人生，而非相反呢。
有貓貓真是太好啦！
五條貓僵了片刻，然後小聲地喵了一下，回應這聲晚安。
在被窩裡很溫暖，可以趴在這個女人的身邊睡覺。但他還是感覺怪怪的，有一種非常別扭的感覺，所以等新望未睡著了，他還是從被窩裡鑽了出去。
小小的公寓裡，空氣冷颼颼的。五條悟打了個噴嚏，第一次察覺到，離開無下限之後的身體，竟然有一種微妙的「嬌弱」感。
但這才是普通人類……不對，普通貓咪的世界吧？
而且，因為喜久福曾經流浪過一段時間，所以哪怕在貓咪之中，也是體質較弱的那一類。
……自由的代價。
這個想法卻讓五條悟嗤之以鼻。
咒術界的最強不認為自己需要考慮什麼代價。
總有一天他會明白，他究竟想要得到什麼；為了得到他想要的，又究竟要付出多少代價。但如今還年少輕狂的他，只想要繼續任性張狂、繼續肆意妄為下去。
五條悟在夜色中打量著新望未熟睡的面容。
最後，他別別扭扭地趴在枕頭上，就靠在新望未的邊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他才發現大事不妙。
因為再次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還在這具名叫喜久福的小貓咪的身體裡，而沒有回到自己的身體之中。
公寓裡空空蕩蕩，新望未已經去上班了。
……之前他以為，是「睡覺」這個行為，讓他和喜久福的靈魂互換了。結果卻並不是。
所以現在喜久福還在他的身體裡面？？
大事不妙。
大事不妙！！
五條貓舔了舔爪子，進行了一圈包括但不限於吃飯喝水的生理行動。
然後跳上窗台，嚴肅地望著窗外。
他思考了家裡那群老頭子的可能做法。
昨天在見了心理醫生之後，五條悟就變得正常起來了，所以在他又一次表現出「變貓」的傾向之後，老頭子們應該還是會把他送到新望未那邊。
因為
新望未將他「治好」了嘛。
總之就是，他的身體大概率就在新望未那邊。
那麼，是在這裡等新望未回來，還是自己前往那個心理診所？
白毛小貓咪沉思一秒鐘，然後很有志氣地喵了一聲。
五條貓貓，不怕困難！
出發！
五條家的老頭子們確實帶著五條悟（喜久福）去心理診所了。
但原因可能跟五條悟想的不太一樣。
老頭子們覺得，這是五條悟在跟他們抗議。
一定是那個女人把投訴的事情跟五條悟說了，所以五條悟才故意變貓鬧脾氣！故意用這個事情威脅他們，讓他們帶他去見新望未！
可惡的壞女人，騙了他們單純（？）的大少爺！！
但爛橘子們能怎麼辦呢？還不是帶著他們幼稚猖狂的問題兒童，再一次跑去心理診所。
對於新望未來說，這一天的開頭就非常忙碌混亂。
有好幾個過來復診的病人，一個一個檢查、治療、開藥，就花費了好長時間。又有一些行政方面的事情需要新望未處理……其實並不是「需要」她，而是有人將這些事情「扔給」了她。
總之就是，一上午忙下來，新望未甚至開始頭痛了。她連午飯都不想吃，一個人待在辦公室，茫然地發著呆。
……應該說，至少還有一個獨立的辦公室，能讓她稍微休息一會兒嗎？
五條家的人就是這個時候過來的。
新望未聽見外面吵鬧的聲音的時候，還完全不想理會，直到那聲音離她的辦公室越來越近，最後有人敲響了門。
新望未怔了片刻，然後深吸一口氣，下意識掛上溫柔的微笑，起身去開了門。
……然後某個白毛的家伙就撲了過來。
喵嗚！是飼主！要貼貼！！
「誒……誒誒？」
新望未一下子就呆住了。
因為真的是「撲」過來，整個人貼得非常近，完全超過了正常的社交距離。光是伸手摟住都還不夠，簡直恨不得兩條腿都掛在新望未身上。
不止如此，白發的少年還委屈巴巴地用腦袋蹭她，甚至還想要伸出舌頭舔她的臉頰……喂！最後這個有
點太超過了吧！！
生平頭一次和異性（人類異性，小公貓不算）這麼親密接觸的新望未，簡直整個人都呆滯了，完全反應不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一瞬間，她自己都有點茫然了——她跟這個白毛的病人，確實只是簡單的醫患關系吧？沒有什麼超出限度的關系吧？這家伙一上來就貼貼蹭蹭是怎麼回事啊？
長相是人模人樣的，結果竟然如此輕佻嗎？！
同樣在場的五條家的老頭子們，此刻既生氣又欣慰又心虛。
生氣是因為自家辛辛苦苦養育了十六年的大少爺，竟然真的和外頭的壞女人（？）勾搭在一起。
欣慰則是因為，任性妄為的五條大少爺，竟然真的有和異性親密貼貼的一天，簡直令人瞠目結舌。
心虛則是因為……
這個……
怎麼感覺是他們家主大人纏著人家不放啊！
如果對方還沒有接受的話，那這樣的行為簡直太過分了吧！
但現在的五條悟是小貓咪呢~小貓咪根本不懂什麼叫社交距離啦。
小貓咪只是一天一夜沒見到飼主，還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類，所以嚇壞了，現在只想跟飼主親親貼貼。小貓咪有什麼錯！
結束這一切混亂的，是另外一聲小小的「喵嗚」 。
掛在新望未身上的「五條悟」 ，突然一下子警醒地回過頭。鼻梁上的墨鏡已經被他自己不耐煩地扔掉了，此刻，那雙璀璨的藍色眼睛之中，竟然出現了一種驚人的冷酷的眼神。
他看向出現的那只貓。
「……喜久福？！」
新望未驚呼一聲。
喜久福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心理診所離她的住所很遠，難以想像喜久福是怎麼跑過來的……簡直不可思議！
白毛小貓咪此時看起來也確實非常狼狽，毛發都有點弄髒了。
新望未下意識推開「五條悟」，跑過去抱起喜久福，心疼地擦掉貓貓身上的髒東西，並且輕柔地問：「福醬，這是怎麼了？」
「喜久福」眨了眨眼睛，看了看一旁自己的身體，然後無辜地喵了一聲。
聽起來十分單純可愛。
裝得很像真的貓貓呢。
「五條悟」：？
明明我才是喜久福！！
壞飼主！！怎麼可以抱別的貓！！！
於是白發的少年又用力地把新望未拉進了自己懷裡，並且用敵視的眼神盯著那只白毛小貓貓。
那架勢，簡直下一秒就要一發蒼上去了。
……五條家的老頭子們一陣眩暈——他們家主大人這是在干什麼？
在跟一只貓爭風吃醋嗎？！
等等，難道這才是五條悟變貓的真相嗎？！
竟然是在玩什麼奇怪的人外play嗎！！就因為那個女人養了一只貓？？？
嗚哇，他們家主大人談起戀愛來，還真是瘋狂啊！！！
第78章 if-貓與心理醫生（四）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跟我家福醬的靈魂,互換了？」
新望未用一種相當遲疑的語氣說。
肯定會遲疑吧。這聽起來也太不可思議了……人與貓的靈魂互換？這是只會發生在幻想小說裡的情節吧。
她的對面，坐著那個麻煩的白發的病人。
其實也完全算不上病人。總之就是完全喧賓奪主的姿態，這個時候甚至抱著她的貓，懶洋洋地點了點頭：「是哦是哦，跟喜久福靈魂互換了。」
五條悟抱著喜久福。
剛剛喜久福在他身體裡的時候，對在貓貓身體裡的五條悟表現出了強烈的敵意。但一旦換回來，笨貓貓就完全沒意識到,就是這個抱著它的家伙，剛剛搶走了飼主的注意力。
結果就這麼乖乖地被抱著。還真是笨蛋貓貓啊。
癱坐在椅子上的五條悟,和縮在五條悟懷裡的喜久福……都是白毛、都是藍眼、都是一副懶散的姿態,簡直如出一轍。
一大一小兩只貓。
……竟然會產生這樣的聯想。太離譜了。
新望未沉默片刻，然後說：「這種事情……怎麼會發生呢？」
「這個啊,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莫名其妙互換了。順帶一提，老子不喜歡你准備的貓糧，下次換一家。」
新望未：……
這家伙是不是有點太理直氣壯了？
她盯著對面那個——竟然還抱著她的貓——白毛的家伙，隔了片刻,語氣輕柔、試探性地問：「所以，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昨天晚上……也是你嗎？」
白毛的少年突然僵了一下。
新望未也尷尬了一下，突然明白為什麼昨天晚上喜久福的表現那麼奇怪了……但因為貓貓本來就是奇奇怪怪的性格,所以昨天她完全也沒意識到問題。
她盡可能用自然的語氣說：「抱歉……那個時候我不知道是你，所以做出了過分親密的事情……這個,真的很抱歉。」
還有，可以把她的貓貓還給她了嗎？這個時候，她才更想無助地抱著自己的貓吧？
竟然和這樣麻煩的病人有了這種莫名其妙的關系……真的相當無奈。想想就非常可怕。
……五條悟盯著對面那個女人。
突然有點不高興。
搞什麼啊……昨天晚上可以那麼親密地把他抱在懷裡，聲音裡滿是笑意,還親親摸摸揉揉……什麼事情都做過了，結果現在不承認了是嗎？竟然變得這麼生疏了是嗎？
五條家這位任性霸道的大少爺，才不承認是因為自己借了喜久福的光。
才不是！
悟醬難道不可愛嗎？
悟醬變貓的時候難道不比福醬可愛？
可惡！
壞女人！親了摸了還不認！
但五條悟肯定是不會將這種想法說出來的。
事實上，他自己可能也沒明確地意識到這種危險的傾向。他只是覺得有點不高興。
大概是回到了心理診所，突然又被辦公桌隔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突然又意識到，原來自己並不是新望未的貓貓，而只是一個陌生的、疏離的病人。
他不是自由的貓貓，他只是五條悟。
……剛剛五條悟跟喜久福又一次互換之後，他就將老頭子們都趕了出去，然後把辦公室的門也關上了。辦公室裡只剩下兩人一貓。
這個時候他抱著喜久福，手指漫不經心地握住貓貓的脖子——殺了這只貓，是不是一切就恢復原狀了？
他不再會變成貓，和對面那個女人的聯系也一刀兩斷。簡直是最直接、最粗暴的解決辦法了。
殺過那麼多咒靈，見過那麼多醜惡的事情，殺一只貓更是再簡單不過。
但此刻他盯著新望未。六眼告訴他，新望未真的換了一身新衣服。
於是，隔了片刻，他竟是悄悄放松了手指。
那片刻的殺意，好似從來不存在一樣。
他別別扭扭地說：「……好吧！我也道歉。因為是我的話才讓老頭子們誤會，跟診所投訴你。我會跟他們說撤銷投訴，把你的工資加回來。」
新望未微怔，隨後輕輕笑了起來。
就像她想的那樣，應付這樣年輕的、坦率的少年，要比應付那些成年人，簡單得多。
「謝謝你。」她說。
為了工資，向比自己年紀小的男生道謝……聽起來真的是非常辛酸的社畜呢。
其實應該指責對方吧，明明就是對方的問題。究竟跟家人說了什麼，會讓家人誤會她跟他有什麼不正當關系啊……怎麼想都非常離譜。
五條悟顯然也這麼認為，他挑了挑眉，有點驚訝地說：「跟我道謝？」
「是呢。」
「……嗚哇，你也是蠻離譜的嘛。」五條悟驚嘆，「難道你就不會生氣嗎？那群爛橘子莫名其妙投訴你誒！」
怎麼回事啊，反而是他來為她出氣嗎？
新望未想了想，卻失笑：「沒頭沒尾的投訴，診所裡遇到過不少。但是像小悟這樣，願意承認錯誤、願意撤回投訴，卻從來沒有發生過呢。」
所以，五條悟看起來桀驁不馴、任性叛逆，但本質上並非如此。
雖然「乖巧」這樣的形容詞，放在五條悟身上絕對顯得非常離譜，但對於新望未來說，的確如此。
變成貓的時候，會把自己攤平成一張貓餅，隨便飼主怎麼揉肚皮也不反抗，最多就是用肉墊推開她的手；是人的話，也會主動承認錯誤、主動道歉……完全和這種大少爺一樣的作風相差甚遠吧。
五條悟愣了一下，然後略微意外地看著新望未。
……說起來，她都不好奇他到底說了什麼嗎？
不過她要是問起來，那他要坦誠回答嗎？
不好吧……適婚年齡什麼的。聽起來像是跟對方求婚一樣……呸呸呸，才沒有那個意思。根本不是那樣……哼。
新望未卻已經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她轉而望向五條悟懷裡的喜久福，有些遲疑地問：「如果繼續這樣交換的話……對你的生活會很不方便吧？」
這種時候也這麼溫柔體貼嗎？五條悟心想。還真是成熟年長的姐姐啊。
他忽略心中那種微妙的感覺，語氣輕松地回答：「也還好吧。」
「但是，小悟不用上學嗎？」
「高專那邊隨便應付一下就好了……可惡，感覺會被笑話啊。」
變貓什麼的，同窗一定會笑話他吧？
雖然咒術已經很神奇了，但和貓的靈魂互換這種事情，哪怕對咒術師來說，也非常不可思議啊。
五條悟郁悶地撐著下巴。
……完全沒有在意學業
的樣子。
新望未又想到了昨天在辦公室的對話。
為什麼會覺得不自由？
看起來完全是肆意妄為的樣子，家人對他也完全沒有辦法，五條悟說要撤回投訴的時候，是非常自信的口吻，說明他完全沒有考慮過家人拒絕要求的可能性……簡直自由得不能再自由了吧？
出身不凡、行為肆意，連變貓這種事情都能語氣坦蕩地談論……怎麼看都是心大到一定程度的性格。
卻反而覺得貓更自由嗎？
到底是什麼束縛了他？
新望未本能地分析著五條悟的心理問題。
說到底，對面那個少年還算是她的病人……呃，現在也算是她的貓？不不不，絕對不算。
像五條悟這樣的人，還是不要出現在她的人生之中為妙。心結解開之後，最好就再也不見。
她不認為自己真的能應付這樣性格的異性，還是年紀更小的男生。
昨天之後，新望未本來已經打算將這個病人轉給其他醫生了，但偏偏又出了變貓這種事情。
新望未看著她的喜久福，喜久福則無辜地窩在罪魁禍首的懷裡，小聲地喵了一下。
新望未心想，福醬，你也惹了一個大麻煩啊。
「也不能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情。這麼說來，我們最好生活在一起咯？」咒術界的最強不假思索地提出了一個方案，「不然我變成你的貓，你的貓變成我……怎麼想都會非常麻煩啊。」
「……生活在一起，是什麼意思？」
「我住你家，或者你住我家。」
新望未幾乎震驚地看著五條悟，她結結巴巴地說：「這個，是不是有點太超過了啊？」
「啊那不然怎麼辦嘛！雖然我也可以把喜久福拎回家，但這只貓顯然更需要你啊。」五條悟捏著喜久福後脖的皮毛，把貓貓提起來晃晃，小貓的四肢乖順地垂下來，茫然地看著他們，「那肯定就需要你來照顧啊。」
……到底照顧誰啊請問？
又要照顧變成貓的五條悟，又要照顧變成五條悟的喜久福嗎？
新望未簡直難以想像未來的生活會有多麻煩。
……但好像也沒有別的辦法。
新
望未發現，自己的生活竟然出現了這樣猝不及防的轉折點。
有點離譜吧。
事實上，她完全是強迫自己忘掉了剛剛那個白毛少年撲過來、又是擁抱又是蹭蹭的畫面。
是的那是喜久福。
但她一開始不知道那是喜久福啊！
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心平氣和地接受啊……為什麼對面那個家伙可以若無其事一樣啊？剛剛不是也看到了自己的身體做出了怎樣丟臉的事情嗎？
結果還要邀請她「一起生活」嗎？
好爛的性格啊。
到底有沒有意識到，他們兩個是不同的性別，而且剛剛還被五條家的人誤會了關系啊？
是要繼續放任這樣的誤會與傳言嗎？
太過分了吧。
這樣的話，她怎麼在心理咨詢這一行做下去……現在都已經跟病人有不正當關系的投訴了。未來肯定會更加艱難吧？
……真是麻煩的家伙啊。
新望未沉默了太久，讓五條悟也有些疑惑。他歪了歪頭，問：「不行嗎？」
這麼理直氣壯地讓年長者為自己退步啊。
新望未暗自嘆了一口氣，盡可能心平氣和地描述：「抱歉，我是你的心理醫生……還是盡可能避免這種誤會的產生吧。如果可以的話。」
但這樣的說法，肯定沒法說服16歲的叛逆期少年啊。
「什麼誤會啊？」
因為心理醫生就是這樣一種……需要病人毫無保留的信任、完完全全的敞開心扉，才可以繼續下去的職業。
正因為這樣，所以在心理醫生的職業道德之中，是絕對不可以借著病人的信任，操控甚至玩弄病人的感情。相關的傳言，哪怕是虛假的，也足以毀掉一名心理醫生的未來發展。
新望未對五條悟當然沒有那個意思。
但五條悟對新望未……好像有非常不合時宜的情愫呢。
可能是貓貓對飼主，可能是年輕的男生對年長的姐姐……可能是因為，新望未太過敏銳地發現了五條悟的「不自由」。
如果是普通的病人，那發現也就發現了。其實就是正常的心理治療過程。
但五條悟不是正常人類呢。
新望未已經發現了這一點。竟然會跟貓靈魂互換，不管怎麼看都不是普通人吧。也不能用普通人的心理情況來衡量五條悟。
可是偏偏就差了那麼一天。
如果早一天注意到這一點……
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五條悟又問：「為什麼不可以啊？」
……好麻煩的人。
新望未暗自嘆了一口氣。
想了想，她選擇了一個非常直白的問題：「我捏你肚皮的時候，難道你會坦率接受嗎？」
五條悟好像嚇了一跳。白發少年的臉頰上，竟然浮現出淺淺的紅暈，眼神也相當飄忽地四處亂看。
「這個、這個……唔、咳咳……反正，變貓的時候，你才是飼主啊！」
小貓咪肯定沒法反抗飼主的。
……等一下、請不要這麼自然地就把自己當做她的貓啊！！！
問題就出在這裡啊！！！
新望未本來想讓五條悟換位思考，但是……搞什麼啊！竟然這麼順口就說出了「飼主」這樣的稱呼嗎？到底什麼樣的家庭能養出這樣性格的男生啊？？
新望未痛苦地發現，竟然是因為她太有道德、太有素質了，所以才會陷入這樣進退兩難的境地之中。
不想跟年紀更小的男生有什麼感情糾葛，這難道不是成熟的年長者應該做的事情嗎？為什麼對方看起來好像迫不及待地想跟她發生點什麼啊？
……不不不不不，絕對不是這樣。那只是人和貓的主寵關系罷了。
……所以說到底為什麼啊！為什麼對方那麼自然就能代入貓的立場啊？她是不是被什麼奇怪的家伙纏上了啊？
並沒有想養這麼大只的男生當小寵物啊！！
第79章 if-貓與心理醫生（五）
最後新望未還是沒有同意去五條家。
不管怎麼想,直接住到五條家也太誇張了。
五條家的老頭子們本來就在用一種「痛心疾首」的目光看著她，要是真的住過去……她簡直難以想像。
不明白生活怎麼一下子就陷入了這樣麻煩的境地。
明明只是正常地接待了一位病人……哪怕這位病人絕對不算普通，但她的普通人生活怎麼就離她遠去了呢？
最後折中的方案是,五條悟在她租住的房屋旁邊，也租一間屋子（其實是買）。
未來一段時間裡，恐怕要同進同出了。
……想想就非常社死了。
診所這邊還是瞞著的,因為涉及到病人隱私,所以其他同事本來也不可能知道太多。
至於上司那邊……不知道五條悟到底跟五條家說了什麼，總之在撤回投訴的同時，上司用一種非常沉痛的語氣，說：「你真是辛苦了，望未。」
新望未：？
不是很想知道上司為什麼要這麼說……
總之,工資回來了,同時回來的還有一只貓……可喜可賀？
五條悟就賴在新望未這邊不走了。
五條家的人大概是去為他們家主大人布置新居了。一下午也沒出現。
到了下班時間，新望未問：「小悟？……所以你現在就要跟我一起回去嗎？」
「嗯嗯,是哦。悟醬不認識路~」
……不要用這種無辜的口吻。
上午不是自己一個人（一只貓）從住所跑來的嗎？
總之還是帶著五條悟去坐了地鐵……除了地鐵也沒有別的合適的交通工具了。打車有點太貴了,更何況，作為年長者,新望未也不好意思讓五條悟來付這個車錢。
所以還是地鐵好了。
在此之前也沒坐過地鐵的五條悟，還十分興致勃勃地詢問新望未，什麼是地鐵卡。
……還真是不問世事的大少爺啊。
接著,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在進了地鐵的閘機口之後,五條悟和喜久福,靈魂互換了。
身旁的白發少年一下子撲過來的時候，新望未懵了一瞬間之
後，將懷裡的喜久福抱起來，與貓貓的藍色眼睛對視之後,確信——那種無辜的理直氣壯的眼神，絕對不是自家福醬能做出來的。
一瞬間新望未簡直焦頭爛額。
「等、等一下……福醬！別這樣，別舔……站好，先站好……別——」
完全被貓貓令人窒息（字面意義上）的熱情淹沒了。
福醬，你現在是個人啊！不是貓了！對自己的體型有點自知之明啊！不要朝她拱過來，撲過來也不可以！！
而五條悟，完全沒有幫忙的意思。不僅不幫忙，還要拱火，還要往新望未的懷裡縮一縮，然後挑釁地看一眼喜久福——喂，做個人吧！！
白毛少年殼子裡的貓貓靈魂，簡直委屈得要命。
真正徹底擊敗新望未的，是一旁路過的路人的無心之語：「嗚哇，好黏人的男朋友……看起來是姐弟戀呢！」
什麼、什麼姐弟戀啊！
新望未終於忍無可忍了，她踮起腳、伸出手，一把捏住了「五條悟」的後脖，然後近距離凝視她的貓：「乖一點，好嗎？」
喜久福僵住了，然後委屈地喵了一聲。
……在路人的視角看來就是……
「好甜！」
「好嗑！」
「什麼啊竟然還會喵一聲嗎？」
五條貓本來正在幸災樂禍，但是突然又很不爽。
喂，這只臭貓，拿著他的殼子在干什麼啊！明明他才是……他才是……
……可惡！
貓臉一垮，委屈巴巴。
新望未就這麼一路焦頭爛額，將兩只貓拖回了家。
太難了。太難了。生活怎麼會如此艱難。
甚至有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終於回到公寓樓的新望未，又面臨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問題。
請問，她是將五條悟帶回家，還是將喜久福帶回家？
……她大徹大悟了。
指望擺脫五條貓是不可能的。
終於透徹地領悟了這一點的新望未，也徹底擺爛了。她打開門，將兩只貓都塞到客廳的沙發上。
「喵？」
「喵嗚~」
撒嬌也沒用。
然後她清楚地聽見，五條貓和五條福的肚子，都叫了一聲。
……新望未沉思了一秒鐘，然後指著五條悟的身體，問五條悟：「你可以吃貓糧嗎？」
五條悟：？
壞女人！竟然不給他吃飯！
其實新望未自己都還沒吃飯。
中午的時候，本來也沒吃飯，後來五條悟就過來了。然後又是一下午的工作。中途也就吃了兩片餅干。老實說，現在她整個人也是頭暈眼花、筋疲力盡的狀態。
最後，兩人一貓（一人兩貓）圍著客廳的茶幾，進行了非常簡陋的一頓晚餐。
干啃貓糧。
其實貓糧對人體也沒什麼危害，頂多就是沒什麼味道、不太好吃。喜久福待在五條悟的殼子裡，非常不知所措，新望未只好親手給福醬喂貓糧，倒是五條貓，自己吃得很開心。
最後則是新望未自己的晚餐。
因為並沒有任何食欲，所以她只是從冰箱裡拿出了昨天沒有吃完的面包，隨便吃了兩口。整個人處在一種非常空茫的狀態之中。
喚醒她的，是突兀的一聲喵。
喜久福吃完之後就已經睡著了，然後兩只貓又互換了靈魂，但五條悟已經習慣了待在貓咪的殼子裡，於是張口又是一聲喵。
新望未看過去的時候，一眼就看出那是五條悟。因為福醬才沒有那麼靈活生動的表情呢，福醬待在五條悟殼子裡的時候，「五條悟」永遠面無表情。
五條悟眨了眨眼睛，然後又面不改色地喵了一聲。
……不知道為什麼，新望未被逗笑了。
她說：「這個時候，怎麼還是這麼樂觀啊？」
都變成貓了，今天這樣混亂的場面，也可能是未來更可怕局面的預演。天知道喜久福會用五條悟的殼子做出點什麼。難道五條悟就不會覺得茫然、不會覺得不安嗎？
甚至還能這麼自然地喵一聲。
「唔，反正暫時想不出解決辦法，以後再說啦。」五條悟湊過來，語氣照舊輕快活潑，「面包面包，悟醬也想吃。貓糧的味道太奇怪了。」
雖然是他以前從來不會品嘗的平價面包，但新望未分給他之後，五條悟竟然也吃得津津有味。
……老實講，五條悟總是會有一些出人意料的表現。
哪怕新望未見慣了人類的奇葩之處，也還是會覺得，五條悟是個奇怪的人。
她問：「沒想過這種事情為什麼會發生嗎？」
「不知道呢。望未姐姐覺得呢？」
竟然用這種稱呼……
新望未語塞片刻，然後無奈地搖了搖頭。她當然也不可能知道。
五條悟三兩口解決面包，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新望未清瘦的身材——他的心理醫生，日常就吃這麼點東西嗎？怪不得那麼瘦，變成貓靠在她身上的時候，都能察覺到骨頭的存在……
……呸呸呸，他才不是關注新望未的身材。他只是、只是……只是貓貓的感官太敏銳了！
六眼就更加如此。
這個時候，五條悟才意識到，自己的六眼又在不自覺往大腦之中灌輸信息。無數關於新望未的生活的細節，正進入他的大腦。或許在這一刻，他比新望未自己，還要更加了解她的生活。
「……吃這麼點東西，不會餓嗎？」
「啊……不會的。沒什麼胃口呢。」新望未怔了一下，然後無奈地微笑，「只是今天比較特殊，平常時候還是會好好吃飯的。」
真的假的。
白發的少年懷疑地看著她。
「倒是小悟……不會不習慣嗎？」
在她這裡，生活是絕對狼狽的模樣吧。
五條悟歪了歪頭，卻說：「不會啊。比家裡自由多了。」
「……在家裡，是什麼樣呢？」
其實沒必要問這個問題。但可能是心理醫生的本能吧，意識到那或許就是五條悟的心結所在。
「唔……因為我是比較特殊的情況吧。從小都是這樣。所以他們會非常看重我，非常嚴厲地看管我。我的衣食住行，在15歲之前，都是有非常嚴格的規定的。比如說，周一只能吃這個，周五必須做那個。」
為了看護當代的六眼，五條家可以說是付出了全族的心血。
盡管如此，六眼本人卻並不領情。
他不喜歡那個華麗但閉塞的籠子。
15歲之後之所以發生了改變，是因為他選擇去了高專。但五條家的
老頭子們之所以同意，歸根到底也是因為，在這個時候，六眼神子也應當承擔起自己的責任了。
去高專，也是為了更好地接取總監會的任務。
新望未有點驚訝，因為在現代社會，這種事情聽起來就非常奇怪吧？現在還有這種保守落後的奇怪家族嗎？
但五條悟的情況顯然也很不普通。
於是新望未也沒有多問，就只是說：「所以才會覺得不自由嗎，小悟？」
溫暖昏黃的燈光之中，五條悟撐著下巴，望著對面的人。他竟是難得安靜的形像，像是沉思了片刻，才說：「是這種責任。」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他就知道六眼的責任。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六眼就將他束縛在這個位置上，束縛在這些責任之中。
他會不開心、會罵那些爛橘子；也會在十幾歲的時候，就開始出任務、殺咒靈。
如果年紀更輕一些，那他會非常不爽地反抗，認為根本輪不到他人來約束他；如果年紀更長一些，那麼他也會意識到，任何人在這個世界上都是不自由的，都會擁有屬於自己的一份責任。
但這個時候，他恰恰只有16歲。是最迷茫的時刻，是最率真的時刻。
他說：「感覺他們只是將我當成『五條悟』，而不認識五條悟殼子中的這個靈魂。」
反正只要能夠使用無下限術式就好了，哪怕殼子裡換成一只貓，也能做到吧。根本不需要……「他」。
新望未更加驚訝了。
她不明白，五條悟究竟承擔了一份怎樣的責任，才會使他產生這樣的想法。根本不是16歲的少年應有的煩惱吧？
她略微思考了片刻，然後說：「但不是這樣的。」
「……為什麼不是？」
新望未微笑起來，輕柔地說：「因為你就是五條悟。你覺得不自由卻沒有逃避，你覺得不開心卻沒有躲開。不是這份責任束縛了你，是你伸手，承接了這份責任。」
所以責任才能束縛他。
只不過，從來沒有人因此誇獎他。
人們都只是以為，五條悟應該這麼做。既然「應該」，那就無需鼓勵與贊美。
但，人之常情。
新
望未試探性地伸手，見五條悟沒有抗拒的意思，這才力道柔和地拍了拍他的腦袋。
她說：「你做得很棒了，小悟。」
五條悟愣愣地看著她。
過了片刻，他突然問：「這就是心理醫生嗎？」
「誒？」
「……說這種話。」
新望未微怔，隨後更是忍俊不禁：「當然不是，現在是下班時間啦。是因為我真心實意地如此認為，所以才會這麼說。」
說什麼下班時間，明明就還是……
……還是把他當成一個年紀更輕的病人。而不是比她小六歲的異性。
還拍他的腦袋。
在咒術界那種殘酷的環境生長出來的孩子，比起普通人世界中的孩子，可是要成熟得多哦。
新望未可別真的以為，五條悟是什麼16歲的高中生……才不是呢！
只是裝成無害活潑的模樣。
不會真的以為他如此無害吧？
但這個時候，他卻沒有甩甩頭，擺脫那只溫柔的手。
……真是的，是拿擼貓的手法在摸他的頭發嗎？
哼，悟醬看出來了哦。
但五條悟還是什麼都沒說。
總之，氣氛很好、對話很自然，感覺心靈都貼近了一些。
然後喜久福醒了。
醒過來的福醬，迷迷糊糊地喵了一聲，打了個哈欠，然後爬到新望未的大腿上，往飼主身上一趴，愉快地打起了小呼嚕。
新望未自然地收回手，莞爾一笑，心想，福醬好像變得更黏人了呢。
可憐的小貓咪。其實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吧。
她因此輕柔地撓了撓喜久福的下巴。
喜久福抬著下巴，快樂地呼嚕嚕。
並且，似有若無地，瞥了五條悟一眼。
五條悟：？
等一下、這只貓……剛剛看了他一眼？
……喂，臭貓，你在炫耀什麼啊！！！
五條悟突然不爽起來。
特別是當新望未委婉地說，她准備睡覺了，所以五條悟也可以去隔壁休息了——這個時候，五條悟心中的不爽就更加深刻了。
摸完就跑的女人……可惡！
雖然不爽，但五條悟也還是乖乖去了隔壁。
但並不是真的乖。
他給五條家的人發消息，讓他們明天一早送來一些東西。
收到消息的五條家某人：？
他們家主大人，好像真的，變態了……
總之，第一天一早，新望未醒來之後聽見門鈴聲，就跑過去開了門……
……然後她呆住了。
五條悟腦袋上頂著一雙白色的、毛茸茸的貓耳，手上戴著貓科動物肉墊一樣的手套，身後也多了一條長長的白色的貓尾巴。
因為喜久福也跟在新望未的腳邊，所以五條悟非常順手地抱起喜久福。
喜久福：「喵嗚~」
五條悟也跟著喵嗚一聲，16歲的白毛dk舉著白毛小貓咪，用一種很夾的語氣，甜甜地說：「主人早上好~今天你是要這只福醬呢，還是要這只悟醬呢？」
新望未：……
她一個恍惚，心想，自己一定是還沒睡醒。！
第80章 if-貓與心理醫生（六）
叫一聲主人,對16歲的五條悟來說，反正不是什麼難事。
甚至可以說是相當隨性、相當輕率地就能喊出口的稱呼吧。
就是那種絕對意義上的輕浮的個性，不正經、不認真,各種事情都隨隨便便……怎麼想都有點惡劣的性格。
但對新望未來說，這還真是……
……不可思議。
很久以前，當新望未決定到東京來上大學、決定在東京尋找工作,最終定居在這裡的時候,收養她的福利院的媽媽曾經問她，真的決定這麼做嗎？
在東京的話，一定會非常辛苦的。
但那個時候新望未認真地點了點頭，說，已經做好了心理准備,也會為此萬分努力。
媽媽沒有問她為什麼不留在仙台。仔細想一想,仙台對於新望未來說，不僅僅是故鄉,也是自己遭受遺棄的地方。一旦這麼想,那麼逃離這個地方，就成了非常自然的事情。
……但東京也從來不是她的故鄉。
或者說,她從未在這個世界上，找到任何的歸宿。
五條悟所謂的不自由，對她來說卻是連「不自由」的機會都沒有。因為她生來就了無牽掛。別人不需要她,她也不需要別人。
……這個家伙。
知不知道「主人」這種稱呼有多離譜啊。
明明就只認識兩天而已。竟然也能這麼理直氣壯地喊出這種稱呼。真是太離譜了吧。
又不是真的貓。
哪怕是真的貓,也肯定不會有「主人」這種意識的。
貓貓才不會真的覺得,它是她的寵物，她是它的主人……貓貓只是知道，它和她生活在一起，僅此而已。
只有人類,才能「陪伴」。
才懂得陪伴的意義與價值。
……所以說啊，別這麼亂叫。哪怕是出於戲謔的、隨性的想法，哪怕是想要故意捉弄她，也別這麼亂叫啊。
好像他們之間真的有什麼牽絆一樣。
根本不存在的東西。
只是有一點麻煩的事情還沒解決，所以就暫時綁在了一起。像是同一根繩上的螞蚱。等事情解決了，往後就再也不會相見了。
搞這麼親密干什麼啊。小悟。要明白，他有他的道路，她有她的道路。
往後很難再相逢的。
於是，五條悟看到新望未呆怔許久之後，才露出一個無奈的微笑。
然後他的心理醫生近乎平靜地說：「早上好。要吃點早餐嗎？」
……什麼啊。這麼鎮定。
悟醬打扮成這樣不可愛嗎？叫主人的時候不撩人嗎？這個女人哪裡壞掉了吧！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五條悟眨了眨眼睛，故意將臉欺近了。非常了解自身的優勢，所以這個時候肯定也是故意顯擺自己的美色。
但新望未只是平靜地後退了一步。
黑色的眼睛與藍色的眼睛對視著。
「……你。」五條悟遲疑地說，「在不高興嗎？」
真是敏銳啊。
一方面其實認為，五條悟這樣也挺可愛的。是那種非常活潑、非常有生機的年輕人。與她截然不同。所以在見到的時候，也會忍不住微笑一下。
另外一方面又會深刻地意識到，正是因為與她截然不同，完完全全是兩個世界的人，所以……她才會對自身的存在感到羞慚。
……有那麼一個瞬間，她會認為，自己其實根本……
新望未下意識看了一眼時間，然後低聲輕柔地說：「抱歉，上班要遲到了。」
「……等等，既然不高興的話，就不要上班啊。」
「會扣工資呢。」
「還沒有到扣了工資就活不下去的程度吧！」五條悟竟然能這樣振振有詞，「我看你再這樣上班的話，反而才會活不下去吧！」
到底是誰將她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啊。
新望未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她伸手，從五條悟的懷裡接過了喜久福。
喜久福乖乖地待在她的臂彎之中。
新望未不再提上班的事情，跟上司發了條消息說今天請假，然後也沒有看回復，直接關掉了手機。
五條悟就大搖大擺地走進了新望未的房間。
完全沒什麼避嫌的意識。
雖然新望未也沒有提醒過他……在這一點上，她好像還不夠成熟。老實講，突兀闖進她生活之中的五條悟，才像是那個
搶奪了她生活主導權的……主人。
作為年長者，本應該更加成熟地處理這件事情。
但因為靈魂互換這種事情本來就很奇怪，所以發生更奇怪的事情，好像也沒什麼關系了。
「說起來，為什麼會養這只貓？」
「……喜久福嗎？因為……感覺生活太冷清了。所以看到樓下有流浪貓的時候，就忍不住帶回了家。」新望未輕聲說，「而且，福醬很可愛吧？當時還瘦骨嶙峋，差點以為活不下去，但最後還是頑強地活了下來。」
五條悟用挑剔的目光看了看喜久福。
然後不情不願地承認，喜久福當然是漂亮的。
絕對是相貌標致的白色長毛貓。完全符合人類對於貓咪的審美。眼睛更是非常漂亮的蒼藍色。
不過五條悟卻是第一次用六眼來觀察喜久福。或者說，「認真」觀察。
於是在看了片刻之後，他突然驚訝了起來。
這只貓的身上，有咒力？
……是詛咒？
不對、等等，因為他跟喜久福靈魂互換了，所以福醬身上有咒力，也很正常吧？
……但說到底，為什麼他會跟一只貓，靈魂互換呢？
五條悟又問：「姐姐，你什麼時候撿到的這只貓？」
說這話的時候，那雙璀璨的蒼藍色眼睛，還直直地盯著那只貓。
喜久福小聲地喵喵叫，翻了個身，背對著五條悟，不理他。
……說真的，這只貓是不是有點太聰明了啊！
這麼一說，一只貓竟然能正常地掌控人類的軀體，還是六眼神子的殼子，僅僅只是有點黏人，但走路、吃飯之類的行動都完全正常……很不對勁吧！！
而且，連上廁所這種事情都可以……
五條悟突然覺得大事不妙。
這次是真的不妙了。
新望未對五條悟的稱呼已經無動於衷了——只要別再叫她主人就謝天謝地了——她回憶了一下，回答：「大概是兩個月之前？當時福醬還是小奶貓呢，可能只有三個月大吧。」
兩個月之前？
兩個月之前，五條悟離開五條家，來到東京，前往高專就讀。
……他聰
明的大腦一瞬間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為什麼喜久福身上有咒力？為什麼喜久福能夠與他靈魂互換？
五條悟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間，然後嘀嘀咕咕：「什麼？老子竟然這麼厲害嗎？」
「……小悟？」
「啊……望未姐姐，邀請你去我們咒術界一日游，怎麼樣？」
「咒術界……？」
白發的少年露出了一個張揚的笑容，他打了一個響指，一個深邃的形如黑洞一樣的黑色光團，出現在他的指尖。說是光團，但那又是黑色的，可又的確吸收了周圍的光線。
新望未怔住了。
五條悟湊近她，腦袋左搖右晃：「望未姐姐，不會嚇呆了吧？」
但目光中並沒有出現恐懼呢。比起害怕，更多的還是驚訝，以及……意料之中。
新望未大概就是意外了兩三秒，然後就下意識笑了起來：「果然……小悟擁有很神奇的力量。」
與她截然不同。
五條悟近距離凝視著她，然後突然伸著腦袋，直接用臉頰蹭了蹭新望未的臉頰。
「……誒？！」
不要突然做這種親密的舉動啊！
「但我覺得你也有生得術式呢。」五條悟輕輕松松地說，「來測試一下好了。」
喜久福……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樣，那絕對不可能隨隨便便找一個飼主。
而且，剛剛新望未說，喜久福差點活不下來。說不定就是新望未「飼養」了喜久福。是字面意義上的救活。如果不是新望未的話，那喜久福可能就活不下來了。
只是新望未在此之前都沒有接觸過咒術界，所以完全沒有意識到這種可能性罷了。
喜久福也是神奇貓貓哦！
五條悟毫不避諱地牽著新望未的手。在新望未下意識想要縮回手的時候，五條悟卻說：「要瞬移了哦。還是牽著我的手吧。」
……果然還是無法拒絕。
新望未嘆了一口氣，只好握住五條悟的手。稍微有點不適應，也從來沒有牽過異性的手。
但不知道為什麼……是因為，之前已經跟用著五條悟殼子的喜久福貼貼蹭蹭了嗎？所以盡管心理上有些不適應，但身體卻完全沒有
不習慣的感覺。
……很不對勁。果然還是盡快解決這個麻煩，然後遠離五條悟才行。
這才兩天，五條悟就已經完全入侵了她的生活。
有點可怕。
「……而且，還要把喜久福帶上嗎？」
「當然啦。在主人做出選擇之前，福醬和悟醬都會一直在哦。」
……拜托了，請不要再叫主人了。真的非常過分……
五條悟把身上的裝飾都摘掉了，但留了貓耳。
總而言之，最後出現在他的兩位同窗面前的，就是——頂著一雙白色貓耳、懷裡抱著一只白毛貓，手中還牽著一個陌生女人……簡直可以說是意氣風發的五條悟。
五條悟笑眯眯地抬起手——抬起他跟新望未牽著的那只手：「喲，我回來了哦。」
……喂，你這是在炫耀什麼啊！
新望未向來是個溫柔含蓄的人，簡單來說就是……她基本沒什麼脾氣。
但哪怕如此，五條悟的言行舉止偶爾也還是會讓她產生一種，哪怕是貓也還是需要好好教育一下，這樣的感覺。
她強作鎮定，朝對面兩個學生點了點頭，盡量語氣溫和地說：「你們好，我是小悟的……」
「……主人！」
新望未：……
五條悟沾沾自喜地貼貼她的臉頰，然後相當無辜地說：「喵嗚，這是悟醬的飼主呢~」
新望未沉默了半天，最後放棄掙扎，語氣平靜地說：「就是這樣。」
無法擺脫五條悟的人生，一定是相當可怕的吧。
但她的心中竟然沒有多少消極的情緒。
一定是因為五條悟太理直氣壯了。叫主人的時候，太自然太順口了。
……可惡啊，新望未，那可是比你小六歲的男生……你的道德和素質呢！
但到底是誰先叫主人的啊！要怪也應該怪五條悟吧！
對面的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已經呆住了。
在新望未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打算稍微解釋兩句，免得這兩個年輕人三觀碎裂的時候……
五條悟和喜久福靈魂互換了。
……喂！要不要這麼恰到好處啊！這真的不是你故意的嗎！！
喜久福頂著五條悟的殼子，當然也非常理直氣壯地——找飼主貼貼！
而五條悟頂著喜久福的殼子，當然是更加理直氣壯地——找飼主貼貼！
場面一度雞飛狗跳。
「……我突然覺得，比起擔心悟這個家伙被黑心的成年人帶壞，不如擔心這個成年人比較實在……」
總之，跳過五條悟不談，新望未對高專的印像還不錯。
她甚至在高專的食堂享受了一頓久違的美食。
她能享受美食，是因為五條悟和喜久福被帶去了別的地方，看起來是要用咒術界的方法來研究一下靈魂互換的問題。
不過新望未不知道的是，最後其實只有五條悟和喜久福兩只貓，單獨待在了一個房間裡。
兩雙十分近似的、澄澈燦爛的蒼藍色眼睛，近距離地凝視著彼此。
然後五條悟眨了眨眼睛。
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
可以說是相當迅速地掌握了這個技巧。
「還真是這樣啊……」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但為什麼是望未姐姐呢？」
喜久福懵懵懂懂地喵了一聲。
五條悟低頭看向喜久福。
小貓咪還是什麼都不懂呢。但是，就是這家伙選擇了新望未當飼主，是吧？
……哼，不愧是他，很有眼光。
「喜久福~」
隔了片刻，五條悟突然伸手，笑眯眯地戳了戳小白貓的腦袋。
喜久福被他戳得腦袋一歪，疑惑地看著這個奇怪的白頭發的家伙。
「現在望未姐姐是老子的飼主噢。反正你肯定搶不過我，建議你現在就跟我認輸，未來還能分你一口糧。」
他可是壞貓貓哦~
咒力化成的貓貓，是完全敵不過咒術界最強的！
嗯嗯，在這種方面也很有信心！！
第81章 if-貓與心理醫生（完）
「所以,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新望未問。
五條悟提溜起喜久福。
貓貓的身體垂下來，爪子往前撲騰了兩下，然後那雙圓滾滾的藍色眼睛,十分無辜地看著他們兩個。
五條悟說：「福醬呢……其實就是悟醬哦。」
或者說，是來自他的詛咒哦。
兩個月之前，五條悟來到高專,終於逃離了家族的樊籠,來到看似自由廣闊的東京。
十六年來積壓的負面情緒，借由他強大的咒力釋放出來，變成了一只貓。
嗯嗯，還是一只看起來非常無害、非常可愛的貓貓。
雖然是負面情緒的積累，但形成貓貓的契機,卻反而是正向的、積極的情緒。所以這只貓生來就沒什麼力量,其實與普通的貓貓沒什麼區別，甚至還更加脆弱一點。
因為這只貓其實並不吃貓糧。
它的食糧,是情緒。
「具體來說,是負面情緒。」五條悟將喜久福扔進新望未的懷裡，「凝聚著負面情緒的咒力,才能用來養這只貓。」
新望未茫然地抱住福醬。福醬輕柔地拍拍她的手臂。
五條悟欺近到新望未面前，很親昵地說：「望未姐姐，是不是覺得有喜久福在的時候,心情就會好一點呢？沒那麼不開心呢？因為福醬就是這麼神奇哦！」
哇,這麼誇喜久福的嗎？
不過下一秒就暴露了呢。
「但說到底還是悟醬的功勞。是悟醬變出了這只貓。」
所以不可以只喜歡福醬,也要喜歡悟醬哦！
至於五條悟和喜久福靈魂互換的事情……
說到底就是，某個幼稚的高專dk，因為跟五條家的老頭子吵架了，所以一氣之下產生了「寧願變成貓也不想繼續待在咒術界」這樣的想法。
然後就真的變成貓啦！
因為想變成自由的貓貓,所以就真的實現了噢。
悟醬和福醬有著相當緊密的關聯，真的就是一大一小兩只貓。
那麼，為什麼是新望未呢？
「望未姐姐的生得術式，也非常神奇啊。」白毛dk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表
情，「是『情緒過濾器』。」
這是在經過一系列測試之後，得出的結論。
簡單來說，這個生得術式與新望未的職業——心理醫生，有著很強的關聯性。
新望未對他人的情緒有著極端敏銳的感知，其中的負面情緒會彙聚到新望未這邊，積極情緒則會保留下來，甚至有可能得到加強。
與新望未對話的過程，就是一個非常簡單的「情緒過濾」的過程。
因此，人們會覺得，與新望未的對話非常愉快，認為新望未是一位非常合格的心理醫生。
但是，與之相對的就是，新望未這邊的負面情緒卻積累得越來越多。
而且她並不了解自己的生得術式。在成為一名正式的心理醫生之後，這種不自覺的「過濾」過程積累了很多次，因此積壓下來的負面情緒，幾乎已經到了將她的靈魂壓垮的地步。
這段時間，她的精神狀態也確實是越來越恍惚、越來越差勁的情況。
所以喜久福的出現，才恰到好處地寬慰了她的心靈——不是簡單意義上的放松哦，是真的讓新望未，從收集過來的負面情緒之中，解脫了出來。
因為福醬把那些壞情緒都吃掉啦！
新望未救活了喜久福，喜久福也救活了新望未。
但說到底還是五條悟的功勞。
而且，如果五條悟不出現，那麼事情終究會變得糟糕，因為單憑喜久福一只貓，是無法徹底解決新望未身上的問題的。
只有五條悟才能解決這個問題。
新望未大致理解了整個過程——雖然還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她問：「那麼，小悟，你還是會跟福醬靈魂互換嗎？」
五條悟稍微愣了一下。
……真是的。這個時候還這麼溫柔嗎？為什麼不問自己身上的問題，反而來關心他的問題啊？
還真是年長又成熟的姐姐。對他人的關懷與擔心，簡直就是與生俱來的本能。
但五條悟很享受這種感覺就是了。
並不是說他真的遇到了什麼難題，需要新望未的關心與幫助，而是——他享受新望未的關注。
16歲的年輕dk，簡直恨不得「主人」完完全全將目光投向自己誒。
悟醬很漂亮吧？悟醬很可愛吧？嗯嗯，那就多看看吧~
不可以將目光轉開哦。
將麻煩的貓咪撿回了家，就要有這個心理准備才可以。不僅僅是說福醬，也是說悟醬哦。
是情緒的過濾器，那麼就先將他的情緒過濾一遍，怎麼樣？
其實他還有一些糟糕的想法，想在主人的身上實現呢。
那種東西也可以一並承擔的吧！
五條悟一邊想，一邊語氣輕松地回答：「我這邊可以控制啦。但福醬那邊就不知道了。」
「福醬那邊？」
「因為靈魂互換是一個雙向的過程。歡迎加入南極生物群一屋貳耳七五貳叭一福醬沒有太強烈的自我意識，簡單來說，就是我想換的話，它就會同意；我不想換的話，它也沒什麼辦法。但如果我睡著了，或者遇到了其他情況，那就沒法拒絕這個互換的過程。」
靈魂還真是麻煩的東西啊。
好在他們找到了可靠的主人。
暫時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有兩只貓的新望未，憂心忡忡地看了看喜久福。
什麼都不懂的小貓咪，非常懵懂地看著她。
小貓咪的眼神，基本上就是那種清澈而愚蠢的情況呢。
新望未因此嘆了一口氣。
這場對話發生在高專的教室。
因為涉及到五條悟的靈魂，所以相關信息不可能對外公開，只有少數幾人知曉——確切地說，五條家的老頭子們都不知道，他們至今還以為，他們家主大人就是談了一場「不太簡單」的戀愛。
最了解內情的就是新望未了。
但因為新望未對咒術還不夠了解，所以盡管她最了解，但其實她也最不了解。
她最不了解的，就是與束縛、契約相關的內容。
也就是，喜久福的「認主」問題。
就是真正意義上的飼主哦。
是新望未的咒力將這只貓貓養大了。
……與其說現在的喜久福是詛咒，倒不如說是五條悟和新望未的咒力共同養育的後代……
總之，這種牽絆非常深刻，關聯性命。
並且也直接關聯到了五條悟的身上。
原本是不太可能的，但誰叫五條家偏
偏找了新望未給五條悟做心理輔導，並且在那個關鍵時刻，五條悟偏偏和喜久福靈魂互換了呢？
貓貓認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而且五條悟這個家伙，在自己都沒完全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就已經把「主人」這種稱呼隨隨便便地說出口了。完全沒想到，就是真正意義上的「主人」誒！
不過五條悟還是稍微……嗯，稍微稍微有一點自知之明的。
沒有在這個時候直接跟新望未說，其實他們兩個已經徹徹底底綁定了哦！各種意義上哦！
……怎麼想新望未也不會一下子就接受吧。雖然五條悟是很有信心啦，但他已經完全明白新望未的性格了，非常清楚地知道——很不情願地承認——現在新望未肯定沒有那方面的想法。
說不定還把五條悟當成一個「麻煩」呢。
雖然確實是可怕的麻煩啊。
……新望未已經聽說了關於五條悟的一些事情。
高專的一些學生、老師，因為好奇她為什麼會跟著五條悟一起來到高專，所以也與她交流了一陣。
新望未向來是那種溫柔安靜的情況，所以其他人沒怎麼了解她，她倒是聽來了不少亂七八糟的信息。
……五條悟，咒術界的最強。
說是最強，其實以現在的年紀來說，只能說是「最強可期」。
但沒有人會否認，五條悟一定會成為最強。他的天賦，以及他那種猖狂的、自信的性格，都昭示了他的未來。其實也很正常吧，有些人生來就是耀眼奪目的。
不管怎麼想都是跟新望未完全兩個世界的人。
但卻成了她的病人。成了她的貓。
小貓咪也會有心理問題嗎？
可看似強大的人類，也飽受心理問題的折磨呢。
小貓咪就更加嬌弱啦。
五條悟倒是突然提到了一件事情：「對了，夜蛾老師……就是高專的一名老師，聽說了你的生得術式，所以特地叫我邀請你呢！」
「邀請？」
「邀請你來咒術界啊。你的術式對於咒術師來說，簡直就是——一劑良藥啊。」
當然是良藥。
咒術師直接接觸詛咒，必定會產
生很多負面情緒，將他們折磨得瘋瘋癲癲。其實很多咒術師的心理健康都很成問題呢。
而新望未的能力，對於整個咒術界來說，也同樣是一劑良藥。因為人類的負面情緒會產生詛咒，而新望未卻可以過濾這些負面情緒，即，遏制詛咒的出現。
或許這是治標不治本的做法，但對於咒術界來說，至少已經是一種方案。未來，他們可以進行更多的研究，解開詛咒的謎團。
但是，新望未要怎麼解決積累的這些負面情緒呢？
靠福醬啦！
因為五條悟已經發現了自己跟喜久福之間的關聯，通過他的咒力，就可以強化福醬的能力，讓福醬更快地解決（吃吃吃）。
最終唯一的問題，可能就是福醬會慢慢變得非常強大。
但因為福醬跟五條悟和新望未關聯在一起，所以這也不算什麼問題。
強大的貓貓也依舊是一只貓呢！
五條悟跟新望未說明白了整個過程。
……其實夜蛾老師本來想親自過來說的，但五條悟堅持要自己來。
有一點點想要在望未姐姐面前炫耀自己的能力呢。看吧，悟醬非常厲害哦。
但新望未愣了一下之後，卻下意識莞爾，撓撓懷中喜久福的腦袋，輕聲說：「福醬非常厲害呢。」
五條悟：……
他哼了一聲。
新望未一怔，有些疑惑地看著他，然後驚訝地注意到天色將晚，就說：「時間不早了……你這邊的問題都解決了嗎，小悟？我應該帶著福醬回家了吧。」
……可惡！
五條悟非常清晰地意識到心底的不爽。
他若有所思片刻。
然後認真地盯著新望未，理直氣壯地說：「望未姐姐，就只記得要帶福醬回家，難道不打算帶悟醬回家了嗎？」
「……誒？」
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等一下、是……戀愛的意思嗎？
畢竟是異性，就算是五條悟，也不可能那麼隨便吧……哪怕不是戀愛，也一定是往那個方向發展的意思吧。
在五條悟委屈巴巴的注視之下，新望未遲疑了很久。
……麻煩的病人。幼稚
的年輕dk。性格糟糕的咒術界最強。
怎麼想都不是合適的戀愛對像吧。
而且……
隔了很久，新望未才露出了一個輕柔而無奈的微笑。
她說：「心理醫生的職業道德，是不能和病人談戀愛的哦。」
「那悟醬已經好了嘛~」
「成年人也不可以跟未成年人談戀愛呢。」
「等悟醬成年就可以了對吧！」
「……人也不應該跟貓……」
「喵嗚，主人0v0」
新望未：……
節節敗退。
年輕的男生仗著年長的姐姐溫柔包容，所以就肆無忌憚、肆意妄為呢。
果然還是無法拒絕……
……但肯定要等到成年吧？
*
這是一個小小的後日談。
發生在五條悟成年之後，已經跟新望未談戀愛的時刻。
這些年，在新望未強烈要求下，五條悟基本已經不和喜久福交換靈魂了。兩只貓大體上可以說是相安無事、和平共處。
問題發生在五條悟跟新望未同居之後。
新望未當然是習慣跟喜久福睡在一起的。夏天除外。冬天的話，跟毛茸茸暖呼呼的貓貓抱在一起睡覺，簡直太爽了吧。
五條悟不太爽。
他振振有詞：「姐姐已經有悟醬了！不需要那只臭貓！！」
總之就是這些年跟福醬爭風吃醋的結果呢。
……話說都已經成年這麼久了，還要用這種茶茶的語氣嗎？
但福醬根本聽不懂呢。
所以還是會拱進他們的被窩。非常理直氣壯地往他們中間一躺。
五條悟擼袖子：「臭貓！以為老子沒辦法了是吧！」
當晚他跟喜久福靈魂互換，把待在人類殼子裡不知所措的喜久福往被窩外頭一踹，然後自己鑽進新望未的懷裡，故作可憐地喵喵叫。
新望未只好抱住五條貓親親，然後再一抬眼，白毛的男人同樣委屈地喵喵叫。
……說真的，養兩只貓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if-貓與心理醫生，完】！
第82章 if-竟然是漫畫？！（一）
「小望未,我們來一起看錄像帶吧！」
「誒？」
什麼錄像帶啊！
像五條悟這樣突然拿著一卷奇奇怪怪的錄像帶出現，是真的會讓人懷疑這卷錄像帶和他本身一樣可疑又古怪吧！
五條悟還若有所思地說：「可以把其他人也喊上……尤其是傑那個家伙，哈哈哈哈哈！」
竟然相當猖狂地笑了起來,這卷錄像帶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最後五條悟還是偷偷跟新望未嘀嘀咕咕。
「我不是回到過去了嗎？但那個時候，其實不只是發現了我們這一條時間線呢！」
新望未驚訝地說：「還有別的時間線嗎？」
「還有很多很多哦。每個世界的我們的經歷都不一樣……唔，應該怎麼形容呢,設定？設定也不一樣。」
「聽起來像是什麼虛構的小說。」
「其實是漫畫哦！」
「漫畫？」
「大概是有一個世界的人類,不小心觀測到了另外一個世界的情況，所以就將其中的一些內容畫成了漫畫哦！還改編成了動漫！」五條悟笑嘻嘻地舉起手中的錄像帶，「所以……」
「……就是那個動漫？」
「是，但不是悟醬和小望未的世界。是另外一個——五條悟。」五條悟的語氣稍微深沉了一瞬間，「是不存在小望未的世界呢。」
新望未怔了一下。
「那個世界的笨蛋五條,大概是沒能遇到小望未吧。」五條悟親昵地湊到新望未面前,「比起他，悟醬果然最棒啦！」
……和另外一個世界的自己也要爭寵,悟君真是太離譜了吧。
但做出這種事情的五條悟,也完全不會讓人覺得驚訝。可能這才是五條悟吧。
總之，他們真的開始觀看那卷可疑的錄像帶。
並且喊上了不少人。
五條悟輕咳一聲,嚴肅地敲敲黑板，然後說：「首先，請大家注意一件事情。」
「哦哦？」
「這個動漫的主角,是虎杖悠仁同學！」
「哦哦！」
「誒？我嗎？！」
「不愧是虎杖悠仁同學啊。
」
「……你們在不愧些什麼啊！！」
粉色頭發的男孩茫然地撓撓臉頰,轉頭看到新望未笑意滿滿的目光,忍不住說：「望未姐，你有沒有看過那卷錄像帶啊？」
「我嗎？沒有哦，只有悟君看過。」
……只有五條老師看過那不是更糟糕了嗎！！
像五條老師那種性格，絕對不可能安安分分跟他們一起看錄像帶的吧！！
虎杖悠仁覺得大事不妙,於是趕緊說：「等一下等一下，為什麼我會是主角啊？像五條老師這麼強大的情況，才應該是主角吧！」
「五條老師我啊，就是因為太強大了，所以當不了主角。」戴著眼罩的白毛男人笑眯眯地搖晃了一下手指，「主角是要有成長過程的，悟醬我啊，生下來就很強大了！」
夏油傑微笑：「我們直接看吧。聽這個混蛋瞎講，完全搞不清漫畫裡到底說了什麼。」
「哈？就是五條老師酷炫登場碾壓全場啊！」
「你還說你不是主角！！！」
新望未忍俊不禁。
家入硝子在一旁，語氣平平地說：「我的話，大概率就是路人吧。聽起來像是那種打鬥場面很多的番呢，我肯定派不上什麼用場。」
「那可不一定！硝子說不定會發揮超大的作用！」
「……悟君，你再劇透下去，真的沒什麼好看的了……」
「小望未竟然凶悟醬！」
哪裡凶了啊？
新望未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只好走上前把五條悟牽下來，順便點了點錄像帶的播放按鈕。
全場歡呼。
終於可以開始看了。
然後虎杖悠仁呆住了。
他還真的是主角啊？
等一下、他竟然把宿儺的手指吞下去了嗎！
虎杖悠仁感同身受一般咽了咽口水，非常艱難地咳嗽了一聲，然後感動地看向伏黑惠：「伏黑！！伏黑你真是太好了！！！」
他們這個世界的伏黑惠，沒讓他落到生吞手指的地步！沒讓他們這個世界變成美食番（？），實在是太好了！！
「……看我干什麼，當初是羂索那個家伙把手指帶走的吧。」
虎杖悠仁一呆。
哦，感謝——他媽？
「而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初你不是被望未姐和五條老師的事情絆住了嗎？」
夏油傑簡單進行了一個總結：「悟跟小望未談戀愛，實在是太好了。」
虎杖悠仁非常同意夏油老師的話。
不過他純粹以觀眾的視角來看，感覺……
「宿儺用我的身體，怎麼感覺比我自己更帥啊？」
喂，那可是詛咒啊！你怎麼長他人志氣啊！
五條悟露出了一個謎一樣的微笑，他說：「其實惠也很帥啊。」
所有人：？
等一下、你又在劇透什麼！你閉嘴！！
五條悟委委屈屈地往新望未身上一靠，然後偷偷摸摸拿出手機，放出兩張截圖，分別是虎杖悠仁版宿儺和伏黑惠版宿儺。
他問：「小~望~未~覺得哪個宿儺更帥呢？」
新望未微笑：「悟君最帥。」
「……哼。」
五條悟既心滿意足又不太甘心地收回了手機。
可惡，現在的小望未實在太懂他了，不好逗了！
新望未失笑，隨後用略微憂慮的目光看了看屏幕上正在進行的劇情。
她問：「這些事情……真的發生了嗎？」
她敏銳地意識到，從一開始，這個故事似乎就朝著悲劇的方向發展了。什麼樣的熱血漫畫，會需要一個從一開始就注定犧牲的主角啊？
真的是熱血漫畫嗎？
「這個啊……」五條悟歪了歪頭，「可以說是發生了吧。但也可以說是沒發生。」
「因為涉及到不同世界的情況嗎？」
「因為，現在我們這裡才是世界的支柱啊。」
「誒？」
「因為我最強。」五條悟大大咧咧地說，「所有的世界裡，屬於小望未的悟醬，是最強。」
所以，一切的時間線都收束到他們這邊。
最終都會變成幸福的模樣哦。
新望未微怔，隨後莞爾：「那就太好了。悟君最棒啦。」
這種時候也要新望未用這樣的語氣哄人，五條悟真是太誇張了吧。
但，他們這個世界的五條悟實在是做了太多事情，付出了太多的努力。所以這樣說也並沒有什麼問題。倒不如說，每一個世界的五條悟，都在竭盡全力呢。
誇誇五條悟，就非常自然啦！
五條悟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然後又若有所思地說：「說到這個，其實我還發現了別的東西。」
「是什麼呢？」
「論壇之類的，還有人氣排行哦！」五條悟說，「小望未猜猜看，誰是人氣第一呢？」
……這種語氣，看來不是五條悟自己。不然肯定就炫耀一樣說出來了。
但肯定也不是什麼太差的結果。不然五條悟也不會這麼大大方方地提到了。
……或許是年紀更輕的孩子們？
新望未試探性地說：「是悠仁同學？」
五條悟悶悶地笑了一聲，然後說：「是小~惠~哦~」
「……請不要用那麼惡心的說法叫我的名字。」伏黑惠板著臉，「已經是非常不靠譜的大人了，請不要加深這種刻板印像。」
「嗚哇，惠，那些觀眾最喜歡你這種語氣了！」
伏黑惠：……
五條悟拿著遙控器一按——等一下，遙控器什麼時候到了你手上啊！——屏幕上的畫面定格在，虎杖悠仁幻想著「滿身是傷的伏黑惠拿著宿儺手指過來」的場面。
五條悟說：「惠啊，觀眾們都說，這是你『露出』最多的畫面。哈哈哈哈哈哈露出最多哈哈哈哈哈哈！！」
可以想像，當初五條老師會把伏黑惠狼狽的模樣拍照發給同學，現在也肯定會把「露出最多」的截圖發到所有人手機裡。
……說到這個，每個世界的五條老師都選擇給伏黑惠拍照了！是不是！！！
伏黑惠一拳砸在桌子上，憤怒地說：「望未姐！你該管管這個家伙了！！」
「誒呀，小望未把我管得不好嗎？小望未把我管得可好了呢！」
你在驕傲些什麼啊！！
伏黑惠忍了又忍，最後一把奪過五條悟手裡的遙控器，選擇繼續播放。
「噢！接下來到我出場了是不是！」釘崎野薔薇摩拳擦掌，然後表情逐漸呆滯，「……可惡！我看起來怎麼那麼像搞笑角色啊！
！」
「我們都有點像搞笑角色誒。這個番總是在某些地方刻意制造搞笑情節。」
此時的二年級學生：「感覺沒我們什麼事啊？」
夏油傑則敏銳地發現了不對勁：「等一下，我呢？？」
夏油老師難道不是夏油老師了嗎？那種事情也很不對勁吧！！！
「哦，傑啊，別著急。你的戲份馬上就到了……噗，確切來說是『你』的臉呢。」
……這麼一說他才更要擔心吧！！
老師們嘀嘀咕咕，學生們則是爆發出一陣非常強烈的動靜。
「怎麼了怎麼了？哦~悠仁死了啊。」
「五條老師，請不要用這麼平靜的語氣啊！！！」
「什麼奇怪的動漫會在開場五話就先死一個主角啊！！」
此時，野薔薇同學已經敏銳地意識到不對勁：「像這種一個老師三個學生還是兩男一女的搭配，總覺得最後會全部死光啊！」
「也可能是只活下來一個。」
「也可能是只死一個。」
「……你們也太熟練了吧！觀眾們會很不高興啊！！！」
「五條老師是死是活？」
「……話說回來，為什麼望未老師一直沒出場啊？這個世界的五條老師不會還是孤身一人吧？」
所有人的目光逐漸集中在五條悟身上。
五條悟非常嬌羞（？）地往新望未身上一倒：「悟醬反正已經有小望未了哦。」
「所以你就不管其他世界的你了嗎？！」
「哼，那是他們太遜了。」五條悟驕傲地抬起下巴，「像老子這樣會談戀愛的五條悟，果然還是少數啊！」
你在攀比些什麼東西啊！！
……他們咒術界的最強，果然還是在某些地方壞掉了吧。
然後虎杖悠仁就復活了。
然後「夏油傑」就出現了。
夏油傑：……
啊、這、果然……就知道悟那個家伙這麼說，是不懷好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竟然被羂索附身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傑你實在是太遜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喂，笑聲吵
到眼睛了！！
夏油傑：#
萬萬沒想到，到了今天，他竟然還會產生這種「別的不說老子今天就是要打爆你的狗頭」 離奇但熟悉的想法，五條悟真是相當離譜啊！
學生們的關注點則是在別的地方。
「結果整個動漫進行到現在，經費居然全部花在五條老師身上嗎？」
「五條老師那個眼睛實在是太燒錢了，怪不得平常要用眼罩或者墨鏡遮住。」
「但如果不是真的見過五條老師，我也想不到正常人能長這麼一雙花裡胡哨的眼睛啊。」
「人類是有極限的。」
「嗯？」
「但是貓就能長那種眼睛！」
其他人大驚失色。
然後紛紛贊同。
「鮭魚。」
「說的太對了。」
「原來五條老師是貓啊。」
「是貓的話就沒有問題了。」
「突然對五條老師多了一份寬容。」
「……哈？等一下，你們是認真的嗎？」
「反正五條老師已經不當人了，我們把他當成貓又有什麼關系。」
「……我被說服了。」
「貓門。」
「貓門。」
在場的大人們：……
新望未欲言又止。身為心理健康老師，她總覺得自己應該關注一下學生們的心理健康。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又總覺得，學生們這樣說，其實也非常正常，甚至非常健康……
五條悟驚異地挑了挑眉，若有所思片刻，然後轉過頭對新望未說：「小望未~其實悟醬准備了一套貓咪服哦，回去可以穿給你看喵~」
甚至連口癖都提前准備好了是嗎？
……而且你為什麼會准備那種東西啊！
在這種事情上也一定是花樣頻出的五條悟，才是真正的五條悟吧。超~級放得開呢。
至於新望未……
雖然……但是……
但是悟君的美色真的超誇張！
她……果然還是……有點……想看……
唉。
新望未，你真是徹底完蛋了。！
第83章 if-竟然是漫畫？！（二）
「……順平。」
新望未驚訝的同時,也頗感不妙。
不管吉野順平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種類型的漫畫裡，他一旦出現，就讓新望未有不祥的預感……怎麼看這番也不是其樂融融、美滿大團圓的類型,像吉野順平這樣的情況就更加如此吧。
因為新望未至今還是跟吉野母子兩人保持著聯絡，所以在面對接下來的情節的時候，她就更加感到不忍。
「就當成虛構的故事來看就好了。」五條悟倒是語氣依舊輕快,看起來完全不把這些故事放在心上,他原本也是那種曠達的性格，現在也只是簡單地說，「那裡甚至沒有小望未。」
但他的小望未，可是一直都在哦~
新望未微怔，隨後用力地握住了五條悟的手。
她問：「故事必定掌握在創作者的手中嗎？」
「唔,我不這麼認為。」
「……我認為,在每一個故事誕生的那一刻，那個故事所在的世界就已經真實存在了。創作者所觀測到的,不過是他一廂情願的希冀；所表現出來的,不過是創作者本身的喜怒哀樂。
「而那個真實世界的故事與角色，有其自身的生命力。」
將在那個世界之中,自由地生長與發展。
說著，新望未突然莞爾，她說：「悟君,最早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只是游戲裡的角色呢。」
「完全不是。悟醬一直都在小望未身邊。」
他真實地活著哦。
新望未與五條悟竊竊私語的時候,其他人正逐漸，將目光投向七海建人。
他們跟吉野順平不太熟，而且也完全不會將這個番劇當成真實發生的事情。所以對於他們來說，重點當然是——娜娜米！娜娜米！！
「總覺得娜娜米跟這個番的畫風格格不入是怎麼回事啊。」
「但娜娜米果然就是那種成熟靠譜的大人呢。」
「其實和整個咒術界都格格不入。」
「可惜娜娜米不是我們的老師。」
「不,換個角度，如果五條老師和夏油老師不當老師的話，那一定會更加可怕吧！」
「但哪怕五條老師和夏油老師要在高專當老
師，他們也還是要出任務啊！」
「……哪怕我們還在上學，我們也還是要出任務啊……」
喂，這是什麼社畜交流大會嗎！
七海建人——是的，娜娜米也在場！但是成熟靠譜的大人是不會參與那些孩子氣的吐槽的！——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雖然並不是很想說話，但大概應該還是要在這個時候說點什麼……
所以七海建人略一思考，便言簡意賅地說：「我認為你們表現出來的實力，並不如這個所謂的番劇之中的實力，比如虎杖同學。所以你們還需要繼續努力。」
所有學生：笑容僵住。
五條悟拍桌大笑。
夏油傑面露微笑。
……是這樣的。當然咯。畢竟他們這個世界沒有被羂索和宿儺狠狠摧殘過，高層的爛橘子們更是早早沒了話語權，學生們也沒經歷什麼大的挫折，像虎杖悠仁的話，死亡與復活的過程更是完完全全地略過了。
雖然他們有了一個更加安全自由的成長環境，但實力的成長也稍微緩慢一些。
當然不是什麼壞事。畢竟還是年輕的孩子們。
但——可以在這個時候，稍微，稍微稍微，激將一下。
成熟的大人很清楚什麼時候該使用謀略與頭腦。
很快學生們都受不了老師們那種眼神了。
「絕對會努力！」
「肯定會打敗另外一個自己！」
「金槍魚！」
「不注重心理健康的高專是沒有前途的！」
咦，這種時候竟然還曉得恭維新望未，學生中也有非常狡猾的家伙嘛。
果然吉野順平並沒有什麼好的遭遇。
虎杖悠仁看著屏幕中那個粉色頭發的男孩，呆了片刻，然後輕聲說：「他的生活，比我艱難一萬倍吧。」
他們這個世界的虎杖悠仁，是因為新望未的關系，才會機緣巧合之下來到咒術界。並沒有吞下宿儺的手指，沒有被咒術界的高層針對，更加沒有死而復生、隱姓埋名的經歷。
他一直生活在陽光之下，與同窗共同奮進。通過新望未也認識了吉野順平，還經常約著一起去看電影。
雖然沒有了家人，母親心
懷叵測、父親不知所蹤、爺爺早早離世，但生活還是朝著光明的方向走去。未來努力精進力量，就一定可以保護更多人吧。
……但另外那個虎杖悠仁不是這樣的呢。
另外那個，生活在一片血色之中，卻還要努力用自己這般微小的光點，去照亮那個漆黑的世界。
突然地，釘崎野薔薇一巴掌拍在虎杖悠仁的背上，粗聲粗氣地說：「但凡你講點衛生，也不至於淪落到這個地步啊！」
虎杖悠仁：……
你的關注重點到底在哪裡啊！！！
伏黑惠竟然幫忙解釋了一句：「像這種擁有強大咒力的咒物，肯定不可能有細菌或者病毒吧。」
……伏黑你還是……還是別說了……
結果這種咒物可以自己殺菌消毒是嗎？！
虎杖悠仁艱難地掙扎了一下，然後看向五條悟：「五條老師，要不然我們來測試一下宿儺的手指到底髒不髒？」
「哦！當然可以。」
五條悟一臉「這麼好玩的事情怎麼不早說」的表情。
「……但是宿儺的手指不是被總監會看管著嗎……」
「宿儺的手指那麼多，我們搶、拿一個又有什麼關系！」
「你說了搶是不是！！」
夏油傑長嘆一口氣：「為什麼我覺得，那個五條悟會比我們這個五條悟更靠譜一點啊？」
「因為那個五條悟既沒有摯友也沒有戀人啊。」
所有人：……
嗚哇，那邊那個五條老師也太慘了吧！！
因為這句話甚至是他們的五條老師說的，甚至是用那種相當輕快活潑的語氣說的，所以……就更慘了。
新望未無奈扶額：「別這麼惡劣啊，悟君。」
「我都沒有嘲笑其他人誒！」
「……你還想怎麼嘲笑？」
五條悟一笑，隨手一指夏油傑，說：「那個世界的傑，是『我』親手殺的。我都沒有嘲笑那個世界的傑，哼。」
夏油傑：？
他大為震撼。
怪不得那個世界的五條悟有一種微妙的成熟穩重。雖然很多時候也非常不靠譜，但總之稍微稍微，比他們的這個好一點。
……結果是用這種方式成熟起來的嗎？
相當殘酷啊。那個咒術界。比他們這邊的這個，殘酷多了。
新望未若有所思：「所以，那個時候的夏油君……還是走向了極端嗎？」
她竟然憂心忡忡地望向夏油傑。
夏油傑：？？
他現在不是當初那個偏激的少年了啊！不想再被擔憂心理健康問題啊！！
小望未，不必在這個時候擔心他的！！
但是被用那種真誠的、憂慮的目光凝望著，夏油傑一時間竟然語塞。
家入硝子卻是點了一支煙，帶著些許笑意，說：「兩個爛人，知道被人擔心和擔心別人，是多麼沉重的感覺了吧？」
五條悟和夏油傑竟是同時沉默了一下。
從年輕時候就是如此輕狂的性格。本質上兩人都是如此。五條悟的性格更為疏朗大度，很多事情嘻嘻哈哈便過去了。夏油傑卻是內斂壓抑得多，時常難以排解心中困頓與抑郁。
盡管如此，因為男孩子們的自尊心，所以指望他們兩個坦誠交代心中的想法，卻也是很難的。
發展到徹底決裂的地步，更是相當不可思議的局面吧。
……新望未莞爾一笑，說：「都是大人了，就不要這麼別扭了吧？」
五條悟怎麼會突然提到這件事情呢？
其實就是想到了當初的事情吧——當初的夏油傑，都不願意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他們。只是自己憋著，差一點就黑化了誒！
要不是新望未出現，恰到好處地指明了另外一條道路的存在，那事情可能就真的兩樣了。
還記得那一次四人圍桌而坐、一起交流的場面。
竟然已經隔了那麼漫長的時光。
夏油傑沉默片刻，然後伸手拍了拍五條悟的肩膀。
五條悟歪了歪頭，然後伸手壓住了夏油傑的肩膀。
夏油傑用力壓著五條悟的肩膀。
五條悟更用力地把夏油傑壓矮一點。
兩人開始較勁。
家入硝子一撇嘴：「兩個幼稚鬼。」
新望未失笑，說：「身為老師應該以身作則啊。」
別把學生都帶成幼稚
的模樣。
……雖然好像已經帶壞了。
學生們紛紛對老師們發表意見。
「我覺得夏油老師還是比五條老師靠譜一點。」
「但那邊那個世界，竟然是夏油老師變壞了黑化了的情況嗎？嗚哇，好可怕！」
「五條老師雖然大大咧咧的，但關鍵時刻還是很可靠的！」
「難道這就是已婚男人和單身男人的區別？」
夏油傑：？
等一下，為什麼會在這種地方攻擊他啊！
學生們卻恍然大悟，紛紛認可。
「沒錯，果然結婚之後還是會成熟一點。」
「大人的世界還真是復雜啊。」
「明太子！」
「夏油老師請不要那麼笑眯眯地看著我們，真的好可怕！！」
「但這麼一說，娜娜米也沒有結婚，也還是成熟靠譜的啊。」
「……我懂了！」
「你懂什麼了？」
「一定是因為五條老師原來太不靠譜了，所以結婚之後稍微靠譜一點，才終於跟上正常人的平均水平！！」
五條悟：……
「原來如此！！！」
「看來你真的是天才！！！」
「太對了太對了，簡直太對了！！！」
「腌高菜！」
最靠譜的狗卷前輩，此刻已經在給同窗們預警了。
五條悟拉開眼罩，笑眯眯地說：「對了，今天的實戰訓練好像還沒開始吧？」
「……五條老師，我們還沒看完啊！」
「都看了這麼久了，該活動一下了！很好，一個一個來！」
家入硝子嘴角抽搐，問：「小望未，你是不是應該阻止這個家伙？」
「硝子在這裡就沒問題的吧？」
……嗚哇，小望未也被五條那個家伙帶壞了！！
總之，在五條悟對學生們進行愛的教育的同時，留在放映室的幾個大人，對這個動漫進行了一番批評。
「怎麼感覺反派那邊更加團結友愛啊？」
「咒術界總監會迫害主角，想給主角判死刑；羂索反而是主角的媽媽，宿儺更是救了主角好幾
次……這個番一定有哪裡不對勁吧？」
「而且那個漏瑚， 怎麼發言比正方角色還更有志氣啊？」
「不過終究還是反派啊。從順平同學的經歷就可以看出， 這些咒靈對生命完全毫無尊重。」
「只是和彼此抱團，認為依靠自己的實力就能建立一個美好的社會，其實是不可能的吧。像悟那麼強大的實力，不照樣還是受到許許多多東西的桎梏嗎？」
說出這話的夏油傑，竟然被新望未和家入硝子盯著看了一會兒。
於是夏油傑停頓了一下，最終無可奈何地說：「好吧，雖然我曾經也是這麼想的……但現在已經不這麼想了。」
他們的夏油老師，恰恰是因為讓自己背負了太多東西，所以才會走向極端呢。
但現在他已經意識到，將有同伴與自己共同背負，所以心態就不那麼偏激了。
七海建人評價：「夏油前輩的話，比起五條前輩來說已經非常靠譜了。」
夏油傑：……
比五條悟更靠譜……這難道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是個人就應該比五條悟靠譜吧！
欺負完小朋友、整個人神清氣爽的五條悟，伸了個懶腰，然後溜溜達達回了放映室。
然後面對的是幾雙滿是深思的眼睛。
五條悟：？
警惕.jpg
他瞬移到新望未那邊，貓貓祟祟地問：「怎麼回事？小望未，他們是不是偷偷說悟醬的壞話？」
「不是哦，悟君。」
「那眼神這麼奇怪！」
新望未笑著說：「只是在感慨，我們這裡實在是比那邊好多啦。」
五條悟一怔。
然後非常愉快地貼了貼新望未的臉頰，語氣輕快地說：「因為啊——我們有小望未哦。」
讓所有人都走向了美好的結局哦。！
第84章 if-竟然是漫畫？！（三）
「結果連交流會這種劇情,高光都是在五條老師那裡，這個動漫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五條老師那種性格，只要不是真的出現在身邊,其實很容易收獲觀眾的好感吧。」
「但如果真的出現,那正常人肯定會代入到歌姬老師那個視角吧。」
「畢竟大部分人都是弱者。」
「……甚至是不配被五條老師捉弄的弱者……」
「雖然你這麼說，但歌姬老師恐怕也不會高興吧。」
「應該說,會非常生氣。」
「好殘酷的世界。」
「……但哪怕是這樣的五條老師，竟然也能有望未老師這樣的戀人……」
「老婆啊、是老婆！」五條悟抗議,「小望未已經是五條夫人了！」
家入硝子陷入沉思：「我記得,我曾經問過小望未這個問題。」
新望未一怔。
五條悟眨眨眼睛，若有所思。
「哦，是在訓練場的那一次？」夏油傑顯然也有印像,「悟那個笨蛋……噗。」
「誒誒？等一下,哪一次啊？」
笨蛋，又忘記啦。
家入硝子笑著說：「因為小望未就是你們這種爛人的克星啊。」
「欸——？望未老師竟然是這樣的嗎？」
「你們五條老師要是做一些奇怪的事情，那小望未說不定還會覺得可愛呢。」家入硝子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小望未根本不在意這種爛性格啊。」
……因為一開始就以為是一場戀愛游戲,當然就不會在意啊。
對新望未來說，五條悟完全是「夢想成真」的情況。完完全全就是以一種非常厚重的濾鏡來看待五條悟啊。
新望未不由得笑了一下,溫柔地說：「是這樣呢。悟君的話,其實……非常可愛吧。」
「……請不要在除了你們臥室之外的任何地方說這種話。」
「高專的訓練場也不可以。」
「等一下,明明已經談了那麼久的戀愛,為什麼還會甜到發膩啊？」
「因為小望未和悟醬就是這麼甜哦~」
簡直能看到一顆粉色的愛心從五條悟的
嘴裡飛出來啊。
太可怕了吧。
所有人都哆嗦了一下。
「光看這部番劇，很難想像五條老師談戀愛的樣子呢。」
「悟這種爛到出奇的性格，除了小望未，誰會願意跟他談戀愛啊？」
新望未還是心軟地給五條悟說話：「但悟君還是有很多優點的。」
「嗯嗯，悟醬最大的優點就是超~級愛小望未。」
……你還真有自知之明啊。
「說到這個,五條老師最大的優點其實是帥吧？」
「贊同。」
「鮭魚。」
「五條老師的顏值簡直沒得說啊！」
五條悟得意捧臉。
「但總覺得我們的五條老師沒有那個五條老師帥是怎麼回事？」
「這麼一說好像確實有點……」
「哈——？！」五條悟瞪大眼睛，指著自己的臉，「對著五條老師的臉再說一次？」
學生們糾結了一會兒，然後……
「還是感覺二次元的五條老師更帥。」
五條悟：？？？
新望未啼笑皆非，幫忙說：「因為番劇裡面的悟君，出場都會自帶BGM吧。」
「對哦！」
「望未老師說的有道理！」
「果然有BGM烘托就是不一樣。」
「很熱血啊！」
「……等一下。」
五條悟突然表情沉沉地按著桌子，打斷了他們的話。
他的表情竟然不可思議的嚴肅，其他人不由得一愣，也認真起來。
難道是出了什麼事？
五條悟指著屏幕，看著新望未，語氣出奇的冷酷：「小望未，叫他什麼？」
……結果是為了這種事情啊！！！
所有人表情一垮。
「喂！難道這不嚴重嗎！小望未怎麼可以叫那個家伙悟君！才不是！！」五條悟拍了拍桌子，大聲抗議，「那個笨蛋怎麼跟我比！！」
那個笨蛋連小望未都沒找到，悟醬已經超級會談戀愛了哦！！
新望未失笑，只好說：「對不起啦。」
五條悟一抬下巴，小小
地哼了一聲。
「你才是那個唯一的悟君。沒人能替代你。」
「……還有呢？」
「會感覺，那個故事也只是悟君的命運的一種可能性……一切都屬於你，一切都是你，所以才會這麼說。並不是真的喜歡他而不喜歡你……只喜歡你，只愛你。」
五條悟這才勉勉強強滿意，最後還是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親了親新望未。
嗯嗯，只要聽到小望未這種表白的話，悟醬就一定會很高興哦。
因為是非常小聲的對話，所以其他人也沒怎麼聽清楚。畢竟還是要注意場合，總不能在一群學生面前這樣黏黏糊糊地談戀愛。
但是……
「……結果是這種相處方式嗎？」
「我一直以為是五條老師拿望未老師沒辦法，結果竟然是反過來！」
「要望未老師哄自己的五條老師也太屑了吧！」
「……有人哄也是一種幸運呢……」
「求你了別刀了我要哭了。」
「哈？真的會把那個世界的故事當成真實的嗎？」
「其實看到悠仁同學那樣，我也非常難過……和我們的世界完全不一樣。」
「我們這裡可沒有宿儺，也沒有羂索。老師們的處境都好得多吧。那邊竟然還有叛徒……太可怕了吧。」
這麼說著的學生，其實根本不知道，他們這裡也有臥底。
只是新望未他們很早就解決了這件事情，後來與幸吉還是回歸了正常的校園生活。除了少數一些人，大部分學生都不清楚整個過程。
在學生們的竊竊私語中，屏幕上的五條悟竟是沉沉睡去。夢境呈現了他在高專時期的故事。
「哇！五條老師和夏油老師和家入老師的青春年少！」
「還是沒有望未老師誒。」
「所以那邊就是一直都沒有望未老師嗎？」
「看起來就是這樣了……」
「很難想像沒有望未老師的世界。」
「因為我們已經習慣了望未老師的心理輔導，但那個世界的我們什麼都沒有呢。」
「但那個世界的五條老師也已經拼盡全力了。甚至只有五條老師一個人誒。」
「……原來年輕的五條老師，也會有這麼狼狽的時候。」
「突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誒？」
「雖然是我們認識的人，但其實也有著我們不了解的故事呢。」
「沒想到五條老師也有這種……成長的過程。一直以為五條老師生來就那麼強大。這麼一想，老師們真的承擔了好多壓力啊。」
「蛋黃醬。」
「我們也要努力！」
「不能讓老師們一直這麼辛苦！」
大人們互相看看，自失一笑。
這些年輕的孩子們啊，已經非常努力啦。
「……嗚哇！怎麼灰原老師都沒了！」
七海建人和夏油傑同時愣了一下。
灰原雄現在不在。現在灰原雄算是高專的外聘老師，不過大部分時候還是在外面做任務。這次也是被一個任務絆住了，所以沒趕來看番。
七海建人遲疑片刻，然後問：「這麼說，夏油前輩，當時是因為……」
當時是夏油傑及時趕到，救下了灰原雄。
夏油傑回憶了片刻，然後笑著說：「是因為小望未。」
因為新望未提醒他，不僅僅是普通人類需要保護，咒術師也同樣需要保護，所以，那個時候無所事事的夏油傑，才會選擇關注學弟們的情況。
卻剛巧救到了灰原雄。
……原來是真的改變了某些東西。
夏油傑不由恍然。
五條悟拿著這卷奇奇怪怪的錄像帶過來，嚷嚷著讓他們一起來看。雖然知道這家伙也不會那麼不靠譜，但在此之前也沒有特別認真對待這卷錄像帶中的內容。
另外一個世界嗎？
那其實離他們也相當遙遠啊。只是旁觀著命運的另外一種可能性，其實也不會改變任何東西。
……但就是這一刻，產生了一種突然的觸動。
命運的漣漪竟清晰至此。
夏油傑望著屏幕上的「自己」，看到「自己」竟如此冷漠地說出猴子兩個字……因此意識到，那個世界的自己的命運，已經無可挽回地走向了另外一條道路。
但他們這裡並非如此。
「…
…喂，悟。」
「干嘛？」
「對小望未好一點啊。」
「哈？還用你說。」
新望未莞爾一笑，她輕聲說：「其實……」
五條悟用力地拽了拽新望未的袖子。
「……悟君？」
五條悟小聲說：「不告訴他！」
「但夏油君……」
「不行！小望未不要暴露我嘛，好不好~」
「……好惡劣啊，悟君。」
在新望未開始玩那個戀愛游戲的時候，她曾經非常疑惑，為什麼這個戀愛游戲的劇情，不太像一個戀愛游戲？
為什麼會有那些戰鬥畫面？為什麼會讓她來進行某些「心理輔導」？
是誰往這個游戲裡，加入了不合時宜的內容呢？
也只有一個人選了吧。
五條悟將那些信息藏在了細枝末節的地方，如果新望未只是將《心想之物》當做是一場游戲，那麼這也可以是一場單純的戀愛游戲。
但她終究還是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並且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
五條悟卻小心眼地不想讓夏油傑發現整個過程。
噓——幼稚的男孩們的秘密。
「小~望~未~」
新望未無奈地笑了一下，只好說：「好啦，幫你保密哦。」
……夏油傑若有所思地望著正竊竊私語的摯友們。
欲言又止，最終只是付之一笑。
一群笨蛋。他想。包括我。
學生們當然沒發現老師們的互動。
因為馬上就到澀谷那一段了。
「澀谷！」
「果然那邊的羂索也選擇了澀谷。」
「澀谷是什麼人傑地靈的設定嗎？」
「因為那裡人多吧。人多的話，就可以用普通人的生命來做賭注呢。」
「……好殘酷。」
「咒術界本來就是這種殘酷的地方吧？只不過我們非常幸運呢。」
「連悠仁同學都不用吃宿儺手指的世界，果然是幸運的代言詞吧。」
「誒？誒誒？？」
「好像很有道理！」
竟然因為
看到了另外一個自己的命運，就有了一些成長嗎？
五條悟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悟君，你不會是想要多弄一些錄像帶過來吧？」
「小望未，好了解悟醬哦。」五條悟摸了摸下巴，「但確實可行吧？」
讓五條悟發現了不同時間線的秘密，簡直就是讓貓貓找到了新的獵場啊。
「但悟君要注意安全哦。」
「沒事的，那種地方才不可能讓我受傷。」
「我的意思是，」新望未輕柔地說，「要注意那些世界的安全哦。」
不要把別的世界弄壞哦。
五條悟呆了一下。
……你果然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是不是！！
「下次帶小望未一起去好了。」五條悟的思維轉瞬跳轉，「跟小望未一起才更好玩。」
「誒？」
「一是小望未在的話，處理那些事情肯定更周全（很有自知之明啊）。二是我們的蜜月還沒結束呢！三是，讓那些笨蛋看看，什麼叫事業有成家庭美滿成熟靠譜的五條老師！」
五條悟露出一個自信又猖狂的笑容，已經能想像到朝著「自己」炫耀小望未存在的場面了！
在他們這個世界啊，所有人都已經看膩了新望未和五條悟談戀愛，對他們的甜蜜竟然都沒有什麼反應了！
五條老師表示這怎麼可以！！
必須找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重新開始炫耀行動！
「而且，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什麼呢？」
「……唔，暫時不可以讓小望未知道。」五條悟笑著戳一戳新望未的臉頰，「但是呢，其實也跟小望未有關哦。」
新望未不解地歪了歪頭。
屏幕上已經播放到了五條悟被封印的畫面。
五條悟一瞥屏幕，說：「好了好了，看到這裡就可以了，散會！」
「誒？！」
「停在這裡也太過分了吧五條老師！！」
「好想知道接下來怎麼發展啊。」
「但那個世界並沒有小望未……」
所以，一定是不那麼友好的結果吧？
事實上，
也的確犧牲了很多人、死去了很多人呢。
所以，就停在這裡吧。
……如果每一個世界的五條悟，都有屬於他的新望未，那麼情況就大不一樣了。
每一個世界都有一個五條悟，那麼，每一個世界都會有一個——因五條悟的孤獨而誕生的——新望未。
只不過他們尚未相逢。
比如那個變成漫畫的世界，大概就是六歲那年發生了什麼變故，導致「詛咒」新望未還沒來得及誕生吧。
真是笨蛋。六歲的時候竟然都沒有逃出爛橘子們的牢籠嗎？
雖然很想朝著這個笨蛋貼臉炫耀自己的小望未，但是，不管是哪一個世界的小望未，都只可以跟「他」在一起哦。
五條老師是成熟靠譜的大人了，所以也可以偷偷幫幫忙。
因為實在是太笨了，連他都看不下去！
「……但是，小望未永遠是我的，不可以用『悟君』這個稱呼叫別的人。也不可以用『悟醬』！」
別的世界有別的五條悟和新望未。
但他的世界，只有他和他的小望未哦。
「不會關注別人，悟君。我只愛你。」！
第85章 if-竟然是漫畫？！（四）
「伏黑——！！」
粉色頭發的男孩表情猙獰,盡可能地張大嘴，就要吞下那根干枯的手指。
「……哦呀？竟然趕在這個時間點。」
一截手臂憑空從空氣之中伸出，捏住了那根宿儺的手指。另外一截手臂則非常順手地拉住了虎杖悠仁衛衣的兜帽,將這個男孩往旁邊一甩,隨後自然地擺出手勢。
「術式反轉——赫。」
巨大的能量衝擊直接將那只猙獰的咒靈擊碎。
直到此時，男人才徹底現身。他身著漆黑的高□□服,佩戴著黑色眼罩，白色的頭發朝上豎起。
「……喔,等一下,差點忘了。」男人若有所思地往旁邊伸手，像是在抓取什麼東西，然後從空中抓出了一個甜品包裝袋,然後咧嘴大笑,「仙台的喜久福！」
「五條老師！」
伏黑惠驚愕地望著他。
「惠啊，還真是狼狽的模樣，很久沒見你這副樣子了哦。」五條悟又側頭，好似打量了一下虎杖悠仁,「至於悠仁呢，看起來也還很有精神嘛！」
虎杖悠仁不明所以地抓抓後腦勺,雖然不清楚眼前這個男人的身份,但總之是救了自己的人,所以他就開朗地笑起來,說：「是噢！能活下來就太好了！」
五條悟因此悶笑了一聲。
伏黑惠已經瞠目結舌，不可思議地說：「你、你為什麼……」
為什麼會認識虎杖悠仁？
「噓——是五條老師沒錯。」
但……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啊！！
伏黑惠說不清那種奇怪的感覺。眼前這個男人明顯就是五條悟，但好像不是他熟悉的那個五條悟。盡管擁有同樣的術式，性格也還是相同的惡劣，但總覺得有哪裡不太一樣。
不過……
伏黑惠看著五條悟拿著的那根手指,終究還是松了一口氣。
他說：「五條老師，來得也太遲了吧！」
「嗯嗯？我覺得我來得剛好啊。」五條悟大大咧咧地拋了拋宿儺的手指，「某個笨蛋才是來得太晚了。」
……這個「笨蛋」又是在說誰啊？
五條悟左顧右盼一陣，像是在確認周圍的
情況，然後順手將宿儺的手指塞進口袋，接著非常仔細地擦了擦手。
伏黑惠和虎杖悠仁看著他這一番動作，摸不著頭腦。
「雖然有無下限隔著，但總覺得和詛咒之王握手也太奇怪了吧。不好不好，無下限也得擦一擦。」
虎杖悠仁：？
伏黑惠：……
五條悟很自然地忽略他們的表情，繼續說：「接下來我要介紹一個重要人物。」
「嗯嗯？」
「我最最最愛的小望未~」
「哈？」
「等一下，是女朋友嗎？」
「是夫人！！」
「五條老師，你什麼時候結的婚啊……」
「在你們不知道的時候咯。」
五條悟語氣輕輕松松，他側身、伸手，像是在進行一個親密的擁抱。隨後，一個清秀溫柔的女人出現在他懷裡。
她閉著眼睛。
「好啦，我們到了哦。」
於是她睜開眼睛。
新望未驚訝地看了看周圍——一片狼藉，然後輕聲問：「杉澤高中？」
「是哦。」
「悟君又搞壞了這裡的建築？」
五條悟停頓了一下，然後面不改色地說：「是咒靈干的啦，是咒靈！」
他到的時候，咒靈就已經弄塌了好幾棟建築。雖然他的赫的確雪上加霜，但總之……咳咳咳。
不是悟醬干的！
新望未無奈地微笑，隨後目光望向了在場的兩個年輕男孩。
……伏黑惠和虎杖悠仁，都無法理解她目光中的復雜與動容。
「小望未，悟醬已經拿到宿儺的手指了，沒有讓悠仁吃掉哦~」
「悟君真是太厲害了。」新望未輕聲說，「竟然正好趕在這個時刻。」
「是呢！挺巧的。本來以為能到傑那個時候，但這裡的主角終究是悠仁啊。沒法再往前了。不過能在這個時候阻止，也還不錯。」
以虎杖悠仁的視角，一切的開頭自然就是宿儺手指引發的混亂。
更早之前的事情，比如五條悟的故事，他要等到很後面才能了解到。
因此，他們無法回溯更早之前的事情
。
「……等一下，你們兩個！到底在自說自話些什麼啊？」伏黑惠終於忍不住了，「五條老師，既然事情解決了，那應該快點回咒術界，重新把宿儺的手指封印起來吧！」
這群不靠譜的大人什麼時候才能靠譜一點啊！
「不行不行。」五條悟搖搖頭，「要等一個人。」
「等誰？」
「……哦哦，在等我？」
另外一個白色頭發、黑色眼罩、黑色制服、拎著喜久福包裝袋的男人，也憑空出現。他歪了歪頭，打量著五條悟。
伏黑惠瞬間呆滯了。
虎杖悠仁左右看看，然後不合時宜地感嘆說：「竟然是雙胞胎誒！」
新望未的目光自然也被新出現的五條悟吸引了，不過她非常克制地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畢竟不是她的悟君。
……考慮到她的悟君的小心眼程度，新望未覺得這個時候應該謹慎一點。
「什麼、什麼雙胞胎！」伏黑惠都有點抓狂了，「五條老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首先，我有一句話還沒說。」
五條悟舉起手中的甜品包裝袋。
對面那個五條悟不明所以，也跟著舉起。
伏黑惠目光凝重。
虎杖悠仁茫然地跟著舉手。
……新望未已經知道五條悟想說什麼了。她欲言又止。
「老子的喜久福是我老婆變出來特地投喂給我的，對面那個笨蛋竟然還要自己去店裡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可憐了吧！！」
「哈——？！你又是哪裡來的笨蛋啊？！！」
五條悟和五條悟打架的場面，這輩子可能都見不到第二次了。
虎杖悠仁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場面，然後小聲地說：「但是校長肯定會哭的……算了。」
伏黑惠深吸一口氣，決定詢問在場唯一看起來比較靠譜的大人：「所以，這位……」
「我的名字是新望未。可以叫我望未老師。」
「……望未老師，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新望未笑了一下，語氣溫柔地說：「沒事的，等他們打完就好了。別擔心。他們有分寸。」
五條悟真的有分寸嗎？
伏黑惠很懷疑。
但事實證明，在場的兩個五條悟都是「五條老師」，不是16歲的白毛dk，所以他們當然有分寸。
也就把倒塌的建築弄得更加粉碎了一點嘛。問題不大。
「所以，你們兩個是從另外一個世界來的？」
「嗨嗨，是這樣沒錯。」
五條悟癱在椅子上，總之就是非常懶散的樣子。新望未則坐在他的身邊，坐姿乖巧，差不多整個人都被五條悟攬住。
或者說，五條悟整個人都扒拉在新望未身上。
難為新望未在這種情況下，還要坐得相對文靜一些。
……光是從這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出他們兩個的性格截然不同了吧。但竟然是……「那種」關系？
對面那個五條悟看起來很想說點什麼，但竟然忍住了。
因為這個時候是夜蛾老師在問話。
夜蛾正道顯然也非常頭痛。
好在是晚上，兩個五條悟出現的事情還沒有被更多人發現。宿儺手指也回收了，謝天謝地。
於是夜蛾正道深吸一口氣，問：「你們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不管這兩個人為什麼「能」出現，現在的關鍵問題是這兩個人為什麼「要」出現。
五條悟不明意義地笑了一聲。
新望未則溫和地解釋說：「想要解決一些問題。」
「哦？」
「一些我們已經解決，但你們未能解決的問題。」
於是房間內的氛圍驟然凍結。
「……真是的。」對面那個五條悟活動了一下手指，「難道我們自己不能解決？」
果然，不管是哪個世界的五條悟，都是狂妄傲慢的樣子啊。
新望未的語氣依舊平和：「並不是這樣，而是因為……」
「真是太笨了。」
她的悟君嘟囔了一句。
……竟然有一天輪到五條悟說別人太笨了。還真是不可思議。
對面那個五條悟非常不爽地拍了拍桌子。
很幼稚地置氣呢。
新望未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只好說：「是因為，這個
世界缺少了……」
「你。」五條悟說，「少了你，對嗎？」
聰明的大腦其實一瞬間就反應了過來。
那種親昵的稱呼、親密的氣場。在他的世界卻完全沒有呢。
他的世界沒有一個叫新望未的女人。
而且這個女人……
五條悟無視對面那個五條悟警告的眼神，利用六眼十分細致地打量著新望未的情況，甚至還將眼罩拉了下來，仔仔細細地查看著。
他說：「而且你是個詛咒？」他又看了看對面那個五條悟，「……嗚哇！『我』也是？話說，你們談個戀愛，連種族都變了嗎？」
一邊覺得離譜，一邊又要用那種躍躍欲試的語氣……真是令人頭痛的性格啊。
夜蛾正道嘆了一口氣：「悟，坐好。別『看』了。」
再看下去，他覺得對面那個五條悟都要動手了。
這麼專注地打量別人，如果不是五條悟的話，那絕對是相當出格的事情了。
五條悟不情不願地戴好眼罩，收回了目光。
……反正已經大概了解了情況。
對面那個五條悟，比他更強一點呢。
怎麼做到的？
怎麼能夠跨越世界的界限，帶著其他人一起來到這裡的？
他真的、真的真的，非常好奇啊。
……似乎就是因為那個新望未吧？好像就是這樣沒錯。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這樣。
這是什麼愛情使人強大的言情小說設定嗎？
聽起來有點離譜。
現年28歲的五條老師，因為種種原因，從來沒有談過戀愛。
一開始是因為，直到16歲，他才徹底擺脫五條家的束縛，能夠自由行動，並且來到了高專。
而來到高專之後，在咒術界這種環境下，什麼青澀甜蜜的校園戀情就不要想了。五條悟自己的性格更加不是什麼適合戀愛的情況。少有的可能被他外表吸引的異性……嗯，最後果然會自覺放棄。
成年之後，他更是忙碌得要命，生活完完全全被咒術界的任務占據了。擠出一點時間來高專當老師就已經不可思議了，再擠出時間去戀愛……根本沒那個時間。
而
且也沒什麼戀愛的必要吧？
雖然五條悟是那種大大咧咧、開朗好歡迎加入南極生物群一屋貳耳七五貳叭一玩的性格，但在這種事情上也絕對是非常挑剔的類型。他的人際圈子又只有咒術師，但咒術師裡應該不會有想不開、打算跟五條悟談戀愛的人吧？
不至於吧？
所以呢，看似戀愛條件優越的五條老師，就這麼孤孤單單了呢。
五條悟自己不覺得有什麼。
談不談戀愛完全無所謂啦，有喜歡的人也可以談一下，沒喜歡的人就算了。
除了五條家的老頭子們催得有點煩……但被他們催了所以就真的去談戀愛了，那不是更加丟臉？！
但是……
……但是，這個時候，被另外一個自己這樣貼臉炫耀，很有一種「自己竟然在某個地方輸掉了」的感覺啊！
五條悟不爽地嘁了一聲。
時間很晚了，他們將宿儺的手指重新封印起來，然後也准備休息了。
夜蛾老師自然就在高專裡給他們安排了住宿。
「一個房間？」
「一張床哦~要大床！」
特意強調這種東西是要干什麼啊？
五條悟插兜站在一旁，感覺那個白毛混蛋臉上得意洋洋的表情非常令人不爽。
「那個家伙，就一直用無下限把你裹起來嗎？很離譜啊。」
五條悟突然朝新望未搭話。
新望未遲疑地看了看自己的五條悟，然後回答：「已經習慣了呢……因為悟君擔心我會再一次消失，所以才這樣的。」
「消失？」
這兩個人的戀愛經歷還真是誇張。
聽起來怎麼都不像是日常戀愛的情況。
「曾經消失過兩次……但之後就不會了。」新望未輕柔地說，「……那麼，我們先去休息了。再見……」
她像是思索了一陣，然後選擇了一個相當生疏、普通的稱呼。
「五條先生。」
五條悟站在原地，默不作聲地望著另外一個自己大搖大擺的背影。
嘁，摟得那麼用力干什麼，又不跟你搶。
他悻悻，小聲嘟噥了一句什麼。
「……悟？」
五條悟卻甩了甩頭，什麼都沒說，然後懶散地朝夜蛾老師揮揮手：「那我也去睡覺了。」
夜蛾正道卻暗自擔憂地嘆了一口氣。
五條悟真的什麼都不在意嗎？
……其實像這種從來沒有談過戀愛的人，最吃不消的就是有人突然出現，並且親昵地說「我會永遠陪伴你」「我會永遠愛你」之類的話。
明明就很莫名其妙吧？
但人類孤獨的靈魂，總是控制不住地希冀著另外一個靈魂的靠近。
至於五條悟，他更是驚異地發現，另外一個世界的自己——如同鏡中影一般的、完完全全一樣性格的自己，竟然真的墜入愛河，甚至可以說是護食一樣地守護著伴侶。
怎麼回事啊？
有那麼喜歡嗎？
不就稍微好奇地問了兩句嗎？至於連茈的起手式都做出來了嗎？搞什麼啊這個家伙，太離譜了吧。
……可惡。
他為什麼沒有啊？！
第86章 if-竟然是漫畫？！（五）
第二天,高專的學生們就發現，他們的五條老師多了一個。
……噩、噩夢！！
他們一定是在做夢！！
學生們用力揉了揉眼睛，但訓練場上還是兩個五條悟。
如出一轍的五條悟。不約而同地朝著他們露出微笑,並且活動了一下手指。
……來自兩個五條老師的愛的揍揍,開心嗎？
開心個鬼啊！！
很快訓練場上就躺了一片。
家入硝子也在。家入硝子一邊嘆氣，一邊治療這些學生,然後繼續把學生們趕去訓練。
他們這邊的五條悟說什麼，好不容易來了「另外一個世界的五條悟」,怎麼著也要讓學生們體會一下「另外一個世界的力量」……太惡劣了吧！！
被一個五條悟暴揍還不夠嗎！
唯一幸免於難的年輕人,是虎杖悠仁。
因為虎杖悠仁還不會打架。
他站在新望未身邊，探頭探腦地張望，然後感嘆：「伏黑說的咒術的力量,竟然這麼神奇啊。」
即便沒有吞下宿儺的手指,虎杖悠仁的人生還是在一瞬間發生了轉折。不過虎杖悠仁本人倒是比任何人都鎮定、都冷靜，處理完爺爺的喪事之後，就很快來到了高專。
新望未輕聲問：「虎杖同學也想要獲得這樣的力量嗎？」
「叫我悠仁就好啦！力量的話……因為爺爺說要盡可能保護別人、幫助別人，所以還是應該要得到力量吧？但咒術這種神奇的力量,也不知道我有沒有呢！」
虎杖悠仁一如既往的開朗。
不過他也有比較在意的事情。
「不過……稍微有點好奇。那個，叫你望未姐可以嗎？（「當然可以哦。」）那望未姐,在你們那邊,『我』是什麼樣的呢？」
新望未略微恍神,隨後笑著說：「不管在哪個世界,悠仁都是好孩子呢。」
「是這樣嗎？」虎杖悠仁自己反而有點不好意思，抓抓頭發，說，「望未姐還真是溫柔啊。」
「……悠仁的話，想去獲得力量當然是可以的,但只要一直開開心心地生活著，就已經會讓虎杖爺爺非常高興了。」
虎杖倭助在離世之前，之所以用那種近乎詛咒的語氣，希望虎杖悠仁「在眾人的簇擁之下死去」，不過是因為羂索附身了虎杖悠仁的母親，使得虎杖悠仁生來便與眾不同。
但是，如果他們能夠解決羂索，能夠使虎杖悠仁從這個「詛咒」之中解脫出來，那麼，悠仁同學也可以當一個普普通通的……呃、運動番男主？
因為還是這麼年輕的孩子，陷在咒術界這種大坑裡面也太可惜了吧。
但同樣，也因為是虎杖悠仁，所以新望未也非常清楚，這個年輕的孩子到底會回答什麼。
虎杖悠仁只是愣了一下，然後認真地說：「但是，我想要拯救更多人。」
新望未微怔。
虎杖悠仁隨後又看向訓練場上的五條悟（們）。
隔了片刻，他小聲說：「其實，我本來會成為……容器，對嗎？成為宿儺的容器。如果不是你們出現的話，這個時候我可能已經被處死了。」
「五條先生不會讓你被處死的。」
「但肯定會有很多人想殺死我。」
這一點新望未無法否認。
「所以，是你們改變了我本來的命運……但也只是改變了我一個人的命運。我是說，你們拯救了我，所以，我也想拯救別人。」
被拯救之人，理應拯救更多人。
這就是虎杖悠仁的想法。
「……悠仁啊。」
「誒？」
「實在是個好孩子呢。」
新望未伸手，力道柔和地拍了拍虎杖悠仁的肩膀，她笑著說：「那就為了這個目標去努力吧。總有一天，悠仁會變得非常強大，強大到拯救所有人。」
與五條悟不同，虎杖悠仁的天賦並非那麼出眾，甚至直到現在才接觸到咒術界。同樣年齡的五條悟，甚至已經是特級咒術師了。
但是，虎杖悠仁卻擁有極為堅定、執拗的信念。他是抱著犧牲自我的覺悟，去拯救他人的。
……這般漆黑的咒術界，竟也有這樣微弱的光點，經久不息。
遲早有一天，這光芒將照亮整個世界。
「……小望未？」
突然冒出來一個白毛的腦袋。
「悟君，那邊已
經結束了嗎？」
「噢，學生們沒時間啦。這個世界果然慘兮兮呢，連學生都要承擔那麼沉重的任務。」
「……誒？意思是學生們要去出任務了？」
「是哦。」
新望未難免皺眉。
五條悟伸手撫平她眉間的煩憂，笑著說：「畢竟這裡和我們那邊不一樣嘛。」
新望未思前想後，也只好輕輕嘆一口氣。
五條悟將目光放到虎杖悠仁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就說：「倒是悠仁，感覺和我們那邊的差不多嘛。」
虎杖悠仁撓了撓頭：「剛剛望未姐也是這麼說的。」
「這麼快就叫望未姐了？」
「是誒！望未姐是非常溫柔親切的性格。」
「嗯嗯，不愧是我的小望未呢。」
虎杖悠仁：？
他稍微呆了一下，心想，好像並不是在誇五條悟啊？竟然能這樣與有榮焉嗎？
虎杖悠仁突然有點好奇另外一個世界的故事了。
因為……哪怕只是這麼簡短的接觸，他也能看出來，「五條悟」顯然不是什麼……「適合戀愛」的情況。
簡單來說，這個狂妄的咒術界最強，甚至都「不會」談戀愛吧？
就是字面意義上的不會。因為從來沒接觸過、從來沒嘗試過，所以當然不可能擁有戀愛的技能。戀愛這種事情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哪怕是最強，也得在這種事情上頗費一番腦筋，才能有所長進吧。
但另外那個世界的五條悟，卻是已經非常在行的情況哦？
一看就是徜徉在戀愛的海洋之中，甚至已經是完完全全的戀愛腦了呢！肯定已經跟新望未在一起很久很久了，完完全全溺在了愛情之中吧？
虎杖悠仁小小地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沒能敵過心中的好奇心，小聲問：「那個……可以問一下嗎？你們戀愛多久了啊？」
「從悟醬16歲開始！」
……又用了這個說法嗎？新望未心想。
好吧，五條悟沒有說是從「六歲」開始，就已經是非常實事求是的情況了。
因為《心想之物》確實就是在五條悟16歲的時候出現的嘛，也確實是個戀愛游戲嘛。
所以戀愛就是從十六歲那年的夏天開始的哦。
新望未莞爾，也說：「是呢，那個時候就跟悟君在一起啦。」
「誒？！」虎杖悠仁驚嘆，「那不是已經十幾年了！」
「是哦！」五條悟得意地點頭，「雖然已經可以說是老夫老妻，但其實還完全是熱戀的狀態！相~當~甜蜜哦！」
除了五條悟，也沒有人會對愛情這種東西「自賣自誇」了吧？
但老實說，新望未對這種「直白坦誠熱情」的性格完全沒有抵擋之力啊。
因為她自己是完全不可能說出這種話的。對熟人都很難，對這種「另外一個世界的熟人」就更加不可能了。
但五條悟卻能理直氣壯這麼說，甚至是在用這種語氣炫耀自己的伴侶……新望未就更加做不到了。
盡管做不到，但五條悟這麼說的話，她也會很高興哦。
就是一邊覺得不好意思，一邊覺得非常高興。會感到，自己完完全全被「五條悟式」的愛情俘獲了。
……而且虎杖悠仁還是非常捧場的那種性格。
無論五條悟說什麼，虎杖悠仁都能一臉驚嘆地附和與誇贊……你們是不是有點太合得來了啊！
說到這個，在他們自己的世界那邊，即便是虎杖悠仁，都已經完全習慣新望未和五條悟的愛情了。意思是表現得怎麼黏黏糊糊親親密密，也還是「無動於衷」的，因為實在是看過太多次了。
但在這裡就不一樣了。
虎杖悠仁睜大眼睛，簡直好奇得不得了。
完完全全滿足了五條悟的表達欲。
眼看著五條悟越來越口無遮攔，新望未逐漸笑容發僵。
拜托！也不能什麼都跟學生說吧。
像是「在領域裡面第一次告白」這種事情，根本沒必要跟年輕人說吧！
阻止這一切朝著可怕方向發展的，還是五條悟。
這個世界的五條悟。
但與其說是阻止，倒不如說是往另外一個可怕的方向發展了。
……一般來說，大家都覺得五條悟是個非常「麻煩」的性格，同時也要承認，五條悟是非常「獨來獨往」的情況。綜合來說，就是五條悟自己一個人就能
惹出來很多麻煩。
所以「兩個五條悟加起來可以惹出更多麻煩」這種事情，應該是很早之前就能確定下來的。
但直到這一刻，新望未才有了徹底的覺悟。
因為五條悟說的是：「既然16歲的時候就已經在一起了，為什麼你還會讓她消失兩次啊？」
簡直毫不留情地戳中痛處呢。
五條悟：……
「在說什麼啊你這個笨蛋——」
「明明你才是笨蛋吧！」
「等一下、悟君！」
甚至都來不及拽住五條悟。
五條悟（們）就已經又打起來了。
訓練場裡一陣轟隆隆。
新望未呆了一下，然後無可奈何地收回手。
虎杖悠仁茫然地問：「望未姐？」
「怎麼了？」
「那個……在你們那邊，五條老師……也是這樣嗎？」
……其實可能是更糟糕的情況吧。
畢竟有新望未在的話，五條悟完完全全就是被寵壞了的情況。
不過，雖然在某些方面可能變得更加偏執瘋狂，但換句話說，很多瘋狂的情緒就全部彙聚到了新望未的身上，對外倒是更加平和散漫了。
新望未想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
她輕柔地說：「是差不多的情況呢。」
不管是哪個世界的五條悟，本質上都擁有璀璨的靈魂。
強大卻能庇佑弱小，散漫肆意卻也有著純粹的追求，口無遮攔但也可可愛愛。
在新望未眼中，肯定是相當「完美」的存在。
她的悟君似乎希望，無論是哪個世界的新望未，都必須要跟五條悟在一起。但對於新望未來說，這種事情反而是次要的。
因為她確信，除了五條悟，自己也不會喜歡其他人。
倒不如說，如果不是五條悟的話，新望未也不可能誕生。新望未一旦誕生，就只有可能喜歡五條悟。
她因他而存活。
但五條悟並非如此。
如果沒有新望未，五條悟的人生或許更加辛苦一些、更加孤獨一些，但五條悟依舊是強大的、依舊是燦爛的。
新望
未總是這麼認為的。
她總是認為，即便沒有自己，五條悟也依舊熠熠生輝。
……誒呀，這樣的想法要是讓悟君知道的話，他肯定又要生氣了。
可能就是因為這樣，五條悟才會拉著新望未一起，踏上這樣的旅途吧。
小望未怎麼可以不跟悟醬在一起呢？
絕對不可以！
小望未肯定是要跟悟醬在一起的！
而且，看看這個世界的笨蛋的反應吧？還不夠明顯嗎？
五條悟呢，就是那種「想要什麼就會直接伸手」的性格啊。意識到另外一個世界的自己「有」而自己卻「沒有」，這種對比就會讓他行動起來哦。
不需要談戀愛？
需不需要這種事情，他說了算！
五條悟跟五條悟打架，這一幕相當離奇。
不過對於他們自己來說，打架倒是打得很愉悅。
畢竟很難有這種毫無顧慮、完全施展開來的情況。咒靈根本不耐打啊，幾下就沒了。咒術師的話，打起來也瞻前顧後的。對著自己就沒有這個煩惱，可以肆無忌憚地出手。就算稍微「過頭」一點，反正對方也不會死。
可以說是非常有默契的情況。
見到彼此的那一刻就已經是蠢蠢欲動了。非常手癢啊，非常想跟「另外一個自己」打一場啊。
甚至一邊打，一邊還在互懟垃圾話。
「你這招太差勁了吧。」
「看來那個世界根本沒有好好鍛煉你。」
「沒戀愛過的處男果然不可能理解的吧。」
於是話題就莫名其妙走偏到新望未身上。
「戀愛又怎麼樣啊？」
「沒戀愛過的笨蛋就別逞強了，很羨慕吧？」
「羨慕什麼啊！！」
「我老婆可以變出甜品來，每天至少有一個絕對不會少。每天都有早安吻晚安吻，親親貼貼摸摸蹭蹭……這個不能說，說了小望未會生氣。但總之悟醬天天抱著小望未睡覺！」
「？」
「我老婆既溫柔又體貼，能力還很強，五條家的老頭子都被她管得服服帖帖，總監會更不要說了，那群爛橘子根本吵不過她，每次都是悟醬大勝利
（驕傲抬頭）。」
「？？」
「我老婆還是高專的心理健康老師，學生們都超~級依賴她。哦，某個笨蛋還不知道吧，我的小望未甚至把傑從危險的黑化邊緣拉回來了哦！憂太和裡香也完全沒有出事哦！」
「？？？」
「最關鍵的是，小望未超級超級愛我！完完全全毫無保留地愛我。而我也完完全全毫無保留地愛著她。」
兩個五條悟同時收手，隔空而立，遙遙相望。
「你已經看出來了，她是詛咒。她是因我的孤獨而誕生的詛咒。小望未說，要當我的盾牌、當我的武器……但我只想要她當我的小望未，好好待在老子身邊就行了。
「不管怎麼說，這份心意也是一直存在的。我可是非常努力避免出現之前那種情況啊。」
暗示得挺明顯了吧？
再不明白的話，就真的太笨了吧。悟醬當初可是非常聰明的哦。
而且他已經這麼幫忙了，剛剛這個笨蛋還要嘲諷他。
呵。
那就再炫耀一下他的小望未~
「懂了嗎，笨蛋？」五條悟唇角劃出張揚而肆意的弧度，「我們需要保護所有人，但我跟你不一樣，我可是有人保護的哦！」！
第87章 if-竟然是漫畫？！（完）
咒術界的最強還需要保護嗎？
……但因為對面那個也是「自己」,所以五條悟能輕易地理解到其中隱藏的含義。
對面那個五條悟，恐怕是真的被新望未保護過，所以才會提到這個話題。
否則以他的驕傲程度,是絕對不可能向其他人提及此事的,哪怕是另外一個自己也不可能。
……所以新望未才會消失，是這樣嗎？是為了保護他。
還真遜啊。
五條悟本該這麼說的。
本該嘲諷一下對面那個白毛的家伙。反正自從這家伙出現以來,他們兩個已經明裡暗裡互懟了好多次了。
但話到嘴邊，竟然停住了。
最後也只是小聲地哼了一下,什麼都沒有說。
竟然是這樣的詛咒。
因為他而誕生的詛咒？
想想就很離譜。但畢竟是咒術界的最強誒。
……等一下、但是也不對吧？咒術師不是不能形成詛咒的嗎？只有那些普通人類才可以。
孤獨？
人類對於孤獨的恐懼……
因為過於龐大,所以反而很難形成一個獨立的個體。
但他的出現卻打破了這個僵局？
五條悟轉瞬就明白了整個過程。
……但是更加不爽了。
在他的世界，他可完全沒有遇到什麼「孤獨」的詛咒。哪來的啊？
雖然不爽，但也並不是說他就這麼「喜歡」或者「愛」了。完全不是。那個新望未是對面那個家伙的,他還沒有遇到他的新望未。
是因為察覺到這種命運上的差異,乃至於實力上的差異，所以才有點耿耿於懷。
……話又說回來，「自己」竟然能做出這種帶著老婆跑到其他世界炫耀的事情……
好像也並不驚訝。
因為可以做，所以就干脆這麼做。理所當然的事情。
……五條悟慢吞吞地戴上眼罩,六眼仍舊不自覺地關注著「另外一個自己」。注意到對方已經溜溜達達地回到了那個女人身邊，然後黏糊糊地貼在一起。
因為在六眼的視野之中,咒力的流動如此清晰分明,所
以對他來說,那兩個家伙還真的是「貼在一起」啊。咒力簡直是親昵地纏繞在一起呢。
真是明目張膽啊。
好像也是,畢竟每個世界只有一個六眼，所以當然無所顧慮咯。也只有六眼能注意到這種事情。
……話說，那個笨蛋是故意的吧？因為他在這裡？
故意炫耀這種事情。如果是他的話……
……哦，他也會這樣。
哼。
應該是炫耀得更過分才對。
畢竟他是頭一個被直面這種事情的「五條悟」。
……話說，他不會是唯一一個,甚至都沒有遇到新望未的五條悟吧？
在他這個世界，新望未甚至好像都沒有誕生誒！
五條悟陷入了沉思。
然後煩惱地甩了甩頭，沒有繼續想下去。
五條悟的話，才不會一直為這種事情煩惱呢。想要的話就主動爭取好了。現在還有別的事情要解決啊。
他伸了個懶腰，插著兜溜達回了學生們那邊。其實學生都去出任務了，只剩下伏黑惠，畢竟還只是一年級，手頭還沒有太多任務。
「小惠，感覺怎麼樣？」
「五條老師，你就讓這兩個可疑的家伙在高專裡亂轉嗎？甚至還讓另外一個五條老師隨便動手？」
「嗯？唔……也說不上可疑吧？」五條悟語氣輕松，幾乎是不過腦地、非常順口地說，「再說了，這不是有我在……」
於是突然地停住了。
「五條老師？」
「……突然覺得很不爽啊。」
「哈？」
「不，是非常非常不爽。」
因為是最強，所以注定孤獨。
保護他人當然不是什麼難事。這麼多年都是這樣過來的。更早之前還會覺得煩躁，但現在已經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信念究竟是什麼樣子。
是成熟的大人了。
像伏黑惠說的事情，他當然也有注意啊。
這不是一直在監視著那兩個家伙嗎？這一天多的時間都一直待在高專，對於任務繁忙的五條悟來說，簡直是相當困難的事情了。
總監會那邊都催了好幾次了。一
群爛橘子，特級咒靈是會消失還是怎麼樣啊？這兩個家伙才是真的有可能隨時消失啊。
……向來是自我的。任性到連學生都時常會用那種無奈的眼神看著他。
盡管如此，在任何時候，也都是竭盡所能的。
有在殺死咒靈，有在保護學生和普通人，有在進行一些可能無濟於事的教育改革……這麼做不是為了其他任何人，而僅僅只是因為自己想要這麼做。
所以當然也不會指望別人理解自己。
與其說「理解」，倒不如說，他做的事情明明那麼簡單，是一眼就可以做出判斷的情況，卻偏偏因為他的身份、他的力量、他的性格，而得不到公正的評價。
「有我在。」「會贏哦。」「是最強。」
……嗯嗯，都很對呢。
「有悟君在。」「悟君會贏哦。」「悟君是最強。」
有朝一日，竟然也能得到這樣適時的回應嗎？甚至還可以反過來保護他嗎？
……就很過分。
不出現又能怎麼樣。突然一下子出現，告訴他「沒有什麼」，也太過分了吧。
偏偏要告訴他，「那天錯過的喜久福是只販賣一次的限量版哦」。
……可惡！
干脆把店搶過來重新做一份好了！！
五條悟呆了片刻，然後嘟噥了一句：「想吃甜品。」
「……那就去吃啊，五條老師。」
「不想自己買！」
伏黑惠用非常無語的眼神盯著五條悟。
不爽的情緒好像只是一閃而逝，五條悟又很快笑眯眯地拍拍伏黑惠，說：「小惠也要繼續努力。遲早有一天能打敗那個家伙的。」
「……還是五條老師自己去打敗吧……」
五條悟：？
難道他的教育方式真的有問題？為什麼學生都這麼沒干勁！
五條悟簡直大驚失色。
在新望未和五條悟大致證明了自己的無害與善意之後，重點終於還是回到了他們的來意，也就是……
「羂索。」新望未輕聲說，「還是應該盡快解決羂索呢。宿儺的問題暫且還可以放一放，但羂索卻已經暗中行動很久了。」
「
是啊是啊，而且傑那個家伙……」
新望未輕輕扯了扯五條悟的袖子。
……因為她的悟君在很多事情上是「幸運」的家伙。但對面那個卻並非如此。
雖然新望未知道五條悟就是那種……惡劣的性格，而且她其實也完全不熟悉對面那個五條悟，但不管怎麼說……她果然還是有點心軟。
也可以說是另類的愛屋及烏吧。
總會產生一種微妙的錯覺，認為對面那個五條悟，眼罩下那雙藍色璀璨的眼睛，說不定已經擺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了。
這樣的聯想實在是太不合時宜了。
但畢竟是在別人的地盤上，還是稍微收斂一點吧。
「……沒事啦。」五條悟很愉快地順手拉住新望未的手，親親她的指尖，「那個笨蛋打不過我。」
……所以說是不是有點太過頭了……
雖然她知道悟君是有點想刺激這個世界的五條悟，讓他盡快找到這個世界的新望未，但這種做法是不是有點誇張了……
五條悟湊到新望未耳邊，竊竊私語：「而且，小望未也知道的，『我』的性格呢，就是那種心大又散漫的笨蛋。就是要讓他快點明白嘛。我們也不能在這裡待太久的。
「等我們離開之後，萬一這個笨蛋又變懶了怎麼辦？」
……但是這種「撮合」的手段未免也太粗暴了吧。
甚至還要說當初空氣朋友的事情（是的，五條悟用一種得意洋洋的語氣告訴她了），什麼保護、盾牌之類的……當時她還以為那完全是個游戲誒。
雖然確實是真心話，但放在那個語境裡尚且正常，放在正常生活中就有點離譜了吧。
這個世界總不可能出現《心想之物》這樣的游戲了吧？
如果這個世界的五條悟，真的在現實世界裡找到了「詛咒」新望未……
……這個白毛的混蛋不會直接往新生的新望未身上一賴，然後就語氣甜兮兮地說什麼「悟醬想要小望未保護人家」……
救命，這種事情真的有可能會發生吧！！
……抱歉了，這個世界的「我」。
因為她是真的沒辦法阻止她的悟君。
總之就是……既然是「
我」的話，最後也一定會無奈地接收這個白毛的大麻煩吧。
新望未在心中非常真誠地跟這個世界的「自己」道歉。
五條悟表面上看起來沒什麼反應，只是問起了與羂索有關的情報。
在得知羂索占據了夏油傑的身體的時候，五條悟明顯地愣了一下，然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這樣應該就不至於被封印了吧。」
讓五條悟有心理准備的話，羂索的圖謀應該就不會得逞了。
「被封印？」
新望未無奈地笑了一下，只好說：「是獄門疆呢。」她介紹了獄門疆的信息，「……不過，如果你能找到這個世界的『我』的話，應該會比較容易解決這個事情。」
其實當初新望未許下的願望，應付獄門疆可以說是大材小用了。但她當時畢竟不清楚獄門疆內的情況，所以還是使用了最偏激也最保險的解救措施。
但對於這個世界的五條悟來說，只要提前知道獄門疆的情況，再讓這個世界的新望未也了解情況的話，那可以說是非常簡單就能對付獄門疆……只要五條悟別反抗新望未用以實現願望的咒力。
五條悟卻說：「難道我每次陷入危機都需要你來保護嗎？」
「……抱歉，五條先生。」新望未怔了一下，「是我下意識往那個方向去思考了。」
「我的意思是，坐在你身邊的那個笨蛋也太弱了吧。」
坐在她身邊的那個笨蛋卻驕傲地說：「怎麼了，悟醬就是這麼嬌弱可愛，需要小望未保護呢~」
完全不以為恥啊。
……不愧是他。
因為五條悟的心中竟然也詭異地產生了類似的念頭。
也想要這麼明目張膽、理直氣壯地撒嬌呢。
朝戀人撒嬌這種事情，五條悟才不會覺得羞恥呢。甚至是會用更加「不知羞恥」的辦法，硬是把自己綁在戀人身上才對。
總之，分享了許多信息。確定五條悟可以解決這堆爛攤子，至少足以解決羂索。
但更多的話，就需要這個世界的人們一起努力了。
而不是只依靠五條悟一個人。
如果永遠獨自承擔一整個世界的重負的話，那遲早有一天會
累垮的吧。
商談完這些事情，夜蛾老師先走了，五條悟卻沒急著走。
「……是仙台吧。」
五條悟突然確定地說。
新望未驚訝地望著他，隨後又下意識看向自己的五條悟——後者挑眉，露出了一個「雖然是笨蛋但也還算聰明嘛」這樣的表情。
很明顯啊。因為，喜久福。
跨越世界的界限，卻還要帶上喜久福。哪怕是「他」，也有點太離譜了。
肯定是有原因的。
但喜久福也沒什麼特別的。說到底也只是仙台的特產……啊，仙台。結果是為了暗示地點嗎？
雖然好像是在特地提醒他，或者說，嘲諷他，「你還沒找到你老婆啊」，但是對面那個五條悟其實也沒有說的太明顯。很有一種「是笨蛋的話就根本找不到老婆」這樣的意思。
要是他沒發現的話，對面那個家伙估計也不會再提醒他。
但是……
五條悟突然有點好奇地問：「你們就那麼確定，我會去仙台？」
萬一他不去呢？
對面那個五條悟用一種「我還不了解你嘛」的語氣說：「像小望未這種奇怪的詛咒，你不感興趣嗎？肯定想徹徹底底地研究一下吧？」
五條悟張了張嘴，然後郁悶地閉上。
可惡，「自己」也太了解「自己」了吧。
於是他又轉而問新望未：「你覺得呢？」
……這麼一看，在新望未出現之後，這個世界的五條悟卻沒有使用任何特定的稱謂來稱呼她。
一直都是「你」。
因為也沒有合適的稱謂吧。
新望未倒是一直用「五條先生」，但五條悟卻……不太想用對應的、足夠禮貌的稱呼，比如「新小姐」這樣的。
很奇怪啊。
……所以說啊，他怎麼就沒有啊？
「我的話，五條先生去不去都可以啦，我跟悟君的想法不太一樣。我並不會覺得……總之，五條先生自己選擇就好。不過……」
「不過？」
「……或許無數年之後，『我』終究會誕生，但那個時候就是可怕的詛咒了。到時候，恐怕還是要拜托五條先生來殺
死『我』。」
嗚哇，沒有「想」跟他談戀愛，卻要他殺掉她？
「不愧是小望未呢！」
確實是「不愧」啊。
這個時候，五條悟才透徹地意識到，「自己」會喜歡的家伙，也絕對不是什麼「簡單」的情況。
「……但我果然很討厭『五條先生』這種稱呼。」
五條悟小聲地嘟噥了一句。
他確定新望未不會聽見。但另外一個「自己」卻若有若無地投來視線。
……呵。
滿口悟醬悟醬的家伙。
成熟的五條老師才不會這麼說。
說到這個……
「如果我去了仙台，那剛剛誕生的你，會直接變成人嗎？會是小嬰兒嗎？」
「不會的。我當時變成人形，也是以悟君的形像作為參考的。」
比如六歲的五條悟出現的時候，她就選擇了女嬰的形像；後來到16歲五條悟的時候，她也選擇了16歲的黑發少女形像。
畢竟是詛咒，並非普通的人類。
「所以，大概就是比五條先生稍微年輕一些的女性形像……大概會是二十歲左右的情況？」
五條悟恍然大悟，然後興致勃勃地問：「那就比我年輕八歲誒。會怎麼稱呼我呢？」
反正不可能是五條先生之類的東西了吧？
真是生疏到苛刻的地步啊。
新望未不明所以，也不太確定「自己」會怎麼選擇。但她還是回答說：「如果是剛剛新生的話……『我』大概會用哥哥之類的稱呼？悟哥……這樣吧。」
兩個五條悟同時沉默了一下。
「……悟君？」
「啊啊不行，不可以！小望未，再叫一次！」
「誒？」
叫哥哥也沒什麼吧？本來悟君就比她年長一些啊？
……但好像確實沒有用過這個稱呼。
反而是五條悟曾經叫她「望未姐姐」。但也完全是撒嬌那種情況，其實不算特別認真的稱呼。
再說了，像五條悟這種性格，完完全全不像是什麼「兄長」吧。怎麼能理直氣壯要求她叫他「悟哥」的。
新望未無奈，也只好
輕聲地、語氣柔軟地說了一句：「哥哥……這樣可以嗎？」
五條悟面孔上簡直漂浮起了可疑的紅暈啊。
因為一開始熟悉起來的時候，應該是從16歲開始算起吧？那個時候的新望未是22歲，而且性格原本就是那種溫柔包容的情況，所以完完全全就是小悟和望未姐姐的相處模式。
哪怕後來知道新望未其實是比他年紀更小，但其實也沒有脫離過最初那個相處模式。
一直都是新望未在退讓、在寵愛五條悟。
但是……
……哥哥。
突然興奮起來了呢。
突然意識到，還有「這種⒃(
．⒃%%%」 關系啊。還有「這種」稱呼啊。
沒早點發現簡直太遺憾了。
但現在也還來得及。
因為突然發現，新望未在某些時候那種內斂羞澀的情況，簡直太適合這樣的稱呼了。年長者就是要仗著自己游刃有余，去欺負更年輕的戀人哦。
「我的小望未簡直太美味了~」
這麼美味，會被一口吞下去的哦。
……語氣簡直蕩漾得要命啊。
所以，幾乎就是下一秒，異世界的來客便憑空消失，房間裡只剩下這個世界的五條悟了。
五條悟大概是呆住了三秒鐘。
然後一番檢查之下，確定那個家伙是直接帶著新望未跑路回自己的世界了。
而這邊的五條悟呢，還是孤零零一個人。
並且馬上還要去出任務，解決一直拖著的特級咒靈。因為總監會那邊催得實在太厲害，所以哪怕是五條悟也沒法繼續往後拖了。
等解決完回來，等待他的也一定是冷冰冰的被窩吧。
……搞什麼啊！
確實是憑空消失了，但結果是因為這種理由嗎？！
哼。
哼！！！
等著。
他馬上也要找到他的新望未了哦。
到時候，他也會跟所有人炫耀的！！！
【if-竟然是漫畫？！（完）】！
第88章 if-青梅竹馬（一）
五條家的六眼神子,六歲的時候離家出走，回來的時候竟然帶著一個不明來歷的女嬰。
老頭子們被他嚇得不輕，也完全不希望這個女嬰出現在五條大少爺的身邊。
但是向來萬事不縈於心的五條悟,竟然在這件事情上極為堅持,甚至還給女嬰取了個名字——新望未。
於是老頭子們開了一天一夜的會，最終決定留下新望未。
為了培養當代六眼,他們可謂是煞費苦心。他們沒必要這種事情上違背五條悟的意願，影響五條悟的心情。無非也就是多養一個孩子罷了,況且,這還是個女孩……腌臜的心思不言而喻。
此外，能被六眼看中的孩子，當然不是什麼簡單的情況。
五條家檢查了女嬰的情況,確認這孩子肯定也擁有生得術式。只不過現在孩子還太小了,暫時不能明確術式的情況。
在他們檢查女嬰咒力的時候，五條悟就在旁邊盯著。
那雙宛如蒼天倒影的藍色眸子，一直若有所思地凝視著新望未。他有點不耐煩地催促：「把小望未還給我。」
回到五條家之後，就一直是五條悟抱著這個女嬰。他們五條家的大少爺從來沒照顧過這麼小的孩子,甚至碰到沒碰到過。理所當然的，抱起來也不是很自然。
顯然,女嬰也不會覺得舒服。
但哪怕如此,年輕的孩子還是睜著漆黑的雙眸,不哭不鬧地待在五條悟懷裡。
偶爾地,五條家的長老不小心看到這雙眼睛，竟也會心中一驚。意識到，這個孩子絕不簡單。
可他轉念一想，又為這種驚訝又警惕的情緒感到好笑。
他輕蔑地想，不過就是一個小女孩罷了。
況且,在五條家這樣的環境之中成長，在他們的「培養」之下，這孩子即便再不普通，又能惹出什麼麻煩來呢？
於是新望未就在五條家安頓下來。
一晃六年過去。
新望未成長為六歲的小女孩。她是個安靜、內向的小女孩，很少與五條家的其他人交談，但性格溫柔、善於傾聽。她有著一種與年齡並不相符的穩重與成熟。
話雖如此，也終究是個六歲的孩子。
「……兄長大人，該吃飯了。」
她輕聲提醒五條悟。
十二歲的男孩在榻榻米上滾來滾去，非常大聲地說：「不吃！！！」
聞言，新望未圓滾滾、肉乎乎的小臉上，肉眼可見地露出了無奈又茫然的表情。
自從五條家的老頭子們發現，五條悟更願意聽新望未的話之後，他們就非常「冷酷」地讓一個六歲的小女孩，去應付這個未成年叛逆期且相當難搞的六眼神子。
……她才六歲誒！
五條悟六歲的時候，確實是離家出走，甚至還不知道從哪裡帶回來一個女嬰。
但是也不能拿新望未跟五條悟去比吧？
這些年五條悟的成長越發令人心驚。黑市的懸賞也是越來越高。但反而沒人敢來觸霉頭。
上次有人異想天開想要通過新望未對付五條悟……於是五條家的老頭子們熱淚盈眶地發現，他們家的六眼神子終於願意親自動手了。
甚至毫不留情地追殺到了敵人的老窩。
最後還是新望未輕輕呼喚了一聲「兄長大人」，才讓五條悟停手。
說到這個稱呼，事實上是五條悟和老頭子們拗氣多年之下的互讓一步。
老頭子們希望新望未稱呼五條悟為「少爺」，或者「家主大人」，從一開始就是將新望未作為五條悟的附屬品來培養，包括教育方面也始終如此。
但五條悟才不管那麼多。他覺得新望未是他的「東西」，是他的所有物。跟那群老頭子想的完全不一樣。就人類意義上的關系來說，讓新望未叫他一聲「哥哥」，非常正常吧？
所以在新望未剛剛學會說話的時候，老頭子們和五條悟就分開教她稱呼的問題，導致小女孩一度稱謂混亂，甚至有過張著口卻茫然不知道叫什麼的情況。
後來新望未自己結合兩方的說法，說出了「兄長大人」這種稱呼，踩在了雙方都可以接受的邊沿。她擁有這種溫柔似水、平衡各方的能力。
於是就確定了下來。
五條家內部稱呼新望未為「新小姐」「那位小姐」，或者「那個女孩」。前兩者出現在五條家的普通人、僕從之中，最後一個則是老頭子們的稱呼，略帶輕蔑。
不過好歹養了
這麼久，新望未本身又乖巧可愛，所以老頭子們最初那種「殺人滅口」的想法，已經完全不會出現了。
……當然，五條悟也不會讓他們這麼做。
就在新望未發呆的那片刻功夫，五條悟已經又把自己拱進了被窩。
他抗拒吃飯當然也不是無緣無故的，是因為他現在的飲食完完全全就是被「安排」的情況，而不能自由選擇。為了保護與培養六眼，他必須吃一些「特定食物」。
當然，並不好吃。甚至可以說是難吃。
這麼多年其實都是這樣，但上次新望未跟五條悟聊天，說到她去學校的所見所聞——到年紀了，也該上學了，五條家不至於在這種事情上虧待她——尤其是在食堂裡吃了什麼之類的話題。
……五條悟就突然地別扭起來。
與其說是在吃飯的事情上鬧脾氣，倒不如說是因為，新望未去上學了。
離開了他的「掌控」範圍。
明明是他的小望未誒。怎麼偷偷跑去他不知道的地方。
所以就開始鬧脾氣。
一旦五條悟開始鬧脾氣，五條家的老頭子就會把新望未留在家裡。因為只有新望未能哄好五條悟。
其實以前他們不會遇到這種情況。以前五條悟還不會這麼令人頭疼。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新望未的出現，五條悟的脾氣好像越發「嬌縱」了。
出現了一個新小姐，但新望未沒被養成「大小姐」的脾氣，他們的大少爺倒是有點往「大小姐」的方向發展了。
有點可怕（哆嗦一下）。
新望未無奈地笑了一下，只好蹲下來，輕輕拍拍被子：「兄長大人？」
「……哼。」
被窩裡傳來悶悶的回應。
新望未就只好換成他們私下裡才會用的稱呼：「哥哥？悟哥，別鬧脾氣啦。」
清甜的女聲。
因為年紀還小，所以還有點奶聲奶氣的。
在這種事情上也要別人來哄的五條悟，完全不像是兄長吧。
五條悟拉開被子，坐在榻榻米上，然後伸手將新望未抱過來。
新望未很自然地伸手擁抱他，依賴著他。
「說好要永遠陪在我身邊的呢
，小望未？」男孩悶悶不樂地說，「食言了嗎？」
「沒有吃掉呢。」
五條悟呆了一下，然後控制不住地笑了起來，但又板著臉咳了一聲，捏捏新望未的臉頰：「小望未學壞了！」
「並不是。只是，希望兄長大人能開心一點。」新望未輕聲說，「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會一直陪伴在兄長大人身邊。但如果不去學校的話，反而會被趕走吧。」
新望未並不是普普通通的孩子。即便五條家的老頭子們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但他們也絕不會想到真相。
新望未是詛咒，是因為五條悟的孤獨而最終誕生的詛咒。
以人類的觀念來看待新望未，自然是不合時宜的。
詛咒需要上學嗎？
其實很多事情都是生而知之的。那些知識蘊藏在她的每一點咒力之中，只需要她去觸碰、去掌握。
私下裡，五條悟一直在偷偷告訴她咒力相關的知識。
新望未年紀還小，終究無法透徹地理解，但無論如何，絕對不是六歲的小女孩能夠掌握的知識量。
因此，新望未也非常清楚，她能留在五條家，是因為五條悟的意願。而盡管五條家的其他人沒有違抗五條悟的意願，但如今的五條悟終究沒有掌握完全的權力。
她的兄長，年紀尚輕，還只是「少爺」而不是「家主」。需要更多成長的時間。
五條悟哼了一聲，用力蹭蹭新望未的臉頰，相當確定地說：「他們不敢。」
因為五條悟一直表現出對於新望未的親近，以至於發展到了「只有新望未哄他的時候，他才會收斂脾氣」，所以他覺得，那群老頭子們絕對不敢分開他與她。
但新望未知道，其實不是這樣的。
孩子般的鬧脾氣，自然可以得到大人寬容的「施舍」。
但成年人的規則並非如此。
她還沒有展現出足以留在五條悟身邊的「價值」。
不過這些想法也只是隱隱出現在新望未的大腦之中。她現在也還是個六歲的孩子呢。
不管怎麼樣……
……新望未手中攥住五條悟的外套布料。
攥得那麼緊，以至於五條悟都疑惑地「唔？」了一聲。
她問：「兄長大人……會一直在嗎？」
「會哦。」
於是年輕的女孩臉上露出一個快樂的微笑。
這樣就夠啦。她想。
因人類而變為人類的詛咒， 對「自己的人類」非常溫柔與寬容。
她無所謂留在五條悟身邊將要遭遇的困難與白眼☠()☠．)說， 無所謂五條家對她的限制與誘導。成為五條悟的附屬品嗎？成為五條悟的所有物嗎？即便在未來可能被看作是「禁臠」，其實也沒什麼關系呢。
她因他而誕生。要償還的東西絕不僅於此。
不過，五條悟卻不知道新望未的決心。
五條悟……其實仍舊是那種大大咧咧的少爺脾氣呢。
反正五條家雖然閉塞卻還是任他為所欲為，自身的實力又足以威懾整個咒術界，離家出走一趟更是目睹詛咒因為自己而變成人類。怎麼想都是自我任性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因為新望未要去上學、要暫時離開他的身邊，所以就鬧脾氣、讓新望未都不能好好上學……真是糟糕的性格啊。
不過最後五條悟還是讓新望未去上學了。
意思是五條悟跟著一起去了。
倒不是一起去上學。
而是五條悟振振有詞地說：「我12歲了，也應該進行一些『實戰訓練』了吧？給我找點咒靈殺一殺吧，生活很無聊啊。」
五條家的老頭子們權衡了一下，覺得確實有道理。
六眼不可能誕生在安逸閑適的家族之中，而注定要在無數血腥的廝殺之中登臨神位。
於是他們就給五條悟派了一些簡單的任務。
確實非常簡單，簡單到五條悟殺完咒靈，還可以溜溜達達跑去新望未的學校，圍觀他的小望未的上學經歷。
後來才知道這件事情的五條家老頭子：？？！！
他們純良無邪（？）的少爺是跟誰學的！怎麼還做出這種弄虛作假的事情了！！
彼時五條悟和新望未同時眉頭一挑，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
猜啊。
是新望未帶壞了五條悟，還是五條悟帶壞了新望未呢？！
第89章 if-青梅竹馬（二）
新望未去的學校,實際上是咒術界內部的通識學校。
像「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這樣的地方，是專門面向那些已經掌握了生得術式的咒術師，而尚且年輕的孩子們,尤其是那些出身在咒術界的孩子,他們也還是需要進行一些通識教育。
像五條家這樣的地方,原本都是在家族內部進行教育的，但如今的時代不比往常,特別是在六眼誕生之後,咒靈越來越強大,進入高專之前的前期培養也就需要多花心思。
最後就設立了這樣的通識學校。
並不會有涉及咒術的知識,所以也會有不明就裡的普通人家將孩子送來學習。盡管在大概十五歲的時候，這些普通家庭的孩子就沒法繼續在這裡就讀,但畢竟師資力量強大，所以還是相當受到追捧。
這樣的學校涵蓋了幼兒園到中學的情況。按照五條家給新望未的安排,她自然也是要在這裡讀到中學,然後就去高專學習。
……雖然她還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生得術式是什麼。
一般來說，擁有術師的大腦結構和相當數量的咒力,再等到五六歲左右，就能夠弄清楚生得術式了。
但新望未已經六歲了,卻還是對自己的術式一無所知。
……或許是因為，詛咒和人類不太一樣？
但是她已經完全變成人類了誒。
其實新望未對自己的生得術式還是頗為好奇的,畢竟她想要一直陪伴在五條悟身邊……不想遺忘那雙在大雪之夜照亮她靈魂的眼睛。
但這種事情也不能強求。至少她肯定是有生得術式的。
所以,新望未就乖乖地按照五條家的吩咐,開始上學。
五條悟經常過來看她,也可以說是頭一回接觸這種普通人的生活。不知道為什麼，每天回家的話，雖然是新望未在上學,但反而是五條悟跟她分享的見聞更多。
今天又殺了什麼咒靈，今天又圍觀了什麼八卦，今天又知道了什麼流行話題。
也就是因為在學校裡聽到了那些女中學生的交流內容，所以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五條悟竟然偶爾會用「悟醬」這種說法來稱呼自己。
「但是悟醬很可愛吧？」
這麼說的時候，白色頭發的男孩歪歪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新望未就說：「兄長大人當然很可愛。」
一邊說，一邊也忍俊不禁地露出笑容。
不過，他本來就是在故意逗他的小望未開心哦。
因為五條悟知道，小望未好像一直在為「生得術式」的事情而感到憂心忡忡呢。
害怕自己覺醒不了術式，就會被趕走嗎？
真是的，有點自信啊。
都已經喊他哥哥了，難道還有人敢把「五條悟的妹妹」趕走嗎？
倒是對兄長大人有點尊敬啊！
……結果反而要六歲的妹妹誇自己可愛，真的是靠譜的兄長嗎……
其實真正知道新望未與五條悟關系的人，基本就只局限於五條家內部。而即便是五條家，對他們的了解也就只有「是五條少爺將新小姐帶回家」這樣的程度。
在新望未學校這邊，知道的人就更少了。
僅有一些來自御三家其他兩家的孩子，有偶然從父母長輩那裡聽聞一些風聲，知曉新望未大概是跟五條悟有關……但畢竟姓氏也不一樣，所以都是半信半疑的情況。
而且，就新望未這個溫柔脾性，怎麼看都跟五條悟那個傲慢猖狂的性格毫無關系吧。
即便在學校，新望未也是安靜寡言的情況。倒不如說，因為一直跟五條悟在一起，所以反而只是關注五條悟，而不關注其他人了。
不過，也還是有結識一些朋友，認識一些同齡的孩子，也會在班級舉行一些活動的時候，獻出自己的一點力量。
……然後就被五條悟救了。
因為學校裡也有咒靈呢。
雖然是與咒術界相關的學校，但終究還是有不少普通人教職工。這麼多年來，始終有一些風言風語，尤其是一些年輕的孩子無法控制自己的咒術力量，就更容易造成誤會。
常年累積下來的，對於「異類」、對於「未知之物」的恐懼，在學校中形成了這個咒靈。
而新望未一看之下，卻更是明白了一點——最終促成這個咒靈形成的那份情緒，甚至來自於班裡一些小孩子對於「她」的恐懼。
因為新望未與其他小孩太不一樣了。
她總是安靜、沉默，溫柔又內向。獨來獨往，不善言辭。看起來是被排擠、被冷落的對像，但因為她那雙漆黑的眼眸總是平靜冷淡，所以竟然讓其他孩子們產生了一絲恐懼。
五條悟正巧過來圍觀他的小望未的學校生活，所以就順手殺了這個咒靈。
一些已經能看到咒靈的孩子，因此一邊恐懼地尖叫、哭泣，一邊用畏懼的眼神望著五條悟和新望未。
……咒術界對於心智尚未成熟的孩子們的影響，實在是太可怕了。
但這個時候的新望未，也還是一個孩子呢。
她略微呆住，目不轉睛地望著五條悟。
「小望未？」五條悟伸手捏了捏新望未的臉頰，「怎麼呆住了？哦哦，是因為兄長大人我對付咒靈的英姿嗎？」
在這種事情上也要臭美一把嗎？
新望未只好說：「是因為……哥哥，我好像知道我的生得術式是什麼了。」
五條悟一怔，然後湊近了問：「是什麼？先跟我說。」
他要當全世界第一個知道小望未術式的人！
「『來因去果』。」新望未輕聲說，「……稍微有點不明白呢。好像是可以分析出一個咒靈的形成原因和弱點。」
是因為她本身也是咒靈嗎？竟然能一眼就看出一個詛咒的來源與因由，怎麼想都非常誇張。
聽起來應該是完全輔助性質的能力。
但也是非常強大的情報來源。
似乎可以留在哥哥身邊了呢。新望未暗自松了一口氣。
五條悟倒是呆了一下，突然有點驚嘆。
沒想到是這樣的生得術式誒！
從來沒有聽說過類似的術式。
雖然生得術式的確是五花八門的情況，但根據五條家多年以來的觀察與分析，一般來說，還是認為一個人的生得術式，與其血脈、家庭、性格、經歷等等因素有關。
生得術式的形成，尤其與咒術師本人的意願有關。
比如說，如果一個人性格的攻擊性比較強，那麼其獲得的生得術式，也大概率是偏向於暴力與戰鬥的。
因此，新望未的生得術式竟然是純粹的輔助性質，甚至沒有任何殺傷力……她可
是詛咒誒！咒靈誒！
彙聚了來自無數人類對於孤獨的恐懼，本該是無比強大、無比可怖的咒靈。卻偏偏擁有了這樣一個無害的術式，甚至只針對咒靈、不針對咒術師……
……是因為他，對嗎？
是因為五條悟。
不久之前，當新望未得知五條悟要去戰鬥、去殺死咒靈的時候，年輕的小女孩不由得睜大眼睛，軟聲問：「那哥哥會受傷嗎？」
「哥哥會贏的！」
「那哥哥會痛嗎？」
「……這個，唔，受傷的話肯定會痛吧。但會贏的！」
會贏的，卻會受傷、卻會痛？
新望未望著五條悟，心中產生了一個懵懵懂懂的念頭。
要怎麼幫上她的兄長大人呢？
怎麼讓他不受傷？讓他不痛？
……那就讓他盡可能了解敵人吧。只要足夠了解敵人，就能盡快解決戰鬥，對嗎？
所以——不是咒靈。
不是針對詛咒。
來因去果，只針對五條悟的敵人。
只要擁有咒力，只要是五條悟的敵人，都將在新望未的術式的生效範圍之內。
甚至，只要新望未主觀上判定對方為五條悟的敵人，那麼她就能收獲所有與之相關的信息。
……其實與六眼還有點相似呢。畢竟六眼也是「獲得信息」。但新望未的術式卻是超越了時間與因果的範疇。
恰逢互聯網新興，五條悟興致勃勃地形容：「小望未的術式，就好像是給所有人都建了一個百科，裡面的內容簡直像是從另外一個維度獲取到的，完整詳盡到不可思議啊！」
而新望未，卻是那個從電腦屏幕之外瀏覽的用戶。
甚至是管理員。
因為她甚至可以「修改」這些信息。
某一次五條悟遇到了一個略微棘手的敵人。
那天五條悟跟新望未說好，要帶她去嘗試一種沒吃過的甜品，因為他最近做的任務逐漸變多，所以五條家對他的管束也稍微放松了一些，可以在任務之余到處亂跑。
前往任務地點恰巧會經過新望未的學校，於是五條悟就先接了新望未放學，打算解決完咒靈就去甜品店。
結果就碰到了麻煩的對手。
新望未坐在車裡， 睜大眼睛望著不遠處的帳。咒靈的信息自動出現在她的大腦之中。
……會飛的咒靈。
不行。
兄長大人會遇到麻煩……不可以飛。
新望未幾乎本能地想。
然後五條悟驚訝地發現， 似乎有無形的絲線斬斷了咒靈那雙醜陋的肉色翅膀。這樣就很好解決了。但等五條悟回到車裡，面對的卻是臉色煞白、幾近虛脫的新望未。
輔助監督手足無措地看著新望未，結結巴巴地問：「這個、新小姐是生病了嗎？」
誰也想像不到，是僅僅六歲的新望未，生生剝奪了咒靈的一種能力。
五條悟怔了片刻，卻搖了搖頭。
他抱起新望未，有點笨手笨腳地擦去了新望未額頭的冷汗。他冷淡地說：「去甜品店。」
「但是新小姐……」
「她沒事。」只是咒力消耗過度，「……先去甜品店。」
要是這件事情傳出去，大概其他人又會覺得，五條悟實在是個我行我素、目中無人的性格。明明妹妹都已經難受成那個樣子，他卻還非要去甜品店。
但五條悟很清楚，新望未本身就是強大到不可思議的詛咒，咒力近乎無窮無盡。
她之所以這麼難受，只不過是第一次嘗試用自己的術式對付咒靈，情急之下有點用力過猛。只是難受這一下子，等新望未緩過來就好了。
等新望未恢復的這個時間點，不如去買點甜品，還可以哄小望未開心。
五條悟很清楚。
但他還是遲疑地碰了碰新望未的臉頰。
發現女孩臉頰滾燙，確實有點像是生病。畢竟是脆弱的人類身體。
……但她是因為他才變成人類的。
才會陷入這樣的困境。
五條悟難得安靜地看著新望未，然後湊近了新望未的耳廓，小聲說：「有哥哥在。一直陪著你哦。」
半昏迷狀態的新望未，在聽到這句話之後，緊皺的眉頭竟是緩慢放松下來。
不久之後，她略微清醒，茫然地呢喃說：「兄長大人？」
「叫哥哥。」
「悟哥。」
女孩聲音輕軟。
她問：「我幫上哥哥的忙了嗎？」
五條悟卻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哥哥？」
「……幫上了。」
五條悟有點郁悶地回答。
卻同時捏住了新望未的臉頰。
「誒？」
「要相信哥哥啊！以後，你哥我也能飛起來的！」
用了那種相當驕傲、不可一世的語氣。
卻是因為這種事情。
會變強、變得更強。
遲早有一天，他與她將互為雙翼，飛向天空。
新望未不太明白五條悟在想什麼。
因為小女孩只是本能地想幫上哥哥的忙，根本沒想那麼多，也沒想到自己會那麼難受，更沒想到這會刺激到五條悟，讓他真正下定決心——要成為最強。
她只是眨了眨眼睛，略微疑惑地歪了歪頭。
然後輕柔地說：「好啊，一直都相信哥哥，因為悟哥最厲害啦。」！
第90章 if-青梅竹馬（三）
五條悟的一天,大概是這樣的。
清晨，准備去上學的新望未，會過來喊他起床。
要妹妹喊哥哥起床,對兄長來說肯定是非常丟臉的事情吧。但五條悟才沒有那個自知之明呢。他甚至比新望未還更喜歡賴床。
冬天的時候,有時新望未會滿身寒氣地過來。然後五條悟就會蠻橫地抱住新望未,把他的小望未捂暖了再起床。
他們會一起吃早餐。吃完早餐新望未就會去上學。
她會乖乖地跟五條悟說：「兄長大人再見。」
一直都是那種乖巧安靜的性格。哪怕五條悟的性格再怎麼無法無天，但新望未好像從來都沒有被五條悟帶壞的趨勢。
如果五條悟今天沒有任務,那他會送新望未去學校。他會拉著新望未的手,看著新望未走進校園。
如果五條悟有任務,那麼他還是會送新望未去學校。只不過這次的司機,從五條家的人換成了他的輔助監督。
時間久了，新望未也認識那位輔助監督了,還會跟他禮貌地打招呼：「早上好，輔助監督先生。」
有時候,新望未還會給輔助監督塞一些小零食、小甜品,並且說：「麻煩輔助監督先生照顧兄長大人了。」
輔助監督為此感動得熱淚盈眶。
他們咒術界的最強，竟然有個天使般溫柔體貼的妹妹。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但幼稚的咒術界最強,會搶走輔助監督的小甜品。
倒也不是每一樣都會搶，而是在新望未去上學之後,五條悟會翻一翻新望未送出的甜品，然後指指點點說：「這個是我帶小望未去買的……這個沒見過！是小望未自己買的。這個我要拿走,嗯嗯,謝謝啦。」
這麼自說自話是要干什麼啊。
輔助監督是二十多歲的成年男性了,自然不會跟十幾歲的孩子一般計較。但也忍不住在心中腹誹,認為五條悟的個性實在是相當離譜。
尤其是在某些與新望未相關的事情上。
總之，送新望未去上學之後，五條悟要麼是回五條家繼續訓練,要麼是去出任務。
前者對他來說相當枯燥，後者其實也異常枯燥。
因為五條家不會給他安排特別麻煩的敵人。基本都是些練手性質的敵人，還不如訓練中遇到的咒靈有趣。
但畢竟是實戰。偶爾五條悟也會遇到一些麻煩。
不過，基本還是會在白天解決。
他會去接新望未放學。然後一起回家、一起晚餐、一起讀書，最後互道晚安，進入夢鄉。
慢慢地，新望未的同學就知道她有一位兄長，還是那種相當親近的兄妹關系。
偶爾也有人會看到五條悟。
然後有些疑惑：「但是，感覺小望未的哥哥，跟她長得完全不像呢。」
「其實名字也完全不一樣吧……」這樣的話是來自於知曉五條悟身份的人。
如果是被五條家承認的孩子，那為什麼不用五條這個姓氏呢？
「新望未」這個名字是五條悟給她取的。
但確切地說，其實是五條悟遇到她的那一天，還遇到了一個盲眼的年老婦人。因為當時五條悟抱著新生的女嬰有些不知所措，就干脆去附近尋找靠譜的幫手。
那位婦人說，如果五條悟不打算將這個嬰兒帶回去，那麼她可以收養這個孩子。
但五條悟搖了搖頭，拒絕了。
婦人並未強求，卻提及了「新望未」這個名字。她說自己想要收養一個孩子，就打算為其取這個名字。既然遇到了，那就將這個名字送給五條悟所抱著的孩子吧。
畢竟是一份美好的祝願。
五條悟就接受了。
不過他沒有將這段故事告訴五條家。五條家的老頭子們總是避免讓他接觸到外人，所以他就干脆隱去了這個婦人的存在，說這個名字是自己取的。
是那位年老的婦人為新望未提供了一個溫暖的襁褓、一些幼兒的食物，讓五條悟能夠將初生的女嬰安全地帶回去。
所以新望未這個名字，蘊藏著她誕生之後，所遇到的溫暖的善意。
但總有一些風言風語。
自從上次五條悟解決了學校裡的咒靈之後，類似的風言風語就一直存在著。似乎有人非常羨慕她有這樣強大的、可靠的兄長，所以就暗中竊竊私語。
新望未自己並沒有發現。
因為在五條家這樣的環境
之中，並不存在著一個所謂的「長輩」。沒有人告訴她，在學校裡永遠獨來獨往、永遠被異樣的目光注視著，是一種不好的事情。
她只是一直掛著那副溫柔的、安靜的笑顏。
後來還是五條悟發現了不對勁。
因為哪怕是五條悟，在圍觀新望未的學校生活的時候，也會發現非常奇怪的事情——他的小望未，好像從來沒有朋友呢。
同樣年紀的小朋友熱熱鬧鬧地湊在一起，他的小望未卻只會安靜地出神、發呆。
五條悟就拜托輔助監督先生去調查了一下。
輔助監督大概花了半天的時間，然後回到五條悟這邊，嘆了一口氣：「小望未……有點太安靜了吧。好像什麼事情都藏在心裡啊。」
五條悟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
……確實是這樣的。因為是詛咒。其實一開始就是異類。變為人類之後，也只是努力偽裝成人類的模樣。在現在這種怪異的成長環境之中，就更加「不像是人類」了。
而孩子們又大多有著一種天性的敏銳。他們會敏感地發現新望未性格中「非人」的一面，然後不約而同地遠離她。
對外人來說，他們恐怕只會感慨，「五條家果然養不出正常的孩子」。
但對於五條悟來說，他卻是有點氣呼呼的。
他跑到新望未那邊。
新望未正在寫作業。
「小~望~未~有什麼事情要跟哥哥說嗎？」
「誒？沒有……吧。」
好像沒有惹她的兄長大人生氣呢。
這個時候的五條悟14歲。新望未8歲。
14歲的男孩，哪怕還是相當幼稚的階段，但也已經有了一點明悟。
他的小望未，在現在這樣的年紀，其實應該更活潑一點吧？像學校裡的那些小女孩一樣？
但因為五條悟自己以前也是那種淡漠的、冷酷的性格，所以他肯定也不知道什麼「兒童教育」「兒童心理學」之類的東西啦。
他只是在想，因孤獨而誕生的詛咒，難道就注定孤獨嗎？
他相當討厭這樣的「宿命」，這樣的正論。就像是五條家的老頭子一直使用的那種語調，陳腐而醜陋。
他問：「小望未，在學校裡一直都是一個人嗎？」
「是的呢。」
「不會覺得孤單嗎？」
小女孩像是有些不知所措，她用一種茫然的、擔憂的，像是害怕受傷的小動物一樣的眼神，問：「可是，不是有哥哥在嗎？」
有五條悟的話……就夠了吧。
她不需要別的呢。
只要五條悟別拋下她，那就完全足夠了。
她不就是因此而誕生的嗎？
……如果五條悟要扔掉她……
女孩漆黑的瞳孔深處，或許也泛濫著隱晦的暗火。
那火苗無聲燃起，卻好像灼傷了她的靈魂，讓她在這一刻，突兀地察覺到了一絲恐懼與痛苦。
五條悟湊近了，抵著她的額頭。那雙璀璨的藍色眼睛，近距離地凝視著新望未。或許有一瞬間，那雙瞳孔中充斥的是屬於六眼神子的冷酷與審視。
但下一秒，又軟化為柔和的笑意。
「好啦——」他拖長了語調，懶懶散散地說，「哥哥一直在哦。」
於是新望未松了一口氣。
可怕的詛咒，可怕的咒靈。是為了五條悟才偽裝成這種無害的女孩模樣。
為了他，她真是太努力去偽裝成一個人類了，是不是？
「……對了，小望未。」五條悟又突然說，「我打算去東京。」
「……東京，很遠。」
「是呢。但是那裡有一所學校，是專門面向咒術師的。」
「悟哥要去那裡上學嗎？」
「對哦！」
新望未有點不知所措地望著五條悟。
在這一刻，五條悟突然停頓了一下。
他本來是想理直氣壯地說，要新望未跟著他一起轉學……肯定是這麼打算的。反正不可能將新望未一個人扔在五條家這邊。
但也就是在說出口的這一瞬間，他終於意識到，「附屬品」「所有物」「屬於他的小望未」，是什麼意思。
……五條家難道不清楚新望未的處境嗎？
每個人都稱呼她為「新小姐」，卻不會真的用「五條悟的妹妹」的身份來看待她。
沒人尊重她、沒人愛護她。她孤
孤單單地在這裡寫作業，在五條悟需要她的時候就出現與微笑，在五條悟不需要她的時候就安靜無聲地存活。
從女嬰成長為女孩，始終如此。
五條家提供了衣食住行等必要的生活物品，也讓她去上學、去學習。這完全是因為五條悟，而不是因為新望未。
從一開始，五條家也就是因為五條悟的意願，才願意留下新望未。
……沒人愛她。
活在那麼苛刻的環境之中。哪怕是在學校，那些同齡的孩子們也排斥這個女孩。
他總是大大咧咧地叫她「小望未」，說「他一直在」，說「他會永遠陪著她」。可他真的意識到這樣的話的分量了嗎？
因為她真的「只有」他。
五條悟的人生之中，有六眼、有五條家、有任務、有訓練，有新望未。
新望未的人生之中，只有五條悟。
「……其實她也愛著你。」
「誒？」
新望未疑惑地歪了歪頭。
「那個給你取了名字的女人。」五條悟低聲說，「……要是你留在那邊的話，她會一直愛你。但現在的話，可能已經忘記你了吧。」
新望未一無所知，只是茫然。
五條悟沉默片刻，然後用力地擁抱新望未：「好了！小望未要記住，我會永遠陪著你的。以後就不孤獨啦。」
「……好噢。記住啦。」
五條悟就說：「那小望未跟我一起去東京上學吧！」
去上學、去成長，去鍛煉自己的生得術式，去獲得自己的一份價值。
不要真的成為五條悟的附屬品。
去成為——新望未。
是姓名中就帶有「希望」的孩子啊。
新望未有點驚訝，然後就笑著答應：「好啊，跟哥哥一起去。」
話雖如此，要去東京那麼遠的地方，五條家卻不會同意。
五條悟跟五條家的老頭子抗爭了很久，最後還是用一句「總得了解一下其他咒術師的情況吧」這樣的借口，讓老頭子們松口了。
但又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遇到了困難。
一個老頭子慢條斯理地說：「但新望未就不必一起去了吧？那
孩子應該留在家裡。現在也已經八看文加暗號裙易五兒二漆霧貳扒宜歲多了，既然是個女孩，那就可以開始學習那方面的事情……」
話音未落，五條悟已經割開了他的脖子。
鮮血濺出來，又毫不留情地被五條悟的無下限推開。他面無表情地捏碎了這個老頭子的頭顱。
周圍霎時一片寂靜。
「我不喜歡這種話。」 五條悟輕描淡寫地說，「下次再讓我聽見，你們的腦袋都別想保住。」
白發的六眼神子，明明年紀尚且稚嫩，但目光中的冷酷與殺意，竟是刺得所有人不寒而栗。
他擁有無可匹敵的強大力量，此前卻從未在家族內部如此鮮明地展示出來。
現在老頭子們終於意識到，這是他們的六眼神子，卻不再是可以被他們指手畫腳的五條少爺。五條悟將成為最強、將震懾整個咒術界，將依照自己的意願、踐行自己的道路。
殺一個人對他來說不是難事。殺死在場所有人，同樣不是。
他環視四周。
惡心的爛橘子。真想一腳踩爛啊。
不，親自去踩都會嫌髒。
「……兄長大人。」
他的小望未出現在門口。其實剛剛也在吧。但竟然完全不會反駁。
在這方面未免有點不像是詛咒了吧。怎麼能這麼真切地無害起來的。像五條悟這種從小就非常麻煩的情況，完全無法理解新望未的逆來順受呢。
五條悟漫不經心地想著，隨手轟爆了那個老頭子的身軀，然後拉著新望未離開了。
「兄長大人。」新望未聲音輕軟，「如果兄長大人需要的話……」
「不需要。」
「……這樣嗎。」
五條悟突然站定，有點抓狂地說：「小望未，在你眼裡我難道是那種變態嗎？」
新望未懵懂地問：「什麼是變態呢？」
五條悟：……
最後他伸手捏了捏新望未的臉頰，說：「小望未，在『做個人吧』這件事情上，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可以說是很有兄長的擔當了吧？
有在為小望未的「人生」（人類生涯）而憂心忡忡呢。
新望未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卻想，好像聽其他人（比如輔助監督先生）對兄長大人說過「做個人吧」這樣的話？
為什麼兄長大人會這麼說她呢？
……唔，難道是因為，她越來越像五條悟了？
應該是好事吧？
畢竟是她的悟哥誒！！
第91章 if-青梅竹馬（完）
所以就一起去東京上學了。
新望未的生得術式「來因去果」,對外人來說，只展現出了針對咒靈的那一層能力。
而在五條家內部，一些老頭子們倒是清楚,這個術式是針對「五條悟的敵人」。
但也只有五條悟和新望未知道,這個術式甚至可以做到「修改信息」這個層面。
不過,哪怕只是最基礎的了解信息這個能力，也還是需要開發和繼續精進的。現在她可以通過不同的媒介來觸發這個能力,比如照片、視頻,甚至於文字描述。
因此,即便這個術式看起來沒有任何殺傷力,但在總監會那邊，爛橘子們也對新望未寄予厚望。
……大概是覺得,又來了一個可供他們壓榨的年輕人吧。
但因為新望未年紀實在太小，所以真正需要新望未出面的任務並不多。
偶爾也會有一兩個。基本都是五條悟那邊遇到的麻煩。
因為當代六眼出生之後,改變了人類與咒靈之間的平衡。咒靈那邊的力量也大大增強,所以也就更加需要五條悟去解決。
整個咒術界都在依賴這位最強，雖然好像沒有人有這個自知之明。
私下裡,五條悟卻會捏一捏新望未的臉頰，說：「但小望未也是咒靈呢~要是讓那群爛橘子知道這件事情……哈哈哈恐怕會露出很精彩的表情吧。」
新望未就問：「那要跟他們說嗎？」
「誒？不行不行,這是我跟小望未的秘密。不可以跟別人說。」
「好噢，哥哥。」
除開任務的事情,其實也還是在高專認真上學的。
高專也有一些通識教育課程,也會遇到其他的年輕咒術師。像五條悟的話,更是遇到了第一次見面就非常投緣的朋友。
「……但老子可是有超~級可愛的妹妹的。傑你是羨慕不來的哈哈哈哈！」
大概就是因為猖狂的語氣,所以新望未見到夏油傑的時候，後者露出一個笑眯眯的表情，逗著新望未說：「來,叫哥哥。」
「誒、但是兄長大人……」
「你想得美啊傑。小望未，不准叫他哥哥！」
「我年紀確實是
比小望未大幾歲吧？叫哥哥怎麼了？」
「就是不可以啊！」
新望未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家入硝子在旁嘆了一口氣：「會讓妹妹害怕吧。你們兩個爛人。」
話雖如此，叫「硝子姐姐」卻沒有問題。
「『哥哥』這個稱呼對你來說是有什麼唯一性嗎。」夏油傑吐槽五條悟，「我也遇到過一些家中有弟弟妹妹的同學，完全不像你這樣，悟，你真的有點問題吧。」
咒術界就是這種地方呢。養出一群奇奇怪怪性格的咒術師。
剛剛從普通人世界來到咒術界的夏油傑，果然完全不適應咒術界的氛圍。
「不，你誤會了。」夜蛾老師說，「是悟的問題。」
因為新望未現在也算是夜蛾正道的學生，所以夜蛾老師當然會關注新望未的情況，主要是關注咒術，但也會關心學生的性格和心理問題。畢竟夜蛾老師是那種看起來粗獷猛男，但其實會扎羊毛氈的性格。
所以是心有猛虎細嗅薔薇那種情況嗎？
結果就發現，新望未未免也太關注五條悟了。
術式與五條悟有關，並且，也只有在遇到跟五條悟相關的事情的時候，表情與語氣才會鮮活起來。其他時候，更像是一個溫柔精致但毫無生氣的人偶。
……五條家到底怎麼培養這個小女孩的？太離譜了吧。
五條悟這個家伙的性格又是這般肆意張狂。完全不是那種會「好好養妹妹」的情況。說不定就把新望未越養越歪了。
……大概是五條悟太有個性了，所以完全把新望未的個性擠走了。使「五條悟」就成為了新望未的個性。
都已經十五六歲了，有沒有一點自知之明啊！對妹妹好一點啊！
夜蛾老師為此氣憤地一拳頭砸在了五條悟腦袋上。
五條悟郁悶地捂著腦袋上的包，坐在訓練場的地上，大聲抗議：「但我也有好好愛著小望未啊！」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都在。
讓他們三個十幾歲的青少年，討論什麼「兒L童教育」，那絕對是太超過了。
但肯定也會有一些注意到的事情。
夏油傑說：「那你倒是讓小望未叫我哥哥啊。
叫一聲哥哥又怎麼了，在這種稱呼上還要有占有欲，小望未肯定會被你帶壞吧。」
五條悟張了張嘴。
「哦？」
「……反正不可以。」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同時嘁了一聲。
五條悟揉亂了頭發：「根本不是『哥哥』的問題。是……」
是因為，存在於他們之間的，更深刻的羈絆。
「是什麼？」
「……小望未是我在那個大雪之夜撿到的。絕對不僅僅是妹妹那麼簡單。小望未就是小望未。」五條悟直言不諱，「是我的東西。是我的小望未。」
年紀漸長，才會逐漸明白這一點。
有在努力讓小望未變得活潑一點，「像人」一點。
但因為最開始就是「他的東西」，所以有時候也掙扎著想，「要不就干脆讓小望未完完全全變成他的好了」。
關起來好了。囚禁起來好了。只有他知道、只有他能掌控——這樣就好了。
因為他而誕生的東西。肯定是他的，對吧？
而且真的要踐行的話，也不會有任何阻力。
五條家那邊肯定又會產生那種肮髒的想法。至於新望未那邊，也肯定會欣然接受。
反而是五條悟自己，遲疑了起來。
……因為是那種柔軟的、脆弱的東西。會玩壞。要小心一點。是稱呼他為「兄長」的存在。這麼多年都是這樣。
哪怕是他這樣的糟糕性格，也會想到，萬一新望未不願意再叫他哥哥怎麼辦。
十年誒。
陪伴著五條悟，走過這樣的十年。
尚且年幼的十年。尚未成長的十年。青澀幼稚的十年。
連自己都尚未理清那些「關系」、那些「情愫」的時候，這些東西就已經深入他的骨髓，纏繞在他的靈魂之上。
……如果真的是「人類」就好了。如果真的是「兄妹」就好了。
恰恰與之不同，才會產生這些掙扎的想法。
五條悟略微出神，偏過頭，遙遙地望著新望未那一邊。
新望未在訓練的那一邊，鍛煉體術。終究也是咒術師，雖然能力偏向於輔助，但也要學會基礎的戰鬥方法。
而且，以她的術式，如果能精通體術的話，那絕對也是不凡的戰鬥力。
但少女的靈魂好像與人類的身體格格不入。所以即便再怎樣努力，體術的進步也還是相當困難。總有一種笨手笨腳的感覺。
……因為是詛咒嗎？
是他使她變為人類，使她困在這樣不怎麼熟練、不怎麼習慣的身體之中。
但他竟然因為這件事情，而產生了一種微妙的得意與興奮。
是只有他們兩個知曉的秘密。
新望未察覺到了五條悟的注視，她下意識望了過來。
遙遙地，蒼藍色的眼睛與漆黑的眼睛彼此凝望。
新望未額頭仍有汗水，因為體術訓練而累得氣喘吁吁。但因為想幫上哥哥的忙，所以還是在努力訓練、認真提高實力。
……於是五條悟露出了一個笑容。
「真不愧是老子啊。」他說。
「哈？」
「竟然能有小望未這麼可愛的妹妹~」
「……你在得意些什麼啊！！」
這個時候，五條悟15歲，新望未9歲。
時間往前推進一年。天元大人將要更換星漿體，使得咒術界暗流湧動。
出發護送星漿體的時候，五條悟信心滿滿：「好啦，小望未，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任務嘛。很快就回來。」
十歲的新望未已經隱隱有了未來清秀溫柔的特質，她輕聲說：「兄長大人，注意安全。」
毫不猶豫點頭答應她的五條悟，最終也還是沒有注意安全。
因為是要將星漿體帶回高專，所以五條悟發消息跟新望未說，馬上就回高專的時候，新望未立刻就去了高專門口等待。
她其實比五條悟和夏油傑，都更早發現伏黑甚爾的出現。
因為，是「敵人」。
是五條悟的敵人。
但在她張口說話之前，伏黑甚爾就已經做出攻擊了。往後的發展更是令人眼花繚亂。新望未根本沒幫上什麼忙，因為即便知曉了伏黑甚爾的存在，但——他沒有咒力。
沒有咒力的話，就是他們這些咒術師的天敵。
所以當五條悟倒下的時候，新望未的表情徹底空白
了。
「……哦？這裡還有個小女孩？」伏黑甚爾拖拉著腳步走過來，一邊打了個哈欠，「五條悟都殺了，這孩子也一起殺掉算了。留著也沒什麼用，能換點錢吧。」
意識到自己的弱小與無能為力。
最開始，是因為人類對於孤獨的恐懼才會誕生的。但如果就這麼誕生的話，那也會是孤獨的。所以一直都沒能誕生、一直一直都恐懼著、抗拒著孤獨。
五條悟出現的時候，帶來了屬於六眼神子的孤獨，卻說，如果是他們兩個彼此陪伴的話，那就不再孤獨了。
他詛咒了她。
他詛咒她「不再孤獨」。
這束縛如此緊密地纏繞著他們的靈魂。在過往的十年裡，都在積蓄不可思議的力量啊。
伏黑甚爾伸手掐住新望未的脖子，就要發力擰斷她的喉嚨。
新望未抬起眼睛。
「……嗯？」
「孤獨，即死。」
孤獨即詛咒。詛咒即死亡。
每一個人類的靈魂之中都蘊藏著年歲累積的孤獨。她都看得清清楚楚。人類這般的生物，明明自私自利，卻又偏偏害怕只有自己一個人。真是可笑。
以孤獨為底的詛咒，就可以伸手捏住這可怕的孤獨——捏住這可笑的靈魂，然後，捏碎。
孤獨即死亡。
……眼前瞬間蒙上了可怕的血色。是她的血，也是敵人的血。因為她終究不是完完整整的詛咒，所以想殺死人類的話，也只能以自己的靈魂為代價。
但……沒關系。她明白了。
小女孩落在地上，艱難地將自己的身體撐起來，然後低低地咳嗽了兩聲。
濃重的血腥味。
她用力地呼吸了兩下，感覺人類的軀體已經不堪重負，幾乎能聽見骨骼與器官的悲鳴。
新望未緩了一會兒L，然後站起來，踉踉蹌蹌地走到五條悟那邊。
……兄長大人的話，靈魂中幾乎已經沒有孤獨了哦。
因為已經有了摯友與同伴。
尚且年幼的時候，會覺得五條家族內部是個牢籠。當然會感到孤獨。但一旦跳出這個囚籠，就會感到自由與喜悅。
最關鍵的是，當初
大雪之夜的束縛，使五條悟與新望未承擔了彼此的孤獨。
所以就不再孤獨了。
——不再孤獨，所以就可以活下來。就不用死。
只需要她來承擔孤獨的代價。只需要她來承擔「死亡」的代價。
孤獨即死。死即孤獨。
只需要逆轉一下就好了。她聽硝子姐姐說過的。
逆轉一下，不孤獨的話，就無論如何都不會死。簡單的邏輯問題。是她的術式「來因去果」的本質——逆轉生死。
然後就可以把哥哥救回來了。
她輕輕趴在五條悟的胸口。側耳聆聽著五條悟的心跳聲。從靜謐到微弱到蓬勃。
女孩蒼白的面孔上終於流露出一絲笑容。
……哥哥。好喜歡你啊。
因為你的出現，才沒那麼孤獨了。像是太陽一樣，像是星星一樣。照亮了她的靈魂呢。
所以、很……喜歡啊……
……五條悟的手指動了一下。
*
「所以呢？」
「什麼所以？」
「後來呢！！！！」
「哦，後來啊，我對小望未的感情變質了哦。」
說的這麼輕輕松松是干什麼啊！！
反正就是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都躺在血泊之中——但不是他的血，或者說，是他的血和新望未的血混在了一起。抱著完全昏迷過去、呼吸都幾不可聞的新望未，五條悟徹徹底底地懵了。
剛剛掌握了反轉術式，但甚至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著急忙慌抱著新望未，一腳踢開了醫務室的大門。
「硝子——救救啊——」
家入硝子：……
最後還是救回來了。
但靈魂的創傷需要療養很久。
因為療傷的關系，最後家入硝子和夏油傑也大概知道了新望未的真實情況。但反而更加無法理解，為什麼如此強大的詛咒，會把自己搞成這幅虛弱的模樣。
顯然就是為了五條悟咯。
「……結果小望未比你更早掌握反轉術式嗎笨蛋？」
五條悟：哈哈哈。
真不愧是他的小望未呢！
甚至在還
沒有蘇醒的時候， 就已經被認定為特級咒術師， 成為了許多人向往與驚嘆的存在。未來顯然會在咒術界擁有自己的一席之地，顯然也會成為五條悟改造咒術界的幫手。
擁有了自己的一份力量、擁有了自己的一份價值。
醒來之後的話……
當時氣瘋了的五條悟在病房裡上躥下跳、大發脾氣。
簡直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貓。
然後新望未露出一個笑容，輕柔地說：「哥哥沒事就好啦。」
那一瞬間五條悟動搖且抓狂的表情，簡直可以拍下來做一輩子的表情包。
所以說，感情為什麼會變質？
「那種東西不是非常簡單嗎？怎麼會有咒術師說要給小望未介紹男朋友，還問我覺得那個男人怎麼樣……開什麼玩笑，我覺得全天下最適合小望未的男人就是老子我啊！！」
舍他其誰。
怎麼想都不可能有人能介入到他與她之間吧。
比起戀人，更合適的形容詞肯定就是「孤獨」的反義詞。陪伴、依賴、羈絆，什麼都可以。又不是真的兄長和妹妹，其實一開始的關系就相當復雜深刻了。
把戀愛這樣的事情塞在裡面，也沒有任何問題。
當然是非常非常喜歡、非常非常愛的。
了解他們關系的話，肯定都會這麼想。
……不過，雖然能夠理解……
但五條悟簡直是毫無廉恥地口出狂言呢。
「變態。」
「真是變態。」
「完完全全就是個變態吧。」
「嫉妒悟醬跟小望未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感情就直說啊一群笨蛋！」
「……所以，小望未現在還會叫你『兄長大人』？」
「是哦。確實非常甜蜜吧！」
「……確實非常變態啊。」
【if-青梅竹馬（完）】！
第92章 if-悟醬攻略小望未（一）
今年28歲但還是單身且處男的五條老師,突然發現自己的手機上多了一個奇怪的app。
圖標是一個抽像的黑裙少女的形像，名稱則是《心想之物》。
「……欸。」
五條悟花了一秒鐘思考自己最近有沒有看什麼奇怪的網站。
哪怕是咒術界的最強，也要面對垃圾小廣告的囂張跳臉。
五條悟相當成熟地處理了這件事情——指騷擾伊地知輔助監督,讓他調查一下最近有沒有什麼互聯網相關的咒靈。
「……五條先生,目前我們還沒有發現什麼電子咒靈。」
「咒術界實在是太落後了吧！」
但電子咒靈這種東西,到底是誰比較異想天開啊？！
但非常悲哀的是，偌大一個咒術界,竟然沒有一個咒術師曾經是程序員。倒是在不少任務過程中接觸過禿頭的程序員先生呢。
五條悟的手機當然是非常重要的東西。雖然沒人知道他的手機裡到底存了多少伏黑惠的醜照,但總之……很重要。
因此在安全性方面也是非常重視的。
所以「電子咒靈」這個猜想被否定之後,五條悟就干脆利落地——
打開了這個app。
對此,事後，五條悟眨眨眼睛,委屈吧啦地解釋說：「想了解內情才更應該打開這個app吧！五條老師已經不是那種幼稚dk了哦！」
但其實你就是好奇對吧！
總之五條悟興致勃勃地點開了《心想之物》。
開場是一段過場劇情。
大雪之夜。被拋棄的女嬰。孤獨的成長經歷。疲倦而忙碌的求學階段。手忙腳亂的職場開端。
然後畫面一轉，則是身穿黑色長裙、面帶笑意,已然成熟知性的心理醫生。
「……哦哦,結果是那種游戲？」
五條悟若有所思地戳了戳屏幕。
游戲的主界面，端坐在辦公桌之後的心理醫生,原本似乎是在茫然地發著呆，但因為他戳了一下,所以她就下意識抬起眼睛，露出了一個非常得體、禮貌的微笑。
「笑得太敷衍了吧。」五條悟自言自語,「……好感度是0啊。
」
可惡,初始好感度竟然這麼低。
但要是能看到屏幕之外的他,那絕~對會一下子被他驚艷到,然後好感度蹭蹭蹭往上漲哦！
五條老師就是有這種信心！
「所以為什麼你的手機裡會多一個戀愛游戲啊。」家入硝子聽說此事，不禁吐槽，「哪個黑客閑得無聊嗎？」
「但這個游戲很精美誒！」
「竟然會打開一個莫名其妙出現在手機上的應用,這才是問題的關鍵吧！」
五條悟搖了搖手指，說：「不管是黑客干的還是咒靈干的，遇到這種事情首先就要迎難而上吧。不打開這個游戲的話，就一輩子都搞不明白了。」
「你還真有自信啊。」
五條悟大大咧咧、輕輕松松地說：「大不了換個手機嘛。」
家入硝子：……
有錢人滾啊！
要知道，五條悟的手機並非市面上流通的款式，而是五條家為了他們麻煩的家主大人，特地定制的款式。其中還存放了許許多多咒術界的機密文檔。
如果要更換的話，並不只是手機的問題，肯定還需要對許多保密檔案進行更換與重置，不知道要麻煩多少人力物力。至少輔助監督們肯定會相當頭疼吧。
但因為五條悟就是那種稀爛的性格，所以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也不會令人意外。
家入硝子真心實意地說：「那你最好直接跟你的戀愛游戲鎖死，不然伊地知先生肯定會哭的吧。」
……哼。
雖然他是很好奇這個游戲沒有錯，但也不至於真的跟游戲中的角色談戀愛吧。
比起這個，他更加好奇的是——真的會有一個名叫新望未、生活在東京的心理醫生嗎？
五條悟非常隨便地將這個調查交給……想了想，他交給了伊地知。
因為交給五條家的話，家裡的老頭子們肯定覺得，「家主大人竟然大費周章地要去調查一個女人！」，然後開始非常可怕的催婚催生語言攻擊。
所以還是讓伊地知去調查吧！
伊地知：……
「五條先生，請問這位……新望未女士，是注冊過的心理醫師嗎？」
「唔？
不知道誒。應該是吧。」
「……那請問，她有什麼相貌特征嗎？」
「這個啊……她穿黑裙子~」
黑裙子算是什麼特征啊笨蛋！！！
輔助監督先生的表情崩壞了一秒鐘。
然後他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回歸靠譜的成年社畜形像，回答：「好的，五條先生，我會盡力去調查的。」
「嗯嗯，伊地知工作的時候真靠譜啊。」
那是因為誰啊！！！
因為他跟隨的咒術師的性格實在是隨心所欲飄忽不定，所以他才不得不這樣靠譜啊！！
明明伊地知比五條悟還要年輕兩歲啊！！
「……那麼，我走了哦。接下來的事情就麻煩伊地知了。」
「等一下、五條先生！今天的任務還沒完成啊！」
「哦。等我買完喜久福。」
伊地知：……
喜久福喜久福，你就是個喜久福吧！！
排隊等待心愛甜品的時候，五條悟又拿出手機，打開了《心想之物》。
其實他真的很忙碌誒。雖然已經過去兩天了，但他的「女朋友」的好感度竟然還是0……可惡，咒術界阻止了五條老師談戀愛！！！
但如果咒術界泉下有知（？），他可能更希望五條悟去談戀愛。
「……劇情、日常、商店。」五條悟若有所悟，然後首先點進商店，「是那種充錢就可以談戀愛的詐騙游戲！很好，懂了！」
然後呆住。
商店空空如也。
……竟然什麼都沒有！！
那為什麼會有商店！這個游戲很不對勁吧！
等一下、如果商店裡的東西是用來增加好感度的——一般攻略游戲都是這麼設定的吧？雖然五條悟沒有玩過，但他可是互聯網衝浪達人哦！——那商店什麼都沒有，豈不是意味著，這個攻略對像超級難搞？！
很快五條悟就清楚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劇情要等有了一些好感之後才能解鎖，所以他現在暫時只能點進日常。
日常的話，其實和五條悟想的差不多，就是一些生活經歷。他會以特殊的身份出現在新望未的生活之中，然後借此產生關聯
。
第一次進入日常，是在新望未的下班時分。
清秀溫柔的心理醫生，在下班晚高峰的地鐵上，被人潮擠得踉踉蹌蹌，因此相當疲倦地嘆了一口氣。
屏幕上顯示了她的心理活動：「太糟糕了……」
……哦！懂了！這個時候就應該英雄救美是不是！
五條悟自信滿滿。
接下來就是他操控的，游戲中「我」的登場。
「……咦？」
五條悟略微驚訝地瞪圓了眼睛。
竟然真的是「他」。
或者說，用的是他的外表。
白發藍眼、身材高大。甚至沒有佩戴黑色的眼罩，也沒有穿著高專的黑色戰鬥服。穿了一件天藍色的襯衫、頭發略微凌亂隨性，是相當隨性的日常打扮。
簡單來說，因為五條悟本身外形條件優越，所以稍微一打扮就絕對是能讓人尖叫的大帥哥。
但考慮到五條悟的性格……呃……
大概就是那種只可遠觀的大帥哥吧。
他出現在新的換乘站。恰巧就在新望未的車廂之外。這是一個人流量巨大的車站，不少乘客離開地鐵，隨後五條悟走進去。
游戲中還做了一個非常真實的類似過場動畫一樣的短劇情。
在五條悟出現的時候，不少原本冷漠、無動於衷的乘客，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甚至倒吸一口涼氣，大喊「怎麼會有這麼帥的男人！！」之類的話。
甚至出現了相當浪漫激情的BGM，以及玫瑰花瓣飄舞一樣的特效。
五條悟不禁自鳴得意：「嗯嗯，不愧是老子，就是這麼帥。」
不僅不覺得尷尬，甚至覺得驕傲呢！
然後畫面一轉，來到了新望未那邊。
因為有一大批乘客離開，所以新望未終於有了一個座位。她坐下來，注意到旁邊的動靜，於是也抬眸朝五條悟這邊望了一眼。
然後……
然後，沉默地收了回去。
五條悟用六眼那種程度的敏銳眼力，才能注意到，新望未的好感度曾經非常短暫地閃動了一下，好像是一口氣增長了很多，然後又立刻回歸到了0。
孤零零的0。
五條悟：？？？
哈——？
等一下、老子長這麼帥，你看我一眼就不看了？？
而且，有任何人看到他這張臉之後，還能保持好感度0嗎？竟然還是0？竟然還是回跌到了0？？？
絕對不可能！！！
屏幕上卻是飄出來一句新望未的心理活動：「相當帥氣啊……但好像花裡胡哨的白孔雀。太張揚了吧。」
五條悟：……
他這個攻略對像有問題吧！絕對有問題吧！
怎麼會有戀愛游戲裡的攻略對像嫌棄「我」太帥了啊！
是的，五條悟堅決不承認新望未是嫌棄他張揚。
……而且「花裡胡哨」是什麼形容詞啊！
五條老師不承認！
五條老師委屈屈！
而且，現在游戲裡這副打扮的他，根本不是他的日常情況吧。
他的日常可是奔波在無數血腥的任務場地之中，雖然可以依靠無下限來保證身體的清潔——不僅不髒，甚至是香噴噴的哦！（你在驕傲什麼啊……）——但為了戰鬥，他永遠是以自由活動為優先的穿衣風格。
說到底，游戲中的「我」，與他還是不一樣的。
五條悟撇嘴，小小地哼了一聲。
然後拎上自己的喜久福，先去做任務了。
可以玩游戲、可以談戀愛，但也只是任務之余的閑暇時光啊。
等又一次殺完一個特級咒靈，時間已經很晚了。五條悟坐在車上，讓伊地知送他回住處。
這個時候他又想到《心想之物》。
他隨口問：「對了，伊地知，查到消息了嗎？」
「……五條先生，您上午才將這個調查任務交給我。」
五條悟眨了眨眼睛，大言不慚地說：「哦，我以為，按照伊地知的工作能力，一個下午就完全足夠了嘛！」
伊地知捏緊了方向盤。
一個下午或許不足夠他調查出新望未的信息。
但一個下午足夠他冒出「辭職不干」「反殺五條悟」這種可怕的想法啊！！！
不不不不不伊地知，你要冷靜。你打不過他。
而且，五條悟是最
強。
咒術界的最強不僅僅是稱呼上的特別，更意味著責任的艱辛與沉重。作為輔助監督，伊地知比任何人都了解五條悟散漫表像之下的忙碌與強大。
一天之內輾轉兩三個地方，殺三四個特級咒靈，對於五條悟來說，都是稀松平常的日常生活。
……但其實根本不是吧。根本不是「平常」。
所以伊地知深吸一口氣，說：「我會盡快調查出來的，五條先生。」
「很好，拜托你了，伊地知。」
伊地知稍微有一點感動。
「最好明天一大早就告訴我。」
伊地知：……
他還是想辦法反殺五條悟吧。
再打開《心想之物》的時候，就已經是隔天做完任務之後了。
因為這次動靜搞得比較大（是個麻煩的咒靈），所以五條悟需要等待伊地知評估損失、確定後續收尾方案，並且還要跟總監會那邊溝通一下。
雖然大部分時候依靠戰鬥就能解決問題，但戰鬥本身也不能解決一切。還是有許許多多的文件要處理。
所以就無聊地打開了《心想之物》。
結果發現，因為昨天那個日常沒有做完，所以他的「女朋友」竟然還安安靜靜地等在那裡，等待他的下一步選擇。
……一瞬間有種微妙的觸動。
在忙碌的、不停變化、永遠奔波的生活之中，竟然也有一樣東西是不變的、是靜默的、是溫柔而沉靜的等待。
其實應該是詐騙游戲吧。
理直氣壯地要求五條家和總監會重新給他弄個手機才更合適。
但遇到這種事情，不點進去看一下、不嘗試一下這種東西，就有點不像是五條悟了。
如果真的是詐騙，那可能會感到無趣，然後在忙碌的生活之中隨便找個輔助監督——伊地知，肯定是伊地知——讓伊地知去處理就好了。
詐騙到咒術界的最強頭上，太誇張了吧。
但竟然不是詐騙。
……變得有意思起來了。
難道會跟這個游戲中的「攻略對像」有關嗎？
五條悟就歪了歪頭，審視了一下屏幕上的三個選擇。
【坐
到她身邊。】
【主動搭話。】
【送一束玫瑰。】
……玫瑰是哪裡來的啊？
而且就不能三個一起嗎？坐到她身邊一邊搭話一邊送一束玫瑰……
……會被當成變態吧。
但五條悟果然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送一束玫瑰。
然後睜大眼睛， 興奮地哇了一聲。
這個游戲！突然！符合他的胃口了！
*
周圍的驚呼聲響起來的時候❉(
)❉， 新望未甚至沒什麼反應。
她略微疲倦地垂下眼睛，思考著今天遇到的病人，思考著明天可能的復診，思考著年末的工作總結，思考著未來的職稱考核……總之就是各種工作上的事情。
剛剛引發一陣輕微騷動的男人，她當然也注意到了。
是相當帥氣的存在。從容貌到發色到眼睛到身材，可以說是完美的情況也不為過。
尤為可貴的是，他身上還有一種相當活潑、富有生機的氣質。
新望未非常在意這種氣場。
因為在心理診所工作，很多病人的心理活動都是相當沉悶、陰郁的，有時候也會感到自己的精神狀態逐漸變差。如果能遇到那種生機勃勃、活力十足的性格，那她也會相當高興。
因此在心中感嘆了一句，「相當帥氣啊」。
是那種很張揚的性格、很燦爛的性格，絕對正面積極的性格，結果還是這樣誇張的大帥哥。在路上遇到也肯定會驚嘆一聲，甚至立刻跟朋友分享，還要遺憾自己沒有拍下照片的情況。
……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怎麼想都跟她這樣平庸普通的人，離得很遠很遠。
比起這個，不如關注自己今天晚上吃點什麼、能不能准時入眠、明天早上的地鐵會不會人很多……
……周圍是不是太安靜了？
新望未下意識抬起眼睛。
望見那個白發的男人竟然走到她的面前，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束玫瑰（等一下，剛剛手裡明明就沒有吧！），單膝跪地，將玫瑰塞到她懷裡，接著就用那種「這個甜品很好吃」的輕快語氣——說：「和我結婚吧！」
新望未：……
啊？！
第93章 if-悟醬攻略小望未（二）
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的五條悟,把伊地知嚇了一跳。
「……五條先生，你在笑什麼……」
「伊地知有沒有談過戀愛！」
「……並沒有。」
「唔？但是你也二十多歲了吧，竟然沒談過戀愛嗎？」
用這種語氣是干什麼啊！明明你也沒有談過戀愛吧！！！
伊地知語氣麻木：「因為咒術界恐怕不是一個適合戀愛的地方。」
五條悟若有所思片刻,然後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的臉,問：「伊地知覺得，我怎麼樣呢？」
「誒？」
「如果我跟人求婚的話,對方會答應嗎？」
「……欸……」
這什麼爛問題啊！
但伊地知察覺到,在這個看似不著調的問題背後、在五條悟看似漫不經心的語氣之中,竟然還蘊藏著一絲認真。
……什麼意思！
伊地知進行了快速的頭腦風暴。
難道他們的咒術界最強,真的成功把自己賴到別人身上了？！
那真是……
……太好了！
伊地知毫不猶豫地回答：「肯定會答應吧，您的條件這麼優越。」
「嗯嗯,果然伊地知也這麼覺得。」
然後就毫不猶豫轉頭對著手機一頓狂點。
然後停住了。
……伊地知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
五條悟的氣場在一瞬間千變萬化。從輕快活潑激昂興奮到茫然安靜低迷疑惑，只用了一秒鐘。
「……她拒絕了我！」五條悟震驚,「毫不猶豫！！」
伊地知探頭探腦,小心地往五條悟的手機屏幕上瞟了一眼……然後遲疑地問：「五條先生，這是在玩游戲嗎？」
他以為是在用聊天軟件跟人求婚之類的,或者至少是告白之類的事情，但結果是在玩游戲？！
他剛剛真的有興奮地以為,有人要接收五條悟這個大麻煩了！！
五條悟哼了一聲：「對啊。但竟然直接拒絕老子……可惡！」
不知道為什麼，伊地知突然沉默了一下。
……等一下、
為什麼連游戲角色都會拒絕你啊！
連這種戀愛游戲都拒絕你的話,你是不是應該反省一下你自己的性格啊！！
那可是戀愛游戲啊！！
戀愛游戲不就是完全服務於玩家的嗎？每一次攻略、每一次好感度增長,都完完全全是有跡可循的吧？！傻瓜都能按照提示一步一步成功吧！
這都談不成戀愛？！
……五條悟這麼優越的外形條件、這麼出眾的家世背景、這麼誇張的個人能力,竟然還能單身到28歲……果然是有原因的……
伊地知忍了半天,最後還是成功繃住了那張社畜面具。
他平靜地說：「應該是好感度還不夠吧。」
五條悟瞥了瞥屏幕的邊緣——好感度：0——然後略微心虛地沉默了一秒鐘。
好感度為0不是說只能是0。
就好像有人考試能考一百分，不是因為他只能做到一百分，是因為這張卷子最多只有一百分。
所以他這個好感度為0,不是因為他只能做到0分，而是因為——最低只能是0分。
總不能變成負的吧？！
但在那三個選項裡面，怎麼看都是第三個選項最吸引人吧！！玫瑰什麼的不就適合愛情嗎？
一定是這個游戲的問題。五條悟信誓旦旦地想。
所以這個日常就到這裡結束了。
正好總監會那邊的回復也到了。
「那麼，接下來五條先生是回高專嗎？」
五條悟還在目不轉睛地盯著手機屏幕，他快速地回了一句：「去書店。」
「誒？」
「我決定買點言情小說看看。」
最強的五條老師在談戀愛方面也一定是最強！
伊地知茫然地望著五條悟。
在28歲這個年紀，他們的咒術界最強好像終於開竅了，終於有了一點點春心萌動的跡像。不知道多少人會為此感到欣慰和狂喜。
……但竟然是對著一個游戲角色開竅啊！你開的哪門子竅啊？！
而且絕對是因為這個游戲角色拒絕了你的求婚，所以才一下子有了勝負欲和好奇心是不是！
但作為一名合格的社畜
，伊地知從不干擾五條悟的決定與行動，永遠默默當一名工具人。
所以當他看到，五條悟滿意地抱著一摞五彩斑斕（？）的言情小說、從書店裡走出來的時候……
……他實在是憋不住了，偷偷給家入硝子發了條消息。
「家入小姐，未來請務必保持鎮定。五條先生可能只是一時興起罷了。」
家入硝子：？
接下來的三天，東京高專內一片哀嚎。
五條悟不知道從哪裡搞來無窮無盡的玫瑰花，日常就在腦袋上頂一支——就好像一盆白色大蔥裡面長出了一支鮮紅的玫瑰花，然後大搖大擺地走在學校裡。
遇到任何人，他就一個箭步衝過去。
他將這支玫瑰塞進別人手裡，接著摘下眼罩或者拉下墨鏡，露出那雙漂亮的藍色眼睛，然後擺出一些搔首弄姿（？）的姿勢，用不同的語調——深沉、活潑、深情、威脅等等——說：「和我結婚吧。」
對面的人基本都嚇傻了。
應該說看見五條悟摘下眼部遮擋物就已經傻了，差點以為五條悟要當場一發茈之類的，以為自己恐怕命不久矣，但結果竟然是求婚……
……是求婚那不是更加可怕了嗎！！！
被五條悟求婚絕對會短壽的吧！絕對吧！！！
所以要麼是僵硬地說不出話，要麼是冷漠地拒絕。
於是五條悟就疑惑地唔一聲，自言自語說：「難道是這個方案還不夠完美？OK下次換個語氣！」
然後立刻跑走。
……他們咒術界的最強竟然也開始「恨嫁」了嗎？
好可怕的世界。
經歷了這一遭的高專人士，尤其是學生，紛紛表示：感覺自己看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比如伏黑惠。
小惠盯著五條悟看了一會兒，然後說：「原來還有比我那個父親更不負責任的男人。」
五條悟：？
五條悟：？？？
等一下、他才不是！！
五條老師談戀愛的話，絕對是忠誠（但未必）靠譜的好男人！！
他甚至還是處男呢！！！
（你在驕傲什麼啊！！）
再
比如夜蛾老師。
……是的有夜蛾老師！
夜蛾老師下意識停下了手裡做羊毛氈的動作……然後冷靜地回答：「悟，像你這麼求婚的話，我可能就不用離婚了。」
「哦哦？看來我抓住了戀愛的精髓！」
「因為根本結不了婚。」
五條悟：……
……這算是美好的祝願呢，還是惡毒的詛咒呢……
唯一一個面不改色鎮定自若的，是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捏著玫瑰，直接將玫瑰敲在了五條悟的腦袋上……的無下限上。
「硝——子——」
五條悟拖長了聲音。
「別發瘋了。不要給學生的美好青春造成心理陰影啊。」
「哈？來自五條老師的求婚不應該讓他們欣喜若狂嗎？」
「是挺瘋狂的。『喜』就不知道了。」
「……哼。」五條悟撅嘴。
「所以，你搞清楚了嗎？」
肯定不是真的求婚。也肯定不是什麼惡作劇。
或者說，至少不完全是惡作劇。
雖然五條悟的行為總是非常離譜，但總是有他自己的目的。
「那個莫名其妙出現在我手機裡的app，跟高專無關。」五條悟輕描淡寫地回答，「……搞什麼啊，還真是來找我談戀愛的啊。」
他向這麼多人進行所謂的「求婚預演」，也沒見誰有特殊的反應。外界也有了一些傳言，不過基本都是在說「五條悟實在是太離譜了」之類的話。
……這東西，好像還真的與咒術界無關啊。
既然無關的話，怎麼會出現在他這邊呢？實在是讓人非常好奇。
家入硝子愣了一下，然後開玩笑一樣說：「難道真的有人喜歡你，所以用這種方式來引起你的注意？」
「嗯？」
「……不過真是這樣的話，好像有點過分了吧……」
這種暗中窺探，還要往五條悟的手機上安裝奇怪的應用的行徑，實在是有點誇張了。更適合報警吧。按照咒術界的規矩，大概可以直接殺掉的那種程度。
畢竟咒術師都是獨來獨往的情況。
五條悟愣了一秒種
。
家入硝子有點好奇他的反應。
下一秒她不好奇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老子啊竟然連追求者都是這麼與眾不同出類拔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家入硝子：……
「抱著你的言情小說和玫瑰花趕緊走。」
她麻木地說。
所以再次打開《心想之物》的時候，五條悟的心態發生了微妙的改變。
似乎不是惡意的。這個app。
甚至是帶著一點桃色妄想的哦？
但是游戲中的攻略對像好像完全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與其說是這個「新望未」喜歡他，倒不如說是，有什麼東西在暗中撮合他們。
嗚哇，這麼離譜嗎？
難道是五條家的老頭子干的？他們對「五條悟說不定會孤獨終老」的恐懼已經強烈到足以催生詛咒了？
……孤獨終老。
想到這裡，五條悟的思緒突然停住了。
隨後又戳了一下主屏幕上的那個新望未。
依舊收獲一個矜持而禮貌的微笑。
說什麼戀愛游戲……結果到現在好感度還是0。太過分了。
難道他玩游戲/談戀愛的水平有那麼差勁？
……哼！悟醬才不信！！
於是他點進了今天的日常。
「……抱歉，請不要跟著我可以嗎？」
對新望未來說，今天的遭遇簡直就是……可能是奇幻故事，也可能是恐怖故事。
在地鐵上遇到了一個帥氣的男人，外表相當完美、連身上的襯衣都明顯非常昂貴……怎麼看都跟她的生活完全不搭邊。但對方竟然莫名其妙朝著自己求婚，哪怕立刻拒絕但還是鍥而不舍。
因為擔心住址暴露，所以新望未就特地提早兩站地鐵下車，但對方還是跟著自己。
……太恐怖了吧。
明明長相那麼好看，幾乎可以用漂亮來形容……那雙眼睛更是璀璨明淨到不可思議的地步。怎麼看都不像是壞人。但竟然做出這麼變態的事情……知人知面不知心嗎？
但因為新望未的職業問題，她接觸過不少瘋狂的發瘋的人類，所
以這個時候她的情緒還算平靜，並且也不想與對方起衝突，就盡可能用平淡的語氣，嘗試與對方交談。
在她這麼說了之後，對方像是怔了一下，然後十分緩慢地（委委屈屈地）點了點頭，身影退入一旁的拐角，隨後消失了。
❙盡在_，．❙_說
……是真的消失了。
字面意義上的「消失」。逐漸變得透明，然後憑空消失。
新望未看得呆住。
這超現實的一幕讓她一瞬間對自己剛剛的經歷，產生了別樣的懷疑。
畢竟也聽說過一些都市怪談，很多傳說根本無法用科學來解釋。這麼一看，這個男人本身就「耀眼」到不像是現實世界的人類，那種行徑也完全不是正常人做得出來的。
……真的是那種「特殊生物」嗎？
新望未也不知道應該松一口氣，還是更加提心吊膽。
……不明白自己怎麼會遇到這種事情……可能就是倒霉吧……
她暗自嘆了一口氣。
看了一眼時間。也沒功夫繼續糾結這個了。反正那個男人已經消失了……就跟遇到一只流浪貓，然後貓貓轉瞬跑遠了一樣吧。是的，就是這樣，別想著都市怪談之類的事情。
就當一切沒發生過。
她走回家。在公寓樓下的便利店裡買了一個冷冰冰的飯團，作為今天的晚飯。
逐漸遠離地鐵。
逐漸回到原先的生活軌跡。
於是就逐漸忘掉剛剛發生的事情。
雖然所謂的「求婚」讓她有一瞬間的面紅耳赤，一瞬間的……幾乎可以用「心動」來形容的想法，但也就只是那一瞬間。任何人都會在那一瞬間，產生一種模糊了界限的感覺吧。
不，應該說是錯覺。
恍惚以為自己真的與他相愛、與他熱戀、與他共同步入未來……但只是錯覺而已。
一瞬間湧動出來的情緒有多激烈，其消退的速度就有多快。
最終也只是孤獨地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誒？
開門之後，是撲面而來的、熱氣騰騰的壽喜鍋香氣。
白發藍眼的男人系著圍裙，倚在桌邊，耐心地調著醬汁。在新望未開門的那一瞬間，他舉起手中的調料小碗，笑眯眯地說：「歡迎回來。已經可以吃飯了哦！悟醬等好久啦~」
這是美夢，還是——噩夢？！
第94章 if-悟醬攻略小望未（三）
五條悟……
雖然很不可思議,但是他真的家務滿分、廚藝滿分。
所以他准備的壽喜鍋，簡直就是新望未很少能夠品嘗到的美味。而且，他好像還順手打掃了一下衛生,可以說是相當「賢惠」了。
……但還是非常恐怖的故事吧。
田螺姑娘這種事情,要是真的發生在身邊,只會覺得恐懼與不安吧。
新望未整個人都有點發懵。
茫然地走到桌邊坐下。茫然地看著自己從未使用過的餐桌與廚房，竟然也充滿了生活的氣息。茫然地意識到,竟然有另外一個人類（真的是人類嗎……）陪伴自己度過這段本該孤獨的下班時光。
不合時宜地察覺到一絲觸動。但也因此感到更多的疑惑與擔憂。
……所以好感度還是0。
其實五條悟面對的這個日常,依舊是三個選項,時間則是卡在新望未對他說「不要再跟著了」這個時候。
【明天再來找她吧】
【還是遠遠地跟著】
【她很餓了,為她准備一頓晚餐吧】
明天？明天是不可能明天的。五條悟躍躍欲試地想看看這個「新望未」的生活是什麼樣的——什麼樣的女人能拒絕他的求婚？
但是遠遠地跟著……新望未已經明確讓他不要跟著了。太明晃晃對著干好像也不太對勁。
被拒絕求婚的五條悟還是稍微有了那麼一點自知之明。
……所以就選擇了第三個選項。
既然是按照他的形像來設定了游戲中的「我」，那麼能力什麼的也是參考他的現實情況咯？
嗯嗯,悟醬廚藝這麼好，一定能打動攻略對像！
順便看看這個游戲到底復刻了多少他的現實情況。
然後……
0。
啊這個……
又選錯了嗎。
五條悟稍微有點心虛地戳了戳屏幕。
屏幕上跳出新望未的心理活動：「這個奇怪的生物是有什麼特殊的癖好嗎……」
來別人家裡燒飯？
而且,為什麼選中她啊？
有考慮過報警,但對方突兀消失
的場面，實在是讓新望未印像深刻。所以報警好像也沒什麼用,應該不在警方的處理範圍內。
難道要詢問靈異相關的專業人士嗎？
可對方看起來也不像是鬼魂，甚至還可以正常吃飯……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屏幕之外的五條悟：……
戀愛游戲竟然玩到這個份上——居然讓攻略對像想要報警——他恐怕也是獨一個了。
五條悟繼續狂戳屏幕。
企圖用這種方式改變攻略對像的好感度。
但明晃晃的0還是掛在那兒。
非常無動於衷呢。
不過倒是出現了幾句對話。
新望未終於還是鼓起勇氣（是的,勇氣），問：「……那個……請問,您是有什麼特別的目的嗎？未完成的心願……之類的。」
完完全全將他當成鬼魂或者類似的異常生物啊。
擁有「未完成的心願」所以才游蕩在人世間,也是傳聞中相當常見的設定了。
甚至還用了「您」這樣的敬稱。
……這算什麼戀愛游戲啊。最開始不是還因為他的相貌而一口氣增長了好多好感……但最後竟然扣回了0……可惡！
但五條悟無法操控屏幕中的「我」。
似乎是他在這個日常中做出的選擇,就自動決定了後續的對話走向。
畫面之中,那個白發藍眼的男人似乎頗受打擊，振振有詞地說：「並沒有！我只是想跟你結婚罷了！」
——是變態吧。
絕對是變態吧。
新望未呆呆地看著這個男人，然後再次重申：「非常抱歉……但我並沒有和您結婚的意願。」
「但悟醬想要跟小望未結婚呢~」
用這種莫名蕩漾的語氣,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還要這麼瘋狂地纏上來……
……新望未疲倦地嘆了一口氣。
她不是那種會用激烈態度來反抗的性格。大部分時候，她比較傾向於逆來順受。
但並不是說，她就不會反抗。
她說：「離開我的家。」
「……唔。」
「不要再出現了。」
「……嗚
。」
用那種委屈的眼神看她也沒有用。
「並沒有對你心動的感覺，完全沒有。所以請不要……」
「你騙我。」
「……什麼？」
白發的男人欺近了，唇角有自信的笑容，他倒是稍微保持了一點禮貌，只是隔空戳了戳新望未的手臂。他用那種低沉的、篤定的語氣說：「明明就很孤獨吧。」
所以，哪怕是這麼莫名其妙的出現、這麼莫名其妙的話語，但是當房子裡充滿溫暖的燈光、充滿食物的美味香氣——當有一個人竟在等待她回來的時候，她一定有心動吧。
新望未靜默地看著五條悟。
片刻之後，她語氣極為冷靜地說：「盡管如此，這與你無關。」
她當然孤獨。在這樣可怕的冷漠的大城市之中，冷冷清清地生活了這麼久。
當然有那麼一點點心動。
但不是因為五條悟。
她心動是因為有人回應了她的孤獨。本質上，是因為她的孤獨。
是因為她自己。
……明明長得很好看。事實上也非常符合她的審美。但做出這麼莫名其妙的事情，怎麼看都是個變態或者怪物吧。不是正常人類那種情況。
哪怕有瞬間的心動，也會被新望未理智地掐斷。
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不用奢望這種東西。
拒絕是最好的選擇。
……五條悟氣憤地拍桌，憤憤不平地注視著屏幕中的新望未。
搞什麼啊！
這個戀愛游戲的難度是不是太高了啊！
明明攻略對像就有心動的樣子，但好感度居然還顯示為0？
肯定是壞掉了吧！！
他都已經這麼熱情地貼上來了，竟然還這麼冷漠！！
（就是因為你太「熱情」了，所以攻略對像才會被嚇跑啊！！到底是誰的問題啊請自己反省一下！！！）
又一個日常結束了。
五條悟的「女朋友」的好感度，依舊是0。
「我很好奇這個0能保持多久。」家入硝子憋著笑，「……不會一直都沒有突破吧。」
連續兩個日常選項，五條悟都能選擇最離譜的
那一個。
明明都已經那麼明顯了，攻略對像的性格也是那種表面溫柔、但內在疏離的情況……怎麼能一下子連踩對方兩個雷區的。不愧是五條悟啊。
五條悟嗤之以鼻，大聲抗議：「絕對不可能！！」
「那你加油吧。」家入硝子打了個哈欠，「……對了，最近鍛煉學生的時候，下手輕一點。」
「哦？」
「他們的任務都太重了。」
「……明明還是年輕的學生。」
「總監會有點太過分了。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咒靈太多了。」
五條悟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冷酷。
或許他是在思考，有沒有什麼辦法，一勞永逸地殺死所有咒靈。
「但你殺不死人心。」家入硝子低聲說，「……無法遏制咒靈的誕生。」
他們同時沉默了片刻。
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偏激的舊友。
「……算了。我讓伊地知把一些難度大的任務轉到我這裡好了。」
「但你那邊的任務已經很多了吧。」
「沒關系。我是最強哦。」五條悟自信回答，「而且，總不能讓學生去冒險。」
家入硝子思前想後，只能嘆一口氣。
然後又是昏天黑地的任務環節。
不過出任務的間隙，伊地知發現五條悟總是瘋狂刷手機。
一開始伊地知以為五條悟只是正常網上衝浪，但是有一天五條悟突然用一種恍然大悟的語氣，自言自語說：「原來是這樣啊。」
伊地知還是沒控制住自己，有點好奇地往五條悟那邊看了一眼。
然後就被六眼抓到了。
「嗯？伊地知好奇嗎？」
「……是的，五條先生。」
否認的話，肯定會被五條悟用另外一種方式戲弄……這就是五條悟。
六眼配上這種惡劣的性格，還真是可怕啊。
「其實也沒什麼啦。」五條悟坦蕩地說，「就是在看一些戀愛游戲的攻略。」
伊地知：？？
什麼，五條悟竟然還沒從求婚失敗的陰影（？？）中走出來！！
「……那麼，有學到什麼嗎？」
「我弄錯了順序！」
「誒？」
「應該先去她家裡展示一下廚藝，然後再向她求婚。」五條悟信誓旦旦，「展示自己的能力、表達自己的心意，這樣才能有好感基礎，然後就可以求婚了！」
伊地知：……
啊？
啊？？？
是這樣嗎？
「……等、等一下，五條先生，最關鍵的不應該是確定對方是否喜歡自己嗎？」
「哈？這世上還有人會不喜歡我？」
伊地知握緊了方向盤。
「……雖然，那個女人現在的好感度還是0……但她第一次看到我的時候可是一口氣漲了很多好感的……所以一定是有什麼地方出了問題！！只要復刻一下當初的情況就好了！！」
你還知道是有什麼地方出了問題啊！！！
伊地知突然產生了一種非常不妙的預感。
在五條悟跟這個戀愛游戲杠上之後，總覺得，事情會變得更加糟糕啊……
*
新望未稍微松了一口氣。
因為自從上次跟那個男人說清楚之後，那家伙就好幾天沒有出現了。
看來是真的明白了……吧。
這麼說來，她反而是白蹭了一頓飯……和一頓家務。
新望未是那種笨手笨腳的情況，不太會做飯、也不怎麼收拾家裡。她的東西很少，興趣愛好很少、衣服也很少，所以家裡也可以說是非常整潔，空空蕩蕩的那種整潔。
那個男人過來一趟，把她的冰箱填滿了——各種各樣的食材，把她的廚房也填滿了——各種各樣的廚具。房間裡甚至還多了一些富有生活氣息的裝飾品。
……很不可思議的經歷。
但新望未猶豫很久，最後也只是將這些東西束之高閣。沒有扔掉，但也沒有使用。
因為那些廚具看起來相當高級，所以新望未還有些好奇地上網查了一下。
然後面無表情地關上了網頁。
這年頭，連個異常生物都這麼有錢、這種事情——！
總之生活又逐漸回到了原本的模樣。
這天診所裡又很忙。
新望未忙
了半天，連午飯都忘了吃。她急匆匆跑回診療室，准備去拿抽屜裡的餅干的時候，恰巧遇到了一個熟悉一點的同事。
那個同事用一種促狹的語氣說：「小望未，你的男朋友還真是體貼，甚至會送午餐過來呢！」
「……啊……⍣(愛因貝*小說)⍣．因貝*小」
新望未呆了一下，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她的男朋友？
她還有男朋友？
新望未茫然地應付了兩句，走回診療室的時候，才想到一種可能性。
……不會吧。
不是吧。
開門的時候，她稍微遲疑了一下，然後才推開。
五條悟穿著第一次出現時的那件藍色襯衫，相當自在地坐在她的椅子上。旁邊擺著一個碩大的食盒。
新望未推門進來的時候，五條悟伸手調整了一下襯衫的領口——拉開到展示鎖骨的程度——然後歪過頭、漂亮的藍色眼睛非常刻意地wink了一下。
他笑眯眯地說：「喲，你回來了。餓了嗎？我帶了飯哦。是悟醬親手做的愛心午餐！」
還故作可愛地用雙手食指抵著自己的臉頰。
「當然，想要品嘗悟醬的話，也完全沒有問題哦！」
新望未：……
人都傻了。
五條悟覺得自己在這個日常裡，絕對做出了超級合適的選擇。
這次的日常，場景是新望未工作的心理診所。選項仍舊是三個。
【偽裝成病人去看醫生】
【送一束不署名的玫瑰】
【帶一份親手制作的愛心午餐】
第二個肯定不行。
不署名怎麼可以！！
悟醬哪怕追人也一定是理直氣壯大大方方的哦！
第一和第三，五條悟思考了一下……然後想到自己總結出來的戀愛游戲攻略。
既然是要展現自己的能力、表達自己的心意，那絕對是愛心午餐沒錯吧！親手做的誒！！一定會超級感動吧！！！
這麼想著的五條悟，選擇性地遺忘了前幾天日常中發生的事情。
因為一連做了好幾天任務，這天終於有空回高專一趟，所以五條悟特地叫上家入硝子，讓硝子看看——天才的五條老師如何速通戀愛游戲！
五條悟做出選擇的時候，家入硝子欲言又止，但總之是忍住了。
「所以這個0馬上就要動了！就要變了！」五條悟指著那個好感度圖標，大喊一聲，「只要我戳一下！」
五條悟戳了一下。
屏幕上冒出來一條新望未的心理活動：「果然還是報警比較好。」
【好感度：0】
……五條悟呆住。
家入硝子評價：「確實速通了。」
速通be結局啊！！！
第95章 if-悟醬攻略小望未（四）
所以,新望未有了一個神出鬼沒、田螺姑娘式的追求者。
……呃，應該算是追求者沒錯吧？
畢竟口口聲聲說什麼要跟她結婚之類的話，應該可以歸到追求者之中吧？
新望未的話,其實從來沒有遇到過任何追求者呢。
一方面是因為，她是孤兒,從小到大都非常努力，為了生存就已經焦頭爛額,所以沒有那個心思去戀愛。或許在學校的同學之中,可能會有喜歡她的人，但看見她這樣忙碌奔波的樣子,恐怕就會知難而退吧。
另外一方面則是因為,她本身應該也不是吸引那種狂熱追求者的情況。她相貌清秀、言語溫柔,是非常寡淡、非常沉默的性格，完全不引人注意。在人群之中，別人只會關注那些閃閃發光的人。
……比如，五條悟。
說起來非常好笑，直到五條悟到診所來送「愛心午餐」這個時候,新望未才知道了這個口口聲聲稱呼自己為「悟醬」的男人的全名。
五條悟。
……話說，這家伙為什麼會叫她「小望未」啊？之前就認識她了嗎？
總之,基於禮貌,新望未也本能地回答了自己的名字。
……不管怎麼說,熱騰騰的精美飯菜,絕對比又冷又干的餅干好得多。而且五條悟說這是他自己親手做的，就更加令人驚訝了。
就常理而言，這種外表靚麗的大帥哥，在生活技能上說不定是一塌糊塗吧？好像會有這種反差感。但如果廚藝和家務都非常厲害的話，好像又會有另外一種反差感。
想到當初地鐵上的初遇……甚至是會讓路過的乘客驚嘆的容貌啊。
這樣閃閃發光的人怎麼會關注到她啊？
想想就非常奇怪。
而且竟然還做出這種奇奇怪怪的事情,就更加令人難以理解了吧。
……所以，好感度還是0。
五條悟沉著臉，看著手機屏幕上那個孤零零的0。
沉默片刻之後，他說：「感覺我被白嫖了。」
「哈？」
「這個女人！！」五條悟委屈吧啦地說，「白嫖悟醬一頓午餐一頓晚餐！！都沒有增加好感度！！！」
家入硝子：……
這到底怪誰啊！！
家入硝子頭痛地吸了一口氣：「你現在28歲，不是16歲。」
「是哦。」
「……其實你根本沒有想戀愛吧。」
只是覺得這個游戲好玩，就在這裡打發時間。
選項什麼的，與其說是在攻略對方，倒不如說是選擇更好玩的——完全只是隨著自己的心意行事罷了。
五條悟嘟嘴。
「隨便吧，反正只是一個游戲。」家入硝子嘆了一口氣，「但不要忘了，這游戲可是莫名其妙出現在你手機裡的。萬一……」
「沒關系。反正只是一個游戲。」
這麼說著的五條悟，還是興致勃勃地戳了戳主界面上的新望未。
但這次新望未卻什麼反應都沒有。
……誒？
沒有得到想要的反應，五條悟不禁怔住了。
他又不死心地戳了一下。
這次新望未終於有反應了。
清秀的心理醫生疲倦地嘆了一口氣，然後抬眸、露出微笑：「今天已經下班了哦。如果不是急事的話，請明天再來吧。」
然後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五條悟：……
「是急事！超~級緊急！！」
雖然這麼大呼小叫，但他的「女朋友」好像真的不理他了。
「真有你的，五條。」家入硝子吐槽，「電子寵物都能養死是吧？」
五條悟半邊臉龐被陰影覆蓋，他語氣沉重：「這下，五條老師真的要認真了！」
五條悟認真的結果就是……
……他非常迅速地打電話給伊地知：「調查出來了嗎？」
什麼電子寵物啊。他才不信。絕對是人。
「有了一個大概的範圍。不過……」
「不過？」
「其實有一個人選非常符合您說的條件。姓名是新望未、年齡是22歲，生活在東京的心理醫生……」
「別賣關子啊伊地知，她怎麼了？」
「抱歉，她已經去世了。」
「……誒？」
某一瞬間，有一種他自己都不甚明了的，
可怕的情緒洪流衝刷過他的靈魂。
「是在今年夏初的時候，好像是因為過度疲勞，在下班回家的時候出了車禍。」伊地知回答，「雖然符合您的要求，但您要尋找的，應該是個活人沒錯吧？」
……是啊。應該是個活人。
夏初？
就是在那之後不久，名為《心想之物》的游戲，就出現在了他的手機裡，是不是？
「……五條先生？」
五條悟回過神，一如既往地輕快回答：「哦，沒什麼。我知道了。」他稍微停頓了一下，「不用再繼續調查了。」
「這個意思是……」
找到了？
但五條悟卻沒回答他的疑問，而是直接掛了電話。
他打開《心想之物》。
主界面的新望未重新出現。應該是關了一次游戲，所以就刷新了狀態。但他再戳一下的話，說不定「女朋友」就又會閉門謝客。看起來有點煩了呢。
……已經死了嗎？
結果是寄宿在他的手機裡的亡靈嗎？
或者說，詛咒？
但為什麼會跟他有關？
而且，會是什麼詛咒呢？總不可能是跟戀愛有關的吧。
如果沒記錯的話，游戲中的時間是新望未剛剛入職心理診所。即今年年初。
再過不久，新望未就將迎接死亡的命運。
……原來是這樣啊。
未能開啟的劇情關卡。
是希望他來阻止新望未的死亡？
但明明是個戀愛游戲吧。搞什麼啊。
而且，他為什麼要救新望未？新望未的死亡跟他有什麼關系嗎？
……聽起來只是一場意外吧。
交通事故。
這種事情要怎麼阻止啊？
又不是被咒靈殺掉的，那樣的話他就可以反過來殺掉咒靈……咒靈？
說起來，他們這些咒術師出任務的時候，事後也會找各種理由來解釋現場的一片狼藉，比如煤氣爆炸啊，小型地震之類的理由。聽起來當然是意外咯。
五條悟沉思片刻，然後又給伊地知打了個電話。
「五條先生？」
「調
查一下那個新望未遇到的車禍。」
「誒？剛剛不是說……」不用繼續調查了嗎？
五條悟若無其事地回答：「噢就感覺還是有點在意嘛。拜托伊地知啦！」
伊地知：……
作為一個社畜，攤上五條悟這種上司，一定是他上輩子造的孽吧。
總而言之，再一次打開《心想之物》的時候，五條悟的心態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當然一直都沒有認真。
什麼求婚啊談戀愛啊，都是嘻嘻哈哈開玩笑的態度。跟新望未求婚時候的認真程度，說不定都比不上跟高專眾人求婚時的認真——至少那個時候還是想著，要把這個游戲調查清楚。
對方，他是說，攻略對像——新望未。新望未好像也一直保持著那種，無動於衷的、沉靜又溫柔的態度，好像無論他做出多麼過分的事情，都可以接受。
事實上非常過分吧。哪怕虛構的戀愛游戲不需要講究道德，但他這種直接闖進別人家裡、闖到別人工作地點，還要理直氣壯說自己想要結婚……想想就非常過分。
過分又可怕。
但新望未的態度竟然，頂多只是閉門謝客，不理他。說是希望他不再出現，但是他再出現的話，她好像也沒什麼辦法。
……是因為，在過去那段時光裡，本來就沒有五條悟的出現。
現在發生的一切，只是游戲虛構出來的一種可能性。
在過往漫長的時光之中，她只是循著既定的命運，獨自一人孤獨存活，直至死亡無可回避地降臨到她的身上。
「改變過去嗎？」五條悟自言自語，「……沒有想過的事情啊。」
哪怕是五條悟，哪怕是咒術界的最強，之前也沒有想過這種事情。好像不是人力能做到的事情吧。
但，他可是最強哦。
是最強、是無敵，是毋庸置疑的強大與傲慢。
所以，他那雙藍色的眼眸之中，竟然醞釀起興奮的、好奇的光彩。
這個游戲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呢？
為什麼這個游戲會出現在他的手機上呢？
真的，能改變過去嗎？
他現在確實是——有點好奇了啊。
第四次日常。
場景是在新望未的家中。
深夜。新望未茫然地坐在沙發上發呆。
……五條悟都能看出來，這位心理醫生的心理狀態，好像不怎麼樣哦？
當五條悟出現的時候，新望未只是下意識看了他一眼，然後無奈地說：「五條先生……」
三個選項。
【安慰她】
【擁抱她】
【和她調情】
五條悟的手指簡直蠢蠢欲動啊。
曖昧又昏黃的燈光之下，畫面中的五條悟已經非常理直氣壯地坐到了新望未身邊。沙發很小，他一旦坐下的話，就完完全全是擠在新望未的旁邊了。大腿都貼到一塊了。
但新望未還一直是那種逆來順受的態度。怎麼看都是可以往那種方向發展的節奏。說不定他的「女朋友」已經認命了，知道自己根本無法反抗這個神出鬼沒的家伙。
如果是之前的五條悟，一定會選擇最後那個離譜的選項吧。
要看看這個游戲到底能做到什麼地步。
想知道這種「好玩」的選項究竟能帶來什麼結果。
……但哪怕是不道德如五條悟……
算了。
他在一和一之間猶豫了一下。
想像不出自己能說出什麼安慰的話……而且怎麼莫名其妙就要安慰了啊？
所以就選擇了2。
白發的男人身材高大，整個人都是非常大只的情況。所以他側身過來的時候，新望未完完全全的僵硬了。以為將要發生什麼可怕的時刻……那種，怪物吃人的事情？
但最後竟然只是一個輕柔的擁抱。
她完完全全被擁住，被籠罩、被覆蓋、被包裹。嚴密的貼合、完整的束縛。
過了片刻，大概是覺得這個姿勢不舒服，所以五條悟又動了一下，從側身轉為側坐，將新望未抱到懷裡。還非常隨性地戳了戳她的臉頰，笑著說：「好啦，我在這裡哦。」
……他跟她有什麼關系啊。就這樣大大咧咧地擁抱她，還要用這種親密的姿勢與姿態。
但新望未遲疑了一下，最終也沒有反抗。
反正只是……那種都市怪談一樣的存在。不需
要用人類的道德或者法律來約束對方。至少從對方出現之後，他也沒有傷害她，甚至還提供了相當美味的愛心午餐和愛心晚餐。
還真的是結婚戀愛之類的想法嗎？真可笑啊。
未曾設想生命中出現另外一個人類。已經習慣了孤獨。畢竟是孤兒，從生命的開端就是被拋棄、被扔掉的命運。完全接受了這樣的結局。
……結果現在又發生這種事情嗎？
真過分啊。
她安靜地將腦袋倚在他的肩膀上。
察覺到來自另外一個存在的陪伴與溫度。甚至可以說，完全契合。
新望未有一瞬間的恍惚。
想到，如果早一點出現，就好了。
……又是一瞬間漲了很多好感度，然後又一瞬間快速回落。
最終定格在5點。
游戲自動定格了他們相擁的場景，隨後畫面跳轉回主界面。
劇情章節終於解鎖了。
在他得到這個戀愛游戲的……呃，一個月之後？
不過，至少好感度不是0了！
從0變成了5！
那可是5啊！！
可以好好跟硝子和伊地知炫耀一下！
五條老師，戀愛大勝利！！
「……就是指這個五點好感度嗎？」家入硝子吐槽，「我看你倒是很上頭，人家用『五』點好感度收獲了你這個『五』條悟是嗎？」
「唔？硝子原來是冷笑話大師！」五條悟指了指自己，「不過，人見人愛的五條老師，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就被打包帶走！」
「哦？」
「至少要等到『五十』好感度才可以收獲一個『五條』吧！」
家入硝子：……
因為「五十」和「五條」的日語發音比較像是嗎？！
你才是冷笑話大師吧！！
而且這是什麼「春天種下一點好感度、秋天收獲一個五條悟」的奇怪設想啊！！
不過五條悟距離五十好感度還差很多。
他又點進商店看了一眼……還是什麼都沒有。
真是的，怎麼不按套路來啊。
無論什麼戀愛游戲，都有「攻略對像會有喜
歡的東西和討厭的東西」這樣的設定吧？是那種氪金就可以獲得好感度的情況……但他的「女朋友」好像不是這樣哦。
唯一的好感度增長，出現在擁抱這種事情上。
……唔……擁抱……
難道是……！！
他懂了！！
新的一天。新的日常。
第五次日常的場景是新望未的廚房。
三個選項。
【做一份愛心午餐】
【幫忙收拾廚房】
【邀請進行廚房play】
之前當「五條田螺」的時候，不管是做飯還是做家務，都沒有得到一丁點好感度。反而是擁抱這種身體接觸，讓他擁有了五點好感度。
那可是五點！
五條悟摸了摸下巴，勾唇一笑，自信地做出了選擇。
廚房play！
沒有人能拒絕老子的□□。
請注意，是沒、有、人！
畫面上突然出現的白發男人，十分瀟灑地一把扯開了自己的襯衫紐扣，展露出自己線條優美、輪廓精致、鍛煉得當的胸肌和腹肌（馬賽克！游戲給他打了馬賽克！！），還非常刻意地靠在門框上，擺了個pose。
他聲音低沉，眸中閃爍著誘人的光彩，朝新望未伸手：「親愛的小望未，現在廚房裡出現了一道最美味的菜肴，你不想來品嘗一下嗎？」
新望未：……
下意識倒退一步。
啊啊啊有變態啊啊啊啊！！！
【好感度：0】
……誒？
五條悟呆住。
竟然真的會倒扣嗎？！
他的五點好感度呢！！！！
第96章 if-悟醬攻略小望未（五）
雖然好感度「重歸於零」,但是已經解鎖的劇情章節，並沒有重新鎖起來。
果然是游戲。
並不遵守現實世界的規則。相當呆板與機械。
唯獨利好五條悟。
之前五條悟一直沒有進入劇情章節。因為這是個……苦夏。
又是個苦夏。應該說。
因為夏天氣溫較高、人心浮動，所以夏天總是會滋生出許多咒靈。就像是滋生出許多細菌一樣。
每年夏天都是相對辛苦的情況,今年也不例外。五條悟今年已經殺了不少特級咒靈，大部分時候都奔波在上一個任務地點和下一個任務地點之間。
玩游戲的話,其實也只是在任務的間隙，抽空玩一下。頂多只是做個日常。
……雖然他也完全沒有認真玩游戲吧……
所以還是去看一下劇情章節吧。
「女朋友」的好感度又變成0了。五條老師也相當在意呢——人見人愛的五條老師,不可能唯獨在這種事情上遜色起來吧！
說到底,也是因為好奇心和勝負欲。
但戀愛這種事情，原本也非常需要好奇心吧？至少最基礎的情感衝動已經生發了呢。
只是五條悟自己完全沒有意識到。
他對這個游戲的關注、對那個所謂的「女朋友」的關注,好像有點超標了哦？
嘴上說著什麼「只是游戲而已」,心裡卻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而不自覺地在意。
就像擺了一株貓薄荷在面前,怎麼著也要伸爪子拍一下、湊過去聞一聞，甚至好奇又熱情地舔一舔才可以。
所以就點進了第一章節。
總共是三個章節。
第一章節講述的是「新望未」大學時期的事情。
新望未的年紀是比五條悟小六歲。日本大學為四年。因此她來到東京上大學的時間點，就是四年之前，即五條悟24歲的時候。
……那段時間……
五條悟若有所思地停了停，想到當初的事情。
……那個時候,他高專時的摯友夏油傑已經離開了咒術界。作為特級咒術師，五條悟獨自一人承擔起整個咒術界的重負,基本上就是
昏天黑地做任務,偶爾才會出現在高專,教導一下學生。
一開始還是完全被總監會利用、戲耍的情況,會刻意給他安排一些困難的任務……不，不是那種意義上的困難。
不是咒靈有多強大。
而是，比如說，今天去一個國家出任務，第二天就要去另外一個遙遠的、隔了整個地球的地方出任務。
故意折騰他。也會故意折騰他的學生。
五條悟其實是那種,雖然性格很爛，但是反而會在某些地方「脾氣很好」。
應該說是「心大」這樣的情況？
或可以形容為疏朗豁達。或可以形容為傲慢冷漠。
總之就是「不在意」的情況。比起跟爛橘子們吵架，吃個喜久福說不定是更重要的事情。
這種性格底色從未褪色。但隨著年歲的增長，終究還是有了更多的明悟。
24歲的五條悟，被越來越多的學生稱呼為「五條老師」，於是逐漸明白了社會的運行規則，逐漸理解了自己所承擔的責任，逐漸意識到年輕的學生們終將成為世界的未來……
18歲的新望未，還是個溫柔到不會拒絕別人的性格。
來到東京的第一天，她就直接去了東京大學的宿舍。宿舍其他人也到了。她們張羅著要去聚餐。
新望未想了想自己的積蓄，最後還是遲疑著同意了。結果就是，將原本預計一個月的伙食費都用掉了，因此不得不給原本就排列緊密的兼職計劃表中，再添上沉重的一筆。
「……一個月？」
五條悟眨了眨眼睛，仰頭回憶了一下自己的銀行卡余額……呃，想不起來了。
五條家本來就相當富裕，是傳承了很多年的古老家族，在咒術界占據著尊貴的地位；五條悟本人又是特級咒術師，雖然總監會的爛橘子們老是找他的麻煩，但該提供的任務報酬也不會少。
所以五條悟就是那種，超——級有錢的情況。
雖然有錢，但他自己也不怎麼在意。是那種「需要用錢的時候完全夠花」的情況，所以五條大少爺當然不在意自己的銀行卡余額咯。
總之，將他的余額砍半再砍半再砍半再砍半——他是說，「位數」——大概就是新望未一
個月的伙食費了。
……他的「女朋友」好窮啊。
也就是直到這個時候，五條悟才終於想到最開始的那段過場劇情，有提及新望未是個被拋棄的孤兒。
「被拋棄」。
不知道為什麼，五條悟奇異地察覺到一絲觸動。
新望未與他的處境完全不同。新望未生而孤獨，死而無聲。
五條悟的話，出生的時候就受到了五條家不可思議的細心照料，從一出生就注定是驚動整個咒術界的人物；至於死——死亡這種事情，離他很遙遠吧。
就算哪一天死去，以他的性格的話，也絕對不可能普普通通地死掉。
……因為太過於不同，所以反而有一種照鏡子的感覺。
鏡中倒映的不是自己，而是與自己截然相反的東西。
還真是奇怪。
他是說，按照通常意義上的「戀愛游戲」，其實「他」反而更像是那個攻略對像吧。戀愛游戲的攻略對像不都是閃閃發光、熠熠生輝的嗎？
與他相比，新望未的話，作為攻略對像、戀愛對像，未免有點「普通」了吧？
為什麼不是新望未攻略他呢？
於是五條悟猝然意識到，是因為，新望未已經死了。
如果是有什麼東西想要將他們兩個硬生生鏈接在一起的話，那麼現在這樣奇怪的狀況，完完全全是因為，新望未已經無法做到這一點了。
只有五條悟能挽回這一切了。
「……原來是這樣。」
游戲畫面之中，在無聲的、寂靜的黑夜之中，新望未拿出了一面看起來普普通通的鏡子。巴掌大的鏡子，顯然已經很舊了，背後的金屬紋路都有些磨花了。
新望未無聲地呢喃，像是已經習慣了向這面鏡子傾訴自己的內心。
畫面閃爍，使得這面鏡子漸漸與五條悟的手機屏幕融為一體。
所以，就好像是新望未在向五條悟傾訴一樣。
「原來是這樣。」她說，「我的話，已經沒法參與那種聚會、享樂之類的事情了。想要繼續生存下去，就必須放棄一些東西。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可以在這個城市生存……如果能早一點找到的話……」
她大
學的專業是心理學。
但其實在更早之前，她就已經習慣了向這面鏡子訴說自己的內心。但與其說是向鏡子，倒不如說，也正是向著自己的內心。
成為心理醫生實在是再簡單不過了。因為她一直是她自己的心理醫生。
……找到？
五條悟敏銳地注意到這個說法。
找到什麼？
「……那個，五條先生。」
伊地知的聲音讓五條悟的視線終於挪了挪。
「我們到了。」
到任務地點了。
五條悟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雖然那個游戲好像是想讓他阻止新望未的死亡，但是如今的新望未輕若鴻毛，根本無法在咒術界最強的生命中占據一席之地呢。
手機是可以更換的，游戲只是打發時間的。少許的情緒波動，最終也只是被轉瞬拋下。等五條悟殺完咒靈回來，他差點忘了自己剛剛還在打游戲。
而是在若有所思：「又是一個特級咒靈，最近的特級咒靈有點多啊……」
這個時候伊地知的手機響了一聲。
五條悟以為又是爛橘子們扔給他的任務，不由得嘁了一聲，說：「才剛殺完一個啊——」
「抱歉，五條先生，是調查結果出來了。」
「嗯？」
好像已經完全忘記了是什麼調查。
伊地知就只好提醒他：「就是，新望未小姐的車禍調查。」
「哦，結果呢？」
「應該是與咒靈無關……但那位司機，確定與盤星教有關。」
五條悟突然面無表情：「停車。」
「誒……誒誒？」
伊地知停了車，然後五條悟踹掉車門，直接瞬移離開了。
徒留下伊地知對著掉落的車門，一時間竟無語凝噎。
……這個，說是咒靈搞壞的，應該沒問題吧？
反正五條悟肯定比詛咒更可怕啊！
五條悟一腳踹開眼前的門，然後大聲嚷嚷：「傑——傑！傑你手下的人竟然殺了我的女朋友啊！！」
盤星教教主夏油傑，看著啪嗒一聲掉在地上的門板，面帶微笑地捏碎了一只茶杯
，然後問：「你還能有女朋友？」
「哈？老子為什麼不能有？」
他們對視了一眼。
「名字？」
「新望未。」
「……確定是盤星教的人殺的？」
「伊地知是這麼說的。車禍。」
夏油傑陷入了漫長的沉思。
然後他回過神，懶散地瞥了五條悟一眼，說：「看來這位新望未小姐對你來說確實很重要。」
甚至願意為此來找夏油傑。
十年之前，五條悟與夏油傑決裂。
決裂的原因是，夏油傑不再認為自己理應保護普通人類。
五條悟無法理解他的腦回路。畢竟一開始是夏油傑信誓旦旦說，咒術師的存在就是為了保護普通人……結果反而是夏油傑首先變卦了嗎？
在那之後，夏油傑離開了咒術界，最後成為了盤星教的教主。
……其實五條悟也挺無法理解夏油傑的這個選擇。
討厭普通人，卻又要成為普通人中的領袖嗎？
不過他們已經很多年沒有聯系了。
現在卻因為新望未的事情，五條悟非常大搖大擺地跑來質疑夏油傑。
「不是重要。而是在意。」
五條悟說。
他巴拉巴拉講述了新望未的故事。
夏油傑的表情逐漸繃不住了。
「哈？虛擬女友？！等一下、你是28歲吧？不是8歲吧？你腦子壞了嗎？」
「沒有啊。因為是我的小望未啊。」五條悟說，然後琢磨了一下，竟然覺得非常順口，所以就更加理直氣壯，「對啊，『我的』小望未誒！」
「電子寵物那種東西？」
「……才不是。」
雖然十年沒有聯系，但這一刻竟然能找回一點高專時期的默契。
因此夏油傑驚訝地反問：「你當真了？」
嘴上說著是「女朋友」，結果就把自己騙進去了嗎？
五條悟側眸，若有所思地凝望著某個方向，表情竟是有些認真。
……他想到那面鏡子。想到那面鏡子裡的新望未。
「我覺得不只是因為這個游戲。」
「什麼？」
「……我和她的關聯。不只是因為這個游戲。」
這個游戲，卻恰恰將這個謎團擺在了他的面前。
……只有這次機會了。他想。因為新望未已經死了。
他要去尋找一個已逝之人的真相。
想了半天，五條悟又很不爽地對夏油傑說：「都怪你啊。」
「哈？」
「把老子的女朋友還給我啊。」
夏油傑：……
他一個恍惚。
十年過去了。這種想揍五條悟的想法，竟然還是沒變。
總之，竟然莫名其妙在這種事情上合作起來了。
因為夏油傑也想知道，盤星教的人為什麼會瞞著他去殺一個普通人，所以就干脆仔細去查一查。
五條悟就待在這裡等結果。
等待的時候，五條悟一本正經地給夏油傑炫耀自己的「女朋友」。
呵，一看傑就是在盤星教孤苦伶仃的情況。
「……好感度0？」
五條悟一看，發現自己一不小心把主界面展示出來了。
「哦這個啊，是我跟小望未的情趣。」
夏油傑將信將疑。
……太好了竟然還相信了一半！是硝子的話就絕對不會相信！
畢竟五條老師比dk時期的五條悟還要沒有信譽！還要更加離譜！但決裂了十年的摯友卻不會懷疑他！！
不愧是傑！！！
（喂，真的好地獄啊！）
這個時候夏油傑的手機響了一聲。
五條悟非常沒有道德地探頭探腦看了一眼，然後八卦：「哦哦，女孩子！」
夏油傑瞥了他一眼，微笑：「是女兒。」
五條悟大驚失色！
什麼、在他還在跟虛擬女友拉拉扯扯的時候，他的摯友竟然連女兒都有了！！
可惡，輸掉了！！！
五條悟憤怒地搖晃手機——小望未，你爭點氣啊！
至少不能掛零了吧！！
這個時候五條悟想起來，自己今天的日常還沒做。
像五條悟這種性格呢，反正不可能天天守著手機、准
點上線做日常的。他偶爾想起來會做，大部分時候都忙別的事情了，自然想不起來。
有時候哪怕想起來了，也還是會放棄那天的日常。
連那種相當重要的任務都會半途跑路去買甜品，指望他天天上線做游戲日常，那也太困難了吧。
反正不管怎麼做日常最後好感度都是0，做不做的好像也無所謂了。
五條悟並沒有這個自知之明，他打開游戲日常，並且大言不慚地說：「呵，但我可是每天跟小望未親密貼貼、這樣那樣哦！成年人該發生的事情都已經發生過了！」
夏油傑繃著一張臉，沉著冷靜地點了點頭。
在這個房間裡，此時有兩個處男。但他們各自認為是一個。
……等一下、跟虛擬女友這樣那樣，算脫離處男嗎？
夏油傑突然反應過來。
但因為沒有一下子反應過來，所以這個時候再反駁，就顯得非常無力且心虛。
於是五條悟開始展示自己的游戲日常。
這次的游戲日常，很巧，發生在新望未的臥室。
五條悟瞳孔有輕微的地震。
是這樣的，其實他完全沒有去過新望未的臥室，更別說什麼異性的臥室了。就《心想之物》這個游戲來說，展示出的場景僅僅只有新望未的客廳、廚房，以及辦公室。
至於劇情章節裡的大學宿舍，那個時間點的宿舍還完全沒有任何生活氣息，根本算不上「住處」。
現在這個才是真正的私密場地。
所以五條悟都驚訝了一下。
差點以為這游戲真的有什麼……不對勁的劇情。
（但這個破游戲，甚至給五條老師漂亮的胸肌腹肌打馬賽克！！馬賽克誒！！）
但因為夏油傑就在旁邊，所以五條悟停頓了一下，面不改色地繼續說：「對，就是這裡。就是這種游戲。」
夏油傑不動聲色地圍觀——他倒要看看，就五條悟這個爛性格，能跟誰談戀愛。
哪怕是跟虛構的電子程序，也非常離譜吧！
什麼樣的人工智能可以應付五條悟啊！！
日常照舊還是三個選項。
【鋪床】
【關燈
】
【暖被窩】
新望未的身影出現在臥室門口， 好像是正准備睡覺的情況。
……是他的錯覺嗎？怎麼感覺選項越來越簡潔敷衍了？
但是， 但凡猶豫一秒鐘，都是對這三個選項的不尊重。
五條悟毫不猶豫選擇暖被窩。
並且興致勃勃地說：「悟醬可是超級體貼的男朋友哦。」
新望未一步踏入臥室，看到白發的男人從她的被窩裡探出腦袋，隨後那個家伙還用那種甜膩膩的語氣說：「來感受一下悟醬熱情的身體吧~」
新望未：……
「打擾了。」她面無表情地回答，「這就去睡沙發。」
【好感度：0】
五條悟：……
夏油傑：噗。
五條悟非常徒勞地揮舞著手臂：「一定是今天的小望未心情不太好！」
「居然能讓一個電子生物心情不好，你絕對是個天才吧。」
……那他好像已經讓新望未「心情不好」很多次了。
五條悟心虛且沉默地退出游戲日常。
夏油傑微笑：「而且，活到28歲竟然還在虛擬世界裡談戀愛，是因為現實中找不到嗎？」
爆殺。！
第97章 if-悟醬攻略小望未（六）
所以五條悟認真了。
真的認真了。
被十年不見居然已經有了女兒的摯友這樣嘲諷,五條老師忍不了了！！！
他決定速通劇情章節。
眾所周知，劇情章節，一定是有獎勵的。
所以哪怕他在日常裡升不了好感度,他在劇情章節裡也一定能提高好感度！！
這就是游戲機制帶來的自信！！
戀愛游戲，他懂！！！
很快,劇情章節中的「我」就出現了。
讓五條悟十分驚訝的是，劇情章節中的「我」並沒有直接與新望未相遇。
相反,劇情描繪的是「我」無數次與新望未擦肩而過的經歷。
去甜品店買東西,新望未明明就在那家店兼職，但那天卻剛巧是她休息；等到五條悟下一次再去,新望未卻已經放棄那份兼職了。
在地鐵搜尋咒靈的痕跡,剛巧一班地鐵抵達,五條悟就走上地鐵。等地鐵飛逝而去，新望未急匆匆跑來，卻只能望著已經離開的地鐵無奈嘆氣。
在熱鬧商業街的陰森巷尾，五條悟隨手祓除咒靈，卻僅僅只是一牆之隔的店鋪裡,新望未恰巧就對顧客說了一句「新年快樂」。
在東京大學——五條悟曾經去過東京大學，他都忘了那是什麼任務,大概是學生們對於畢業、對於考試、對於社會的恐懼催生出來的咒靈吧。他去的時候,曾經好奇地看了看圖書館。
如果順著他的視線、如果越過那扇玻璃的阻隔,那麼他理應能夠望見正埋頭復習的新望未。
那麼近又那麼遠。
隨著一幅幅畫面的閃回,五條悟也慢慢呆住了。
欸——
竟然真的那麼近嗎？竟然真的是差一點點就碰面了嗎？
那些事情對於五條悟來說，都不過是記憶中的角落，現在卻被擦拭灰塵、小心翼翼地塗上新鮮的色彩。
「……等一下、這明明是游戲吧？」夏油傑質疑。
「是游戲啊。」五條悟輕飄飄地回答，「但是，這些事情確實發生過。」
游戲所展示的每一個畫面,都是五條悟曾經的經歷。只不過那些記憶並不會呈現出新望
未那一邊的情況。
……而新望未，似乎也從來沒有發現五條悟的存在。
總是在人生的角角落落撞見彼此，卻從來不能登上正式的舞台，真正向對方介紹自己。直至新望未的死亡。
「所以這完全是游戲的再加工吧？怎麼可能那麼巧？」
「……不知道呢。」
一方面覺得，「為了個戀愛游戲還真是大費周章啊」。
另外一方面，又略微疑惑地想，不會真的有發生過這種事情吧？
「如果她真的出現過那麼多次，你就沒發現？」
夏油傑有些懷疑。
畢竟——那是六眼誒。
那種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信息收集，怎麼想都非常作弊。如果真的有這樣一個人，不停不停地出現在五條悟的各種任務之中，哪怕只是路過的普通人，那五條悟也一定會有印像吧。
「……沒有啊。」五條悟無辜地眨眼，「從來沒關注過啊。」
他怎麼可能關注普通人。甚至絕大部分咒術師都不在他的關注範圍之內。
雖然是學生眼中「既靠譜又不靠譜」的五條老師，但那也只是在學生那邊。說到底，五條悟的人際圈子狹窄得可怕呢。
他是依靠力量解決一切的性格。曾經惡劣到簡單粗暴的程度，現在年紀稍長，知道培養年輕一代，但說到底也完全不是那種心機深沉的人。
關注那種細枝末節的東西，對他來說根本毫無意義吧。
夏油傑望著自己昔日的摯友。
隔了片刻，他說：「怪不得好感度是0。」
五條悟：？？？
「喂，傑，這跟好感度有什麼關系啊！」
「首先，一切的前提都是，這個新望未確實存在、確實無數次出現在你身邊但你都沒注意到。」
「沒錯哦。」
「那麼，在她死後……」
「……還不能說是死吧。畢竟這個游戲都出現了。」
「所以，在她死後，這個游戲甚至出現在了你的身邊。」夏油傑微笑，「既然游戲劇情的情況是，她也沒有注意到你的存在，那麼總不可能是她對你有什麼愛而不得的執念吧？」
「唔……怎麼
不可能了？」
五條老師這麼可愛！
「……總之既然你們兩個誰都沒有發現彼此，那麼根源一定在更早之前。」
「……更早……」
五條悟陷入了沉思。
夏油傑確定地說：「你忘了。」
更早之前的羈絆、早於這個游戲的羈絆。這羈絆的深刻程度，竟足以讓新望未死去之後，也一定要來到五條悟的身邊，告訴他——曾經發生了什麼。
明明這麼深刻，但五條悟卻忘了她。
「還有一個我很在意的事情。這個游戲的故事是倒敘，對嗎？」
五條悟一開始能點進去的日常部分，是新望未已經開始工作之後的事情。
而第一章 節，卻是新望未的大學時期。
「所以再往前，第二和第三章 節，恐怕就是新望未更早以前的故事，或許就會追溯她的整個人生。」夏油傑撐著下巴，「悟，你真的一點兒也想不起來嗎？」
五條悟又想了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想不起來。」
夏油傑不禁嘆了一口氣。
「……說到這個，傑，你怎麼好像很站在她那邊啊？」五條悟反問，「不應該站在我這邊嗎？說不定她是別有用心誒！」
「別有用心？」
「她肯定是想把悟醬拐回家呢。」
五條悟用那種無辜又甜蜜（？）的語氣說。
夏油傑：……
你有本事對著那個好感度說。
而且……拜托！他們都決裂十年了！
他沒有因為五條悟拆了他的門就跟這家伙打起來，已經是脾氣非常好了吧！五條悟是怎麼有臉理直氣壯說要站在他那邊的？
五條悟又繼續在屏幕上點點點。
然後停住了。
「啊沒了。」
「章節結束了？」
「……好像也沒有。」
畫面一黑。隨後出現的是新望未的面容。身穿黑裙的女人獨自站在畫面的前方。身後無窮的黑暗之中，隱約浮現出一張陰狠的、額頭有縫合線的男人的面孔。
那人低聲說：「找到你了。新望未。」
收尾則是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哦哦哦！」五條悟大喊。
夏油傑皺眉：「這誰？」
「不知道。」
「……那你哦什麼？」
「這肯定是那種惡心的反派吧！」五條悟非常自信，「這可是我看了幾百個戀愛游戲攻略視頻之後得出的經驗之談！」
夏油傑：……
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吐槽「你居然有耐心看幾百個」還是「你都看了幾百個了怎麼好感度還是0」……
他突然用憐憫的眼神看了看五條悟。
五條悟警惕：「為什麼這麼看我？」
「悟，實話實說，你就是不會談戀愛吧？」
「……誰說的！老子會得不得了！」
「哦？」
「不就是這樣那樣親親貼貼摸摸蹭蹭主動暖被窩嗎！悟醬超會！」
夏油傑搖了搖頭。
他不再用憐憫的眼神看五條悟。他開始用憐憫的眼神看五條悟的手機。
「……傑，我突然發現。」
夏油傑：？
「雖然你眼睛小，但表達出來的情緒還是很清晰的嘛。」
夏油傑：……
他微笑：「抱著你的女朋友滾出盤星教。」
五條悟抱著手機瞬移走了。
下一秒又瞬移回來：「有消息記得通知我哦。」
然後又瞬移走了。
……會瞬移了不起啊！
夏油傑獨自一人坐在那兒，過了片刻，卻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好遜啊，悟。」
他都想起來，曾經在什麼地方見過新望未了。
十年之前，他曾經去仙台的一家福利院處理一個咒靈。
殺死咒靈之後，夏油傑獨自一人漫無目的在孤兒院閑逛。那個時候他已經在懷疑自己的信念——要保護普通人，可是，真的能夠做到這件事情嗎？怎麼才能一勞永逸地解決咒靈呢？
那個時候，他遇到了一個十多歲的女孩。應該就是在那個福利院長大的孤兒。
她輕聲跟夏油傑道謝。
「跟我道謝嗎？為什麼？」
「因為你救了我們所有人啊。」
夏油傑一時語塞，竟無
地自容，無法在這雙澄澈的眼眸的注視下，說出自己已然動搖的事實。
隨後他反應過來：「你看得到咒靈？」
「可以看到呢。但媽媽說，不能把這件事情告訴其他人。除非遇到和我一樣的情況。」女孩的聲音輕柔，「我看到你殺死那個東西的過程了。」
「這樣啊。不過，咒術界並不是簡單的地方。如果可以的話，你還是等成年之後再去那邊吧。」
以當時夏油傑的立場，他說出了這樣的話。
後來他叛離咒術界，也曾經試圖去尋找這個女孩，但返回福利院的時候，女孩卻不在。夏油傑就只是問了一個名字，往後再也沒有聽聞過與她相關的消息。
當時，女孩只是略微驚訝地瞪圓了眼睛。
「……不可思議嗎？但這種東西就是很危險、很惡心啊。」
「惡心的話，可以不吃吧？」
夏油傑下意識做出了一個吞咽的動作。
「……對不起。其實我也不了解你的情況。」女孩輕聲說，「因為在那麼危險的地方，肯定需要擁有力量吧。」
「當然啊。不只是我。所有咒術師都是這樣。我還有個朋友，哪怕天賦出眾到他那個地步，也還是要拼命努力才可以。」
「好辛苦啊。」
「所以連頭發都白了呢。」夏油傑開了個玩笑。本來也不是什麼適合跟小女孩說起的事情，咒術界那種地方。
「……我好像……」
「嗯？」
「……我好像，也遇到過一個白頭發的人。」
當時的新望未這樣低聲呢喃。
因為白色的頭發本來也算是相當矚目的特征，一些特立獨行的人甚至會故意將自己的頭發染成白色，所以當時夏油傑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女孩遇到的人，或許就是五條悟。
……直到，此刻。五條悟說出「新望未」這個名字。
夏油傑出神了片刻。
隨後他無奈地自言自語：「小望未啊……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離開盤星教的五條悟，又被總監會派去出任務了。好不容易找了個時間，他就興衝衝去找家入硝子：「硝子——硝子——」
「怎麼？」
「你知道嗎，傑竟然有女兒了！！」
家入硝子一個恍惚。
怎麼說呢，這種感覺就跟，談論漫畫游戲之類的二次元群聊，逐漸變成中年男女育兒大賞這種事情一樣。
既沙雕又感嘆。時光的洪流衝刷過所有人。
……然後她用一種微妙的眼神打量五條悟。
時光會改變所有人。
時光都無法改變五條悟的一言難盡。
「所以你為什麼會去找夏油？？」
不會是……
「因為我的小望未！」五條悟十分坦蕩地回答，「人見人愛的五條老師好不容易才有了一個溫柔可愛的女朋友誒！」
家入硝子面無表情：「你這句話裡面，只有一件事情是真的。」
「嗯？『人見人愛的五條老師』和『溫柔可愛的女朋友』應該都是真的吧！」
「不。『好不容易』才是真的。」
五條悟：……
可惡！
都說了悟醬超會談戀愛！
他點開《心想之物》，非常刻意地說：「看看這是什麼！」
【好感度：20】
「你攻略的？」
「對哦！」
其實是劇情章節的獎勵……但不管不管。就是悟醬的努力！
家入硝子摸了摸下巴，然後略微好奇地問：「這下有20點了，你應該不會再扣光變成0吧？」
「怎麼可能！」五條悟信誓旦旦，「接下來這個好感只增不減了！」
「真的假的？」
「而且，明明是那個女人太鐵石心腸了！」五條悟指了指自己的臉蛋，「誰能對著老子這樣的臉和身材無動於衷啊？小望未竟然就可以！」
家入硝子欲言又止。
她怎麼從五條悟的語氣中聽出一點得意啊？
不是那種對自己外貌的得意。
雖然也有一點這方面的意思，但更多的還是……「就連我這樣的程度都沒法輕易勾引到小望未！」「其他什麼人就更加不可能勾引到『我的』小望未哦！」那種意思。
怎麼回事啊你！真的太代入了吧！！
而且，原來你也知道那些話、
那些舉動，都太油膩太冒犯了啊！！
「今天這個好感度就要變成25了！」雖然自從上次過了第一章 節之後，他又好幾天沒有打開游戲，「只需要我點進去日常！」
✸.
?，記住．✸因♂]♂♂
然後五條悟又呆了一下。
因為這次的日常，竟然不再是「已經工作的新望未」，而是「還在讀書的新望未」。
似乎隨著劇情章節的解鎖，他與新望未的關聯開始深入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將他們尚未重逢、始終錯過的那些部分，重新填補、重新填色。
劇情是現實；日常卻是非現實。
這次刷新的日常，是在新望未大學的圖書館。
新望未似乎是在埋頭苦讀，十分苦惱於自己的學業。而五條悟就出現在她的對面。
是24歲的五條悟，日常打扮是相當靚麗出彩的那種風格，是可以坦坦蕩蕩展現自己容貌的情況。哪怕是在圖書館，這樣的大帥哥也吸引了一部分人的目光。
不過也就是「吸引」。比起第一次日常在地鐵上那種誇張的場面，圖書館大體上還是保持著安靜。
【坐到她身邊】
【主動搭話】
【遞個紙條】
選項和第一次日常也差不多……但最後那個是什麼？不是送玫瑰嗎？
五條老師都准備好選擇玫瑰了！
前兩個依舊是相當無趣，五條悟肯定不會選擇的選項。所以就只有第三個了。
圍觀的家入硝子評價：「總覺得又會出什麼么蛾子。」
所以是什麼紙條呢？
是寫著五條悟電話號碼的「那種」紙條哦！
「是搭訕！是那種搭訕！！」
「你在興奮什麼啊！！」
「……哼。硝子，我們來打個賭怎麼樣？」
「哦？」
「我賭這下可以增加好感度！」
「那我賭不行。倒扣不好說，但肯定漲不了。」
「你輸定了！」
「賭注呢？」
「硝子要送我一盒喜久福。」
「那你輸了呢？？」
「老子怎麼可能輸啊——」
五條悟自信地點了點屏幕。！
第98章 if-悟醬攻略小望未（七）
【好感度：21】
竟然真的加了一點！
雖然只是一點……但至少是一點！！
五條悟得意地說：「硝子,記得喜久福哦！」
家入硝子無奈地點點頭，認賭服輸，隨後盯著游戲畫面,恨鐵不成鋼地嘆了一口氣。
新望未啊新望未，大學時期的你怎麼這麼容易心軟啊！
跟這個家伙心軟的話,一定會被他得寸進尺的吧！！
……新望未是真的下意識臉紅了。
這個時候的她二十歲。每天奔波在學校與兼職地點之間，還不會苦惱畢業論文怎麼寫、還不會煩惱畢業之後的工作與生存。
她還是個年輕的女孩,還沒有向孤獨認命。至少還抱有一絲微弱的、小小的希冀。
在圖書館被大帥哥搭訕這種事情,怎麼想都不可能發生在她的身上吧。
因為她就是那種，平庸又無趣的人。不曾設想生活會變成精彩紛呈的樣子。最大的優點是性格溫柔無害,但因此也不會引人矚目。
……結果被這種光彩奪目、明亮耀眼的存在搭訕誒。
搭訕誒！
新望未甚至有一瞬間的慌亂不知所措。
這種時候……應該怎麼做？
接過紙條、平靜地點點頭、說之後聯系……之類的嗎？不聯系會不會有問題……但之前也沒想過戀愛……但對面那個顏值簡直出眾到難以想像……
……你沒救了,新望未。
新望未怔了片刻,然後輕聲說：「謝謝。」
白發的男人疑惑地歪了歪頭。這好像不是正常情況下的「搭訕」應該得到的回應吧？
屏幕之外，五條悟卻可以看到新望未的心理活動。
謝謝……什麼呢？
——謝謝你看到了我。
五條悟突兀地怔住了。
竟然為這種事情道謝，這家伙還真是離譜。他想。
但……不是因為這個而怔住。
而是因為，實際上、事實上、在現實中，他沒有看到新望未。
為從未發生的事情道謝嗎？
為虛構的一種可能性道謝嗎？
想感
動誰啊？在干什麼啊？這個游戲——搞什麼啊？
五條悟盯著屏幕,突然小聲地、不爽地哼了一聲。
他不知道這種不爽從何而來，不知道這種情緒是衝著誰來的。他只是覺得這個游戲突然讓他覺得不順眼了。
家入硝子評價說：「我覺得……應該說,難以想像,你跟這個新望未談戀愛的樣子。完全不搭嘛。」
新望未顯然是那種溫柔細膩又內向敏感的性格。五條悟嘛……未免太大大咧咧了。
這就是家入硝子的看法。
「……才不是。」
「哦？」
五條悟語塞了片刻。
因為表面上看,家入硝子的說法完全正確嘛。
新望未確實溫柔體貼。在之前的那些日常中,哪怕五條悟做出那麼過分冒犯的事情，她基本也都忍耐了下來。比起咒術界這邊無數因為五條悟而抓狂的咒術師來說，新望未的脾氣可以說是非常不錯了吧？
現在同樣如此。五條悟隨隨便便地遞了個紙條過去，就能在新望未的心中掀起巨大的波瀾。
雙方的地位好像完全不對等。
……表面上看，完全沒什麼問題。
但實際上呢？
「……是這個游戲莫名其妙出現在我手機裡誒。」
「你可以不玩啊？」
五條悟突然更加不爽了。
——明明是她來招惹他的。
會有這種感覺。
突然出現的游戲。肯定會點進去看看吧。一定是超級了解他性格的人才會這麼做。
點進去之後,發現那是自己的人生曾經錯失的一種可能性。差一點就無法挽回了。事實上已經無法挽回了，因為新望未的死亡已經發生了。現在只是在追尋那最後一絲希望。
……那又怎麼樣啊？他非得救她嗎？
不救又怎麼樣？
……可以不救啊。
讓她就這麼死掉好了。
悄無聲息、無人關注。連她唯獨記掛的人都不願調查她的死。
——謝謝你看到了我。
……可惡。
可惡。
就是非常可惡。
自說自話的。
突然出現。出現的時候卻已經死了。
而且，那是他嗎？
游戲畫面裡的那個，就是他嗎？就是五條悟嗎？
現在這麼做又有什麼意義啊？
他明明就在這裡。一直都在這裡。想跟他在一起的話就來找他的啊。如果這個游戲來自於他們更早之前的羈絆……完全不記得的事情……那就來提醒他啊。
為什麼不來告訴他？
在某些時候有著超乎尋常的毅力與執拗，在某些時候又有著讓人無可奈何的遲鈍與膽怯。
哪怕隔著游戲屏幕，都讓五條悟有點抓狂了呢。
人人都說他任性。但到底是誰在任性啊？
日常的畫面定格在，新望未收下那張寫了五條悟手機號碼的紙條。
然後五條悟的手機響了起來。
「……嗯？」
五條悟懵了一下，看到這個陌生號碼。
家入硝子小小地驚嘆起來：「哇，這不會是……」
是新望未打來的電話？
確實是有那種設定吧？
就是戀愛游戲的游戲之外，會有攻略對像真的發來短信、打來電話。很多手游都會這麼做，為了增加玩家的黏性。哪怕內容都是提前設定好的劇本，但真正收到的時候，還是會非常興奮與激動。
但《心想之物》這個游戲的話……
……五條悟突然抓起手機，歪頭盯著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翻了個白眼，說：「好好好，你跟你的『女朋友』打電話吧，我這就走。」
哼哼，這可是單身且處男的五條老師第一次跟女朋友通電話哦！
五條悟清了清嗓子，接起電話，確認自己用最完美最低沉最華麗的聲音迎接對方：「喂？這裡是五條悟。」
還真是一本正經的樣子呢。
「……你好，我是新望未。」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溫柔和緩的女聲。
……真的是新望未啊。
竟然是跨越時間的電話嗎？
他的手機變成那種不可思議的咒物了嗎？
雖然這麼想著，但五條悟竟然一時語塞。向來靈活
敏銳的大腦，竟然也好像突然卡住了，完全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麼。
……好遜啊你，竟然不知道跟女朋友說什麼。
電話那頭，新望未也陷入了無措的沉默之中。
最後還是五條悟首先開口：「你那邊，是什麼時間了？」
真的是這段日常的後續發展嗎？
新望未似乎有些疑惑，小聲地啊了一下，然後回答：「我剛剛離開圖書館……抱歉，今天復習得有些晚，所以打電話過來也晚了。本來……但還是想到，至少應該聯系一下。」
還真的是啊……
……嗯？
嗯嗯嗯？
等一下！
五條悟突然驚訝：「你是想拒絕我？」
「……是呢。非常抱歉。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的話……」
「你怎麼樣？」
可惡啊這什麼破游戲，一點游戲體驗都沒有！還戀愛！攻略對像打電話拒絕玩家這種戀愛嗎！！！
新望未有些無措地說：「抱歉……」
「老子還不夠好看嗎？」
「……應該是沒見過比你更好看的。」
「那是老子還不夠熱情嗎？」
「誒？並不是，你已經非常主動了……但我的意思是……」
「那你就沒有一點點的心動？！」
說這話的時候，五條悟可是相當自信的哦。
……因為好感度都增加了誒！他超級超級自信的！
「……抱歉。我的意思是，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他是在我很小的時候出現的。我一直一直想要找到他。我只想……找到他。很謝謝你的喜歡，但我的話……我……」
聲音竟然有輕微的顫抖。因為這麼安靜，所以聽得清清楚楚。
「……我只想再次看到他。」
五條悟停住了。
或許是因為覺得自己說的足夠直白，而五條悟的沉默也代表著默認，所以新望未很快就掛斷了電話。
電話掛斷的界面閃爍了兩秒，然後自動跳轉回到了《心想之物》的主界面。
主界面的立繪已經發生了變化。是正在圖書館書桌上伏案學習的新望未。
戳她一
下的話，她會驚訝地抬起頭，然後略微羞赧地別開眼睛，臉頰甚至會微微發紅……因為看到喜歡的人，所以就不好意思嗎？
……指的就是他，對吧？
想要尋找的人。
……什麼啊。
他可從來沒有碰到過什麼小女孩。因為五條家在這方面相當古板守舊，所以小的時候，五條悟就沒接觸過幾個異性。
怎麼新望未反而在小的時候見過五條悟嗎？
從新望未的生活環境來看，她也不是生長在咒術界，完完全全是個普通人。
是怎麼碰到的啊？
五條悟苦惱地抓抓頭發。
然後手機又響了起來。
伊地知打電話來說新的任務。
……算了。先做任務。
五條悟走出醫務室。
家入硝子問：「怎麼樣？」
「原來她一直暗戀我。」
家入硝子：？
五條悟摸了摸下巴，自信一笑：「甚至暗戀了很多年哦！」
至於因為喜歡他所以拒絕他這種事情……就不必告訴硝子了！
怎麼了，五條老師還要跟自己搶女朋友這種事情，難道非常好笑嗎？！
總之先去出任務了。
又過了幾天，五條悟回高專指導（暴揍）學生們，有學生想到了之前離譜的「求婚演習」。
所以就好奇地問：「五條老師，你求婚成功了嗎？」
五條悟大概是愣了一秒鐘，然後面不改色地回答：「當然！」
「哦哦，婚禮——」
「沒成功。」
學生們：……
面對學生或哀怨或無語的表情，五條悟笑眯眯地說：「戀愛這種事情要慢慢來嘛。」
很快學生們就又被五條悟揪起來繼續訓練。
以至於直到這堂課結束，才有學生反應過來一個問題：「求婚失敗的話，五條老師竟然這麼平靜的嗎？」
以五條悟的性格，不應該是那種超級誇張、超級激烈的反應嗎？就是類似於「什麼竟然有人會拒絕既漂亮又帥氣的五條老師！！」那種超級大驚失色的反應……但這次五條悟甚至是笑著回答的。
很奇怪誒。
甚至還說什麼「慢慢來」。
五條悟的話，要是真的和人談戀愛，一定是「當天就要把人塞進自己被窩」的那種性格吧！
……但現在的情況，其實是他想把自己塞進新望未的被窩哦。
他打開《心想之物》。
這幾天倒是有在做一些日常。雖然一連出了幾天任務，足跡遍布世界各地，但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在路上的時候反而容易無聊，反而會想到新望未。
就陸陸續續完成了幾次日常。
好感度的話……
有增有減。
現在就維持在20……咳咳咳，但他跟硝子賭的是「遞紙條」會不會增加好感度。確實增加了對吧！所以還是他贏了！！
（雖然又扣回來了。）
日常的內容基本就是第一個劇情章節裡面，他們未能發現彼此的那些場景。一個一個都補了回來。
在圖書館會遇到。在甜品店會遇到。在地鐵會遇到。在商店街會遇到。
怎麼樣都會遇到。
以至於這一次的日常一開頭，就是新望未的室友略微疑惑地問：「小望未，那個白頭發的家伙……又來纏著你了？」
是的，五條悟的行徑已經離奇到了，連室友都是一副「是不是應該報警啊」的猶豫神情。
新望未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在經歷了圖書館搭訕、甜品店送戒指、地鐵站遞銀行卡、商店街……呃五條悟包了一條街擺滿了玫瑰花和薰衣草跟她說新年快樂……總之，新望未已經麻木了。
她反過來安慰室友：「沒關系的。五條先生只是行動上有點誇張，其實沒有做什麼壞事。」
「但你明明就已經拒絕很多次了。」
新望未卻沉默片刻，然後無奈地說：「他或許只是……從未被人拒絕過吧。」
是那種天之驕子呢。就算追求別人，也不知道怎麼追求；現在這樣大張旗鼓的追求也不知道有多少的真情……或許只是因為她拒絕了他，所以反而激起了他的好勝心。
……才不是。
屏幕之外，五條悟正在狂點屏幕。
有點氣哼哼的。
明明就是喜歡
他，明明就是在找他——絕對是這樣沒錯吧！
但是戀愛游戲裡面，竟然還要拒絕他！
不過換一個角度來說，戀愛游戲裡的「我」並不是真正的五條悟。真正的五條悟可沒有那麼多的時間，進行這麼誇張的追求……也沒有這個耐心。
悟醬肯定會非常強硬地直接把人搶回家哦。
點了好多下，終於到了五條悟出場的地方。
這次是在東京大學旁邊的一條人行道。
五條悟好像是非常「正常」地出現了，然後理直氣壯地走到了新望未身邊，說：「好巧啊，小望未，我們又見面了。」
……其實是跟蹤吧。新望未旁邊的室友這麼想。而且竟然還用這麼親密的叫法……
雖然新望未是非常溫柔的性格，但對於五條悟這種做法也有些吃不消。
新望未讓室友先回學校，自己則跟五條悟一起慢慢走。
她沉默了很久。
這個時候跳出了選項。
……事實上，前面日常中五條悟做出的行動，也是屏幕之外的五條悟的選擇。
【關心她的健康】
【詢問她的學業】
【表白】
……絕對是表白……等一下，健康？
五條悟看了看屏幕裡的新望未，略微猶疑。
他覺得新望未挺健康的啊？
……哦，懂了。心理健康。
所以就選了健康。
……竟然難得選了一個相對正常的選項呢。但五條悟並沒有這個自知之明。他之所以選這個其實也很簡單，完全是因為在之前的那些游戲劇情中（在之後時光的發展之中），新望未的心理狀況實在是不容樂觀。
最後的車禍說不定也會與之有關。
說到底還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有多少真正關心的部分，也很難說。
但總之還是關心了一下。
五條悟問：「感覺你總是心不在焉的樣子？」
「……我嗎？」新望未很明顯地恍神了一下，「……對不起。我總是在想……小時候的事情。總是在想那個時候的事情。」
「你喜歡的那個人？」
「……說是
喜歡，其實也並不是……男女之情。」
五條悟突然一個面無表情。
可惡！
說好喜歡他的呢！
反正悟醬覺得是超熱烈、超親密的那種喜歡哦！
一定會躺到一個被窩裡的那種喜歡哦！
「之前是為了拒絕你的追求才會那麼說，但其實只是一直……一直在等待。一直在尋找。他明明答應我……抱歉。說的太多了。是我自己的事情，五條先生沒必要操心的。」
五條悟呆了一下，然後很抓狂地來回翻閱游戲界面。
快點讓他問！為什麼不能問清楚！讓他知道到底「答應」了什麼！
他到底答應她什麼了啊？
讓她一直一直在等嗎？等了這麼多年嗎？直至無望的死亡也沒能等到回音嗎？
……為什麼他完全不記得啊？完全沒有印像啊？
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啊？二十幾年前？十幾年前？但完全不記得……根本沒遇到過這樣的小女孩吧。
他們走到了大學門口。
「……或許，他已經不記得我了吧。」
五條悟：……
心虛地挪開了眼睛。
新望未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鼓起勇氣對五條悟說：「很感謝你能夠看到我……請不必在我的身上浪費時間了。」她竟然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在未來的人生裡，希望你一切都好。」
……喂。
等一下。
這個告別，是不是聽起來太當真了啊。
不是戀愛游戲的當真，而是現實意義上的當真。
好像她真的打算告別了。
……事實上就是要告別了呢。因為她已經死去了。本來也就是不必在她的身上浪費時間的情況。五條悟自己都這麼想過吧。
覺得《心想之物》的出現太莫名其妙了。過去這麼長時間裡，雖然看似玩了很久，但其實也是漫不經心、相當隨性的狀態，二天裡能玩一次就非常不錯了。
……所以，是棲息在這個游戲之中的靈魂，察覺到了他的反應，所以就打算離開了？
游戲要自動卸載了嗎？
哇，這種功能應該扔給那些頑固的垃圾
軟件吧？
——別這麼溫柔啊。
不對， 再溫柔一點吧。
都等了他這麼多年了， 就再多等一會會兒嘛。他也有在努力想了哦。就是還沒想起來。
……真的泄氣了嗎？真的打算告別了嗎？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個猜想，但五條悟還是遲遲沒有選擇下一步。
「你想都別想。」這次現實中的五條悟開口了，「我不同意。」
游戲畫面中，因為五條悟遲遲沒有動作，所以新望未好似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與那通跨越時空的電話一樣，現在也是在隔空交談。
「……招惹了悟醬，就逃不掉了哦。」五條悟唇角緩慢彎起，露出了一個相當肆意的笑容，「死了也是『我的』東西。」
靈魂不是還在這兒嗎？
他摘下眼罩，六眼相當專注地凝視著自己的手機。
其實早就發現了哦。
有個脆弱的、沉睡著的靈魂，藏在他的手機裡哦。
……要不是他用無下限保護著，就他過去這段時間天天跟特級咒靈打架的經歷，光是戰鬥的余波就足以摧毀這抹靈魂了。
「不許逃。」五條悟再次強調，「逃了我會生氣哦。」
真的逃了就抓回來。反正是他的囊中之物。
他仔仔細細用六眼觀察了一下靈魂的狀態，然後才終於點了點游戲畫面。
游戲畫面直接暗了下來。
五條悟差點一驚。
然後才發現只是跳轉回了主界面。
好感度竟然加了五點，原來關心一下對方就可以……不不不不對。
原來五條老師真的是戀愛天才！！
第99章 if-悟醬攻略小望未（八）
好感度到達25點之後,第二個劇情章節也解鎖了。
照這個進度下去，說不定好感度50點的時候，第三個劇情章節就解鎖了,這個游戲也差不多要結束了。
五條悟對此稍微有點疑惑。
不過，夏油傑恰巧在這個時候通知他,調查結果出來了。
「嗯嗯，所以是傑的疏忽嗎？」
五條悟瞬移到盤星教,非常無辜地望著夏油傑。
夏油傑：#
五條悟是知道怎麼一句話惹人生氣的。
不過終究和新望未有關……
夏油傑深吸一口氣,說：「我確實應該向她道歉。」
「咦？」
竟然這麼簡單就承認了。
五條悟有些疑惑。
夏油傑垂眸，望向桌上那一份薄薄的資料。
隔了片刻,他語氣沉沉地說：「因為我沒能好好約束盤星教的一部分成員。有人雇佣了這個人,去殺死新望未。」
在一開始,盤星教只是普通人崇拜天元大人的場地。一些普通人敏銳地發現了咒術師的存在，並將天元大人看作是他們的神明。這是一個極端崇拜的地點，思想偏激、行為瘋狂。
夏油傑過來的時候，殺了原先的教主，也殺了一部分過於瘋狂的教眾。在過去十年間,他改造了盤星教的相關理念，並且精簡了組織架構,使之成為一個更為理智但仍舊松散的團體。
現在的盤星教,可以說是咒術界灰色領域的龐然大物。
這裡存在著某種雇佣機制。
盡管盤星教被總監會那邊看作是「詛咒師聚集的場所」,但也會有一些咒術師過來,將自己解決不了的任務交給他們。有不少亡命之徒樂意冒險，以生命作為賭注去換取財富。
此外，散布在普通人世界、知曉咒術師存在的教眾們，也會將自己發現的奇怪事件相關信息整理上傳。一批不願意繼續待在總監會體系之下的咒術師，都會去調查與解決這些任務。
或許是為了金錢,或許是為了拯救。總之，他們盡己所能。
事實上發現了很多總監會忽略掉的事情。
因為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基
本上只會等到咒靈真的出現、真的造成破壞之後，才會讓咒術師前去處理。
而盤星教這邊則是能在更早之前發現。
總而言之，可以說夏油傑依舊在以自己的方式保護其他人。盡管，盤星教的這種做法並不被許多人理解。許多咒術師都認為，這種做法費時費力，無法根除咒術界的弊病。
——可難道總監會就能藥到病除嗎？
在盤星教中，一部分教眾是真的將咒術看作是神明賜予的力量，因此毫無保留地奉獻著自己；但也有一部分人，僅僅只是將這裡看作是自己牟利的場地。
殺死新望未的那個人，正是受到了雇佣。
這種匿名雇佣很難查證，夏油傑更不會在事發之前就去摻和。
「……還真是魚龍混雜的情況啊。」
五條悟一邊聽夏油傑介紹他那邊的情況，一邊津津有味地感慨。
這種灰色領域的事情，五條悟倒是不常接觸。
夏油傑停頓了一下，然後問：「你不生氣？」
那個人可是殺了新望未誒。
「——生氣啊。」五條悟的語氣輕飄飄，「到時候一起殺掉好了，跟那個雇佣者一起。說起來，雇佣者是誰？」
「我不知道。」
「不知道？」
「是匿名雇佣啊。」
「我才不信。說實話啊傑。」
「好吧，我調查了那個匿名賬戶，確實找到了對方。但他已經死了。看起來，這也只是一個替罪羊罷了。真正的幕後黑手仍舊隱藏著。」
「……那個額頭上有縫合線的男人？」
五條悟竟然一下子想到了游戲劇情中的畫面。
夏油傑停頓了一下，然後說：「雖然恐怕也不需要我來提醒你……但是，悟，你完全把這個游戲當成真相了嗎？」
其實也未必吧。
為什麼不可能是游戲誤導了五條悟呢？
「小望未才不可能誤導我。」五條悟非常理直氣壯，「而且小望未也根本做不到吧。」
新望未僅存的靈魂余燼，就藏在五條悟的手機裡。可以說生與死都完全是五條悟的一念之間。就算新望未想要對五條悟做什麼壞事，需要付出這麼大的
代價嗎？
所以五條悟願意相信《心想之物》提供的一些信息。
雖然這種做法在他人眼中一定非常「心大」，但五條悟的性格便是如此，相當直白干淨的理念。
……不過，你這麼口口聲聲「小望未」的，真把人家當成你的女朋友啊？
夏油傑不禁腹誹。
因為一些微妙的原因，在五條悟和新望未之間，夏油傑可能更加站新望未一點……
……所以那個問題看似是在擔心五條悟的安全，倒不如說是擔心新望未的情況。
真的徹底死去了嗎？真的無法復生了嗎？這個游戲真的不是在利用新望未的死亡嗎？
很讓人擔心啊。
五條悟倒是沒這麼擔心。
他非常用力地拍拍夏油傑的肩膀，笑得很燦爛：「那就拜托你了，傑！」
「哈？」
「我在咒術界那邊不好調查，就只好拜托你咯。」
讓伊地知幫他調查一些「私活」，因為新望未表面上畢竟是個普通人，所以調查一下也無傷大雅，總監會也懶得管他。
但如果是調查那個腦袋上有縫合線的男人——很明顯是咒術師吧？說不定還是詛咒師吧？——那身為咒術界最強的五條悟的動向，就很容易引起一些有心人的關注。
五條悟不好輕舉妄動。如果是年輕時候的他，如果是高專時期的他，那他絕對不管不顧直接去調查了。
但這個時候卻或多或少有了些顧慮。
……說到底也是因為，情況還沒有到最危急的地方。新望未的靈魂還在他這裡，還勉勉強強地存活著。所以就先從盤星教這邊下手好了。
夏油傑卻有些驚訝地看著五條悟。
五條悟歪頭：「怎麼？」
「……不像你啊，悟。」
他印像中的五條悟，可是無法無天的大少爺啊。
「悟醬已經不是16歲的dk了哦。」
「……這種惡心的語調和自稱，還是跟你的女朋友去說吧。」
「悟醬也想呢~」
夏油傑：嘔。
收回前言，依舊還是那個五條悟。
五條悟雙手插兜，順勢提到另外的
事情：「而且……看來你是離開咒術界太久了，傑。總監會那群爛橘子，可不一定不認識這位——唔，縫合怪。」
「……縫合怪？」
「縫合線怪物，簡稱縫合怪。」
夏油傑深吸了一口氣。
這麼取外號是吧？
不過如果真的像五條悟說的那樣，總監會已經腐化到這種程度的話，那確實是夏油傑這邊調查更加合適一些。況且，盤星教這種地方調查一個詛咒師，反而非常正常。
夏油傑卻問：「但是，你還是要待在那裡？」
還是要待在那個腐爛的地方？
當初他們就是因為這個分歧而決裂的。現在意外因為新望未的事情重新聚到一起，但分歧仍在。
五條悟想了片刻。
曾經是瞪大眼睛，不知所措地望著摯友離去的背影。
現在卻恍然一笑，語氣輕松地說：「有空回高專看看嘛。五條老師可是深受學生喜愛的哦！」
夏油傑微怔，隨後跟著輕笑了一聲。
離開盤星教之後，依舊是伊地知送五條悟去任務地點。
五條悟若有所思地擺弄著手機。
隨後他說：「伊地知——」
那種懶洋洋拖長了調子的語氣。
伊地知瞬間警惕：「五條先生？」
「爛橘子那邊怎麼說？」
「……這個……」
「他們肯定知道我來盤星教的事情。」五條悟確定地說，「所以他們怎麼說？」
「……目前還沒有詢問我相關的事情。」
「哦？」五條悟大笑起來，「這麼說，在那群爛橘子的眼裡，伊地知已經完完全全站在五條老師的陣營了啊。」
情況確實如此。
雖然偶爾伊地知會生出「反殺」這樣的念頭，但那絕對是五條悟的問題。
「不過，我才懶得管他們怎麼想。」五條悟又相當冷酷地說，「讓他們別來打擾老子談戀愛，老子的女朋友正等著我去救呢。」
……真的假的啊？
真的准備救新望未了？
伊地知將信將疑。
靠譜的輔助監督先生也知道了新望未的存在，但
也正是因為旁觀了五條悟的「攻略」過程，所以才更加懷疑，五條悟只是說說而已，根本沒有認真。
說不定只是在跟爛橘子們鬥氣，故意惡心那群老頭子？
不管怎麼說，有東西吸引了五條悟的注意力，讓他不會折騰別人，就——太好了！
謝謝新望未小姐！！
伊地知在心中真誠地感謝。
那麼，被所有人都認定為「絕對沒有認真」的五條悟，究竟是怎麼想的呢？
確實也沒有很認真。
但也不能說完全不認真吧。
「……你直接說你不認真就好了。」家入硝子吐槽，「我看你其實也沒時間談戀愛吧。完全就是養電子寵物而已。養盆花還要澆水，養電子寵物只需要充電就夠了。」
現在五條悟可不是16歲的dk了。哪怕是16歲的dk也是要出任務的，28歲的五條老師可是更加忙碌的情況哦。
雖然《心想之物》的出現很明顯是一個詛咒，但五條悟遇到的詛咒實在是數不勝數。每天要解決的東西也不止一個詛咒。分給新望未的時間實在是少得可憐呢。
「都說了啊，悟醬沒有不認真啊。」
「所以，現在的好感度是？」
「……25。」
家入硝子停頓了一下，然後一針見血地指出：「完全沒有變化嘛。」
照這個樣子下去，五條悟得攻略到什麼時候啊？
「讓你玩這種戀愛游戲還真是為難你了。」
「……等等等等、五條老師也沒那麼糟糕吧！」
「哦？」
「至少已經25了哦！」五條悟振振有詞，「不是0了哦！」
其實他也想過直接把那抹靈魂取出來。不管什麼游戲不游戲的。直接跟靈魂溝通不就好了嗎？
但五條悟的力量，雖然足夠強大，但也從來沒有涉及過靈魂相關的領域。真的動手的話，萬一不小心直接碾碎了新望未的靈魂……呃，還真有這種可能性。
不過，時間也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一個夏天的時間。足夠他完成這場戀愛游戲嗎？
終於還是抽空打開了第二個劇情章節。
如他所料，第二個劇情章節發
生在新望未更加年幼的時候，她還在仙台的時候。
「……咦？」五條悟驚訝了一下，「竟然有術式嗎？」
目前還看不出來新望未的術式是什麼。但她確實擁有一種奇怪的力量。
之前五條悟還以為新望未完全是普通人。是因為死亡才成為了詛咒，變成了《心想之物》，來到了他的手機裡。
但這麼一看，好像也不是這樣。
年幼的、發現自己擁有特殊力量的新望未，慌張地去找福利院的媽媽。
媽媽輕柔地摸了摸新望未的頭發，說：「是小望未的力量啊。」
「……力量，是什麼呢？」
「就是，讓你達成心願的能力。」
新望未若有所思片刻，然後鼓起勇氣：「媽媽，我想找到一個人。」
「什麼人呢？」
「……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的長相、不知道他的身份、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只知道他有一頭白色的頭發，還有……他曾經注視著我，答應我……答應我一件事情。」
媽媽寬容地笑了一下，沒有問她那是什麼承諾。
媽媽只是問：「他食言了嗎？」
「他……可能只是被什麼麻煩絆住了。所以，就換我來找到他，換我來踐行這個承諾。」
尚且年幼的女孩，竟然也能說出這麼堅定的話語。
五條悟凝視著游戲的畫面，一言不發。
最終，新望未找到了嗎？
也可以說找到了吧。
雖然是在死亡的那一天。
……五條悟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一種可能性，應該說。
他暫停了游戲，給伊地知打電話：「新望未出車禍的時間和地點……算了，直接把她的檔案發給我。」
作為合格的社畜，伊地知非常迅速地發了過來。
……6月26日……東京……
那天五條悟也在東京。
為了一個任務。
具體是什麼咒靈他已經忘了。反正殺起來也很容易。做完任務，按照他一貫的作風……大概是非常無聊地跑去買甜品了吧。
然後……
……他好像目睹了那
場車禍。
不， 旁觀。
不▴(
．▴因貝#小##o， 漠視。
應該說是，擦肩而過。
因為這種事情在普通人的世界總是會發生的。五條悟又不可能救所有人。車禍這種意外，大概就是熟視無睹地走過去了吧。
撞擊聲響起的時候，六眼或許會本能地收集一些信息，但他說不定還會打個哈欠，滿腦子只是「想吃甜品」「東京怎麼沒有喜久福啊」「要不然瞬移去買吧」之類的念頭。
原本就看慣了死亡，哪怕死亡在那麼近的距離之中發生，也懶得關注。
他會無動於衷地走遠。
……新望未是不是看到了他？
雇佣殺人。但最終的調查報告卻認為車禍只是意外。這說明現場沒有那麼明顯的「殺人」的痕跡。
如果新望未只是安安分分地走在人行道上，那司機刻意駛向人行道、刻意去撞新望未，這樣的舉動就有點太過分了吧。肯定會認為是司機的問題吧？
但調查結果卻是意外。
所以是新望未自己，偏離了原來行走的道路。
……看到了路對面的五條悟，所以衝動之下就追了過去，然後恰巧被居心叵測的凶手撞倒了。
她倒在血泊之中的時候，他沒有駐足、沒有回頭。
她所望向的人，終究沒有望向她。
……是這樣嗎？
五條悟面無表情地盯著檔案——新望未薄薄的檔案，新望未薄薄的人生——看了一會兒，然後重新點進《心想之物》。
因為退出重進，所以游戲已經回到了主界面。
主界面的立繪變成了十二歲的新望未。天真爛漫、執拗堅定的小女孩。
她站在福利院建築前方的草坪上，像是略微茫然地發著呆。而如果五條悟戳一戳她，那她就會恍然抬起眼睛，望向他，然後逐漸露出一個開心的、驚喜的笑。
她說：「你來找我了嗎？」！
第100章 if-悟醬攻略小望未（九）
總覺得,這個游戲一直在挑釁他。
突然出現也好、早已發生的死亡也好、從不存在的日常也好、脆弱的靈魂也好……全部、都是在挑釁他。
五條悟靜默地凝視著手機屏幕，隔了片刻，指節漫不經心地敲了敲手機。
「……小望未。」他竟然好奇地問，「要是捏碎你的話,你會哭嗎？」
竟然一直一直笑著。
明明很慘誒。
出生的時候就被拋棄。許下承諾的人始終沒有出現。孤獨而茫然地生存著。選擇了一個壓力過大的職業。生活在一個龐大卻空曠的城市。
看不到未來。等不到希望。
……不會哭嗎？不會崩潰嗎？
竟然還是在笑。還是能夠表現得溫柔又無害。還是會露出那種羞赧的、不好意思的表情。
是什麼支撐了她那麼久那麼久,直至洶湧的惡意奪走她的性命？
——是他。
是五條悟。
是死亡的不甘使她的靈魂來到這裡嗎？
五條悟卻覺得不太對勁。
如果真的是因為她的不甘,那這個戀愛游戲應該更加——簡單一點吧？
就是那種，無論他選多麼離譜的選項,新望未的好感度也都會飛快上漲，然後很快走向he結局的情況。
因為她絕對不可能拒絕他吧。
五條悟一邊這麼想,一邊蠢蠢欲動地凝聚了一份咒力。
凝聚在指尖。就要碰觸那個脆弱的靈魂。
一直一直挑釁他。自說自話的。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還那麼脆弱。
很煩誒、很討厭誒。
竟然讓他都耿耿於懷誒！
所以,只要殺死她，事情就解決了。
——哪怕是死亡,她肯定也不會拒絕吧。
因為她愛他。
於是五條悟突兀地停住了。
一瞬間甚至不明白,心中為什麼會產生那麼復雜的思緒。
往常都不會這樣的。
逐漸意識到新望未的存在、逐漸意識到自己錯失了什麼、逐漸明白生活的另外一個答案……他不是那種會思考這種東西的性格。但那
個答案卻已經不容辯駁地跳了出來。
戀愛游戲。
重點不是游戲——是戀愛。
殺掉也解決不了。因為愛是殺不死的。
「……你好壞啊，小望未。簡直就是用愛詛咒了我。」五條悟忍不住這麼說,「結果你還死掉了……太可惡了。」
為了談戀愛，五條老師真的好辛苦哦。
不過……
不就是死而復生嗎？
他可是最強哦！
這種事情也根本難不倒他！
五條悟拿著手機,繼續第二章 節,然後去找了家入硝子。
「硝子——可不可以對著我的手機來一個反轉術式啊？」
「哈？」
哪怕是五條悟這麼離譜的性格，也不至於提出這麼離譜的要求吧——提問：反轉術式可以把手機還原成出廠設置嗎？
不對。
反轉術式可以讓死掉的人重新活過來嗎？
五條悟就修正了一下自己的說法：「意思是,對著小望未的靈魂。」
「……她的靈魂在你的手機裡？」
「對哦。」
「怎麼會這樣？！」
「悟醬也不知道呢。」
家入硝子將信將疑,不過還是用了一下反轉術式。
「……有用嗎？」
六眼仔細地凝視著、觀察著。
這麼近距離的凝視,這樣奇異瑰麗的美色，如果那抹靈魂已然醒來的話，那麼依照新望未的性格，說不定會害羞無措到臉紅的地步吧。
但五條悟只能遺憾地嘆了一口氣：「沒有反應啊。」
好消息是,也沒對那抹靈魂造成什麼破壞。
雖然五條悟是想過直接捏碎……
……但是，算了。
「我看你還是好好玩游戲吧，謎底說不定就藏在這個游戲裡。」
「肯定藏在這個游戲裡。」五條悟卻不太高興，「但到底是誰做的這個游戲啊？跟小望未有關嗎？」
「咦？」
「『咦』？」
「之前你可不是這個表現。當時不是還很興致勃勃的嗎？」
就是，
「找到了一個有趣的獵物嘛」那種意義上的興奮。現在卻好像改變態度了哦？
五條悟一時語塞。
「你真的開始喜歡這個新望未了？真的開始當真了？」家入硝子有點懷疑，「但總覺得那不像是你會喜歡的類型嘛。」
畢竟跟五條悟當了十幾年的朋友，家入硝子可以說是挺了解這位昔日同窗的性格。
反正是可以用「爛人」來形容的情況。
因為性格太爛了，太惡劣了、太輕佻了，所以無法想像他會與誰共度一生。
之前也一直在選那些非常離譜的選項。連戀愛游戲這種「戀愛教程向」的東西，都無法讓五條悟順順利利、安安分分地談一場戀愛……所以就更別指望這種事情發生在現實之中吧？
而且新望未已經死了……
……想到這裡，家入硝子的想法倒是突然有點變了。
她目光微妙地看了五條悟一眼。
雖然無法想像五條悟跟活人談戀愛，但是跟死人的話……
她的意思是，五條悟確實容易被那些「有趣」的事情吸引注意力吧。
五條悟的生活是那種被忙碌的任務塞滿的情況，本來就已經看慣了那些奇奇怪怪的咒靈。他自身的力量又相當強大出眾，出任務的時候，有時候也會故意約束自己的力量，跟那些本可以一擊致命的咒靈「好好玩玩」。
會對這樣的生活、這樣的咒術界、這樣的世界，感到無聊呢。
要是出現什麼更加新奇有趣的東西，五條悟一定會非常感興趣吧。
如果新望未真的是個普普通通的心理醫生，真的生存在東京的某個角落，真的只是敵人用來對付五條悟的籌碼，那麼五條悟可能很快就用力量碾壓了這個陰謀，然後快速地失去了興趣。
但正因為新望未已經死了，她才可以用自己的死亡作為籌碼、以自己的人生作為代價，吸引五條悟的關注。
是謎團。
就像毛線團會吸引貓咪一樣，「新望未之死」也吸引了五條悟。
而他最終會發現，這個謎團的線頭——這命運的鎖鏈，竟纏繞到了自己的身上。
五條悟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家入硝子的問題，他只是安靜地在手機屏幕上點
點點，然後完成了第二個劇情章節。
第二個劇情章節，完全沒有五條悟的任何戲份。
他根本沒有出現在新望未的人生之中。同時期的他，一開始還完完全全處在五條家的掌控之中；即便後來到了高專，對於自己的人生也尚未有任何規劃，更加不可能與生活在普通人世界的新望未相遇。
這才是現實。
而新望未，也一直是溫柔但孤獨的樣子。
溫柔但孤獨的小女孩。因為自身擁有了那種奇特的力量，所以在學校也是相當獨來獨往的。好像力量是一種詛咒，反而會將更多人推開。
「真的要去東京讀大學嗎？」福利院的媽媽問她，「那可是非常遙遠的城市哦。」
新望未想了一下，就回答：「因為，想去更遠的地方看看。」
她心裡卻在想，因為，「他」好像就是在很遠的地方呢。
如果很近的話，如果就在仙台的話，那不至於到現在都沒有找到吧。所以肯定是在很遠的地方呢。東京的話，畢竟是大城市，消息流傳也更加靈通吧？說不定更容易找到自己想找的人呢？
所以就選擇了東京。
最後，也死在東京。
【好感度：45】
劇情章節加了20好感度。
隨後畫面自動跳轉回到主界面。
五條悟若有所思地看了一會兒，然後說：「硝子。」
「哦？」
「為什麼咒術師很少談戀愛？」
「哈？這個問題……」家入硝子思考了一下，然後嘆了一口氣，「大概是因為，我們都看慣了人類的『惡』吧。」
這麼惡心的咒靈。這麼肮髒的詛咒。竟都是出自人類。
他們是詛咒師。可他們也終究是人類。
而愛情卻是非常美好的東西呢。聽起來與咒術界、與咒術師，都格格不入啊。
五條悟低沉地笑了一聲，卻說：「但我覺得——我的小望未啊，可是非常美好的人類哦。」
理智但溫柔，迷茫但努力，安靜但堅守。
所以，為什麼不會喜歡她呢？
雖然還沒有超級超級愛，愛到透徹心扉的那個地步，但肯定會喜歡哦。
他也不知道自己會喜歡什麼類型的人。
但他卻知道，「喜歡」本身並不是一件難事。
「喜歡」朋友與學生是一種喜歡，「喜歡」喜久福和小蛋糕是一種喜歡，「喜歡」跟有意思的敵人打架也是一種喜歡。
喜歡新望未——也完全可以吧？
《心想之物》是戀愛游戲哦。
沒談過戀愛的五條老師，肯定是可以哈哈大笑說自己超級喜歡這個「紙片人女朋友」哦。
雖然不是那種特別認真的喜歡，但也有一些不夠認真的喜歡。
而且在喜歡之外，還有更加復雜的情緒，是雜糅成一團的東西……
……是甜品和敵人的混合情況。是蠢蠢欲動想一口吞下，也蠢蠢欲動想一把捏碎。是衝動、是欲望。是無聲中醞釀的情愫，像是在偷偷發酵的面包。
相比之下，五條悟反而覺得，像新望未那樣，因為年少時的一次偶然相遇就心心念念了那麼久，這真的是相當不可思議的事情吧？
不過畢竟是他……
嗯嗯，悟醬就是這麼討人喜愛哦！
家入硝子露出了一個非常復雜的表情。
五條悟警惕地問：「怎麼？你不覺得小望未很好很好嗎？」
「她當然很好。」
面對五條悟那些離譜的操作都能保持溫柔與善意。
「就是你嘛……」家入硝子吐槽，「反正我不知道你得花多久才能通關這個游戲。不會根本通關不了吧。」
五條悟：……
「怎、怎麼可能。這都快到一半了誒！」
45=20（劇情獎勵）+20（劇情獎勵）+5（關心/好奇健康）
這就是五條悟的戀愛游戲。
好感度全靠游戲施舍。
「而且，你確定新望未能重新活過來？你真的不是喜歡了一個虛擬角色？」
「……五條老師就是這麼時髦哦。」
還在嘴硬……不不不。
是談戀愛也要走在時代前沿的五條老師！
家入硝子也不多說了。
都是成年人了，對自己的生活也該有些自知之明吧。更別說是戀愛這種事情了。
況且五條悟其實也不是那種——「絕對」意義上的離譜。
他只是在某些方面比較大大咧咧（比較？）、比較肆意妄為（比較？），但其實大部分時候還是比較靠譜的……吧？
所以五條悟自信滿滿地點進了今天的日常。
他是專門留了今天的日常，等著第二個劇情章節完成之後再來。
因為那個孤零零站在福利院門口的小女孩，已經笑著說出「你來找我了嗎？」這樣的話，所以，五條悟不禁有點好奇，在這一次的日常之中，新望未是否能意識到——五條悟就是她一直在等待的那個人。
其實五條悟之前也思考過，為什麼新望未一直沒想到這一點。
他也是白色的頭發誒！他長得還那麼好看……哼，怎麼就不可能了？
新望未竟然完全沒有考慮過這種可能性！
五條老師委屈屈。
……但，五條悟沒有考慮到的一個問題是，現在的他跟小時候的他……性格可以說是天差地別了。
小時候的六眼神子，性格冷漠孤傲，一看便是嬌生慣養的天之驕子。
長大之後的五條悟……嗯……
差得太多了吧！
在游戲的日常之中，他與兩個階段的新望未的初次相遇，要麼是直接手捧玫瑰爽快求婚，要麼是潮男打扮遞紙條搭訕……能跟小時候的他對上號才奇了怪了吧！
倒是現實中的那一次相遇……
那個時候五條悟剛剛做完任務，穿著高專的黑色戰鬥服，尚未褪去對於咒靈的殺意、尚未消去瘋狂戰鬥殘留的余韻，整個人大概就是面無表情、漫不經心地走過街角。
雖然腦子裡想著甜品之類的東西，但表面上一定是非常唬人的。
跟小時候的他就有點像了吧？
所以完全就是五條悟自己的問題誒！
但五條老師肯定是不會這麼想的。
他是什麼樣子？
悟醬一直都是全世界最可愛的樣子哦！
總之，這應該算是，他們在游戲日常中的……第三次初遇？
比起第一次初遇時的「都市怪談五條田螺」和第二次初遇時的「窮追不舍搭訕男」，第三次初遇了，
哪怕是五條悟，這個時候也稍微認真一點了。
……至少應該不會選最離譜的第三個選項了吧？
大概是因為新望未在仙台的生活根本沒法讓五條悟介入，所以跟第一個劇情章節的情況不一樣，完成第二個劇情章節之後，這次的日常反而是發生在新望未前往東京之後。
地點是新望未的心理診所。
時間是新望未剛剛入職沒幾天。
這天心理診所出現了一個咒靈。這個詛咒的成因，自然就是往來這裡的許多病人的心理問題。
雖然普通人看不到咒靈，但咒靈卻能對普通人造成影響。
……新望未能看到咒靈。
新望未先是呆了一下，然後用力地咬住嘴唇，似乎是在思考怎麼解決。
五條悟也呆了一下，然後恍然大悟、興奮拍手。
這一定就是英雄救美的時刻了！接下來就是「我」的登場了！！
與此同時，游戲畫面中，白發的男人也已經出現在心理診所的門口了。他推門進去，就看到所有人都瑟瑟發抖地蹲在一邊，只有新望未獨自一人面對著那個猙獰的咒靈。
【躲到一邊】
【過去幫忙】
【殺掉咒靈】
……雖然一直覺得第三個選項永遠是最離譜的，但這裡的第三個選項，好像才是最靠譜的吧！
難得想認真玩游戲的五條悟，一時間竟然被這個問題難倒了。
第一個肯定不能選。
那第二和第三有什麼區別嗎？
五條老師打架的時候向來是管自己開心就好，哪裡考慮過「給人幫忙」這種情況。
而且咒靈這種東西，直接殺了不就完事了？
殺掉咒靈不也是給新望未幫忙嗎？
為此，五條悟騷擾了家入硝子、夏油傑、伊地知、夜蛾正道（考慮到夜蛾老師是他們中唯一正經結過婚的人……），綜合他們的意見，想了半天，最後還是選了……
……殺掉咒靈。
因為他覺得，既然是英雄救美，那肯定得主動一點吧！
要是他動用無下限的話，就診所裡的這個菜雞咒靈，肯定是一瞬間就被秒殺了。
嗯嗯，
五條老師的英姿，一定超~級迷人！
所以又瀟灑地選了第三個選項。
畫面中的白發男人略微驚訝地瞪圓了眼睛，疑惑地問：「這裡……怎麼回事？」
……這個時候，五條悟才突然意識到，在《心想之物》這個游戲裡面，「我」 好像從來沒有戴過墨鏡，更別說眼罩之類的東西了。
因為是戀愛游戲，所以之前也沒有考慮那麼多。
但這個游戲的設定與現實中的情況，本來就有微妙的區別。
……該不會「我」反而是普通人？！
不不不，既然「我」能看到咒靈，那肯定不是普通人……但沒有六眼？沒有無下限？
在《心想之物》的設定中，「我」到底是什麼情況？
等下、如果這樣的話，那這個選項……
五條悟的出現，讓新望未下意識看了過去，也讓咒靈更加猙獰地蠕動起來。
因此，新望未下定了決心。
畫面上浮現出她的心理活動——要保護這裡所有人。
既然擁有力量，那就去使用這份力量吧。
並未經受任何專業訓練，她只是自己鑽研這份力量。這麼多年也沒有太多使用的機會，甚至還有點不熟練。但這個時候已經沒有猶豫的時間了，她必須盡快。
於是她伸手。
是無聲且柔軟的力量。是平靜而緩慢的力量。
卻一點一點，毋庸置疑地「擦除」了那個咒靈的痕跡。使之灰飛煙滅。咒靈甚至連任何反抗的力量都沒有，不，甚至都沒有注意到這份力量已然在毀滅它，只是自顧自獰笑著，直至那個笑容都陡然空白。
是徹徹底底地、從根本上否定了詛咒的存在。
簡直是匪夷所思的力量。
……怎麼做到的？
為什麼能做到這一點？
啊啊實在太讓人驚奇了吧！
畫面之中，白發的男人已經看呆了。
畫面之外，五條悟也看呆了。
啊？
他的小望未這麼能打嗎？
但是……
等一下。
啊？？？
這什麼破選項啊。
果然第三個選項就是不靠譜吧！！
結果是看著新望未「殺掉咒靈」、但他卻什麼都不做是嗎？！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英雄救美！！
可惡，他的好感度啊——！！！！
第101章 if-悟醬攻略小望未（十）
「英雄救美……結果你才是那個被救的『美』嗎？」
「嗯嗯,悟醬確實很美哦。」
……你在驕傲什麼啊！
因為好感度竟然沒有任何變化，所以五條悟很快就得意起來了。
沒錯哦！五條老師連女朋友都是這麼厲害哦！
「不過確實有點意外啦。」五條悟又說，「沒想到會是小望未動手誒。」
家入硝子疑惑地問：「這個游戲竟然沒有復刻你的能力嗎？」
「與其說是沒有復刻……」五條悟若有所思，「倒不如說,是刻意略過了這個部分。」
可以推測,即便他選擇第二個選項,那最後動手的大概率也是新望未，而不是五條悟自己。之前也是,出現在新望未身邊的「我」，頂多只是展現出了類似瞬移的能力。
並未直白地使用六眼或者無下限。
「刻意？」
如果這個游戲的目的是要「更改」過去的故事與命運,那的確是越少使用五條悟的力量才更好,因為五條悟的力量是毋庸置疑的強大。越少使用，命運的阻力也就越弱。
話雖如此,這畢竟只是一個猜想。
其實還有一個更簡單的可能性。
「……也或許,只是想要讓小望未使用她的力量。」
實在是神奇的力量啊。五條悟想。一下子就讓他感興趣了。
制造這個游戲的人，如果不是新望未的話,那就一定是非常非常了解五條悟的人——非常了解，五條悟到底會對什麼東西產生興趣。
他現在就很想把新望未的靈魂從自己的手機裡揪出來,然後讓她使用一下她的術式啊。
第二個劇情章節中,新望未盡管意識到了她擁有特別的力量，但是沒碰到過咒靈,自然也沒怎麼使用過。根本看不出來她的力量究竟是什麼。
她應該能知道自己擁有什麼生得術式,但游戲好像刻意將這部分內容藏了起來,即便是新望未的心理活動，也沒有透露任何信息。
為什麼能直接將咒靈抹殺啊？不，應該說是，從根本上否定這個詛咒——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啊？
很想親自體會一下這份力量啊。
故意在誘惑他嗎？
確實很讓他蠢蠢欲動啊。
感覺——更喜歡了。
家入硝子評價：「確實啊,戀愛游戲的話，也應該讓攻略對像有所成長吧。之前那個新望未還是太普通了。」
「……誒？」
「嗯？那不然你是怎麼想的？」
按照五條悟透露的這些信息，新望未一直是那種溫柔內向的性格。以戀愛游戲的情況來衡量的話，她絕對是那種「平庸」的情況。一般來說，攻略對像都應該是閃閃發光的吧？
所以，一定會有一個轉折點，讓玩家能夠體會到新望未的魅力。
那種強硬的、不容辯駁的、匪夷所思的力量，簡直與新望未自身的性格截然不同。這種反差也令人印像深刻。
所以，像這個日常的話，本來也應該讓新望未來展示一下自己的力量吧？不然她有什麼值得被「攻略」的地方嗎？太普通、太簡單了吧。
反倒是五條悟——「輪到自己來英雄救美了」這樣的想法，未免也太代入自己的現實情況了。
現實中五條悟當然扮演著「保護者」的角色。應該說他保護了一整個咒術界，甚至也習慣了使用自己的力量，習慣了承擔這份職責。
但游戲中，也要這樣嗎？
「……嗯……」
五條悟陷入了微妙的沉默之中。
家入硝子這麼一說，他倒是反應過來了。
但之前他完全沒有考慮過這種可能性。
應該說，是被新望未那種溫柔無害的表像騙了嗎？
一開始的日常中，新望未是那種面對「都市怪談」都無能為力的情況誒！完全沒有依靠自己力量的意思誒！所以這個時候突然一下子殺掉了咒靈，那五條悟當然會驚訝啊。
況且，《心想之物》本來也不是什麼正常的戀愛游戲吧。
哪有戀愛游戲是讓攻略對像一直拒絕玩家的啊！
（但這到底是誰的錯啊請自己反省一下吧！！）
家入硝子說：「那就在游戲裡體會一下被別人保護的感覺吧。」她的語氣相當微妙，「對你來說肯定非常新奇。」
什麼時候輪得到別人來保護五條悟啊？
離開高專、又一次奔赴自己的任務地點。五條悟戳戳屏幕上的新望未，心想，確實有點新奇。
完全沒想到的事情。完全沒想到，會是新望未殺死咒靈。
他沉思了片刻，然後大喊：「伊地知——」
「五條先生？」
正在開車的伊地知如臨大敵，握緊了方向盤。
「伊地知覺得，談戀愛最重要的是什麼呢？」
哈？
這又是什麼奇怪的問題？
從來沒有談過戀愛的輔助監督先生，陷入了沉思。
隨後，伊地知一推眼鏡，做出了自己的回答：「我認為……應該是，真誠。」
「真誠？」
「只要將自己的心意真誠地表達出來，就一定能打動對方吧。」
「唔？但我每次做出選擇的時候，也是非常真誠的啊。」
伊地知：……
不是那種真誠啊！！！
略微心累地嘆了一口氣。
作為社畜，為什麼還要關心上司的情感生活？
不過因為是五條悟，所以問出這麼奇怪的問題，好像也並不奇怪。這樣的話看起來非常矛盾，但其實並不矛盾。
因為，畢竟是五條悟啊。
伊地知幫忙調查過新望未的資料，所以這個時候就說：「就算您認為那是一種真誠……也應該『真誠』給新望未小姐看吧？可是，現在新望未小姐還在沉眠之中。」
游戲的好感度，終究只是虛擬的。
五條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懂了，先讓小望未復活！」
他突然有點好奇，如果在現實之中，將他在游戲中的那些操作完全復刻……新望未會是什麼表情呢？會有什麼反應呢？也會拒絕他嗎？
應該不會吧。哼哼，在這方面他還是有點信心的哦！
這種好奇心——好勝心——抓撓著他的心髒。
然而第三個劇情章節還是沒有解鎖，所以暫時還無法通過游戲來嘗試復活新望未。
「……但這個完全是你的問題吧。」
今天的五條老師又來盤星教「玩耍」了。
順手又拆了夏油傑的一扇門。
因
為五條悟的瞬移是需要瞬移的路徑上沒有任何遮擋物，所以拆門這種事情也很好理解吧？
反正不是五條老師的錯，都是門的錯！
夏油傑微笑：「我認為小望未有45的好感度都已經非常離譜了。」
「嗯？你怎麼叫她小望未？悟醬不允許！！」
夏油傑翻了一個白眼。
五條悟若有所思：「這麼說來，傑，你之前就好像一直站在小望未那邊……」
「……因為我見過她啊。」
五條悟大為震驚。
終於把這件事情說出口了。夏油傑也下意識松了一口氣。感到過往的許多事情、許多糾纏的思緒，都隨之消融了。
夏油傑將十年前發生的事情告訴五條悟。
五條悟怔了片刻，然後委屈巴巴地朝自己的手機說：「小望未，你看，傑——壞！」
「拜托，你自己說的，你小時候一直被五條家關起來，五條家一直對你過度保護什麼的，你怎麼可能去仙台見到小望未啊……怎麼？」
五條悟的表情突然變了。
事實上五條悟的情緒總是非常穩定的。應該說無論他外在的表現多麼離譜、多麼不著調，但他的內心世界向來都是清澈明朗的。
六眼神子的雙眸倒映著天空，其靈魂同樣如此。
但這個時候，五條悟卻是難得面色沉沉。
「……你想起來了？」
五條悟一直都沒想起來。
他沒想起來自己遇到過什麼小女孩。完全不可能吧。
但是，如果說——
「我曾經去過仙台。」
他不記得新望未。但他記得仙台。
「你去過很多次仙台吧。」夏油傑說，「為了買喜久福。」
「……我六歲的時候。」
夏油傑的第一反應是不相信：「但是五條家應該離仙台很遠很遠吧。你是說六歲時候的你自己跑去了仙台？」
「……對啊。」五條悟突然理直氣壯起來，「離家出走啊！」
夏油傑：……
小時候的五條悟就這麼離譜了，難怪長大之後……
「你那個時候遇到了小望未？」
「……沒有。」
「沒有？」
「我遇到了一個詛咒。」
那些記憶逐漸浮現了出來。仙台、大雪之夜。陰森巷尾、尚未成型的詛咒。
都是記憶角落的東西。此前都完全忽略了。
如果不是夏油傑提及仙台、提及小時候……如果不是這兩個關鍵詞觸動了他的記憶，那麼他可能永遠想不起那段經歷。因為離家出走的他很快就被五條家抓了回去，怒氣衝衝的五條悟轉眼就將那個詛咒拋在腦後了。
連同那個承諾一起。
「什麼詛咒？」
「……人類的孤獨。」
這麼說的時候，五條悟幾乎恍然。
六歲的五條悟，其實同樣是孤零零地成長。人們只是將他當做六眼神子，而不會將他看做是五條悟。孤獨嗎？孤獨吧。她的孤獨之中，也有他的一份孤獨。
在遇到那個因孤獨而存在的詛咒的時候，他非常輕率地給出了一個承諾……沒想到對方會當真，更沒想到對方甚至成為了人類。
此刻，五條悟頭一次用那麼深刻的、執著的目光，凝視著藏在手機之中的那抹靈魂。
是你嗎？
真的是——
「……你的意思是，這個詛咒就是小望未？那她是怎麼變成人類的？」
五條悟撐著下巴，仍舊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手機——新望未的靈魂。他那張漂亮的面孔上逐漸浮現出興致盎然的微笑。
他語氣輕飄飄地說：「因為我啊。」
因他而凝聚的詛咒。
因他而誕生的人類。
……怪不得來找他。從誕生開始就惦記著他，對嗎？
嗯嗯，不愧是他的女朋友。想想就是非常奇怪的存在呢。
夏油傑愣了半天：「……等等，你就這麼確定了？」
「也沒有別的可能性了吧。」
「但一個詛咒怎麼可能因為車禍就死掉？」
「她沒死掉啊。靈魂不是還在這兒。只是睡著了。」
「像童話裡那樣？」
五條悟明顯地呆了一下：「什麼童話？」
生活在咒術界的五條老師，不明白普通人世界的童話呢
。
「……睡美人啊。」
還是相當經典的愛情故事。
五條悟看起來很想了解一下，但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怎麼是爛橘子啊。」
很希望是來自新望未的電話啊。他的猜想，到底對不對呢？
五條悟懶洋洋地接起電話：「喂……哈？這關我什麼事？詛咒師那種東西你們自己解決就好了吧，我忙著殺特級咒靈誒……好吧好吧，我叫伊地知來接我。」
掛掉電話，五條悟若有所思地轉動了一下手機。
「詛咒師？」夏油傑說，「是指我？」
五條悟搖了搖頭，起身准備離開：「看起來是別的什麼事情。話說，傑，我們要找的那個詛咒師，找到了嗎？」
那個想要對新望未下手的詛咒師。
夏油傑遺憾嘆氣：「沒有啊。徹底失蹤了。」
五條悟倒也不算失望。
總之就是先去總監會開會了。到了之後才發現，竟然還有意外收獲——他是說，跟一群爛橘子開會，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事情了，但如果有什麼意外驚喜的話，倒是稍微能忍一下。
癱在椅子上的五條悟，滿腦子新望未和想吃的甜品，然後猛地一下子坐直了。
前方的屏幕上出現了一張男人的面孔。這就是總監會要找的那個詛咒師。男人的額頭上，有著一道非常明顯的縫合線。
……嗯？
嗯嗯嗯？
「這個男人，名為羂索。是千年前便存活的邪惡詛咒師。」
五條悟大聲詢問：「既然千年前就存在了，為什麼你們始終沒解決他啊？」
有高層不悅地看著他。
也有高層勉強耐心地解釋說：「因為，他似乎有某種辦法，更換自己使用的軀體，甚至能夠使用軀體原主的生得術式。這正是他被認定為詛咒師的原因。他以這種辦法，實現著自己邪惡的計劃。」
「……我之前怎麼不知道？」
「是絕密檔案。如果不是羂索疑似又開始了行動，我們也不會解封這個檔案。」
「回去把那什麼絕密檔案找出來給我看。找不到就殺掉你們哦。」五條悟扭頭朝著五條家的人說，然後
又扭過頭來，若無其事地說，「所以，他現在又有什麼行動了？」
絕密檔案？
呵，恐怕高層內部就有與羂索勾結在一起的爛橘子吧。
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就鬧翻了？反過來要對付羂索了？
什麼絕密檔案。說不定只是將自己知道的事情拿出來說一下，就變成了絕密檔案……一群惡心的爛橘子。
五條悟面色冷酷地等待著回答。
「……因為最近出現了很多的特級咒靈。我們懷疑是羂索搞的鬼。他之前就與許多咒靈混在一起。」
特級咒靈嗎……確實。今年實在是一個瘋狂的夏天。五條悟殺死的特級咒靈數量，確實比往常翻了幾倍。
只不過他最近一段時間的關注點都在新望未那邊，所以根本沒注意咒靈的情況。反正他只負責出任務，把咒靈統統殺光就行了。
五條悟若有所思了起來。
在這件事情上，他倒不懷疑總監會說法的真假。
但如果結合羂索的能力、以及新望未的車禍和術式……
……羂索難不成是想要得到新望未的軀體？
這肯定是順理成章的想法吧。
不然這個詛咒師大費周章，甚至還要雇佣盤星教的人，用看似意外的車禍，對付一個表面上非常普通、非常正常的人類……費那麼大勁，一定有著對得起這番折騰的圖謀吧？
新望未的身上，似乎只有她那份奇異的力量——讓五條悟都為之驚嘆的力量——能稱得上特別了。
《心想之物》的提示，還是盤星教那邊的情況……
為什麼找到的那個雇佣者已經死了？或許就是因為，羂索暫時使用過那具軀體、那個身份，用以發布這個車禍雇佣，然後又離開了。
……但新望未好像是詛咒誒。
五條悟有些驚奇地想。
無論羂索的能力是什麼，他真能奪走一個詛咒的軀體嗎？
咒靈的力量是鐫刻在詛咒之中的，而詛咒是因為人類才得以誕生。換言之，來自他者的負面情緒，才是詛咒的真正力量來源。
而人類咒術師的情況卻恰恰相反，其力量都來自於自身。
從根本上說，無論羂索是
怎麼奪取他人軀體、奪取他人力量，那好像都與新望未的情況完全衝突的。
……哇。小望未。
你假裝成一個人類，好像假扮得太過於成功、太過於無害，以至於讓一個詛咒師都掉進了你這個詛咒的大坑誒！
想著想著，五條悟竟然笑出了聲。
……總監會霎時一片寂靜。
喂！他們在討論怎麼對付一個詛咒師，他們咒術界的最強竟然笑出了聲？！
果然五條悟的性格就是非常離譜吧！
五條悟順勢打了個哈欠：「啊啊都有點困了呢。」
你騙誰啊！！
五條悟無辜地眨眨眼睛：「我最近忙得半死誒！所有任務都堆到我這邊，整個咒術界就沒有第二個特級咒術師願意出任務了？」
這個事情倒是讓高層們心虛了起來。
當然也不是沒有。比如九十九由基。但那個女人完全不搭理總監會，自顧自踐行著自己的理念。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五條悟已經非常配合總監會的意圖了，至少有在出任務。
雖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五條家跟總監會難以分割，但不管怎麼說，五條悟也已經竭盡所能。
但即便如此，總監會的某些高層，還是會針對五條悟和他的學生。
五條悟又說：「不然讓傑回來出任務吧。我真是累、翻、啦！」
比起做任務，肯定還是更想跟小望未談戀愛呢。
嗯嗯，把傑拉回來出任務——再把傑拉去高專當老師，這樣五條老師就可以去談戀愛了！！
他果然是個天才！
因為盤星教近幾年的名聲稍微好轉，所以高層們面面相覷，倒也沒有第一時間反駁五條悟的提議——或許是因為，他們也意識到，他們需要五條悟來對付那個藏在暗處的詛咒師。
於是就含糊其辭，暫時將這個提議拖到之後再談。
之後就開始了針對羂索的調查。中途還摻和進部分特級咒物的檢查工作……想想就非常麻煩。
五條悟非常會偷懶，走到哪兒都帶著自己的手機，假裝非常忙碌地在屏幕上點點點。一些臉皮薄的輔助監督或者咒術師，自然以為咒術界的最強在忙著其他事情，也就
不好意思打擾他。
直到某一天，伊地知——偉大的輔助監督先生——忍無可忍地說：「五條先生，可以請您不要再跟新望未小姐聊天了嗎？」
「啊哦，不可以呢。」五條悟搖了搖頭，「伊地知說的，談戀愛最重要的就是真誠。我真的超~級真誠地在跟小望未談戀愛誒！」
所以就要在任務場地摸魚嗎？！
而對其他的咒術師來說……
……什麼，他們咒術界的最強竟然真的談戀愛了？！
更早之前，關於五條悟求婚的傳言，曾經在一些咒術師群體中流傳甚廣。但因為另外一邊的當事人並沒有出現，所以這件事情後來就被認為是謠言了。
但這個時候卻是五條悟自己說的，肯定、絕對、一定是真的吧！
……呃，他們咒術界最強的性格，應該還沒有離譜到編造自己談戀愛的事情吧……
當然不是編的啦！
而且，「聊天」也是真的哦！
這段時間裡，隨著游戲日常的推進，五條悟已經知道了《心想之物》中「我」的身份到底是什麼。
是咒術界的輔助監督。
……是的！輔助監督五條悟先生！
當然這個設定其實不太嚴謹。作為咒術界土生土長（？）的咒術師，五條悟一眼就能看出許多不對勁的設定。比如說，他不可能給新望未——一個剛剛來到咒術界的咒術師——當輔助監督。
但反正是游戲了，就不要管那麼多了。
總之……
是的！現在五條悟是新望未的輔助監督！
五條悟當輔助監督啊……這個……肯定會搞出許多事情來吧……
比如說，出任務的時候要放帳，防止任務過程被普通人瞧見。這基本就是輔助監督的任務，但五條悟的話……他自己出任務都記不住帳的事情誒！
好在只是游戲日常的一部分。不用特別當真。
這段故事，就是他們在心理診所遇到咒靈之後發生的事情。
在新望未殺死那個咒靈之後，「輔助監督五條悟先生」發現了新望未的特別之處，於是邀請她加入咒術界。
「……我也能夠去那種地方嗎？」
「當然可以啦。你擁有很特別的力量誒。」
他這麼說的時候，她露出了一種非常復雜、非常動容的表情。
從小到大都是孤獨的。因為這份力量的存在，就更加孤獨了，很難與同齡的孩子們玩到一塊。現在卻終於發現，自己並非孤單一人，能夠被認可、被承認，甚至，被誇獎。
「……謝謝您。」最後新望未輕聲說，「我願意過去。」
所以，心理醫生新望未，就變成了咒術師新望未。
因為新望未的生得術式已經非常成熟，年紀也稍大，所以她沒有去高專上學，而是經過了一系列基礎培訓之後，就開始出任務。
任務的報酬總是非常優厚，所以新望未也不覺得這樣的生活非常糟糕。
……考慮到她原本是在東京那樣的大城市艱難生存……在咒術界的生活，除了面對的咒靈稍微惡心一點，基本也沒什麼麻煩了吧。
不。
想到這裡，新望未又稍微改變了一下想法。
五條悟就是個大麻煩。
她的輔助監督先生。
因為是白發、還與咒術界有關，聽說還是那種「家族」出身的大少爺，所以新望未還懷疑過，他是否就是自己要找的那個人。但很快就放棄了這個念頭，因為五條悟的性格實在是……
有時候，也很懷疑，為什麼五條悟會來當個普普通通的輔助監督。
「體驗生活啦，體驗生活。」提到這個事情的時候，五條悟會非常瀟灑地抬起下巴，「再說了，要不是這樣的話，我就沒法跟小望未天天在一起了哦！」
……五條悟是個大麻煩。
會產生這樣的想法，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五條悟似乎是在追求新望未。
之所以用「似乎」，是因為新望未不太確定這家伙到底是怎麼想的。
雖然搞得煞有介事，經常給她帶一束玫瑰花啊、送一些小甜品啊，但因為五條悟的性格就是那種大大咧咧、沒什麼距離感的情況，現在他們又因為任務的關系經常要待在一起，所以好像又只是五條悟過分親熱了一點，還沒有到追求那個地步。
就只是有點曖昧。
這就讓新望未更加頭疼了。
想解釋清
楚、劃分界限的話，五條悟又會用那種委屈巴巴的眼神看她，就好像在說——「怎麼，悟醬投喂你一個小蛋糕你都不樂意了嗎？」
……算了。
暫時還沒功夫考慮這種事情。
因為一直一直在出任務。
新望未明顯就是加入咒術界的新人，但她還是要面對許多任務，數量多到簡直讓她難以想像。
咒術界到底是怎麼撐到現在的？真是一個讓人奇怪的問題。
這些任務會先派到五條悟那邊，然後五條悟再轉達給新望未。隨後五條悟會送新望未去任務地點，然後就在外面等候新望未的回歸……
……雖然是游戲，但這部分內容也做得非常真切。
好像這世界上真的有一個名為「新望未」的咒術師，在努力完成這些任務、努力證明自己的價值。
每一天的日常，就是新望未面臨的新的任務。
好像五條悟真的跟隨新望未，去完成了她的一天。
……換一個角度，五條悟才第一次發現，輔助監督還真的蠻辛苦的誒。
游戲日常竟然變成了類似於模擬經營一樣的情況。
要合理安排路線、要合理規劃日程、要合理解決後續收尾、要盡量保證咒術師的身心健康（因為任務繁重，所以這件事情上只能「盡量」了）……
好麻煩！
於是某一天，五條悟忍不住對伊地知說：「伊地知——」
「五條先生？」
「伊地知辛苦了——」
伊地知一個哆嗦，表情驚恐。
什麼、五條悟又想干什麼？！
但不管他的輔助監督先生在想什麼，五條悟說完親親熱熱的一句話之後，又跑回游戲裡當新望未的輔助監督了。
某一瞬間，甚至感到自己與新望未同在。
因為現實中的他奔波在不同的任務地點，而游戲中的她同樣如此。
只不過，游戲中的他會等候她。現實中的他卻沒有她。
想到這裡，五條悟總會蠢蠢欲動地想要一把攥住新望未的靈魂。
真想親自看到她使用那一招啊——
在新望未來到咒術界的第一天，他們便知道了新
望未的生得術式。
「孤獨定義」。
簡單來說，新望未可以「定義」孤獨的個體的情況。
比如說一個咒靈「單獨」出現，那麼新望未就可以定義咒靈為「死亡」狀態，可以實現近似於即死的效果，徹底否定這個詛咒的存在。
再比如說一個咒術師「單獨」出現，那麼新望未就可以定義他為「生存」狀態，可以實現拯救與治療的效果，完完全全「擦除」咒術師身上的傷痕。
目前只嘗試死亡與生存兩種效果。更多的就需要在戰鬥與實踐中探索了。
效果強大，當然限制也非常強大。
第一個限制自然是，必須得「單獨」出現。在一定範圍內，同樣類型的個體只能有一個。
比如當初在心理診所的時候，一定範圍內只有一個咒靈，因此才能生效。如果不幸有第二個咒靈出現，那個咒靈大概就「幸運」地活下來了。
如果是想要治療某個人，也得將傷者搬到一個絕對意義上的無人區，術式的效果才可以成真。
第二個限制是，這個術式無法對新望未自身生效。假如她自己受了傷，她也不能利用術式讓自己痊愈。
第三個限制是，同一時間內，同時生效的效果只能有一個。
如果有一個咒靈「正在死亡」，那麼她不可以用這個術式去對付其他人，哪怕是用以療傷也不行。
總之，新望未的術式是完全向外生效的單體超強術式。
甚至是規則級別的術式。
只不過他們還沒能得到更多的信息。咒術界內部也從未出現過類似的術式。
對於游戲之外的五條悟來說，他就更加深以為然。
畢竟這可是因為「人類的孤獨」而出現的詛咒誒，想想就強大到可怕的程度吧！
嗚哇，幸虧他將她提早一步變成了自己的女朋友，不然人類就完蛋啦！
不愧是悟醬呢！！
而且，現在也是真的有在「聊天」哦。
就跟之前那通電話一樣。現在新望未的那些任務、任務中那些咒靈的資料，是真的出現在了五條悟的手機上，並且需要他將那些資料發送給新望未，跟新望未交流任務的情況。
他
還需要在手機屏幕上點點點，將新望未送到任務地點，還需要在任務結束之後，將相關報告上傳到總監會那邊。
……幸虧報告是這個游戲一鍵生成的，不然五條悟就能讓游戲裡的總監會知道一下，什麼叫做「天才的五條老師如何一秒之內完成一份任務報告」。
畫一個勾就好啦！
意思是「已完成」。
嗯嗯，非常精確吧！
因此這段時間裡，五條悟真的跟新望未「交流」了很多東西。
通過六眼，他能察覺到，手機裡的那抹靈魂，似乎也慢慢茁壯了一點，好像有了一點生機。游戲中的新望未，雖然並非是蘇醒的靈魂本身，但也絕對反映了新望未的潛意識想法。
慢慢地更加了解新望未了。
深入了解之後會發現，新望未是一個……很難形容的性格。
表面上，她當然溫柔、安靜，是那種體貼入微、細致周到的性格。在這方面，絕對是五條悟望塵莫及的那種細膩柔軟。
但多相處一段時間，她本性中的那種消極傾向，又會非常明顯地展現出來，讓人十分驚訝。因為，新望未自己不就是心理醫生嗎？她自己都無法解決這種問題嗎？
五條悟曾經非常好奇地問：「所以，是因為你一直在等待的那個人嗎？」
這麼問，不是因為五條老師不高興哦。
雖然他確實因為新望未沒認出他而有點不高興，但現在的情況，其實根本不是真正的五條悟與真正的新望未在「面對面」，只是游戲虛擬出來的一種可能性。
而且，如果新望未真的將游戲中的「我」，真的看作是五條悟、看作是她正在等候的那個人……那五條悟好像也不會覺得高興。說不定還有點委屈呢。
這麼一想，五條悟也就非常寬容、非常心大地感到無所謂了。
但他的確十分好奇。
因為新望未真的等了很久很久——等待五條悟來兌現承諾。
但實際情況是五條悟完全忘掉了小時候發生的事情。確實也想像不到會發生這種事情，詛咒變成人類誒！太奇怪了吧！
這種得不到回應的等候，會讓新望未感到絕望嗎？
是否就是因為這個，新望未才那
麼悲觀、那麼疲倦的呢？
新望未似乎愣了一下，在出神很久之後，她回答：「不、不會的。」
「哦？」
「與其說他讓我覺得絕望，倒不如說，他反而給了我希望。」
她的靈魂始終沉沉下墜，將要浸入無邊黑暗。是那縷光牽引了她，使她重回人間。
她不禁笑著說：「一旦想到他，我就會覺得，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我走了那麼長那麼暗的路，只是為了站到他的面前，告訴他——我始終銘記那個承諾。」
是喜歡嗎？是愛嗎？
比那更深刻、比那更執拗。
「哪怕你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哪怕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她回答，「因為名字並不重要。我銘記他的靈魂、他的注視。他使我成為人類。」
「……但你是很小的時候遇到他的，如果他現在已經變成了……你非常陌生的模樣呢？」
新望未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誒？你笑什麼？」
「好笨啊，五條先生。」依舊用著那麼生疏的說法，「根本不是那樣的。」
「哪樣的？」
「我想找到他，是我的心願。或許他已經忘了我，或許他會沿著他的命運一直走下去，或許他的生命中本來也不會出現我。但那都沒關系。我沒有想要打擾他，沒有想要干涉他。我希望他一切都好、希望他生活圓滿。
「……他成為我的精神的支柱，是我自己的事情。倒不如說，我這樣自說自話，說不定反而會讓他覺得困擾吧。」
確實一直偷偷覺得新望未自說自話的五條悟，非常心虛地咳了一聲。
「但我不想讓他覺得困擾。」新望未像是略微猶疑地皺起了眉，「……五條先生，你說他會覺得困擾嗎？」
五條悟：……
「不會的吧。」他故作鎮定，「肯定不會啊。」
「那就好。」新望未的眉頭才略微舒展開，「我只是想要找到他……或許找不到也沒什麼。因為那只是一個起點，或許，無法成為我的生命的終點。」
她這麼說。
……可那真的成為了。
新望未。
那真的
成為了你生命的終點。
在那裡，在你們終將重逢的時刻，那真的為你的生命畫上了休止符。
「……不可以。」
「誒？」
「絕對要找到吧。」五條悟凝視著手機屏幕，凝視著那張面孔背後的靈魂，「說什麼不在意、無所謂……想要就主動伸手啊，想見到就主動爭取啊。這才是承諾吧。」
他曾經答應她。
現在，她也答應他了哦。
新望未恍惚片刻，然後輕輕笑了起來。
「是啊。」她說，「我真的……想要再次見到他。」
見到那個仙台大雪之夜的許諾之人。
她甚至都想好了，見面的時候要說什麼。
那個時候他對她說：「現在你並不孤獨了，因為有我在。」
重逢時，她就會對他說：「我來找你啦，所以，你也不會孤獨了。」
一直都是偷偷在心裡想一想。
什麼時候才能真的說出口呢？
……五條悟凝視著手機屏幕，唇角逐漸綻開一個笑。
笨蛋。
他已經看到啦。！
第102章 if-悟醬攻略小望未（十一）
終於,當五條悟變成「輔助監督五條悟先生」之後，好感度增長略微穩定了下來。
意思是，只要成功完成一次任務，好感度就穩定增長一點。
為此,五條悟有點憤憤不平地說：「什麼！難道悟醬的臉和身材甚至不如一個咒靈重要嗎？！」
「咒靈都能讓你增長好感度,你不應該謝謝咒靈嗎？」
五條悟呆住了。
「不對,應該說，甚至要依靠咒靈才可以增長好感度,你自己是怎麼回事啊？」
五條悟眨眨眼睛，然後疑惑地問：「傑,你這是心情不好嗎？」
震撼人心,經歷了戀愛游戲的歷練之後，五條悟甚至都能察覺到別人心情不好了。
果然愛情使人成長嗎？
感謝小望未。
夏油傑這麼想,然後說：「你不知道？」
「哦？」
「那些爛橘子可是趁著這個機會,好好針對了一下盤星教。」
詛咒師是相當復雜的群體。這裡有好人，有爛人,有腐爛發臭的罪犯，也有苟全性命的無辜者。當然大部分都是壞蛋,也有一部分好人——說不定就只剩夏油傑收攏在盤星教的這一批了。
總監會不去對付外面那些真正的壞人,卻反而在針對盤星教。夏油傑因此頗為不爽。
「所以說啊，你回來啊。」五條悟說,「一起對付那群爛橘子好了。」
夏油傑盯著他看。
五條悟掏出了手機。
夏油傑突然警惕。
因為五條悟最近總是十分離譜地炫耀他與新望未的……呃,愛情故事（戀愛游戲）,所以夏油傑已經完全受不了了。
不過這一次倒不是炫耀愛情。
是炫耀他的小望未本身。
「當時我就覺得很適合你，所以就特地截圖下來了。」五條悟把手機往夏油傑面前一推，說，「喏,看看吧。」
咒術師新望未出任務的時候，自然也會遇到一些詛咒師。
因此慢慢了解到了咒術界復雜的生態與結構。
「總監會始終高高在上嗎？」
那個時候，新望未詢問五條悟。
「嗯……明面上是這樣沒錯。」
新望未卻有些疑惑：「但是，咒術界是強者為尊吧？」
「是哦。」
「所以總監會的人們，很強嗎？」
如果是年輕時候的五條悟，自然會大大咧咧地否認，然後自信地宣稱自己才是「最強」。
但五條老師的話，卻會停頓一下，然後輕笑著說：「哪怕是在咒術界這種地方，權勢與金錢也是通行證。」
因為終究是人類，終究是人類的模樣與靈魂，終究無法逃脫人類社會最本質的模樣。
於是新望未恍然。
她說：「既然這樣，那麼擁有力量的人，就會承擔更多的責任吧。」
「咦？」
「因為在這裡，力量是唯一能夠打破這種局面的東西。相對應的，真的想要打破這種局面的話，擁有力量的人，就得付出更多的努力，甚至是力量之外的努力，然後迎難而上呢。」
五條悟展現給夏油傑的截圖，正是新望未說出的這句話。
五條悟自己也踐行著這樣的理念。
他在高專培養著下一代的咒術師，培養著年輕的學生，就是為了有朝一日，人們能夠迎接一個更加美好的未來。
夏油傑當初選擇離開咒術界，試圖用自己的力量庇佑一片天地。但他終究會發現，戰場仍在那裡，仍在被他拋下的那個地方。
五條悟雙手插兜，語氣相當隨性地說：「五條老師呢，已經跟學生們說好了，下學期就有新老師過來了——夏油老師，怎麼樣？」
夏油傑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只是想到十年之前，被他救下的那些人們、那些孩子們。他想到他們澄澈的雙眼，想到他們將會擁有的人生、以及不會擁有的人生……沉默了很久很久。
最後，他說：「這種事情上也要用小望未的說辭，你太遜了吧悟。」
「哈？小望未肯定願意的嘛，因為這樣我才有空……」
「……有空？」
五條悟頓了一下，然後面不改色、理直氣壯地說：「快點回來，傑。你回來了我就有空跟小望未談戀愛了。」
這，才是五條悟會用的說辭。
夏油傑：……
拳頭硬了。
最後也沒說行不行。反正是下學期的事情。現在的咒術界，還忙著找羂索呢。
說到羂索，確實始終沒能找到。他們都找到了不少特級咒物存放方式的疏漏，但卻還是找不到那個特級詛咒師，好像他已經人間蒸發了一樣。
……似乎有可能與新望未有關。
畢竟，他們已知的、羂索最後做過的事情，就是新望未的車禍。
所以一切的謎題又回到了《心想之物》這個游戲身上。
但因為咒術界還有很多事情、很多任務，尤其是有很多咒靈等待處理，所以五條悟也沒法快速推進好感度、盡快解鎖第三個劇情章節。
五條悟沒有跟夏油傑說的是，在他展示的那句話之後，他與新望未其實還聊到了別的事情。
「其實我覺得，五條先生不像是會說這樣的話的人。」
「誒？」
「金錢、權勢。這種世俗的東西，總覺得跟五條先生離得很遠很遠呢。」
白發藍眸的男人不禁愣了一下。
雖然五條悟的性格是那種……離經叛道的情況，但正因為這樣，所以也難以想像，他困於世俗、真的為了金錢或者權勢煩惱的樣子。他合該是那種燦爛又任性的樣子。
新望未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但隨後又略微羞愧地將這樣的想法藏起來。
因為這實在是太冒昧了。
這樣武斷地評價他人的性格、他人的選擇。雖然五條悟確實是非常大大咧咧的性格，但這麼談論對方也太親昵了一點，稍微有點越過了他們之間的安全距離。
所以新望未又很快說：「抱歉，這只是我個人的看法，五條先生不用放在心上的。」
「……五條先生。」
「什麼？」
「竟然還叫我五條先生！！」
新望未一時無措。
這個……這樣的稱呼本來就很正常吧。而且他們現在最多也只是同事的關系，還能用什麼別的稱呼嗎？
她試探性地問：「五條……君？」
「直接叫名字。」
「……悟君。」
嗚哇，竟然真的會同意誒。這麼乖嗎？
五條悟立刻點點頭，就說：「嗯嗯，這個我很喜歡哦。」
新望未無奈地看著他。
隨後五條悟提及了更早之前的那個話題：「小望未的話，會不會煩惱錢不夠用呢？」
用了相當親密的稱呼，也提到了相當私人的問題。
但因為新望未不太擅長拒絕，所以在遲疑片刻之後，她還是回答了這個問題：「現在來到咒術界之後，光是任務報酬就已經非常優厚了，所以不再煩惱了。」
「那麼之前呢？」
「之前……會有些煩惱，但總的來說，也是足夠生存的情況吧。」
於是五條悟就說：「那我覺得，在這件事情上，小望未其實跟我也差不多呢。」
「……誒？」
說他與世俗無關，與金錢、權勢之類的話題非常不搭調嗎？
那他覺得，她也是如此哦。
生來就是孤兒L，曾經生活得那麼辛苦、那麼努力，卻還是無法獲得穩定富裕的生活。盡管如此，她也沒有怨天尤人，更沒有變成那種吝嗇市儈的模樣。
不是為了金錢努力，而只是為了生活本身努力。
其實也相當不容易呢！
在那麼漫長的時光裡，都始終保持初心。
五條悟是因為他生來便是五條家的神子，生來便隨性肆意、無拘無束。
可新望未呢？
新望未那麼認真去成為一個人類，卻偏偏沒有學到人類惡劣的模樣。因為人類的孤獨而誕生的詛咒，靈魂也始終保持著清澈純粹的模樣。
五條悟說：「小望未啊，也是非常、非常非常可愛的哦！」
「……悟君，請不要這麼說。」
這樣說著，耳畔卻已經有些紅了。
五條悟甚至是有些驚奇地盯著手機屏幕。要是這個時候新望未真的出現在他的面前，那他一定會非常惡劣地去戳一下新望未的臉頰吧。
……但其實也不是不行。
他偷偷戳了一下新望未的靈魂。
仿佛也能察覺到一絲熱烈的溫度呢！
然後五條悟就繼續奔波在世俗的事情之中了。
咒靈啊。任務啊。詛咒師啊。學校啊。都是些
麻煩的事情，但總歸還是要去解決。與金錢無關，與權勢無關，但依舊是俗世的人生。
有時候，五條悟也覺得，新望未對他是不是有什麼濾鏡啊？
悟醬就是那種可可愛愛的人類哦——是連出任務都會摸魚的人類哦！
又過了一段時間，伏黑惠傳達了一個消息，說是在確認宿儺手指情況的時候，在仙台遇到了一個奇怪的粉發男孩。
五條悟最近對於「仙台」的事情可是相當在意的，正好手頭的任務結束，本來也打算去仙台買兩盒喜久福，所以就干脆自己也去了一趟。
結果卻意外地發現，這個名叫「虎杖悠仁」的男孩，竟然真的認識新望未。
「望未……等一下、難道是我認識的那個望未姐？」
其實是伏黑惠看到五條悟拎著喜久福的袋子過來，就忍不住說：「五條老師，你不是都已經有女朋友了嗎？能不能成熟一點啊，這種時候也要先去買甜品嗎？」
「嗯？但小望未肯定覺得我超級靠譜哦。」
然後虎杖悠仁就好奇起來了。
……結果真的是認識的人啊。
雖然五條悟已經在《心想之物》中了解到許多新望未過去的事情，但……怎麼說呢，這種好奇心是貪婪的、永無止境的。所以就忍不住問了起來，甚至掏出手機一邊問一邊記錄。
虎杖悠仁顯然也是那種非常溫暖的性格，十分配合五條悟的詢問，特別是五條悟提到了一些新望未的信息之後，就更加確定這個男人一定與新望未關系親密（各種意義上，確實如此），所以就老老實實地回答了。
五條悟簡直越聽越興奮啊。
在游戲裡得知、隔著一個手機屏幕了解新望未的過去，與現在這樣，在現實中真的了解到新望未生活的細枝末節……這可是完全不一樣的！
伏黑惠：……
喂、這個時候不應該關注宿儺的手指嗎！
最後還是虎杖悠仁的一個提問，打破了這種離譜的局面：「說到這個，所以現在望未姐還在東京嗎？她怎麼樣了啊？過得還好嗎？自從望未姐去東京讀大學之後，我就很少聽說她的消息了。」
五條悟沉默了片刻。
伏黑惠欲言又止。
虎杖悠仁遲疑地看了看他。
五條悟抬頭看了看天空，然後語氣輕松地回答：「她啊，找到了想要找到的人——就是我哦——現在過得很好呢！」
只要，他將她找回來。！
217章
◎歡迎光臨貓貓咖啡廳◎
在橫濱邊界, 距離東京灣不遠的位置，有一家貓貓咖啡廳。
顧名思義，是既可以喝到美味咖啡, 又可以玩弄可愛小貓咪的神仙店鋪。
因為是新營業的店鋪，又不在人流量大的地段，店主竹泉小姐為了營業額絞盡腦汁，決定采用時下流行的方式攬客。
那就是——直播引流。
「好了好了，大家過來集合。」系著店員圍裙的竹泉知雀拍了拍手，發出清脆的擊掌聲，「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一雙雙玻璃珠似的眼睛從毛茸茸後冒出頭，仿佛探照燈聚光在咖啡廳中央。
最先活潑地蹦向店主小姐的是一只藍眸小橘。
雖然是橘貓卻是小小的一只, 與同族的豬咪不同, 嬌嬌小小的，毛色仿佛紅紅火火的柿子, 活力十足，小小的身軀蘊藏大大的力量。
它的名字是chuuya，店主竹泉小姐會十分有禮貌地稱呼他為「中也君」——連人稱代詞也是尊稱，不愧是統領貓貓咖啡廳的店主小姐！
chuuya積極地跑過來, 它的速度卻奇怪地比平時慢了許多。
竹泉知雀好奇地看過去, 順著小橘長長的尾巴, 看見叼著橘貓尾巴被chuuya拖行的黑色狸貓。
「太宰君，這樣可不行哦。」竹泉知雀語重心長, 「你不能因為自己尾巴上纏著繃帶, 就要求大家一起戰損。」
叼著小橘尾巴，以被拖行的姿勢偷懶的鳶眸黑貓松開嘴, 呸呸兩聲吐出嘴裡柿子色的貓毛。
它毛色純黑, 只有四只爪子是白色, 仿佛裹上了繃帶，尾巴尖尖上纏著真的繃帶，是前兩天和chuuya打架被咬禿了尾巴毛，委委屈屈讓竹泉知雀纏上的。
這只黑色系狸花貓的名字是噠宰，是最早陪伴竹泉知雀的貓貓，被她稱為喵中摯友。
它的屬性是綠茶。
噠宰咪咪叫了兩聲，主動蹭到竹泉知雀小腿邊，用勾人的長尾巴繞住女孩子的腳踝。
chuuya背毛炸起，狠狠朝黑貓哈氣：滾！
噠宰不為所動，它伸出長著倒刺的粉嫩舌尖，舔了舔竹泉知雀裸.露的皮膚。
小橘一爪子抓過來，亮起凶光。
「太宰君，中也君，不要打架。」
竹泉知雀一手捉住一只貓的後頸，「我還准備讓你們組合出道呢，組合名我都想好了——【雙黑】，是不是超級帥氣！」
貓窩裡傳來響亮的嘲笑聲。
一只特別大，特別大，大到拉成長條比竹泉知雀高不止一個頭的布偶貓踏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走過來。
既擁有貓中仙女的美貌，又蓬松得像一只棉花糖，藍瞳白毛的大貓說是咖啡店的看板貓也不為過。
「悟醬？」竹泉知雀彎腰，扶正它鼻梁上架著的小圓墨鏡，晃了晃粉色的釘梳，「要不要梳毛？」
五條貓喵了一聲，愜意地癱成一團棉花糖液。
店主小姐勤勤懇懇地梳毛。
飄飛的白色毛毛仿佛下了漫天的雪，一團又一團，叫人擔心五條貓未來會不會禿。
起碼噠宰和chuuya在心裡是這樣詛咒的。
一根白毛飄到一只蜷縮的海膽身上，小小小黑貓阿嚏地打了個噴嚏。
「惠？」竹泉知雀擔心地問，「你貓毛過敏的症狀還沒好嗎？」
咩咕咪是一只小貓咪，它貓毛過敏。
不要笑，可能是因為它上輩子是一只貓毛過敏的海膽精，這輩子投胎投錯了物種。
一只巨大的、比五條貓還大的黑毛綠眸緬因貓在巨大的貓窩裡沒骨頭似的伸了個懶腰，用爪子扒拉了一下小海膽。
沒死，那就沒事，暴君貓喵了一聲。
緬因貓模樣霸氣，性格卻像擅長吃軟飯的小白臉一樣圓滑，它晃了晃耳朵，走過來蹭蹭竹泉知雀的臉頰。
貓咪濕漉漉的鼻尖劃過臉蛋，竹泉知雀笑起來，揉了揉它的耳朵根。
只能蹭到腳踝的噠宰發出嫉妒的咪咪聲。
它咪得好大聲，竹泉知雀只好低下頭，黑發垂落，和小狸碰了碰胡須。
chuuya抓住機會跑過來，一爪子把噠宰拍開，把口中銜著的小球塞進竹泉知雀掌心。
「要玩丟球游戲嗎？」竹泉知雀了然，「中也君真是一只堅持鍛煉的小貓咪。」
噠宰是絕對不會參與這項運動的，看起來太像狗勾了，它討厭狗。
竹泉知雀把球丟出去，躺在地毯上享受梳毛的大白貓突然抬起爪子，嘩啦一巴掌把小球呼的不見了蹤影。
chuuya：「喵！」
藍眸小橘大怒，毛色純黑的噠宰眯了眯淺鳶色的貓瞳，悄悄磨了磨爪子。
五條貓是貓貓咖啡廳的戰鬥力天花板，但chuuya和噠宰也不是吃素的。
特別是噠宰，它是一只深受牛頓喜愛的小貓咪，擁有制裁一切不科學力量的超能力。
「球球不見了。」竹泉知雀站起身，她拍了拍圍裙上的貓毛，「有沒有偵探可以幫忙找找呢？」
彌漫咖啡香氣的吧台上，一只深咖啡色的暹羅貓聞言站起，輕巧地躍到竹泉知雀肩頭。
貓貓偵探參上！
溫熱的身軀團在肩膀上，竹泉知雀高興地把波本貓舉起來：「零知道球球在哪裡嗎？」
人類面對小貓咪總是不自覺變成夾子音。
暹羅貓喵了一聲，紫灰色的眼眸十分自信。
竹泉知雀把它放下，讓貓貓偵探自由調查，她拿出掃帚開始清掃貓毛。
店裡的貓貓毛色五花八門，掉毛量以五條貓為第一，經常在打架中被噠宰咬掉毛毛的chuuya卻不是第二。
第二多的毛毛是與白色略有點區別的銀色。
「喵。」波本貓停在一個陰暗的吸血鬼古堡型貓窩門前，用爪子拍了拍地毯。
吸血鬼古堡裡傳來低啞的吼聲，仿佛說：滾。
「大哥，不可以這麼凶。」竹泉知雀拿著掃帚走過來，「因為掉毛太多遷怒別的小貓咪可不行。」
古堡裡的銀毛綠眸大貓見到竹泉知雀，哈氣聲更加響亮。
「好凶，我都叫你大哥了怎麼還是這麼凶！」竹泉知雀蹲下來和它對視，「不就是欺騙了你一二三四五六七次嘛，小貓咪要大度，大度。」
波本貓舔了舔爪子：你說的這是人話嗎？
但它也是欺詐慣犯，與竹泉知雀狼狽為奸，自然是站在店主小姐這邊的。
「我辛辛苦苦給你清潔毛毛，你卻摸都不讓我摸。」竹泉知雀傷心，「拔毛無情的小貓咪。」
琴酒貓更氣了，一串罵罵咧咧險些崩掉它冷酷大哥喵的貓設。
「這樣該怎麼接客啊？」竹泉知雀頭疼，「專門為抖M客戶服務？」
不錯，是個好噱頭。
「好好努力，大哥。」她加油打氣，「你是只成熟的貓貓，你要自己掙罐頭錢。」
「零是會衝泡咖啡的優秀小貓咪。」竹泉知雀把能干的、仿佛天生就該來咖啡廳打工的波本貓摟在懷裡，親親它的腦殼，「接客的事就拜托了。」
波本貓喵了一聲，舒舒服服地趴在竹泉知雀手臂上。
貓貓咖啡廳的貓貓有不同的性格，竹泉知雀為它們做好了分工。
活潑機靈的chuuya是貓貓守衛，負責保護咖啡廳的安全，趕跑後廚收保護費的壞老鼠。
以小貓咪之軀泡的咖啡卻比竹泉知雀好喝的波本貓負責鎮守咖啡機，尤其要注意不能讓噠宰把奇怪的原料比如後山薅來的毒蘑菇丟進去。
噠宰負責綠茶，啊不，是負責和甚爾一起讓客人花更多的錢，買更多的貓罐頭，辦更高級的會員卡——店裡的營業額就靠它們了！
咩咕咪團在客人掌心，勾起客人們的憐愛之心，它負責幼貓奶糕的銷量。
五條貓負責美麗，在客人覺得菜單太貴想告辭離開時摘下臉上的小圓墨鏡，用漂亮到魔性的藍瞳讓客人走不動路，順利被宰。
琴酒貓專為抖M型客人服務，只有接種過狂犬疫苗的客人才能來到吸血鬼古堡區域，體驗大哥冰冷刺骨的愛。
竹泉知雀試營業這幾天，有一個熱愛穿西裝戴墨鏡的胖胖男子，來過一次貓貓咖啡廳後十分痴迷於琴酒貓，不僅當場跪下奉上罐頭拜了大哥，還在竹泉知雀這裡辦了最高級會員，愛之深令她動容。
別看琴酒貓脾氣差，它在特定群體可受歡迎了。
「馬自達去哪兒了？」竹泉知雀左看右看，「它又因為自己叫馬自達所以跑到路上追白色馬自達去了？」
真活潑啊，比起貓咖店的店員更適合警犬的定位。
波本貓和松田貓是好朋友，它晃了晃胡須，表示不知道。
「反正到飯點就會回來了。」竹泉知雀習以為常，她把波本貓放回櫃台，開始搗鼓三腳架和手機支架。
「為了增加貓貓咖啡廳的客流量，我決定開個直播間引流。」竹泉知雀向貓貓們宣布道，「全員都要出境哦。」
她打開直播間，湊近鏡頭看了看。
【啊啊啊啊是無敵美貌亞撒西的店主小姐！店主小姐我喜歡你！（玫瑰）（愛心）（飛吻）】
一串彈幕飛快劃過。
噠宰瞬間跳起，指甲從肉墊中探出，飛快把人拉黑。
竹泉知雀：怎麼做到的？
你是不是忘記你只是一只小貓咪了？
【是噠宰咪！非常非常壞的小貓咪！】
【才不是，是非常可愛的會往咖啡杯裡放蘑菇粉的好貓貓。】
【前面的……你喝了？】
【屍體在說話？】
「太宰君。」竹泉知雀左手遮在嘴邊，「毒死人我們要賠錢的，賠錢就沒有經費給你買繃帶了。」
竹泉知雀在開貓貓咖啡廳之前是一名純正的黑手黨，可以用優惠價在森式株式會社旗下的藥品店批發繃帶。
她在森式株式會社旗下的小診所也有熟人，但診所裡的黑心醫生是真的黑心，如非必要竹泉知雀不願給他送錢。
噠宰乖乖巧巧地咪了一聲，一副可可愛愛十分聽話的模樣，欺騙了不少新進入直播間的觀眾，唯有一直支持貓貓咖啡廳的老客戶感到背後發寒。
小橘好奇地盯著屏幕，搖晃尾巴入鏡。
【是chuuya！小小的一只好可愛！】
【寶貝chuuya姨姨親親，嘿嘿把小貓咪親禿毛，區區小貓咪還想逃出人類的手掌心！】
看見「禿毛」，小橘炸毛，紳士的藍眸突然變得超凶。
【可憐，又和噠宰打架被咬禿毛了？】
【店主小姐聽說你要組個名叫「雙黑」的組合是認真的嗎？噠宰和chuuya不會在成團第一天就因為捅死隊友被關小黑屋嗎？】
「不會啊。」竹泉知雀十分自信，「有悟醬在呢。」
【笑死，懂了，有臉T拉仇恨保貓咖和平。】
【悟醬，古希腊掌管美麗與戰爭的神。】
【貓毛過敏的我為了悟醬戴防毒面具擼貓。】
【前面的，哪個面具牌子能不能推我一下，我買了去找大哥。】
【防止大哥抓臉嗎？服了你們這群抖M】
彈幕刷出一大片要看琴酒貓的聲音，竹泉知雀把手機從三腳架上拿下來，用自拍杆夾住，伸進吸血鬼古堡貓窩。
幾聲貓叫後，她回收自拍杆，不出意外，手機膜碎成八瓣。
【大哥一如既往的精神呢（討好）（遞煙）】
【味對了！我就愛看這個！】
【點擊看冷酷銀發美人隔空扇巴掌，啊~再用力點~啊~】
【嘔！】
【喜歡琴酒貓的友友可以加我們群，「伏特加誓死追隨大哥」委員會歡迎同好！】
【受不了抖M了，正常人好無助。】
【手機膜一天換一張的店主小姐有興趣試試時下流行的死屋之鼠手機膜嗎？產自俄羅斯，梆梆硬，熊咬都嫌牙疼。】
【前面的，打廣告舉報了。】
【好心的俄羅斯人進貓貓咖啡廳最好謹慎點，我這邊有一針免費的狂犬疫苗，請用。】
「俄羅斯友人，我們也歡迎的。」竹泉知雀撈起超壯實的暴君貓，捏著它的前爪晃了晃，友好地說，「逃單也不要緊，把命留下就好。」
某個IP所在地為俄羅斯的飯團型男子默默下線，拉黑貓貓咖啡廳。
【甚爾好大一只好可愛哦，店主小姐我還想看那個！】
【悟醬：天上天下唯我獨尊！】
【甚爾：最強貓貓，不過如此。】
【積點德吧你們，店主的命也是命（蠟燭）】
【我聽說有人因為家裡養的貓打架導致房子塌了還被喊進局子做了半宿的筆錄，店主小姐你有什麼頭緒嗎？】
竹泉知雀：微笑中透露著疲憊.jpg
「我們店最近在做活動哦。」為了營業額，店主小姐強打起精神，「辦會員可以獲贈手縫小玩偶，填充物是百分百純正動物皮毛，眼見為實，假一賠十。」
竹泉知雀伸出手，在大棉花糖五條貓背上揪了一把，揪起一團雪白的毛毛。
【我信了。】
【悟醬它真的超愛……客人敢動它的毛毛試試？】
【感動淚流，貓好人壞！】
【聽說枕著五條貓的毛毛入睡會得到神之祝福是真的嗎？】
「是真的。」竹泉知雀予以肯定，「悟醬在佛教學院進修過，毛毛開過光。」
【最近天氣越來越冷了嗚嗚，好羨慕店主小姐有貓貓暖床，晚上一定很暖和吧。】
【也可能睡著睡著吃到一嘴貓毛（笑死）】
【更大概率是貓貓爭暖床的位置大打出手然後被一個個拎著後頸丟出去吧23333】
【說起天氣變冷，我一直有個疑問。】
【沒錯我也是。】
【+99999】
【暹羅貓，真的會一天比一天黑嗎？】
竹泉知雀讀到這條彈幕，她扭過頭，把趴在吧台上的波本貓抱到鏡頭前。
「沒有那麼誇張啦。」女孩子眼神游移，「只是從焦糖色變成咖啡色，再變成黑巧克力色然後越來越糊越來越糊而已！」
「嗯，僅此而已。」
竹泉知雀rua了rua貓頭，絞盡腦汁為小貓咪挽尊：「最起碼——最起碼零比大阪偵探咖啡店的看板貓服部君白多了！」
小貓咪只是喜歡曬日光浴而已，零沒有錯！
竹泉知雀把團著睡覺的小海膽咩咕咪放到波本貓旁邊，用對比挽救色差。
她盡力了（擦汗）。
「店裡貓貓應有盡有，特調偵探貓貓咖啡也超級美味哦。」竹泉知雀時刻不忘直播引流的目的，「除了高貴冷艷的大哥，其余貓貓都和大家打過招呼了，你pick哪一只呢？」
【直擊心靈的問題！】
【可惡，根本無法抉擇，我全都要！】
【沒錯沒錯，能在貓貓咖啡廳消費的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成年人不做選擇。】
【店主小姐，不要光問別人嘛，你最喜歡的貓貓是哪一只？】
幾只或追著尾巴轉、或腦袋埋在肚皮裡睡覺、或伸懶腰、或舔竹泉知雀指腹的貓貓同時停下動作，目光炯炯地抬頭。
女孩子認真地想了想，一錘定音。
「我喜歡的當然是……」
貓貓們屏住呼吸。
竹泉知雀：「本月銷冠！」
唯有營業額永不辜負打工人！
【很好，這很店主小姐。】
【不愧是傳說中神一樣的打工人，受教了。】
【稍等一下！不是所有的貓貓都入鏡了，怎麼沒有看到松田貓？】
【對哦對哦，波本貓在，松田貓怎麼不見了？】
「馬自達自己溜出去玩了。」竹泉知雀看向店門，「差不多也該回來了，它每次出門都會帶伴手禮回家呢。」
叮叮，掛在門口的彈殼風鈴叮當作響。
竹泉知雀順勢把鏡頭對准門口，輕快地說：「大家一起來看看馬自達今天帶了什麼回來……」
酷酷的松田貓嘴裡叼著東西，用爪子推開門，大搖大擺走進貓貓咖啡廳。
彈幕中誇它可愛的彈幕還沒消失，突然，彈幕數量猛烈暴增。
【看彈幕！看彈幕啊店主小姐！】
【救救救救命，松田貓叼著的圓滾滾的、紅光一閃一閃的東西難道是——】
【啊啊啊啊八個蛋！！！】
【店主小姐——】
【咖啡廳——】
【啊啊啊啊啊啊啊！】
【消音——】【消音——】
劇烈的白光和抖動成了直播間最後的影像，之後直播斷線，了無聲息。
據知情人士透露，某原黑手黨現貓貓咖啡廳店主在最後一刻及時反應過來，身上掛滿貓地推開廢墟逃生。
生還之後，她發現自己沒有給咖啡廳買保險。
店主小姐抱著貓沉默了許久，無人膽敢和她搭話。
從那以後，橫濱少了一家貓貓咖啡店，多了一家貓貓萬事屋。
只要付出足夠的貓罐頭，即使是神也殺給你看，雖然身體小小但業務能力還是同樣出色的打工貓貓參上！
「做良民實在是太危險了。」竹泉知雀一邊擼貓一邊感嘆。
「我還是當個惡役吧。」
Fin.
第103章 if-悟醬攻略小望未（十二）
終於，好感度60了。
真艱難啊。
60=20（劇情獎勵）+20（劇情獎勵）+5（關心/好奇健康）+15（新望未出任務）
也就是說，這將將及格的好感度裏面，竟然只有5點是五條悟自己主動爭取來的，剩下55點，都是游戲施舍給他的。
甚至是新望未出任務、新望未漲好感度——喂，五條悟在哪裏啊！！
總而言之，符合姓名。
全是5。
但五條悟一定振振有詞：「悟醬也有乖乖當好一個輔助監督誒！」
反正終於能解鎖第三個劇情章節了，就不要關注那些細節了。
因為第三個劇情章節顯而易見的非常重要，所以五條悟特地把夏油傑和家入硝子一起拉過來。
「是久別重逢的日子……」家入硝子嘴角抽搐，「但就讓我們在這裏看你談戀愛？！」
不愧是五條悟啊。
所以兩個人就扔掉五條悟，自顧自敘舊起來了。
家入硝子說自己在咒術界忙著救人，夏油傑說自己在盤星教忙著救人……五條悟一邊打游戲，一邊插嘴說：「啊啊，那我就是在任務裏忙著殺咒靈——也是一種救人對吧！」
與十年之前相比，事情好像出現了一點變化，又好像沒有。
家入硝子和夏油傑稍微感性一些，這個時候已經百感交集。五條悟看他們一眼，懶洋洋地說：「硝子——傑——我卡關了啦！」
卡關都要朋友幫忙，你談戀愛是不是還要他們遞花啊？！
其實是因為，第三個劇情章節，竟然是與五條悟想像中不太一樣的故事。
並非是繼續追溯新望未過去的故事，而是接續著日常的故事，繼續咒術師新望未與輔助監督五條悟的設定。
「什麼意思啊？」五條悟有些疑惑，「不是說劇情章節是真實世界的設定，日常章節是虛構出來的設定？」
他調查了新望未現實中的情況，確實和第一、第二個劇情章節中的故事一模一樣。甚至連五條悟與她擦肩而過的那部分都完全還原了。
但是到了最後一個章節，卻不一樣了？
夏油傑卻給出了一個看法：「你都已經拿到60的好感度了，肯定會有一些改變吧。」
「……這倒也是。」
《心想之物》這個游戲，好像是刻意營造了一種真假交織、虛實並存的氛圍。好像他已經與新望未的靈魂無比貼近了，可實際上，他們仍舊沒有在現實中真正相遇。
……有點著急。
五條老師已經在想念女朋友了哦。
但哪怕是不會戀愛的五條老師，都已經拿到及格分數了（全靠新望未心軟），那接下來一定一切順利吧！
五條悟信心滿滿地點進新的劇情。
開場便是詛咒師羂索的戲份，他與一名老者正在暗中商議一些事情。
五條悟若有所思地看著這個畫面，然後撇嘴：「爛橘子。」
「你認識這個家夥？」
「雖然二次元和三次元長相肯定有點區別，但確實認識呢。」五條悟露出了一個興奮的微笑，「就是他解鎖了什麼秘密檔案……哈，自己的檔案嗎？」
他繼續觀看劇情，想看看游戲中的世界是什麼樣的發展。
「我想要得到這個術式。」羂索露出微笑，目光直直地盯著照片上的新望未，「聽起來就非常有意思……不知道能對這個世界帶來什麼樣的變化。」
羂索活了千年，有著自己的特殊目標。他想要讓人類朝著他想要的方向進化。咒術、咒力、詛咒，都是這個進化過程中的一個環節。
新望未的生得術式「孤獨定義」，在總監會這邊被認定為普通的單體攻擊式術式，只能用來對付單獨出現的咒靈。但這樣的想法卻讓羂索嗤之以鼻。
顯然，這個術式還有很大的挖掘空間。
新望未已經來到咒術界有一段時間了，但是她的日常就是做任務、做任務、做任務，好像非常滿足於這樣的現狀，但羂索可不希望她這樣平庸地繼續下去。
所以羂索就決定，幹脆將新望未的軀體奪過來好了，自己親自實驗這個術式。
接下來羂索就開始暗中下手。
將一些困難的，完全不符合新望未如今評級的任務，直接扔給她去做。或者是表面上符合新望未的評級，但實際上難度卻高了許多倍的任務，直接派發到新望未手上。
他希望能用看似「意外」的方式殺死新望未。
從這些安排中，也可以窺見到，羂索對於這些咒靈的了解，要遠超咒術界的咒術師，甚至遠超總監會。他知道哪裏有特級咒靈，甚至知道怎麼讓這些特級咒靈活躍起來。
單憑羂索一個人，就足以對整個日本造成滅頂之災。「幸運」的是，他的目標並不是毀滅世界，相反，他只是想創造一個符合他心意的世界。
「只是」。
聽起來是輕飄飄的事情，但最終卻將影響無數人的命運，將殺死無數無辜的普通人。
對於羂索來說，那或許只是數字。
「我前幾天回家查了一下資料。」五條悟突然說，「歷史上羂索也進行過幾次行動，但都敗給了五條家的六眼咒術師。」
「聽起來像是什麼宿命中的敵人。」
五條悟咧開嘴笑了起來：「所以說啊，有我在，就不用擔心。我可是最強哦。」
如果是可愛又年輕的學生聽到他這麼說，那一定會感動得熱淚盈眶吧。
但因為面前的這兩個是非常熟悉的老朋友，所以五條悟只是得到兩聲敷衍的「加油」。
……五條悟委屈巴巴地戳一戳屏幕上的新望未，新望未若有所覺地擡眸望向他，然後笑著輕柔地說：「有悟君在，真是太好了。」
五條悟這才高高興興地點了點頭。
其實新望未說這句話，是因為她剛剛完成了一個非常艱難的任務，而她的輔助監督先生恰到好處地出現，還給她帶了一個美味的小蛋糕……所以當然會感謝他啦。
說是艱難，對新望未來說，她的戰鬥方式與其他咒術師並不一樣。不是拳拳到肉的那種近身作戰。大部分時候只是消耗咒力、只需要消耗腦力。
……五條悟倒是挺能共情這個事情的，所以每次都會給新望未帶小蛋糕。
（但到底是誰想吃啊，請自己反省一下。）
不過，也正是因為新望未術式的這種特性，所以羂索暗中進行的陰謀，竟然因為新望未的力量而不攻自破了。
無論是一級咒靈還是特級咒靈，都不過是新望未隨手「定義」的事情。
除非是找一群特級咒靈圍攻……但那就有點太明顯了吧。
五條悟對此非常不屑：「呵，特級咒靈罷了。小望未自己就是詛咒誒！她自己就比這群咒靈強多了！」
非常為他的小望未驕傲呢！
家入硝子吐槽：「你不會打不過小望未吧？」
夏油傑微笑：「確實有這種可能性。」
五條悟：？？？
五條悟大跌眼鏡（字面意義上地拉下了墨鏡），大聲說：「小望未的能力根本就不是戰鬥那方面的！！」
只是游戲裏的總監會把新望未派去出任務而已。
讓新望未當輔助，整一個「此範圍內的咒術師群體不會受到傷害」或者「此範圍內的咒靈群體無法施展攻擊」那不是絕殺？！就總監會腦子裏全是打打殺殺，呵，一群爛橘子。
「但你這種說法才是無法實現的吧？她的術式不是單體生效的嗎？」
「對啊，也完全可以做單體輔助啊。嗯嗯，一定要是強者，才更加能體現出小望未有多厲害。」
「……嗯？」
五條悟理直氣壯：「比如我。」
不對，肯定只能是他哦！
家入硝子&夏油傑：……
你直接說小望未只能是你的不就完了。
炫耀女朋友這種事情，還炫耀出心得來了，不愧是五條悟啊。
三個人一邊討論，五條悟一邊在手機屏幕上點點點。
然後大場面就來了。
一連給新望未安排了好幾個理論上「超出她能力範圍」的任務，但新望未都順利解決了，甚至好像都沒有意識到這些任務本來就有問題……羂索終於意識到，新望未的術式有著非常可怕的潛力，於是徹底坐不住了。
他也顧不上奇怪不奇怪了，在新望未的某次任務中，一口氣給她安排了五個特級咒靈的圍攻。
這下總得死了吧？羂索是這麼想的。
游戲的畫面就定格在新望未猝然回身，望見那五個咒靈的驚訝表情上。
接著跳出了兩個截然不同的選項。
【提供幫助】
【繼續等待】
「……不管怎麼看都是幫忙吧。難道還能選第二個嗎？」
「我也覺得肯定要去幫忙吧。哪怕不是戀愛游戲，也肯定要幫忙啊。」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已經達成一致。
五條悟卻若有所思。
「怎麼？」
「……有點在意啊，為什麼會出現這個選項。」五條悟解釋說，「因為，『我』在游戲裏是個輔助監督，實力也完全不如小望未。像伊地知的話，基本不會出現在任務現場，都是在帳外面等我。
「為什麼『我』反而會出現在這裏啊？」
沖上去也好，等待也好，至少意味著「我」就在現場吧？
五條悟非常敏銳地注意到這個問題。
事實上「我」在游戲中的設定本來就非常奇怪。
如果是以五條悟為原型，那麼「我」難道沒有六眼嗎？
如果是完全虛構出來的角色……怎麼想都不可能是完全虛構出來的吧，一看就知道，肯定就是五條悟和新望未啊。
「劇情需要吧。而且這也不影響你的選擇吧。」
肯定是選第一個啊。
哪怕上一次選擇殺掉咒靈，結果卻是旁觀新望未動手，也並不會對他這一次的選擇造成什麼影響。
五條悟也就沒繼續糾結，直接選了第一個選項——提供幫助。
停滯的畫面重新開始流動。
「……嗯？」
讓五條悟有些意外的是，游戲中的「我」並沒有出現。
新望未仍舊獨自一人站在任務地點。她的前方是五個奇形怪狀的特級咒靈。雙方都沒有第一時間動手。
新望未的表情從剛開始的驚訝，到若有所思，到徹底的沉靜，也只花費了短短幾秒鐘。
她擡眸，望向他。
五條悟同樣怔怔地看著新望未。
聰明的大腦一瞬間就明白過來了。
游戲中的他確實不在，畢竟只是輔助監督嘛。這個時候肯定是在帳的外面。
但是——他在。
現實中的五條悟，就在這裏。
是他在給新望未幫忙。
要怎麼給新望未幫上忙呢？
游戲中的羂索在給新望未找麻煩誒！
比起殺死那五個咒靈，其實還有一個更簡單的辦法——直接掀桌子。
把小望未從游戲裏帶出來就好啦！
是不是超~級簡單徹底的做法？超級符合五條悟的風格哦！
透過表像，六眼望見新望未的靈魂。如同心髒一般蓬勃地躍動著。是快要蘇醒了嗎？是已經明白過來了嗎？
是發現了嗎？
發現他就在這裏。他一直陪伴著她。
雖然沒能第一時間實現六歲時的承諾，但是在游戲中真的陪伴新望未，一起走過了少時與成年之後的時光。
無數次的擦肩而過。
可那至少是「擦肩」。只差一點點，只要伸手就可以夠到了——只要伸手。
多簡單啊。
只需要伸手。
只需要，他明白過來。
曾經的五條悟沒能阻止羂索對新望未下手，那個時候他還無動於衷；這個時候，游戲卻給了他一個彌補的——即便是虛假的——機會嗎？
……太作弊了吧。
這樣的游戲。
直接打破第四面牆。直接讓他望見新望未的靈魂、直接讓他面對這樣坦誠的溫柔——太會作弊了吧。
哪怕是五條悟，也是吃不消這種事情的呀。
游戲畫面中，新望未逐漸笑了起來。她說：「我明白了……原來是這樣啊。」
五條悟那雙璀璨的蒼藍色的眼睛，也逐漸熠熠生輝，他同樣說：「我明白了！」
圍觀的夏油傑與家入硝子：？？？
你們倆明白什麼了？
五條悟自信滿滿，跟兩位摯友說：「之前傑跟我說的睡美人的故事，我可是去查了資料哦。真愛之吻可以喚醒沉睡的愛人，這種設定很好理解吧？
「現在小望未也是陷入了沉睡，想要喚醒她的話，要麼就是我來想辦法喚醒她，要麼就是等待她自己蘇醒。」
「……所以就是，幫忙與等待？」
這才是那個選項的真正意義。
「對啊！哼哼，悟醬可不是喜歡等待的性格哦。」
一定會主動出擊的！
但即便如此，要怎麼喚醒新望未呢？
——曾經的新望未是如何誕生的呢？
因為他望見了她，他的孤獨讓她擁有了最終成型的希望。
現在其實也是一樣。新望未本質上仍舊是詛咒，人類的車禍無法令她死去，只是讓她重回最初的混沌狀態。她甚至連術式都仍舊存在，仍舊擁有自身的力量。
那麼，重新望向她、重新望見她，就可以了。
她因他而誕生。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哦。」
當然，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五條悟可是一直在用無下限保護新望未的靈魂。
終於讓他的小望未慢慢恢複過來啦！
老實講，他還有很多問題想問新望未呢。
「還有就是，需要小望未配合我一下。」
「怎麼配合你？」
「用一下她的術式。」
「……咦？」
就這樣幹瞪眼，肯定沒有用啊。需要小望未自己也意識到、自己也努力一下。
「但她那個術式，不是針對『獨自出現』的個體嗎，而且還不能對她自己生效？」
「對啊，所以可以針對我生效。」五條悟回答，「很容易想到吧？」
因為，這世界上只有一個五條悟。
他永遠獨一無二。
「……久等啦，悟君。」新望未輕聲說，「我定義——五條悟將永遠心想事成。」
新望未話音未落的同時，五條悟已經近乎狂妄地、完全篤定地說：「我要五條悟的身邊永遠有新望未。」
第104章 if-悟醬攻略小望未（完）
所以就真的出現了。
屬於他的新望未。
在場的三名咒術師都能看到、能感受到，空氣中憑空而來的龐大咒力的爆發與凝聚。咒術是非常不可思議的東西，可以完成人們難以想像的願望。現在也是如此。
應該用大變活人這種說法嗎？總之，如果等會兒餐廳的服務員發現，過來是三個人、離開的時候卻是四個人，請千萬不要驚訝。
五條悟只是「不小心」在這個時候讓新望未複活了。
其實這是五條悟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女朋友」誒。
身穿黑裙，黑發黑眸、面容清秀。閉目的時候，會凸顯她身上那種非人的感覺，畢竟是詛咒變成的人類。但一旦睜開眼睛，一旦露出那種溫和柔軟的微笑，就會讓人感嘆——這年頭，詛咒都比人類更像是人類了。
「……悟君。」她輕聲說，「終於見到你啦。」
兩人對視。
藍色的眼睛與黑色的眼睛相望彼此。
然後五條悟伸手，把新望未抱住了。整個人就賴在新望未的身上不起來了。
「……誒？」新望未有點手足無措，她茫然地問，「那個……我們現在是……」
「小望未不是我的女朋友嗎？」
「啊？我是嗎？」
哪怕是在游戲裏，他們的關系也還沒有發展到這一步吧！
五條悟想到自己那將將及格的好感度……心虛了一秒鐘，然後連連點頭，超級理直氣壯地說：「嗯嗯，是的哦，小望未是悟醬的女朋友~」
「……太理直氣壯了吧。」他的兩個好朋友不禁吐槽，「完全沒有考慮過小望未的感受誒。」
「什麼！難道有人會拒絕——既漂亮又帥氣的五條老師——當自己的男朋友嗎？！」
完完全全就跟他的學生們想的一樣啊。說這種話。
新望未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因為種種原因，在現實中，其實他們也沒有特別熟悉彼此啦。
新望未的記憶還有點混亂。死亡、游戲……現實的與虛構的，那些故事還混雜在她的大腦中，讓她難以理解、難以理清。可無論如何，她竟然還是會因為五條悟而感到愉快、而感到輕松。
感到，一旦眼前這個男人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那麼一切都就沒有關系了。
一切都會放慢腳步，一切都可以慢慢來。只要五條悟出現。
對於五條悟的話……雖然他對現實中的新望未不太熟悉，但對游戲中的新望未已經非常熟悉了哦！是親眼見證、目睹了新望未的過去，甚至看見了她的許多心聲與想法。
況且，五條悟就是那種會親親熱熱、若無其事打破社交安全距離的人。他才不會管那麼多呢。
《心想之物》是戀愛游戲沒有錯吧？是小望未的靈魂自己跑進他的手機裏的吧？
那他絕對可以名正言順地宣稱，小望未是他的東西吧？
而且……女朋友。
16歲的五條悟沒想過談戀愛的事情，還是非常青澀的dk呢；但28歲的五條悟卻是長大了成熟了，是很有男子力（也很有女子力）的情況哦！
在戀愛這方面肯定是很有自信的。
不是自信自己很會談戀愛，而是自信——不會有人拒絕跟自己談戀愛。
總之新望未既沒承認也沒否認。重生的新望未仍在慢慢熟悉如今的情況，也提到了自己當時的情況。
「……那個人叫羂索嗎？」新望未像是有點微妙的歉意，「好像是被我殺掉了呢。」
嗚哇，用非常柔和的語氣說出了非常可怕的話呢！
羂索被新望未殺掉了。
這也是五條悟之前想到過的一種可能性。
因為他們幾乎將整個咒術界掘地三尺了，但還是沒有找到羂索。腦袋上的縫合線也可以說是非常明顯的特征吧，但怎麼都找不到，說不定就是出事了。
而且，如果羂索真的與總監會中的某人聯手，那麼這場行動反而是由總監會發起的，這就更加不可思議了。
如果是羂索出了什麼事，導致他的盟友聯系不到他，進而造成了這次尋找羂索的行動，那就順理成章了。倒推過去，恐怕就是羂索針對新望未的那次行動，産生了意外。
「他似乎想要奪取我的身體……但是我的話，並不是真正的人類。所以他的圖謀失敗了。」
想也知道，當羂索試圖取代新望未的靈魂，卻發現對方並非普通的人類靈魂的時候……是何等的驚慌失措與不可思議。
喂，你是個詛咒誒！特級咒靈誒！彙聚了全世界所有人類的孤獨、因當代六眼神子的孤獨才最終得以成型的詛咒，竟然甘願僞裝成溫柔而無害的人類嗎？
甚至在死亡之前，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竟然是詛咒嗎？
有沒有搞錯啊！
羂索就這樣含恨，死掉了。
在從來沒有想到的地方翻車了呢。
但對於新望未來說……死亡只是讓她擺脫了人類軀殼的束縛，回歸了詛咒的本身形態。至少一場車禍是殺不死她的，只是殺死了她的人類身體。
受傷的靈魂遵循著她最後的意願，要跟上那個——在仙臺大雪之夜許下承諾的人。
就偷偷藏到了五條悟的手機裏。
「那麼，游戲呢？」五條悟問，「是戀愛游戲誒！」
哼，甚至都不承認他們在戀愛。悟醬都已經承認了，都已經超級喜歡小望未了哦。
小望未，壞！
五條老師，好！
新望未稍微為難了一下。
五條悟拉下墨鏡，迫近她。宛如倒映著天空一般的眼眸，就這麼執著地凝視著她。
……真是讓人吃不消啊。
如果五條悟不露出那種搞怪的表情、表現出自己惡劣的性格，那麼就這樣面無表情、靜靜凝視他人的五條悟，是可以帶來一種強大的壓迫力的。
如果只是靜靜微笑的話，甚至會讓人覺得他還挺乖的嘛。
但其實根本不是那樣。
雖然新望未只是在游戲中體會過五條悟的性格，但是……
……第一次見面就求婚、跑到別人家裏當田螺姑娘（先生）、還要用那種非常離譜的追求方式……當輔助監督也要溜號去買甜品……啊啊怎麼越說越覺得，跟小時候的五條悟也太不像了吧。
如果不是靈魂確認了彼此之間存在的束縛，那麼新望未也真是難以想像，當初那個淡漠冷酷的六眼神子，竟然能變成現在這麼離譜的模樣。
……但還是很可愛。
她偷偷這麼想。
小時候板著臉冷冰冰的樣子很可愛。長大之後這麼活潑搞怪的樣子也還是很可愛。不同年紀的五條悟有不同的可愛方式呢。
……新望未，你真是沒救了。
她暗自在心裏嘆了一口氣，略微為難地說：「但是……那個游戲好像跟我的力量無關。」
「……誒？」
五條悟呆住了。
新望未的靈魂只是偷偷藏在五條悟的手機裏。其實存活或者死亡，對於新望未來說都並非不能接受。反正她本質上也是詛咒，是不死的生物。
如果以沉睡的靈魂的形態，就可以一直陪伴在五條悟身邊的話，那新望未也願意這麼做。
那麼，誰不願意呢？
還有一個問題是，新望未之前並沒有接觸過咒術界，但是在日常和第三個劇情章節中，都出現了咒術師出任務的細節設定。
如果不是咒術師、不是長久生活在咒術界，那肯定是很難了解到這些內容的。光是一個任務完成報告的模板，就肯定截然不同。
但《心想之物》中的設定，卻是非常能讓五條悟代入進去哦？
這個時候，五條悟想到游戲那邊的情況，就重新回去看了一下，發現游戲已經結束，右上角的好感度已經顯示為100。
他點了一下好感度，發現是完成第三個劇情章節之後，加了整整40點好感度。
（結果五條悟玩戀愛游戲這種類型，真的通關全靠游戲施舍啊？！）
隨後畫面變為一片黑暗，就好像是正常游戲流程結束之後的工作人員名單，只是這個名單裏空無一人。
五條悟又點了一下。
其餘人也好奇地望過來。
然後漆黑的屏幕上緩慢浮現出兩個大字：笨、蛋。
一時寂靜。
「哈——？」五條悟拍桌，「這又是哪個笨蛋留下來的啊？！」
是哪個笨蛋將這個游戲連同這個世界的新望未的靈魂一起，往這個世界的五條悟的手機裏一塞，然後瀟灑又隨性地拉著自己的小望未跑走了呢？
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但真的很努力了哦！
但這個時候的五條悟和新望未，肯定是不可能知道答案的了。就只好認為是有什麼奇奇怪怪的力量在暗中撮合他們——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哦！
最後就好好吃了一頓飯。
因為五條悟是那種超級黏人、超級熱情的性格，還可以若無其事做出一些超級「可怕」的舉動，所以整個人已經非常自來熟地貼在新望未身邊了。
四人桌。一張方桌。正常情況下是四個人一人一邊。但五條悟就非要擠在新望未的身邊，意思是有一邊完全是空著的，又有一邊是完全擠擠挨挨、湊在一起的。
而新望未又是那種逆來順受的性格，對五條悟更是毫無底線可言。原先是人類的話可能還更加矜持害羞一些，但現在反正已經是詛咒了，所以就更加放得開了。
只是驚訝了一下，就寬容地接受了五條悟相當放飛的行為。
夏油傑&家入硝子：……
這個白毛混蛋，一旦開始談戀愛，還真是各種意義上的可怕啊。
而且，看起來最正常的新望未，實際上反而是最不正常的那一個嗎？！
一頓飯吃完了。
他們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
新望未的身份自然是個問題。在普通人世界那邊，她是已經頒發死亡證明的情況，就這樣死而複生的話，大概會將認識的人嚇一跳吧。
仔細一想，她「複活」的消息需要傳達給誰呢？
福利院的媽媽肯定要告知的，但剩下的話……因為本來就是獨來獨往、本性孤獨的情況，所以連「複活」這樣的好消息，都不需要通知太多人呢。
「對了，還有虎杖悠仁。」
「悠仁？悟君也認識悠仁嗎？」
「之前任務的時候碰到了。」確切來說，是伏黑惠出任務的時候碰到了……不過，小惠的任務也是他的任務嘛，「悠仁好像和羂索有些關系呢。」
在虎杖悠仁的家裏，發現了他母親的照片，額頭上就有縫合線。
不過，隨著羂索的死亡，這種事情都已經沒什麼關系了。只是知曉一下就好。
最後新望未是在咒術界重新登記了自己的身份。
心理醫生新望未已經死去，重活的是咒術師新望未。
所以……
「伊地知，再見啦。老子去當小望未的輔助監督了。」
伊地知：？？？
大為震撼。
但羂索都完蛋啦，五條悟當一下輔助監督又怎麼樣。反正悟醬是一定要跟小望未貼貼的哦！
過一段時間他們就會發現，五條悟當輔助監督的時候，比他自己出任務的時候靠譜多了。因為這個時候出任務的是新望未——新望未超級盡職盡責的！
當然，其實也就是短暫地複刻了一下游戲裏的情況。因為五條悟很快就開始手癢，開始自己跟咒靈打架了。
夏油傑也帶著盤星教回歸了咒術界，一直與總監會針鋒相對。
新望未又開始當心理醫生。這次是成為咒術師群體的心理醫生。
她的術式甚至在這件事情上派了不少用場，因為，心理咨詢的過程，不就符合了「心理咨詢室內僅有一名病人」這個規則嗎？可以讓她更好地了解到病人的心理問題，也更好地解決這些心病。
高專基本上是新望未最常出現的地點，因為五條悟的關系，新望未與高專的學生們關系也很好（應該說，會更好），所以自然就常駐在這裏，也非常關注學生們的心理健康。
在經過了相當正式的表白與求婚（感謝五條悟看過的那些言情小說）之後，新望未與五條悟的關系就確定下來了。
是會被高專的學生們驚嘆著吐槽「五條老師竟然真的有一個結婚對像啊」那種程度的關系。
某天，五條悟和新望未恰巧一起下班。
難得可以手牽著手，理直氣壯地從心理咨詢室走到訓練場、再一路走到校門口……雖然很幼稚，但五條老師超開心哦。
下班路上還順手殺了一個咒靈。
因此想到了《心想之物》。
「對了，小望未，我突然回憶起一個在意的問題。」五條悟有點疑惑地說，「之前我打開《心想之物》的商店，裏面竟然什麼都沒有誒！這個游戲肯定有什麼問題吧？」
雖然他的小望未確實沒什麼特別的興趣愛好，但也不至於到這個地步吧。
總歸還是會有一些喜歡的東西吧？
嗯嗯，當然最喜歡的是悟醬哦。
……誒、等等，難道是因為……
五條悟突然一呆。
……好笨啊悟君，之前竟然完全沒有意識到。
新望未笑著說：「因為啊，我最喜歡的就是悟君啦。只要悟君站到我的面前，我的好感度就會滿值哦。」
不需要別的東西。
只要——你出現在我面前。
【if-悟醬攻略小望未（完）】
這個if寫完啦
下個if是黑化線
第105章 if-黑化線（一章完）
「喂，悟。」
「嗯？怎麼了？」
「……我說，你最近是不是有點奇怪啊。」
夏油傑喊住五條悟，非常疑惑地問。
五條悟插兜站立，隨手調整了一下黑色眼罩的位置，同樣疑惑地反問：「哪裏奇怪啊？」
夏油傑一時語塞。
但並非是他一個人這麼覺得。家入硝子今天也跟他說，感覺五條悟怪怪的。連學生們都好像隱隱有了些微妙的預感。
怪在哪裏呢？
……最奇怪的事情，就是五條悟最近好像很著急回家的樣子。
每天有在正常做任務，也有正常出沒在高專、跟學生練手，在總監會那邊也表現得非常正常，還是理直氣壯地跟爛橘子們吵架。但在這之外，不知道為什麼，每一天的事情結束之後，五條悟都會立刻跑走。
甚至是瞬移離開。
這就非常奇怪了吧。
某次夏油傑想跟他探討一下某個任務的問題，但喊都來不及，五條悟就已經消失了。
如果問他的話，他只會坦率地攤攤手，說：「還有別的事情哦！」
夏油傑甚至找到了伊地知詢問。
根據伊地知的說法，往常五條悟每次做完任務，要麼是去買甜品，要麼就選擇回高專，要麼就是原地等待總監會那邊的回複。
偶爾有什麼事情的話，比如說要回五條家一趟，那也基本上會跟伊地知說一聲。
但這幾天的話，好像就完全沒這個意思。基本上做完任務就走了。
就是爽快地朝著伊地知揮手，說：「先下班了哦——」
徒留下還沒下班的輔助監督，非常茫然地看著五條悟瞬移之後留下的一坨空氣。
感覺自己的生活也變成這樣「一坨」了呢。微笑。
真正讓夏油傑覺得不太對勁的，是昨天。
昨天有些事情耽擱了，他們在高專待到很晚。一般來說就是在高專的宿舍對付一晚好了，但五條悟還是準備回家。
這就不像是五條悟的作風了。
夏油傑開玩笑地說：「幹脆我也去你家的客房睡一覺吧，至少比高專的宿舍舒服一點。」
只是玩笑而已。
但五條悟竟然特地拉下眼罩，認真地注視了他片刻，然後才拒絕了摯友的提議：「不可以哦。」
嗯嗯嗯？
五條悟什麼時候有這麼認真的時候？
而且，包括高專的老師們、學生們在內，他們之前也去過五條悟的家裏，甚至在那邊聚餐過很多次、暫住過很多次。
那個時候五條悟還是大大咧咧的態度，完全不在乎這種事情。
……現在家裏是藏著什麼啊，居然不讓他們知道？
所以今天夏油傑就特地喊住了五條悟。
畢竟都是成年人了。快三十歲了。怎麼著也不需要別人擔心這種事情吧。但五條悟這個家夥，想想就讓人頭大，所以還是問一下比較好，免得這家夥又搞出什麼離譜的事情來。
夏油傑說：「你家裏啊。最近你好像非常急著回家啊？到底是怎麼了？」
「……唔……」
五條悟面露沉思。
不知道為什麼，夏油傑産生了一種微妙的警惕。
大概就是那種，「因為是五條悟」「所以下一秒他一定要說非常離譜的話了」類似的感覺。
五條悟確實說了非常離譜的話。
他輕描淡寫地說：「就是關了一個人而已。」
「……啊？」
「監禁。囚禁。金屋藏嬌。」五條悟振振有詞，「啊就是類似那種東西。傑應該知道的吧？」
「……你知道這種東西是犯法的吧？」
第一反應竟然不是質疑五條悟的說法。
果然五條悟是非常離譜的情況。
「但沒有別的辦法呢。」五條悟唇邊的弧度略微扭曲了一點，然後又重新變得正常，「你是希望我殺光那些可能覬覦她、可能威脅她的東西，還是——把她關起來？」
夏油傑：……
竟然一個恍惚。
曾經是他站在了偏激黑化的懸崖邊緣，現在卻是他的摯友完全瘋掉了嗎？
「……等一下、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她』？」夏油傑不可思議地說，「你什麼時候背著我們找了個女朋友啊？」
生活不就是一天天照常進行嗎？
但五條悟竟然找到女朋友了？
五條悟找到女朋友了，竟然沒有跟他們大肆炫耀？
「一直都有啊。」
「我們怎麼不知道？」
……因為你們都忘了。五條悟想。只有他還記得新望未。
但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想法竟然讓他産生了一絲扭曲的、激烈的興奮與愉快。
只有他還記得新望未。
記得新望未的生與死、記得新望未的喜與哀。記得新望未為他做出的一切，記得新望未的孤獨與愛情。仍舊記得她輕柔的告白、她堅定的選擇——她自說自話的犧牲。
真可惡啊。
所以，就不要讓其他人知道小望未的存在了嘛。就只有悟醬知道哦——好不好嘛。
他擁有她、他占有她、他禁錮她。
他享有她。
五條悟不僅僅將新望未囚禁在現實的囚籠之中，也將新望未囚禁在自己的記憶之中。
所有人都遺忘了新望未。整個世界都不會記得新望未的存在。他們發瘋地想啊想，但還是想不起來。庸碌的人類將無奈地拋下記憶的碎片，埋頭行走、徹底忘懷。
唯獨他還記得她。
只需要他。
……夏油傑盯著五條悟看了一會兒，確定地說：「你瘋了。」
「才沒有。」五條悟咧嘴笑了一下，「悟醬超開心哦。」
超級超級開心。一想到新望未永遠生活在只有他知道的世界裏——只有他能碰觸的世界，永遠無法逃離、永遠無法消失，他就開心得願意多殺幾個咒靈呢！
嗯嗯，還有一個小目標。
——把全世界的咒靈都殺光。
這樣就只剩下小望未一個詛咒了，六眼就能隨時隨地、名正言順地關注這個詛咒了，也不會有其他詛咒過來打擾他談戀愛了。
也考慮過把人類都殺光。
但那需要太多時間了，影響他跟小望未貼貼了，所以就懶得動手了。而且殺得太多的話，小望未也會不高興的。
瀟灑又大方地放過了所有人類呢！
……夏油傑略微無言地看了他一眼，心想，這家夥還挺樂在其中嘛。
不至於讓整個世界都隨之陪葬，夏油傑就懶得管那麼多了。
因為咒術師都是一群瘋狂的家夥，心理健康都不怎麼樣。夏油傑自己不也是嗎？所以五條悟的話……雖然談戀愛聽起來和五條悟非常不搭調，但至少是戀愛。
不是某天突然大笑著說「讓我試試毀滅世界吧」那就謝天謝地了。
最後五條悟就腳步輕快地回家跟他的小望未貼貼啦。
他的、小望未。
現在還是靈魂的形態。
他希望她變成人的時候，她會變成人類。大部分時候他不希望。他希望她永遠留在那裏，永遠保持那個狀態，永遠安靜、永遠溫柔地等待他回來。
他離開的時候她會陷入沉眠。他出現的時候她會驟然蘇醒。
像是個煩人的大號鬧鐘呢。
……在五條悟剛剛找回新望未的時候，他曾經消失過幾天。人們沒發現，是因為未來的他幫忙補足了時間。比如出一個任務，其實並不是這個時間點的五條悟，而是未來的五條悟過來了一趟。
他盡可能不做這種擾亂時間線的事情。但是那個時候實在控制不住自己呢。
他用力地握住新望未的靈魂。
想到大雪之夜的相遇；想到年少時青澀的心動；想到楓樹下的告白；想到漫長的時光的承諾；想到睜眼卻面對一片空白的荒蕪……他最後還是找到了她，所以，不會讓她再逃走了。
「我回來啦。」五條悟推門走進去，「今天小望未有沒有乖乖等我呢？」
這裏是五條悟找回新望未之後，特地安排的一個僻靜的居所。基本上不可能被任何人打擾。
五條悟望見新望未的靈魂棲息在窗臺。陽光灑落的地方。咒力包裹著靈魂，完全像是一團軟乎乎的、非常綿軟的棉花糖。他伸手碰觸，然後將新望未攥在手裏。
他一點一點，耐心細致地梳理著她的咒力，然後伸長手指，探入新望未的靈魂。
……啊呀。略微驚慌地顫動了一下呢。
因為碰到了靈魂嗎？
「……悟君……」
新望未傳來了有些無措的念頭。
是靈魂的形態，其實也就是一個小小的光團，就像是他們初遇時那樣。
只不過現在新望未完完全全地擁有了自我的意識，甚至是自認為人類的自我意識，這樣的接觸，對她來說真的有點超過了呢……非常不好意思啊。
「咬住。」
他命令。
新望未像是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非常聽話地、溫順地，用自己靈魂的力量，將五條悟的指尖包裹住。靈魂就只是那麼一小團，所以也只能包裹住他的指腹。輕柔地、緩慢地磨蹭了一下。
五條悟愉快地笑了起來。
真沒有底線啊，小望未。這樣寵愛他嗎？什麼都願意做嗎？
他把她吃掉可以嗎？他與她融為一體可以嗎？
「……悟君高興就好。」
一如既往地溫柔包容。
……但正是因為這樣，才會讓他生氣啊。
五條悟突然收起笑容，一把捏住新望未的靈魂，將她放在自己面前，說：「小望未，變成人類。」
新望未就跌落在他的腿上，被他一把抱住。相當熱烈地吻了上來。
肆意的掠奪、蠻橫的掌控。最後新望未還是被欺負哭了。他伸手擦掉她的眼淚，問：「小望未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做嗎？」
「……知道、的，我知道的，悟君。」
「但你還是在惹我生氣。悟醬超級生氣哦。」
五條悟抵著新望未的額頭。
藍色的眼眸總是會讓人聯想到高遠的天空、明淨的大海。但此刻卻宛如烈獄。他的靈魂也曾被地獄的烈火炙烤，難以忍受得到又失去、遺失又找回的數次跌宕。
他聲音低沉地問：「所有人都忘記了你，只有我還記得你。小望未，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真的想清楚了嗎？
真的知道自己這麼做的後果嗎？
真的甘願成為他的掌中之物、心想之人，僅僅活在他的世界之中嗎？
……新望未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她伸手，找到五條悟的手。與他十指交握。
她專注地凝視著她心愛的人。
自她誕生，自她從那無窮的黑暗的深淵之中蘇醒，她就望見她的星星。
不知道該如何找到這顆星星、不知道該如何得到這顆星星。因為星星那麼高那麼遠，讓她望而興嘆啊。
……所以要想個辦法。
想辦法，讓五條悟看見她。
此刻，新望未的眼眸完全被淚水洗淨。她純黑的眼眸倒映著五條悟的面容。
本身看起來就是清秀無害的模樣，性格更是溫柔平和到不可思議的地步。哪怕本性消極，但正因為消極，所以欺負起來也可以毫無顧慮，會永遠讓人得寸進尺的性格。
是詛咒，卻從來不會讓人聯想到詛咒。本質上擁有強大的不可思議的力量，卻甘願讓自己變得無害、變得脆弱，好像他可以輕易殺死她、輕易擁有她。
而她引頸就戮。
……就是因為這樣才會産生一種微妙的不忿。
越是了解她的本質，就越是不忿、就越是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勝負欲。
五條悟這樣高傲的性格，實際上完完全全與新望未的性格相反呢。他不需要她這麼溫柔、這麼退讓、這麼自我犧牲。
現在好了，被悟醬關起來了吧！
活該哦！
——所有人都遺忘了我。
這樣能滿足你嗎？這樣會讓你高興嗎？這樣你就會永遠注視我嗎？
那真是……
太好了。
太、好、了。
新望未垂眸，壓住了唇角下意識的弧度，臉頰蹭在五條悟的頸邊。人類的身體暫時只能親密到這個地步，皮膚與皮膚、黏膜與黏膜的接觸，竟已經是極限、竟無法更加深入。
有時候會想要更加深入地擁有他。有時候會感到自己簡直貪婪到難以形容的地步。
好想搶走他的眼睛。好想撕開這個世界。好想殺光所有奪走他注意力的東西。明明有她就可以了吧？明明有她就不會孤獨了吧？
……但是，不行。
他活在這個世界。他永遠燦爛明朗、永遠肆意張揚。
所以，就在這裏等待、就在這裏沉眠。只有他出現的時候才能喚醒她。
請多碰一碰她的靈魂吧。
這樣才能更完整地擁抱她、約束她，讓她收斂內心那蠢動著的熱望。
可怖的、瘋狂的、孤獨的詛咒。
沒有五條悟的話，新望未會成為這個世界的滅頂之災吧。
到底是誰禁錮了誰呢？
新望未出神地想了一會兒，然後輕聲說：「有悟君就好啦。」
五條悟定定地注視了新望未片刻，然後粲然一笑：「好啊。一直都在哦。」
【if-黑化線（完）】
表面上黑掉的是五條
實際上黑掉的是……
嗚哇，純情處男五條老師掉進了陷阱裏面！！
然後性轉if這個我想了半天真的寫不出來，嗚嗚嗚
總之讓我們進入最後一個if！
185+285=？
第106章 if=185+285（一）
衆所周知，五條悟在成長過程中經歷了一些「難以名狀」的改變，最終變成了非常難以形容的性格。
除了性格，其他的一切都非常完美……但性格未免也太不完美了吧！！
一個五條悟就已經很煩人了，兩個五條悟的話……
「……這個，就稍微有點讓人頭大了呢。」新望未輕聲說，「這種……事情。」
「是稍微嗎？」
「是非常吧。」
「是超級啊！」
在他們的面前，兩個五條悟面對面站立著。
單獨出現的時候或許不明顯，但一旦同時出現，年齡的差距就會超級明顯。18歲的五條悟還是青春洋溢的年輕dk，28歲的五條悟已經是超級成熟超級有範的高專老師哦！
「小望未肯定會更喜歡年輕漂亮的dk吧！」18歲的五條悟得意洋洋，「你年紀大了哦！」
「哈？18歲完全就是小屁孩啊，現在的五條老師才是成熟男人哦。」28歲的五條老師理直氣壯，「你根本沒法摻和大人的戀愛吧！」
兩人對視片刻（隔著墨鏡和眼罩），然後不約而同地哼了一聲，扭頭看向新望未。
新望未：……
很想默默後退一步。
但身後已經站滿了過來看熱鬧的高專學生與老師。
全都小心翼翼又無比亢奮地藏在她的背後啊。
……喂……請不要看熱鬧了，真的非常讓人頭大啊……
「所以呢……」
兩個白毛的家夥同時閃現到新望未的面前，一個輪廓稍微青澀稚嫩一些、一個已經完全是高大成熟的模樣。他們一左一右地歪過頭，異口同聲地問。
「小望未更喜歡18歲的五條悟，還是28歲的五條悟？」
好致命的問題。
身後傳來一陣圍觀群衆的驚呼聲。
……事情到底是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的。
今天的開始其實是非常正常的，醒來、早安吻，然後五條悟去出任務，新望未去高專。下午五條悟來高專找新望未……然後發現過來的五條悟變成了「兩個」。
新望未還沒有回答，高專衆人就已經議論紛紛。
「五條老師可能更適合戀愛結婚吧？好歹也成熟了一點。」
「……年輕時候的悟絕對超級煩人的……」
「但那是18歲誒！18歲誒！誰能拒絕青澀的校園戀情啊？」
「而且還是姐弟戀誒！」
「等等、什麼！竟然是年上與年下的爭執嗎？！」
「抱歉了五條老師，我絕對是年下的忠實擁躉。」
「……但哪怕是五條老師，有營造出任何一點年上的感覺嗎？！依舊還是望未老師更像是姐姐啊？！」
「我還真的聽到過五條老師喊望未老師姐姐……」
「哈？竟然離譜到在學校裏這麼喊嗎？！」
「所以這個……五條同學？真的跟我們是同學的年紀誒。」
「五條老師竟然也能有這麼青澀的時刻。」
「……但示愛的時候也一樣『熱烈』……望未老師還真是辛苦啊。」
「望未老師真是承受了太多。」
「五條同學能在這裏待多久啊？他們三個晚上會睡一張床嗎？」
問出這個問題的學生受到了所有人的注目禮。
然後圍觀群衆更加激動起來。
「噢噢噢！！！」
「是那種劇情！是那種劇情！」
「什麼！這居然是我可以看到的劇情嗎？！」
「我可以睡床底嗎？」
「加我一個！！」
「讓我變成咒靈飄在他們的臥室天花板上吧。球球了。」
「那你就會被兩個五條老師聯手絞殺。」
「可惡！」
兩個五條悟同時怔了一下。
年輕的那個對年長的那個說：「這就是你帶出來的學生？」
年長的那個若無其事（甚至是相當得意）地點了點頭：「對，很活潑吧？」
未免有點過於活潑了吧！！
因為年輕的dk還是稍微有點要面子的，完全沒想到「被學生聽牆角」這種事情，所以這個時候不禁別別扭扭地撇嘴，說：「跟你一脈相承啊。」
果然五條悟跟五條悟是完全不對付的那種情況。
兩只貓貓見面就會打架呢。
然後又盯住了新望未。
「小望未，沉默太久了吧？快點選嘛~」
兩個五條悟要怎麼選啊？
新望未無奈地嘆息一聲，最後說：「抱歉……」
「嗯？」
「其實我最喜歡六歲的小悟呢。」
五條悟&五條悟：……
誰會喜歡你們兩個笨蛋啊！
小小一團的五條悟才最可愛啦！
「望未老師好狡猾！」
「怪不得五條老師拿望未老師沒辦法。」
「說到這個，望未老師也拿五條老師沒辦法吧，連這麼幼稚的問題都會回答……」
18歲的五條悟和28歲的五條悟對視了一眼，勉勉強強滿意了這個回答。
但是，拿這種回答敷衍他（們），哼哼，最後還是會被五條悟抓住、狠狠欺負哦！
只是現在學生和其他咒術師都在，所以就暫時放過小望未吧。五條老師和五條dk都是超級大方的呢！
於是場面暫時沒有走向不可收拾的地步。
暫時還能心平氣和地了解一下事情始末。
根據18歲的五條悟的說法，他就是剛剛殺完一個咒靈，然後就穿越到這邊了。
哪怕是五條悟也完全懵掉了，但看到22歲的新望未，卻能一下子反應過來——啊，就是他的小望未！
這個五條悟就是他們世界裏的五條悟。只不過18歲的五條悟，暫時還不知道戀愛游戲的真相，暫時還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事情，還是非常單純、非常青澀的dk呢！
對新望未的情愫，也是非常熱烈、簡單的喜歡。反正就是很喜歡啊、反正就是他的女朋友啊——一定是他的，不可能是別人的。
所以雖然跟28歲的自己吵得很兇，但考慮到那就是他自己的未來，所以也勉勉強強可以在心裏說一聲滿意（嘴上肯定不會這麼說）。
至於28歲的五條悟……
他露出了一個非常神秘的微笑，煞有介事地跟所有人說：「不可以把真相告訴那個笨蛋！知道嗎？絕對不可以！」
他花了那麼長時間才最終找到小望未，結果就讓那個笨蛋坐享其成嗎？呵，絕對不可以！
絕！對！
年長的老師們，比如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因為不想應付五條悟的死纏爛打，所以就答應了。
年輕的學生們……更不想應付五條悟愛的揍揍，所以也爽快地答應了。
不過好孩子如虎杖悠仁，有點猶豫地看了看此時沒比自己大幾歲的五條dk……小聲說：「但是，如果五條同學知道的話，那他那邊就不需要望未姐那樣犧牲了吧？」
新望未笑了一聲。
她太了解自己的性格，以及五條悟的性格了。
她說：「沒關系啦。就算悟君知道了，也沒法阻止『我』的。」
只要五條悟一直進行那些危險的戰鬥，那遲早有一天，新望未會忍不住的。而五條悟難道就忍得住嗎？
五條悟：……
不知道為什麼竟然産生了微妙的挫敗。
因此一瞬間動搖了一下，想著幹脆把真相跟年輕時候的自己說了算了——怎麼就不能將新望未的想法拉回來了？他倒想試試。
但轉瞬還是堅定了起來。因為18歲時候的自己實在是太笨蛋啦，讓他都看不下去誒。
當初回到過去的時候都很想揍一下那個笨蛋……現在有了這個機會，當然也要這麼做。哼，五條老師排擠五條同學哦。
……等那家夥離開的時候再告訴他好了。
18歲的五條悟，也非常敏銳地發現了這群人的小心思。
好像在刻意瞞著他什麼哦？
肯定是未來的自己的鬼主意！他太懂了！！
最後還是打了起來。
為什麼呢？
因為28歲的五條老師突然明白了自己最大的優勢，相當意氣風發地欺負年輕dk：「這家夥打不過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多了十年的沉澱與成長、多了十年的戰鬥經驗誒！
欺負過去的自己真的不會心虛嗎？！
然後就打起來了。
雖然18歲的五條悟確實打不過，但因為他們太了解彼此了，所以反而打得有來有回。最後甚至打得激動起來了，差點要拿領域對撞……無量空處和無量空處對撞會發生什麼呢？
「……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夜蛾正道黑著一張臉突然出現，左手一拳右手一拳，重重地砸在兩個白毛混蛋的腦袋上，「我只知道你們快把高專的建築打爛了！」
兩個五條悟同時哈哈一笑，若無其事（異口同聲）地說：「賬單發給五條家就好了嘛，老頭子們都習慣了。」
在場所有人：……
果然就是那個五條悟啊！
天色漸暗，最關鍵的問題來了。
夜蛾老師給18歲的五條悟安排了一個宿舍，讓他睡這兒。
本來這也是挺正常的安排，但五條dk卻突然語氣幽幽地說：「是那棟房子吧？」
18歲的五條悟和28歲的五條悟對視一眼。
五條dk自信一笑，振振有詞：「果然就是那棟！很好，我幫學生們實現願望！」
你去鑽床底嗎！你去飄天花板嗎！你去聽牆角嗎？！
誒呀反正都是自己啦，不要計較那麼多，讓他偷偷學一下嘛~
因為年輕dk雖然也會偷偷看黃色漫畫，但是實操肯定是沒有試過的——這邊都已經是婚後生活了，他偷看兩眼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他回去之後就會複刻的！！
非常理直氣壯呢。
不愧是五條悟啊。
在場的夜蛾正道、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彼此看看，確定這個場合不適合他們出現。一個接一個打了個哈哈就溜走了。只等著明天早上過來看熱鬧。
總之五條dk就賴在五條老師和望未老師這邊不走了。
高專宿舍？
呵，這兩個人躺一個被窩，然後他孤零零躺另外一個被窩嗎？
不可能！！
所以，請回答學生的問題。
他們三個晚上會睡一張床嗎？
……新望未默默後退一步——這次終於成功了！沒有人圍觀了！
她試探著輕聲說：「那個……要不然，你們兩個睡一塊吧？」
她想逃！讓她逃走！！讓兩個五條悟去搶被子吧，她先逃走啦！
應付兩個五條悟這種事情，誰都吃不消啊！！
28歲的五條悟擡手摘掉眼罩，面孔上浮現出冷酷的微笑，然後對著床就是一發茈——精準將床削成了三份。
「可以睡了。」他說，「小望未睡中間，喂，笨蛋，不許碰我的小望未。」
「你才是笨蛋吧。這也是我的小望未啊。」
大概是非常蠢蠢欲動地互相對視了一眼。
然後休戰：「互相監督！」
新望未：……
她問：「那為什麼不是多搬兩張床過來呢？」
兩個五條悟同時一呆。
新望未語氣輕柔：「當然，現在需要搬三張了。」
兩個五條悟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若無其事地一手插兜，另一手搭著彼此的肩膀，邁著十分囂張的步伐，一邊較勁一邊出門——搬床去了。
「哈哈哈哈小望未說的對嘛！」
「沒錯，不愧是老子的小望未啊！」
第107章 if=185+285（二）
兩個五條悟要如何搬三張床呢？
總之非常默契地先把自己要睡的床搬了過來，然後也非常默契地在「新望未要睡的床」這個問題上，毫無疑問地較勁起來了呢。
最後是決定在高專的宿舍對付一晚上，這裏反正也放了日常的生活用品，偶爾也會在這裏住宿一天……不管基於什麼原因，兩個五條悟其實都不太想「回家」。
宿舍自然是有很多空置的床。但新望未會睡誰搬來的床呢？
新望未：……
她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軟聲說：「悟君……請把床放下來。就算你在上面放了一束玫瑰也沒什麼用的……並不需要暖被窩，現在天氣還沒那麼冷……不不不，也不至於睡不慣，不用回家搬床。」
大概就是這樣的場面。
新望未當然是那種溫柔和煦的性格，但也並非八面玲瓏的情況，這個時候就稍微有點焦頭爛額了呢。
夾在兩個五條悟之間左右為難。
……而且放玫瑰是什麼操作啊，從哪裏搞來的玫瑰啊。無下限術式是讓你這麼用的嗎？
因為兩個五條悟也在吵架……聲音再好聽、長得再好看，這種時候都會讓人覺得，五條悟實在是個大麻煩……超級大的麻煩。
「……夠了。」
18歲的和28歲的同時收聲，無辜地望著她。
新望未伸手，兩個五條悟給她搬來的床憑空消失，隨後一張新床憑空而現，是由原先兩張床的材料捏合而成，那束玫瑰也放置在枕邊。
……新望未輕易不動用自己的術式。但別忘了，她的術式是可以用「作弊」來形容的。
她溫柔地微笑：「這樣就好了哦。」
兩個五條悟搬來的床都被她捏起來了呢。
不行的話，就把兩個五條悟也捏成一個五條悟吧。
五條悟&五條悟：……
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危險！
嗚哇，小望未在某些地方真的超~級可怕呢！
28歲的五條悟當然摸著腦袋哈哈哈，非常了解新望未的本質。18歲的五條悟還蠢蠢欲動想說點什麼，但是被28歲的自己非常冷酷地鎮壓了。
一巴掌將那個探頭探腦的白毛腦袋拍了下去。
「……笨蛋！」
「你才是笨蛋吧！」
「反彈！」
「反彈無效！」
兩個五條悟很小聲很幼稚地吵架。
新望未有些想嘆氣，又有些想笑。最後還是笑著說：「好啦，睡覺吧。悟君也很累了吧。」
跟自己非常暢快地打了一架。而且今天還出了任務呢，是時候休息啦。
於是兩個五條悟默契地安靜下來，雖然在爭搶浴室這件事情上非常較勁，但新望未去洗澡洗漱的時候，兩雙六眼都非常在意地盯著彼此。
等新望未睡著了，18歲的五條悟無聲地從床上坐起。28歲的五條悟已經站在窗邊等他了。
相當寂靜的深夜。可他們都聽得見新望未輕緩的呼吸與心跳。
「……到底發生了什麼？」
無下限隔絕了他們兩個的聲音，讓這場對話不會吵到新望未。
五條悟靠在牆上，出神地想了片刻，然後說：「等你回去之後，早點把羂索殺了。」
「唔？沒聽說過的名字啊。」
「到家裏的資料庫去查啊笨蛋，或者去總監會鬧一通就好了。是個詛咒師，額頭有縫合線，本體是爛成一坨的腦子，可以更換身體。早點殺掉他，最好立刻就殺掉。」
說這話的時候，是非常冷酷、非常漠然的。
五條悟當然會動手，當然會殺死生靈。那種事情對他來說司空見慣，戰鬥也是他的樂趣之一。但他很少會因為個人私仇而殺人，這個時候卻完全是帶著情緒了。
18歲的五條悟略微疑惑地歪了歪頭，然後了然：「好遜啊你，竟然沒有及時殺掉那個家夥嗎？」
「連羂索這個名字都不知道的你又好在哪裏啊？」
「但你不是告訴我了嗎？謝謝五條老師哦~」
五條悟：……
這個時候都能忍住不動手，28歲的五條老師真的成長了很多呢。
但主要原因還是新望未在睡覺。
現在打架的話，果然會有問題吧。
「那麼，小望未呢？」18歲的五條悟又問。
於是28歲的五條悟的面孔上，出現了神秘的微笑。他說：「這就不能告訴你了。自己去找吧，笨蛋。」
這家夥的頭腦相當靈活聰明，所以肯定一下子就發現了那種奇怪的年齡差。為什麼這邊的新望未是22歲？並且還完全跟他認識的黑發少女不一樣呢？
他的「空氣朋友」，果然還藏了很多秘密啊。
五條悟嗤了一聲，悻悻。他側頭看著沉睡中的新望未，隔了片刻，問：「這麼說，小望未已經沒問題了嗎？」
五條老師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18歲的自己，還完全不知道新望未的真實情況，還以為新望未是受到詛咒所以才變為空氣的人類。那個時候的五條悟，還一直想著要解決新望未身上的詛咒，讓新望未重新變回正常的人類。
……還真是青澀幼稚的想法啊。真相也完全超乎意料吧。
於是他悶悶地笑了一聲，非常暢快地說：「所以說啊，笨蛋，自己去找吧。」
那種居高臨下的語氣真的讓五條dk超級不爽呢。
他立刻說：「結果到28歲才真的跟小望未生活在一起嗎？」
「哈？羨慕老子的婚後生活就直說啊。」
「我回去就可以啊！」
五條悟的悶笑終於忍不住變成了大笑——笨蛋，你那邊的小望未現在才12歲啊！
所以又打起來了。
一開始還是小範圍的動手，後來就逐漸波及其他區域。無下限很安穩地保護著新望未那一片區域，之外的地方嘛……
……總之，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新望未，面對的就是整個房間的一片狼藉。除了她的床這一圈仍舊完好無損，其他的兩張床（還有最早那張床的三塊「屍體」）都已經變成齏粉了。
甚至窗戶和窗戶所在的那面牆都不在了。整個房間已經完全「敞開」在天光的照耀之下，可以說是「心胸開闊」了呢。
新望未：……
說真的，人都傻了。
至於罪魁禍首——那兩個白毛的家夥，一左一右坐在她的床邊。兩雙璀璨的蒼藍色眼睛凝視著她，完全就是美色乘以二，在她睜開眼睛的時候，五條悟（們）異口同聲地說：「親愛的小望未，你醒啦！」
28歲的五條老師很自然地親了親新望未的臉頰，順便把另外那個湊過來的白毛腦袋推開。
18歲的五條dk哼了一聲，然後瀟灑且臭屁地給新望未飛了個吻。
……雖然一睜眼就能看見漂亮的面孔，但果然還是……
有點承受不住這樣的厚愛。
有種不想面對現實，很想立刻縮回被窩繼續睡覺的沖動。
一個五條悟就很讓人頭疼了，但有的時候還可以誇贊一聲可愛。但兩個五條悟的話……雖然可愛程度也有翻倍，但殺傷力簡直是指數級增長吧。
她最開始是怎麼會喜歡五條悟來著？
哦，是因為五條悟長得好看啊。
可惡，漂亮男人都有毒啊！！
最後新望未還是「虛弱」地起床了（給28歲的五條老師回了個早安吻，然後揉了揉18歲的五條dk的頭發），並且非常不想面對接下來的事態發展。
洗漱完畢，打開門的第一秒，新望未就很想退縮了。
「夜蛾老師……」
夜蛾正道就站在門口，表情沉著、氣場穩重……完全擋住了通道呢。
新望未欲言又止。
「那兩個家夥……又把宿舍拆了。」
「夜蛾老師，你應該習慣了吧——」18歲的五條dk拖長了聲音，語氣跟撒嬌一樣，內容跟打劫一樣，「反正就一棟宿舍樓嘛。」
夜蛾正道：#
臭小子——！
最後的結果就是，發往五條家的賬單又多了一筆。
因為現在五條家還不知道他們的家主大人又多了一個，所以可能會非常疑惑，為什麼明明已經28歲、明明已經好幾年沒有拆學校（？）的五條悟，竟然又惹出了這種類型的賬單……
一下子就會想到曾經幫家主大人收拾爛攤子的昔日場景。
眼前一黑。
下一秒火急火燎驚慌失措地給家主夫人發消息，詢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不會吧！
家主夫人都管不住家主大人了嗎！
不要啊——！
新望未：……
悟君，你真的給一些人留下了很深刻的心理陰影。
五條悟探頭探腦，往她的手機上看了一眼，然後笑著說：「沒關系啦。讓那個家夥出任務還債！」
「誒？」
於是給18歲的五條dk換上了一身黑色的作戰服，再戴上眼罩，讓他板著臉——很好，另外一個五條老師出現了！
對於五條悟來說，十年也無法改變他的本質，最多只是改變了體型、神情、穿衣風格等等外在要素。對於他自己來說，還是相當好模仿的。
就說是他試驗術式的時候出了點問題，不小心搞出了一個複制體，大概會持續一段時間。正好廢物利用了。
（五條dk：哈——？！）
兩個五條悟一起出任務，咒術界一定很高興吧？
伊地知：握方向盤的手，微微發抖。
「這個……五條先生，今天……您……和您，一起出任務嗎？」
「唔？不是啊。任務列表看一下……我一個，他一個。就這麼分。」28歲的五條悟大大咧咧地分配任務，「先送我去任務地點，然後就送這個笨蛋去下一個，然後再到下一個地方等我。」
伊地知眼前一黑。
五條悟會瞬移，他不會啊！！輔助監督不是駕駛機器啊！！
新望未在一旁解圍：「那個……伊地知，要不然我來吧？」
有時候新望未也會跟五條悟一起出任務，這樣的情況不算多，但新望未也基本了解輔助監督的任務與職責。
兩個五條悟同時眼前一亮：「嗯？好啊好啊，跟小望未一起~」
語氣簡直超級蕩漾呢。
18歲的五條悟是因為自己從來沒跟新望未一起出任務，所以當然十分期待。
28歲的五條悟的話……是因為，呵，就讓18歲的自己看看，什麼才是成年人的戀愛方式——！
第108章 if=185+285（完）
「結果成年人的戀愛方式就是學會在工作之餘摸魚戀愛嗎？！十年之前就已經是這麼做了！！」
十年之前他們就是在咒靈面前談戀愛誒！
18歲的五條dk非常不滿。
28歲的五條老師大大方方地說：「就是這樣哦。」
現在的五條老師可是事業有成家庭美滿成熟靠譜的咒術界最強哦！
承擔了不可想像的責任與重擔，但仍舊是瀟灑肆意的模樣，保持這份初心的秘訣就是——學會摸魚！
……這麼一想，十年的時光完全沒有改變任何東西嘛。
十年之前悟醬和小望未在咒靈面前談戀愛，十年之後也還是這樣哦！
甚至是當著更多人的面談戀愛了呢！
（你在驕傲什麼啊！！）
總之，一天的工作開始了。
今天五條老師的輔助監督是新望未呢。
可以說是公費談戀愛了吧？
但壞消息是，今天五條老師還有一個五條dk當掛件哦。
……一左一右站在新望未兩邊的兩個五條悟，真的很讓人有壓力……
但事已至此，新望未只能硬著頭皮接受了。
首先，新望未是會瞬移的。
但雖然新望未會瞬移，她終究也只有一個。
先做哪個任務、先跟誰一起出任務，就成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最後還是變成了兩個五條悟一起出任務——當特級咒靈歪過頭，茫然地看著兩個咒術界最強、茫然地迎接兩發如出一轍的茈的時候，咒靈那空空如也的腦袋裏一定滿是疑惑吧。
於是兩個五條悟就「究竟是誰的茈殺掉這個咒靈」的問題，進行了漫長且無效的爭執。
進而演變成了一場……呃，殺咒靈比賽。
新望未拿著任務清單，站在帳的外側，非常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悟君……還有小悟，你們現在已經把這一周的任務都做完了。」
平常是要等著輔助監督那邊來處理後續的收尾工作，所以不可能像現在這樣，殺完一個就立刻瞬移到下一個地點繼續動手。
竟然就這麼一口氣做完了一周的任務。
話雖如此……
五條悟是殺得爽了，但這也意味著，這一周的任務報告，都堆到了一天之內……而且，要怎麼總結這些任務過程啊？
「兩個五條悟瞬移過去，殺掉咒靈，然後瞬移走了。」
……什麼東西啊！就這麼走了是嗎？！
五條悟（們）殺一個咒靈，新望未就將相關的信息轉達給伊地知。畢竟新望未不是真正的輔助監督，具體的任務報告還是得伊地知來寫。
於是伊地知從一開始的「五條先生真是太厲害了，竟然一口氣解決了這麼多咒靈，看來未來幾天可以休息一下了」，到「什麼怎麼還在殺，殺得這麼快連個走過場的調查都沒有，要怎麼湊足一千字的工作報告啊？！」……
來自社畜的悲鳴呢。
最後還是新望未制止了五條悟（們）的瘋狂行徑。
雖然這個時候的工作報告已經一路排到一個月之後了……
伊地知先生，請加油吧。
兩個五條悟一時興起，把全世界起碼三分之一的特級咒靈掃了個遍。總監會的爛橘子都被驚動了，親自打電話過來詢問情況，甚至九十九由基都發了條消息過來。
是發給新望未的。這兩名特級咒術師的性格非常不對盤，所以九十九由基只會聯系新望未。
「五條又受什麼刺激了？」
「這個，其實沒有呢。」
「突然就勤奮起來了嗎？看來我可以把我手頭的一些任務扔給他啊。」
新望未知道這只是說笑而已。
因為，哪怕五條悟一口氣殺了這麼多，咒靈也仍舊在源源不斷地誕生。特級咒術師手頭的任務都是公開且共享的，五條悟殺了一個月的，那就把後面一個月的提到前面來。
咒術界就是這麼殘酷的地方。
新望未又跟九十九由基聊了兩句。因為這位特級咒術師有著自己的理念與道路，所以很少與高專這邊發生關聯，偶有聯系的時候，基本也是因為發生了什麼大事。
——比如五條悟變成了兩個。
九十九由基那邊突然沉默了一段時間，然後震驚到直接打了個電話過來：「等一下、這個刺激？兩個五條？」
「……是呢。」新望未語氣一如既往的溫柔鎮定，「咒力的實驗出了點小意外。」
這種時候也使用了五條悟那個非常無釐頭的說法，新望未實在是過於體貼了吧。
九十九由基將信將疑。
畢竟，什麼樣的實驗，甚至能完美複制五條悟的術式啊？
「……咦？九十九前輩，我正跟我的小望未一起出任務呢，你竟然打擾我們工作誒。」
五條悟（們）閃現過來，非常理直氣壯地抱怨。
因為上次讓九十九由基幫忙發婚姻屆，所以這個「前輩」的稱呼竟然就一直保留了下來。現在也一下子讓九十九由基想到了那厚厚一疊婚姻屆。
「……五條。」
「嗯？」
「既然有兩個你，那是不是可以一個負責跟你的小望未談戀愛，一個負責在外面殺咒靈？勞逸結合哦。」
九十九由基女士，簡直是毫不留情地火上澆油呢。
說完她就掛了。
28歲的五條悟盯著18歲的五條悟。
「很明顯你年紀大了已經沒那種戀愛情趣了可以好好殺咒靈了。」
「小屁孩真的明白戀愛情趣是什麼嗎？毛都沒長齊吧，五條老師才是真正的熟、男、哦！」
新望未：……
於是話題逐漸走向離譜。
直到18歲的五條dk口不擇言說出：「就算穿貓咪服玩【嗶——】這種事情，難道不也是我穿起來更好看嗎？！」
「比一比啊臭小子！」
「比就比啊大笨蛋！」
新望未：……
痛苦面具。
一邊被五條悟的美色誘惑，一邊被五條悟的離譜程度震驚。哪怕是新望未，也不禁面帶茫然了。
於是五條悟（們）就這麼罵罵咧咧回到高專。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過來迎接他們（過來看熱鬧）。
家入硝子好奇地問：「所以今天感覺怎麼樣？」
新望未沉默片刻，然後無可奈何地說：「他們要穿貓咪服比美。」
家入硝子：……
默默後退一步。
夏油傑嘴角抽搐：「拜托了，這種事情一定要在你們的臥室進行，年輕的學生是不能接受這一套的。」
「呵，這完完全全就是傑你落伍了。這可是相當時髦的情趣哦！」五條悟自信一笑，「別說貓咪服了，就是【嗶——】和【嗶——】我都是準備好的哦！」
你平時到底都在關注些什麼啊？！
18歲的五條dk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話說你不是從十年之前過來的嗎？十年前的你就關注這種東西了嗎？！
五條悟的知識面還真是深不可測啊！
家入硝子偷偷拽了拽新望未的衣角。
新望未茫然地眨眨眼睛。
「那個……小望未……沒想到你們竟然玩得這麼……總之，如果需要我治療的話……或者想盡快恢複的話……」
新望未：……
「不不不不不是這樣的，完全不是，硝子，不要被悟君誤導了。」新望未差點語無倫次，然後她深吸一口氣，「而且那種東西……貓咪服什麼的，都是悟君在穿。」
根本就不是用在她身上的。
所以哪怕會用到反轉術式，五條悟自己的反轉術式就能解決了……不不不等一下，根本不會用到反轉術式啊！沒有那麼誇張啊！
新望未好像也不小心火上澆油了呢。
……反正家入硝子和夏油傑突然沉默了起來。
啊？
啊？？
「對啊，難道悟醬不是那種漂亮可愛精致可口的類型嗎？」
露出了非常張揚驕傲的笑容呢。
……你在說什麼東西啊！！這可是學校的大門口啊！！而且，請不要把這種事情都告訴我們啊！！！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對視了一眼，確信彼此的目光中存在著相同的震撼。
什麼，這就是婚後的朋友嗎？實在太放得開了吧？這種東西都可以掛在嘴邊了嗎？
不不不肯定是五條悟的問題。完全是五條悟的問題啊！
……沒人注意到，18歲的五條dk，稍微有點不自在地小聲清了清嗓子。
為什麼呢？
拜托！他18歲誒！
這個年紀的他，跟小望未甚至都沒有接吻過誒！
那個比他大十歲的家夥，到底在滿嘴胡說八道什麼啊！
……真的有玩得那麼花嗎？
「不要聽悟君亂說啦。」新望未無奈地伸手拉住五條悟，輕聲解釋說，「悟君是有穿過貓咪服……就只是好玩而已，也不是用在那種……總之，沒那麼誇張的。」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本能地松了一口氣。
……等一下、為什麼會松一口氣啊？為什麼五條悟說什麼他們就信什麼啊？所以在他們眼裏，五條悟真的就是那種超級離譜和超級開放的情況嗎？！
18歲的五條dk卻突然不滿意了：「結果就是超級普通超級正常的那種方式嗎？太正經了吧！」
「我們到底怎麼樣跟你有什麼關系啊？」28歲的五條老師惡劣地微笑，「笨蛋，你當初在宿舍裏做過什麼，不需要我重複一遍吧？」
……你肯定知道啊！
仗著自己年長十歲就欺負過去的自己是嗎？！
而且、宿舍這種事情……
……等一下，宿舍？
新望未突然呆了一下。
五條dk本來張口就要反唇相譏，然後突然停住，然後露出同樣惡劣的微笑——呵，某人是笨蛋這種事情，不用重複了吧？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對28歲的某人行注目禮。
新望未沉默片刻，然後緩緩將視線也挪了過去。
五條悟：……
糟糕！是不是不小心暴露了什麼？！
為了欺負年輕的dk，就不小心暴露過去「小秘密」的五條老師，面不改色地沉默一秒鐘，然後直接朝著新望未撒嬌：「因為那個時候小望未還是『空氣朋友』，悟醬超~級寂寞的。」
啊。怪她咯？
年輕氣盛的18歲dk竟然會在宿舍做這種事情……
新望未總覺得有點好笑。
大概是因為她總是對五條悟存在各種意義上的濾鏡，所以就總是忘掉這個白毛的家夥本質上有多離譜。當初就覺得《心想之物》的十年放在現實未免有點漫長，現在看來確實如此，只是五條悟很能忍嘛。
……說到底新望未當時還是「空氣朋友」，五條悟想做什麼也沒法做吧，還真是被迫純情起來了呢……
談了十年的純情戀愛呢！
18歲的五條dk嘲諷：「到這把年紀了竟然還因為這種事情撒嬌啊？」
28歲的五條老師反以為榮：「等你到我這把年紀就懂了，撒嬌這種事情是情趣哦。」
「……好啦，不要吵架了。」新望未只好聲音輕柔地安撫這兩個家夥，「奔波了一天也辛苦了呢。」
她選擇性遺忘剛剛五條悟說了什麼。
但總會有人想讓她想起來的。
18歲的五條dk立刻就說：「但剛才這家夥都說了那種事情，小望未應該狠狠懲罰他吧！」
「哈？笨蛋，你沒那麼做嗎？！」
「嗯嗯，沒有哦，18歲的悟醬超乖的哦——小望未可以檢查~」
新望未：……
檢查什麼東西啊？！
18歲的五條悟根本沒有比28歲的五條悟好到哪裏去吧？！
「閉嘴啊笨蛋，這是我老婆不是你老婆。回你自己的時間線去找你的小望未啊！」
「肯定會去啊！反正比你強多了哦！」
28歲的五條老師曾經只能偷偷摸摸在宿舍幹壞事。
18歲的五條dk呢，從這個時間點的新望未的反應就能看出來，小望未雖然很容易害羞，但對他也完全沒有辦法哦！是可以理直氣壯跟小望未撒嬌然後就貼貼的情況！
不愧是他。
嗯嗯，回去就跟小望未貼貼！
——但還是空氣朋友呢。
18歲的五條悟突然想到。
他的小望未還沒有穩定的人型。不像這裏，顯然已經是非常圓滿的結局、非常美好的未來。
他的小望未，還需要與他一起走過漫長的十年時光，才能真正複蘇、真正重活。
……可那也不過是十年誒。
未來他們會攜手走過無數個十年。開始只是相逢，終點注定相守。
18歲的五條悟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突然明悟，這就是那個離開的時間點了。
於是他瀟灑地朝著他們揮揮手：「好了，走了哦。喂，那個笨蛋，我才不會在宿舍裏偷偷幹壞事——有小望未陪我哦！」
——可以說是非常驕傲了呢！
【if=185+285（完）】
【無人在意的角落，伊地知抱著電腦，縮成一團：「五十份工作報告、每份一千字……編一下、你可以的，不能灰心……這麼一大把年紀了可不能哭出來……嗚……」】
伊地知你好慘啊——
明天開始是正篇的婚後番外
第109章 真心話大冒險（一）
其實結婚並沒有影響五條悟和新望未的日常生活。
對於五條悟來說，任務還是要做，高專還是要去，該鍛煉學生的時候絕不手軟，該跟爛橘子吵架的時候絕不退讓，而且現在有新望未幫他，吵架簡直無人能敵呢！
至於新望未，婚後就回到高專繼續當心理健康老師了，偶爾還有校外的一些咒術師過來找她做心理咨詢。有的時候，簡直比五條悟還要忙碌。
「小~望~未~其實我覺得我們的蜜月還是時間太短了！」
但其實也有將近半年的時間呢……如果從新望未消失的時候開始算起的話。
就算從他們正式開始旅行算起，其實也有差不多一個季度的時間。
雖然是一邊蜜月一邊殺咒靈……但咒術界就是這樣嘛，也不能要求太高了。五條悟一直是很任性妄為的情況，但其實也非常在意自己身上的職責，畢竟是28歲的五條老師啦。
就算是對於普通人來說，這麼長的蜜月時光，也完全足夠了吧？
不過新望未知道，要是自己這麼說的話，五條悟肯定會不高興。五條悟其實根本不是在意時間長短，他就是在撒嬌而已。明明年紀漸長，但有時候還是跟16歲時候一樣幼稚可愛。
所以新望未就說：「其實，每時每刻都是跟悟君一起度過蜜月的時光哦。」
看吧，她已經超級知道怎麼哄五條悟了。
然後五條悟就會非常愉快地親親她。
「……我說，你們一定要在聚餐的時候聊這種話題嗎？」
夏油傑滿頭黑線。
聚餐。
是的，聚餐。
今天是虎杖悠仁、伏黑惠、釘崎野薔薇三人升入高專二年級的日子，所以大家就難得出來慶祝聚餐。
他們叫上了二年級的幾個學生（有些學生需要出任務，就沒有來，不過也傳達了祝賀），老師們事情更多，所以只有五條悟、新望未、夏油傑、家入硝子四個過來了。
因為五條悟非常大方地說要請客，所以大家都是抱著「難得可以敲五條老師竹杠」「但仔細一想根本無法影響五條老師的銀行卡餘額」「算了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吧」這樣的心態過來的。
最後果然演變成了「該死啊怎麼又是我們吃五條老師和望未老師發放的狗糧」這樣的場面。
「連學生們的升學宴都要討論蜜月什麼的，你們未免有些離譜了吧。」
其實是因為，虎杖悠仁說到一年級升二年級之間有短暫的假期，甚至連總監會都不會在這個時候給他們派發任務（當然，如果有緊急任務就另說了），所以就提議大家一起出門旅行。
然後五條悟就非常委屈地說蜜月時間太短了呢！
「啊——傑，當初我不是跟你說過嗎？」
「……說過什麼？」
「婚禮前一次蜜月，婚禮後一次蜜月。結果婚禮後的那次蜜月根本沒有去誒！」
誰結婚會度兩次蜜月啊！
新望未忍不住笑了起來。
「……小望未，你真的應該管管這個家夥了。」
「啊這個……其實也有努力了。」新望未輕柔地說，「應該說是，盡可能管了？」
「嗯？管在哪裏了？」
所有人都豎起耳朵。
「每天早上都努力把悟君『趕出家門』，讓他好好工作呢。」
五條悟發出爆笑，大笑著說：「嗯嗯嗯，小望未管得超級嚴格呢！」
所有人：……
可惡啊！
新望未完全就是把五條悟寵壞了！！
在這種事情上果然不能相信望未老師！！！
家入硝子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從這家夥16歲的時候開始，小望未就拿他沒辦法啊。」
「……說起來，那個時候就是每天一個甜品……」
「現在還是哦。」五條悟得意地炫耀，「並且小望未可以變出來的甜品，已經越來越多了！」
因為他們走遍了世界，所以新望未知曉的甜品種類越來越多。比起當年《心想之物》中簡陋的甜品禮包，現在簡直就是豐富多彩啊。
不過說到這個，五條悟的兩位摯友自然毫無疑問地想到了——當初五條悟是如何「心大」到極點，直接一口吞下了不明生物投喂的不明甜品。
那場面現在想起來也還是又好氣又好笑啊。
年長的老師們聊到當初的事情，學生們自然也好奇了起來。
不過因為五條悟就是那種……一定會瘋狂炫耀他的小望未的性格，所以學生們對五條老師和望未老師的「戀愛史」已經不感興趣了。
無論是誰，聽了那麼多遍都會覺得很膩啊！
所以，學生們更加感興趣的，大概就是那些五條悟不會說出口的事情。
但如果直接問的話，五條悟肯定不會回答的……於是熊貓靈機一動，打了個響指（熊貓的手指可以打響指嗎？），甕聲甕氣地提議：「飯後活動，就真心話大冒險怎麼樣？」
是難得一起聚餐的時間，所以其他人也沒什麼意見。
「好啊。」
「鮭魚。」
「我要第一個轉瓶子！」
「懲罰是什麼？」
所有人面面相覷。
熊貓冥思苦想片刻，然後震聲：「懲罰是五條老師和望未老師接吻！」
「……誒？」
「哈？」
「嗯？？？」
「——失敗者必須看他們接吻！」
「啊太惡毒了！！」
「木魚花！！」
「怎麼可以這麼惡毒！！」
「這明明是在獎勵五條老師吧！！」
「……請不要這麼……」
新望未的反駁簡直過於溫柔無力了。
五條悟表示自己非常滿意，立刻就大聲說：「好啊，等會兒一個都不許跑！」
「那如果五條老師和望未老師失敗了呢？」
「接吻，我們拍下來。」
「對五條老師還是獎勵啊？」
「發給五條家的長老們讓他們速速催生。」
五條悟：……
他用震驚的眼神看著熊貓。
什麼，五條老師竟然還有這樣的弱點？！
但爛橘子們絮絮叨叨的真的很煩誒——！
所以懲罰就這樣定下來了。
新望未：……
……因為對外表現得太過於溫柔了所以反對意見被所有人忽略了……
在衆目睽睽之下跟五條悟接吻。
很容易讓她想到當初五條悟找到她的時候，她一時情緒激動，完全遺忘了虎杖悠仁的存在，說出了非常了不得的話。那個時候情商超高的悠仁同學，非常自覺地躲到了遠一點的地方。
但現在這種時候……
感覺大家反而會起哄得更加厲害。
新望未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也只好接受了。
……所以說啊，未免也太溫柔了吧！就這樣任由學生和五條悟胡來嗎？！稍微激動一點啊！！
但這就是新望未呢。
飯後活動是在另外一個場地……最後還是回了高專的訓練場，因為這裏地方比較大，比較好發揮。
用來選人的瓶子比較特別。
是之前用來裝羂索本體（腦子）的那個玻璃罐。
現在羂索已經死掉了，已經不在這個罐頭裏面了，但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其他合適的容器，所以就幹脆拿來廢物利用了。
……羂索的在天之靈，發現自己昔日的容身之處被用作「兒子」升學宴的慶祝活動，想必也會非常欣慰吧……
嗯嗯，一定會非常欣慰的。
所有人都知道這個玻璃罐曾經用來裝什麼，所以當開口對準自己的時候，都有一種「羂索的腦子下一秒就要沖過來攻擊了」這樣微妙的錯覺。
吃完晚飯，本來時間已經不早了，外面已經天色漆黑了。訓練場裏燈光昏暗，還有裝過可疑物品的玻璃罐轉來轉去……氛圍是真的超級陰森。
哪怕在咒術界這種地方，也稍微會産生一些不祥的預感呢！
總之，在這些前提之下，飯後活動正式開始了。
轉瓶子的人負責提出問題或者冒險要求。第一批轉瓶子的人就是原一年級現二年級的學生們，本來就是為了慶祝他們升學嘛。
三人猜拳，最後順序是伏黑惠、釘崎野薔薇、虎杖悠仁。
伏黑惠轉了瓶子。
最後瓶口緩緩停下，對準了……新望未。
「噢噢噢！！」
「第一個就是望未老師！」
伏黑惠問：「望未老師，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新望未權衡了一下，最後就說：「真心話。」
畢竟大家都是咒術師嘛，大冒險也沒什麼挑戰性，不如真心話更有意思。感覺大家也更希望是真心話。
……如果是大冒險的話，說不定又是跟五條悟相關的一些要求……
所以就選真心話了。
以伏黑惠的性格，一定不會問過於出格的問題吧。畢竟是小惠誒！
伏黑惠也確實沒問太過分的問題。
他問：「第一次跟五條老師接吻是在哪裏？」
因為剛剛大家就一直在說接吻接吻什麼的，所以伏黑惠就隨口問了這個問題。怎麼看都是非常普通、非常容易回答的一個問題。
但是……
新望未幾乎是觸電一樣地下意識看向了五條悟。
發現五條悟已經露出了非常惡劣、非常興奮，那種類似於守株待兔的笑容。
第一次接吻的地點啊……
新望未這反應，一下子讓其他人意識到，這好像是個很微妙的問題哦？
新望未沉默了很久，然後無奈地說：「就是在這裏。」
——就是在高專的訓練場哦。
「噢——」
「居然就是在這裏啊~」
「竟然這麼巧！」
「這麼巧的話，應該要複刻一下吧？」
「這可不是懲罰。」五條悟湊過來輕聲說，然後就迅速地在新望未唇瓣上貼了貼，「複刻了哦~」
甚至連第一次親吻時的「短暫」程度都完美複刻了呢。
新望未下意識伸手捂住嘴唇。
……稍微有點心軟，因為想到了當初發生的事情。
但是……
又有點無奈。
看起來今天會接吻很多次了……
新望未啊新望未，在這種地方心軟可是非常糟糕的啊！！
*一個小解釋*
原作中熊貓和真希稱呼悟醬都是直呼其名，但這裏為了跟小望未的「望未老師」對稱，所以就改成五條老師了
（好像多出了一絲並不存在的尊敬）
第110章 真心話大冒險（二）
第二個轉瓶子的人是釘崎野薔薇。
瓶口停下，對準的是——熊貓！
熊貓立刻舉手：「真心話！」
所有人好奇地看著野薔薇，想看看她會問出什麼問題。
釘崎野薔薇撓了撓臉頰，其實也沒想好要問什麼，想了半天，就問了一個非常簡單但是也一直非常好奇的問題：「你是真的熊貓嗎？」
熊貓呆住了：「我是……真的熊貓嗎？」
「對啊，熊貓不是吃竹子的嗎，你吃竹子嗎？」
「……我吃、吃……」卡了半天，熊貓默默抱膝蹲下，「原來我根本不是熊貓！」
一陣沉默。
「你本來也不是熊貓啊喂！！」
一個問題就讓咒骸破防的野薔薇同學，真的非常強大呢。
「那這算是成功還是失敗？要懲罰嗎？」
「……不用了吧，熊貓看起來已經自閉了……」
蹲在一旁非常沮喪地畫圈圈呢。
然後就輪到了虎杖悠仁。
因為虎杖悠仁是公認的好孩子，所以每個人都悄悄松了一口氣（或許除了五條悟），認為虎杖悠仁一定不會提出非常強人所難的事情。
瓶口停下，對準了……竟然對準了伏黑惠！
「嗚哇，是伏黑啊！」
虎杖悠仁興奮地搓搓手。
雖然虎杖悠仁確實是個好孩子，但對同齡的男孩子嘛……沒那個必要啊！伏黑這種性格嘛，完全可以問一些很好玩的問題哦~
於是伏黑惠果斷說：「我選大冒險。」
虎杖悠仁呆了一下，然後就說：「好吧……跟你手機裏的第一個聯系人說一句真心話！真心告白的那種哦！」
聽起來還是非常簡單的要求嘛。果然悠仁同學是個好孩子呢！
然後伏黑惠看向了新望未。
……誒？
「哦？小惠手機裏的第一個聯系人竟然是小望未？」五條悟好奇地說，「果然當初我和小望未一起把你帶回高專，讓你很依賴我們嘛~」
伏黑惠的語氣幹巴巴地回答：「是依賴望未姐，不是依賴您，這個請分清楚。」
當初是新望未告訴他，要用自己的力量保護姐姐、保護所有需要保護的人。伏黑惠也一直這麼做了。
五條悟嘟嘴。
新望未微怔，隨後笑了起來，問：「那小惠想說點什麼呢？」
「……謝謝你，望未姐。」
「沒事的。」新望未伸手，對著伏黑惠的海膽頭遲疑一秒鐘，最後還是照常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惠已經很努力啦。」
虎杖悠仁跟釘崎野薔薇竊竊私語。
「感覺跟這種飯後活動的氛圍格格不入呢。」
「誰叫你提那種要求啊。」
「但我也沒想到是望未姐啊。」
「……再接再厲！」
接下來就輪到了二年級學生轉瓶子。
首先是狗卷棘。
……哦哦是絕對靠譜的狗卷學長！一定會問非常nice的問題吧！
瓶口對準了夏油傑。
夏油傑也毫不意外地選擇了真心話。
「……金槍魚蛋黃醬。」
他們面面相覷一陣，萬萬沒想到，竟然會在語言問題上徹底卡住。
伏黑惠幫忙翻譯狗卷語：「有過的最糟糕的念頭。」
……竟然連這麼複雜的內容都可以翻譯出來嗎？！狗卷語真的非常高深莫測啊！
不過，這個問題本身聽起來還是非常正常的，很屬於「真心話大冒險」這個活動的範疇。
詢問社畜或者學生的話，大概就是「想炸掉公司/學校」之類的回答吧，很能讓在場其他人會心一笑。
果然是非常體貼的狗卷學長呢！
但詢問夏油傑的話……
……年長的老師們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學生們茫然地彼此看看，不明白這種暗流湧動的氛圍是怎麼回事。
夏油傑沉默了很久。
……在學生們面前被迫公開自己中二時期的黑化想法……這種糟糕的感覺……但是失敗的懲罰是看五條悟和新望未接吻……不不不果然還是選擇中二算了。
所以他深吸一口氣，露出一如既往的平靜微笑，說：「曾經想殺死所有人類呢。」
冷場。
學生們瞠目結舌地看著他們溫柔可親的夏油老師。
一般來說，學生們會認為，望未老師當然是最溫柔的、最拿他們沒辦法的。五條老師當然是另外一個極端，雖然有時候也可以跟他們嘻嘻哈哈，但更多時候真的超級惡劣呢！
家入老師的話……因為經常在醫務室見到，所以就……
相比之下，夏油老師可以說是最「正常」的一位老師。耐心細致、周到負責。比五條老師靠譜得多，但又比望未老師嚴厲得多。學生們都是對夏油老師非常敬愛的呢！
……結果就是這樣的夏油老師，曾經想要殺死所有人嗎……
夏油傑感覺自己溫和可靠的教師形像，已經完全、徹底、從裏到外，崩塌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不愧是傑啊！！」五條悟大笑起來，「糟糕的念頭都要比別人更加糟糕啊！」
夏油傑：#
「但夏油君現在已經不這麼想了吧。年輕的時候肯定都會偏激一點的。」
五條悟卻往新望未身上一賴，笑得相當甜蜜：「但悟醬完全沒有偏激過哦。」
「誒？」
「最糟糕的念頭，是想把小望未關起來，只有我一個人能看到~」
所有人：……
伏黑惠板著臉說：「五條老師！這個問題並沒有問你。」
五條悟哼了一聲。
不過接下來就輪到五條悟了。
熊貓旋轉瓶子，然後對準了五條悟。
……熊貓一瞬間活過來了！
他立刻大聲問：「對望未老師說過什麼謊！」
「哦哦哦——」
「是這種問題！」
「真的有說過謊嗎？」
五條悟擡起下巴，隔著眼罩都能感受到他懾人的視線：「熊貓，你用咒力作弊了吧？」
哼哼，五條老師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哦！
……拿六眼作弊好像也差不太多吧。
而且看五條悟這意思，好像還真的有說謊？
當初《心想之物》是直接坦誠地揭曉了五條悟的心理活動，後來就算真的見面了，五條悟也依舊是那種坦蕩直率的性格，完全不會隱瞞任何事情，倒不如說，甚至有點直白過頭了。
這樣的五條悟，能對她說什麼謊呢？
「先回答問題啊。」夏油傑不懷好意地笑著，「悟，不會真的有什麼壞心思吧？」
「嗯？才不是！」五條悟撐著臉頰，笑得非常肆意，「對小望未的話，確實有說過一個謊話。」
說著，幹脆摘下了眼罩。蒼藍色的眼睛迫近新望未，近距離凝視著她。
……真的有說過謊嗎？什麼時候呢？
新望未甚至都有點好奇了。
五條悟非常正經地清清嗓子：「其實我最喜歡的甜品不是喜久福哦。」
「……誒？」
真的不是嗎？但明明——
「是小望未才對！」
五條悟振振有詞地說。
新望未怔住了。
然後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比起肉麻的情話，感覺五條悟更像是在捉弄在場的其他人呢。故意吊起他們的胃口，然後非常爽快地塞一把狗糧。
所以，也絕對是認真的。是真的這麼認為。
喜久福啊，因為是新望未投喂給他的，所以才最喜歡哦。
「噫——」
「請不要在學生面前談論這麼私人的話題。」
「下次不要問這種問題了，感覺被騙了。」
「不管問什麼，感覺五條老師都有那種轉移話題的能力……」
「應該直白一點問的。」
「要怎麼問，問五條老師有什麼對不起望未老師的地方嗎？」
「……完蛋了，我被五條老師的言情小說污染了。」
「嗯嗯嗯？」
「甚至能想像出來五條老師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我好像也……」
「『感覺還不夠愛她所以感到對不起』是這種回答嗎？」
「很好，大家都被言情小說污染了。」
五條悟當年買回來的言情小說，至今還擺放在高專的某個角落呢！
總之快點跳過這個話題吧。
接下來是禪院真希。她隨手一轉，瓶口對準了……新望未。
禪院真希本能地感覺到不對勁，環視一周，看到五條悟一邊戴眼罩一邊露出了那種神秘兮兮的微笑，又發現熊貓在偷偷拽自己的衣角，又看到夏油傑也露出了那種高深莫測的笑容……
話說，這場地裏有多少人在偷偷作弊啊？
禪院真希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新望未稍微驚訝了一下，就主動說：「真心話吧。」
於是真希就非常幹脆地問：「望未老師第一次見到五條老師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想聽真心話是吧，大家一起完蛋吧！
新望未還沒有察覺到場地中的暗流湧動，她自顧自思索了一下。
第一次見到五條悟……
如果按照五條悟六歲那個時候來算，那可能只是覺得，「那是一顆星星」。
但那時候的念頭其實也不太適合說出口，因為她還完全沒有非常明確的自我意識，只是剛剛醞釀出新生的靈魂。所以，還是得按照《心想之物》的時間來算。
至於《心想之物》的話……
新望未想了一會兒，就笑著說：「覺得悟君真的超級好看呢。」
完完全全就是被五條悟的美色俘獲了，然後才深入了解到五條悟璀璨的靈魂。
可以坦蕩地承認，自己曾經也是非常膚淺地關注著外表……
但這到底是誰的錯啊？
明明是五條悟自己弄了個戀愛游戲誒，明明五條悟也對自己的容貌和身材相當自信，還刻意在游戲裏弄點「特殊福利」給她誒。
這麼想著，新望未卻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曾經只是屏幕中虛擬的紙片人，會讓她認為「畢竟是戀愛游戲，有這樣的設定也相當正常」。但一旦明白這些都是五條悟的小心思，就會覺得——悟君啊，這麼可愛是會讓人心動的。
其餘人就此發表了意見。
「不得不承認，五條老師確實很好看。」
「五條老師到底是用顏值在彌補性格呢，還是用性格均衡顏值呢？」
「這麼說起來，稍微有點好奇，五條老師第一次見到望未老師，是什麼感覺呢？」
聞言，五條悟立刻就說：「那個時候，悟醬就很想一口把小望未吃掉哦！「
所有人：……
你差不多得了！！！
第111章 真心話大冒險（三）
——但是，是真的哦。
小時候遇到的時候，就很好奇這個「詛咒」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因為人類的孤獨而誕生嗎？那麼人類的孤獨又是什麼呢？
那時候，年幼的六眼神子，還不怎麼明白孤獨是什麼東西。
哪怕長大了之後，其實也不是很明白。因為五條悟自己的性格就是那種「一個人就可以熱熱鬧鬧」的情況。在五條家一定是深受溺愛的情況，來了高專也很快與同窗們有了深刻的友誼。
可以說完完全全是新望未的相反面了吧？
當「空氣朋友」出現的時候，五條悟萬分驚訝；空氣朋友投喂甜品的時候，他就更加不可思議了，甚至是相當興奮呢。現在回過頭來看，那種驚訝或許也帶著某種宿命般的意味。
有産生過一些非常可怕的念頭。
想要將這個「空氣朋友」拆開來看看。想知道空氣朋友為什麼能變出甜品，為什麼能變成人類少女，為什麼會突然消失——為什麼會讓他産生那種奇怪的情感。
發現的時候就已經來不及了。發現的時候，就已經不舍得動手了。
有時候也會稍微覺得可惜，因為還是非常好奇新望未的本質，但更多時候只會想到——真不愧是他的小望未呢，那麼早就已經把悟醬收入囊中了哦。
人類的靈魂真是再奇怪不過了。會誕生這些稀奇古怪的念頭，也會醞釀最純真爛漫的情愫。
所以，想吃掉。
五條悟非常理直氣壯地說：「但你們五條老師就是超級喜歡望未老師哦——」
「知道了啦！！不用強調那麼多次！！」
五條悟就低聲笑了起來。他笑得很散漫，本來也是坐沒坐相地賴在新望未身上，要不是長得好看，總能被人誇贊一句「隨性慵懶」，那他這樣還真是不像樣。
之後幾次轉瓶子都沒有輪到他們兩個。學生們開始彼此揭短，笑笑鬧鬧。
所以五條悟就拉住新望未的手，很小聲地說：「小望未？」
「怎麼了？」
「等他們都睡著了，我們偷偷出去約會吧！」
「誒？」新望未略微驚訝地看著他，隨後莞爾一笑，「好啊，悟君。」
好像還是學生時代一樣呢。
有時候，也很難感知時光對五條悟造成的改變。好似時光也珍愛著他。無論是6歲或者16歲，或者28歲，或者更年長的年紀，五條悟永遠是那個五條悟。
新望未側眸，望著正在歡鬧中的學生們。
因為她的性格本來就是安靜內斂的，所以這種場合……說老實話也不會是那種「中心人物」，大部分時候還是氣氛組居多呢。
……突然想到了一件往事。
「悟君？」
「在哦。」
「有件事情你好像不知道誒。」
「咦？真的有悟醬不知道的事情嗎——」
非常懷疑的語氣呢。
因為，回到過去的五條悟，本來就是重走了新望未的命運軌跡。回看了新望未的一生哦。
哪怕是新望未自己都遺忘了的一些小事，他都注意到了哦！
怎麼可能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呢？
新望未輕聲笑了起來，她說：「在《心想之物》裏面，在幫悟君慶祝17歲生日的時候……那一天現實中的我，也是在類似於現在這樣熱鬧的場地裏。」
五條悟確實茫然了一瞬間。
因為如果說到那個17歲的生日，年輕時候的記憶當然會無可辯駁地成為重點。會記得空氣朋友變出蛋糕的場面，會記得自己當時委委屈屈地說「喜歡小望未」，會記得自己許下的願望——
是什麼願望呢？但不可以說出來哦，說出來的願望，就不靈驗了。
現在想想，那簡直就是新望未的術式嘛。
這些記憶、這些印像，會毫無疑問地占據那段時光的痕跡。
但與那個17歲的、正在慶祝生日的五條悟相對應的，那一天的新望未，被大學的室友拉去聯誼，在熱鬧喧嘩的場地裏，卻獨自找了個僻靜的角落，笑著為她「並不存在」的紙片人男朋友慶祝生日。
生活已經是空空落落的模樣，未來依舊是無聲無息的漫長。沒想到後來會發生那麼多事情，沒想到五條悟會真的出現在她的世界之中。
那個時候，她只是在想——
「……悟君，真的超級可愛呢。」
可愛的意思，不是幼稚、單純之類的說法，而是「可以愛」、是「值得愛」。
那個時候尚且年輕的五條悟，以為新望未誤會了他的心意，所以就委屈巴巴地說，雖然確實很喜歡新望未帶過來的甜品，但也很喜歡新望未本身哦。
坦誠、熱烈、直白。
怎麼想都非常可愛吧。
和她完全不一樣，甚至是完全相反的性格。
新望未仍舊記得自己當時的心情，以及那些非常複雜的念頭。
會感到，五條悟的出現，是絕無僅有的幸運。
……現在又是類似的場景。熱鬧的、滿是人聲的。她還是非常安靜的，如果不是瓶口轉到她（或者五條悟）的話，那基本就沒什麼參與感了。
但現在不一樣了。
現在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因為，現在她的世界不是空空蕩蕩的。是有五條悟的世界。
終於有人停駐在她的身旁。
她說：「這麼可愛的悟君，竟然會出現在我的身邊，我真的超級幸運呢。」
隔著眼罩，看不到五條悟的目光。但他在啞然片刻之後，卻伸手戳了戳新望未的臉頰。
「……悟君？」
「這麼可愛的小望未，竟然會出現在我的身邊，我真的超級幸運呢。」
……真是的。幹嘛學她呀。太壞了吧。
新望未怔了片刻，然後忍不住笑了起來。
五條悟似乎還想說什麼，但這個時候其他人突然爆發出一陣歡呼。瓶子又選中了新望未。
……嗚哇，怎麼老是選中新望未！羂索的腦子果然對新望未的術式不死心！！
新望未驚訝了一下，照舊選了真心話。
這次轉瓶子的人是家入硝子。
大家都覺得，硝子的話，肯定也不會問非常過分的問題吧？
但家入硝子沉思片刻之後，卻問：「小望未，假如你沒跟五條在一起，那你的理想型會是什麼？」
「什麼啊！」五條悟大聲抗議，「小望未的理想型就是悟醬！」
「是真心話大冒險啊！有點自知之明吧！」
「但這是什麼爛問題啊——」
因為是「家入」所以就要問一些很離譜的「假如」嗎？！（是的這是個冷笑話。）
總之，在所有人眼巴巴的期盼之下，白毛教師只好委屈吧啦地扒著新望未，說：「小望未，你一定最喜歡悟醬了是不是？」
新望未略微遲疑了一下。
五條悟大為震驚——什麼竟然還會遲疑！
難道小望未的理想型不是悟醬嗎？！怎麼可能！！！
……雖然……外形絕對符合（怎麼想都肯定符合吧）……但是就通常意義上的戀愛而言……可能就……
這麼一想，在《心想之物》出現之前，新望未竟然從來沒有考慮過戀愛的問題誒。如果不是虛擬的戀愛游戲的話，那新望未可能也不會真的投入進去。
五條悟還真是超級狡猾的。
新望未一邊想，一邊笑著說：「可能就是……能給我安全感的類型吧。會比較在乎這個。」
「那跟五條老師完全不符合吧。」
「五條老師一看就是那種『不安於室』的類型啊。太花枝招展了吧。」
五條悟：？
「不過感覺五條家也蠻神奇的誒。是那種封建大家族？」
「據我了解，悟來高專之前，都沒有接觸過異性。」
「那望未老師竟然是五條老師的初戀！」
「這麼純情的嗎？！」
「啊……所以五條老師其實是那種……」
「哪種？」
「『深閨大小姐』？」
所有人面面相覷。
新望未忍俊不禁。
「……不不不不不不絕對不可以！」
「太可怕了！！！」
「快忘掉這個場景！！！」
「明太子！！」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已經笑得前仰後合了。
尤其是聯想到當初五條悟和新望未戀愛萌芽時期。
那個時候的五條悟簡直青澀到不可思議，完完全全不會戀愛，笨得要命啊。從這個角度，是真的很符合「深閨」這種說法呢。
五條悟哼了一聲，湊到新望未身邊，很矯揉造作地說：「那小望未就是玩弄悟醬的那種惡霸了。雅~咩~蝶~」
新望未：……
你先把那種蕩漾的語氣收斂一下再僞裝「深閨」啊！！
所以說，現在的五條老師已經完全不深閨了，簡直「熟透了」。
「……那望未老師是怎麼想的？」
開過玩笑，大家也就看向新望未。雖然很明顯會吃狗糧，但也很好奇一件事情——如果五條悟並不算是新望未的理想型，那她怎麼會跟他談戀愛呢？
意思是，五條悟會給新望未帶來安全感嗎？
「悟君大概就是那種……」新望未笑著說，「在靠譜的地方很靠譜，在不靠譜的地方很不靠譜……這樣吧。」
實力很強大，外表很好看，性格很離奇。
這樣拼湊起來，好像就已經足以概括五條悟了。任何人類都不例外，都可以用這樣的三言兩語就簡單總結。
可人類又是如此複雜的生物，簡單的三言兩語只會造成刻板印像。
實力、外表、性格，其實都無法完整地描述五條悟。
是爛人也是好人；是冷漠高傲的也是活潑熱烈的；有瘋狂的時候也有溫柔的時候。聽起來很矛盾，但仔細一想，完全就是五條悟自己太離譜啦！
對新望未而言，五條悟始終是那種璀璨的、熠熠生輝的模樣。
與其說五條悟給她帶來充足的安全感，倒不如說，在五條悟出現之後，新望未已經不再需要這種外在的安全感了。她感到她的靈魂已經安定下來、不再流離。
他使她也熠熠生輝。
想了片刻，新望未就最後總結了一下：「我的理想型可能不是悟君這樣的。但悟君會變成我的理想型呢。」
她的標準會隨他而變哦。
「……欸，真好。」
「每次都會感嘆，望未老師真是溫柔啊。」
與之相對的是……
……所有人慢慢看向了五條悟。
五條悟就歪了歪頭，用一種超~級甜蜜又理直氣壯的語氣說：「嗯嗯，小望未說我是她的理想型呢~」
……什麼啊！就只聽你想聽的部分嗎？！
果然很不靠譜吧！！
第112章 真心話大冒險（完）
飯後活動進行到大半，七海建人來了。
娜娜米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因為娜娜米半夜去加了個班，出了個任務，殺了個咒靈，然後被迫回高專交任務，然後發現高專訓練場一片歡聲笑語。
七海建人：……
加班回到公司發現同事在聚餐就是這種感覺。
結果就被虎杖悠仁拉來玩游戲了。
其實並不感興趣，況且本來也是下班時間了……
……但是，看到其他後輩們期待的目光，七海建人微不可查地嘆了一口氣。
就伸手轉了一下。
轉到了五條悟。
五條悟立刻說：「真心話！」
大冒險對咒術界最強來說，實在是太簡單了。
還是真心話刺激！
七海建人沉思片刻，看了看五條悟，想到自己曾經參加過的相關活動……然後語氣平淡地問：「你的瀏覽器的最近一條搜索記錄。」
五條悟：……
他沉默了。
他竟然沉默了！！
「不是吧五條老師，這種問題都答不出來嗎？」
「這種問題答不出來才一定有問題吧。」
「那看起來是跟望未老師有關咯？」
新望未也有點好奇地看了看五條悟。
那種……嗯、那方面的東西嗎？
但以五條悟的性格，應該也是可以理直氣壯地說出口的吧？竟然會沉默這麼長時間……難道是什麼，連五條悟都說不出口的、那種程度的勁爆嗎？！
在學生們的起哄、同窗和後輩們譴責的目光之中，五條悟從做賊心虛（？）到神氣活現，大概也只用了三秒鐘吧，他摸摸頭發，然後笑眯眯地說：「想聽的話，不要後悔哦！」
「絕對不可能後悔的！」
五條悟就懶散地擺擺手：「就是一本漫畫啦，那種超~級火熱類型的漫畫哦！《轉生成美少女的我又一次和老婆貼貼》大概就是這樣的標題吧。」
所有人：？？？
新望未：……
啊？
「……我後悔了。」
「不愧是五條老師呢。」
「雖然但是，以五條老師的作風，普通的美少女說不定都不如他精致吧。」
「對吧！對吧！！」五條悟立刻大聲說，「悟醬也是美少女那種類型哦~」
「……深閨……」
「求你了不要啊我才剛剛忘掉啊！！」
「金槍魚金槍魚！」
「望未老師不說點什麼嗎？」
新望未遲疑地看了看五條悟。
思來想去，最後說：「至少悟君確實是『美』的……吧？」
「……雖然無法否認這一點，但望未老師還真是溺愛五條老師啊。」
「突然明白五條老師為什麼會看這種漫畫了。」
「其實你們都忽略了一個重點。」
「什麼？」
「這是搜索記錄。也就是說，他肯定還看過別的。」
一陣沉默。
「……我們還是快點進入下一個話題吧。」
是的，跳過美少女五條悟吧。
接下來是夏油傑轉瓶子。
夏油傑跟五條悟暗中較勁。然後瓶子一個顫抖，指向了新望未。
新望未不禁呆了一下，心想，怎麼又是她？
她只好說：「我選真心話。」
五條悟哼了一聲，暗中搓搓手，準備等自己轉瓶子的時候，好好報複夏油傑。他瘋狂給夏油傑使眼神，不準夏油傑問太過分的問題。
夏油傑無視五條悟的眼神。
他其實有考慮過幾個問題，比如說，他可以問新望未，「對於五條悟想要變身美少女這種事情有什麼看法嗎」。
但仔細一想，新望未肯定不會讓五條悟丟臉就是了。
所以，他就微笑地問：「小望未，你會在什麼情況下，跟你旁邊那個白毛的家夥分手？」
瞬間冷場。
五條悟：？？？
明明是問小望未的問題，怎麼感覺傑踹了他一腳？
他立刻跳起來，大聲說：「無論什麼情況小望未都不會跟我分手！」
「五條老師，是真心話大冒險啦——」
「只是一種假設啦——」
五條悟委屈巴巴地假裝跌倒在新望未身邊，說：「小望未，有人欺負悟醬~」
看看他的兩個摯友，一個問小望未的理想型，一個問小望未什麼時候跟他分手——都在欺負悟醬誒！
肯定是嫉妒悟醬有這麼好的小望未~
新望未就笑了一下，伸手揉了一把五條悟的白毛，接著說：「這個問題的話，是可以回答的。」
「哦？」
什麼！望未老師竟然真的考慮過跟五條老師分手嗎？！
五條悟的白毛本來是被新望未揉亂了，這個時候又一下子豎直了——可惡，他才不信！
在所有人凝視的目光中，新望未輕柔地說：「悟君要跟我分手的話，我就會跟他分手的。」
所有人：……
偷換概念！！
除了一下子精神抖擻得意洋洋的五條悟，所有人都萎靡了。
「應該早一點認清現實的。」
「不愧是望未老師呢。」
「非常正常地往我們嘴裏塞了一把狗糧呢。」
「甜，太甜了，我們比狗吃得好多了。」
所有人：？？？
堂堂咒術師！怎麼能畏懼這種東西！要勇敢地抓起一把狗糧大口吞下！！
接下來正好就是新望未轉瓶子了。
而她轉到了七海建人。
「咦？！」
「別激動了，以望未老師的性格，怎麼想都不可能問出太離譜的問題吧。」
然後他們就看到，五條悟在跟新望未竊竊私語。
「等一下！是望未老師的回合，不是五條老師的回合！」
「因為小望未沒有玩過這種游戲誒——」五條悟振振有詞，「我就是稍微給她出點主意，真的只是稍微哦！」
絕對不會相信吧！！
大家就看向七海建人。
但七海建人比他們冷靜多了，非常鎮定地說：「我相信新前輩。」
他相信——絕對相信——新望未能治住五條悟。
……這麼說來好像也是。
於是其他人就沒什麼意見了。
新望未笑著問：「那想要真心話還是大冒險呢？」
「真心話。」
今天的七海建人已經工作一天了，不想進行什麼特別活動。
而且，時間也臨近深夜了，新望未覺得，也沒必要問太過分的問題。
至於五條悟跟她說的那個……
……嗯……
總之新望未就問了一個相當溫柔的問題：「七海君理想中的生活是什麼呢？」
五條悟揮舞雙手：「小~望~未~應該問娜娜米的夢想中情人是誰啊！」
七海建人……夢中情人……
嗯嗯嗯，完美押韻。
新望未就笑起來：「夢中情人也是理想生活的一部分嘛。」
五條悟一呆，琢磨了一下，竟然無法反駁。
比如他的夢中情人就是小望未哦。因為擁有了小望未，所以理想生活也就實現了呢！
這麼一想，五條悟倒也對七海建人的理想生活有點感興趣了。
因為，怎麼想七海建人都是那種超正經、超理智的人。好像跟夢想什麼的搭不上邊呢。在咒術界這種地方，似乎就更是如此了吧？
大家也將目光轉向七海建人。
因為這是今晚難得的一個正經問題，並且似乎也跟七海建人挺搭的呢！
七海建人似乎是沉思了一秒鐘，然後就說：「現在的生活，就已經是理想中的模樣了。」
雖然還是社畜，但是有可靠的同伴、有為之奮鬥的目標、有充滿希望的未來。當然也喜歡悠閑輕松的生活，但也不可能扔掉眼下擁有的一切。
所以，這就是很好的時刻了。
七海建人的回答，竟然讓所有人都怔了一下，然後露出笑容。
突然意識到，這是與同伴相聚、其樂融融的時刻啊——
最後一個轉瓶子的人，是五條悟。
……是的！沒錯！五條悟！
他是最後一個。
排序的時候，大家是非常默契地把他排在了（扔到了）最後一個。
大概是要做好心理準備吧。誰知道五條悟會問出什麼問題、提出什麼要求呢。
但現在的問題是……
……曾經容納過羂索大腦的玻璃容器，此刻在地面上轉個不停。按照道理來說它早該停下來了，但原因麼……
周圍一片安靜。
每一個咒術師都在跟彼此較勁。
新望未欲言又止。
……她大概是在場唯一一個，不用擔心五條悟對她惡作劇的人。
但也正是因為她不需要擔心，所以要是站出來說五條悟可以選她，那好像又有點不解風情了，畢竟是這種飯後活動，鬧大一些也更加好玩……
……但這個瓶子已經轉了一分鐘了吧。
瓶子如果有自我意識的話，說不定都要哭出來了吧。
而且，因為這個瓶子曾經收容過羂索，所以特地被制造得非常堅固，完全可以說是一個強大的咒具了。
所以又過去了一分鐘，瓶子還沒碎，還在大家的咒力的推動下，不停地旋轉著。
終於有人忍不住了。
禪院真希冷冷地說：「我說，你們差不多可以了吧？」
「就聽天由命嗎？」
「就任由五條老師決定嗎？！」
五條悟撐著下巴，笑眯眯地說：「哎呀，我是沒關系的啦。」
你當然沒關系啊！
「……這樣吧。」夏油傑提議，「讓這個玻璃罐先停下來，但是停下來的結果不算。然後悟重新轉一下，這次我們誰都不許用咒力，怎麼樣？」
因為玻璃罐還在永無止境地轉動著，所以大家面面相覷，最後全票通過了這個提案。
就由命運來做出決定吧——！
然後選中了新望未。
新望未：……
怎麼一點兒都不意外啊。
「望未老師被選中多少次了啊。我們總共才幾個人，好像經常選中望未老師呢。」
好像命運也希望她多一點參與感呢。
所以新望未就也跟著笑了起來，她想了想，就說：「我選大冒險。」
因為選了好幾次真心話，但五條悟想問的問題，肯定都超級肉麻的。雖然不介意在學生面前表達心意，但說太多次也會有點不好意思……所以不如試試大冒險。
五條悟確實愣了一下。
因為之前新望未都選真心話，所以五條悟以為她這次也會選擇真心話，甚至還想了一些非常誇張的問題哦。
但結果改成了大冒險……哼，小望未也超級狡猾！
所以五條悟想了一秒鐘，也同樣露出一個狡猾的微笑：「小望未，『用力』地親我一口！」
新望未還沒反應過來，其他人已經開始啊啊啊尖叫了。
「明明沒有懲罰環節了！」
「我們都努力避開了這個場面！！」
「結果五條老師自己——！！！」
五條悟嘟嘴：「不管不管，悟醬要小望未親親~要超級火熱的那種吻哦！」
……還真不愧是五條悟呢。
很會為自己爭取福利哦？
但也超級直白、超級熱烈，讓人根本無法拒絕。
新望未無奈又輕柔地笑了起來，然後傾身過去——
親啦！
還有一個約會番外就完結啦！
第113章 約會（全文完）
飯後活動結束，五條悟和新望未就真的去約會了。
因為咒術師都是相當獨立的存在，所以他們也不需要特地送學生回宿舍。真的做到那個份上反而有點肉麻、有點過度保護。畢竟學生們也是要在殘酷的戰鬥中成長起來的，總歸要面對強大的咒靈。
……咒靈是殺不完的。人心是殺不死的。
「小望未？」
「……啊，悟君。」
「在想什麼啊？心不在焉的。」五條悟拖長了聲音，「悟醬明明在這裏哦。」
新望未笑了一下，就說：「就是想到了剛剛七海君的說法。」
現在的生活，就是理想中的模樣嗎？
他們與彼此十指交握。哪怕只是普普通通的走在街上，也要非常親昵地貼在一起。雖然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五條悟就是那種黏人的家夥，但新望未的話……其實也一直在放任五條悟呢。
已是深夜。說是約會，其實也不知道去哪裏好。
在他們的生活之中，很少會安排正經意義上的情侶約會。各自有各自忙碌的工作，偶爾忙裏偷閑，才會進行一些「普通」情侶或夫妻應該進行的日常約會。
從高專出發，隨意挑選一個方向。走一段路就胡亂地瞬移一下。遇到建築群就好奇地逛一下。萬一碰到咒靈就隨手做個好事……
差不多就是這樣的約會呢！簡直就像是約會盲盒了吧？
對於這樣的生活，滿意嗎？
新望未想了想，問：「悟君，對現在的咒術界滿意了嗎？」
「爛橘子們還沒死，肯定不滿意啊。」
「那等他們死了呢？」
嗚哇，還真是隨隨便便就決定了爛橘子們的生死呢！
五條悟擡頭想了想，就說：「爛橘子怎麼樣都好，哪怕他們全都死掉，詛咒也依舊會存在。如果下下一代的咒術師不再需要像我們這樣奔波於不同的任務之中，那就大概滿意了吧。」
說出這樣的話的五條悟，完全就是成長了非常非常多吧。
「……不過話說回來，那樣的話也很無聊，沒有咒靈給我殺了誒。」
收回前言，五條悟依舊是那個五條悟。
新望未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小望未？」五條悟戳了戳新望未笑著彎起的唇角，「我說錯了嗎？」
「並不是呢，悟君。但即便到了那個時候，悟君也一定會繼續戰鬥的。」
他們現在的方案，是讓夏油傑使用真人的術式，在可控的範圍內進行改造，使普通人也可以感知到咒力、控制住咒力的流動，從根本上解決詛咒的誕生與咒靈的出現。
但這注定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因此也仍舊需要對咒術界的架構進行改革，重新建立一套更加有效的任務機制。
……但即便咒靈被消滅了，咒力的存在——「力量」本身，也將成為爭議的焦點。
人類並不是那種，消滅了共同的敵人之後，也還會繼續保持團結的生物。而即便擁有共同敵人，利益的紛爭與矛盾也依舊不會停歇。
所以未來，需要五條悟戰鬥的場景，也絕對不會少吧。
光是現存的這些詛咒，就已經非常麻煩了，更別說未來之中，肉眼可見地必定會出現新的敵人、新的混亂。
……這些東西，聽起來就非常複雜。
新望未曾經跟夏油傑、家入硝子、夜蛾正道等人都探討過相關的話題，但唯獨跟五條悟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五條悟卻只會歪歪頭，無辜地說：「都殺光就好了吧？嗯嗯，我是最強呢！」
這個時候，新望未會感到，那些複雜的念頭全都消失了。
只剩下一種微妙的，稍微有點好笑的，但同時又非常安穩的、如同早已塵埃落定一般的安全感。
在某些方面，五條悟的自信真的很讓人有安全感吧。
而且，五條悟顯然是故意那麼說的。他也沒有那麼笨哦。可是他看到新望未憂心忡忡的模樣，就覺得自己應該這麼說了。
——是最強哦。
——會平安歸來的。
他一直守護著她。
她一直祝福著他。
「……其實，悟君，」新望未突然說，「我也考慮過另外一種情況。」
「誒？」
白發的男人歪了歪頭。
哪怕到這個年紀了，偶爾也還是會露出幼稚的一面，對其他人來說一定是超級誇張的，哪怕混到學生之中也絕不違和。
會習慣性地用可愛來形容這樣的五條悟。
會習慣性地——希望五條悟的一切願望都能實現呢。
「如果悟君想要的話，那我也可以站到咒靈的那一邊。」
站在人類這一邊的話，想要拯救人類、想要保護人類，一定是相當費時費力的事情。
但如果站在詛咒那一邊，情況反而簡單得多。他們兩個現在本質上也是詛咒了，是彼此詛咒所以才能共同存活的情況。
或者說，可以同時將人類與詛咒都看做敵人。
五條悟喜歡戰鬥、喜歡有趣的敵人。
那麼，她可以為他實現這一點，用另外一種手段「收攏」所有的咒靈，將整個世界都變成一個培養皿。就好像為他變出好吃的甜品一樣——輕松又簡單。
相比之下，走另外一條道路，去保護人類、去拯救人類，反而顯得漫長又麻煩，最後的情景還未必能滿足五條悟的需求。
什麼才是理想中的生活呢？
她的悟君，希望是哪一種呢？
眼罩之下，那雙漂亮的藍眼睛微微瞪圓了。五條悟好奇地問：「小望未，竟然考慮過那種事情嗎？」
新望未用那種輕柔又堅決的語氣說：「因為，希望世界是悟君喜歡的模樣。」
但聽起來肯定不像是正常人類吧？
說老實話，她一直都學不好怎麼當一個「正常」的人類呢。
所以偶爾會冒出這些稀奇古怪的念頭。
五條悟沒有第一時間回話。
他們走到高專附近的山上。從這裏，可以遙遙望見燈火通明、車水馬龍的東京。雖然已經是深夜，但人類的城市依舊繁華喧鬧。他們離得很遠，就好像普通人離咒術界那麼遠一樣。
但他們也離得很近，只需要一個瞬移，就能立刻抵達。
五條悟摘下了眼罩。
新望未側頭看他。因為五條悟太高啦，所以新望未總是需要仰頭看他才可以。但那不會帶來困擾，因為她的星星早就已經來到了她的身邊。
她已經能夠非常確定這件事情了。
但五條悟卻走到她的身後，先是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然後在她下意識想要轉頭的時候，他固定住她的視角——讓她望向遠處的城市。
「……悟君？」
「我看著你哦，小望未。一直一直都看著你。」五條悟聲音低沉，語帶笑意，「我看著你的時候，卻希望你可以看向這個世界。」
他的小望未啊，因為太專注太專注地凝視著他，所以總是忘掉自己、忘掉世界。
悟醬當然很高興啦！這說明小望未真的超~級愛他呢！
——但如果新望未能更加開心一點的話，那五條悟也會更加高興的。
新望未怔了一下，然後有些出神地望著遠處城市的縮影。
真的離得超級遠啊。
曾經的人類新望未，也從未指望自己能在這樣的大城市定居。但她當時也在非常優秀的大學中讀書，所以這樣的念頭，與其說是殘酷的現實，倒不如說是因為她自己不太自信呢。
世界不太喜歡她。她也不太喜歡這個世界。
本性是非常消極的那種情況。正因為這樣，所以後來跟五條悟談戀愛的時候，也做出了自我犧牲的選擇。
「其實剛剛就想說了——才不是幸運。」
新望未茫然了一下，才想起來五條悟指的是什麼。
剛剛新望未說，五條悟能出現在她的身邊，讓她感到非常幸運。
「因為小望未這麼可愛，所以悟醬肯定會出現哦。」
不是萬中無一的幸運。是百分之百的肯定。
「雖然確實很喜歡跟咒靈打架，但是跟小望未『打架』……唔，就是說，跟小望未在一起的話，就已經非常滿意了哦！」
這種時候都差點說出很離譜的話呢。
「——確實對咒術界的現狀不滿意。」
他說。
「但是對小望未的存在，非常、特別、超級，絕對絕對滿意哦！」
他不要小望未為他改變世界。他要小望未。
……五條悟的手還放在新望未的臉頰上。在碰觸新望未的時候，五條悟自然會放開無下限。但並不是讓無下限消失，而是讓無下限裹住他們兩個人。
非常親昵的接觸。
這個時候她看不到五條悟、卻能感受到五條悟的存在。她專注地望著這個世界，慢慢卻感到，這個世界竟然也如同五條悟一般，變得璀璨起來、變得燦爛起來——變得，為她所愛。
喜歡人類嗎？
超討厭人類的。麻煩、事多、胡思亂想、斤斤計較。
——可人類會愛。
否則，何談喜歡或者不喜歡呢？
誕生於人類負面情緒之中的詛咒，竟然也遺傳了人類「愛」的本能與能力，絕對是一種非凡的奇跡啊。
如果有什麼東西能讓她喜歡人類、喜歡人類所在的這個世界，那一定是因為——
「……悟君。」
「在哦。」
「我愛你。」
所以，會愛這個世界。
五條悟就將新望未完整地抱進懷裏，音色簡直像沾滿了糖霜的甜品，相當甜蜜地說：「我也愛你。超級超級愛哦！」
……不愧是五條悟呢。
表白的時候也總要附加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新望未忍不住笑了起來，她輕柔地說：「對了，悟君，還要繼續約會嗎？」
「當然！」
「那要不要去那邊？」她擡手，指了指遙遠卻也近在咫尺的人類城市，「好像很熱鬧呢。」
「好啊。帶小望未去玩~」
像人類情侶那樣約會吧。
像人類那樣相愛吧。
未來那麼長，但有你在的話，就不孤單了哦！
——那麼，就簡單進行一下總結吧。
新望未，今年23歲。東京都立咒術高專的心理健康老師。工作時間一年。
跟她那個超麻煩的「紙片人男朋友」，綁定終生啦！
【全文完】
寫完啦！
謝謝大家一路的陪伴，我們下本再見（鞠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