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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HP)渡鴉》作者:River_In_Alaska【完結+番外】

《(HP)渡鴉》作者:River_In_Alaska【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2600個瀏覽者
文案:

獅蛇恩怨的神奇之處在於營造錯覺。獅子對蛇不假辭色,蛇對獅子也睚眥必報。愛和恨都耗費精力,針對也是專注的一個側面。
如果願意,不會引起任何人懷疑地,亞曆克絲-埃弗利就能收集到西裡斯-布萊克的消息。就算哪天她打消了對他的牽念,也可以不留痕跡地抽身而去。
亞曆克絲知道那天終會降臨。
將來總有一天,她會對西裡斯-布萊克的一切都漠不關心,所以這種喜歡也不足掛齒。

#這是一個蛇對獅的暗戀故事,斯萊特林對格蘭芬多的迷之執念真的太帶感遼,不保證he
第三人稱,不喜誤入
會有和Sirius Black的感情線,但他們最後沒有在一起,各自有了更合適的愛人←希望大家仔細閱讀
親世代,會提及James/Lily(詹莉),也會解讀斯內普/莉莉

內容標籤:英美衍生 魔法幻情
搜索關鍵字:主角:亞曆克珊德利亞-「亞曆克絲」-埃弗利 ┃ 配角:西裡斯-布萊克,雷古勒斯-布萊克,莉莉-埃文斯,詹姆-波特,萊姆斯-盧平,以及剩下的我所沒提及的HP全員 ┃ 其它:

原創網

[ 本帖最後由 悠于 於 2021-9-14 08:10 編輯 ]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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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pisode 01

  Episode-01

  1973年

  三月理論上已經踏入春天,可還是冷到讓人手指僵硬,霍格華茲紅色的磚牆外是灰藍色的天空,如果仔細聽還能聽見上飛行課的一年級新生掃帚摩擦空氣時發出的沙沙聲。幾乎是可預見的,今天晚上的氣溫只會比現在更低,位於地窖的寢室必然更是潮濕陰冷到骨子裡,回寢室的時候必須先把壁爐生火。

  亞曆克絲搓了搓手,暗自懊悔出寢室的時候沒有多穿一件。薄薄的斗篷透風,襯衫和領帶也算不上是保暖的裝束。

  麥格教授站在講臺上講變形和阿尼馬格斯,最前排的兩個格蘭芬多聽得很認真,亞曆克絲坐在第四排,心神不寧地用羽毛筆戳著自己的變形課筆記本。

  看見麥格教授並不是一種愉快的體驗,雖然亞曆克絲不是會需要教授特別分出精力看管的後進生,也沒有頑劣到需要他人色厲內荏的教誨。

  原因很簡單。上週末是亞曆克絲第四次在通知書上仿造父親簽名被麥格教授發現了。

  別了。命中無緣的霍格莫德。

  三年級新學期已經過半,亞曆克絲一次霍格莫德都沒有去成,聽身邊的同學津津樂道蜂蜜公爵糖果屋裡新推出的蜜桃軟糖和三把掃帚酒吧裡的黃油啤酒,哪怕平時她自視是個低物欲的人,說絲毫不羡慕也是假的。

  亞曆克絲深呼出一口氣,重新伏在桌上聽教授講解阿尼馬格斯的屬性,努力把和霍格莫德有關的一切想像推出腦海——鑒於讓她的父親在通知書上簽字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二年級升三年級的假期裡,亞曆克絲不止一次地和父親提過去霍格莫德的事,只要他給她在通知書上簽個名就行,甚至不需要額外的零花錢。

  「我還有別的事要忙。」亞曆克絲的父親永遠都是這麼回答亞曆克絲的。一邊說一邊給自己點上一根煙,或者倒上滿滿的一杯酒,右手握著羽毛筆在羊皮紙上寫寫劃劃。通常情況下,寫不到一半這張紙就會被撕下來揉成團,降落到書房被煙蒂燒滿破洞的廉價地毯上,經過其他紙團時發出細微的摩擦聲,然後靜靜地等待腐朽。

  開學的時候亞曆克絲帶著一張沒有被簽過字的通知單和滿腹不甘回到霍格華茲,用貓頭鷹把通知單寄到父親手裡也是意料之中的石沉大海。

  「埃弗利。」

  麥格教授如同滾軸一般平穩的講課戛然而止。

  開小差猝不及防被打斷,突然被直呼姓氏的亞曆克絲愣了愣,手上的羽毛筆滾落到桌面上,坐在前排的同學有幾個回過頭來,眼神像是在表示莫名其妙。

  麥格教授的聲音緊繃得如同琴弦。「請你說一下,阿尼馬格斯和變形術本質上的區別。」

  亞曆克絲小心翼翼地避開對方略帶責備的眼神。「阿尼馬格斯保留人類的思維能力和判斷力,變形術則會把人完全變成另一種物體。」

  穿綠格子巫師袍的教授點點頭,幅度很小,僅僅表示答案的正確而並沒有贊許的意思——鑒於她肯定發現了亞曆克絲在走神。

  無論如何,講課還要繼續,滾軸又一次開始平穩向前。這讓亞曆克絲松了一口氣。

  上課開小差的情況對亞曆克絲並不多見。如果有必要的話,她可以用上一學年拿O的變形學期末成績起誓,大部分時候亞曆克絲絕對是個不折不扣的好學生,認真聽課,按時交作業,期末考試前還會去圖書館準備複習筆記。在大部分同院系同學都花大量時間積攢人脈打通關系,好為未來的人生鋪路的時候,斯萊特林的野心在亞曆克絲身上看似全用在於稱霸學業。

  實則不然。

  積攢人脈和打通關系也是需要門票的,血統和尊嚴不可兼得。

  混血在極端講究血統的學院裡天然比別人矮一頭,當然也總有急著證明自己「能力」的傢伙去向哪位元權高位重的純血主動獻殷勤,但這對在社交上天分不足的亞曆克絲來說難度實在是太大了。而她又不值得他人太過費心去社交,自然而然就被排除出了圈子。

  何況,亞曆克絲有她自己的心事。

  下課的時候亞曆克絲抱著課本離開,不出意外地被麥格教授叫住。「埃弗利,請稍微留一下,希望不會打擾到你趕往下一堂課。」

  「我下一堂課就在隔壁,魔咒學,麥格教授。」亞曆克絲習慣性地用好學生該有的謙恭態度回答道。

  談話非常簡短。她顯然知道亞曆克絲是在為霍格莫德的事情煩心,老師看學生都像照鏡子似的,她猜中學生的心事並不稀奇。然而解開心結就顯然超出了她的能力範圍,一來,麥格教授並非她的監護人,二來,她沒辦法強迫亞曆克絲的父親簽字。

  她抬起厚重的眼皮,沉沉地看了亞曆克絲一眼。「我不質疑你的專注力和判斷力,埃弗利,只是想提醒你專時專用。」

  「抱歉,我明白了。」

  「那就去上課吧,弗立維教授不會希望學生遲到的。」她不再多話,示意亞曆克絲離開。

  亞曆克絲是在這時候發現腳邊躺著一本變形學課本的,那顯然不是她的。亞曆克絲猶豫了兩秒鐘,還是把它撿了起來。

  第一頁上寫了課本主人的名字。

  莉莉-埃文斯

  亞曆克絲認識她。說埃文斯是校園明星也不為過,雖然在斯萊特林她人氣不高,因為某些「顯而易見的原因」。

  更重要的是,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向來針尖對麥芒,特別是今年,學院分屢次追平,魁地奇隊的同學們都急紅了眼,甚至冒著被停賽的危險想去哪里弄點福靈劑。如果是其他人撿到這本課本,它最後的葬身之處應該是斯萊特林寢室的下水道。

  亞曆克絲踏著鈴聲趕上了魔咒學的課堂,前排的位置全部都被坐滿了,她只好待在最後一排。在她旁邊的西弗勒斯-斯內普身上有一股怪味,她不留痕跡地往旁邊挪了挪,埃文斯的課本從亞曆克絲的書堆裡掉了出來。

  他只看了一眼就認了出來,逼問道。「你為什麼會有莉莉-埃文斯的課本?你偷的?」

  「撿到的。」亞曆克絲簡短地反駁他。

  他黑色的眼睛緊緊地盯著亞曆克絲,仿佛是一台開到最大檔的測謊儀。

  被人質疑的感覺很冒犯,她冷笑一聲沒搭理他,繼續聽弗立維教授講課。弗立維教授看了亞曆克絲們這塊一眼,繼續示範一個新魔咒。

  過了幾分鐘,他壓低了聲音,語氣比剛才更加生硬:「埃弗利,我想你會物歸原主的,是麼?」

  亞曆克絲當然會把書還給埃文斯,倒不是說她的道德水準高於院系平均水準,只是對學院之爭並不那麼感興趣,甚至感覺有點無聊,把埃文斯的課本挫骨揚灰對亞曆克絲而言沒有絲毫好處。

  但這關他什麼事。她不再理睬他,握住羽毛筆在羊皮紙筆記本上記魔咒要點一二三四。

  晚餐的餐桌上坐在亞曆克絲旁邊的是露易絲-高爾,她似乎天生長了一副好腸胃,對烤雞腿和南瓜奶油派大快朵頤的同時還不忘跟亞曆克絲傳達最新的八卦。

  亞曆克絲和她之間的關係說是友誼,還不如說是單純的交換關係。亞曆克絲把寫好的作業和論文給她,以此來換取一個「露易絲-高爾朋友」的身份。混血在斯萊特林是被霸淩的首選,而高爾小姐出身純血家族,體格在女孩子裡顯得格外健壯,能夠公然挑釁她的人並不多,亞曆克絲需要假裝自己是她的朋友來讓其他人忌憚三分,給亞曆克絲省去了很多麻煩。

  「你知道嗎,詹姆-波特在追莉莉-埃文斯!梅林呐,他那副心急火燎的樣子,瞎子都看得出來。」她一邊嚼著雞腿一邊說道。

  「嗯……」亞曆克絲挑著吃盤子裡的甘藍,候著她的心思裝模作樣地點評道,「他們都是格蘭芬多。」

  「就算在同一學院,他們倆也是不可能的。這是註定要失敗的愛情,」露易絲-高爾的語氣像是在談論八點檔的肥皂劇裡註定要分手的男女主人公,「哪裡有純血願意和泥巴種結婚,這不可理喻。」

  亞曆克絲不著痕跡地看了她一眼。高爾小姐大概不知道亞曆克絲是混血,反正知道了也不會考慮她的感受。

  「在我看來,」露易絲-高爾張開油膩膩的嘴大聲嚷嚷道,「哪怕那個埃文斯答應了他,波特也會很快甩掉她的,她不是純血,並且……她也沒有哪裡好看。」

  這個話題很快就隨著她和蘇珊娜-克拉布搶奪同一塊南瓜餡餅而終結,亞曆克絲隨意地扒了兩口食物就下了飯桌,去地窖裡假裝寫作業地聽同學們嘰嘰喳喳地談論八卦。

  斯萊特林的公共休息室裡會有很多格蘭芬多相關的消息,這聽上去很矛盾也很合理。西裡斯-布萊克的母親寄給他一封吼叫信,被他一揮魔杖直接變成一隻灰褐色的蟾蜍,二年級的暑假他去對角巷的魁地奇精品店裡定制了一把新掃帚,還送給了詹姆-波特一把同款,有傳聞說他在和赫奇帕奇的院花妮娜-雷蒙約會,也有的人說是妮娜-雷蒙小姐在瘋狂追求他,布萊克本人的態度不甚明朗。

  沒人問亞曆克絲的意見,亞曆克絲也沒有意見。

  西裡斯-布萊克屬於格蘭芬多,他不喜歡斯萊特林,正如他排斥布萊克整個家族。他是一陣風,不羈的,灑脫的那種,不為任何人停留。雖然現在沒有,但在可預見的未來,他應該會和女孩子約會,坦誠,熱情,但不長久,講究善始善終。

  這些都是亞曆克絲的猜測,依據的是公共休息室裡那些和他有關的零散的資訊。

  亞曆克絲第一次見到西裡斯-布萊克是在一年級的霍格華茲專列上,十二歲的男孩身量已經比亞曆克絲高出不少,她拎著箱子艱難前行的時候他順手一提,幫亞曆克絲把它塞進了一個空車廂的行李架。

  「女士,這些粗重的體力活還是應該留給願意為您效力的人。」他一臉壞笑地回過頭,濃密的睫毛彎出一道略帶痞氣的弧度。明明是有些滑稽的舉止,在他做來就是故作成熟的可愛。

  亞曆克絲抬起頭,男孩灰色的眼睛乾淨得透亮,一眼就能看到人心裡去。

  「……謝謝。」亞曆克絲遲疑了片刻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他身後的同伴大笑。「省省吧,風度翩翩的西裡斯-布萊克。」

  他們鬧著走去其他車廂,在逼仄的過道裡留下爽朗的空氣,亞曆克絲像是靈魂出竅一般坐在車廂裡,回過神來時特快專列已經駛過半邊夜空。

  再然後的故事大同小異。入學儀式。分院帽。死水微瀾又兵荒馬亂的學習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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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獅蛇恩怨的神奇之處在於營造錯覺。獅子對蛇不假辭色,蛇對獅子也睚眥必報。愛和恨都耗費精力,針對也是專注的一個側面。

  如果願意,不會引起任何人懷疑地,亞曆克絲-埃弗利就能收集到西裡斯-布萊克的消息。就算哪天她打消了對他的牽念,也可以不留痕跡地抽身而去。

  亞曆克絲知道那天終會降臨。

  將來總有一天,她會對西裡斯-布萊克的一切都漠不關心,所以這種喜歡也不足掛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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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飯到晚課之間有長達一小時的閒置時間,亞曆克絲從公共休息室出來的時候還有半小時不到,問了牆上的畫像之後亞曆克絲找到之前從未涉足過的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打算交給路過的任何一個格蘭芬多,她猜他們都會願意把書交給埃文斯。

  迎面而來了兩個男孩,一個棕色頭髮亂蓬蓬的,另一個更高一些,有黑色的頭髮和灰色的眼睛。

  顯然。詹姆-波特和……西裡斯-布萊克。

  「嘿,你找誰?」波特走上前問亞曆克絲。

  「麻煩給埃文斯,她的書掉在變形課教室裡了。」亞曆克絲把燙手山芋連忙交給他。

  那個波特狐疑地看了亞曆克絲一眼。

  這年頭真是好人做不得。亞曆克絲冷哼一聲。「信不信隨你。」

  布萊克像是突然想到什麼,拍了拍他的肩膀,朝他誇張地使了個眼色,波特直接拿了那本書走進了公共休息室。亞曆克絲猜他是進去找埃文斯邀功了。

  一下子就只剩下他和亞曆克絲兩個人。

  西裡斯-布萊克手抄在口袋裡,略低著頭看亞曆克絲。「嗨,我是西裡斯-布萊克。」

  他看上去落拓而瀟灑,舒展著的軀體散發著漫不經心的力量,亞曆克絲不得不再度承認,從一個年輕女孩的角度來說,喜歡他不犯法。

  「幸會。」亞曆克絲點點頭,竭力保持語氣裡禮貌和疏遠的配比。

  其實他的自我介紹顯得有些多餘,哪怕亞曆克絲對他沒有前兩年默默無聞的關注,整個霍格華茲的學生也都知道西裡斯-布萊克,純血家族叛逆的長子,全校大部分女孩子的芳心收割機,哪怕斯萊特林的學生裡明面上都對這位「放蕩不羈的布萊克」嗤之以鼻或者抱有戲謔的態度,亞曆克絲打賭他的照片還是時常出現在女孩子們的日記本裡或者枕頭底下。

  他把手交叉放在腦後。「你是?」

  「埃弗利。」亞曆克絲露出了客套的微笑,保持一秒之後就放平了嘴角。亞曆克絲深呼吸了一下,試圖藏住自己加速的心跳。

  圍著紅橙相間羊毛圍巾的學生們在公共休息室的門前來來去去,向亞曆克絲投來如同看神奇動物一般的目光,仿佛亞曆克絲下一秒就能變身一條帶翅膀的巨蛇。亞曆克絲開始有點明白為什麼一些斯萊特林聲稱格蘭芬多太過密集的地方容易「引起不適」。敵意一開始可能不是雙向的,但最後必然是雙向的,沒有一方會無條件承擔。

  所以她克制地瞥了他一眼,匆匆離開。

  歷史性的第一次會面沒有任何可圈可點之處,亞曆克絲想,自己表現得足夠冷漠、疏遠、足夠「斯萊特林」,哪怕他西裡斯-布萊克真的有本事上天入地,也無法知道自己瞻前顧後的心思。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一個早熟的暗戀故事x

  讓西裡斯-布萊克亂撩,撩出問題來了吧x


第2章 、Episode 02

  Episode 02

  斯萊特林住在地窖,毗鄰猩綠的湖水,環境潮濕陰暗,牆壁上的燈火若隱若現,並不是個宜室宜居的好地方。

  亞曆克絲睜開眼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又一次在天亮之前醒來,室友露易絲-高爾發出了渾厚而有規律的鼾聲,睡在亞曆克絲右側床上的格林格拉斯睡得並不安穩,翻來覆去地說著嘟嘟囔囔的夢話。

  環境實在是太過陰冷,她從床上坐了起來去壁爐邊點了火,想了想還是重新回到床上,感受著溫暖的火光回憶剛剛和母親有關的夢境。

  其實母親會出現的幾乎都是同一個夢,年輕的麻瓜女人穿著一身淡藍色的棉布裙子,和亞曆克絲一起站在一個水面泛著金光的港口。風吹起她褐色的長髮,她身上散發著水果和麥芽的馨香順著溫柔的髮絲飄到亞曆克絲鼻尖。亞曆克絲攥著她的手被她輕而易舉地鬆開,在女兒的臉頰上印上輕輕的一吻之後,年輕的女人邁著輕盈的步伐踏上一艘獨木船,一隻渡鴉撲楞著翅膀飛來,停在了她的船頭,船隻漸行漸遠,水面蕩漾出一圈圈細微的波紋,像是會流動的金礦。

  亞曆克絲把被子蓋住臉,努力地聞了聞,是肥皂粉和薄荷水的氣味。已經過去太久了,母親身上的氣息亞曆克絲早就已經想不起來了,唯有在夢境裡才能感知一二,醒來時只會越發想念。

  埃弗利在奧地利是名不見經傳的純血家族,像是一把在地窖裡藏了四五百年的爛木頭椅子似的,古老、腐朽、又不值一提。亞曆克絲的祖父母和姑姑都是血統主義者,「純血至上」四個字像是刻在他們的骨子裡,但亞曆克絲的父親生有反骨,剛從霍格華茲畢業就帶著麻瓜姑娘私奔了。

  那位麻瓜姑娘就是亞曆克絲母親,出身麻瓜工人家庭,從小生活在肯特郡的荒原,淡褐色的頭髮披散在肩上,琥珀色的眼睛裡含著蜜糖,常年忙於料理家務和絞盡腦汁省吃儉用,「總喜歡和家用小精靈搶著做家務,」父親曾經如是評價。亞曆克絲小時候摸去廚房,她會切給亞曆克絲一塊胡蘿蔔或者青綠色的蘋果,讓亞曆克絲嚼著吃掉。亞曆克絲五歲那年她猝然病倒,毫無徵兆的那種,仿佛上一秒還端著一鍋燉菜從廚房裡走出來,下一秒就已經臉色烏青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記憶裡那是個灰撲撲的冬天,父親帶著母親求醫問藥,花光了家裡所有的積蓄,她病情的走向卻還是朝著亞曆克絲們都不願意面對的方向而去。

  「亞曆克絲,我親愛的孩子。」母親躺在床上,臉上浮現出虛弱的微笑。

  亞曆克絲當時還是不懂事的年紀,趴在床頭問。「媽媽,你的病會好嗎?」

  她枯瘦而冰冷的手揉了揉亞曆克絲烏黑的頭髮。「會的,我保證。」

  她小聲地跟亞曆克絲說,她太累了,想要睡一會兒,讓亞曆克絲陪陪她。她病後,小孩子能和她近距離接觸的機會並不多,故而她欣然應允,拉著母親的手趴在床沿。夜色漸深,亞曆克絲昏昏入睡,直到父親深夜歸家,他紅著眼睛把亞曆克絲搖醒,告訴她,母親離開了人世。

  這段記憶非常模糊,想來甚至像是做夢,當時她還小,記憶像是蒙了一層紗。

  黑夜裡的時間總是很難熬,寂靜把想念撕扯得無比漫長,她翻了個身,隨手拿過一份賓斯教授發的魔法史範文,從羅馬尼亞的吸血鬼發源看到波蘭的妖精之征,之前亞曆克絲在壁爐裡生的火又把床榻烤出了棉絮溫暖的味道,天亮之前亞曆克絲還是蜷縮在床鋪裡睡著了。

  再度醒來的時候已經接近週六的中午,錯過了早餐。亞曆克絲磨磨蹭蹭地起床洗漱,不緊不慢地放棄了馬上要打鈴的午餐。地窖旁邊就是赫奇帕奇的休息室,緊挨著的就是霍格華茲的廚房,亞曆克絲可以進去打包一塊食物然後慢悠悠地去學校附近找一片無人看管的草地,一邊看書一邊吃。

  大部分的休息日她都這麼度過,在霍格華茲裡「像一隻幽靈一樣四處遊蕩」。

  至少檸檬派還是熱的。

  她在黑湖邊上的長椅上坐好,翻開了魔藥學的課本,和龍血有關的第九章還有一點總結部分沒有讀完。斯拉格霍恩教授的魔藥課並無可愛之處,他挪動著自己太過臃腫的身軀,在配方和配方之間穿插自己和不同名人的交集往事,雖然帶些過分誇大的自傳色彩能有效避免一部分同學在課上打瞌睡,金碧輝煌的內容和重視物質享受的矜貴語氣固然能讓一部分學生心馳神往。

  但也會讓另外一部分學生對他的講課徹底失去興趣。她不幸屬於後者,只好在課下多花功夫。

  派被啃掉四分之三的時候,一隻麻雀撲棱著翅膀飛來,用小巧的喙啄著碎屑。這裡靠近黑湖,再遠一點的地方是魁地奇訓練場,隱隱約約能聽見掃帚飛行時的沙沙聲和教練氣急敗壞的吹哨。

  第九章讀完之後亞曆克絲吃乾淨了最後一口,一位她意想不到的人沿著草坪另一邊的碎石子路走了過來。

  「埃文斯。」

  亞曆克絲不得不在心底裡咒駡一句露易絲-高爾有眼無珠:莉莉-埃文斯真的很漂亮,紅色的長髮散發著溫柔的馨香,杏仁形狀的綠色眼睛微笑著注視著她,整個人都散發著甜美的生命力。幾乎一瞬間的功夫,亞曆克絲就可以完全理解為什麼詹姆-波特追著埃文斯不放,她就是那種會讓人不由自主喜歡的類型。

  紅發的漂亮女孩輕聲地說。「波特說是你撿到了我的書。我想來說聲謝謝。」

  波特居然沒有把功勞全部攬在自己身上。亞曆克絲有些意外。看來詹姆-波特比她所想的要磊落些。

  「這沒什麼。」她從椅子上站起來,拍掉了身上檸檬派的碎屑,引來更多肆無忌憚啄食的鳥雀。

  莉莉-埃文斯小心翼翼地思索著。「我記得你的名字,埃弗利,對吧?」

  鑒於撿到書之後亞曆克絲根本沒見過埃文斯,她猜是布萊克把亞曆克絲的名字告訴她的,對,亞曆克絲指的就是格蘭芬多的那位布萊克。

  這個想法讓她感到有些失衡的危險,又微妙地可以接受。她點點頭。「是的。亞曆克珊德利亞-埃弗利,幸會。」

  莉莉-埃文斯微微一笑時露出兩排秀氣的牙齒。「成績最好的斯萊特林,我在榮譽名單上見過你的名字和相片。」

  榮譽名單,亞曆克絲想,這聽上去愚蠢得如同逃犯的通緝令,把成績優異的同學從大部隊裡孤立出去,廣而告之。

  「是麼,」她笑著附和道,「那真是非常榮幸。」

  早在她們互相稱呼對方教名之前,亞曆克絲就已經陪莉莉-埃文斯在圖書館自習過六次,還一起享用過一頓晚飯——自然不是在按院系分的長條餐桌上,紅發女孩架勢老練地跑去廚房打包了烤雞和南瓜派,還有兩個青綠色的蘋果,拉著她跑到中庭附近,熟門熟路地在爬山虎覆蓋著的半牆後找到一張石頭砌成的平臺,兩人一起坐在冰涼的大理石上,背後是一片清新的綠草,莉莉說這是「秘密基地」,但顯然這裡是個人都能找到。亞曆克絲猜她指的更多是一種可以放鬆的半開放空間。女孩子們吃完之後,莉莉還打開了一包太妃手指餅,這種過分甜膩的甜點並不適合在飯後食用,但是如果佐以聊天的話算一種能被接受的小零食。

  「其實你可以叫我莉莉,」紅發女孩拿了一塊太妃手指餅,咬了一半,回過頭以一種親昵的眼神望著她,「如果你願意的話,我也想叫你亞曆克珊德利亞。」

  亞曆克絲第一反應是這個主意有點糟糕,顯然,互稱名字有一種太明顯的親昵,這不太合適。她所接觸的大部分巫師都用姓氏稱呼對方,成也家族,敗也家族,名字只留給家族內部的人。但她猜朋友之間互稱教名是格蘭芬多的傳統,他們看上去都是集體主義者,彼此親密無間的那種。

  或許也有什麼別的原因。

  她猶豫了一下,對莉莉-埃文斯指出道。「請叫我亞曆克絲,這更常見一些。」

  事實上除了父母以外,並沒有人這麼稱呼過她。對霍格華茲的同學和老師來說,她是「埃弗利」,對她素未謀面的祖父母和姑姑而言,她是「那個不上檯面的混血」,名字和姓氏都可以忽略不計。

  「聽上去很帥氣,亞曆克絲。」莉莉重複了一遍。

  她露出一個微不可察的微笑。「這是我媽媽給我起的。」

  「她一定很愛你。」

  「我想也是。」

  亞曆克絲自以為是個足夠無趣的人,精神世界貧瘠到莉莉-埃文斯迅速地走近之後片刻都不會停留地就離開。她不玩魁地奇,巫師棋下得不好,沒有去過霍格莫德(儘管她很想去見識一下),甚至說不出自己有什麼親昵的朋友,唯一的興趣愛好說出來會讓人大跌眼界——收集墨水瓶。她從來不丟用完的空玻璃瓶,一個一個堆在床底下的箱子裡,黑色的、灰色的、藍色的、紅色的、按照顏色深淺上的細微差別分門別類地放好,密密麻麻好幾十瓶,積少成多顯得頗為壯觀,像是床底下藏了一座玻璃搭建的空城。格林格拉斯偶然撞見過她的這個癖好,故作神秘地告誡她,收藏癖是一種缺乏安全感的表現。

  亞曆克絲挑了挑眉,回問了一句「是麼?」便沒了下文。

  安全感是什麼對十三歲的亞曆克絲來說是個太過玄乎的概念。但不久之後她就在一個休息日把這一整箱玻璃瓶全部處理掉了,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把它們全部交給了校工費爾奇先生,他一邊罵罵咧咧地讓她下次及時處理垃圾,一面慢吞吞地把這一箱東西拖了出去。

  她看著空蕩蕩的床底如釋重負,往後再也沒有收集過任何東西,唯一的興趣愛好從她的生活裡也銷聲匿跡。

  好在莉莉-埃文斯沒辦法一直那麼熱情,她在格蘭芬多也有很多朋友,不是故意冷落,但她能主動

  來找亞曆克絲的時間必定不多。

  好在她的生活裡又一次冒出了全新的愛好,令大部分人更加大跌眼界的那種。

  她對魔藥產生了足夠的興趣。

  一二年級熬制低級藥水的魔藥課只要反復的練習和背誦就能拿到E及以上的成績,但三年級開始課程難度直線上升,大部分學生叫苦連天的時候,她反而發現了坩堝和黃銅天平的獨到之處。

  學校限制五年級以下的學生接觸實驗器材,為了更多的實驗,她報名了一個名字叫「魔藥興趣小組」的課外活動。

  非常意外地見到莉莉-埃文斯。亞曆克絲這才明白為什麼最近對方找自己的頻次明顯低了不少。莉莉-埃文斯喜出望外,落落大方地邀請她坐在自己邊上的位置,另一側不巧(或者說很巧)也是一位斯萊特林,西弗勒斯-斯內普。

  週六下午的魔藥興趣小組開始有了不同的意味,見到莉莉-埃文斯,活動結束後在魔藥實驗室的門口就有很大概率會見到詹姆-波特和他的好朋友小天狼星-布萊克。

  果不其然,今天下午在實驗室門口又看到了那個頭髮淩亂的格蘭芬多男孩。

  「我再重複一遍,」莉莉抱著書踏出教室的門,一字一頓地對詹姆-波特說道,「雖然很感謝你的好意,波特,但我不想去看——」

  雖然看戲並不是正人君子的作風,但在門口的位置難免會聽到一些該聽的不該聽的,這不能怪她。亞曆克絲面不改色地數了數手裡的藏紅花幹,研磨成粉末狀加入了坩堝。

  「這次的比賽非常驚心動魄,埃文斯,我真的希望你能去看……」詹姆-波特百折不撓地說道。

  莉莉-埃文斯轉過身來冷靜地正視他:「抱歉,我有別的事要忙。」

  西弗勒斯-斯內普「蹭」地一下站起身子,從自己的操作臺走到了莉莉身邊,蠟黃的臉上出現了慍怒的血色。「別再纏著她了。」

  「你怎麼也在這,鼻涕精。想嘗嘗惡咒的滋味麼?」詹姆-波特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不友好地盯著眼前的斯萊特林。

  西弗勒斯-斯內普不依不饒地回敬他。「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可悲的波特。」

  詹姆-波特氣勢洶洶地拔出魔杖。「反正肯定比你厲害多了——」

  「波特!」莉莉-埃文斯看上去是真的生氣了。

  「去死吧,波特。」作為開場的序幕,西弗勒斯-斯內普咬牙切齒地使出一個惡咒。

  亞曆克絲在自己的操作臺上認真地搖晃著玻璃瓶裡粉色的液體,並不打算插手這件事。她在斯萊特林和一堆純血日夜相處還保持相安無事的第一條秘訣就是少管閒事。

  男孩子們真的就在魔藥實驗室的門口打了起來。一開始只是詹姆-波特對上西弗勒斯-斯內普,再後來大概格蘭芬多四人組都到齊了,不寬的走廊上聚集了一堆學生湊著看熱鬧。甚至還有人吹著口哨,嘴裡喊著「波特,給他一點顏色看看!」喝彩和鼓掌的聲音幾乎把屋頂都掀翻了。

  只聽見幾聲揮舞魔杖的嗖嗖聲,根據群眾一邊倒的喝彩聲和驚呼就可以猜出勝負已分——西弗勒斯-斯內普顯然不是波特的對手。亞曆克絲心神不寧地握住玻璃瓶,看了一眼走廊裡越聚越多的學生,最終還是沒有上前去。

  隔著人群,她的目光蜻蜓點水般劃過詹姆-波特後援會名譽會長西裡斯-布萊克,哪怕她喜歡西裡斯,也不得不承認,他總是很幼稚,特別是當她靠近一些觀察他之後,這個結論總是被反復印證。隨後她的目光劃過躲在他身後的彼得-佩迪魯,那個小矮子興奮但又不太敢大肆喧嘩,咧著嘴竊喜的時候露出一口亂七八糟的大板牙,以及最後——憂心忡忡的盧平。

  感天動地,她幾乎想鼓掌,格蘭芬多四人組中間居然還有一個正常人。

  盧平注意到她的目光,大概以為她是在看他們的笑話——不是西弗勒斯-斯內普的笑話,是他們四個人的,蒼白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羞赧得像是個被老師罰站的一年級生。

  學生看了熱鬧之後都散得差不多了,莉莉-埃文斯氣得滿臉通紅,和詹姆-波特在走廊裡大吵特吵。亞曆克絲收拾了東西準備回寢室,想到了剛剛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斯內普,出於某種她也說不清楚的人道主義精神(如果她有的話),也可能只是聽莉莉和波特吵架太過令人煩心,她向詹姆-波特的手下敗將走去。

  斯內普看起來比往常更加狼狽,油膩膩的頭髮被淋透了,全部貼在腦門和臉頰上,襯得頭髮更黑,臉色更白,一節手腕從過小的巫師袍裡露了出來,佈滿了紫紅色的擦傷痕跡。

  「你來這裡幹什麼?」他黑色的眼睛濕漉漉的,像是一隻憤怒又傷心的動物。

  亞曆克絲深吸一口氣。「如果你需要……」

  「走開!」他氣急敗壞地朝她啐了一口,狠狠地瞪她,幾乎能把她燒出洞來。

  過往的經歷告訴亞曆克絲,斯萊特林的人不會這麼粗野地表達自己的感情,他們永遠站在雲端,用最精巧的語言和最細微的弧度表達自己的喜怒哀樂。唯一這麼做的可能就是——快要瘋了。

  她愣在原地,臉上努力擺出的溫和終於散盡,不知道自己該繼續慰問還是像被冒犯一樣反唇相譏,或者乾脆直接逃離這個亂哄哄的現場。

  莉莉-埃文斯顯然注意到了他們這裡的動靜,然而她剛一回頭,斯內普像一陣黑色颶風般不知道躲去哪裡了,仿佛莉莉的視線會把他灼傷一般避之不及。

  「我們走吧。亞曆克絲。」莉莉眼眶發紅,看上去又生氣又傷心。

  亞曆克絲不知道自己該是什麼態度,被冒犯是有的,但是她的同理心讓她在生氣的時候又感到酸澀。真是奇了怪了。

  紅發女孩拉著她經過格蘭芬多四人組的時候,西裡斯-布萊克漫不經心地撩起眼皮看了亞曆克絲一眼。

  「謔,好心被當成驢肝肺的滋味怎麼樣。」

  哪怕小天狼星說的是事實,亞曆克絲也難免皺了皺眉,說不上來是被冒犯,她對這個年齡的男生做蠢事說蠢話的容忍度奇高,但那句輕飄飄的話就是讓她渾身不適,毫無原因的那種。

  「布萊克,這件事和你不相干。」莉莉急躁地開口,表現得比她還激動。

  「算了,走吧。」

  亞曆克絲預感這又是一場暴風雨前的寧靜,一把拉住莉莉(鬼知道她居然也有在別人吵架的時候勸和的一天)。

  她看了看被莉莉怒火沖得一臉莫名其妙的西裡斯-布萊克,還有他身邊顯得不那麼神氣的詹姆-波特,深感此刻唯一的出路大概是離開愚蠢的男孩子們然後找個地方安安靜靜地吃點東西或者看個閒書。

  果然有格蘭芬多的地方都雞飛狗跳的。她在心底裡沒好氣地抱怨。

  作者有話要說:

  墨水瓶那個梗是我寫到現在以來最滿意的一個塑造人物的細節……雖然它和劇情絲毫無關x

  亞曆克絲母親過世時她還太小了,對一切都懵懵懂懂,以至於無法太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故而長大以後什麼也想不起來,這本身比喪親更折磨


第3章 、Episode 03

  Episode 03

  那陣子她在魔藥方面確實下了一番苦功,每次作業拿O的後果就是被邀請加入了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聚會。

  「我早就知道你會是其中的一員,你調配出來的魔藥幾乎是全班最好的……當然最出色的還是西弗,對吧。」莉莉-埃文斯如是評價道。

  眼下的組合顯得有點詭異,莉莉左手邊杵著西弗勒斯-斯內普,右手邊是亞曆克絲-埃弗利,兩個斯萊特林把格蘭芬多像夾心餅乾似的擠在中間。莉莉像是很享受這種位置,高興壞了,嘴裡嘰嘰喳喳地說個沒完。

  斯內普看著亞曆克絲,仿佛在看一頭剛從沼澤地裡爬出來的巨怪。

  「那是。我可比不了他。」亞曆克絲表示贊同,拉著紅發的漂亮女孩走在前面——雖然在場的所有人都對那天經歷的事情視而不見,但亞曆克絲還是記仇的。她承認自己拿捏住了斯內普的痛點,並且想要找找他的不痛快,故意拉攏莉莉是最有成效的戰術之一。

  雖然同歲,但亞曆克絲比莉莉矮小,又故意顯露出恰到好處的順從,足以討到眼前這個紅發女孩的喜歡。

  紅發女孩攬著亞曆克絲的肩膀親昵地說:「他會喜歡你的,我是說斯拉格霍恩教授。嗯……他雖然看上去有點,嗯,你懂的,比較追求華麗和財富,但是他對有才能有天賦的同學都很賞識。我們該一起去,亞曆克絲,你覺得怎麼樣。」

  亞曆克絲沖她露出一個不算微笑的微笑。「我也這麼想。」

  --

  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聚會在學校內舉行,亞曆克絲推開門的時候就意識到莉莉的夢想破滅了,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各據一方,會場裡已經擠滿了人,大部分都是小孩,難免有點混亂,空氣裡蔓延著蜂蜜牛奶甜酒的香氣,甜點架上的奶油南瓜甜餅和巧克力蛋糕散發著溫熱的麥香,鑲金的壁爐裡自動添加的木材永遠熊熊燃燒,熏得人有點昏昏欲睡。

  窮奢極欲。亞曆克絲看了看牆上琺瑯裱框的畫像,成功在格蘭芬多的中心裡找到莉莉-埃文斯,紅發女孩和她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兩人同時放棄了坐在一起聊天的設想。

  一個鉑金雕花託盤緩慢地飄到亞曆克絲面前,她拿了一杯甜酒,找了斯萊特林聚集的一隅,在蛇院社交圈的邊境線上找到了合適的落腳點。

  她是在這時候注意到雷古勒斯-布萊克的。他站在盛裝打扮的納西莎邊上,納西莎-布萊克是全斯萊特林有名的美人,有傳聞明年她就會和已經畢業的盧修斯-瑪律福訂婚,她穿了一身深紫色的巫師袍,脖頸纖長,姿態優雅,不緊不慢地對自己的堂弟說著什麼,尖尖的嘴角露出矜貴的弧度,笑意只停留在嘴角。

  亞曆克絲忍不住多看幾眼,他和小天狼星太像了。然而視線略一停頓就足以分辨,和他永遠神采飛揚的哥哥相比,雷古勒斯是個消瘦、蒼白、略帶羞澀的小男孩,有些過於瘦弱的身軀筆直地站在納西莎旁邊,布萊克家族出身,確保了他有著無可挑剔的禮貌,然而藏在背後時不時亂動的手指還是出賣了他——她猜他對納西莎的談話並不感興趣。

  納西莎似乎也看出了堂弟的心緒,對話告一段落之後便去蛇院人聚集的角落裡找新的樂子,美人在哪都能左右逢源。

  亞曆克絲不敢接近西裡斯-布萊克,但是雷古勒斯看上去更溫和,他也是蛇院的,更好接近。

  她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的時候已經站在雷古勒斯面前。「你好,我是亞曆克珊德利亞-埃弗利。」

  那個蒼白消瘦的年輕人誠然有著無可挑剔的禮儀,他露出恰到好處的謙和的笑容。「雷古勒斯-布萊克。」

  她在內心痛駡自己的衝動,又天生不擅長應對這種場合,略加思索之後問。「你覺得這個聚會怎麼樣?」

  問了之後才意識到這是個愚蠢的問題。

  雷古勒斯頓了頓,表情很溫和。「看上去大家都很喜歡。這是個合適的社交場所。」

  「那你呢?」

  他的眉眼有些耷拉下來。「我不太擅長社交,我想。並且我在魔藥方面才疏學淺……」

  「這沒什麼,」亞曆克絲斟酌著說道,「在場的大部分人都不是因為成績而被邀請來的。」

  「但你是,對吧?」雷古勒斯抬起眼睛看她,女孩的青春期來得早,亞曆克絲比二年級的他略高一些。

  亞曆克絲微不可察地點點頭。

  「其實,與其因為出身而被邀請,」他頓了頓,「我更希望是因為自己的能力。」

  原來他並不覺得純血是一種淩駕於能力之上的特質,特別當他還是一位布萊克。亞曆克絲喝了一口甜酒,開始有點放鬆。

  「你是埃弗利,對吧?」雷古勒斯接著說,「變形課上麥格教授給我看過你寫的範文,如何將手帕變成玫瑰花。」

  亞曆克絲並不習慣別人的恭維,搖了搖頭。「雖然論文寫得很周全,但把手帕變成花我並不擅長,格林格拉斯在這方面天賦異稟,我想你應該認識她?」

  「你說的是達麗雅-格林格拉斯小姐麼?我認識她,她的哥哥科爾曼是我堂姐們的朋友。」斯萊特林是個圈,誰和誰都能扯上關係。

  「科爾曼-格林格拉斯?」亞曆克絲想起了那是誰,一個看起來總是很陰森的七年級生,額頭上有一道因為皺眉太過頻繁而形成的紋路,看上去像是對什麼都不滿意。

  「對。」

  「我似乎有一陣子沒見到他了。」亞曆克絲回憶了一下。

  「他不在學校了。鄧布利多校長建議他回家一段時間。」雷古勒斯欲言又止,像是說什麼不光彩的事情似的低下頭。

  「身體抱恙?」一部分純血家族對自己的孩子太過溺愛,隔三差五便會找個理由來讓孩子們回家休息一陣,用的最多的自然是病假。

  「不,他折磨死了一個……額,一個泥巴種,」雷古勒斯的頭更低了,聲音也輕了不少,「我指的是麻瓜。」

  亞曆克絲皺了皺眉。

  「媽媽的寶貝雷爾,」一個傲慢的帶著諷刺的聲音從他們背後響起,「我以為你只會和高貴的純血往來。」

  亞曆克絲僵在原地。

  「西裡斯,」雷古勒斯看上去尷尬極了,蒼白的臉上泛起紅暈,「我不知道為什麼你對斯萊特林抱有那麼大的偏見。」

  和他的弟弟相比,西裡斯-布萊克真的幼稚多了。亞曆克絲皺了皺眉,儘管這惡意並未直接指向她,但他對斯萊特林的揣測太過惡意了,仿佛只要圍上了銀綠色的圍巾,就是一位趨炎附勢的血統論者。

  被誤解的委屈壓過了克制,看在梅林的份上,她急衝衝地開口:「歧視斯萊特林並不比歧視麻瓜更高明,西裡斯-布萊克,對斯萊特林抱有偏見並不能讓你收穫額外的勇氣和智慧。」

  也許是沒預料到她會發聲,西裡斯-布萊克吃了一驚,深灰色的眼睛直愣愣地注視著她。

  其實她一開口就後悔了。語氣太過生硬,他們的關係又沒好到能直來直去。

  但是,無論如何,歧視任何一個學院總是不對的。她自暴自棄地想。如果西裡斯-布萊克因此討厭她,那也就隨他去吧,反正他和她本就不是朋友,再壞又能壞到哪裡去。

  雷古勒斯看了看自己的哥哥,再看了看面無表情站在原地的亞曆克絲。

  「如果可以的話,請原諒我先行離開。」雷古勒斯示意了一下,亞曆克絲順著方向看去,幾個和他同級的斯萊特林正在朝他招手。

  現場很快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如果你感受到被冒犯的話,宣導平等的埃弗利小姐,」西裡斯-布萊克頓了頓,「我為此而道歉。」

  亞曆克絲有些意外,在他開口之前她就做好了從此老死不相往來的準備,乍一聽倒像是在路上撿到了錢,但不安和失落也隨之而來,這聽上去並不是西裡斯-布萊克會說的話。她不是沒見識過他和詹姆-波特他們怎麼打交道的,那種輕鬆歡快的語氣,仿佛天塌下來都沒有什麼值得擔心的,與之相比,他對她所說的話更像是某種外交辭令。

  「我並不是想聽你道歉,」她斟酌著開口,「只是想表示一下,斯萊特林想法也具備多樣性。」

  西裡斯-布萊克聳了聳肩。「我想你成功了。」

  現場再度陷入沉默。

  亞曆克絲在心底裡哀嚎了一聲,感覺自己快要繃不住了。

  「抱歉,我可能有點感冒,如果你想要聊天的話最好找其他人,」她硬著頭皮飛快地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指揉揉太陽穴,意在假裝自己偏頭疼,「祝你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布萊克。」

  --

  第二天亞曆克絲坐在長桌邊上寫作業的時候,只聽見輕輕的一記悶響,一隻蒼白的手把厚厚一遝寫論文用的羊皮紙放在了她面前。她順著那條消瘦的胳膊向上看去,雷古勒斯-布萊克那雙灰色的眼睛略帶不安地看著她。

  她在心底裡第無數次感歎。單看臉的話,他和他哥哥真的很像。

  「我是來和你道歉的,我跟我哥哥毀了一個美好的聚會……」布萊克家的小兒子皺了皺眉,「我想我有必要來說聲對不起。」

  提起西裡斯-布萊克,亞曆克絲的心情有點複雜。昨晚落荒而逃之後,她就做好了被劃清界限的準備。

  「這沒什麼。不需要放在心上。」

  雷古勒斯順勢在她面前的座位坐下,他的藥草學論文剛剛開了個頭。亞曆克絲瞥了一眼面前這個欲言又止的年輕人。

  「你有問題要問我?」她挑挑眉毛。

  他不答反問。「聽說分院帽會聽取一部分人的意見,你遇到過麼?」

  她原以為是課業的問題,雷古勒斯比她小一屆。

  「為什麼這麼問?」她把羽毛筆放進快要用完的墨水瓶,新寫好的論文夾進了筆記本裡,背挺直,手放在桌上,儘量保持一種正襟危坐的姿勢。

  他猶豫了一會兒,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除了西裡斯以外,所有的布萊克都是斯萊特林,媽媽說他背離了整個家族。」

  雷古勒斯動了動嘴唇,不再說下去。

  亞曆克絲不可控制地側過腦袋偷眼看了看坐在格蘭芬多長桌上的西裡斯-布萊克,他的對面坐著詹姆-波特,兩個人不知道在津津樂道著什麼有趣的東西,彼得-佩迪魯在旁邊聽盧平輔導作業。

  一個孩子在滿是斯萊特林的家族裡長成格蘭芬多雖然可能性不大,但是給一個孩子扣上「家族的背離者」這個頭銜未免就太大也太沉重了。何況西裡斯-布萊克和她一樣,只有十二歲。

  她開始揣測他到底經歷過什麼。

  「啊,貓頭鷹來了,我聽到了他們的聲音!」雷古勒斯冷不防地說道。

  亞曆克絲愣了愣,過了一陣才聽到了幾聲禽類發出的「咕咕咕」的聲音由遠及近地慢慢傳來。

  「確實是貓頭鷹。」

  很快,鋪天蓋地的貓頭鷹飛進了屋子,長桌上劈裡啪啦的,全是寫好名字的禮物和慰問品。不出意外的,她什麼都沒有,母親離開他們之後,她和父親之間像是斷了一條紐帶,兩人對彼此的生活都不過問。但即便如此——她也做不到去厭惡父親。

  雷古勒斯拆開了自己的包裹,看了看在自己對面兩手空空的亞曆克絲,拿出一塊糖往她的面前推了推。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謝謝。」她接過糖,甘草夾心的巧克力甜得喉口有些發苦。關於家庭的事多思無益,她撕了一張羊皮紙開始寫古代魔文課的作業,視線很快又瞟到格蘭芬多的長桌上,小天狼星-布萊克和她一樣沒有收到包裹,他顯得絲毫不在意,詹姆-波特把自己收到的點心大方地和朋友共用,他們倆對著一個笑話玩具哈哈大笑,盧平揉著太陽穴在旁邊無奈地寫作業,時不時地希望他們安靜一些。

  他是真的不在意麼?她把糖含在嘴裡,神遊天外。

  正當此時,西裡斯-布萊克如有所感,漫不經心地朝斯萊特林的長桌望了一眼。

  亞曆克絲差點失手打翻自己的墨水瓶。

  --

  斯拉格霍恩教授在課上又一次表揚了亞曆克絲。「無與倫比的天賦加上足夠的勤奮,埃弗利小姐,我不得不說你配置的藥水非常完美。」

  雷古勒斯不知道怎麼聽說了她在魔藥學上的傑出表現,抱著自己的筆記本和羊皮紙請教過她幾次。她講解的時候目光瞥過四周,最近她風頭有些太盛,幾個表情不善的斯萊特林女生朝她擠眉弄眼,顯然她們意識到了她的存在,並且同時,不太待見她。

  真正讓問題爆發的是一個陰雨連綿的週六。天氣太過惡劣,雨淅淅瀝瀝地下個沒完,非常典型的不列顛的深秋。幾個打魁地奇的男孩穿過走廊時罵罵咧咧地抱怨個沒完,估計是因為又一次不得不取消了訓練。

  亞曆克絲抱著書走進了位於地窖裡的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就聽見了幾個女孩聚在一起表情輕蔑地談論著什麼。

  「看看她在魔藥課上那副盛氣淩人的樣子,」帕金森小姐嗤笑了一聲,「故作姿態。」

  「誰知道呢,」露易絲-高爾哼哼,「平時她還和格蘭芬多有往來,已經是個混血,還那麼不知好歹。」

  「也不看看自己是誰,還自以為能高攀上布萊克——」蘇珊娜-克拉布幫腔道。

  亞曆克絲整個人臉色都白了,冷靜了片刻才意識到蘇珊娜-克拉布說的只可能是雷古勒斯,他們最近來往得有些過於頻繁了。

  帕金森小姐攏了攏自己老鼠尾巴似的頭髮。「得了吧,布萊克家會看得上她?她媽媽是個短命的泥巴種,爸爸也沒正常到哪……」

  亞曆克絲發誓,如果帕金森把自己的評價停在那個問句,那她不會有絲毫過激反應——她自己也是這麼想的。但既然帕金森小姐如此刻薄地評價了她的家人,那就由不得她了。

  她從角落裡走了出來,冷冷地看著她們。年紀比較小,生性也比較膽怯的蘇珊娜-克拉布後退幾步,露易絲-高爾也感覺自己說錯了話,漲紅了臉,自知理虧地撇撇嘴——她平時占了不少亞曆克絲的便宜,還盤算著要問她借下禮拜要交的魔咒學論文抄一抄。

  亞曆克絲陰沉著臉朝她們的小團體走去,其他人自動散開,只留下了一個趾高氣昂的帕金森紋絲不動。

  「下次議論是非的時候注意點,帕金森,別以為其他人都沒長耳朵。」

  帕金森揚起下巴,像是一隻刺蝟豎起渾身的毛刺。「聽到又怎麼樣,難道我說錯了麼。」

  「我的母親是麻瓜,」亞曆克絲一字一頓地說,「不要再讓我聽見你用那個詞形容她。」

  「哪個詞?泥巴種麼?」帕金森挑釁似的笑了,「骯髒的、低賤的、不知好歹的泥巴種——」

  亞曆克絲忍無可忍,拔出魔杖對準她:「昏昏倒地!」

  帕金森毫無反抗之力地倒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亞曆克絲在心裡冷哼了一聲「草包」,舉著魔杖指了一圈周圍剛剛搬弄是非的女孩們,冷冷地說。「誰還想自尋死路?」

  她還沒說完,就聽見格林格拉斯尖叫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斯拉格霍恩教授,您快來啊!埃弗利和人打起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雷古勒斯從小受到的教育大概就是麻瓜=泥巴種,畢竟他有個偏激的母親

  他上學之後大概會慢慢意識到了泥巴種這個稱呼有多惡毒,但肯定沒那麼容易改過來,他的自我意識還沒有那麼快覺醒,十二歲的小男孩還是會聽媽媽的話(。


第4章 、Episode 04

  Episode 04

  亞曆克絲被罰得很重,義務勞動暫且不說,近五年來最長的檢討書(足足七英寸半),還通報了她的父親。這個結果幾乎是可以被預料的,一方面是因為對自己的同學拔出魔杖本就是一種錯誤的選擇,更何況在場的目擊證人都表示「這只是一次雞毛蒜皮的爭執」,另一方面,帕金森的父母通過校董會施壓,他們聲稱亞曆克絲在對他們的寶貝女兒發出「死亡威脅」。

  義務勞動和檢討書她都不在意,最多捨棄掉魔藥興趣小組的時間,令人不安的是通報她的父親。但這件事就像是往黑湖裡丟了一顆石子似的,一點動靜都沒有,帕金森和她的同伴們期盼了好久,希望哪天貓頭鷹會叼來一封寄給亞曆克絲-埃弗利的吼叫信,或者那個他們從未見過的埃弗利先生可能會親自前來訓斥他的女兒來殺殺她的銳氣。但最終什麼都沒發生,倒像是印證了帕金森的結論:「她父親也沒正常到哪兒去」。

  怪僻的埃弗利和他性情乖戾的女兒。遺傳,一定是遺傳,這種不正常寫在他們的基因裡。斯萊特林內流傳了一陣這種說法,但很快就被忘卻了,總有更值得嘲笑的主題在等著他們。

  檢討書很快就被她三心二意地應付完了,斯拉格霍恩教授對她無奈地搖搖頭,收下了那份寫得滿滿當當的羊皮卷。

  莉莉-埃文斯一開始只知道她被罰了一學期的義務勞動,驚訝得下巴都差點掉下來,明白緣由之後氣得臉都白了,直呼是帕金森他們太過分了,但也對此無能為力。

  最開始的幾次義務勞動她被分配給斯拉格霍恩教授打下手,清洗蛾子蟲卵上的粘液,或者研磨一些塊狀魔藥的邊角料。後來活都被幹得七七八八,她又被分配給了斯普勞特教授。赫奇帕奇的院長慣常心慈手軟,亞曆克絲在她心中又一貫是個聽話好學的孩子,故而她安排的都是些輕鬆的活計,給鼠尾草的幼苗澆水,幫死亡花除除雜草。

  「我這裡沒什麼要做的事了,埃弗利,」某天她如是對亞曆克絲說,「也許你可以去找找海格。」

  亞曆克絲敲開林間小屋的木門時感覺自己就像個被到處踢來踢去的臨時工。開門的是個絡腮胡的大塊頭,穿著一件巨大的鼴鼠皮外套。

  「你就是……」他眯了眯眼,像是在回憶她的名字,「埃弗利?」

  她點點頭。「您好。」

  海格在門外拿了掃把和一盞油燈,帶她往養動物的棚屋走去,一邊走一邊說。「嗨,小姑娘,我知道你做了什麼。」

  亞曆克絲一言不發地盯著他。

  海格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事實上,我想說,幹得漂亮。是該給那些壞孩子一些顏色看看。」

  亞曆克絲克制不住地笑了出來,感覺眼前的這個半巨人有點笨拙的可愛。

  海格把義務勞動罰得像是某種獎勵,要知道,並不是所有被罰義務勞動的同學都能在養動物的棚屋裡接觸到各種各樣的神奇動物。亞曆克絲在海格的帶領下給獵狗接生,其中的一隻幼崽被海格命名為「牙牙」,他看上去對這只獵犬幼崽很是寶貝,亞曆克絲猜他夜裡甚至會抱著它睡覺。

  「亞曆克絲,」海格那時候已經開始稱呼她的教名,抱著手上眼睛濕漉漉的獵狗幼崽,「這世界上有什麼比牙牙更可愛的生物嗎?」

  她喝了一口沏得過於濃郁的紅茶,拿了一塊海格招待她的曲奇餅,辨認著上面的黑色硬塊到底是巧克力還是砂石。

  「也許沒有了,我想。」

  那段時間亞曆克絲過得甚至比不被罰義務勞動時期更加愉快,她原先對神奇動物保護課一直沒什麼太大的興趣,成績也僅僅是「說得過去」。也許是海格給她展示的每一種動物都有可愛之處,亞曆克絲還認真地考慮了一下以後要不要從事相關的研究,但在掃了一周的排泄物殘渣之後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週三的魔藥課下課,她照例趕去義務勞動的時候發現裡面站著一個穿著格蘭芬多學生袍的男生,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掃著動物棚屋的地面,灰塵飛揚得到處都是。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有了義務勞動的搭子。

  「嗨,埃弗利,」西裡斯-布萊克轉過身來,用枯枝爛葉紮成的掃把撐著地面,露出一個不羈又明快的笑容,「一起唄?」

  --

  他們倆在海格的監督下把動物棚屋給清理乾淨,海格管得很寬鬆,這其中有一點故意的成分,粗略地檢查了一下就放他們進林間小屋休息,兩人明顯都不是第一次來,只要了滾燙的濃茶,沒有拿餅乾。

  「所以你……做了什麼?」亞曆克絲小心翼翼地開口,又感覺這個對話的開頭有點蠢,像是在監獄裡隔著欄杆聊天——但其實仔細想想他們目前之間的關係跟獄友差不離,還是之前有點過節的那種。

  其實西裡斯-布萊克早就忘了在斯拉格霍恩教授魔藥課上的事,亞曆克絲在意了很久的他們之間的「摩擦」在他看來簡直不值一提,並且很快就忘了。

  他大大咧咧地開口。「我和詹姆在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課上炸了兩個坩堝。」

  「就被罰義務勞動?」她以為斯拉格霍恩教授只會讓他們重新做,他對波特和布萊克一貫都挺客氣。

  「然後在天文臺上用混淆咒讓同學們透過望遠鏡看見了穿鯨魚骨蓬蓬裙的賓斯教授。」

  「嗯……」

  西裡斯-布萊克接著說:「我們還打算在學校裡捕一隻田鼠,你知道的,變形課上的那種老鼠都太小了。」說罷還用手比劃了一下。

  亞曆克絲思索道。「抓田鼠似乎沒什麼問題?」

  他繼續繪聲繪色地說:「我和詹姆在學校裡放了一百多個捕鼠器,全都施過魔咒的那種,保准只要田鼠出現在學校就一定逃不掉。」

  亞曆克絲有種不祥的預感。「然後?」

  「當天晚上,變成貓的麥格教授被夾住了。」

  亞曆克絲努力忍住不去對此發出任何評價,悄悄轉換了話題:「……所以波特呢?他不跟你一起被罰?」

  「麥格教授早就立過規矩,我不能和他參加同一項義務勞動。」西裡斯-布萊克聳聳肩,仿佛對自己的好哥們怪想念的。

  這有情可原,他們一起上課都足夠鬧騰了,一起義務勞動還得了,整個學校都要被炸了。

  「所以,你怎麼被罰的?」西裡斯-布萊克揚了揚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我對同學用了魔咒。」她含含糊糊地說。

  「哦?什麼魔咒?」他來勁了。

  「昏昏倒地,」她說了實話,想想還是補充了一下原因,「帕金森出言不遜,我就揍她了。」

  「你成功了?」

  「嗯。」她點點頭,想起像木乃伊一樣倒在地上的帕金森,不得不承認自己心情舒暢。

  「酷。」他吹了一聲口哨,窩在角落裡打呼的牙牙半夢半醒地汪了一聲。

  「是帕金森先說……」亞曆克絲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她還沒放過這個愚蠢的話題,「唔,總之,是她冒犯在先。」

  西裡斯-布萊克揚了揚眉,等她繼續說下去。

  「她說我媽媽是……」亞曆克絲猶豫了一下,用嘴型說出了「泥巴種」。

  西裡斯厭惡地皺了皺眉。「那確實欠教訓,如果我是你,她可能早就在醫療翼裡起不來了——雖然我不太打女人,這看上去很沒有格調。」

  話題到這裡似乎就告一段落,他們像兩個大人一樣沉默著飲茶,直到海格興奮地抱著一個還沾著血的幼崽像一個會移動的土丘一樣出現在他們面前,還順便撞壞了林間小屋的門。

  「西裡斯!亞曆克絲!快看,剛出生的鷹頭馬身有翼獸!」

  --

  亞曆克絲成了第二個抱鷹頭馬身有翼獸幼崽的人類,很快,西裡斯-布萊克成了第三個。

  「我們要給他取個名字。」海格激動地熱淚盈眶,滿面紅光地對他們炫耀著張開喙嗷嗷待哺的幼崽。

  西裡斯-布萊克一口氣說了好幾個名字,類似於「科邁拉」、「陶洛斯」和「拉爾克斯」之類,聽上去像是力拔山河的英雄,都被海格一一駁回。

  「我不是說這些名字不好,但是這聽上去……就是不夠合適。」半巨人海格像一個新生兒父親似的挑三揀四。

  西裡斯泄了氣。「反正我就這些主意,那海格你自己搞定吧。」

  亞曆克絲一言不發地盯著那只已經能睜開眼睛的鷹頭馬身有翼獸幼崽,小傢伙黑溜溜的眼睛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她,發出微弱的叫聲。「巴克比克?」她提議道,「這聽上去像是它的叫聲。」

  --

  週五的魔咒課是最後一節,學生們閒散地走出教室門,分流去魁地奇場或者公共休息室找點樂子。

  「所以,你和西裡斯-布萊克成為朋友了?」莉莉問,綠色的眼睛探究地盯著她。

  「嗯……我和他一起被罰義務勞動。」亞曆克絲沒頭沒尾地說,不知道是在解釋他們的關係還是印證「成為朋友」這個結論。

  「好吧,」莉莉翻了一頁教科書,「但是話說在前面,期末考試前你要和我一道複習,嗯……還有西弗。」

  期末考試來臨之際,義務勞動總算告一段落,海格有意放水讓他們回去好好複習(也可能他只是想獨佔巴克比克的幼兒期)。期末複習轟轟烈烈地開始,莉莉-埃文斯一手揪著亞曆克絲,身後跟著如影隨形的斯內普每天去圖書館報導,把書翻得嘩嘩響,整個人都進入備戰狀態。

  也許是發現亞曆克絲在課業上是個足夠靠譜的隊友,停課複習的時候莉莉-埃文斯整日粘著她,西弗勒斯-斯內普緊隨其後,但對亞曆克絲依舊沒什麼好臉色,像是拼命排斥外來物種。

  亞曆克絲當然知道莉莉受歡迎,但期末複習期間她對莉莉的受歡迎程度有了更深刻的理解——莉莉人見人愛絕不是沒有道理的,埃文斯小姐在課業上非常慷慨無私,會主動解答低年級的問題,也會把筆記本上的資料分享給其他同學。這在斯萊特林幾乎是不可能的,如果要其他人的筆記,除了盜竊之外的第二條路就是花錢去買,往往價格也並不便宜,儘管大部分斯萊特林都不缺錢。

  雖然義務勞動佔據了亞曆克絲大部分的課外時間,但她的期末考試成績依舊非常穩定,除了古代魔文的翻譯寫錯了順序,天文課她拼錯了一個星系長達32個字母的全稱,拿了兩個E,其餘全是O。

  露易絲-高爾偷看了她的成績單,發出不知道是羡慕還是不屑的咋舌。經過上次的昏昏倒地事件,帕金森和她徹底反目,大部分人依舊和她保持距離——就像之前一樣,雷古勒斯多少知道那次矛盾和他有點關係,有幾次在公共休息室撞見她時都欲言又止,兩人的關係漸漸疏遠成了見面打不打招呼都沒什麼的陌生人。

  正當她提著行李準備回家的時候,詹姆-波特找到了她。

  「埃弗利。」

  「波特。」她點點頭。

  詹姆-波特略帶殷勤地問:「請問你喜歡魁地奇嗎?」

  每個魔法世界長大的小孩都瞭解魁地奇,但是她興趣並不大,屬於可看可不看的選項,主要看有沒有時間——但大部分時候,她都有更重要的事。

  「還行。怎麼了?」她打量著不太自然的波特。

  「這個暑假有魁地奇世界盃……我叫了一些同學,如果你願意的話,也可以跟我們一起去看。」

  她猜是莉莉的緣故,期末複習這段時間她和莉莉-埃文斯走得太近。

  「我很榮幸收到邀請,」她並不打算給波特留面子,「請問你說的』一些同學』是指?」

  詹姆-波特報了幾個名字,除了四人組以外還有幾個同學,亞曆克絲猜都是格蘭芬多,她都不認識,但這並不妨礙她打斷詹姆。

  她挑挑眉:「所以,莉莉沒答應?」

  詹姆-波特被說中心事,略帶窘迫地點點頭。「是的。」

  她略帶惡趣味地欣賞詹姆-波特挫敗的表情。「那可真是太遺憾了。」

  「所以,」詹姆-波特艱難地開口,「如果你想去的話,能不能……」

  「莉莉是個有主見的姑娘,」她並不想要做這個月老,「波特,如果你想要她答應,最好自己去爭取。」

  「但是……我已經快爭取了一個學期了。」他挫敗地低下頭。

  亞曆克絲發出虛偽的讚歎。「噢,你的百折不撓令人印象深刻。」

  「埃弗利,」詹姆-波特看她的眼神就像看最後一根稻草,「去看世界盃魁地奇沒什麼不好的,是吧?」

  「是沒什麼不好的。」她不得不驚歎於波特的財力,魁地奇世界盃一票難求,他還能拿到那麼多張。說真的她並不想去,這多少有些拿人手短的意味,但是想到西裡斯-布萊克,她又開始動搖,好不容易和對方走近一些,一個暑假不見面又要回到零點,她不捨得,波特這種「中間人」出現得正好,能夠讓他們維持一種不遠不近的關係。

  「那你答應了?」波特像是一根被點亮的蠟燭。

  「但我不保證莉莉會答應。」

  波特如釋重負:「聽到你也去她一定會答應的,你們關係那麼好——對了,假期愉快。」

  「假期愉快,波特。」她提著行李上了車。

  --

  亞曆克絲-埃弗利在天黑之前趕到了海藻巷,她從小長大的地方。小時候曾經疑惑過為何這個地方名叫海藻,明明這裡並不靠海。讀書之後她猜,興許是因為這裡陰暗潮濕如深海,一棟棟深灰色的房子毗鄰而建,悄無聲息得像是一叢叢漂浮著的海藻。

  她找到自己熟悉的海藻巷34號,家用小精靈米爾已經等了一些時候了,一見到她就微微頷首,接過了行李沉默著扛上了樓。她父親在逃離家族之後用錢買下了這裡,一共三層樓,二樓和三樓用於居住,一樓租出去維持生計,她母親病得嚴重的時候她父親動過腦筋要把一樓賣掉,但她母親還沒撐到合適的買家出現就過世了。

  「父親還好嗎?」她問道,想到了自己這學期和帕金森的那件事,有些擔心。

  「老樣子,談不上好不好的。」家用小精靈米爾跟在她後面,有點像是在押犯人。

  也許該跟他說說話。她想了想,決定先主動承認錯誤。

  赫爾-埃弗利是個沉默且消瘦的中年人,長著埃弗利家族標誌性的藍色眼睛和薄嘴唇,乍一看是個白淨的中等個子,如果不是眼神空蕩到病態的地步,單憑這張臉大概會被人讚頌標緻。

  他看了一眼敲門進來的女兒。「亞曆克絲。」

  「父親。」

  他沉默了一會兒,開口:「我想你最近還好?」

  「我的天文和古代魔文拿了E,其餘都還行。」她簡明扼要地提了提,深吸一口氣,感覺要開始提重頭戲,「父親,這個學期我……」

  「那挺好的,亞曆克絲。別在這裡幹站著,去忙自己的事情吧。」他是這麼說的,然後一動不動地繼續坐著,眼神放空,他看上去對什麼都並不在意,仿佛一切都不是真實的,只是一場太過真實的夢境。他的書桌上最顯眼的地方放的是亞曆克絲母親的相框,緊挨著的是一遝又一遝的泛黃的稿紙和畫紙,亞曆克絲看了一眼,畫紙上的女人有著柔軟甜美的笑意,臉部輪廓圓潤而細膩,毫無疑問的,是她母親。

  亞曆克絲懷疑她父親並沒有收到霍格華茲通知他的信件,但事實上他收到了,在淩亂書桌的一隅,一個被塞在書和書之間的信封上印著霍格華茲的校徽,但是沒有被拆開的痕跡,日期正是她犯事的那段日子。

  信收到了,但他沒有看。她其實早有預料,但還是不可避免地心灰意冷,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出書房,家用小精靈米爾指了指桌上給她準備的食物,轉身幫她把行李放進房間裡收拾乾淨。

  麵包是剛剛趁著他們對話時烤過的,上面塗了一層薄薄的黃油,放了幾片蔬菜和火腿,還有一杯冰涼的牛奶。

  她一邊嚼著食物一邊攤開信紙,寫了一封不知道該寄給誰的長信,然後用魔杖把它燒乾淨。四下寂靜無聲,她把用空的墨水瓶習慣性地放進書桌下的抽屜裡,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的時候直接把它交給米爾去丟掉。

  倦意從腳心竄了上來,她洗了澡之後就爬上床,抱著母親曾經的睡衣沉沉地睡著了。


第5章 、Episode 05

  Episode 05

  和所有的青少年一樣,三年級升四年級的暑假裡,亞曆克絲-埃弗利開始瘋狂躥高,一個月裡她的身高就漲了兩英寸,整個人開始抽條,甚至有時候感覺骨頭隱隱作痛。

  樓下的房客交租的時候她收到一筆零花,經過非常精密的計畫,確保了文具和課本的支出之後還能用餘下的錢購置了新衣。某日早晨洗漱,她照鏡子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有了大人的輪廓,驚喜裡帶著惶恐地接受自己真真切切在長大的事實。

  她打開水龍頭開始洗臉,然後一絲不苟地梳頭,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開始在意外形。亞曆克絲比自己所想的還要像父親,這令她心驚的同時又有些遺憾,童年時母親留在她身上溫柔甜美的影子徹底消失了。

  很快就到了魁地奇世界盃的日子,詹姆-波特的行程安排早就通過貓頭鷹寄到了她家裡,按照他的計畫,大家先一起聚集到詹姆-波特家裡,然後一起去現場。

  等亞曆克絲趕到波特家的時候,大家都已經到得差不多了,莉莉第一個看見她,大聲地打招呼。「亞曆克絲!」

  她走近之後,紅發姑娘驚歎一聲。「梅林啊,你長高了那麼多。」

  莉莉-埃文斯之前一直比她高半個腦袋,亞曆克絲跟在她身後像個低年級生,她甚至懷疑在心底裡莉莉把她當成妹妹,然而經過一個暑假,她的身高和莉莉已經追平,甚至還有反超的趨勢。

  「嗨,埃弗利。」西裡斯-布萊克也長高了很多,肩線有些過於單薄,但整體已經是大人的輪廓,臉部的輪廓略微加深,隱去了一部分男孩的天真。

  「早,布萊克。」亞曆克絲點點頭,環顧了一下四周,格蘭芬多四人組的其他人也都長高了不少,大家像是被巨人拎住後頸往上拔了一節。

  一路上詹姆-波特都在科普魁地奇世界盃的球隊,要不就是和西裡斯-布萊克走在最前面,互相打趣對方惹得大家哈哈亂笑,緊跟著的莉莉和其他格蘭芬多的同學們,他們互相都認識,像是一個牢不可破的格蘭芬多軍團,亞曆克絲略有些格格不入,興趣缺缺地走在最後。

  如果說,這次活動是一次魔藥的製作過程的話,她的作用就像某種催化劑,本身並不參加反應,她想,自己只是能讓莉莉點頭的籌碼。

  時值中午,按照計畫應該是先吃午飯,她跟著大部隊走進餐廳,拍拍裙子,百無聊賴地坐了下來,低著頭假裝在考慮待會兒吃菜單上的燉牛肉還是烤蝦。

  她的位置在邊角上,一邊是走道,另一邊出乎意料的是四人組裡唯一一個有點成熟的盧平,那個靦腆的格蘭芬多,亞曆克絲有點印象,會因為詹姆-波特的惡作劇太過引人矚目而露出赧顏。

  「雷姆斯-盧平,我們之前見過面。」對方很禮貌地和她握了握手。

  「亞曆克珊德利亞-埃弗利,」她頓了頓,「確實見過。」

  「上次的事……詹姆或許做的有點太過了,魔藥實驗室門口那次,我該攔住他們的。」盧平開口的語氣非常委婉。

  「這跟我沒什麼關係,並且我不再去魔藥小組了。」言下之意是眼不見心不煩。

  盧平跳過了這個話題,禮貌地詢問。「你是發展了新的興趣愛好嗎?」

  「是吧,但還沒想好去做什麼別的打發時間,」她想到這學期自己漫長的義務勞動時間,頓了頓,「只是感覺這個學期總是在和坩堝打交道,硫磺的味道聞得太多,不宜於身心健康。」

  盧平笑了笑。「西裡斯以前也說過類似的話。」

  她不得不又瞥了一眼餐桌另一側的西裡斯-布萊克,波特說了某個和魁地奇世界盃有關的內部笑話,另一頭的大家一起跟著笑了,這一邊就安靜得像是另一個世界。

  「看樣子英雄所見略同。」她平淡地說。

  盧平安安靜靜地笑了。

  總體來說,盧平是個綿羊一般的好人。她在心底給他蓋棺定論。

  食物很快被送了上來,十四五歲的孩子們拿起刀叉,沒了說話的興致。

  --

  下午魁地奇世界盃會場附近已經非常熱鬧了,推車小販到處都是,叫賣聲不絕於耳,賣的都是些小玩意,不同顏色的帽子、旗幟和徽章之類的,還有等比例縮小的飛天掃帚掛件。

  男孩子們把臉用不同顏料畫得一塌糊塗,莉莉為首的幾個女孩子聚在一起看耳墜和項鍊,亞曆克絲站在隊伍最後,眯著眼睛看今天晴朗的天空,估計晚上有一場硬仗可以看。

  真正激動人心的比賽在夜裡八時開場,飛行掃帚因為速度太快而摩擦空氣發出了嗡嗡聲被擴音器放大了無數倍,形成了可怕的雷鳴一般的雜訊,比分追得很緊,雙方的找球手滿場亂竄追著金色飛賊,以詹姆-波特為首的大家看上去都緊張極了,莉莉也被這種氛圍帶得專注起來,大氣不敢喘地盯著場內的戰況,詹姆-波特選的包廂位置很好,甚至不用盯著放大屏,一邊的西裡斯-布萊克看上去就沒什麼壓力,亞曆克絲猜他沒有特別支持的球隊。

  他們隔空對視了一眼,亞曆克絲匆匆移開了目光,不動聲色地把視線轉向了場內。

  飛行掃帚像一隻巨大的禿鷹般俯衝而下,帶起了一陣陣呼嘯的勁風,競技運動總是難免有點野蠻的,但野蠻也有野蠻的快樂和純粹,她忽而有些領會到了魁地奇的樂趣,而不是一年級時交差似的在飛行課教授面前呆板地演示直線飛行、減速、刹車和轉彎。

  也許她該去試試魁地奇。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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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莉-埃文斯快開學的時候拖著她去對角巷,去麗痕書店買齊了課本之後一頭紮進了文具店。

  「你覺得哪一支更好?」莉莉-埃文斯拿了兩支羽毛筆,參考她的意見。

  亞曆克絲原本在那兒低著頭研究墨水瓶,聽見莉莉的問話才撩起眼皮看了一眼。「綠色的。」

  「為什麼?」

  亞曆克絲不假思索地回答:「襯你的眼睛。」

  莉莉挑了好些文具才去結帳,亞曆克絲不好意思兩手空空地出來,最終還是買了一遝羊皮紙,買了以後又有點後悔,這玩意兒學校裡也有的賣,何必買了再帶過去。

  開學那天她拎著行李揮別海藻巷,她父親對她的離別照樣漠不關心,他站在房門口,輕描淡寫地說:「再見,亞曆克絲。」

  亞曆克絲不切合實際地想。如果母親還在的話就好了,雖然她已經快要想不起來那時家裡是什麼樣子的……但那些腦海裡朦朧的回憶和現在相比反而顯得更真實。

  家用小精靈扛著行李下樓,她尾隨其後,沿著低矮的樓梯離開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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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格華茲特快專列的車廂過道上擠滿了新生,他們滿眼都是新奇,並不像其他年級的學生一樣急著找位子坐下,擠在一切可以容身的角落裡互相自我介紹,用興奮的聲音嘰嘰喳喳地討論著魔杖、寵物和分院。

  「抱歉——借過——」亞曆克絲無奈地擠在人群裡,恨不得用魔咒讓他們全部像紙牌一樣排列整齊安靜坐好。

  她看見了莉莉和斯內普坐在一個車廂裡,還有另外兩個她懷疑只是碰巧出現的赫奇帕奇,那兩個圍著黃褐色圍巾的小夥子正興致勃勃地和莉莉-埃文斯討論著什麼,斯內普在旁邊顯得陰沉而安分守己,像個不會說話的押車人。

  「你沒有位置了嗎?過來吧。」某個車廂的門被打開,一個看上去年紀比她要大一些的女孩朝亞曆克絲招了招手,看了一眼正在拼命製造噪音而不自知的新生們,隨即無奈地聳聳肩,「不等小蘿蔔頭們站在走廊上聊個盡興,我想他們是不會自己找位子坐下的。」

  一車廂裡已經坐了三個人,清一色都是拉文克勞,兩個女生和一個男生。

  「派克,海蒂-派克,六年級,」那個朝她招手的女孩介紹道,然後指了指坐在自己身邊的拉文克勞男孩和對面一個褐色頭髮的女孩,「艾德蒙德,我的弟弟。還有這是我的同學,海倫-克勞德。」

  艾德蒙德-派克是個不太擅長社交的人,也許是初次見面的原因,他顯得太過靦腆以至於顯得有些局促和笨拙,從鼓鼓囊囊的書包裡找出一袋渦蟲軟糖和一板巧克力要分享給大家,亞曆克絲謝絕了軟糖,但是拿了一小塊巧克力。海倫-克勞德相比之下就在社交上熟練得多,褐色頭髮的女孩,個子高挑,圓潤的臉頰上遍佈著淺淺的金色雀斑,嘴唇紅得很鮮活。亞曆克絲想起來自己之前在別的地方見過海倫-克勞德這個名字,她似乎是賓斯教授的愛徒,非常少見的魔法史的愛好者,這個名字亞曆克絲過目不忘也不值得奇怪。

  在去霍格華茲的路上,艾德蒙德-派克不斷地提及魔咒俱樂部。「說真的,我們會在院長的指導下解讀幾百年前的咒語,說不定還能發明出來幾條新的。你知道Oblivate就是一百年前在魔咒俱樂部上從Obliviscatur Brevis改良出來的嗎?」

  亞曆克絲搖搖頭,感覺自己在這位拉文克勞面前像個沒讀過書的傻子。

  「Obliviscatur Brevis雖然也是一種遺忘咒語,但是它會讓人淺度昏迷之後失去一段非常短暫的記憶,一分鐘左右,」艾德蒙德-派克一說到自己喜歡的話題就開始滔滔不絕,「並且它的咒語失效概率大,危險係數高,1869年的時候一位學生在使用Obliviscatur Brevis的時候甚至……」

  海蒂-派克踢了一腳自己的弟弟。艾德蒙德-派克愣了愣,意識到自己又一次說太多了,亞曆克絲猜類似的情景發生過絕對不止一次。

  亞曆克絲反省了一下自己,似乎沒有流露出任何不耐煩的意味。「甚至怎麼了?」

  海倫-克勞德插話進來:「咒語反彈,很常見的失誤,鑒於這個故事我已經聽了無數遍了——好了艾德蒙德,我們談談其他的內容不好麼?」

  艾德蒙德-派克漲紅了臉:「無論如何,我想說,魔咒俱樂部非常好玩,埃弗利你絕對可以來試試……我是說如果你想的話,沒有要強迫你的意思。」

  「自從埃德當選俱樂部的新一任部長,他已經對每個人都提了不知道幾百次了,在它看來任何人都該去魔咒俱樂部試試,」海蒂-派克,霍格華茲藥草學學生研究協會的會長不留情面地揭發自己的弟弟,「別看他這樣,從我這裡挖了不少人過去,氣都氣死我了。」

  精通藥草學又對魔咒學感興趣的人才,拉文克勞確實多得是。

  艾德蒙德-派克臉更紅,顯得更加窘迫,海倫-克勞德嚼著軟糖哈哈大笑。

  --

  亞曆克絲坐在寢室的書桌前,左手邊放著魁地奇院隊選拔賽的宣傳冊,右手邊是魔咒俱樂部的邀請函(一隻灰色的貓頭鷹剛剛叼來的),用紅色的墨水羽毛筆把活動時間都圈了起來,然後選擇了前者。二年級以上的蛇院學生最近都在津津樂道的一件事就是,隨著畢業季的來臨,斯萊特林的魁地奇隊今年要多出兩個新名額,這可是個天大的好機會,絕大部分飛行課拿E及以上成績的巫師都對此躍躍欲試。

  在斯萊特林,這些看似面向全院的篩選難免會有隱形壁壘,比如血統,如果她仔細看看就知道,整個魁地奇隊伍裡壓根找不出一個非純血的隊員。

  但亞曆克絲當時並沒想到這一層,她飛行課成績不賴,一心想著去試試總是沒錯的。

  懷抱著這種心情去試試看的結果並不美妙,甚至可以用噩夢來形容。禮拜六下午斯萊特林的魁地奇院系選拔轟轟烈烈地開始,一開始的繞柱飛行和極速拐彎亞曆克絲都沒問題,當她以幾乎和第三名持平的速度繞過七個在空中隨意亂動的鐵拳時,兩個魁地奇隊員交換了一下眼神。

  她報名的是追球手,最後一輪選拔開始的時候顫顫巍巍地想辦法把鬼飛球投進鐵環裡,正當她快要成功的時候,一種渾厚的呼嘯聲從耳後傳來,她回頭一看,不知從哪裡飛出了另一隻鬼飛球直接朝她的後背飛來。她帶著球拉出一個危險的角度向上加速,試圖甩掉它,直接爬升到了一層薄薄的雲氣之中。然而正當她快要成功的時候,另一隻鬼飛球從右側猛地撞擊她的胳膊,速度快到拖除了一道長長的殘影。

  她以一種堪稱慘烈的姿勢跌落下去,飛行掃帚在空中斷成兩截。

  「埃弗利,夠了,」面試她的魁地奇隊員露出嘲諷的笑意,「你不適合魁地奇。」

  「為什麼會有那麼多鬼飛球?其他人都只有一個。」她捂著手臂從地上爬起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她需要去一次醫療翼。

  那個傲慢的隊員哼了一聲:「比賽的時候任何情況都可能出現,這不算刁難,埃弗利,技不如人就不要再辯解了。」

  她把斷成兩截的掃把一扔,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訓練場。

  然而禍不單行,回去的路上她看見了妮娜-雷蒙,那個有名的赫奇帕奇院花,她站在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的門口,看得出是刻意打扮過的樣子,好看得像是從油畫裡走出來似的。

  亞曆克絲在心底裡羡慕妮娜-雷蒙,比如明豔動人的長相和某種能夠打動人的柔軟氣質。沒有就是沒有,羡慕不來的。

  她走過妮娜-雷蒙和她身邊幾個圍著黃褐色圍巾的女孩兒們所在的位置,正好看見西裡斯-布萊克下了樓,朝妮娜-雷蒙的方向前進。

  恍然大悟。

  原本她都快忘了,傳聞裡赫奇帕奇的妮娜-雷蒙喜歡西裡斯-布萊克,並一直在追他。好極了。原來這事兒還沒完。

  唯一坐實的是,妮娜-雷蒙確實喜歡西裡斯-布萊克。但是這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無論妮娜-雷蒙是否真的喜歡他——亞曆克絲試圖冷靜地分析——也無論西裡斯-布萊克又用什麼方式去回應她,這和自己都沒有任何關係。亞曆克絲想不通自己到底在焦慮什麼,或者說盡力不去想,她的腦袋裡像是天崩地裂似的翻滾著一大堆毫無由來的情緒,仔細想想又什麼都捋不清,它們在她的腦海裡衝撞著,讓她失常。

  她面無表情地繞了原路避開他們,刮來一陣刺骨的寒風,她縮縮脖子,胳膊不依不饒地痛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就是青春期獨有的怯懦和神經質啊……


第6章 、Episode 06

  Episode 06

  亞曆克絲氣勢洶洶地沖進地下一層的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從露易絲-高爾手裡拿過之前借給她的作業。她們之前的矛盾由露易絲-高爾的一條巧克力化解,倒不是說亞曆克絲真正原諒了她,也不是高爾真心實意地道歉,兩個人都有不得已的地方,乾脆各退一步。

  「等等,埃弗利,這兒我有個問題。」她大聲嚷嚷,生怕別人不知道她的作業是集百家之長才拼湊出來的。

  「我現在不想回答。」亞曆克絲瞥了她一眼。

  「你又吃火藥了嗎?」露易絲-高爾察覺到了她語氣不善。

  「吃了,怎麼樣?」她莫名煩躁起來,站在原地定定地看著自己室友迅速漲紅的臉。

  「你怎麼回事?」帕金森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魁地奇選拔被打得落花流水就拿同學來出氣嗎?」

  一說出口,帕金森就懊悔地捂住了嘴。

  亞曆克絲幾乎冷笑出聲。合著她還沒走到公共休息室的時候,帕金森就知道她在魁地奇選拔的時候會被整。這根本就是一場共謀。如果不是右手暫時動不了,也許她會想拔出魔杖把在場的每個人都教訓一頓。

  她懷著慍怒的心情悶頭走回到寢室,打算洗個澡再去醫療翼報導,但是剛進門就意識到自己約了莉莉-埃文斯下午自習,看看表已經超過了約好的時間,只能再抱著胳膊走去長桌找她,剛出門的時候天又第無數次開始下雨,她沒辦法也不打算撐傘,猶豫了一下乾脆自暴自棄地走進雨裡,秋初的雨大得出奇,雨水接連不斷地從她巫師袍的兜帽裡滲到了頭髮上,然後順著髮絲成股流下。

  她吸了吸鼻子,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青春期的喜怒哀樂本來就比其他階段要鮮明,她明明知道魁地奇被刷算不了什麼大事,被那群純血混蛋排擠也不足以讓她那麼受委屈,但還是難過得想要掉眼淚。

  「梅林的鬍子啊,亞曆克絲你怎麼了?」她趕到莉莉面前的時候,莉莉就被嚇了一跳,連忙給她施了好幾個烘乾咒和保暖咒。

  「魁地奇選拔。很抱歉我遲到了。」她悶悶地說,這才看到莉莉的斜對面坐著詹姆-波特,正心不在焉地寫著魔藥課的作業。

  他什麼時候也要參與了?

  莉莉猜到了她在想什麼,露出一副對他沒轍的表情。

  亞曆克絲點點頭,從莉莉的表現她可以猜出大概是怎麼回事。可是她剛打算從口袋裡掏出作業,就發現自己的右手徹底動不了了。

  「你的手怎麼回事。」莉莉掀開亞曆克絲的巫師袍袖子,發現了一大灘紫黑色的傷疤。

  「還能怎麼樣,一定是魁地奇選拔的時候被斯萊特林的那群臭蟲陰了。這是他們的慣用伎倆了,」詹姆-波特看了一眼,哼道,「下次比賽我一定把他們打得滿地找牙。」

  說實在的,她一看才發現這不是輕微的淤傷。她謝絕了莉莉要送她去醫療翼的提議,自己捂著手臂走了過去,把她留給詹姆-波特。

  龐弗雷夫人給她檢查了關節之後又擦了白蘚,保險起見,讓她坐著觀察一會兒看有沒有嚴重的過敏現象。確實有的孩子會對白蘚過敏,雖然不常見。

  「你們這個年齡的孩子,磕磕碰碰的太多了,謹慎一些能有多難?真讓人一刻不得安生。」龐弗雷夫人說不上是在抱怨還是在碎碎念。

  亞曆克絲心情苦悶,又動彈不得,盯著窗外靈魂出竅。

  醫療翼裡的室溫較其他教室略高,也許是為了照顧病號,空氣溫暖而乾燥,亞曆克絲坐在一把龐弗雷夫人指定的椅子上,椅背和牆角形成了一個令人感到安全的三角區,沒過多久她便靠著牆昏昏沉沉地睡著了,夢裡又是母親。

  龐弗雷夫人忙完了手上的活回頭一看,女孩靠著牆壁,眼睛乖乖地閉著,睡得很安穩。黃昏時早已雨過天晴,落日西下,一層薄薄的閃著金光的網悄無聲息地覆蓋在她的身上。

  --

  她醒來時已經過了飯點,龐弗雷夫人站在旁邊整理藥劑,告訴她託盤裡放著病號的食物。

  那是沒什麼味道的燕麥粥。亞曆克絲攪動了幾下,嘗了一口之後就放下了勺子。「謝謝,但我並不餓。」

  「那就放著吧,」龐弗雷夫人頭也不回地應著,「這東西吃起來確實不怎麼樣,對了,下午有個小男孩來看過你,但你睡著了,他就走了。」

  她猜是雷古勒斯。事實證明她的傷口在白蘚的作用下已經完全好了,她動動胳膊,謝過龐弗雷夫人之後便去圖書館裡找了個僻靜的角落,開始寫作業。

  亞曆克絲傷口癒合之後對魁地奇的熱情也隨之消失,魁地奇給她帶來了不太好的回憶,她又是個在興趣愛好方面沒什麼長性的人,很容易興致勃勃地開個頭就沒了下文。

  儘管她一度放棄魔咒俱樂部,但是霍格華茲專列上認識的艾德蒙德-派克,魔咒俱樂部的現任部長,依舊很熱情地歡迎了她。

  「參加俱樂部是一種很明智的選擇,埃弗利,」派克如是說,「至於錯過了入會時間,這算不上什麼大不了的,我是說,我們永遠歡迎新鮮血液。」

  她確實迷上了魔咒,把空餘時間貢獻給了長長短短的咒語和奇怪的遠古符號,在派克等一群拉文克勞的帶領之下開始研究咒語的結構、句式和效果,弗立維教授也樂於對她多加指導。

  活動的場地由拉文克勞學院的院長,弗立維教授特批,通常是在校史室旁邊的空教室,或者圖書館樓下的地下室。如果訓練結束得早,她會在地下室裡逛一圈。

  「如果你對自己家族的歷史好奇的話,可以去地下室看看,那裡有很多中世紀巫師家族的資料。」派克雖然是個麻瓜,但看上去像是對所有霍格華茲的藏書都瞭若指掌。

  亞曆克絲的父親是個家族的叛逆者,但是這無疑讓她對自己身上一半血統的起源更加感到好奇,幾乎沒怎麼花功夫,她就在地下室裡找到了印著「埃弗利」的家族史,翻了幾頁以後意識到自己宵禁之前是看不完的,乾脆偷偷拿回了寢室,打算看完了再放回去。

  埃弗利這個姓氏的起源是奧地利的薩爾茨堡,靠近阿爾卑斯山,毗鄰德國邊境,十五世紀的時候出過一位魔藥領域的專家,卡拉琳娜-埃弗利,改進了一種當時很主流的蒸餾方法(但現在早就被淘汰了),除此之外很少有能夠讓她印象深刻的敘述。孤僻避世似乎真的是一種代代相傳的家族基因,大部分先祖都不太和外人來往,記錄甚是平淡,甚至連魔法部相關的工作都極少涉獵,把自己死死地封閉在家族內直至死亡來臨。

  翻到十七世紀以後,內容開始變得有趣,出現了所有古老的純血家族都繞不開的內容:有先祖開始使用黑魔法,主要是用在決鬥時。魔法史課上賓斯教授曾經說過,雖然沒有準確的數字,但黑魔法的起源遠遠早於大部分人的預期,一部分觀點偏激的魔法史學家甚至認為黑魔法即是魔法的源頭。十七世紀埃弗利家族的黑魔法才冒頭未免顯得有些晚,但還算沒有缺席。

  她等到了這個終於出現的禁忌話題,閱讀興致高了起來。

  埃弗利家族因為黑魔法而迅速地嶄露頭角,十八世紀甚至出過一位天才,巴克豪斯-埃弗利,他在童年時期便展露了驚為天人的天賦,固然書上對巴克豪斯的記載都集中於正面,如天資聰穎,有家族榮譽感,樂於照拂年幼的弟妹,但是也能看出一些他是個黑巫師的端倪——年輕的巴克豪斯發明了一些極其具有破壞性的魔咒並殘忍地殺害過麻瓜,這在當時的巫師社群裡顯然是合法且常見的。根據史書記載,他在就讀於德姆斯特朗時期參加了火焰杯,只可惜在比賽中不幸喪生。

  家族從此走向沒落,往後的歷史可讀性也再度回落,大部分又回歸了平庸且默默無聞的狀態,甚至出現一些前後不搭的地方,她猜是為了掩飾一些當時看來不光彩的內容,比如,其中最明顯的幾處是名字和生卒年月無法對應的情況,細究的話也可以發現一些歷史事件錯位的痕跡,她猜這是為了掩蓋和麻瓜通婚的事實。

  她合上書,開始明白為什麼派克會喜歡這些家族傳記了,雖然無聊的內容時常出現,但精彩起來確實堪比傳奇故事。

  黑魔法。她的目光流連在泛黃書頁上。

  霍格華茲都是白巫師,視黑魔法為洪水猛獸,但使用黑魔法在德姆斯特朗只要不明面上太過分就算不上違法亂紀。亞曆克絲承認自己三觀比較單薄,但誰能說黑魔法就一定是錯的呢?要殺人,用最簡單的「四分五裂」也就夠了。明明就是殘忍的殺心剝奪了他人的生命,黑魔法充其量就是一種工具罷了。

  她只是好奇,並很快就決定採取行動。

  圖書館昏暗的角落裡空氣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黴味,蠟燭台的燈光幽微,只夠勉強照亮一頁書和半頁羊皮紙。用腦袋想想就知道,在白巫師紮堆的學校裡和黑魔法有關的書幾乎只在禁書區,而令人頭疼的是,亞曆克絲暫時拿不到批條。她想了想不問自取的可能性,很快就被自己的理智給否定了——萬一被發現了成本實在是太大,她承受不起。

  她垂頭喪氣地走出圖書館,迎面而來的又是妮娜-雷蒙,那個漂亮的赫奇帕奇姑娘,兩人沒有任何過節,但亞曆克絲還是心情又灰暗了一層。

  她可真好看,像是用黃金和玉石雕琢出來的一樣。亞曆克絲努力不讓自己回憶那個漂亮女孩金色的頭髮閃閃發光的樣子,在去魔藥實驗室和林間小屋裡選擇了後者。她想去找點樂子。

  海格熱情地邀請她去看了看長出絨毛的巴克比克,那只鷹頭馬身有翼獸幼崽長得飛快,已經有半人高。

  「千萬別讓它啄你,亞曆克絲,」海格笑著薅了一把巴克比克的腦袋,提醒了一遍又一遍,「這小東西的嘴鋒利得能劈開木樁。」

  亞曆克絲重申自己會小心,慢慢地探出手,巴克比克探視一番,濕潤的鼻部湊近聞了聞,順從地把下頜放在了她的掌心。

  心底柔軟得可以開出花來。

  「它要多久才能長大?」她輕聲地問。

  「和人類差不多,大概二十年,」海格抓了抓腦袋,伸出手比劃了一下,「那時候它大概能有這麼高,展開翅膀能輕輕鬆松飛過整片黑湖,可厲害了。」

  時值傍晚,天空呈現出一種晦暗不明的藻藍色,圓月當空,乳白色的月光稀稀落落地籠罩著萬物,水果和花的甜味混雜著樹林的木腥氣被風帶了出來,篝火堆裡的木材跳了跳,發出一連串劈裡啪啦的聲音。

  「二十年。」她低聲重複了一遍,毫無原因又無法克制地唉聲歎氣。

  「笑一笑,亞曆克絲,」海格咕噥道,「你的小腦瓜又在想什麼深沉的東西?」

  她在回去的路上聽見了某種食肉動物的嚎叫聲,淒厲的聲音拖得很長,在森冷的夜晚直戳心扉,聽上去讓人頭皮發麻。

  霍格華茲有狼麼?她想了想,感覺自己還是不要多管閒事比較好,裹緊了斗篷加快趕路,她的變形學筆記本落在了公共休息室。

  她踏進地窖的時候,正看見西弗勒斯-斯內普把一頁寫了不知道什麼東西的紙塞進口袋裡。她瞥了一眼就發現自己之前落下的筆記本被夾在了斯內普身後沙發的縫隙裡。

  「你怎麼在這裡?」他警覺地梗著脖子站起來,手緊緊捂住口袋。

  說得好像她要偷看似的。

  她對他毫無意義的防備感到莫名其妙,氣勢洶洶地瞪了一眼:「這裡是公共休息室。」

  斯萊特林的學生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高談闊論,或者竊竊私語,青春期變聲的男生吵得像一群水鴨,大家自顧不暇地爭論著什麼,沒人關注這裡有兩個不給對方好臉色的混血。

  斯內普很快就站起身,抱著自己的一大摞書像逃一樣地離開了地窖。

  亞曆克絲白了他一眼,從他之前坐過的地方抽出了自己的筆記本,挑了一個離他很遠的地方坐下,開始看派克推薦的《魔咒和它們不為人知的破綻》,露易絲-高爾把她的變形學作業還了回來,順便換走了魔法史的論文。

  第二天是課相對較少的週二,令人窒息的魔法史課結束之後亞曆克絲能收穫一整個無所事事的下午,她在走廊上看見盧平,臉色比往常更加蒼白,像是剛剛生了一場大病。

  「亞曆克絲,請問你能借我一下魔藥筆記麼?」盧平微笑的時候嘴唇也毫無血色。

  她點點頭,抱著書和筆記本在長桌上找了空位坐下,盧平保持一定距離地跟了過去。

  「你昨天似乎沒有來上課。」她挑出魔藥的那一本,推給他。

  「謝謝你……我昨天身體不太舒服,不得已才請了假。」他打開本子,開始認真地補昨天的筆記。

  「雷姆斯!」詹姆-波特風風火火地出現,「又在到處找人補筆記?」

  「沒辦法,缺了課總是要補的。你的筆記又寫得像古代魔文,看都看不懂。」盧平埋頭抄寫著。

  「總比西裡斯的好一點。」詹姆-波特毫不留情面地打趣自己最好的朋友。

  盧平無可奈何道:「西裡斯他有筆記本嗎?」

  然後兩人像是都想起了什麼好玩的事兒,不約而同地開始發笑。

  亞曆克絲不懂他們之間的內部笑話,有點無聊地翻了一頁《魔咒和它們不為人知的破綻》。

  「埃弗利。」詹姆-波特像是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

  她把視線從書頁上移開,目光落到詹姆-波特那淩亂得像是剛剛直面了一場颶風的褐色腦袋。

  「有何貴幹,波特?」

  詹姆-波特對莉莉的朋友都還算過得去。「沒什麼……我是想說,你看上去無聊極了。」

  盧平加快了抄寫的速度:「我馬上就好。或者晚些時候我把你的筆記本送去斯萊特林的公共休息室?」

  亞曆克絲把書翻了一頁。「不,我沒有急事……不過為什麼不用複寫魔咒?那樣可以省力很多。」

  盧平用手指撫平羊皮紙,露出好學生獨有的謙遜和靦腆。「多抄一遍就等於多看一遍。」

  多麼令人動容的回答。她要是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話,早就感動地落淚了。

  「複寫魔咒當然有效率,除了有的時候……」詹姆-波特拿出魔杖揮了揮,「它可能不那麼好用。」

  也許那是因為你技不如人,亞曆克絲想,至少她用了四五年都沒出過任何問題。但出於禮貌,她還是裝作好奇地問:「難道發生過什麼問題嗎?」

  「如果念的時候心神不寧,容易把它一不小心複刻到其他地方。」詹姆-波特看了她一眼,仿佛這是一種常識。

  「真的?」她將信將疑。

  「據說是魔咒的發明人故意的,為了防止複寫魔咒被大規模地在作弊時使用。」詹姆-波特開了一包比比怪味豆放在他們中間,「如果考試的時候用複寫魔咒,手背和桌面都可能被沾上,這降低了監考的難度——只要檢查雙手和桌面是否整潔就可以發現一大半。」

  「發明人是一位拉文克勞的院長,複寫魔咒是他剛剛留校任教時的發明。」盧平抓了一顆比比怪味豆放進嘴裡嚼了嚼,驚喜道,「啊,太棒了,巧克力味。」

  亞曆克絲也跟著拿了一顆。「那可真是煞費苦心。」


第7章 、Episode 07

  Episode 07

  西裡斯-布萊克出現的時候引發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動靜,不是說他有多英俊瀟灑以至於豔壓全場,事實上,他和差點沒腦袋的尼克擊掌問好的時候動作幅度過大,險些碰倒奶油色立柱上的梅林雕像,幸好他眼疾手快地扶了回去。

  「嗨,小夥子,你下次可要當心點。」半透明的尼克一點都不嚴肅地警告了一聲,頂著自己晃晃悠悠的腦袋透過玻璃窗飛了出去。

  「他就是這樣冒冒失失的。」盧平歎了一口氣。

  詹姆-波特大笑出聲,隔壁桌圍在一起寫作業的拉文克勞姑娘們對他投來責備的目光。

  「在幹什麼呢?」西裡斯-布萊克走了過來,伸出手用力地拍了拍盧平的肩。

  「噢,西裡斯,」盧平略帶抱怨地嘟囔一聲,「我的字都寫歪了。」

  詹姆-波特看到西裡斯就像是看到什麼好玩的事情:「又幫費爾奇通廁所去了嗎?」

  「別提了,」西裡斯-布萊克哼了哼,「他那只雜種貓脾氣壞得要命,弄得我褲子上全是毛。」

  詹姆-波特嬉笑道:「真是善解人意,天氣冷了知道給你保保暖。」

  「那只好下次帶你一起去,或者乾脆四個人一起去算了,」西裡斯露出一個齜牙咧嘴的笑容,「對了,彼得那個小矮子呢?」

  「黑魔法防禦課補考去了。」盧平趴在桌上有氣無力地說道,「還有,義務勞動這種事,帶上詹姆就行了,你還是放過我吧。」

  西裡斯-布萊克和詹姆-波特爆發出一陣大笑,他們又相互打趣了幾聲就放過彼此,西裡斯繞到了亞曆克絲的面前,手抄在斗篷的口袋裡。

  「原來你也在啊,埃弗利。」

  他至少比上次見又高了兩英寸,低著頭看她的時候頗有壓迫的意味。

  「日安。」亞曆克絲咬開了之前一直含在嘴裡的怪味豆。墨西哥胡椒味,又辣又鹹。

  「對了,正好,我都快忘了,」詹姆-波特像是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著急地插話進來,「埃弗利,上次的照片沒給你。」

  「照片?」她扭頭看去,根本想不起來怎麼回事。

  西裡斯不忘回敬波特一句。「離世界盃都過去那麼久了,照片再不給都褪色了。」

  亞曆克絲原本什麼都不記得了,這才想起來去看魁地奇世界盃的時候大家合過影,介於吃過飯和世界盃比賽開場之前的事情。

  波特揮揮魔咒,照片像是乘上火箭似的飛了過來。

  她眼疾手快地接過它——鑒於那張該死的硬卡紙下一秒很可能就會打在她臉上。

  「抱歉抱歉,這不是故意的,我保證。」詹姆-波特做了個鬼臉,還是笑嘻嘻的。

  她在心底裡可憐盧平,明白了為何他整天都是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在這種人身邊,要是她的話恐怕早就精神衰弱了。亞曆克絲按捺住對詹姆-波特來個惡咒的衝動,低頭看相片。第一眼先看到的是彼得-佩迪魯,他個子矮得像個發育不完全的小學生,在一群青春期發育正當時的年輕人裡顯得有點突兀又有點可憐,抖抖索索地笑著。其次是詹姆-波特,他神氣地站在最中間,時不時動動肩膀,臉上的笑容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好人緣。西裡斯-布萊克站在詹姆-波特旁邊,也許是角度的關係,他顯得比旁邊的波特要略高一些(平時他們兩個看上去差不多),笑得開懷而自由,像是沒有什麼能夠縛得住他似的。盧平抿著嘴,笑得很靦腆。莉莉-埃文斯站在兩個亞曆克絲叫不太出名字的格蘭芬多女孩中間,笑起來嘴角和眼睛都彎成一道迷人的弧線,閃閃發光的紅發披在肩上,漂亮得很醒目,對鏡頭俏皮地眨著眼睛。

  「你在這裡,埃弗利。」西裡斯-布萊克身體越過桌子湊了過來,手指在亞曆克絲掌心的相片上輕輕地劃過。

  亞曆克絲被他的動作驚了驚,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出意外地在人群的邊境線裡找到了自己,略略側著臉盯著鏡頭,跟身邊的同伴比起來她站得筆直,嘴角和眼神都過分嚴肅,幾乎是靜止的,除了偶爾微不可察地翕動一下嘴唇或者眨一下眼睛,她猜莉莉-埃文斯在榮譽榜單上看到的自己也是這樣的。

  「你怎麼都不笑的,看起來像是下一秒就要上戰場。」西裡斯-布萊克像是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情。

  她語塞,不知該如何回應索性保持沉默,用手指習慣性摩擦相片的時候才發現那是疊在一起的兩張。

  「埃文斯的那張,拜託了。」詹姆-波特及時地解答了她的疑惑。

  她剛想問波特為什麼不自己去,轉眼就看見莉莉-埃文斯出現在長桌附近,紅發女孩看到他們——確切地說是看到波特,轉眼就氣得扭頭就跑。這下才明白,西裡斯-布萊克的那句「再不給就褪色了」也許調侃的是波特對莉莉-埃文斯。

  行吧。她歎了一口氣,點點頭,發誓下次自己再也不和詹姆-波特他們一起出去,如何對待波特應該是莉莉-埃文斯的事情,她不該在莉莉的事情裡有自己的立場。

  西裡斯-布萊克在她對面坐下,然後又片刻不得閒地在桌底下和詹姆-波特互相踢來踢去。

  「拜託你們安靜一分鐘行不行。我還在寫作業。」盧平又一次出聲。

  西裡斯-布萊克對他做了個鬼臉。「雷姆斯你怎麼每天都在抱怨。看看埃弗利就沒有說什麼。」

  她佯裝低著頭認真看書,心裡卻像是被教授點名似的猛得一緊,過了片刻才舒緩過來,後知後覺地想,什麼叫「埃弗利就沒有說什麼」,這個說法顯得她像是個不會發出雜訊的佈景。

  「這太失禮了,西裡斯,用你的同理心好好考慮一下,也許人家考慮的很多只是不說而已。」盧平用羽毛筆撓撓自己的眉梢,像是腦殼疼。

  說真的,盧平又一次不經意地打中十環。她心底裡和西裡斯-布萊克有關的內容可以寫成一本書。這不得不讓她的警惕性開始作祟,不安從腳底心蔓延到頭頂,試圖用自己想得到的尖刻話語給西裡斯-布萊克一點顏色看看,但最後還是算了,只能想辦法來掩飾自己的局促。

  「是麼?」她本能性地開口,隨便說些什麼。

  西裡斯-布萊克回過頭,笑著看了她一眼,灰色的眼神裡滿是了然的笑意,像是對她的窘迫早有預料。

  她忍無可忍地站了起來。

  大家齊刷刷地看向她。

  「對了,我有點事先走一步……魔咒俱樂部,差點忘了。抱歉。」她頓了頓,給自己找了個足夠妥帖的理由。

  「那你的筆記本我……」盧平顯然還沒寫完。

  「下節魔藥課之前再還也沒事,我最近用不到。」她為了讓盧平避免去斯萊特林的公共休息室「涉險」,主動給了他非常寬裕的時間,隨後便抬腿離開。

  那張照片她第二天找了個機會遞給了莉莉,幸好的是莉莉沒有為難她,看了一眼是什麼,也沒多說就直接收下了。

  亞曆克絲松了一口氣,對自己發毒誓這種活以後再也不做了。

  莉莉開口時轉向了其他話題。「最近的魔藥活動小組挺有意思,我們在想辦法調製一種的魔藥,可以讓人一下子生出很多頭髮。」

  「那很不錯。很多英國巫師都會需要它的。」她如是評價。

  「你最近都不來魔藥實驗室,我們需要你這樣的隊友。」莉莉-埃文斯的語氣有點哀怨。

  她的「我們」裡面肯定不包含西弗勒斯-斯內普,亞曆克絲想,每次她一站在莉莉旁邊,他就恨不得她原地消失。

  「魔咒俱樂部也很好玩,」亞曆克絲坦誠地說,感覺這個說法有點生硬之後又補充了一句,「何況我們上課的時候可以坐在一起。」

  莉莉趴在桌上,雙手支著臉頰。「有沒有人說過你很絕情。」

  亞曆克絲愣了愣。「怎麼說。」

  莉莉思考了片刻。「看上去總是這樣……行色匆匆,仿佛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

  「沒有吧,大概。」她回味了一下「絕情」這個評價,搖了搖頭,轉念又忍不住想:興許是連能夠做出評價的人都不太有,倒像是驗證了莉莉-埃文斯的觀測結果。

  莉莉有點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兩個人不約而同地低下頭開始寫作業。

  公共休息室無論什麼時候都是獲得消息的最佳來源,這也是為何亞曆克絲一直沒有放棄去那裡寫作業的原因,雖然偶爾錯過一些傳聞只會讓她節約時間去做更多她願意做的事,但偶爾聽聽其他人都在忙些什麼東西無傷大雅。故而,她時常佔據離壁爐最遠的那個沙發,寫一些不太需要耗費腦力的作業,比如神奇動物保護課的小論文,或者拿一本書。

  龐弗雷夫人出事的消息是在這時候傳到她耳朵裡的。

  「格蘭芬多那群蠢貨說他們斷了胳膊的魁地奇隊員去醫療翼,就發現她倒在地上——」一個比亞曆克絲高一級的斯萊特林男生如是說道。

  「中毒,一定是中毒。」露易絲-高爾搖了搖頭,拿來一個裝滿茶點的託盤。

  「那她現在在哪?」蘇珊娜-克拉布順走兩塊草莓塔,她們因為食物的劃分問題吵了起來,很快被其他急著想聽更多內容的同學擠出了圈。

  達麗雅-格林格拉斯不知不覺又成了八卦的中心,她情報總是很靈通:「她已經被送去聖芒戈了。鄧布利多說,那是曼德拉草的叫聲導致的。她的耳罩沒有戴好。」

  「可她是龐弗雷夫人!」低年級的學生對此不敢置信。

  「人總有疏忽的時候。」帕金森翻了個白眼。

  年輕的斯萊特林討論又感慨了一陣便紛紛散去,大家都有自己的正事要做。亞曆克絲回寢室,想了想還是從筆記本上撕了一張紙條,寫上「你聽說了和龐弗雷夫人有關的傳聞嗎?」,用魔杖抵住它,念了一遍咒語,紙條消失了。

  一分鐘後另一張紙條傳來。她展開一看。

  「是的,亞曆克絲,這是真的。」

  亞曆克絲晚上又在做夢。夢裡一片混亂,張牙舞爪的巨怪時不時冒出來,沒有理由的追逐和廝殺,醒來時又是半夜,四下寂靜,只覺得四柱床外邊的世界都是妖魔鬼怪。

  她翻了翻身,試圖再度入睡的計畫在一個小時過去之後被放棄,換好衣服之後拿著燭臺出了寢室。

  淩晨兩點。

  夜遊這個主意聽上去非常像格蘭芬多才會做的事,頭上冒著傻氣的那種。但如果把它解釋成「有助於保證睡眠品質的夜間散步」就會變得更好接受。

  這並不是個安詳的夜晚,雨很大,風聲威脅著霍格華茲的磚土結構和防風魔咒,她裹緊了衣服從地窖逛到一樓,想起了從前別的同學給她的評價,「像個幽靈一樣在霍格華茲回蕩」,事實上,她還比幽靈要安靜,不像差點沒腦袋的尼克或者皮皮鬼那樣到哪兒都能引起一陣動亂,也不像桃金娘整天哭個沒完。她的步子在經過一間半開著門的房間時慢了下來,一間不知道做什麼用處的房間,記憶裡常年鎖死,這樣的情景在霍格華茲數不勝數。

  沒人該在這時候出現在這裡,她拿著燭臺向房間逼近了兩步之後就停在原地,握住魔杖的手藏在巫師袍下麵。

  莉莉-埃文斯曾經說過這就是霍格華茲吸引人的原因之一,它永遠藏著很多值得探險的地方。非常格蘭芬多的說法,亞曆克絲當時如是想,雖然秘密引人入勝,但是保命更重要,誰知道鎖死的房間突然打開是因為什麼。

  房間裡的人比她所想的要警覺,探出身子。

  他們互相松了一口氣。

  「盧平,」她巫師袍下的手鬆開,幽默感來的不合時宜,「這真是個充滿驚喜的夜晚。」

  「額,晚上好,埃弗利,我沒想到在這裡見到你……」他沖她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你想進來嗎?」

  亞曆克絲點頭,跟著盧平走進房間,裡面空無一物,除了一面非常氣派的鏡子,高度直達天花板,頂部寫著亂碼一樣的咒語,邊框鑲金,鏡子底下有兩隻獸爪形狀的支架。

  「厄裡斯魔鏡。」亞曆克絲把刻在鏡子最上端的字讀了出來,「它和別的鏡子不一樣麼?」

  盧平沒有解釋,咳嗽了幾聲。「也許你該嘗試一下。」

  雖然之前和盧平打交道的次數並不多,但也許是因為他看上去和她一樣永遠思慮過度,和波特他們比起來又顯得格外成熟,亞曆克絲意外地信任他,不假思索地走到了鏡子面前,微微一愣。

  她在鏡子裡看到了永遠停留在二十五歲的母親,長長的披散的頭髮像是溫柔的藤蔓,淺藍色的眼睛驕傲地看著她,像是在欣賞一件傑作。

  原來她和自己一般高。亞曆克絲心想,失去母親的日子太久,她需要一點時間在腦海裡復原和母親有關的回憶。

  「她是你媽媽,對嗎?」盧平的聲音壓得很低,仿佛她在做一個美夢而他並不想叫醒她。

  她點頭。「是的。」

  鏡子裡,女人的影像開始變得模糊,她朝亞曆克絲溫柔地眨眨眼,隨後便漸漸地消失了。

  盧平的聲音更輕了。「我很抱歉。」

  亞曆克絲盯著空蕩蕩的鏡子。「都過去很久了。」

  「這就是厄裡斯魔鏡,」盧平解釋道,「它會倒影人內心最深處的渴望。」

  黑夜讓人變得比往常更加敏感,蒼白的月牙懸在夜空,月光從窗外灑了進來,像是給一切鍍上了一層憂鬱的底色。

  「那你呢,你試過嗎?」她沉默了一會兒,問盧平。

  他點點頭。

  他們像是交換什麼秘密似的互看一眼,盧平往前一步,站在了鏡子前。

  在亞曆克絲看來,這沒什麼特別的,盧平就是盧平。

  「看樣子,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亞曆克絲不知不覺地就把自己所想說了出來。

  盧平露出一個非常短暫的笑容,雖然他看上去並不快樂。「是嗎?謝謝你。」

  他們一起走出了房間,一路沉默,亞曆克絲即將下樓的時候盧平才說:「你知道麼。龐弗雷夫人受傷現在在聖芒戈的事——」

  「我已經聽說了。但還是,謝謝通知。」

  「也許我們都該小心一點,龐弗雷夫人不在的時候,受傷會麻煩很多。」

  亞曆克絲點點頭。他們互相道晚安,然後各自轉身離開。


第8章 、Episode 08

  Episode 08

  截止到亞曆克絲-埃弗利四年級,她和赫奇帕奇的院花妮娜-雷蒙說過三句話,一次是在分院儀式開始之前,她被麥格叫到名字的時候一不小心碰到了對方的手肘,說了一句「抱歉」,一次是在一年級期末考試結束的走廊上,對方踩到了她的鞋並道歉,她回了「沒關係」,還有一次是在二年級那次赫奇帕奇和斯萊特林的魁地奇比賽,格林格拉斯因為腸胃流感而缺席啦啦隊,她被高爾帶去濫竽充數,散場的時候亞曆克絲對她說過一次「借過」,沉默地擦肩而過兩次。綜上所述,有實質性內容的對話等於零。

  但她承認自己對雷蒙小姐有一絲絲過分關注,出於某些自己心知肚明的原因。

  「你發現了沒有——」露易絲-高爾在晚餐的餐桌上對亞曆克絲說,「赫奇帕奇的那個雷蒙不來上課了。」

  「她怎麼了?」聽到這個名字,她難得地和平時裝出來的一樣在意。

  「據說是因為出紅疹,泥巴種似乎很容易得這種奇奇怪怪的病,」露易絲-高爾一邊說一邊把一塊磚頭一樣大的南瓜奶油蛋糕塞進嘴裡,「得了病就沒那麼好看咯。」

  「不會的。她一直很好看。」亞曆克絲喃喃自語,眼睛直愣愣地盯著盤子裡半圓形的杏,黃澄澄得讓她想起赫奇帕奇的圍巾。

  她放下刀叉。心縮成一團。

  「你在說什麼?」露易絲-高爾滿嘴奶油,三下兩下解決了蛋糕又轉戰澆滿濃稠肉醬的牛排和馬鈴薯泥,吃得滿面紅光。

  「沒什麼,」亞曆克絲把餐巾疊好放在桌邊,「失陪,我該去圖書館了。」

  傳染病的事情她其實聽說過一二,學校裡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有人得紅疹,伴隨著高燒,目前為止看上去都是很常見的傳染病而已,唯一會讓問題比較麻煩的是現在龐弗雷夫人尚未痊癒,鄧布利多校長只能暫時讓染病的學生待在學校醫療翼的隔離病房裡,想必未來一切都會步入正軌。

  雖然傳染病在霍格華茲蔓延,但圖書館裡人頭濟濟,藥草學的小測迫在眉睫,緊接著還有魔法史的中期論文,每個四年級的學生難免都有些焦頭爛額,傳染病也沒有太被大家放在心上。

  亞曆克絲成功鎖定了莉莉-埃文斯的方位,她的「斯萊特林影子」斯內普並沒有同頻出現,亞曆克絲驚訝了一秒鐘,走了過去,把自己的書和筆記本擱在她對面。「沒想到你來得比我還早。」

  莉莉俏皮地做了個鬼臉。「形勢所迫。」

  亞曆克絲思索片刻。「毒觸手、跳跳球莖和巴波塊莖膿水的收集方法及其作用。」

  「這是你認為重要的部分?」莉莉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賭一個銀西可,就考這些。」亞曆克絲用羽毛筆的筆尖指了指課本墨綠色封皮。

  莉莉皺著眉頭,像是聽到什麼幼稚又好笑的東西。「我以為你不會打賭,這聽上去像是波特和布萊克才會做的事情。」

  「確實,」亞曆克絲露齒一笑,「每次都贏的賭局沒什麼意思,一年級以後我就不太喜歡這麼做了。」

  莉莉翻了一頁書,往自己的筆記本上摘抄重要的段落。「好運氣不會每次都降臨,亞曆克絲,為什麼不跟我一起複習呢。」

  「我把自己的勝利歸因於優秀的預判能力。」

  莉莉溫柔地歎了一口氣,像是在陪孩子胡鬧。「那好吧,如果你言中了,我給你一銀西可。但我想我還是會把內容都看一遍……並且真誠地建議你也這麼做。」

  亞曆克絲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攤開羊皮紙開始直接寫魔法史的論文,「淺談中世紀時期巫師思想的特點、轉變方向及其歷史意義」。

  她還沒寫幾行,波特就風風火火地出現了。梅林的鬍子,亞曆克絲原本以為波特不太會來圖書館。

  「你也是來複習的麼?」她看著波特拿了一本薄薄的筆記本,直接占了莉莉旁邊的位置。

  莉莉誇張地低下頭看書,圖書館是公共空間,她並不能阻止波特坐在她旁邊。

  「為什麼不呢?中期要到了。」話是這麼說,但波特的神情一點都不憂心忡忡。

  也許是最近的生活太平淡讓亞曆克絲有點無聊,她問。「你想打個賭麼,波特?」

  這顯然比複習更令波特來勁。「好啊,賭什麼?」

  莉莉在桌下輕輕地踢了她一腳。「亞曆克絲-埃弗利,適可而止!」

  亞曆克絲置若罔聞,繼續道:「藥草學的小測內容,如果斯普勞特教授考毒觸手、跳跳球莖和巴波塊莖膿水的收集方法及其作用,給我一銀西可,反之,我給你和莉莉各一銀西可。」

  「為什麼不乾脆賭得大一點呢?」波特興致勃勃地提議。

  「金額不是關鍵,重在參與。」亞曆克絲試圖駁回。

  「說真的我勸你們安靜點……」莉莉掩面道。

  「我以為我們聲音並不大……還有,埃弗利,這不是額度的問題,賭銀西可太沒意思了,」波特壓根沒注意周圍人已經都在看他了,「這樣,如果你賭贏了,小測結束的那個週末我想辦法帶你去霍格莫德。」

  亞曆克絲心動了,她確實一直想去霍格莫德。

  波特像是已經在腦海裡上演一場絕佳的計畫,堅定不移地打包票。「你要知道,辦法多得是,只要你肯參與。」

  「波特!又是你!還有你們!」

  還沒等波特在書桌前把整個計畫整合出來,平斯夫人怒氣衝衝地把他們全部攆了出去。波特窘迫地撓撓頭,低聲抱怨圖書館暴君的不近人情,莉莉氣惱地看了他一眼,被路上經過的其他格蘭芬多同學叫走了。詹姆-波特跟了上去,還不忘回頭對亞曆克絲做了個「一言為定」的手勢。

  亞曆克絲是在回地窖的路上發現了一個看起來是一年級的斯萊特林捂著膝蓋坐在角落裡,兩個體格更健壯的男孩站在她面前,惡聲惡氣地說些什麼。這種校園霸淩在蛇院並不罕見,如果血統註定是無法改變的,格鬥和閃避能力只能改善其中的一部分。

  她抱著書縮進燈光照不進的角落裡,看那兩個惡霸男孩的影子投在牆面上,巨大得像是能把一切吞進肚子。她不願意惹麻煩上身,但是皺了皺眉,想到了自己昏天黑地的一年級,承認十一歲時自己經歷的許多麻煩都是可以被避免的——如果有人稍微幫幫她的話。

  「斯拉格霍恩教授?」她故意誇張地放大音量,「我還在想您什麼時候能有空指點一下我的論文。」

  那兩個巨大的影子靜止了一秒鐘便匆匆逃竄,亞曆克絲站在原地等了一分鐘,隨即就抱著書悄悄地從另一個方向的旋轉樓梯走上去。按照路線,她該從地窖回到一樓,從活動室後邊的另一處樓梯再繞到地窖。

  她是在這時候又聽見了某種動物的嚎叫聲。狼,真的是狼。她在心底裡下了結論。如果說狼嚎已經足以讓人驚奇,西裡斯-布萊克的出現就顯得更加意外了。他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像是去趕一班馬上就要開走的火車,動作快得幾乎讓亞曆克絲感覺是個幻覺,並且沒有發現一樓還有她在場——她看了看表,正好是宵禁開始,為了不被費爾奇發現,她放棄了跟出去看看。

  他去幹什麼?她納悶地想不出原因,最終還是一個人抱著書回到地窖。

  寢室裡露易絲-高爾已經換好了睡衣,某種看上去很昂貴的紫紅色系帶睡袍。「你去哪裡了,埃弗利?」

  「圖書館。」亞曆克絲拿了物品準備洗漱。

  「又去?」露易絲-高爾往嘴裡塞著蜂蜜甜餅。

  格林格拉斯坐在床前梳著她那頭寶貴的金髮。「最近有傳染病,埃弗利你最好少去圖書館。」

  「為什麼?」亞曆克絲瞥了她一眼,自從上次格林格拉斯通報了斯拉格霍恩教授,她們之間的關係就陷入了漫長的冰川時期,這大概是至此之後的第一次說話。

  「那是公共場合。」格林格拉斯往自己的頭髮上抹著某種香味甜膩的護髮品。

  可整個學校都是公共場合,說得好像地窖是個保險箱似的。亞曆克絲在心底裡反駁道,表面上不動聲色地附和了幾句就趕去盥洗室。

  她洗漱回來,想起來自己麥格教授課堂上佈置的論文還差一個結尾,濕著頭髮打算補完的時候順便翻開了變形學的筆記本。

  亞曆克絲這才發現自己的筆記本不太對勁的。上一頁還滿滿當當地寫著阿尼馬格斯的規範,下一頁就被不知道誰寫了一段魔藥的秘方,並沒有寫明是什麼魔藥,並且她確定這個配方不曾出現在課本或者其他被斯拉格霍恩教授推薦的課外書上。

  她辨認著那個歪歪扭扭的字跡到底寫著什麼神奇的魔藥方子。

  「一整瓶增齡劑、半盎司脫水的石蒜、一隻角雕的眼珠、一株日光蘭、一滴鞭蛇的毒液、半升苦艾汁和兩盎司的人魚油脂。」

  重點落在最後一項。人魚的油脂。她拿自己的羽毛筆在這項材料下面劃了一道。如果說石蒜、角雕的眼珠和日光蘭姑且能算上比較常見的材料,人魚的油脂獲取難度就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人魚的獵殺季在每年的十一月至一月,並且人魚只在北歐的幾個港口。換而言之,但凡流通到英國境內的人魚製品全靠進口,價格並不便宜,並且更重要的是,大部分產品都是人魚的眼淚或者鱗片之類的,人魚油脂並不常見。

  這個方子會來自哪裡呢?她合上筆記本,趴在桌上發呆。何況是把魔藥記在了她的變形學筆記本上。

  沒有誰會去動她的學習用品。露易絲-高爾根本不會看,她對功課的理解能力停留在一年級的前半學期,格林格拉斯不屑於看,她根本不為了學習而來學校,如果亞曆克絲有一罐能讓人皮膚白裡透紅的面霜,大概格林格拉斯死也要把它搞到手,筆記本就完全不可能出現在她的欲望清單內。

  她想不明白,出於「每一本筆記本只能記一門學科」強迫症,她原本想把那一頁撕掉,但最終好奇心還是讓她把這一頁保留下來。

  也許那是一種了不起的魔藥。她想。

  魔咒俱樂部的活動照常進行,雖然大家看上去都在議論傳染病這件事,但最後的結果也就是舉起魔杖給對方來個消毒咒——反正不知道致病原因是什麼,消消毒總沒錯。艾德蒙德-派克近期的口頭禪就是「你消毒了嗎?」。魔咒俱樂部裡一半以上都是艾德蒙德-派克的朋友,而他本人又以有強迫症和潔癖出名。亞曆克絲每次踏進魔咒俱樂部的活動室都會看見一群圍著藍色圍巾的高冷學霸互相對噴消毒蒸汽。

  原先只知道病菌會傳染,原來神經質也會。她小心翼翼地從角落裡繞行,以防自己一不小心就被消毒蒸汽噴個滿頭滿臉。被過度消毒的結果裡,脫髮是顯而易見的,誰知道臉沾上之後會不會長瘡,聽上去怪噁心的。

  「等龐弗雷夫人回來就好了,」看著同院的朋友們恨不得把自己泡在消毒液裡,海倫-克勞德不屑一顧,「沒什麼好擔心的,有這個閒工夫為什麼不好好寫自己的魔法史論文呢。」

  亞曆克絲看了看她面前的論文題目:「淺談從布拉格城堡遺址的建築結構看波蘭妖精之征的起因」,又看了一眼一頭紮進歷史書堆裡的海倫-克勞德,不由得縮了縮脖子。看海倫這幅樣子,她真的能夠把八英尺的論文翻個倍寫成十六英尺也不奇怪。

  艾德蒙德-派克及時出現。「海倫,我以為你來魔咒俱樂部是來參加活動的!」

  海倫-克勞德做了個鬼臉,作勢把羽毛筆和本子收了起來,艾德蒙德-派克喝止了她,用魔杖指著海倫的羽毛筆和本子振振有詞地開始用魔咒消毒,消毒蒸汽從魔咒頂端像一陣翻滾的白浪似的涓涓地冒出來。

  梅林的鬍子啊!亞曆克絲因為乍然出現的刺鼻氣味而皺了皺眉頭,她諷刺地想,艾德蒙德-派克大概每天都要把消毒魔咒念一萬遍,不然就寢食難安。

  「你就不能放過我嗎!信不信我回寢室就告訴你姐姐。」海倫-克勞德看上去像是在崩潰邊緣。

  艾德蒙德-派克振振有詞。「這是消毒!你怕不是想得傳染病然後進醫療翼被隔離吧。這個星期才星期二,就又增加了一個人了。」

  「又來一個?」亞曆克絲算了算,已經是七個了。

  「對,新增加的是一名斯萊特林,一年級新生。」艾德蒙德-派克緊張兮兮地把魔杖對準了之前亞曆克絲坐過的桌椅,「雖然消毒魔咒很煩,但是總比得病要好一點。」

  「我才不覺得這個有什麼用呢。」海倫-克勞德低聲嘟囔道。

  亞曆克絲在心底裡悄悄附議。

  作者有話要說:

  後面還有好多內容啊sigh

  這故事真的好難寫啊

  非常直白地告訴大家我需要評論的鼓勵(。


第9章 、Episode 09

  Episode 09

  藥草學小測的結果出來了,常勝將軍亞曆克絲再一次印證了自己「優秀的預判能力」,她全部押對了。詹姆-波特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倒也不是說他要靠她每次押題來通過小測,只是打心眼裡覺得押寶有趣,評價她「比占卜學教授值得信賴得多」,向她保證這個週末一定把她帶去霍格莫德。

  「真的可以?」她從來都不質疑波特的惡作劇能力,但辦正事是否靠譜還有待考量。

  波特打包票。「當然,還特別方便。」

  「那我該怎麼做?」

  詹姆-波特神秘兮兮地說:「你知道密道嗎?從那個駝背雕像的背後可以直接通往霍格莫德的蜂蜜公爵糖果屋。大不了我來接應你。」

  週六清晨,亞曆克絲比往常早起了半小時,準備完畢之後就趴在視窗看麥格教授帶領學生前去霍格莫德,一到和波特約定的時間,她就繞到了駝背雕像的背後,那後面果然是空心的,她鑽了進去,用魔杖照著眼前的路,沒走多久就聽見了喧囂的聲音,她屏住呼吸,聽見了類似於「新款的比比怪味豆」和「奶油草莓糖」。

  波特沒說錯!果然是蜂蜜公爵糖果屋!

  然而他並沒有在約定好的地方等她,亞曆克絲等了十分鐘,暗自腹誹波特果然不夠靠譜,雖然他確實神通廣大。

  張望了一會兒,她確定蜂蜜公爵糖果屋被一群五年級的赫奇帕奇佔領,他們和她都沒打過交道,也不用在意被認出來,亞曆克絲等不下去,乾脆直接走了出去,還故作鎮定地買了一包甘草魔杖糖。

  她付了錢走出蜂蜜公爵,波特也沒有出現在店門口,她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地走到霍格莫德的街道上。

  「埃弗利,原來你也在!」海蒂-派克叫住了她,「埃德說你從來不到霍格莫德玩。」

  「藥草學小測都結束了,也許是時候該放鬆一下。」亞曆克絲笑了笑,把手裡的糖遞了一根給她,「剛出爐的甘草魔杖,嘗嘗?」

  海蒂-派克道了謝,拿了一根含在嘴裡便離開,說自己約了朋友,還問亞曆克絲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美容魔藥。亞曆克絲謝絕了她的邀請說自己想一個人去買點東西,她膽子越發大了起來,獨自在霍格莫德逛了一圈,沒發現波特他們,倒是見到了一個鬼鬼祟祟的影子,她辨認了一會兒才認出那是西弗勒斯-斯內普。

  他同樣不該出現在這裡。

  西弗勒斯-斯內普家境貧寒,從來不去霍格莫德,這在斯萊特林是個公開的秘密。露易絲-高爾不止一次地嘲笑過他「又髒又窮酸」。

  她順著他的身影看去,發現了七年級的盧克伍德和一個金髮的高大的年輕男人,如果沒猜錯的話,那個標誌性的鉑金色頭髮顯然來自大名鼎鼎的瑪律福。

  已經畢業的盧修斯-瑪律福。

  亞曆克絲猶豫了一會兒,戴上斗篷的兜帽,跟了上去。

  豬頭酒吧後面的暗巷裡堆著一箱一箱的垃圾,在小山似的爛捲心菜背後有一個安靜的藏匿點,她靠在陰濕的牆角裡,想著他們什麼時候扯上過聯繫。

  「……榮譽之路上必然沾滿鮮血。」盧修斯-瑪律福低沉而矜貴地說道。

  非常典型的蛇院說辭。亞曆克絲屏住呼吸繼續聽下去。

  「……能夠發揮你的特長也是一種榮幸,斯內普,相信你的化學儀器能夠為這份共同的偉大事業效力。」

  斯內普在為他們熬制魔藥麼?亞曆克絲想到了那天斯內普慌慌張張塞進口袋裡的紙。沒人會動她的筆記本。如果真的按照複寫魔咒的特性,那是斯內普一不小心複刻到她筆記本上的話……

  「……這也是他,我們最偉大的領導者,所願意成就的宏業。」

  他?亞曆克絲眉頭一緊,打算繼續聽下去。然而身邊傳來了一陣不尋常的響動,她心裡一陣發毛,還沒敢回過頭去看的時候就感覺自己的嘴被不知是誰給嚴嚴實實地捂住了。

  「噓——埃弗利,是我。」有人氣聲在她耳邊說道。

  西裡斯-布萊克!

  兩個人維持著一種後背貼著前胸的姿勢縮在捲心菜堆和牆壁圍城的三角區域內,亞曆克絲感覺自己像是被定身咒固定住了,心跳也停了。

  盧克伍德尖銳的聲音從捲心菜堆的另一側傳來。「……這世上不存在不勞而獲,如果你願意獻出忠誠……」

  他們的談話很快就結束了,三個人各自散去之後,布萊克這才鬆開了她。

  亞曆克絲這時候才想起來怎麼呼吸。

  西裡斯-布萊克先開了口。「我剛才是事出緊急才——」

  亞曆克絲回過神,裹緊了斗篷,用四平八穩的語調打斷了他。「我明白的,這沒什麼關係。」

  「詹姆跟我說了,他把密道告訴了你。他之前明明一直跟我在一起,但一眨眼他就不知道去哪兒了。」西裡斯-布萊克解釋道,他們倆並肩向外走去。

  她微不可察地點點頭,不知道是出於害怕或者羞怯,大腦處於放空的狀態。

  「你聽見了剛剛他們的對話,」西裡斯像是在斟酌什麼似的摸了摸鼻子,「但最好別插手,知道麼?這事情並不一般。」

  亞曆克絲不知道該怎麼在他面前回應,剛剛發生的事在她腦海裡一次又一次重播著,她只能再度點頭附和,用盡可能冷靜的語氣說:「我明白你的意思。」

  西裡斯-布萊克看上去也很心不在焉,他們走到了霍格莫德的主幹道上,他就跟她說了再見。

  亞曆克絲原本想跟他提及西弗勒斯-斯內普的魔藥事件,但最終還是作罷。她在街上走了幾圈來回味剛剛發生的肢體接觸,而眼下她要去做一些更重要的事——那個斯內普遮遮掩掩的魔藥,她有足夠的好奇心想去弄明白,橫豎算不上她主動偷窺隱私,真要追究的話只能說斯內普在複寫魔咒的運用上技藝不精。更何況,她並不覺得自己在魔藥上的天分比斯內普要差,如果他能做得出來,那麼她一定也能。

  郵局裡並沒有太多人排隊,雖然只有一個視窗,她拿了號碼等了一會兒就被叫到了服務櫃檯。一個灰色頭髮的老頭不耐煩地看了她一眼,問她要幹什麼。她寫了一張訂購單到對角巷的斯拉格&吉格斯藥房並附上了一大筆錢,如果可以的話,她能在那裡買齊所有那個魔藥方子需要的原料。

  梅林保佑他們一定要有人魚的油脂,雖然大概率是不可能的。亞曆克絲在信封上把藥店的地址整整齊齊地抄了上去。

  那個老頭嘴裡嚼著草莓蜜餞,用手指了指架子上那一排貼了不同標籤的貓頭鷹,亞曆克絲在代表加急的紅色和平郵的綠色裡猶豫了一會兒。

  「加急,謝謝。」

  「一金加隆。」

  她付了錢出去,感覺自己剩下的錢只夠去買一杯黃油啤酒,又開始隱隱懊悔,明明選平郵也無所謂。

  最後她雖然喝到了黃油啤酒,但並沒有付錢——她在豬頭酒吧見到了波特,波特表示請罪,幫她付了賬。

  「如果這有原因,我可以理解。」畢竟波特告訴了她密道,亞曆克絲並不想要和他斤斤計較這些小事。

  「其實我原本早就準備好了,戴著斗篷和西裡斯走到蜂蜜公爵糖果屋——」

  「……抱歉,斗篷?」亞曆克絲打斷了他。

  「對,我爸媽給我的,」波特看了看四周,壓低了聲音說道,「隱形斗篷。別說出去。」

  亞曆克絲一驚,舉起杯子喝了一口,盟誓似的點了點頭。

  「然後你也知道了,我見到那個,鼻涕精,他和幾個——」波特停下來思索合適的措辭。

  「斯萊特林。」亞曆克絲非常直白地幫他補充了上去。

  「額,對,」波特有點尷尬,仿佛亞曆克絲說中了他心裡的詞,「我是說,』那種斯萊特林』,他們不太對勁。」

  亞曆克絲把杯子端起來,又喝了一口。故事和她所想的差不多。「其實我也跟了過去,布萊克也是。」

  波特急衝衝地問:「你聽到了什麼?西裡斯他人不知道去哪裡了,我還要到處找他呢。」

  她回憶了一下。「盧修斯和盧克伍德要斯內普幫他們辦一些事……似乎還有一個偉大的領袖。」

  波特若有所思,說了幾句類似於「果然是這樣」、「我要去告訴鄧布利多校長」的話。

  他們沉默了一會兒,消耗自己杯子裡的黃油啤酒,豬頭酒吧裡都是談笑的霍格華茲學生,他們這樣安靜反而顯得有點奇怪。

  「埃文斯的事你看到了嗎?」波特過了一陣開口。

  「沒,」亞曆克絲看了他一眼,「但我希望你的斗篷被用在正途上?」

  波特漲紅了臉:「我可以對梅林起誓,我沒有做什麼不光彩的事情!」

  「我今天就沒在霍格莫德見到她,」亞曆克絲確實覺得奇怪,按理說莉莉知道她在霍格莫德,按照常理應該會來找她一起逛街買東西,「她怎麼了?」

  波特皺了皺鼻子:「還不是那個,那個鼻涕精——他們吵架了。」

  「為什麼?」

  「還不是她發現鼻涕精和其他的斯——和』那種斯萊特林』走得很近!」波特說到此處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她也偷聽了?」

  「不不不,只是看到他和他們來往。偷聽那太危險了。」

  亞曆克絲問:「然後呢?」

  「她一個人傷心去了。」

  亞曆克絲沉默。並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評價。

  波特顯然一想起這件事就氣不過,對斯內普咬牙切齒。「那個混蛋鼻涕精,要是下次讓我看到他……」

  「真誠地建議你,別亂來,」亞曆克絲用一點不真誠也不熱情的語氣說道,「如果你不想去義務勞動幫費爾奇通馬桶的話。」

  戴眼鏡的黑髮男孩懊惱地喝完了所有的黃油啤酒。

  「對了,波特,」亞曆克絲斟酌著問,「你知道什麼地方可以弄到一些……人魚的油脂嗎?」

  從霍格莫德回到學校之後,斯拉格&吉格斯藥房很快就把需要的原材料寄了過來,意料之中,人魚的油脂缺貨已久,店主表示了強烈的歉意並給她訂購的其他原材料都打了個不小的折扣,但沒有就是沒有。

  傳染病在學校裡進一步擴散,海蒂-派克中了招,胳膊上開始起疹子,被送進了醫療翼,同時被感染的還有她同寢室的好朋友,海倫-克勞德,也不知道她被隔離之前魔法史論文寫完了沒。這倒像是印證了海倫之前的結論,消毒也沒有用。這幾天拉文克勞們念的消毒魔咒加起來比聖芒戈的清潔工還要多。艾德蒙德-派克萬分驚恐,宣佈魔咒俱樂部的活動無期限暫停,直到傳染病的擴散能得到控制。

  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學被隔離,課外活動也停了,亞曆克絲這才有了傳染病真的在霍格華茲掃蕩的實感。不知道誰還在到處散播恐慌,故意把傳染病說成是瘟疫,倒是和魔法史課本上「黑死病時期的古代巫師」不謀而合,魔法史課上打瞌睡的人都少了一大半,雖然也都沒在認真聽講,一個個都面色蒼白地盯著歷史課本上畫著屍骨堆成山的插圖。

  傳染病降臨導致圖書館裡的學生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減少。莉莉-埃文斯也勸她最好不要在圖書館自習,兩個人跑到了埃文斯之前帶她去過的「秘密基地」,但因為是半露天的環境,一旦颳風下雨就只能各自回寢室。

  她當然注意到了,莉莉身邊的「斯萊特林影子」不見了。看來波特說的沒錯,西弗勒斯-斯內普和她確實吵架了。但亞曆克絲並不打算過問,只要莉莉不告訴她,裝不知道是最省力也最不容易出錯的選項。

  沒過幾天,貓頭鷹叼來了一個很輕的小包裹,亞曆克絲並沒有正兒八經收到過什麼東西,疑惑地打開一看,是一塊奶油色的油膩膩的固體,只有四塊方糖堆積起來那麼大。她回過頭檢查,在撕開包裝紙上發現了「波特」的名字,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就是人魚的油脂。

  雖然她對波特沒什麼好感,乍一看她會嫌棄他幼稚,永遠在發出噪音,還整天趾高氣昂一副被父母寵壞的樣子,但此刻也明白了他的好人緣來自哪裡。他確實很夠意思。作為回應,她給波特寫了一張簡短的感謝信,並附上了這次魔藥課考試的預測「僅供參考」,雖然她猜他並不需要,但不排除拿著這份預測去別人面前耍寶的可能。

  材料已經準備齊全,那麼熬制的計畫就必須提上日程。亞曆克絲不能不總是出現在公共休息室或者圖書館,雖然現在是特殊時期,但是至少不能讓自己神出鬼沒顯得可疑,所以熬制魔藥只能在晚上宵禁之後進行。

  亞曆克絲找到的隱秘據點是霍格華茲二樓盥洗室的女廁所,順著樓梯下去可以直接通往地窖,還不用擔心被教授抓個正著。更令人滿意的是,這裡一個人都沒有,只有一隻名叫桃金娘的幽靈,陰暗潮濕她倒是完全無所謂,反正地窖裡的環境也並不討人喜歡,她已經習慣了。

  「你,又是你——」桃金娘的聲音從隔間的另一邊傳了出來,「你為什麼又來這裡?你是來看我的嗎?」

  亞曆克絲並沒有閒工夫搭理她,把坩堝放到鐵架臺上加熱,按照筆記本上的步驟在增齡劑裡加入了脫水的石蒜和一滴鞭蛇的毒液,以相同的方向攪拌十二下之後加入了人魚的油脂,開始叨叨地念古代人魚文變異而來的咒語。

  「偉大的梅林賦予我們原野和叢林,是為了凝視彼此的盡頭,而我們終究將跨越過它們,來到靈魂的富庶之地。」

  「偉大的梅林賦予我們山川和沙漠,是為了凝視彼此的險境,而我們終究將跨越過它們,來到靈魂的仙境之國。」

  「偉大的梅林賦予我們海溝和淺灘,是為了凝視彼此的邊塞,而我們終究將跨越過它們,來到靈魂的安息之海。」

  這是一種極其生僻的語言——斯堪的納維亞的古代人魚文和其他語系都不一樣,需要調換語言順序,發音也和較北部的地方相比大相徑庭,語法更是以艱澀著稱,光光是名詞的陰陽性和單複數就足以難倒一堆人。亞曆克絲為了順利地把這段咒語讀出來在圖書館耗費了好幾個晚上查閱資料。

  坩堝裡透明的藥劑逐漸減少,變成了黑紫色的半流質,淺淺的一層覆在坩堝底部,散發著一股令人骨頭發冷的香氣。

  「你!忽略桃金娘的話!可惡!卑鄙!」整個廁所裡回蕩著她震耳欲聾的尖叫聲。

  亞曆克絲小心地查看魔藥,見坩堝裡的成品和記錄裡的性狀越來越像,不由得松了一口氣。第一階段已經完成,剩下的部分要封存一星期之後才能繼續。

  「整個城堡裡都聽得見你的聲音。」她終於有時間來對付一直吵個沒完的桃金娘,誰知道一個鬼魂居然能比一堆鴨子還要吵。

  「你居然嫌棄我!你嫌棄我!我恨你!」桃金娘憤怒得像是被放了氣的氣球,到處竄來竄去,發出撕心裂肺的聲音。

  亞曆克絲忽略了桃金娘,把魔藥密封,藏在第四個廁所隔間後邊,看看懷錶的時間——第三次級長夜巡即將開始,她要趕在級長出現之前回到地窖。

  「為什麼!為什麼大家都討厭桃金娘!有沒有人告訴我!」桃金娘把門板撞出哐當哐當的巨響,在寂靜的黑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亞曆克絲丟下一句「祝你度過一個完美的夜晚」就匆匆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在此做出最後的聲明:本文會有Alex和Sirius Black的感情線,可能會有一個S&A在一起的點,但是這可能不是故事的結尾,故事的結尾到底是什麼,我還沒想好(換而言之,Sirius會壽終正寢,但是不保證Sirius&Alex感情線he)←希望大家仔細閱讀

  愚蠢而猶豫的作者反復思考之後,無法違背劇情發展和人物性格的合理性……但是之前又衝動地過早做出了承諾,在此道歉。對不起。

  另外,我修改了文案。單獨說一篇文的cp是誰的話其實有失合理性,一個人可以愛另一個人。Sirius對Alex的人生產生了很大的影響。轉念一想,cp又是什麼呢?Alex不是一個符號,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物。cp的概念太模糊,而人生,尤其是她的人生又太複雜了。


第10章 、Episode 10

  Episode 10

  那一陣子她總是很困倦,因為魔藥的關係乍一下就減少了一半的睡眠時間,經常精神不濟地哈氣連天。

  「你怎麼回事?」莉莉-埃文斯察覺到了不對勁,問她。

  「室友打呼,我也沒辦法。」亞曆克絲揉揉眼睛,往嘴裡塞了兩顆黑咖啡的濃縮糖果,苦得一陣噁心。

  這個話題最後不了了之,因為西裡斯-布萊克的出現,亞曆克絲的困意消失。她自打從霍格莫德回來就再也沒有和他有過交集,作業、魔藥和傳染病佔據了她所有的空餘時間,更何況還有那個她偶爾還是會想起來的肢體接觸。也許她該給自己來個一忘皆空。亞曆克絲真的這麼打算過,但又出於某種原因很快地放棄這個想法。

  「你看看他們,真的像不知道什麼叫累似的。」莉莉-埃文斯指著正在互相打鬧的波特和布萊克,和亞曆克絲一起打了個哈欠。

  天氣越來越冷,寒風、烏雲、雨夾雪,什麼糟糕就來什麼。感謝梅林,感謝魔法,霍格華茲的壁爐可以解決一部分問題,但寒意始終還是有辦法猝不及防地給人迎面一擊。

  魔藥到了最後一個階段,她開始像筆記本上所寫的那樣把苦艾汁倒了進去,黑紫色的膏體融化時發出毒蛇吐信子般的嘶嘶聲,魔藥呈現出一種令人不安的猩紅,像是過了些時間但還尚未凝固的血。

  「沒有人願意搭理我!沒有人!為什麼!」桃金娘的哭泣已經成了她製作魔藥時的佈景板。

  亞曆克絲小心地把碾碎的日光蘭倒在裡面,魔藥開始出現明顯的分層,清水狀的上層和果醬紅色的下層,靜置十分鐘之後又自動消失,恢復了猩紅色的均勻液體。

  成功了。她露出勢在必得的微笑。然而證明自己的快樂只維持了不到五分鐘,她把它裝進瓶子裡,開始繼續困惑它的作用,但是又找不到合理的方法去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沉默著縮在角落裡發了一會兒呆,理不出頭緒。

  「像你這樣的人,遲早被自己的態度毀掉!」桃金娘大聲尖叫著。

  「是麼?榮幸至極。」亞曆克絲冷冷地回應了一句,她看了看表,把魔藥塞進斗篷裡。

  桃金娘嗚咽著從洗手池鑽進下水道,管道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音,像是裡面藏著一整支打擊樂隊。

  魔咒俱樂部暫停之後,亞曆克絲不得不花更多的時間待在公共休息室,寫作業或者看書,只要足夠像個佈景板,能注意到她的人並不多。雷古勒斯重新和她開始打招呼,但也僅限於日常問好。他看上去也長高了不少,更加消瘦,眉頭緊鎖,像是時刻在質疑什麼東西。

  「你最近遇到什麼問題了嗎?」亞曆克絲如是問,消耗著公共休息室裡的紅茶和杏仁餅。

  「謝謝關心,我沒事。」雷古勒斯淡淡地搖了搖頭,慘白的臉色卻不是這麼說的。

  她點點頭,打算去圖書館查一點和魔藥相關的書。

  「等等,埃弗利。」雷古勒斯叫住了她。

  她半轉過身。「請問有什麼我可以幫助你的麼?」

  「沒什麼,抱歉。」他又是搖頭。

  圖書館裡的藏書太多,一次性覆蓋所有和魔藥相關的內容顯然不現實,她先是借閱了《人魚製品的效用》和《是塞壬的眼淚嗎?——人魚魔藥製劑大全》,從頭翻到尾也沒有找到相關的資料。亞曆克絲挫敗地揉揉腫脹太陽穴,懷疑要不要去問斯拉格霍恩教授。出於某種原因她並不是很信任自己的魔藥學教授,不是學術能力方面的質疑,她怕他追究魔藥方子的來源。而她自己也沒有想好一個能夠騙過他的藉口。

  她趕在閉館前把書還了回去,在平斯夫人的桌子上堆了《流芳百世的動物凝脂》和《那些聖芒戈不會告訴你的冷僻魔藥療效》兩大本,想了想又追加了一本足足有她兩個指節那麼厚的《生僻魔藥大全》。

  平斯夫人不悅地盯著她。「埃弗利,希望你下次借書的時候稍微有點時間觀念。」

  她看了看鐘,離圖書館閉館明明還有兩分鐘的時間,她感覺自己沒犯錯,也根本不打算道歉。

  回去的路上她再度見到了西裡斯-布萊克,他也是要出門的打算,但看上去沒有上次著急。

  他這是要去哪兒?也許他在禁林裡養了神奇動物,但也可能是深夜約會,誰知道呢。她慣於對所有的問題都做最壞的打算,乾脆直接默認了後者,低著頭打算離開。

  「埃弗利。」西裡斯叫住了她。

  亞曆克絲詫異地停住腳步,並沒有做好準備應對他。喜歡一個人的話靠得太近總有破綻,她試圖維持一個有距離感的平衡。

  西裡斯著急地開口:「上次在霍格莫德,我——」

  「我會保密的。你放心吧。」她以一種自己平時不太會出現的語速打斷了他,想把和霍格莫德有關的這一頁全部翻過去,並試圖露出一個自以為善解人意的微笑。

  他欲言又止,焦灼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迫切希望亞曆克絲會讀心,最好能一秒知道他要表達什麼。

  她因他的注視而緊張,不留痕跡地退了一步。「到了宵禁的時候了,布萊克,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再選擇夜遊。」

  他看上去像是不知道怎麼開口,身體卻不由自主地朝門口移動。「可我有更……更重要的事,我要先走了。」

  她點點頭,垂下眼睛,嘴角客套的笑容也散盡。「請便。」

  「你耶誕節的時候回去嗎?」露易絲-高爾手裡拿著幾個紙杯蛋糕走進寢室,隨口問道。

  亞曆克絲正在擦頭髮,搖了搖頭。「不打算。」

  大部分學生都回家,因為傳染病,顯而易見的。

  露易絲-高爾看亞曆克絲的眼神像是在看路邊可憐兮兮的流浪漢,「你爸真不要你咯?」

  「瞎說什麼,沒有的事。」

  她被高爾的說法惹得有點慍怒,但仔細想想,自己確實難以心平氣和地面對這個問題。這學期她給家裡寄了三封信,都沒有任何回音。

  格林格拉斯進寢室,肆無忌憚地甩甩自己金色的頭髮。「哇,在避著我談什麼呢。」

  「埃弗利和我在談論耶誕節假期怎麼度過,達麗雅,你回去過聖誕麼?」露易絲-高爾向來有點巴結她,一半是因為格林格拉斯出身較之更為富有的純血家庭,也因為格林格拉斯更好看,在斯萊特林非常受歡迎,露易絲-高爾也想沾點光。

  格林格拉斯興致缺缺地「哦」了一聲。「當然。」

  「傳染病太可怕了,我媽媽不放心,讓我和我哥哥都回去,」露易絲-高爾三下五除二解決了兩個紙杯蛋糕,「學校裡有什麼好待的,一點也沒意思。」

  「你還在相信那玩意兒真的是傳染病?」格林格拉斯原本坐在鏡子前梳頭,像是聽到了什麼拙劣的笑話。

  亞曆克絲放下了擦頭髮的毛巾,走到書桌前撥開一塊糖放進嘴裡,不動聲色地聽。

  「不然呢?這不就是傳染病麼?」高爾疑惑地追問。

  「現在已經有十二個人被隔離了,你稍微去瞭解一下就知道了,都是泥巴種或者混血,」也許是在寢室,格林格拉斯有些作威作福的意思,她毫無顧忌地說道,「他們,我指的是一部分高年級的學長學姐,都說也許這是梅林在懲罰低賤的血統。希望如此。」

  第二天早上,亞曆克絲因為格林格拉斯的話而心神不寧,她起得比往常更早一些,打算早點坐在變形學的教室裡開始看筆記。她認真考慮過自己是否應該曠課去找鄧布利多校長,被理智的那半個自己駁回。

  這只是毫無根據的流言而已,她想,在沒有任何證據出現之前,這種傳聞每個人都能聽見好幾個版本。

  亞曆克絲毫無預料地在門口撞見了西弗勒斯-斯內普,走了幾步才發現,莉莉和他以一種微妙的方式站在教室門口,互相僵持著。

  莉莉先開的口。「西弗。」

  他沉默,最近看上去更加蒼白,襯得油膩膩的頭髮更黑,比之前更加陰森。

  「為什麼呢?」她看上去又傷心又生氣。

  斯內普不再看她,目光轉移到亞曆克絲身上,他驚異而厭煩地看了她一眼,下一秒就離開了教室,不知道是在逃避她還是逃避莉莉。

  亞曆克絲找到座位,把書放在桌面上,習慣性地不發問。

  「我……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亞曆克絲。」莉莉失落地坐在了她邊上。

  「很多問題都是如此。」她平淡地附和,翻開了筆記本,猶豫了好一陣才想出一句安慰的話,「至少你有其他朋友在身邊,對吧?」

  亞曆克絲還在回味著斯內普莫名其妙的意外神情,四人組在上課前五分鐘左右的時候進了教室,西裡斯-布萊克和詹姆-波特想都沒想就選擇了和她們隔了一條走廊的位置,盧平選擇了他們後面的位置。

  「埃弗利,」波特的聲音隔了走廊傳來,「快告訴大家,這次變形學課堂小測會考什麼?」

  顯然他已經把她的事蹟廣而告之。並且,平心而論,詹姆-波特的語氣有點欠揍,充滿那種跟朋友去動物園看神奇動物時的期待和嬉鬧感。但看在人魚油脂的份上,亞曆克絲決定忽略這種微妙的不愉快。

  她想了想。「如何憑空變出一隻鳥。」

  小矮星彼得怯懦地開口:「梅林的鬍子,這也太難了!我還沒學會。」

  「可憐的小矮星!」詹姆-波特誇張地說道。

  西裡斯用魔杖玩著羽毛筆,隨意地說:「別為他擔心,詹姆,麥格教授在罰他義務勞動的時候會好好教他的。」

  彼得-佩迪魯不知所措地用目光求助他們,在西裡斯和詹姆發出嗤笑的時候又看了看亞曆克絲,像是在期待她能否繼續預言他會被麥格教授罰多久。

  莉莉翻開課本時氣急敗壞地嘟囔:「我願意付出一百個金加隆,只為讓他們不要那麼幼稚。」

  亞曆克絲在心裡悄悄追加了另外一百個。

  如果說彼得-佩迪魯剛剛看亞曆克絲的眼神還像是在看預言家,當麥格教授出現並向全班宣佈小測題目的時候,彼得-佩迪魯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瞻望神跡,西裡斯發出很輕的一聲「哇嗚」,似乎是想表示不可思議的讚歎。

  「希望你們能夠在今天的小測裡展現自己的能力和技巧。」麥格教授沒有站在講臺前,而是在桌椅排列出來的過道上來回走動,觀察同學們的成果。

  亞曆克絲晃晃魔杖,咒語四平八穩地念了出來,很快,一道黑色的影子逐漸擴大,一團黑墨水般的東西逐漸變得立體,最後在亞曆克絲面前站了起來,探出腦袋和翅膀,成了一隻黑色的渡鴉。

  麥格教授經過她身邊,看了看她的成果,點點頭。「斯萊特林加五分。」

  波特在她之前就做完了,緊接著就是西裡斯-布萊克。他們兩個人一貫是麥格教授喜歡的學生,他們都很聰明,麥格教授也分別因為他們給格蘭芬多加了分。

  亞曆克絲是在這時候感受到自己不太對勁的,她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腦袋裡嗡嗡作響,像是泡在水裡。

  「莉莉,」亞曆克絲暗道不妙,從座位上站起來,全班人的視線一下子集中到了她身上,「也許你該離我遠一點的。」

  莉莉-埃文斯還在和魔咒較勁,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怎麼了?我變形還沒做出來,你可能要等我一會。」

  亞曆克絲撩開自己巫師袍的袖子,手臂上冒出了四五個紅疹子。

  「我被感染了。」

  麥格教授匆匆趕了過來。「跟我去醫療翼,埃弗利,現在就去。」

  又一陣暈眩感襲來,她在全班人的驚叫聲中失去了意識。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現在的明線是Alex和Sirius,但是Snape和Lily我也一直很想解讀……唉,獅蛇+黑魔王,就是會引起很多戲劇化的矛盾和衝突

  以及我真的好喜歡雷古勒斯啊


第11章 、Episode 11

  Episode 11

  亞曆克絲住進隔離病房的時候裡面已經住了十來個同學,她見到了闊別數日的海倫-克勞德和派克兄妹。海倫-克勞德時常昏睡,巫師棋下到一半都會睡著。海蒂-派克的紅疹子順著脖子發到臉上,有些駭人,整天憂慮自己的臉到底怎麼辦。艾德蒙德稍微好一些,除了間歇性發低燒。

  龐弗雷夫人還沒有回來,每天兩個什麼都不懂的護工進來給大家發藥水,據說能抑制傳染病的惡化,但成效甚微。因為沒人看管也無法上課,被隔離後的生活非常單調,除了睡眠和進食之外,下巫師棋和看書是極少數可以實現的消遣,很快被隔離的病號裡就開始發明新的玩法:誰巫師棋輸了就要接受懲罰,比如當中大聲讀一段《毛毛蟲和雪球》,一本他們低年級時期非常流行的童話冒險故事,現在看來內容非常幼稚且毫無邏輯,大聲朗誦更是像公開處刑。

  亞曆克絲在巫師棋方面技不如人,在拉文克勞的圍剿下甚至勝負率斷崖式下跌,甚至到了屢戰屢敗的狼狽境地,偶爾贏幾局還要靠艾德蒙德-派克放放水。

  但巫師棋盤也是稀有資源,大家輪流著玩,大部分時候還是只能靠坐在床位上聊天。亞曆克絲左手邊的床上睡著海倫-克勞德和她的三本魔法史課本,據說她是在圖書館發現被感染的,平斯夫人光顧著把她送去醫療翼,沒注意到海倫把那麼厚的三大本書全藏在了斗篷裡面一起帶了進來。

  直到有一天,海倫狀態不錯,跟亞曆克絲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個多小時的康沃爾郡小精靈遷徙,也許是被隔離期間實在是太無聊,亞曆克絲聽得異常專注,時不時還發表幾句評論。海倫本來還打算跟她分享一下蘇格蘭民間巫師傳說,她最近的另一個研究方向,但是她實在是太累了,連著打了幾個哈欠就決定放下簾子睡覺。

  亞曆克絲是在這時候察覺到,右手邊那片從來沒拉起來過的簾子背後傳來一陣響動。

  「你好。」一個細細弱弱的聲音傳來。

  亞曆克絲怔了怔,禮貌而冷淡地問。「請問你需要幫助嗎?」

  簾子動了動,隨後就被掀開了一個小角,一個看上去比其他新生都要瘦小的女孩躺在床上,淺褐色的頭髮垂在肩上,她的手指不停地搓著發梢,動作乍一看有點像是老太太在打毛衣。

  「我是愛麗絲-彭斯。」女孩子的聲音很輕。

  「埃弗利。」她調整了一下枕頭的角度。

  「我聽見她們叫你亞曆克絲。」愛麗絲抬起眼睛看她,只看了一眼就繼續低下頭注視著自己的頭髮。

  琥珀色的眼睛。亞曆克絲想到自己的母親。出於這種微妙的相似,她再開口的時候放軟了語氣。「是的,你可以叫我亞曆克絲,如果你願意的話。」

  「亞曆克絲,」愛麗絲頓了頓,仿佛鼓起勇氣要問一件大事,「你是那天晚上的那個人嗎?」

  「抱歉?」

  「把那兩個惡霸男孩嚇跑的人。我能分辨出你的聲音。」

  亞曆克絲想起來,原來愛麗絲是那天那個被霸淩的斯萊特林新生,如果不是對方提及,她壓根都不記得了。

  「確實是我。」

  「謝謝你,亞曆克絲。」

  「不必,」她不太習慣迎接這種場合,「舉手之勞而已。」

  「這對我來說很重要,」愛麗絲低垂著眼睛把玩著自己的頭髮,絮絮叨叨地說,「那幾個壞蛋再也沒敢找過我麻煩。」

  亞曆克絲點點頭。「挺好的。」夜色漸深讓她感覺有點冷,揮揮魔杖施了一個保暖咒。

  「你的魔杖很好看。」愛麗絲冷不防地低聲說道。

  「謝謝。」

  亞曆克絲看了一眼自己的魔杖,黑刺李木,十二又四分之一英寸,杖芯是龍心腱。當時奧利凡德先生把魔杖遞到她手裡的時候她還沒有櫃檯高。「埃弗利小姐有著戰士一樣的眼睛。」滿頭銀髮的老人曾經如是說,她當時懵懵懂懂,並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後來一年級時在霍格華茲的圖書館裡,她出於好奇借閱了一本和魔杖相關的書,感受到奧利凡德的避重就輕:黑刺李和龍心腱固然都會選擇力量,更重要的是,二者皆和黑魔法相配。

  整個巫師界心知肚明,不是人選擇魔杖,是魔杖選擇人。她如有所感,黑魔法這個議題再度從心裡冒了出來。

  「亞曆克絲,」愛麗絲連續叫了她三次,她才反應過來,「你怎麼樣了?」

  「也許是有點太累了,」她揮揮魔杖,病床床頭屬於自己的那個裝著玻璃罩的燭臺暗了下來,「太晚了,我想我們該睡了。」

  --

  她又一次做夢,托海倫的福,夢裡全是康沃爾郡小精靈嘰嘰喳喳的聲音,她迷迷糊糊地醒來,聽見幾聲微不可察的響動,半夢半醒地揮揮魔杖拉開簾子。

  黑頭發,消瘦而英俊的臉,月光下灰色的眼睛泛著星潮一般的銀色。

  「……西裡斯-布萊克?」她喃喃自語,整個人昏昏沉沉,感覺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在水底向上看到的幻象。

  對方略帶錯愕的神情只持續了一秒,很快就回歸了平常。「噓,我來看看你。」

  亞曆克絲眨眨眼,這一定是幻覺,她用自己僅存的理智分析道,出現幻覺大概也是傳染病某一條不太常見的潛在症狀。

  「你會一直在這裡嗎?」她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在說些什麼。

  西裡斯像是發現什麼好玩的東西,笑了笑,朝她走近幾步。「放心,埃弗利,睡吧。」

  也許是因為真的太過困倦,她順從地點點頭,閉上眼,很快就再度昏睡過去,醒來的時候這段記憶就和夢境一起被遺忘了。

  被隔離最開始的幾天她顯得格外悠閒,不需要出勤,也沒有作業,想要預習就問哪位拉文克勞借課本,反正總可以借到,如果想要無所事事,那也可以毫無負罪感地發發呆。莉莉-埃文斯在最開始的幾天裡給她寫了好多張小紙條,全數用魔法傳給她,告訴她一些比如賓斯教授的魔法史課多無聊,麥格教授講了什麼新課之類的日常瑣事。紙條積攢到一定程度之後亞曆克絲開始不得不回復其中的一部分,撓破頭皮也想不出該寫什麼,乾脆開始彙報自己的巫師棋戰況,寫一些「今日巫師棋零勝三負,大聲朗讀了《毛毛蟲和雪球》的第三章」之類的蠢話。

  也許隔離病房裡的生活確實太無聊了,這種無聊的傳話遊戲她居然一直沒有感到乏味,直到某一天她瞥了一眼,像一根彈簧似的從床上彈起來。

  莉莉白紙黑字地寫著:「波特明天可能要來隔離病房裡看看。」

  她迅速地回了一條。「他不怕被感染嗎?」

  莉莉很快又把一張新的紙條傳了過來。「大家早就總結出了經驗,只有麻瓜和混血會感染,哪怕沒有人知道這個病是什麼。」

  「阻止他,莉莉。」

  「不可能的,我嘗試過了。波特說這一定是某種陰謀,他們必須調查清楚。」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們」到底有哪幾位成員。這什麼冒著傻氣的格蘭芬多。亞曆克絲氣得把紙條揉成一團。為什麼就不能再等上幾天等龐弗雷夫人回來呢?她最多還有一個星期就會回到霍格華茲。如果這次傳染病真的有什麼陰謀,到時候也該是鄧布利多校長調查,和他們有什麼關係。

  算了。反正她也阻止不了。

  護工遞來今日份的魔藥,乳白色的液體,散發著一種又苦又澀的味道。亞曆克絲心情煩躁地把它順手放在床頭,並不打算再喝它,去隔離病房的另一頭找派克姐弟玩巫師棋,輸了也無所謂。

  --

  當天晚上,亞曆克絲心煩意亂,迎接了自己感染之後的第一次失眠,這在患者裡是非常少見的,病症裡排在第三或者第四條的就是「昏睡不醒」。

  她在床上像一具屍體一樣地躺到淩晨兩點,簾子並沒有全部合上,聽見了一聲細微的響動卻沒有見到人。

  福至心靈,她從床上起來,把斗篷披在身上。「……波特?」

  「梅林的鬍子啊!」波特故意壓低的聲音傳來,但人並沒有出現,「埃弗利你這是要嚇死我——」

  詹姆-波特的腦袋平白地冒了出來,懸浮在她面前。

  亞曆克絲不知道該怎麼評價眼前的場景。「你的頭正浮在空中,波特,如果不麻煩的話我希望你解釋一下原理……麻煩的話就算了。」

  「嘿,這還不容易。」只聽見一陣衣料摩擦的沙沙聲,詹姆-波特像是從什麼東西裡鑽了出來,站在她面前。

  「這個是隱形斗篷,我爸爸給我的,披上它就誰都看不見我們了。」詹姆-波特手上拎著什麼朝她眼前晃了晃,只可惜她什麼都看不到。

  「這玩意確實很酷,」她機械性地禮貌附和,隨後想到了自己說話的目的,「還有,你大晚上來隔離病房——」

  「我懷疑這不是傳染病,埃弗利,」波特打斷了她,「這是一場斯萊特林的陰謀。」

  雖然在心底裡並不排斥這種說法,但她還是不留痕跡地皺了皺眉。「所以?」

  「得傳染病的都是麻瓜與混血,我懷疑有人要拿你們開刀。」波特說道。

  「什麼叫拿我們開刀?」

  「鼻涕精最近都不偷偷跟著我和西裡斯了,他原來整天想抓我們的把柄讓我們被霍格華茲開除。霍格莫德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們懷疑他和』那些人』整天混在一起是想……」波特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措辭。

  亞曆克絲打斷了他。「想害我們?意義在哪?」

  「反正這件事不簡單。」他固執地堅持著。隨後他看到了亞曆克絲放在床頭的藥水,把木塞子拔出來聞了聞。「這是什麼?感覺很奇怪。」

  「昨天份的魔藥,我忘記喝了。」

  波特想都沒想就拿了藏進斗篷裡。「非常感謝你提供的樣本。」

  「喂!」

  他擺擺手,說的話根本不在點上。「你放心,我們會把這份魔藥交給埃文斯。」

  亞曆克絲揉揉腦殼。「為什麼要把莉莉也扯進來?」

  波特不太自然地看了她一眼。「她自願的。埃弗利,大家都發現這次傳染病不尋常。你見過什麼都不懂的護工麼?他們整天都把這種不願意公開配方的東西發給你們,誰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斯拉格霍恩也不要求看看這是什麼……他就是在裝傻,為了避免麻煩。」

  「他們是學校找來的。」

  「是校董會,」波特糾正她,「你知道那群人裡有多少人的父親都在校董會嗎?他們趁著最近鄧布利多不在學校,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確實如此。她突然有一點被說動了。「那麼,你們想怎麼做?」

  波特說。「以後每天晚上,只要不出意外情況,我和西裡斯都會來巡邏。埃文斯會想辦法研究出你們每天喝的魔藥裡到底有什麼成分。然後我們會把這一切都告訴鄧布利多。」

  某天莉莉的紙條說黑魔法防禦課上他們學了什麼是柏格特,亞曆克絲之前在書裡讀到過這種生物的存在。她甚至有些慶倖自己缺席了這堂課,出於某些原因,她並不想要暴露自己內心深處的恐懼到底是什麼。

  夜裡驟然暴雨,呼嘯的風聲拍打著窗戶,閃電劃過天空,在醫療翼的地上投射出參差不齊的影子。

  「今天是月圓,」愛麗絲-彭斯突然說道,「按照日期來看,是今天。」

  「所以?」

  愛麗絲小聲地說:「夜裡會有狼的叫聲。蘭妮卡跟我說過,霍格華茲有狼人。」

  「也許只是狼群。」

  「無論怎樣——我怕我今晚會睡不著,」愛麗絲-彭斯躺在床上開始玩自己的頭髮,「爸爸以前總是笑我,說我膽小。」

  亞曆克絲笑笑,並不知道該回應什麼,背對著愛麗絲躺下。

  「所以,」愛麗絲-彭斯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亞曆克絲,我能和你睡一張床嗎?」

  靜默的一分鐘之後,亞曆克絲感覺到女孩溫暖的肢體貼在她身邊。

  她沒有翻過身,依舊閉著眼。「我沒有答應你,愛麗絲。」

  愛麗絲摸了摸她的頭髮和脊背。「抱歉。」

  亞曆克絲歎了一口氣,裹了裹被子。「……所以你明天必須回到自己床上。」

  夜裡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時她以為又是波特或者布萊克,直到對話的聲音傳來的時候她才明白不是這麼回事。

  「她在哪?」一個粗獷的聲音問道。

  「床上沒有。」另一個聲音很沙啞,像是一團蜘蛛網結在喉嚨口。

  是洛克伍德和羅齊爾!他們大晚上闖進了醫療翼是要找誰?亞曆克絲默不作聲地閉著眼睛繼續裝睡。

  「去找找,瑪律福說必須要找到她——」

  「都已經找了這麼多泥巴種和混血當障眼法了,說什麼也一定要逮到彭斯那個小崽子。」

  愛麗絲!亞曆克絲摸了摸身邊還在熟睡的小女孩,確保她還安全,然後悄悄地用被子把她蓋了起來。

  「唰啦」一聲,亞曆克絲的簾子被掀開,她閉著眼睛,心臟跳到喉嚨口,三秒鐘之後簾子又被拉了起來。

  「沒有。真是見鬼了。」

  「那邊也沒有。那個小崽子!她一定是自己躲起來了!」

  「這可怎麼辦。瑪律福不會給我們好果子吃。他早就把斯內普的魔藥給我們了。」

  「先別管那麼多了,你看到沒有,那個格蘭芬多級長在巡夜,該死的。」

  「走——先離開——千萬別被發現!」

  一切很快又恢復寂靜。亞曆克絲抱著被子等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她在黑暗裡出了一身冷汗,過了好久才掀開被子的一個角落觀察了一下愛麗絲。她依舊還在呼吸。亞曆克絲從來沒覺得這件事那麼值得慶倖過。

  原來斯萊特林內部的純血小團體已經那麼倡狂了。什麼時候出了隔離病房,她是該去研究一下那份魔藥到底有什麼用了。

  她夜不能寐,抓著魔杖在手裡,清醒了一整個晚上直到黎明降臨。

  第二天海蒂-派克就發現自己臉上的紅疹子全部消了下去,下午海倫-克勞德也感覺自己恢復了精神,大家陸陸續續地病都痊癒了,在龐弗雷夫人出現的前一天。

  亞曆克絲重獲自由的第一件事是去找莉莉,紅發女孩揪著她去長桌,讓她一邊補作業一邊聽,四人組也圍著她,比起慶祝活動更像一次審訊。

  「你說,你聽見了盧克伍德和羅齊爾的聲音?」波特驚訝極了,「就知道他們……我會去告訴鄧布利多。」

  「普威特級長剛剛還說,晚上級長巡夜的時候他確實聽見一些聲音,但不知道是他們。」盧平說道。

  「他們在找彭斯,愛麗絲-彭斯,一個被感染的斯萊特林新生。」亞曆克絲的羽毛筆蘸蘸墨水,在論文紙上寫了「A.埃弗利」,給自己的論文開了頭。

  「一個斯萊特林新生?她有什麼奇怪的麼?」莉莉問道。

  「不知道。看上去非常正常。」亞曆克絲搖頭。

  西裡斯-布萊克手插在口袋裡站在波特身邊,適時地參與了對話。「彭斯原本是個傳統的純血家族。因為和麻瓜通婚被除名。」

  亞曆克絲看了一眼莉莉,把和斯內普有關的內容抹去。「他們,我是說盧克伍德和羅齊爾,看上去要找她麻煩——不小的麻煩。」

  「她還只有一年級,我猜是和她家族有關,她父母都是傲羅。」波特指出。

  「一定是報復。」西裡斯冷哼一聲。

  亞曆克絲沒有接他的話,問莉莉。「護工給我們的魔藥,有發現什麼異常嗎?」

  「他們給你們喝的只是鎮定劑而已。」

  「只是鎮定劑?」亞曆克絲翻開了天文學課本。

  「他們可能是想隱瞞什麼,但也可能只是想讓所有人在夜裡沉睡。安慰劑在醫藥界確實不少見。」莉莉分析道。

  「無論如何,這件事一定不是傳染病那麼簡單。龐弗雷夫人雖然回來了,但是你們身上什麼症狀都沒有了,不是麼?」西裡斯-布萊克靠在桌邊,似乎在謀劃什麼似的抬頭看向霍格華茲高聳的屋頂。

  作者有話要說:

  說一些彩蛋……彭斯確實是傲羅,我記得在提及鳳凰社的時候提到過這個姓氏,就拿來用了。另一個原因是,《簡愛》裡的海倫-彭斯,我童年時期讀簡愛,唯一喜歡的一段是海倫-彭斯和簡一起躺在床上,海倫-彭斯因為傷寒而死去。愛麗絲這個名字是因為愛麗絲夢遊仙境,另一部我很喜歡的作品,表示致敬而已

  亞曆克絲-埃弗利這個人物原著裡是不存在的,但是埃弗利是存在的,五年級OWLs的之後,莉莉指責斯內普整天和一些心術不正的同學待在一起,其中就有埃弗利,後來他也成了食死徒,哈利他們的第二次大戰裡也有這個人出現。我小時候看中文版的時候就記得有這號人,所以寫作的時候把他替換成了亞曆克絲hhh但我沒想到的是,我後來去看英文版,發現原著裡的姓氏不是everley而是a/very……但我已經寫了,就只能算了


第12章 、Episode 12

  Episode 12

  那一瓶熬制出來的魔藥被亞曆克絲放在了寢室的書架上,並沒有想好怎麼處理,好奇心越發強烈,第二天正好是週六,她有了個主意,直接前往林間小屋。

  「早!亞曆克絲!你的身體怎麼樣了?」一個亂蓬蓬的大腦袋從裡面探出來。

  「早就好了,謝謝你,海格。」她笑笑,「你有沒有多餘的飼料鼠?我可能需要一個。」

  她印象裡巴克比克已經到了可以吃動物的年紀,海格那麼喜歡它,肯定會備齊庫存。

  海格的動物棚屋裡圈了一小塊用來養這種專門給肉食神奇動物當口糧的動物,大概成年人小臂長短,比尋常老鼠大一些。

  他熟門熟路地捏了一隻飼料鼠的尾巴,把它倒提了起來,還掂了掂分量。「吃玉米粒長大的,就是壯實。」

  亞曆克絲並沒有和老鼠直接接觸的經驗,故作鎮定地伸出手。「謝謝你。」

  海格倒是很細心地幫她把它套在了一隻布袋子裡,這才交給了她,還朝她擠擠眼。

  「偷偷養小動物了是吧?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我以前讀書的時候也這麼幹。」

  亞曆克絲故意隱瞞真相,乾笑著順著他的話點了點頭。

  「早上好啊,海格,我又來看你了。」西裡斯-布萊克提著掃把推開門。

  「謔,小夥子,這學期第幾次了,」海格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跑禁林比跑圖書館還勤快。」

  「我也沒辦法。這世界上有兩樣東西是永無止境的,玩笑和義務勞動。」他看起來沒有絲毫悔過的意思,朝門裡探望的時候發現了亞曆克絲,朝她揮揮手,「嗨。」

  「日安。」亞曆克絲點點頭,飼料鼠在布袋子裡不安分地踹來踹去,大概是發現自己死期將至,力氣還不小,她不得不用兩隻手一起控制住它。

  「埃弗利,你剛出醫療翼難道就……」他像是發現什麼好玩的事。

  「不,西裡斯,她只是難得過來玩兒。」海格適時地解釋道,「不像你,禁林的常客,麥格教授是不是都快被你氣死了。」

  「我明明是這一屆最好的學生,她氣什麼?」西裡斯驕傲道。

  「和你比,亞曆克絲省心多了。」

  「額,我可能要先走了,鑒於你們……」亞曆克絲並不習慣把話題轉到自己身上,她思索了一下措辭,幾乎是故意地開口,「有一些更重要的事。」

  --

  她故意挑了一個格林格拉斯和高爾都不在寢室的時間,揮揮魔杖,把手帕變成玻璃杯,往裡面倒了一些那個用途不明的紅色魔藥,雖然它在玻璃瓶裡看上去顏色駭人,但是並無嗆人的氣味,飼料鼠嗅了嗅,把一點點淌在杯底的魔藥舔乾淨。

  幾乎是一瞬間,它發出類似於指甲刮黑板的尖銳叫聲,亞曆克絲伸出手指摸了摸它的表皮,是滾燙的。

  亞曆克絲愣住了。

  它用不了多久就四腳朝天地躺在她的書桌上,血液從飼料鼠毛絨絨的鼻尖滲了出來,毀掉了她墊在下面的羊皮紙,用力掙扎了不過一分鐘就渾身抽搐著死去了。

  這是毒藥。如果一滴的量就足以讓一隻飼料鼠致死,她想,雖然不清楚人類的致死量具體是多少,但整整一瓶肯定足夠了。

  斯內普居然在熬制這個,瑪律福還把這個東西給了羅齊爾和盧克伍德。她渾身發冷,把那瓶魔藥塞進了櫃子的最底層,又把那只死老鼠找了個穩妥的地方埋掉,回到寢室的時候,手還在止不住地發抖。

  她也許該告訴其他人這件了不得的事。但誰才是可靠的大人?斯拉格霍恩教授首先被排除在外,他看上去並不太願意管這種閒事;波特和布萊克固然能幹又聰明,他們都還是學生,知道的並不會比她多太多。並且他們和斯內普的關係一貫很糟,肯定無法冷靜地處理這件事,萬一這件事被爆出來,只會引發更多不必要的騷/亂。

  鄧布利多?

  一個想法冒了出來。最偉大也是最睿智的校長。她對他的印象僅僅停留於此。她和校長沒什麼來往,見到過幾次,也都是隔著長桌,粗淺地知道那是他們的校長,史上最厲害的白巫師之一。

  她第二天一早就去找了鄧布利多,但是校長並不在,魔法部需要他去一次倫敦,亞曆克絲十萬火急,她知道這事情越拖越麻煩,又找不到合適的人幫忙,乾脆在格蘭芬多休息室的門口截獲了詹姆-波特,她記得他們都和鄧布利多校長有聯繫。

  「波特,如果我說,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校長——」

  「是和傳染病相關的事情嗎?」詹姆-波特問。

  「是,但是……」

  西裡斯-布萊克跟著詹姆-波特出了格蘭芬多的公共休息室。「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們?」

  就是因為不能告訴你們!沖波特和斯內普那針尖對麥芒的關係,指不定能惹出什麼亂子來。

  她皺了皺眉。「反正,告訴你們都不合適。」

  西裡斯-布萊克想了想:「但他現在不在,埃弗利,如果是很重要的事……」

  「我對此非常堅持。」

  他加強了語氣:「我們可以處理好這件事,在鄧布利多不在的時候。」

  亞曆克絲固執地搖搖頭。「只能讓校長知道,我需要見他。」

  「你不信任我們,不是麼。」西裡斯-布萊克雙手抱肘,冷漠地看了她一眼。

  如果他真的能成熟一些——算了她不做指望。亞曆克絲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別固執了,布萊克。」

  西裡斯-布萊克的表情像是被針紮了一下。

  「你們,你們別吵了……」小矮星彼得灰溜溜地走出公共休息室,後面跟著戴著級長徽章的盧平。

  她把目光轉向盧平。「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直接聯繫到鄧布利多?抱歉,這件事需要保密,但也真的很重要。」

  「埃弗利,要不這樣,」盧平思考了一會兒,「你知道』閱後即焚』咒嗎?」

  波特像是想起什麼。「對,閱後即焚咒!我帶你去找福克斯!」

  --

  亞曆克絲在紙上默寫了一遍魔藥的方子,寫了盧修斯-瑪律福、盧克伍德、羅齊爾和斯內普的名字,想了想又附上一句「如果可以,請保護愛麗絲-彭斯,一位斯萊特林一年級生」,沒有署自己的名字,把信件對折,放入信封,用魔咒密封好。

  盧平拔出魔杖指著信件念了一遍咒語,一排花體的「閱後即焚」字樣在信件上如花火那般閃現了一下,又迅速消失了。

  亞曆克絲把它交給了面前的大型禽類,波特對福克斯說了些什麼,它頷首,銜著信件,揮舞著翅膀飛離地面,留下一陣斑斕華麗的幻影。

  「謝謝你,波特,還有你,盧平。」她簡短地點點頭。雖然一開始她對於波特的印象並不好,但他確實有他的優點。

  「沒什麼。」盧平溫和地笑笑。

  「埃弗利,我以為你一開始不會管這些。你看上去……不是很近人情,又總是事不關己的樣子。」波特如實評價。

  亞曆克絲看了看他。「真切地希望你保持最初的看法。」

  「別這麼說自己,埃弗利!」波特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語的西裡斯之後,像是想笑又憋住了。

  亞曆克絲和盧平走在最前面,也不知道後面到底怎麼了。「我把這一切告訴校長的唯一原因是希望這一切都到此為止。它佔據了我太多時間了……盧平,這是什麼?」

  蒼白的格蘭芬多男孩從無限延伸口袋裡拿出了一摞筆記本。「康復禮物,禮尚往來。」

  「我們都知道這不是』康復』那麼簡單,」亞曆克絲接過發現是她隔離期間的課堂資料,「不過還是謝謝……明天一早我在變形課上還給你?」

  「週末之前還都行。」盧平笑笑。

  「下周魔藥學就又要小測了,埃弗利。」小矮星彼得怯懦地開口。

  「謝謝提醒,佩迪魯。」

  「我的意思是,又要——」

  詹姆-波特忍不住想笑,打斷了可憐的彼得-佩迪魯。「想聽預言也要先等她把書看完吧。」

  --

  西裡斯-布萊克是一個人出現的,他直接在樓梯的拐角處等她,那裡是從餐廳到地窖的必經之路。亞曆克絲拿了一遝論文紙打算去圖書館趕工,和他差點撞個滿懷。

  「埃弗利,我們得談談。」他的姿態依舊非常平穩,但是聲音卻暴露了心緒的煩躁。

  「談什麼?」她平靜地抬起視線。

  「我一直試著把你當朋友,你卻不信任我。」

  這算什麼話。如果她不信任他們,她壓根就不會去找詹姆-波特!亞曆克絲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怪物。顯然,他自顧自地得出了這個結論,卻沒有用腦子好好想過為什麼。

  「我沒有不信任任何人,」她把聲音壓得更低,試圖顯得自己更加兇狠而具備說服力,也許是這幾天補作業補得缺少睡眠,腦袋嗡嗡得疼,「布萊克,控制一下你過於強烈的自我意識。」

  「埃弗利,你知不知道,」西裡斯面無表情,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的冷漠讓人時常感到難堪。」

  亞曆克絲怔住了。

  麥格教授急匆匆地走了過來,先看到埃弗利,然後又驚異地發現還有西裡斯-布萊克在場。

  「埃弗利,總算找到你了,你家裡有急事,需要回去一趟。」

  --

  麥格教授帶著她從霍格華茲走去霍格莫德,然後再幻影移形回到了海藻巷,毗鄰而建的矮房依舊是灰濛濛的,投射下了一道一道陰影。

  「傲羅們都來了,正在檢查現場,但他們都說沒什麼問題,幾個魔法部的官員也來了。」麥格教授轉身對她說,用手拍拍她的肩膀,似乎是試圖安慰她。

  她們無聲地踏上了狹窄的樓梯,亞曆克絲試圖伸手推開門,這才發現自己渾身發抖得厲害。

  一個穿著黑色華麗長袍的貴婦站在狹小會客室的最中間,皺著眉,像是連周身的空氣都不願意呼吸,她的身邊圍繞著幾個看上去像是魔法部官員的人,還有三四個穿著略次一等衣袍的巫師,像是她的隨從,都是陌生面孔。唯一亞曆克絲熟悉的是她爸爸的家用小精靈米爾。

  「我想您就是麥格教授,很高興見到您。」貴婦人穩步朝她們迎面走來,隨著她的動作,身上華麗的黑色長袍上開始顯現出繁複美麗的暗紋。她身邊魔法部的官員和隨從也跟著移動過來,面目謙和,她一說話他們都保持安靜,像是一塊能隨身攜帶的佈景板。

  「埃弗利夫人,」麥格教授朝貴婦人不卑不亢地點頭,「容我介紹,這是亞曆克珊德利亞-埃弗利,我的學生。」

  那個貴婦看上去大概六十多歲,中等個子,身姿挺拔,言行舉止裡充滿了不容冒犯的端莊,漆黑的帽子上別著兩片孔雀的翎毛,像是一雙警醒的眼睛,她看上去並不蒼老,但帽檐下灰白色的頭髮卻暴露了一些她生活真正的面目。縱使錦衣玉食,埃弗利夫人過得可能沒有亞曆克絲之前所想像的那麼好。

  「晚上好,」貴婦人的英語很生硬,腔調太過鏗鏘有力,像是在說德語,她用那雙明亮的藍色眼睛掃視著亞曆克絲,目光複雜而銳利,似乎想把眼前的亞曆克絲劈開,然後分成兩半——純血的一半和麻瓜的一半,「我們終於見面了,亞曆克珊德利亞。」

  「埃弗利,這是你祖母,埃弗利夫人。」麥格教授小聲地提醒道。

  「晚上好,祖母。」亞曆克絲聽見了自己的聲音,微弱得像是一陣煙。

  「讓她去看一眼她父親,跟他道別。」埃弗利夫人高傲地吩咐著家用小精靈。米爾恭敬地對埃弗利夫人點點頭,哀傷地看了看亞曆克絲,抽動著肩膀,竭力忍住嚎啕大哭的衝動,帶她往書房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書房依舊和記憶裡相差無幾,潮濕,昏暗,只有一盞能照亮書頁的地燈,椅子上、桌上和牆角都堆滿了書,最近雨水繁多,散發出了淡淡的黴味。亞曆克絲的父親半坐半躺在椅子上,閉著眼睛,臉頰因為過分瘦削而凸出,散發著淡淡的灰青。亞曆克絲踏進書房的門,走近了她父親縮在的位置,在他的書桌上發現了她母親的麻瓜相片和兩個魔藥的空瓶。

  「我很抱歉,親愛的,他喝了太多的助眠魔藥,沒有別的原因。」一個女性傲羅一邊檢查著桌上的空瓶一邊對她說,聲音很溫柔,像是在怕刺激到她。

  「是……是那樣嗎?」她的聲音在空氣裡不停地晃動著。

  「魔藥是他自己買的,收據被放在了門口的矮櫃上。」另一個男性傲羅補充地說道。

  「節哀,孩子。」女傲羅低聲歎了一口氣,開始安排調查的收尾工作,用羽毛筆在羊皮紙上記錄著什麼。

  亞曆克絲點點頭,感覺自己的軀體根本不受控制。出於禮貌,她試圖對那兩位好心的傲羅說句謝謝,但喉嚨裡像是堵住了,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母親離開的時候亞曆克絲還在一個懵懂的年紀。而現在她終於明白,離別是這樣的。

  大概過了足足有一個世紀那麼久,她伸出手,顫顫巍巍地把那張她母親的相片拿起來,輕輕地收進了口袋裡。

  作者有話要說:

  傳染病這個故事終於寫完了……後面一章會再收一點尾,但大致是已經結束了。傳染病這件事的意義在於表現食死徒已經開始有組織地行動了,斯內普也確實和他們走得很近,甚至參與其中。馬上都要五年級了,孩子們也都要長大了(望天

  btw,開了一個沙雕段子叫 we don't talk anymore

  最後,提前祝大家元旦快樂(以及,想看評論,想看評論,想看評論


第13章 、Episode 13

  Episode 13

  亞曆克絲再度回到學校裡已經是一周之後的事情了,關於她父親的事已經傳遍了整個霍格華茲,大家都知道這是一場「自願的意外」,沒有人會一口氣喝掉那麼多助眠魔藥,除了一心求死。莉莉那段時間一直和她一起活動,兩個人一起去圖書館或者長桌看書、吃糖或者聊聊天——大部分時候是亞曆克絲聽莉莉說話。她對喪親毫無實感,一直感覺這只是一場夢。莉莉、詹姆和西裡斯都對她表示了慰問,西裡斯甚至對她道了歉,亞曆克絲當然不會和他計較,但她始終打不起精神。

  傳染病的事情其實有一個轟轟烈烈的後續——鄧布利多校長嚴厲地開除了個別學生,並且據說還把一部分移交給了魔法部的傲羅,亞曆克絲聽莉莉提過幾次,但大部分事情的真相還是被掩蓋起來。並且,愛麗絲-彭斯還活著。亞曆克絲也就沒有再多管這些雜事,她的生活夠一團糟了。

  那天莉莉和她在長桌上討論著某種魔藥的配方,周圍都是嘈雜的同學,期末考試快來了,大家都在議論今年斯拉格霍恩教授會不會出一些難題來難為大家,麥格教授也說今年的試卷會比往年更加難一些——為了五年級的O.W.Ls做準備。

  「你準備好了麼,我說的是O.W.Ls?」莉莉有點緊張地問。

  亞曆克絲還有點像在做夢。「挺好的吧。反正那是五年級的事情。」

  莉莉似乎是想安慰她,但又怕提及她的傷心事。「也是,還有一年呢。我們一起準備。」

  亞曆克絲點點頭,繼續低頭寫自己的藥草學作業。

  「埃文斯,埃弗利,你們都在!」詹姆-波特出現在長桌邊上的時候大概是晚餐之前。

  「有什麼事嗎,波特?」莉莉停下手中的魔法史論文。

  波特看向莉莉。「你這週末都沒去霍格莫德。」

  莉莉歎了一口氣。「快考試了,波特,我選擇好好複習。」

  「這確實是你會說的話。」波特嬉皮笑臉地坐在她身邊。

  亞曆克絲低下頭繼續寫作業,她知道的,詹姆-波特一直都想和莉莉一起去霍格莫德,他或許想約會。這個概念在四年級已經不新鮮了,霍格莫德的茶館裡總是有很多成雙成對的學生,這不稀奇。

  「嗨,埃弗利,」西裡斯走了過來,他身後是盧平、佩迪魯,「我去霍格莫德給你買了一個禮物。」

  她有些木然地抬起頭。

  「開心點,埃弗利,喏。」西裡斯-布萊克丟了一個小小的布娃娃給她。那個布娃娃巴掌大小,平心而論,外表有點像她,黑色的長頭髮,藍色的眼睛,穿著一件黑色的巫師袍。

  「謝謝。」她有些無精打采,但還是禮貌地道了謝。

  「這又不是普通的布娃娃,」西裡斯繼續說道,「如果你按一下她的肚子,會很好玩的。」

  「……像這樣?」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她伸出手指,點了點布偶娃娃的肚子。

  她的手指一壓下去,那個黑頭發藍眼睛的布偶娃娃就發出了尖銳的叫聲:「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亞曆克絲嚇得臉色煞白,從椅子上直接跳了起來,心臟一下子跳到了喉嚨口。

  「這是什麼東西?!」

  西裡斯像是意料到了她的反應一樣,哈哈大笑,詹姆和佩迪魯也跟著笑了起來,他們仿佛在看一幕滑稽的喜劇,畢竟埃弗利總是又篤定又一本正經的好學生樣。整個霍格華茲的大廳裡都圍繞著他們的笑聲,回聲在空曠的穹頂上徘徊,不少學生都從自己的課本和羊皮紙上抬起頭往他們那兒探頭探腦,想知道大名鼎鼎的四人組又弄出了什麼好玩的事。

  盧平是第一個出聲的人,他輕輕推了一下笑得整個人都在顫動的西裡斯,壓低了聲音說道:「這不好玩,西裡斯,看在梅林的份上,別再笑了。」

  莉莉憂慮地看了看臉色煞白的亞曆克絲,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淺綠色的大眼睛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西裡斯-布萊克和詹姆-波特。「你們確實太過分了。」

  詹姆立刻不笑了,還踢了一腳自己仍舊沒發現問題嚴重性的好朋友。

  被惡作劇的主角亞曆克絲-埃弗利直愣愣站在原地,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盧平擔憂地看著她,像是在觀察一棟快要崩塌的塔樓。莉莉猶豫著,想拉住亞曆克絲跟她說些安慰的話,但還沒等到她開口,亞曆克絲一下子把書桌上自己所有的東西都收了起來。

  「抱歉,失陪了。」她抱著自己的書本和文具,臉色倉皇地匆匆離開。

  亞曆克絲頭也不回地跨出大廳,她先去黑湖旁邊走了一圈,感覺整個人很倦很倦,再一個人悶頭去地窖的宿舍裡睡了一覺。醒來的一刹那,她感覺這輩子再也不想和西裡斯-布萊克說話了。

  期末考試蜂擁而至,她沒什麼心情複習,莉莉-埃文斯照樣在考試間隙來找她,拿了一遝一遝的複習資料和慰問品一樣的糖和點心,西裡斯和詹姆有幾次都試圖跟她說話,都被莉莉趕跑了。他們讓亞曆克絲心煩。她雖然感激莉莉,但是不得不承認幫助甚微。考試結束之後,她恍恍惚惚地上車回家,甚至都忘了和其他人道別。她的監護權歸孀居的祖母所有,唯一的姑姑遠嫁東歐,都沒有來參加葬禮。她搬出了海藻巷,和祖母共同居住在奧地利過分空曠的祖宅裡。

  「從今往後,只要你還住在這裡,就要時刻注意自己的言行。」她跨進門的時候,祖母用銳利的藍眼睛盯著她,給她提了唯一一點要求。

  她剛住進去的時候病了一場,因為父親,可能也因為換了新環境。一個家用小精靈每天守在她身邊,祖母一直沒有出現。

  暑假開始的時候莉莉寄了信給她,關於她假期的內容,莉莉似乎過得很開心,亞曆克絲回復的時候說自己和祖母整天都待在一起,她編造了一些不存在的活動來隱瞞祖母幾乎從來不和自己見面或交談的事實,主要是想體現出自己暑假的充實。她想一個人獨處一段時間,怕莉莉約她出去玩。

  剩下的一些信件來自派克姐弟和海倫-克勞德,他們似乎都在麻瓜世界裡聚會,海倫-克勞德說他們的鬼屋裡總是汙名化巫師,這和麻瓜從前對巫師的誤解不無關係,艾德蒙德-派克還說「遊樂園」裡的「雲霄飛車」根本沒有飛天掃帚刺激,亞曆克絲不知道那都是什麼,艾德蒙德-派克還抱怨說自己的姐姐買了一大堆冰箱磁鐵,幾乎快要把冰箱給貼滿了。海蒂回頭就寫信說艾德蒙德絲毫沒有他在信件裡所表現的那麼英勇——坐雲霄飛車的時候把胃裡剛吃的東西全吐乾淨的巫師,他可能是第一個。

  出乎意料的是,雷古勒斯居然也寄了信件給她,主要是慰問和披露自己的暑假生活,全家「困於」某個高級的度假山莊,他的父母和一個姓氏為紮比尼的年輕女人走動較多,她和她的未婚夫都住在那裡,他的哥哥總是想辦法跑下山,和擠羊奶、種小麥的麻瓜們聊天,或者乾脆去湖邊和船夫一起釣魚,這讓他的母親大為光火,不得不限制他的活動範圍。剩下的內容則多半和書本有關,雷古勒斯對知識的熱情並不比她要小,這讓她頗為意外。

  雷古勒斯提及自己哥哥的時候她略微皺了皺眉,想起了自己不愉快的經歷,但她決定忘掉著一切。

  「聽上去像是一個不錯的假期,布萊克。」她乾巴巴地在回信裡寫道。然後給他推薦了兩本自己曾經在霍格華茲圖書館裡借到過的書。

  雷古勒斯回信的時候讓貓頭鷹送來了一小片包在羊皮紙裡的樹葉。菱形長條的厚實葉片,非常適合當書簽。亞曆克絲把它夾在一本變形術的書裡。

  祖宅的生活沉悶,大部分時候都沒有人和她說話,祖母在葬禮過後再也沒有見過她,除了偶爾聽見的腳步聲之外,她都懷疑祖母是不是真的住在這裡,二樓以上的房間幾乎都鎖了起來,只有圖書室和臥室是她極少數可以隨便進的地方。家用小精靈有好幾個,她叫不出它們的名字,它們看到她也都非常害怕。每天的三餐都由家用小精靈送到她房間,等她吃完再端出去,不知道是餐廳被祖母鎖了起來還是她覺得自己沒有權利上桌吃飯。偶爾祖宅裡會有其他人來,看上去像是魔法部的官員和律師之類的,他們對她也就是淺淺地點點頭,招呼一句「埃弗利小姐」便算是問候了,一點也不意外,仿佛她就該出現在那兒,安靜地像個幽靈一樣地抱著書或者乾脆盯著彩色玻璃窗發呆。

  家養的兩隻貓頭鷹都停在拱形窗戶的欄杆上,上一秒似乎還在打瞌睡,下一秒鐘就撲棱著翅膀到處飛。另一個家用小精靈站在一張漂浮著的地毯上,拿著刷子和抹布一點一點地擦著玻璃窗和門廊上的雕像。

  每天都是先聽見了黃銅鐘的聲音,門廳的畫像和畫像之間幾乎沒有間隙,大部分畫像裡的人都在沉睡,偶爾爭吵,還會用德語問她問題,她聽不懂,只能對它們搖搖頭,倉皇離開。

  幾扇細長的拱形玻璃窗外,繁重的天鵝絨窗簾透漏出一絲絲光線。為了看清東西,必須打開所有的燈。

  再過了一陣,亞曆克絲會偷偷打開書櫃。

  櫃子裡藏著一些照片,一個高貴而美麗的女人坐在椅子上,手裡抱著一個嬰兒,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站在她身邊,女孩的手搭在椅子的椅背上。她仔細地辨認了一會兒,才發現那個抱著嬰兒的女人是祖母——美人老了,一雙銳利機敏的眼睛卻沒有老去,正如她頸上的那串藍寶石項鍊一樣。那個十一二歲的女孩顯然是她姑姑,亞曆克絲從來沒有見過她,聽說她遠嫁東歐便再也不願意回來。乍一看亞曆克絲發現她和自己的祖母、父親、自己其實都非常相似,血脈非常頑固,如出一轍的藍眼睛、深眼窩和薄嘴唇,也都是中等個子,體型消瘦,神色甚至都看起來有些陰鬱和哀怨,仿佛身後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痛苦秘密。

  她選擇把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圖書室,有一些書是德語的,英語的只占其中一半,她讀的時候只能把自己看得懂的全部挑出來,其中有一些和黑魔法有關,也被她納入了可讀範圍。

  為了打發時間,也為了排遣痛苦,她開始研究如何成為一名阿尼馬格斯。霍格華茲的事情讓她感受到了危險的來臨,她不想加入那些純血主義的小團體,只好想辦法躲起來。把自己變成一個花瓶或者一個地燈固然能夠騙過所有人的眼睛,但長時間保持靜止不動未免太難為她了,考慮到這點,她抱著僥倖的心理開始研究阿尼馬格斯。萬一練成了,那多少能夠安全一些。

  她幾乎一個暑假都在忙這一件事,一個人躲在圖書室陰暗的角落裡嘗試著讓自己變成阿尼馬格斯,圖書室裡收藏著一位英國變形學家的手稿,裡面清晰地記載了很多訣竅和心得,她一條一條研究,真正練成的時候已經是暑假末尾。

  她的阿尼馬格斯是渡鴉。

  渡鴉是死亡的象徵。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她喜歡這種動物,欣然接受了這個今年以來最好的消息。

  她又長高了,鏡子裡的十五歲女孩有著細細長長的濃眉和微微下垂的藍眼睛,高鼻樑,薄嘴唇,整個人看起來非常清秀,蒼白,又帶一些憂鬱。非常「斯萊特林」。和這個年紀的大部分人一樣,她開始學著修飾自己的外表,修理眉毛,塗一點點帶顏色的唇膏,讓自己黑色的頭髮保持在過肩的長度。

  她在去霍格華茲的火車上和派克姐弟坐在了一起,他們給她帶了一些小禮物,遊樂園裡的紀念品,小小的鑰匙圈什麼的,她用不上,但是覺得挺好看的。亞曆克絲暑假沒有去任何地方,但好在對角巷裡新出了一種限量版的墨水,她選了三種顏色讓他們自己分配,大家看起來都很滿意。

  也許是因為新學期有個好開頭——拉文克勞的朋友們總能讓她更輕鬆,並且又有了新的目標:O.W.Ls需要她好好努力。她的情緒好了不少。雷古勒斯-布萊克有時候會跟她一起自習,問一些魔藥相關的問題,他對古代魔文也很感興趣,新一年的選修課他打算繼續攻讀古代魔文,朋友之間的興趣愛好是會傳染的,連帶著亞曆克絲也開始跟著看一些古代魔咒相關的書,研究人魚語和北歐神話裡的古文字。

  她有一次從圖書館出來,正好看見雷古勒斯抱著一本書,站在門口等著她。

  「你有問題麼。」她習慣性地問。

  「有,」雷古勒斯指了指一段書上的古代人魚文,他像是不太好意思承認。

  她就著他指的地方開始翻譯:「我把欲望的網投擲向您美麗的雙眼。紡車輪一樣的海浪啊,無法沖刷我最深沉也最無從表達的愛。」

  「這個詞,是愛?」他指著那個詞。

  她想了想,跟他解釋道:「在斯堪的納維亞半島北部的人魚語裡,』愛』這個詞存在一種比較偏門的用法,特別是在巴倫支海地區,它的尾碼會細分不同種類,一種是不可能達成的,另一種是可能達成而目前沒有達成的。」

  他頓了頓:「那麼,這是哪一種?」

  她看了看前後文,毫不猶豫地說:「後一種。」

  晚餐過後,她在門廳遇到了莉莉-埃文斯,莉莉看上去更漂亮了,總有很多追求者。亞曆克絲心情好的時候會調侃她幾句。

  「我總感覺我不能總和你一起自習了,再這樣下去,哪天我一出地窖裡的休息室,就會有無數男孩出於熊熊燃燒的妒火,拿麻袋把我套起來丟進黑湖裡——」

  「這是不可能的,亞曆克絲。」莉莉聽了之後笑得直不起腰。

  「所以白馬王子是誰?」她表面上不太提及戀愛,但又確實好奇莉莉對男孩的品味,「至少透露一下可能的特徵,我好有個心理準備。」

  「別開玩笑了,亞曆克絲。我沒有喜歡的人,另外,我不可能喜歡騎著白馬的男孩,那是虐待動物。」

  「那麼騎著飛天掃帚的?」她隨口問道。

  莉莉打斷了她,問:「先別管我,亞曆克絲,你有喜歡的男孩麼?」

  「我麼,」亞曆克絲平淡地笑了笑,想起了那個會說「我愛你」的布偶娃娃,「沒有。」

  「啊,我以為你有呢。」莉莉有些難以置信地感歎道。

  她「哈」了一聲。「為什麼你會這樣想,莉莉-埃文斯小姐?」

  「你那天的表現,看上去就像是有喜歡的人。」莉莉沒有明說,但亞曆克絲知道莉莉說的是哪天。

  她的語氣冷下來。「是布萊克太過分了。每個人被這樣對待都會感覺被冒犯。」

  莉莉似乎覺得這話挑不出毛病,她猶豫了一會兒。「其實也並不是我太想打探你的隱私,亞曆克絲,你知道麼,年級裡有一些關於你的傳聞,我聽了太多,才想來問問你的真實想法。」

  「什麼?」亞曆克絲是真不知道。

  莉莉故作神秘地對她耳語:「有人說,』另一個布萊克家的男孩』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西裡斯當時就是,很幼稚啊(sigh,青春期男孩的愚蠢

  我就是喜歡狗血劇情,我就是喜歡雷古,我願意給他機會。以及我很喜歡「另一個布萊克家的男孩」這種說法,聽上去就像「另一個波琳家的女孩」。The Other Black Boy,  The Other Boleyn Girl(笑

  以及,還是要重申一遍,這個故事保證親世代全員存活,但是不保證感情線上任何的he

  via永遠在期待評論的Alaska


第14章 、Episode 14

  Episode 14

  亞曆克絲開始夜遊。她的阿尼馬格斯是一隻渡鴉,這讓她能有充分的機會在夜裡到處飛,宵禁之後出去約會然後溜回來的同學會打開地窖的門,然後她就可以偷偷地飛回自己的寢室。

  她不知道多少次聽見了霍格華茲的狼叫聲,終於決定去一探。夜深露重,她因為空氣的寒冷而皺了皺眉,然而下一幕她就驚呆了:一頭鹿和一頭巨大的黑狗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死死地按著地上的萊姆斯-盧平。

  亞曆克絲停在樹枝上,震驚地看著,感覺自己被定住了。

  盧平看上去非常痛苦,他不斷地嚎叫著——發出狼一般的聲音,圓月的光灑在他身上,他扭動地更加厲害,原本蒼白的皮膚在月光下更加慘白,甚至一點一點長出了皮毛……

  他是個狼人。

  萊姆斯-盧平是個狼人。

  亞曆克絲驚覺自己的愚昧和遲鈍,這就是為什麼他月圓的那一天從來不上課,總是跑到其他人那邊去借筆記。渡鴉抖抖翅膀,看盧平在鹿和黑狗的陪伴下終於平靜了下來,飛向了霍格華茲已經熄燈的城堡。

  她決定幫盧平保守秘密,他是個性格如綿羊一般的好人,又從來不戲弄別人。她算是明白了,為什麼厄裡斯魔鏡裡的盧平永遠是他自己。

  因為那意味著,他是個普通人。

  亞曆克絲為自己當日的失言而感到愧怍,盧平因為這個秘密而飽受折磨,但她卻貿貿然地說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但是去道歉顯然是更加愚蠢的選擇,那只會讓他更加難堪。

  第二天正好是週末,她終於可以跟著大部隊去霍格莫德。埃弗利夫人,也就是她的祖母,看了一眼通知單,也不問霍格莫德是什麼地方就簽了字——根本不在乎。亞曆克絲站在隊伍的最末端,前面是幾個聚在一起的斯萊特林女孩,露易絲-高爾最近迷上了一種紫色的蝴蝶結。

  斯萊特林裡有一股攀比的風氣,雖然霍格莫德的精品店裡不可能出售最好的商品,但是只要足夠精巧,就會被看成是稀奇的好東西,比如能夠在黑暗裡閃閃發光的珠子,或者可以施咒變色的髮夾和發帶之類的,她記得格林格拉斯有很多類似的東西,並且都視為珍寶。

  她看到莉莉和幾個格蘭芬多的女孩兒站在隊伍的最前面,她們很開心地在聊天,手裡拿著一張不知道什麼商店的傳單。格蘭芬多的劫道者四人組也在不遠處,她的目光匆匆劃過西裡斯-布萊克的側臉,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

  「埃弗利。」

  她回過頭,雷古勒斯站在她身後,他比去年見的時候高了不少,可能因為魁地奇訓練更方便的原因,以前略長的黑髮都被剪短了,碎發耷在額頭上。

  「我沒想到你也去霍格莫德,」他看上去像是有一些驚喜,「你之前都留在學校的。」

  「只是想去就去了。霍格莫德確實有很好玩的地方,對吧?」她清清嗓子,看到「另一個布萊克家的男孩」,她想起了莉莉上次說的傳言。

  她們上次的對話不了了之。亞曆克絲啼笑皆非地否認了莉莉說的話,雷古勒斯怎麼可能喜歡她?他是「永遠純粹」的布萊克,而她的出身是個純血和麻瓜私奔的笑話——這讓她沒少被其他同學戳脊樑骨。她不認同布萊克的價值觀,而雷古勒斯是布萊克家族裡備受寵愛的小兒子。她可以理解雷古勒斯和她往來,因為他渴求知識和強大的能力,他需要有人來引導自己,並且他的父母也對他抱有很大的期待。至於別的,那都不可能。亞曆克絲從來不做夢,她知道早晚有一天他會娶一個純血家族的太太。

  「那你打算去哪裡?」他興致勃勃地問。

  「我不知道……」她沒想好,猶豫了一會兒,想到了上次那個密道的出口,隨口說道,「蜂蜜公爵糖果屋?」

  --

  事實證明,亞曆克絲並不喜歡蜂蜜公爵糖果屋。人聲鼎沸,都是霍格華茲的學生,根本無法在裡面站定,每個人都在一邊聊天一邊移動,不同方向上交談的聲音彙聚在耳朵裡只令她頭疼,人潮湧動,不斷有人碰到陌生人的肩膀,五顏六色的糖豆被放在形狀各異的玻璃器皿裡,像是一大片彩色的海洋。她的眼睛不習慣接受這麼多顏色,太過誇張鮮豔的東西令她視覺非常疲憊。並且她也不是很喜歡吃糖,空氣中過於厚重的焦糖味道雖然一開始聞起來令人沉迷,但很快就讓她喉口開始發漲,有些膩味了。

  亞曆克絲跟雷古勒斯艱難地跟著人群在狹小的店鋪裡逛了一圈,她隨手拿了一小包糖果趕快去排隊結帳。巴掌大小的玻璃紙袋裡面放了五六顆巧克力,被祖母綠的印花錫紙裹得非常整齊。她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並不知道手裡的巧克力是什麼口味的,低下頭開始研究玻璃紙袋上花哨的語句。

  「薄荷。」雷古勒斯冷不防說道。

  「什麼薄荷?」空氣裡焦糖的濃度實在是太高了,她感覺自己的大腦被黏住了,反應變得遲緩。

  「巧克力。」

  「這樣啊,」她低頭看了一眼他手裡銀白色的一小袋巧克力,感覺自己不問似乎有些不太禮貌,「那你的呢?」

  「椰子。」他靦腆地笑了笑,有點不太好意思承認自己喜歡什麼。

  「那不錯。」她有點沒話找話。

  雷古勒斯一點也沒有意識到她的無聊,高興地跟她談起了魁地奇的事,他非常看重斯萊特林的榮譽,他是那種會因為學院加分而高興的斯萊特林,亞曆克絲聽他說得有點自慚形穢,她看書都是為了自己期末考試考好成績,為學院加分是真的從來沒有考慮過。魁地奇更是如此了,她根本不知道上次斯萊特林的比賽誰勝誰負,比分又是多少,所以她只聽,偶爾附和一下,不輕易發表評論。很快就輪到她結帳,她看了看笑得過分熱情的收銀員,雖然這麼說很冒犯,但是他笑得令她頭皮發麻,心底裡不由得更討厭蜂蜜公爵糖果屋一些,趕快把兩個銀西可遞了過去。

  他們擠出店鋪的時候,幾個斯萊特林魁地奇球隊的隊員出現了,其中一個亞曆克絲和他還有過節,是那個去年拿鬼飛球刁難她的高年級男孩。那個男孩顯然看見她了,輕蔑地笑著,似乎是想要嘲笑她,但是礙於什麼而沒有開口。

  雷古勒斯和他們簡單地打了招呼。

  他們想要把雷古勒斯拉走,說是要去三把掃帚那裡召開緊急會議,今年的學院杯說什麼也要拿到手。

  「原來今年戰況那麼緊張。」她並沒有想到魁地奇隊內部的氛圍已經跟末日決戰一樣。

  「因為今年分數咬得太緊,和格蘭芬多隻差五分。」雷古勒斯解釋道。

  「加油。」她簡短地說,仿佛這句話就足以表達她對學院杯所有的支持。

  「你會看麼,魁地奇?」他問。

  「啊,什麼時候?」她根本不瞭解。

  「下個週五,四點開始。」

  「嗯……」她那時候確實沒什麼事,也不是特別想看,但是既然他開口問了,亞曆克絲覺得自己沒理由不去,「我會去的。」

  他探詢地看著她。「埃弗利,謝謝你。」

  「不用謝,以及,」她往那幾個魁地奇球員的方向看了一眼,平淡地調侃道,「如果你再不和他們走,我們院的魁地奇隊長就要拿他的光輪1975來揍你了。」

  雷古勒斯只好匆匆離去,他們告了別之後,亞曆克絲一個人鑽進了文具店裡,她看見了莉莉和另一個格蘭分度的女孩在挑選羽毛筆,莉莉一看見亞曆克絲就招呼她,讓她跟她們一起挑。

  那個一直跟著莉莉的格蘭芬多女孩——亞曆克絲終於想起來,那是瑪麗-麥克唐納——非常想買一種孔雀翎製成的羽毛筆,筆尖也很漂亮,是箭簇一般的銀白色,書寫的時候也很流暢。

  瑪麗-麥克唐納出神而癡迷地看著那只羽毛筆,喃喃地說道。「用這種筆寫字的話,大概魔法史也可以學得很認真吧。」

  莉莉咯咯地笑了。「那你還是買吧,就當是為了O.W.Ls。」

  亞曆克絲也跟著微笑起來。這時候,她聽見了玻璃門被推動的聲音,往門口一看才發現是詹姆-波特出現了,跟在他身邊的是西裡斯-布萊克和萊姆斯-盧平。

  「埃文斯!」詹姆非常熱情地打招呼,「還有麥克唐納和埃弗利。」

  「早上好,波特。」莉莉點了點頭。

  亞曆克絲知道這是格蘭芬多的主場,她安靜地跑到一邊,偏門的櫃檯裡放了一支比較小眾的羽毛筆,深紅色的羽毛油光發亮,筆芯是透明的玻璃。

  「喜歡這支?」店主是個戴眼鏡的中年女人,見亞曆克絲盯著櫃檯,便走了過來招呼道。

  「請問這是什麼動物的羽毛做的?」亞曆克絲沒有說喜歡也沒有說不喜歡。

  「渡鴉。」店主簡短地說道。

  她想起自己的阿尼馬格斯,有點感興趣。「我以為渡鴉的羽毛都是黑色的,女士。」

  店主推了推眼鏡,耐心地說道:「如果按正確的比例調配,紅珊瑚、赭石和番紅花能把渡鴉的羽毛染成暗紅色,也可以染成其他顏色,比如祖母綠和藏藍。」

  「請問能試試麼?」她有點想買。祖母給她很多的零花錢,然而她目前為止並沒有可以用到的地方。

  店主二話不說,把羽毛筆拿了出來遞給她。亞曆克絲在一張空白的羊皮紙上試了試,她確實非常喜歡它。

  「埃弗利!」西裡斯-布萊克走了過來。

  「布萊克。」她冷淡地放下暗紅色的羽毛筆,並不是很願意和他說話。

  「那個,我是來給你道歉的,」他有點吞吞吐吐地說,「上次是我不好,我不該拿你開玩笑的,還有就是,我很抱歉……對你爸爸的事。」

  「都過去了,布萊克。」她轉過身對他說。

  「埃弗利,別一副誰都不懂你的樣子,我知道被家人拋棄是什麼感覺,」他一邊說一邊聳聳肩,「我是家裡唯一的格蘭芬多,我有個堂姐跟麻瓜結了婚,結果我媽媽把她從家譜裡移走了。」

  亞曆克絲的爸爸也是這樣。純血家族對於後代婚配有著幾近嚴苛的規定,一旦違反了規則就只有被除名的下場。

  西裡斯攤手。「我和她原來關係很好的。這太糟糕了。」

  亞曆克絲的臉色緩和下來,她點點頭。「確實是太糟糕了。」

  他繼續說道。「你爸爸去世之後,你肯定很難過。但我想說的是,一切都會慢慢變好的。霍格華茲是個好地方。鄧布利多校長告訴過我,每個想要在這得到説明的人,都會得到説明。」

  她歎了一口氣。「謝謝你,布萊克。」

  「更何況,你成績那麼好,每個教授看上去都願意跟你多說話,」西裡斯非常坦誠地做了個怪臉,「而我總在被罰義務勞動。」

  那還不是因為你喜歡惡作劇。亞曆克絲在心中腹誹道。

  「布萊克!亞曆克絲!」莉莉-埃文斯的聲音傳來,「要集合回去了!」

  --

  亞曆克絲回去之後才意識到,她忘了買那支羽毛筆,但下次霍格莫德還是會再去的,只要沒有其他人買走它就行了。

  「你的選修課怎麼樣?」莉莉一邊翻著書一邊問。

  「古代魔文?我挺喜歡的,神奇動物保護課也還不錯。」

  「早知道我也選古代魔文,」紅頭髮的女孩悄聲抱怨道,「占卜的課堂內容簡直像是一團亂麻。預言真的可信麼?」

  「或許吧。」亞曆克絲模棱兩可地說。

  正當此時,貓頭鷹給她送來了一隻很小的包裹。她祖母是不可能給她寄東西的,別人就更不會了,她疑惑地拆開它,暗紅色的羽毛筆靜靜地躺在了盒子裡。

  她有點驚喜又有點疑惑,把深紅色的羽毛筆拿了出來,甚至逗了逗自己的貓頭鷹,它展開翅膀撲騰了幾下,成功把在外面淋到的雨水灑在了桌上。

  「哦,亞曆克絲。」莉莉驚呼了一聲,連忙撤掉了自己放在桌上的羊皮紙。

  「抱歉抱歉。」她趕忙伸出魔杖,用一個乾燥咒復原了一切。

  「這支筆很漂亮。」莉莉看了看她,由衷地說。

  亞曆克絲點點頭,附和道:「確實很漂亮。」

  她這才發現,盒子的最底下放了一張折好的紙條,她把它打開,愣住了。

  「我,西裡斯-布萊克,謹以此表達自己最真摯的歉意。」

  作者有話要說:

  結尾的那句話原型來自阿茲卡班的結尾……西裡斯同意讓哈利去霍格莫德的那句hhh

  不過本文裡大概不需要教父另外同意了,詹姆會第一時間搶過紙簽字的(。

  via永遠都在期待評論的Alaska


第15章 、Episode 15

  Episode 15

  亞曆克絲是真的從來都沒怎麼關心過魁地奇比賽,她如約走到了魁地奇球場,才發現這場比賽是斯萊特林對格蘭芬多。她在插著綠色旗幟的位置坐下,發現西裡斯-布萊克在格蘭芬多觀眾席的第一排正當中,手上至少拿了十面紅色的小旗子,一股腦兒全給了瑪麗-麥克唐納讓她往後發,自己又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了一大面紅色的旌旗,邊緣墜著長長的金黃色的流蘇,旗面上繪著巨大的獅首。

  亞曆克絲聽見身邊傳來動靜,這才發現是格林格拉斯和露易絲-高爾在忙活,她們同樣拿出了一大把綠色的旗子和一面巨大的深綠色的旌旗,上面是一條吐著信子的銀蛇,堪稱旗鼓相當。

  亞曆克絲突然感覺有點好笑。她上次看魁地奇大概還是兩年級,當年還沒這種花樣——大家拿著圍巾揮一下就算表明立場了,誰知道過了三年他們都進化出了這麼多新式武器。

  隊員入場的時候,她看到了穿格蘭芬多隊服的詹姆-波特,他發現亞曆克絲來看魁地奇,明顯吃了一驚,但很快就一臉嚴肅地投入了戰鬥狀態。

  隨著吹哨聲,比賽正式開始。

  不知道哪個學生往亞曆克絲的手裡塞了一面綠色的小旗,她看了看周圍歡呼到聲嘶力竭的同學,過一陣揮一下,停一會兒,然後再揮一下,纖細的旗杆幾乎隨時就會在疾風裡被吹斷。觀看比賽的間隙,她看見西裡斯不停地揮舞著那面代表格蘭芬多的大旗,鮮豔的紅色幾乎劈開了他周身流動的空氣。

  「金色飛賊!他們在追金色飛賊!」她身邊的蘇珊娜-克拉布突然興奮地大喊。

  亞曆克絲把視線移到球場。

  「加油!加油!」站在前排的達麗雅-格林格拉斯蹦起來的幅度讓亞曆克絲有一秒真誠地擔心她會摔下看臺。

  雷古勒斯-布萊克和格蘭芬多的找球手身處球場不同的角落,他們像兩道火箭一樣飛速地沖向了那個不停晃動的金色的小圓點。只聽見一聲悶響,他們的肩膀撞在了一起,飛行掃帚齊刷刷地斷了,他們像兩個小點一樣從空中掉了下去,栽在了地上。

  霍琦夫人、麥格教授和斯拉格霍恩教授都驚得從觀眾席上猛得站了起來。

  亞曆克絲屏著呼吸,眼睛緊緊地盯著他們。穿著紅色隊服的身影率先從地上坐了起來,穿著綠色隊服的雷古勒斯一直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斯拉格霍恩教授顛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往球場沖去。「快點!快去找龐弗雷夫人!現在就去!」

  達麗雅-格林格拉斯尖叫著。「梅林啊,布萊克受傷了!他流血了!」

  亞曆克絲確實也看見了,血從他的額角流了下來,但她發不出聲音。

  喔。梅林。

  然而正當此時,雷古勒斯的肩膀突然動了動,他一下子從地上站了起來,擦了擦額頭上的血,攤開手掌,金色飛賊赫然停在他的掌心上空,灰色的眼睛熠熠生輝。

  下一秒,亞曆克絲感覺自己身邊的歡呼聲像火山爆發似的湧了出來,灌滿了整個球場。

  斯萊特林贏了。

  --

  格蘭芬多的同學都憤然離場,西裡斯-布萊克尤其生氣——他是全場第一個站起身離開的。亞曆克絲看周圍沒有人離場,迫於壓力她只能跟著留下來觀看了比賽剩下的部分,和魁地奇沒什麼關係的部分。

  龐弗雷夫人像一陣白色的旋風一般沖了進來,雷古勒斯被兩個球員扛了出去,也許是因為贏了比賽,氛圍有說有笑的,一點都沒有負傷的凝重。他甚至躺在擔架上樂滋滋地和隊友們討論著慶功宴和學院杯。

  斯萊特林的觀眾們品味著勝利地喜悅,漸漸地往四處散了。亞曆克絲這才想起來,今天晚上還有斯拉格霍恩教授的鼻涕蟲俱樂部,她已經是俱樂部的老成員,不能不去。斯拉格霍恩教授最滿意的往往就是亞曆克絲這種學生,安靜,聰明,省心,不給他找麻煩也不會讓他丟面子,懂事得有點過分討巧,還能在他吹噓自己的時候當一名合格的聽眾。

  她急匆匆地趕到會場,這才發現現場已經被裝飾得面目全非了。到處都貼滿了銀色的「斯萊特林」字樣,牆壁也都被用魔咒暫時地塗成了類似於祖母綠的顏色,牆上的畫像被換成了斯萊特林的歷任院長,原本金碧輝煌的壁爐也不知道被哪位擅長變形學的同學改成了閃閃發光的銀色。斯萊特林在魁地奇比賽裡贏了格蘭芬多,大大地搓了獅院的銳氣,獅蛇多年的衝突早就讓他們之間的任何比賽都多了一絲絲不共戴天的意味。斯拉格霍恩教授不願意得罪其他人,但他也確實高興壞了,默許了自己的學生們「稍微裝飾」以表慶祝。

  莉莉-埃文斯已經到了,她看了看滿場的銀綠,轉過頭問亞曆克絲。「這是怎麼回事?」

  「斯萊特林的魁地奇贏了。」亞曆克絲簡短地說。

  「哦,看上去確實就是如此,」莉莉-埃文斯點點頭,鎮定地接受了這個事實,「怪不得波特和布萊克沒有來。」

  亞曆克絲終究還是沒忍住,問道:「……不遺憾麼?」

  莉莉-埃文斯在這方面看法非常成熟:「輸了就是輸了,明年再來吧。有誰會一直贏呢?」

  亞曆克絲讚賞地點點頭。如果輸的是斯萊特林,她怕是也會這麼說。

  其實不止是西裡斯-布萊克和詹姆-波特,絕大部分的格蘭芬多都沒有來,他們似乎意料到了會是斯萊特林的主場,齊刷刷地缺席了這次鼻涕蟲俱樂部的聚會。斯拉格霍恩教授身邊圍著好些斯萊特林的同學們,他們共用著美酒和甜點,時不時傳來熱烈的大笑聲。拉文克勞的同學們則都聚在一起吃著餅乾聊天,討論著巫師棋和麗痕書店裡某本新出的讀物,有個叫洛夫古德的拉文克勞校友似乎想辦一個新刊物,幾個拉文克勞也有些躍躍欲試。他們似乎也知道這樣的場合不適合出現在教授身邊,識趣地在角落裡抱團自娛自樂著。

  亞曆克絲一直陪在莉莉-埃文斯身邊,直到她看見了西弗勒斯-斯內普。如果說斯拉格霍恩教授在斯萊特林裡最喜歡的兩個學生是誰,那必然是埃弗利和斯內普,但如果只能選一個,其實斯內普和她難分高下,他們的條件甚至都驚人的類似——天分極高,不善交際,沉默寡言,混血,出身還都是令人津津樂道的笑話。

  斯內普陰沉沉地看著亞曆克絲,亞曆克絲皺了皺眉。

  正好此時,不知道哪位斯萊特林男生大喊了一聲「贏家來了」,雷古勒斯肩膀和腦袋上纏著繃帶,和其他兩個斯萊特林的魁地奇球員一起進了會場。

  現場立刻爆發出一陣歡呼,還有人劃開了禮炮,銀色和綠色的碎紙片灑了亞曆克絲滿頭都是——顯然都是斯萊特林的同學們幹的。他們哪裡需要慶功宴,簡直把今天的鼻涕蟲俱樂部活動直接變成了斯萊特林的慶功宴。

  「埃弗利!斯內普!你們快過來!」斯拉格霍恩教授激動的聲音傳來,「我要和我們院的學生來一張大合影。」

  「抱歉,莉莉,我先——」她充滿歉意地看了一眼莉莉-埃文斯。

  「沒事,去吧。」莉莉非常諒解地揮揮手。

  亞曆克絲走了過去,斯拉格霍恩教授身邊已經圍著不少學生,他們的院長滿面紅光,一手攬著今天英勇負傷的雷古勒斯-布萊克,另一手攬著那個盛氣淩人欺負她的斯萊特林魁地奇隊長……顯然是某個出身顯赫的純血。

  「埃弗利,過來點,你都要被擠到鏡頭外面去了——站到這裡來,別總縮在角落裡。」聽聲音就知道,斯拉格霍恩教授顯然喝酒了,不是蜂蜜甜酒那種不會醉的軟飲料,而是真正的酒,還喝了不止一點。

  她只能往中間挪動,擠到了斯拉格霍恩指的地方,雷古勒斯-布萊克和達麗雅-格林格拉斯的中間,她有點尷尬地看著格林格拉斯往邊上跨了一步,給她騰出了位置。

  周身氛圍一派和樂,她也只好對著鏡頭微笑了一下。快門閃過之後,斯萊特林的大夥兒又歡呼了好一陣,斯拉格霍恩教授拿出了更多的點心和飲料招待大家。亞曆克絲剛想去找莉莉-埃文斯,就發現西弗勒斯-斯內普已經湊了過去和她著急地說著什麼,她只好作罷,在自助長桌邊猶豫了一會兒,在蜂蜜甜酒和熱可哥裡選擇了後者。

  「埃弗利,」雷古勒斯興高采烈地找到了她,「我們贏了。」

  她端起熱可哥喝了一口,點了點頭。「對,布萊克,我們贏了。」

  亞曆克絲從來沒見過這麼快樂的雷古勒斯,他的靈魂像是都被這次勝利點亮了,從前的蒼白和內斂全部暫時消失了。她掃了一眼他肩膀和額頭上的繃帶,問道。「你的傷還好麼?」

  「龐弗雷夫人說額頭明天就好了,但肩膀可能還要再過一陣。」

  「斷了?」

  「更嚴重一點,粉碎性骨折。」

  她吸了一口氣,斟酌地對他說:「布萊克,你該小心一些。」

  「這不算什麼,開心點,埃弗利,我們贏了,斯萊特林要拿學院杯了,」雷古勒斯完全沉浸在喜悅裡,他甚至指了指自己肩上的石膏,「你要在上面簽字嗎?」

  亞曆克絲才發現,他的石膏上面已經有幾個同學寫了名字和鼓勵的話,她認出了其中幾個簽名來自斯萊特林魁地奇球隊的球員。雷古勒斯塞給了她一支筆,亞曆克絲想了想,在他左肩的石膏上挑了一個角落,寫了一句很簡短的「祝康復」,並在後面簽了名字,「A.埃弗利」。

  —

  「所以,你和西弗勒斯-斯內普從小就認識?」亞曆克絲抱著天文學的書,準備今天開始複習。離O.W.Ls越來越近,就算是她也不得不緊張準備了起來。

  「我們小時候家住得很近。」莉莉簡單地說道。

  「朋友?」亞曆克絲想起三年級剛認識莉莉的時候,她身邊幾乎無時無刻不是西弗勒斯-斯內普陪著。如果說獅蛇和睦相處的例子,最開始她確實會覺得他們相處得不錯。

  莉莉-埃文斯點頭。「確實是朋友。」

  亞曆克絲低下頭在筆記本上寫複習大綱。「那不錯。獅蛇和睦相處的例子並不多。」

  「你不也是麼?」莉莉眨了眨眼睛,反問。

  「也許是你包容性比較高。」

  莉莉非常坦率地說:「你沒什麼不好的,亞曆克絲。」

  「事實勝於雄辯,我確實沒有好人緣。」亞曆克絲自嘲道。

  「你有為此努力過麼?」莉莉問。

  「莉莉,真正受歡迎的人不需要為此努力,你為此努力過麼?」

  「……沒有。」

  亞曆克絲聳聳肩。

  莉莉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亞曆克絲,如果你的好朋友,我是說,非常好的朋友,做了一些你不認同的事,並且想要一直做下去,你該怎麼辦?」

  「如何定義』不認同的事』?」亞曆克絲放下羽毛筆,像對待論文一樣認真地對待這個問題。

  莉莉猶豫地開口。「比如和你覺得品德敗壞的同學一起玩,或者……因為一些原因,欺負你的朋友。」

  「為什麼要欺負?」

  「我不知道,我的朋友們都是很好的人,」莉莉像是想起了什麼往事,「但亞曆克絲,那個朋友總是能讓我生氣,太固執了。」

  「那不是生氣。」亞曆克絲打斷了她,說道。

  「什麼?」莉莉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不會對自己喜歡的人生氣,莉莉,如果你還把他——或者她——當成你的朋友,你不會因為這些事而生氣。因為你喜歡你的朋友,你只會傷心和失望。」亞曆克絲說道。

  莉莉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他讓我傷心和失望?」

  亞曆克絲點點頭。

  「那我該和他說清楚麼?」莉莉問。

  「我不知道。我沒有這樣的朋友,」亞曆克絲實話實說,「但如果這讓你感覺到痛苦,我勸你早點放棄他。」

  莉莉若有所思。

  「不過,有什麼不能等到O.W.Ls之後再說?」亞曆克絲指了指面前的課本,「難道能比O.W.Ls更重要?」

  「考試確實很重要。但是,他也是很重要的朋友,亞曆克絲,他對我也非常重要。」

  「噢,那你自己考慮清楚就行了。」亞曆克絲並沒有重要到足以放棄準備考試的朋友,但她認為莉莉當然可以有自己的堅持,「只是……如果是我的話,寧願先好好考試。話說,你有想好以後做什麼嗎?」

  莉莉有點驚訝。「我們才五年級。」

  「七年級就畢業了。」

  「也是……我可能會想做魔藥方面的研究,但我還沒想好,」莉莉看向她,「你呢?」

  亞曆克絲點點頭。「我也想,或許我們會是同行。但我對古代魔文也很感興趣,如果有研究所願意讓我參與,那也不賴。」

  正當此時,詹姆-波特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埃文斯!」

  亞曆克絲抬頭看了他一眼,疑惑地問莉莉。「是他?」

  莉莉翻了個白眼。「才不是。」

  「什麼』是不是他』的?你們在說什麼?」詹姆-波特感覺自己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消息,大聲地嚷嚷道,「埃弗利,你不解釋清楚,我就每天給你寄一隻巨型蟾蜍,吵得你寢食不安。」

  「不勝感激,波特,」亞曆克絲抱著胳膊,涼涼地看了他一眼,「請問我是不是可以靠倒賣神奇動物發家致富?」

  「夠了,波特!」莉莉出聲道,「這和她沒關係。」

  「那就你自己解釋咯。」詹姆面向她,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弄了一隻金色飛賊抓在手裡,時不時地拋起來再一把抓住它,估計是想吸引其他人的注意。畢竟他在球隊裡是追球手,金色飛賊和他沒什麼關係,而他顯然又不能整天拋一個椰子那麼大的鬼飛球,那樣會顯得更加愚蠢——比現在還要愚蠢。

  「你能不能別那麼無聊。」莉莉無奈地說,她站起身,「亞曆克絲,我們走吧。」

  亞曆克絲不得不跟著她站起來,她沒好氣地看了詹姆一眼,他的存在嚴重妨礙了她們的正常學習生活。

  「埃文斯,埃弗利,你們要去哪裡?」詹姆-波特著急地問。

  「我要和亞曆克絲去一個沒有自大狂的地方,然後,專心複習我們的O.W.Ls。」莉莉飛快地帶著她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每次寫蠢鹿追莉莉我就很開心。詹莉這種真的……別人都羡慕不來的,真的羡慕不來。

  唉,多年之後斯內普如果能知道當年莉莉說過「他對我也非常重要」,是不是算得上瞑目了(然而馬上就要O.W.Ls了


第16章 、Episode 16

  Episode 16

  亞曆克絲在兩本書裡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從奧地利帶過來的那本《腐屍不會消失》,把它偷偷帶去了公共休息室。她家世代都就讀於德姆斯特朗,一所對黑魔法格外縱容的學校,世世代代日積月累,自然留下了不少相關的著作。

  她知道自己在嚴禁黑魔法的霍格華茲,但還是忍不住好奇想要研究,公共休息室裡雖然人多,但是也有更閒適的閱讀環境——何況根本沒有人會在意她在幹什麼,她只要挑一個有燈光的地方假裝在讀自己的變形術筆記就行了。

  她翻開書的時候,胃忍不住興奮地揪了起來——她是埃弗利家的血脈,對黑魔法的感知存在於她的骨血裡。那些詭異的圖騰和咒語,可怕的傳說和駭人的屠殺,都很難不令她感興趣。

  「埃弗利。」

  她抬起頭的瞬間合上了自己的書,篤定地笑了笑,問道。「請問有事嗎,布萊克?」

  雷古勒斯-布萊克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書,明明她已經用混淆咒蓋住了封面上的標題,但他視線一掃,還是露出了然的神情。

  「你在研究』那種東西』,對嗎?」

  她不動聲色地把書混入了自己的兩本筆記本中間。「只是一些記載了傳說的家族藏書,隨便看看罷了。你知道的,複習O.W.Ls總有讓人無聊的時候。」

  「其實我家裡也有,」他意有所指,「一些不想讓傲羅看見的東西。」

  「希望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一個……」亞曆克絲頓了頓,視線落到公共休息室銀綠色裝飾的牆壁,「一個斯萊特林的秘密。」

  「好。」他點點頭,灰色的眼睛盯著她,問道,「你真的對』那種東西』很感興趣?」

  她不想留下把柄,只是謹慎地說。「我對很多事物都有好奇心,如果用來消遣的話。」

  「那麼,」他頓了頓,「如果我把我家裡的書借給你看呢?」

  「那是你家的東西,布萊克。」

  「只是幾本書而已,」他短促地笑了笑,「不像格裡莫廣場十二號,上面沒有刻著布萊克,為什麼不能拿來分享?」

  她皺皺眉。「你有什麼需要我做的麼?」

  似乎是被她說中了,雷古勒斯輕微地點點頭。「……我確實需要你幫我一個忙,埃弗利。」

  「你需要我做什麼?」她有點緊張地皺皺眉,想起了去年的傳染病事件。雷古勒斯當時的反應看上去非常值得推敲,亞曆克絲猜他必然知道一些——盧修斯和納西莎今年結了婚,布萊克和瑪律福成了一家人,而瑪律福又顯然和那件事脫不開關係。但他具體知道多少,她也說不清楚。

  他微微仰起下頜,說道。「斯拉格霍恩教授的鼻涕蟲俱樂部,我想要名正言順地參加。」

  亞曆克絲深吸一口氣。「我想你是收到請帖之後才去的,布萊克。」

  「那當然。」他飛快地說。

  「如果你收到請帖,那就是名正言順。」她回答。

  「不,埃弗利,我說的不是這個……」他拿出一篇魔藥論文放在亞曆克絲面前的桌上,她看見斯拉格霍恩教授用一種很名貴的帶金粉的墨水給他打了一個花體的E,「我想要因為成績優異而收到請帖,你知道的,比起血統,我更加看重能力。」

  「你的意思是——你需要課後輔導?」

  「對,魁地奇訓練佔用了我太多時間,無意冒犯,但我需要一個比斯拉格霍恩教授更高效的老師。」他沖她輕微地笑了笑。

  亞曆克絲有點意外,他突然就不像那個兩年級時略顯弱氣的男孩了,他變得篤定而高傲,可能是因為魁地奇比賽讓他獲得了同學們額外的尊敬——而她對他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從前。

  「行吧。一言為定。」她點點頭。

  —

  雷古勒斯-布萊克偷偷借給她的書很快就到了,他沒有親手給她,讓禿鷲送到了她的寢室。是的,他居然養了禿鷲來送信,也不知道怎麼騙過了費爾奇,霍格華茲不允許同學豢養兇猛的肉食動物,她也希望他記得讓他的禿鷲吃飽飼料……咳,為了其他貓頭鷹的生命安全著想。

  書是很厚的一大本,用羊皮紙嚴嚴實實地包好,書的封面也都被破壞了——很古老的痕跡,估計是為了躲避傲羅的搜查。然而,書冊還是保養得很好,像是會在博物館櫥窗裡看見的展品。

  格林格拉斯看她盯著自己桌上的東西發呆,問她那是什麼。

  「一本書而已。」她有恃無恐地實話實說。

  達麗雅-格林格拉斯粗粗一看,果然失去了興趣。「我還以為你會對什麼更有意思的東西感興趣。」

  亞曆克絲笑了笑。「這足夠吸引我了。」

  很快,一張字條被送了過來,這次是一隻正常的貓頭鷹,謝天謝地。上面只有一句話:「卡俄斯回來了,我想你收到了?」

  看在梅林的份上,誰會給自己的寵物起名叫卡俄斯,古希臘的混沌之神。

  她忍住吐槽的衝動,在紙條背面寫道:「收到了。謝謝。」

  另一張新的紙條很快就被又貓頭鷹送了過來。「今天晚上你有空麼?」

  她原本約了莉莉-埃文斯一起複習O.W.Ls,但看在書的份上……她願意去找莉莉另外調整時間。

  亞曆克絲在紙條背面迅速地回復道:「好。到時圖書館見。」

  —

  「我以為你會來的更晚一點。」雷古勒斯六點剛超過就出現在了圖書館,發現亞曆克絲已經到了,翻著魔法史的課本和筆記在等他。

  「我不喜歡遲到。」她合上筆記本,「我們開始吧——你有什麼問題嗎?」

  「這些,」他拿出一大本標籤貼得滿滿當當的課本,「馬上要魔藥課小測了。」

  —

  「你最近和他走得很近。」莉莉和她自習的時候,如是說。

  「『他』?」

  「另一個布萊克。」莉莉低下頭開始寫魔藥課作業。

  亞曆克絲不動聲色地聳聳肩。「他也是斯萊特林。」

  「亞曆克絲,院系之分不是那麼重要。」

  「確實如此——」她把寫好的筆記遞給莉莉,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所以,莉莉你想說什麼?」

  莉莉猶豫了一陣。「沒什麼。對不起,是我太莫名其妙了。」

  「埃文斯!」

  非常熟悉的聲音。波特,波特,還是波特。除了他還能有誰?

  莉莉抬起頭。「謝謝你的好意,波特,但霍格莫德我一點都不想——」

  「如果不想去霍格莫德,我們可以偷偷溜去其他地方探險。」詹姆-波特厚臉皮地說道。

  亞曆克絲幾乎要被逗笑了。

  「埃弗利,你說是不是,」詹姆-波特轉向她,「霍格莫德不好玩的話,去其他地方也沒什麼不好的?反正騙過費爾奇一點都不難。」

  「波特,梅林爵士團會給你發一級獎章的。」亞曆克絲總結道,不想繼續圍觀他們,低頭繼續整理筆記。

  「哦,埃弗利,你的意思是他們會表彰我的深情和勇氣麼?」

  莉莉不留情面地說:「表彰你的愚蠢和自大還差不多!」

  「詹姆,你又在——」西裡斯從他身後冒了出來,他們就像兩兄弟似的整天黏在一起。

  亞曆克絲的羽毛筆差點劃破羊皮紙。對,就是那支羽毛筆。

  「埃弗利,看來你很喜歡它。」西裡斯注意到了她——和她手裡暗紅色的羽毛筆,配上她深綠色的筆記本,竟然有一種詭異的絢麗。

  今天一個兩個的都是怎麼回事,大家都不複習考試麼?

  「是的,謝謝你,布萊克。」她把羽毛筆放進墨水瓶裡。

  「所以你接受我的道歉了麼?」

  「這一切都過去了。」亞曆克絲淡淡地看了西裡斯一眼,便有意地不再看他,她把頭轉向莉莉-埃文斯,她和詹姆-波特的單方面爭吵已經進行了很久了。

  「我不會和你出去的,波特,你說什麼都沒用,不要再錯誤地堅持了。」

  「你總會跟我出去的。O.W.Ls考試之後。」

  莉莉的臉都氣得紅了。「哪怕,哪怕世界末日,我也——」

  「莉莉,」亞曆克絲出言制止,她感覺自己有點頭疼,雖然這可能不是因為他們倆,「算了。」

  莉莉冷冷地看了詹姆一眼。「我和亞曆克絲要一起複習了,波特,請你離開。」

  波特灰心喪氣地走了,身邊跟著不知道跟他在說什麼好玩的西裡斯。雖然亞曆克絲覺得波特下次還是會因為同樣的理由出現的,她對這件事非常有信心。

  「雖然話是這麼說,」亞曆克絲翻開黑魔法防禦術的課本,「但是世界末日真正來臨的時候,或許還是應該離波特近一點——他黑魔法防禦術學得不錯。」

  「亞曆克絲!」

  莉莉毫不客氣地捅了她一胳膊。

  「Meine freundin,莉莉-埃文斯,」亞曆克絲挑挑眉毛,戲謔地說,「你居然對我使用暴力。」

  「那是什麼?meine freundin?」莉莉問。

  「德語,我的朋友。」

  莉莉恍然。「我差點忘了,你家在奧地利,怪不得每次寄信的時候,貓頭鷹看上去都累得像是能立刻睡著。」

  亞曆克絲把那支暗紅色的羽毛筆重新拿在手裡。「至少考試用的是英語……我需要忘記那些碎片化的德語。」

  「那麼你祖母跟你說話的時候呢?」

  「她會說英語,我們可以交流。」亞曆克絲淡淡地說,隱去了記憶裡的刺。

  「對了,你都沒怎麼跟我說過,祖宅裡面到底什麼樣?是不是很好玩?」莉莉突然想起來,問道。

  亞曆克絲稍微回憶了一下。「嗯……陰暗,安靜,四個角上都是塔樓,養著貓頭鷹,畫像非常多,數量上能趕上霍格華茲。」

  「聽上去像哥特小說裡的城堡。」

  亞曆克絲不著痕跡地避開記憶裡不愉快的東西。「除了裡面沒有命案,幽靈也沒有,不然不會那麼安靜。家用小精靈走路幾乎沒有聲音,倒是可以冒充一下幽靈,我有時候會被端著食物或者拿著雞毛撣子的小精靈嚇一跳。」

  莉莉的神情像是在聽一個遙遠的故事。

  亞曆克絲歎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對古宅的祛魅並沒有做得太好。「我以為你會喜歡充滿陽光的地方,莉莉。」

  「確實如此,但偶爾聽聽故事沒什麼,對吧。」

  「如果你想要找下一個度假地點的話,在那種地方和喜馬拉雅雪山裡,我建議你選擇後者……至少那裡光照充足,」她並不喜歡祖宅,提起來難免不刻薄,「當然,還可能遇見笨手笨腳的雪怪,非常適宜探險,事實上它們挺可愛的,除了會一巴掌打碎人的頭蓋骨。」

  莉莉愣了愣,有點吃驚。「聽上去你並不喜歡祖宅。」

  亞曆克絲停頓了一會兒,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語氣。「其實沒有喜歡不喜歡……那裡就是我該待著的地方,我的姓氏是埃弗利,我就該生活在那裡。」

  「但是也有人會成為例外的,」莉莉看四下無人,湊近了偷偷對她說,「你知道布萊克,西裡斯-布萊克,他也出身在那種嗯……陳舊的純血家庭,但他就很……」

  莉莉聳了聳肩,似乎並不知道怎麼描述西裡斯-布萊克。他就是他。

  「正常人都沒有勇氣活成他這樣,無意冒犯。」亞曆克絲說道。這世界上只有一個西裡斯-布萊克。

  「西裡斯-布萊克確實有很多我不喜歡的地方,他太傲慢也太幼稚了,但是,亞曆克絲,他的勇氣可嘉,不是麼?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讓生活選擇你。」莉莉說道。

  亞曆克絲想起了自己的父親。一個純血家族的叛逃者,他為了她母親能夠堅定地選擇離開,從此過著相對拮据的生活,直到……直到他死。

  他快樂麼?記憶裡最初的時候,父親顯然是快樂的,那時候母親還在。亞曆克絲能夠想起的一切他的笑容都和母親有關。但後來,一切都變了。他並沒有準備好當一個單身父親,母親離開他們之後,他的人生變成了漫長而苦澀的後續,並且過早地離開了她。

  亞曆克絲歎了一口氣。

  「也許他是對的,莉莉,但我不能……我暫時還不能。」

  春末夏初的微風穿過霍格華茲古老而悠長的走廊,撥亂了渡鴉羽毛上細絲絲的紋路,它們在空中隨意地搏動著。亞曆克絲盯著眼前的那支暗紅色的羽毛筆,仿佛能從上面看見一切西裡斯-布萊克給她留下的印象——喧囂、混亂、躁動、跳脫……但又非常非常迷人。

  作者有話要說:

  有誰不憧憬西裡斯啊……(sigh

  這一章看上去不太重要,但其實對走向還是有很大影響的

  以及下一章就是O.W.Ls了

  期待評論(躺倒


第17章 、Episode 17

  Episode 17

  五年級的大事,O.W.Ls考試終於在學期期末展開了。一切都在掌控之中——顯然是不可能的。也許是因為她這學期研究了太多的黑魔法,在黑魔法防禦術考試的時候,她的魔杖開始不聽話,完全和考試要求背道而馳。亞曆克絲灰心喪氣地開始考魔咒學。

  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的考場正好排在一起,而她的位置就在西裡斯-布萊克後面。劫道者全和她一個考場,莉莉-埃文斯則被分在了前面的一個教室。魔咒學的考試倒是題目中規中矩,有驚無險,除了詹姆-波特一直在玩一個金色飛賊,上面還刻著「L.E」,亞曆克絲猜這指的是莉莉-埃文斯。

  但是這未免也太幼稚了,他想要像抓住金色飛賊一樣抓住莉莉?亞曆克絲一陣暴寒。

  考試結束的時間到。弗立維教授念了一句「試卷飛來」,超過一百張羊皮紙都被收了上去。

  「好了,你們可以走了!」幾乎被試卷淹沒的弗立維教授艱難地揮了揮手。

  亞曆克絲看見詹姆迫不及待地就和西裡斯他們一起走了出去,西弗勒斯-斯內普在靠近門的位置,依舊在認真地閱讀著試卷,油膩膩的頭髮貼在臉上。

  「埃弗利!你這是去找埃文斯嗎?」詹姆-波特大聲地說道。

  亞曆克絲回過頭:「不了,我去拉文克勞的長桌。莉莉她有其他事。」變形學她不想複習,更何況莉莉約了瑪麗-麥克唐納一起看書,她不必多打擾。

  「如果,你下午見到埃文斯,能幫我問問她——」

  「不,另請高明吧,波特。」亞曆克絲揮揮手,關於莉莉的事情她再也不會幫了,太頭疼了。所以她瞥了一眼正在和詹姆興高采烈地建議著什麼的西裡斯,就轉身離開了吵吵鬧鬧的教室。

  亞曆克絲去找了海倫-克勞德和海蒂-派克,她們都已經六年級,沒有O.W.Ls的摧殘,大家能聚在一起和睦地吃一頓午飯,亞曆克絲也不喜歡在考試之後對答案。

  她吃了午飯準備回教室的時候,在湖邊聽見了莉莉憤怒的聲音。

  「放開他!」

  粉色的肥皂泡沫從西弗勒斯-斯內普的嘴裡源源不斷地冒了出來,甚至讓他不停地咳嗽,快要喘不過氣來。

  「莉莉!」亞曆克絲走了過去。

  「亞曆克絲!你看看!他們這群幼稚的混蛋。」莉莉氣得面紅耳赤,轉向了詹姆-波特,「放開他!他難道對你們做過什麼嗎?」

  「嗯……他存在著就是一個問題,如果你知道我在說什麼……」詹姆-波特隨意地說道。

  周圍的學生開始哈哈大笑,包括西裡斯-布萊克和彼得-佩迪魯,但是盧平始終沒有笑,亞曆克絲和莉莉也沒有。

  「你以為你很有趣,」莉莉冷漠地說,「但你就是一個自大的,喜歡欺負人的混帳,波特,放開他。」

  「如果你跟我出去,我就放開他,埃文斯,」詹姆飛快地妥協了,「如果你……你跟我出去,我就再也不拿魔杖指著他,怎麼樣?」

  西弗勒斯-斯內普突然像是被什麼東西放了下來,他不停地往外吐著肥皂泡,拿到了自己之前被波特打飛的魔杖。

  「我不會和你出去。」莉莉說道。

  「運氣不好,尖頭叉子。」西裡斯戲謔地說。

  亞曆克絲看見斯內普對波特惡狠狠地舉起了魔杖,她暗道不好,斯萊特林的報復心早晚會讓波特吃大虧。

  「斯內普,不!」

  然而詹姆-波特的臉上已經出現了一道血痕,然而第二下還沒有落到他臉上,斯內普就被倒掛金鐘了。他的袍子倒過來蓋住了頭,露出了一雙瘦削的腿和一條發灰的內褲。在場的大部分人都笑了,包括西裡斯,詹姆和蟲尾巴。

  亞曆克絲懷疑自己真的看走眼了——這樣的人哪裡值得她喜歡?然而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莉莉,跟我走。別再待在這裡了。」她一把拉住莉莉。

  「為什麼?讓埃文斯看看鼻涕精有多可笑不好嗎?」詹姆-波特大聲地嚷嚷,仿佛要讓全宇宙都聽見他的聲音。

  亞曆克絲嚴厲地瞪了波特一眼。「你閉嘴吧。」

  亞曆克絲從來都不喜歡西弗勒斯-斯內普,他太過陰沉,總是在搞一些不知名的玩意,並且確實總和那些純血主義者待在一塊。但這不代表他就該被這麼對待。既然鄧布利多已經處理過那件事了,那麼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也許西弗勒斯-斯內普已經不再和他們一起玩,也許他依舊死不悔改,但這一切也都應該提交給更高等級的教授或者校長去解決。就事論事而言,詹姆-波特欺負他,就是錯的,這除了加劇矛盾以外不會有任何結果。

  波特愣了愣。「埃弗利,你居然在怪罪我?」

  「不然呢?難道怪罪梅林嗎?」亞曆克絲回敬道,隨後她轉向莉莉,「走吧,別待在這裡,你在這裡看著也沒用。」

  「我為什麼要走,亞曆克絲?波特在欺負我的朋友。」莉莉被波特氣得渾身發抖,她一把推開了亞曆克絲,對波特憤怒地說,「快讓他下來!」

  亞曆克絲定定地看著斯內普,雖然他被垂下來的袍子遮住了臉,但她能感受到他的絕望。她不是不知道他有多看重莉莉-埃文斯,雖然她對此感受得不是特別清晰,但絕不是一無所知,就沖她之前總拉攏莉莉來找斯內普不愉快就可見一斑。

  「如果我現在把你拽走,」亞曆克絲看了一眼被吊在空中的西弗勒斯-斯內普,「你信不信斯內普這輩子都會感激我?」

  「搞得這麼麻煩幹什麼,我放下他就是了。」詹姆嗤了一聲,揮了揮魔杖,斯內普猛地摔在了地上。他剛剛把巫師袍罩好,舉起自己的魔杖,就聽見西裡斯隨手揮出一個「統統石化」,斯內普立刻就被定住了。

  「放開他!」莉莉拿出自己的魔杖對著詹姆和西裡斯。

  「莉莉,不,別拿魔杖。現在。跟我走。」亞曆克絲拉住了她,但還是忍不住瞪了一眼依舊滿不在乎的西裡斯-布萊克和詹姆-波特。他們以為這是什麼?好玩的遊戲嗎?

  「不!」莉莉用力甩開了她,指著詹姆-波特,「解開他的咒語!」

  詹姆用力地歎了口氣,輕輕地對著斯內普念了一句反咒。

  他輕蔑地示意斯內普離開。「你真是走運,要不是埃文斯在這裡,鼻涕精你——」

  「我不需要她這樣骯髒的泥巴種來幫我!」

  莉莉愣住了。亞曆克絲也愣住了。

  「行,」莉莉冷冷地對斯內普說,「我一點都不會在意你了,並且如果我是你的話,我就會洗洗自己的褲子,鼻涕精。」

  亞曆克絲在心底裡歎氣,她不忍再看下去了。

  「對埃文斯道歉!」波特對斯內普吼道,用自己的魔杖舉著他。

  「我不需要你來讓他道歉,你和他都不是好人。」莉莉沖他喊道。

  「什麼?我可從來,從來沒叫過你——那個。」波特驚訝道。

  「總是把頭髮弄得亂七八糟因為你以為自己很酷,總是炫耀那個愚蠢的金色飛賊,對每個看不順眼的人施咒,只是因為你想這麼做。你讓我噁心。」

  莉莉說完就飛快地走了。

  「埃文斯!嗨,埃文斯!」波特在她身後叫道。

  莉莉沒有回頭。

  「她怎麼回事?」詹姆-波特試著像問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似的問道。

  「還能怎麼回事?她覺得你是個自大狂。」亞曆克絲冷漠地解釋道,她決定去找莉莉——如果她還追得上的話,「這不是一場玩笑,波特。」

  「如果懲罰一個骯髒的斯萊特林也算自大的話。」西裡斯不以為然地說。

  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的問題一直都是亞曆克絲心裡憋著的那根刺,她一下子被激怒了,憤懣地瞪著他,一字一頓地問道:「西裡斯-布萊克,請你解釋一下,什麼叫骯髒的斯萊特林?」

  「難道他不是嗎?」西裡斯輕蔑地反問。

  亞曆克絲幾乎冷笑出聲。「那我呢?我也是斯萊特林。」

  「這問題和你沒關係,」西裡斯冷漠地努了努下巴,示意她站到一邊去,「別把自己扯進來,埃弗利。」

  亞曆克絲咬牙切齒地問道。「布萊克,你什麼時候能放下你格蘭芬多的高傲?你這樣子……就跟你痛恨的』那些斯萊特林』一點也沒區別。」

  「你這話什麼意思?」西裡斯皺皺眉。

  「高貴的格蘭芬多,」她幾乎要氣得笑了,憤怒鑽進了她的心裡,一點一點咬噬了她的克制,「從來不想自己的言行舉止到底能給人帶來多大的傷害,狂妄地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西裡斯-布萊克,你可真是——自私透了。還有你也是,詹姆-波特。」

  斯內普不知道什麼時候撿起了自己的魔杖,對著波特使勁揮出了他那個不知名的魔咒,波特堪堪躲開了,轉而想回斯內普一個更厲害的魔咒。

  亞曆克絲忍無可忍,拿出魔杖指著波特。「收手吧,波特,你難道還沒有找夠樂子嗎。」

  「別逼著我對你施咒,埃弗利。」波特因為之前莉莉的事而惱羞成怒,也氣勢洶洶地用魔杖指著她。

  「哦?那你試試吧。」亞曆克絲揮揮魔杖,念了一個所有人都沒聽過的咒語,一道詭異的黑色閃電立刻從魔杖頂部冒了出來,徑直劈向了詹姆-波特的手臂。

  只聽見刺啦一聲,群眾譁然。詹姆的巫師袍袖子上裂開了很長一道口子,他的整條胳膊都暴露在了空氣裡。

  「這是什麼東西,埃弗利!」詹姆-波特大叫一聲。

  亞曆克絲憤怒而陰沉地笑了。「你知道了又怎麼樣?懲罰我嗎?把我倒掛金鐘,還是給我一個』統統石化』?」

  「埃弗利!你這是在邀請我對你施咒!」波特之前和她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地方,一度甚至算得上朋友,但既然亞曆克絲當眾這麼不給他面子,那他還有什麼好顧慮的?

  「求之不得,波特。為什麼不對我露幾手,讓我見識一下你的厲害?」亞曆克絲甚至往前跨了一步。

  「好了!你們都冷靜一下!」盧平終於看不下去了,擋在了他們中間,「只要我在,你們誰也別想動手。」

  亞曆克絲看了盧平一眼,收回魔杖轉身就走。西裡斯愣在原地,就這樣看著她消失在了視線裡。

  --

  晚上,雷古勒斯-布萊克拿著一本魔藥課本站在公共休息室裡等她。

  「我們明天考魔藥,你能再幫我複習一下嗎?」

  「好,」亞曆克絲還在為下午的事情氣得腦殼疼,她坐在雷古勒斯旁邊的沙發上,「你問吧。」

  「嗯……是關於蒸餾的問題。」雷古勒斯低下頭,開始翻書。

  他們討論到一半的時候,休息室的門開了。斯內普狼狽不堪地走進來,步伐淩亂,像是丟了魂一樣,臉色非常蒼白——不,蒼白已經不足以形容他,這已經是一種牆壁一般的慘白。

  亞曆克絲和雷古勒斯都沒有和他打招呼。

  斯內普看了他們一眼,像是訝異他們怎麼這時候還待在公共休息室,但他也沒有說話,蹬蹬蹬地跑回了自己的寢室。亞曆克絲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像是透過他潦倒的神色能看到了一顆被削去一個角的心臟,鮮紅的血液順著他的步子一點一點滴落在地面上。

  「他去哪兒了?早就過了宵禁了。」雷古勒斯看了看懷錶,慶倖斯內普沒有被費爾奇抓住,扣分可不是開玩笑的。

  亞曆克絲歎了一口氣。「大概去找莉莉-埃文斯道歉了。」

  「為什麼?」

  「難道你沒聽說麼?」亞曆克絲狐疑地看著他。

  「他對埃文斯說了……那個。是麼?」

  亞曆克絲不置可否,這個話題太過敏感,並不適宜被提起,尤其是在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

  「你還有問題麼?」

  雷古勒斯低頭看了看書。「沒有了。」

  「那我也該回去了,太晚了。祝你有一個愉快的夜晚,布萊克。」亞曆克絲站起身。她剛打算回寢室,就聽見雷古勒斯叫住了自己。

  「埃弗利。」

  她回過頭。「請問還有什麼是我可以幫你的麼?」

  雷古勒斯手裡夾著課本,站在原地說道。「以後再遇到這種事……不要一個人站出來,太危險了。審時度勢,首先要保全自己。」

  「我知道了,」她疲憊地點點頭,「謝謝你,布萊克。」

  --

  第二天考變形學,亞曆克絲一出考場就去了格蘭芬多的女生堆裡,但是她沒有找到莉莉-埃文斯。

  「莉莉呢?」她找到了瑪麗-麥克唐納,試探地看了看她,「她來參加考試了,對吧?」

  瑪麗歎了一口氣。「她來了,考好試直接走了。」

  「請問她現在在什麼地方?」

  「我也不清楚,也許是已經去收拾行李了吧……她心情不是很好,埃弗利。」

  瑪麗看她的眼神有點古怪。昨天她也在場,見識到了亞曆克絲對詹姆-波特用的那種不知名的魔咒——那顯然是某種詭異的黑魔法,再加上……她是一名斯萊特林。經過昨天的事,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的對立更加明顯。

  亞曆克絲假裝自己沒有察覺到對方隱隱的敵意,淡淡地點點頭。「謝謝。」

  作者有話要說:

  斯內普最後悔的一天終於還是來了。唉,獅蛇啊。

  其實每次寫到雷古勒斯,蠢作者都在傻笑……


第18章 、Episode 18

  Episode 18

  五年級升六年級的暑假姍姍來遲。她再一次回到了奧地利的祖宅,祖母一個人佔領了樓頂所有的房間,埃弗利夫人有很多形態各異的雕像和畫像收藏,大部分都被帆布罩著,一個個矗立在房間裡,像是乳白色的巨怪,幽暗的燈光投射下參差淩亂的影子,像是童話故事裡會吃人的惡魔。

  埃弗利夫人從來不談起自己的過去,亞曆克絲唯一確定的是,她確實是自己的祖母,她生了自己的父親,自己的父親和母親私奔之後又有了自己。但即便她們之間真的存在親緣關係,埃弗利夫人也從來不和亞曆克絲說起她父親小時候到底是什麼樣,她不和亞曆克絲談論和家庭有關的話題,雖然她們確實是家人。

  唯一的例外是她故去多年的丈夫,亞曆克絲聽到過埃弗利夫人嘴裡唯一提到過的親人,只有很簡短的一句,在她經過書房一側牆上的畫像時,祖母說過,「他是你祖父」,僅此而已。

  亞曆克絲不是不好奇她父親以前的模樣,但她並不敢多問。提及父親就很難不提及母親,她怕麻瓜出身的母親會是埃弗利夫人良好修養崩潰的開關。如果,她只是說如果,埃弗利夫人真的用什麼過激的言辭去羞辱她母親,那麼亞曆克絲很難不和她發生衝突,而這顯然是亞曆克絲不想看到的,所以她小心地繞開了有關的一切,就像夜航船繞過藏在海平面底下的礁石。

  母親的那張麻瓜相片她一直隨身帶著,擁有著琥珀色眼睛的女人朝她溫柔地笑著,靜止著站在原地,永遠停在她的二十五歲。

  這個假期她給莉莉-埃文斯寄了很多信——就像上個暑假莉莉給她寄信一樣。但是大部分的回復都非常簡短,有時候只有一句話,有時候則是兩三句加上一個小禮物,過了兩三個禮拜才恢復正常。新學期她的拉文克勞朋友們要為了N.E.W.Ts而泡圖書館,比起見面,寫信成了更常見的交流方式。海蒂-派克跟她說自己打算以後研究藥草學,海倫-克勞德想去魔法史研究員做文獻綜述,艾德蒙德表示自己還沒想好,他可能想去法國遊歷幾年,布斯巴頓在魔咒學上的造詣比霍格華茲更加出色,那裡或許能給他提供一個進修的機會。但他們拉文克拉的院長,博學多才的弗立維教授也願意給自己的愛徒艾德蒙德-派克指點迷津,比如給他寫一封去魔咒協會的推薦信。

  只要談論到未來的計畫,一瞬間就難免有了大家各奔前程的滄桑感,好在書信不輟,算不上太過疏遠,這種距離感甚至讓亞曆克絲感到放鬆。

  囿于祖宅的亞曆克絲為了解悶,開始繼續看和黑魔法有關的書,她甚至為了讀懂其中的一部分內容而開始自學德語。祖母顯然發現她在研究黑魔法,祖宅裡不知道有多少家用小精靈,反正亞曆克絲從來都沒有數清楚過,它們悄無聲息地潛伏在不同的角落裡,對亞曆克絲所有的行蹤都瞭若指掌,祖母能知道她所想要知道的一切,只要她願意。

  晚餐的時候——對,距離踏進祖宅一年之後,亞曆克絲終於被允許去一樓東側的餐廳吃飯,頭髮花白的埃弗利夫人放下刀叉,用她那雙冰冷而銳利的藍眼睛掃了亞曆克絲一眼。

  「我知道你最近在研究黑魔法。」

  知道。亞曆克絲感覺有點好笑。她神通廣大的祖母在這棟房子裡顯然有不止一雙眼睛和不止一雙耳朵,埃弗利祖宅裡全知全能的女主人。

  她把目光從自己面前的蘆筍上抬起,同樣放下了沉甸甸的銀質刀叉,對著面前穿著華麗、舉止端莊的貴婦禮貌地微笑,微微點了點頭。

  「是的,祖母。」

  埃弗利夫人戴著巨大寶鑽戒指的右手拿起右側的第二個水晶雕花酒杯,淺淺地喝了一口淡琥珀色的白葡萄酒。把杯子放下之後,她微微揚起下巴,嚴厲地審視著亞曆克絲。

  「希望你能真的學到一點東西。」

  「我會盡力的,祖母。」她露出了馴良的微笑,仿佛面前不是自己的祖母,而是一位以嚴苛著稱的教授。

  亞曆克絲曾經在書房的角落裡看見過祖母學生時期的照片,德姆斯特朗的學生會會長,精通黑魔法,照片上的女孩也有一雙銳利而冷漠的藍眼睛,捧著上面寫著德語的證書和獎盃,略皺著眉地看向鏡頭,嘴角也是向下的,仿佛什麼都不值得她快意起來,學生時期最高的榮譽也不過是惱人的絆腳石。

  祖母沒有喝完杯子裡的酒就起身離開了,原本勃艮第紅的地毯已經褪成了一種半黃半紅的顏色,吸納了原本應該存在的所有腳步聲。

  亞曆克絲O.W.Ls考試的成績單在假期過半的時候終於寄了過來,從英國千里迢迢飛到奧地利讓貓頭鷹吃了不少苦頭,撲棱著翅膀把信封丟在她桌上就迫不及待地一頭栽進了飼料碗裡狼吞虎嚥,還差點和她外祖母養的那兩隻貓頭鷹因為搶食而直接在窗臺上打起來。家用小精靈害怕女主人生氣,驚呼著連忙多拿出了一個飼料碗擱在窗臺上,這才緩解了入侵者和領地主的矛盾。亞曆克絲的成績非常穩定在O和E之間,除了黑魔法防禦術——她只拿了A。上一學年裡,練習過多的黑魔法讓她的魔杖在施白魔法的時候變得非常不聽話。然而這其實是可以被預料到的,她還沒有神通廣大到能同時熟悉兩套魔法體系。

  她瞥了一眼成績單,把它一折,隨手夾進了書裡。

  從格裡莫廣場12號寄來的信在假期中後期零零星星地被送了過來。雷古勒斯-布萊克在信件裡說自己開始準備一年後的O.W.Ls,他的父母對他期望非常高。他顯然把她當成了某種輔導老師,在信件裡問她各種課業有關的問題,並給她寄了禮物,她猜這是補償,有時候是一小包薄荷味的巧克力,或者一瓶閃著金粉的墨水,看上去像是斯拉格霍恩教授愛不釋手的東西。也有時候是一塊上面刻著精靈語的小石頭,他和亞曆克絲都喜歡古代魔文,精靈語隸屬其中的一個分支。

  他養的禿鷲——亞曆克絲不願意承認它叫卡俄斯——也讓她為祖母的貓頭鷹擔驚受怕了一段時間。幸好,雷古勒斯在第二封信件的最後提到「P.S:請準備普通的貓頭鷹口糧給卡俄斯,萬分感謝」,所以每次一旦察覺到有某只和貓頭鷹相比過於龐大的身影出沒,亞曆克絲都不得不讓家用小精靈單獨給它盛一大碗貓頭鷹口糧,大概是實在是饑餓難耐,它確實一點都不嫌棄,每次都吃得乾乾淨淨,有時候累了還會停在她家的窗臺上打個盹兒,第二天早上再直接帶著她的回信飛回英國。

  有那麼一段時間,她懷疑自己的祖母其實知道她在和布萊克家的雷古勒斯通信,畢竟這屋子裡什麼事埃弗利夫人都瞭若指掌,並且禿鷲這種動物實在是太高調了。但祖母從來沒有干涉過她的社交,她既沒有阻止亞曆克絲和莉莉-埃文斯這樣的麻瓜來往,也沒有和她提過「永遠純粹」的布萊克家族。

  她對亞曆克絲的一切都漠不關心。至少看上去是這樣。

  假期快要結束的時候,她才在莉莉-埃文斯的信件裡得知了西裡斯-布萊克已經離家出走,他似乎還被自己的家族除了名,也有人說只是他母親在嚇唬嚇唬他,為了讓她「不知悔改的兒子」早點回來,然而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如果她足夠瞭解自己的兒子。

  這一件事似乎在格蘭芬多是一件轟動一時的新聞——莉莉說她原本不打算再收詹姆-波特的信件,但是又不忍心讓他的貓頭鷹在她窗外徘徊太久,還是收下了。雖然波特是個不知輕重的自大狂,可是貓頭鷹是無辜的。莉莉在信件裡如是說道。她還表示,詹姆-波特極其興奮地講述了西裡斯已經住到了波特家。

  從頭到尾,雷古勒斯-布萊克對哥哥的出走則隻字未提。

  意料之外,卻又是情理之中。她把信件收好,全部放進一個紙盒,一股腦兒都塞進抽屜裡鎖上,開始準備開學的行李。

  --

  終於,她在六年級的第一堂魔藥課上見到了莉莉-埃文斯,紅發女孩看上去情緒已經緩和了不少,甚至主動和亞曆克絲打了招呼,沖她微笑了一下。

  「早上好。」

  亞曆克絲對她點點頭,在她旁邊的位置上放了書。「早上好,莉莉。」

  六年級的第一課,斯拉格霍恩教授給大家介紹迷情劑——魔法世界裡最有效、最強大的愛情魔藥,很小的一管藥劑閃著珍珠母的光澤,還有著呈螺旋上升的蒸汽。

  「你先聞聞看怎麼樣?」莉莉神神秘秘地問亞曆克絲。

  她湊近一聞,皺皺眉。

  「什麼味道?」莉莉連忙問,「不好聞嗎?」

  亞曆克絲低下頭翻看筆記,有點莫名其妙。「一種奇怪的味道……讓人想到醫療翼?還有點像皮革和汽油。」

  「那是怎麼回事?」莉莉感覺有點意思。

  亞曆克絲看了看她:「那你呢?你試試看,會聞到什麼?」

  莉莉湊近了,隨即就開始皺眉。「嗯……草地?魁地奇球場?還有點像掃帚儲藏室。」

  「這也太奇怪了。」兩個人一起低聲地笑了起來。

  那邊的詹姆-波特聲音傳來。「我聞到了百合花的味道!」

  亞曆克絲看了一眼莉莉,揶揄地挑了挑眉,莉莉威脅性質地瞪了她一眼,亞曆克絲識趣地沉默了,投降似的擺擺手,放過了這個話題。

  「我來試試看!」西裡斯-布萊克的聲音傳來。

  亞曆克絲拿著羽毛筆在羊皮之上寫觀察總結,不由自主地頓了頓。

  西裡斯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奇的玩意兒。「詹姆,我的迷情劑沒有味道。」

  詹姆-波特大笑:「可憐的大腳板,你是不是感冒了?」

  西裡斯承認。「是有一點。」

  詹姆開玩笑地用胳膊拱了他一下。「一來我家就感冒,難道波特家客房的魔法壁爐還不夠熱嗎?」

  西裡斯煞有介事地思考了一會兒。「一定是夜裡我們出去探險的時候戈德里克山谷的風太大,露水還把我頭髮都打濕了。」

  「那可真是太糟糕了,」詹姆津津樂道地說,仿佛這是個值得發揮的段子,「梅林啊,大腳板的迷情劑是沒有味道的,可憐兮兮的大腳板……」

  亞曆克絲聽到了,不動聲色地皺皺眉,轉而開始和莉莉討論魔藥筆記的問題。她們都決定考N.E.W.Ts的魔藥證書,課業的壓力不小。

  「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他們不要那麼幼稚……這只是迷情劑而已,有什麼好大呼小叫的。」莉莉嘟囔道。

  亞曆克絲「哈」了一聲,抬起頭看了她一眼,開玩笑似的問道:「埃文斯小姐,什麼叫』迷情劑』而已?那可是最偉大的愛情魔藥。」

  「迷情劑不能讓你獲得真正的愛情,它只能給你帶來愛情的幻象……它只是一種魔藥,亞曆克絲。」莉莉認真地說,在「只是」兩個字上加了重音。

  「幻象不美妙麼?」亞曆克絲把筆記本合上,「我以為一切美妙的東西都是幻象。」

  「亞曆克絲。」莉莉說道。

  「莉莉。」她聳聳肩。

  「反正,愛情的幻象……」莉莉頓了頓,似乎是費力地想找一些理由來反駁,「從來都不是愛情。愛情必須是真實的……並且還是一件美好的東西。」

  亞曆克絲聽到這個說法,怔了怔。人類的情感並不相通,所以她不太和別人探討這種感性的話題,但多少還是好奇莉莉的看法。

  她問。「怎麼說?」

  斯拉格霍恩教授拍了拍手,宣佈到了下課時間,她們抱著書順著人群開始往外走。

  莉莉沉吟片刻,一本正經地開口。「愛是人的本能,亞曆克絲,它給人帶來快樂,它讓人產生比生存更高級的欲望。」

  「但它也有不好的一面,」亞曆克絲扭過頭,瞥了一眼一直在走廊角落裡盯著紅發女孩的斯內普,對他太過直接的目光表達自己的不適,「愛情給人帶來痛苦,也給人帶來負擔。」

  「是這樣,但是……我也講不清楚……」紅發女孩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帶著一絲天真地想像反問道,「可能還是帶來的快樂更多吧,不然為什麼人要追求愛情呢?為什麼要追求不斷折磨自己的東西呢?」

  「也許人並不總是趨利避害的,莉莉,」亞曆克絲頓了頓,深吸一口氣,「人追隨愛情帶來的快樂,但也會追求愛情帶來的痛苦和毀滅。」

  莉莉對此目瞪口呆。「原來你是這麼想的。」

  「隨口說說而已。」亞曆克絲不置可否地笑笑,轉身和她走進魔咒學的教室。

  --

  六年級一開學就比五年級的作業更多,亞曆克絲不得不比往常在書本上花費更多時間,偶爾宵禁過後,她還是會變成渡鴉飛去禁林,然後在裡面變回人形,逛幾圈散散步,放空自己被知識塞滿的大腦。

  她站在森林裡,獨自享受一個靜謐的夜晚。

  「是誰!」她突然察覺到身後有異樣的響動,轉頭一看,是一條巨大的黑狗,站在離她不遠處,四肢著地也幾乎到她胸口那麼高。亞曆克絲頭一次見到骨架如此龐大的犬類,但很意外地並沒有感受到恐懼,它灰色的眼睛靜靜地注視著她,眼神意外的平和,不像是殺氣騰騰的捕獵者。

  她想起來了,她目睹盧平變成狼人的月圓之夜的時候,這條黑狗確實出現過,還有一頭很大的鹿,它們安撫了變身的盧平。

  那條黑狗見亞曆克絲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朝她的方向邁了兩步,亞曆克絲依舊沒有動,靜靜地看著它。

  「嗯……你是牙牙的朋友嗎?」亞曆克絲記得海格有一條叫牙牙的獵犬,她還抱過它。

  黑狗汪汪地叫了兩聲。亞曆克絲這才發現自己把內心的想法說了出來。對一條狗說話聽上去像是一個很愚蠢的行為,但……那有什麼關係。

  「所以,你也是在夜間散步嗎?」她朝黑狗走近了一步。

  「嗷嗚。」那只大狗在她面前趴了下去,乖得過分,似乎在邀請她摸摸自己毛茸茸的腦袋。

  亞曆克絲猶豫了一會兒,把手放到了它的頭頂,稍微摸了摸。非常柔軟的觸感,它一定非常暖和。她想。

  「你住在禁林?」

  「汪。」

  「認識海格?」

  「汪。」

  「……喜歡什麼顏色的項圈?」

  「汪嗚!」

  好吧,亞曆克絲明白了,它不喜歡項圈。在禁林裡發現什麼不合常理的動物都不稀奇,和巨眼蜘蛛、獨角獸和人馬相比,一條聽得懂人話的大狗顯然算不上什麼。

  在思索了一陣之後,亞曆克絲試著和那條巨大的黑狗玩一些她覺得狗可能會喜歡的遊戲,比如飛鏢或者命令它「站起、趴下」之類的,但是它非但毫不配合,對她汪汪地叫了幾聲表示抗議——略帶惱怒的那種。一頭霧水的亞曆克絲便不知道該跟它做什麼,她又沒養過狗。

  末了,她看了看懷錶。

  「好了,我該走了。太晚了,我要趕在費爾奇第二次巡夜之前回到地窖裡。」

  「汪。」

  她揮揮魔杖,用「螢光閃爍」照亮了面前的路,她開始慢慢地朝城堡裡走去。這條狗太通人性了,以至於她不是很好意思當著一條狗的面變成渡鴉飛走。她一個人低頭走了一段路,快要出禁林的時候才發現那只巨大的黑狗一直在後面跟著她,距離了四五步路,她停了,它也就停了,坐在原地,尾巴瘋狂地搖著,似乎很快活。

  「去找海格吧,那邊,」她指了指被夜色籠罩的霍格華茲城堡,「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那條黑狗依舊意義不明地汪了一聲,最終還是回過頭,慢慢朝禁林裡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莉莉和亞曆克絲談論愛情的那個問題也是我一直在考慮的……愛情到底是什麼,和幸福有沒有關係hhh

  以及阿茲卡班裡我記得西裡斯說過一句,「我變成狗的時候非常討人喜歡,詹姆提議我一直變成狗」←果然


第19章 、Episode 19

  Episode 19

  天氣開始轉冷,亞曆克絲搓著手走去吃飯的時候見到了雷古勒斯,他身邊跟著兩個魁地奇隊的球員,還有另外兩個她叫不出名字的斯萊特林男孩,但她確定自己在鼻涕蟲俱樂部裡見過他們幾次。

  亞曆克絲知道自己不適合這種場合,本來想低著頭離開,誰知道雷古勒斯-布萊克卻叫住了她。

  「埃弗利。」他推了一把身邊正在不懷好意地發笑的男生,從自己的那條長凳上站了起來。

  「……布萊克。」亞曆克絲不得已,低頭整了整巫師袍的領子,停了下來。

  雷古勒斯-布萊克沒再在意周圍男生的起哄,迎著她走過來,問道。「你有空麼?」

  「取決於做什麼事,布萊克。」她指了指自己手上的書和筆記。

  雷古勒斯看了看她。沒有說話。

  亞曆克絲注視著他的沉默。「我猜你是為了O.W.Ls?」

  「是的,」他點頭,「為了O.W.Ls。」

  毫不意外。亞曆克絲皺皺眉。「但我最近沒什麼空……週六?」

  「那就週六,」他答應得飛快,「白天要魁地奇訓練,晚餐後我都有空。」

  「好吧,到時見。」亞曆克絲點點頭。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剛落坐,露易絲-高爾便訝異地看著她。「布萊克為什麼這麼看重你?所有六年級的女孩裡,他只和你說話。」

  「別開玩笑了,」亞曆克絲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裡面的南瓜汁,疲乏地揉了揉眉心,「他需要一個幫他複習功課的廉價勞動力……免費勞動力。」

  「聽上去你像是一個家用小精靈,」露易絲-高爾自己都感覺這個說法挺有意思的,自顧自地笑了起來,「如果有能幫忙寫作業的家用小精靈,那我說什麼也想要一個。」

  亞曆克絲不知道自己該笑還是該哭,好在鄧布利多校長宣佈開飯之後,露易絲-高爾很快就放過了這個話題,大家終於可以安靜地吃飯。

  —

  「我以為自己可以融入進斯萊特林,但我不能。」亞曆克絲盯著眼前的篝火輕聲說道,「他們內部鮮明的階層一直都令人害怕……純血真的那麼高貴嗎?」

  那條巨大的黑狗過分乖順地坐在她的身邊,安安靜靜地聽著,尾巴都不曾動過一下。黑狗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亞曆克絲晚上寫好作業去禁林裡透口氣,沒走幾步就發現那條巨大的黑狗跟在自己的身後,毫無敵意的眼睛溫順地看著她。

  太陽落山之後氣溫直線下降,她感受到刺骨的潮濕的寒意從四面八方湧來,她不得不離篝火堆更近一些,火光映在她蒼白的臉上照出一片血紅的豔麗的顏色,她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輕聲地說道。「我想念小時候……我也想念媽媽。我沒有一天不在想念她。」

  她仰起頭,發現樹林裡開始飄起了細雨,陰寒的初冬開始吞噬霍格華茲,冬天就要來了,天黑的時間不停地在提前,她知道的,很快一片漆黑就會籠罩整片禁林。

  「我該走了,黑狗,在我還能靠一支魔杖看清路的時候。」亞曆克絲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巫師袍。

  黑狗也跟著站了起來,在她身邊一步步打轉。她猶豫地伸出手,最終還是輕輕地摸了摸它的腦袋。出乎意料的,黑狗低下頭,主動蹭了蹭她的掌心。

  亞曆克絲訝異地挑了挑眉。「我原先以為你不喜歡被這樣對待。」

  黑狗發出一聲疑似溫柔的嗷嗚聲。亞曆克絲輕輕地笑了一聲,轉身離去,倡狂的夜色悄無聲息地吞沒了她。

  —

  亞曆克絲夾著書在公共休息室見到雷古勒斯的時候,顯然距離他訓練結束沒多久,她甚至能發現他大概不久前才從浴室裡出來,洗過的頭髮還沒有全幹透。

  「我以為你不會來得那麼早。」他拉開椅子,在她對面的位置坐下。

  亞曆克絲合上一本和古代魔文有關的書,笑了笑。「可以開始了。」

  「止痛油膏需要把一盎司龍血和一盎司秋末時期的金甲蟲殼浸入半升杏仁油,低溫加熱至變橘色之後加入五盎司乾燥過的杉樹根,持續低溫加熱至液體透明,冷卻後兌入等重量的藏紅花,」他開始念自己的筆記,隨後把書攤在亞曆克絲面前,指著上面的四張圖,「什麼是秋末時期的金甲蟲殼?」

  亞曆克絲看了看書上四張插圖一陣雞皮疙瘩,第一次感覺麻瓜圖書裡插圖不會動也沒什麼不好。

  「這個。」她指了指顏色介於金黃和卡其黃中間的那個。

  「為什麼?」

  「金甲蟲在秋天會褪去舊殼,魔藥課本裡涉及的甲蟲類動物都會產生類似的生理現象……因為製作過程中需要反應的色素會隨著殼的老化而消失。」亞曆克絲簡單地解釋道。

  雷古勒斯拿著羽毛筆往筆記本上刷刷地記著。

  「埃弗利。」一個出乎意料的聲音叫住了她。

  雷古勒斯抬起頭。「斯內普?」

  西弗勒斯-斯內普升入六年級,依舊是個臉色慘白、頭髮油膩的年輕人,過大的鼻子也顯得他的臉看上去有些怪異。

  他走了過來,站在她和雷古勒斯之間的位置,雷古勒斯明顯皺了皺眉。「埃弗利……如果你有事的話,就算了。」

  「請問是什麼事?」亞曆克絲站了起來。

  自從那次「泥巴種」事件之後,她再也沒有和西弗勒斯-斯內普說過話,當然也沒有和波特或者西裡斯-布萊克再有往來。那天像是一個微妙的分界線,獅蛇矛盾被帶上了一個新臺階。除了莉莉,其他的格蘭芬多見她都有些敵意,或許是因為她對波特動了手,但也可能只是因為她是一個斯萊特林。

  如果是和莉莉有關的事……絕對不幫他。那是他活該。更何況,她從來不該在朋友的私事裡有自己的立場。

  雷古勒斯停下筆,冷淡地打量著斯內普,似乎在等他快點說完。

  斯內普看了看他,陰沉地低下了頭很快就走了,匆匆丟下一句。「算了,不和你說了,就當我沒來過。」

  「那就請便吧,斯內普先生,」雷古勒斯用過分高傲的眼神責怪著他,像是在看音樂會半場裡突然闖進來的冒失聽眾,「祝你度過一個完美的夜晚。」

  亞曆克絲看了一眼斯內普的背影,搖搖頭。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麼回事。

  「所以,你還有別的問題麼?」

  雷古勒斯低下頭,繼續開始翻書。

  --

  亞曆克絲回到寢室,她想起斯內普的行徑,越想越不對勁。他到底要說什麼?亞曆克絲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麼好說的,他肯定不是來對她道謝的,斯內普不是這樣的人,她也沒幫他什麼忙——他和埃文斯之間還是被他自己搞砸了。

  她心煩意亂,發現自己把筆記本掉在了公共休息室,只好從寢室裡折回去拿,已經到了宵禁時刻,公共休息室裡鴉雀無聲,開門的聲音顯得尤其明顯。

  是斯內普,他偷偷開了門溜了出去。

  亞曆克絲雖然不想管閒事,但最後還是跟上了。萬一又是那群純血小團體,至少她是阿尼馬格斯,可以直接變成渡鴉逃跑,不是麼。

  她小心翼翼地繞過了巡夜的級長和教授,遠遠地跟著斯內普一起從城堡裡悄悄地走了出去,居然直接從打人柳下面鑽到了一個洞裡,他被打人柳的枝條掃了一個踉蹌,整個人在洞裡滾了一圈,她只聽見一聲悶響,似乎摔得很疼。

  亞曆克絲猶豫了一下,變成了渡鴉靈活地跟著飛了進去。斯內普已經順著唯一的方向朝另一端飛快地跑去。黑影一點一點擴大,亞曆克絲又變回了人形,跟著斯內普一步步走了過去。

  打人柳下麵的山洞……到底通往哪裡?她試著在腦海裡繪製一副霍格華茲的地形圖,但最終還是失敗了,她對這個地方並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麼瞭解。所以她朝著另一邊的洞口疾步走去,見到了一處陳舊的閣樓。

  這到底是哪裡?她抬頭,看見原本寶藍色的屋頂因為灰塵和褪色而變成了一種怪異的藏藍色。

  尖叫棚屋?

  就是在這時候,她聽見了淒厲的動物叫聲和斯內普的慘叫。不好。亞曆克絲才想起來,今天是月圓。那個叫聲是盧平。

  亞曆克絲意識的盡頭是一頭深棕色的巨狼朝她撲了過來,她的腦袋重重地磕在了地上,一陣撕裂的疼痛讓她眼前發黑,迅速地昏迷過去。

  --

  她醒來的時候眼前只有坐在地上的斯內普和手上流著血的詹姆-波特,後腦勺鑽心得疼,讓她不得不嘶了一聲,皺著眉摸了摸腦袋,果然流血了。

  「埃弗利,你怎麼樣了?」詹姆-波特問道。

  「還活著。」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坐在地上的斯內普,「所以你在公共休息室裡想跟我說的是這個?給我一個』驚喜』麼,斯內普?」

  「是西裡斯-布萊克告訴我的,」斯內普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忍不住皺了皺他那個過大的鼻子,「他說他們打算今晚在尖叫棚屋裡發明一些好玩的東西。」

  「所以你就想把埃弗利叫去一起看?」波特自知理虧,但還是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斯內普陰森地看了看波特,再看了看亞曆克絲,飛快地逃走了。

  波特氣勢洶洶地對斯內普低吼道:「是我救了你——」

  「算了,波特。」亞曆克絲從地上站了起來,「盧平是狼人,對麼?」

  「你知道了。」波特略帶驚訝地看著亞曆克絲,用的是陳述句。

  「月圓時永遠請假,總有人能猜中。」她避開了自己變身渡鴉時看見的那一部分。

  「也是。」波特歎了一口氣,點點頭。

  「你救了我和斯內普?」她只知道自己摔破了頭,別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可以這樣說。」波特含含糊糊地說。

  亞曆克絲點點頭,轉身想要離開。「謝謝你,波特。」

  「等等,埃弗利——你去龐弗雷夫人那兒看看吧,你流血了。」波特指了指不遠處地面上的一灘血跡。

  「我會的。」她的後腦勺確實生疼生疼的,夜裡天氣轉冷,幹透了的血液粘在頭髮上,甚至有一絲絲涼意從頭皮上傳來,她摸了一下後腦勺,滿手黏糊糊的血。

  「還有,O.W.Ls那天,對不起,」波特頓了頓,繼續說道,「我知道是我不對了,我不該那樣對你,對埃文斯……也不該那樣對鼻涕精。」

  「我以為你非常討厭斯內普。」亞曆克絲像是看神奇動物一樣地看了他一眼。

  波特沉默了很久才低聲嘟囔道。「他確實不是個好東西……但是他不該死,不是麼。」

  亞曆克絲和詹姆-波特走出尖叫棚屋,一路上沒有說話,兩個人之間非常安靜。進醫療翼之前,波特突然出聲叫住了她。

  「你還有什麼話想對我說麼?」亞曆克絲皺著眉回過頭。

  「埃弗利,請別讓西裡斯被開除,這件事是他不對,我會去告訴他這不對,但是……」詹姆-波特金棕色的眼睛裡情緒非常矛盾,「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埃弗利,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開除。他除了霍格華茲以外什麼都沒有了。」

  亞曆克絲從來沒見過這樣低聲下氣的詹姆-波特。他在她心中一直是個被生活寵壞的大男孩,仗著天賦和家世為所欲為,惹出再大的麻煩也不過是一笑了之,因為他總有辦法可以解決。

  「我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的,波特,」亞曆克絲頓了頓,歎了一口氣,「但我想我該說清楚,這麼做是為了盧平,不是為了布萊克。」

  詹姆-波特看上去明顯松了一口氣,他勉強地笑了笑。「無論如何,謝謝你,埃弗利。」

  「不必。」

  亞曆克絲轉身打開醫療翼的門。龐弗雷夫人正在擺弄自己的藥櫃,一見她頭上的血跡就開始大呼小叫。

  「梅林的鬍子啊!你這是怎麼搞的?和人打架了麼?還是哪個冒失鬼練習飛來咒的時候把星象儀砸在了你的腦門上?」

  亞曆克絲眨眨眼,面不改色地說。「我走路的時候看書,摔下了樓梯。」

  「為什麼要在路上看書?圖書館和公共休息室的位子還不夠多麼?」龐弗雷夫人不知道在藥櫥的哪個角落裡找了傷藥和繃帶,「躺下,快點,我現在就要幫你消毒。」

  「好的,龐弗雷夫人。」亞曆克絲從善如流地躺在了龐弗雷夫人指著的位置。

  「梅林啊,你在哪裡摔的?這是幾?」龐弗雷夫人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嗯……地窖的樓梯上。額,這是一。」

  「幸好,沒有腦震盪。」龐弗雷夫人麻利地幫她清理摔傷的地方,一層層藥水被抹在了後腦勺,有著涼絲絲的刺痛感。

  是的,我沒有摔成傻子。亞曆克絲側躺在床上,自嘲地想。

  「好了,孩子,已經宵禁了,快回去吧,」龐弗雷夫人用魔法繃帶把她後腦勺的一塊全部嚴嚴實實地纏住,叮囑道,「還有,千萬別再在路上看書了,為了你的生命安全著想。」

  「謝謝您,龐弗雷夫人。」

  亞曆克絲前腳跨出醫療翼,就看見了臉色蒼白的西裡斯-布萊克,她看都沒看他,直接繞開他朝地窖走去。

  「埃弗利,」他直接跟了上來,也不管現在是宵禁時刻,「對不起,我錯了,我不想讓你……」

  「別擔心了,布萊克,」她木然地看了他一眼,「我跟波特保證過了,放心吧,你不會被開除的。」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對不起,埃弗利,」他不住地道歉,一遍一遍地重複,「我不知道你也會去。」

  她停下腳步,定定地看著他。「如果那是斯內普,難道就可以麼?他的性命安危就不重要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這只是一個玩笑,埃弗利。」

  「西裡斯-布萊克,」亞曆克絲冷靜地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過了一陣,她才繼續開口道,「你開這個玩笑的時候,有想過盧平嗎?」

  西裡斯-布萊克愣在原地。

  亞曆克絲歎了一口氣。「盧平是我見過最善良的人之一,萬一今天晚上……他就是背了一條人命,你讓他怎麼辦?」

  「對不起,埃弗利,對不起,我……」

  「別跟我道歉!」亞曆克絲忍無可忍地打斷他,「如果你只是想讓自己微不足道的良心好受一些,現在就該去找盧平,然後和他道歉,去祈求他的原諒!因為如果我是他,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西裡斯-布萊克,你這個自大的狂妄的缺乏同理心的混蛋!」

  說罷,她甩開了西裡斯,頭也不回地穿過了整片夜色,向地窖走去。

  —

  亞曆克絲抱著膝蓋坐在乾燥的落葉上,她用魔杖點了點堆好的小樹枝,生了一堆火,天氣太冷,她需要熱源。她聽見身後傳來沙沙的動靜,回過頭看了一眼,果然還是那條巨大的黑狗,它縮在堆滿落葉的角落裡,因為一些她不得而知的原因而沒有像前幾次一樣直接上前來和她打招呼。

  「你又來找我玩嗎?」明明知道不會有答案,但她還是問道。

  那條黑狗坐得離她遠遠的,用濕漉漉的灰色眼睛盯著她,看上去有點可憐。

  「不過來嗎?」她朝它招招手。

  黑狗輕輕地「嗚」了一聲,緩慢地爬了過去,溫順地趴在她的身側。

  「昨天是月圓,你沒有去找……那頭狼,是沒找到嗎。」她問道。

  黑狗靜悄悄地伏在她身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們一起共用著篝火,聽著它劈裡啪啦的聲音。

  亞曆克絲近期第無數次地歎氣,盯著跳動的火苗自言自語道。「他太過分了,是吧。」

  「嗷嗚。」那條黑狗發出一聲類似於嗚咽的聲音,她伸出手摸了摸它毛絨絨的溫暖的背,感覺自己的後腦勺已經不疼了。

  「你對每個來禁林的人都這麼聽話嗎?」她撓了撓黑狗的下巴,低聲地說道,「我一開始以為你挺凶的。」

  黑狗低下頭,溫柔地蹭著她的掌心,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真的一點都不凶。

  「如果霍格華茲能養狗就好了,我可以養一隻和你一樣的小狗崽,海格總有辦法的。」亞曆克絲振振有詞地計畫著。

  「汪!」黑狗抬高了音量急促地叫了一聲,似乎是表示自己並不喜歡這個主意。

  「你不想讓我養小狗崽嗎?」亞曆克絲疑惑地眨眨眼。

  黑狗置若罔聞,趴在她腳邊一動不動。

  亞曆克絲長舒了一口氣,用手指隨意地梳理著它脊背上厚實的皮毛,隨口問道:「我每次來禁林你都會找我,你是不是喜歡我呢?」

  「汪嗚!」那條黑狗像是踩到烙鐵一樣突然跳了起來,亞曆克絲嚇了一跳,正當她以為它要撲向自己的時候,只見那條黑狗噌的一聲,像風一樣逃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很忙,身體也不好,暴瘦很多。所以可能評論來不及回復,在此致歉。


第20章 、Episode 20

  Episode 20

  詹姆-波特其實多慮了,亞曆克絲在尖叫棚屋裡受傷的事情其實沒什麼人過問,達麗雅-格林格拉斯和露易絲-高爾大呼小叫地問過一次,雷古勒斯-布萊克來找她自習的時候也問過一次,亞曆克絲的答案十分一致,「邊走路邊看書的時候沒看到樓梯,一不小心摔破頭了」,和對龐弗雷夫人說的一模一樣。在龐弗雷夫人的治療下,她的傷口很快就好了,拆了紗布之後就更加看不出來什麼,但她開始被迫保持了一段時間的側睡,後腦勺始終還是有點疼。

  六年級是適合約會的年級,年輕而躁動的靈魂在五年級的O.W.Ls和七年級的N.E.W.Ts裡夾縫求生,忙碌的課業確實近在眼前,但及時行樂也沒有錯。

  一個赫奇帕奇的男孩牽著一個拉文克勞的女孩走在草地上,也都是六年級,女孩抱著書,男孩的手裡拎著一把飛行掃帚,過了一會兒,男孩突然低下頭偷親了一下那個女孩,女孩伸出手佯裝憤怒地打了他一下,羞澀地低下頭。

  坐在圖書館裡的亞曆克絲移開視線,低下頭繼續看自己借到的《完美的魔藥湯劑》。斯拉格霍恩教授某次鼻涕蟲俱樂部之後隨手借給了她,慷慨地表示她可以看好之後再還給他。

  「埃弗利,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隨時來借書,讓我批條去圖書館借也沒關係。」肚子圓得像海獅一樣的斯拉格霍恩教授語氣浮誇得像歌劇演員。

  亞曆克絲接過書,謙恭地笑了。「謝謝您,院長。」

  斯拉格霍恩教授倒了有點酒精含量不高的葡萄酒,一點一點地喝著。「你是我最近幾年最滿意的學生,埃弗利,」他喝得高興的時候會稍微多說一些,「你們都還是小孩子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你,斯內普,還有伊萬斯,都是非常好的苗子。」

  「斯內普在製作魔藥的時候非常有創造力,伊萬斯的理論基礎比我牢固得多,」亞曆克絲抬起眼,「您過譽了,斯拉格霍恩教授,我並沒有你說的那麼好。」

  「你有一個他們都沒有的優點,一個非常關鍵的優點。」斯拉格霍恩教授覺得自己的這瓶酒香醇極了,連忙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亞曆克絲安靜地笑了,輕微地搖搖頭。「和他們相比,我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特別傑出的地方。」

  「埃弗利,你的發揮穩定,這很難得,並且更重要的是……你足夠』專注』,在製作魔藥的時候你的世界裡只有坩堝,沒有其他。」斯拉格霍恩教授若有所指,「這在你們這種層面上,比天賦更重要。」

  亞曆克絲愣了愣。

  「聰明人總是有辦法一眼相中天資過人的後生,並且總結他們的優點,」斯拉格霍恩教授得意極了,往嘴裡塞了一塊鳳梨蜜餞,朝她揮揮手,「好孩子,去忙你的事吧,N.E.W.Ts要好好準備。」

  斯拉格霍恩教授後來真的對她放開了所有他藏書的許可權,她被推到了一個比起其他學生略高的位置上,權力大於普通的學生,斯內普和莉莉也沒有享有過這種待遇。這種特權讓她發自內心地快樂,但也給她帶來了煩惱,太過盛情的好意總是標了價碼,但好在斯拉格霍恩教授是她的老師,所以她的心理負擔還能稍微小一些。

  她合上書,閉上眼,想在圖書館裡稍微趴一會兒。

  「埃弗利,原來你也會在圖書館裡睡覺。」一個聲音突然從她身後冒了出來。

  西裡斯-布萊克!

  亞曆克絲被他嚇得從桌上蹦了起來。平斯夫人已經開始朝他們這個方向看了,眉頭皺得死緊。

  「你要幹什麼?」她像看陌生人一樣看著他。

  「出來一下,給你看個驚喜。」西裡斯一把要把她拉起來。

  亞曆克絲甩開他。「我並不想看,非常感謝。如果你發明新玩意的話,真誠地希望你給其他人分享。」

  「噯,很快的嘛,」西裡斯說什麼也要讓她起來跟他出去,「就一會會兒,最多佔用你五分鐘打瞌睡的時間,不耽誤你發奮學習。」

  「布萊克你——」

  她有點生氣,但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平斯夫人嚴厲的大喝:「有事你們出去說!在這裡吵什麼?想打擾到其他人嗎?」

  —

  「我覺得平斯夫人和龐弗雷夫人一定當年是死對頭,一個最討厭聽別人說話,另一個總是嘴裡碎碎念個沒完。」西裡斯一邊跨出圖書館一邊說道。

  「所以你要跟我說什麼,布萊克先生?」亞曆克絲不耐煩地看著他,被平斯夫人轟出圖書館難免有點丟人,特別是學校裡大部分學生都比她年級要低的時候,看在梅林的份上,她已經六年級了。

  「才不是惡作劇。」西裡斯興沖沖地拿出一小本紙張,遞給了她。

  她瞥了一眼,沒有接,還抬起視線看了看一臉期待的西裡斯,像是在看一隻頭上頂著花盆的巨怪。她覺得對方和自己完全沒有活在一個世界裡。她真心實意地承認,上次和他見面的時候是她近幾年脾氣最失控的一次,僅次於三年級對帕金森使用「昏昏倒地」,如果她當時沒有氣得忘記自己還帶著魔杖的話,大概確實會給他來一個什麼惡咒。

  心高氣傲的西裡斯-布萊克被她沒皮沒臉地痛駡了一頓,居然對她還迎著笑臉要給她看一個似乎投擲了很多精力的新發明,如果這是真實的,那麼這世界上還能有什麼是真實的。

  「看看嘛!」他心急火燎地把那一小疊折好的紙張塞在她手裡。

  她把它透開,一看,什麼都沒有,一大張空白的羊皮紙,如果真要說特點的話,那可能是特別大,她粗略地估摸了一下,大概是用四張寫論文的羊皮紙拼接出來的。

  「這好玩麼?」她不悅地問。

  西裡斯似乎意料到了她的反應,拿出魔杖指著羊皮紙。

  「我莊嚴宣誓我不懷好意。」

  羊皮紙上的墨線開始延伸,一條一條路接著浮現,浮現出了一張霍格華茲的地圖,地圖上甚至能看到一個個正在行進的腳印,旁邊標注著腳印的主人,剛從魁地奇訓練場裡出來的詹姆-波特,待在地窖裡的達麗雅-格林格拉斯,不知為何出現在斯普勞特教授辦公室裡的霍拉斯-斯拉格霍恩。

  亞曆克絲驚呆了,目不轉睛地盯著地圖上每一串不停移動的腳印。「每個人都在上面?」

  「那當然,」西裡斯驕傲地對她說,「每個人。」

  亞曆克絲從沒想過會有這樣的發明。「這是你做的?」

  「我們四個人一起做的,詹姆,我,萊姆斯和彼得,嗯……雖然彼得沒做什麼,但羊皮紙是他的,詹姆就把他的名字也加上去了。」西裡斯聳聳肩。

  「這很厲害,布萊克。」亞曆克絲由衷地說道,隨後在格蘭芬多的寢室裡看見了莉莉的名字。「為什麼莉莉的名字標籤是標紅的?」

  如果是想表明格蘭芬多,那麼瑪麗-麥克唐納的名字也該是紅的。

  「詹姆要求的。特指,那個格蘭芬多的女孩。」西裡斯湊了過來,指了指地圖裡的左下角,「我們在這裡。」

  她確實在圖書館的邊門裡看到了兩對靜止的腳印,一對旁邊標著「大腳板」,另一對腳印則寫著「亞曆克絲-埃弗利」。

  她的名字也是刻意標出來的,綠色的。

  「怎麼樣,斯萊特林的女孩。」西裡斯得意洋洋地揚起下巴,像是在等待一句誇獎。

  亞曆克絲愣了愣,心底裡輕輕地開出了一朵花來——然後被她親手再合上。「我感覺這很棒,布萊克。」

  西裡斯佯裝不滿地哼了一聲。「聽上去像是麥格教授在誇獎變形學拿了O的學生。」

  她飛快地說。「我從來沒見過比這個更酷的發明。」

  他喜滋滋地揚了揚眉毛,像是在說「這還差不多」,他看了看依舊在研究地圖的亞曆克絲,冷不防問道。「你今天還出去嗎?」

  「啊?」亞曆克絲一頭霧水。

  西裡斯有點不自然地咳了一聲,他像個木雕似的愣了一秒鐘,眨了眨灰色的眼睛,繼續說道。「額,我的意思是,你今天想去外面散散步嗎?」

  亞曆克絲習慣性地看了看窗外,今天下雨。西裡斯也意識到了這並不是一個好主意——簡直愚蠢。

  亞曆克絲感覺自己一下子一點都看不透西裡斯-布萊克。這話其實有點毛病,人總是這樣,看不透別人,其實也看不清自己。但是她一直以來都因為自己的成熟而有一種隱秘的驕傲感,換而言之,自以為是的掌控權,這種心態讓她能自以為看透西裡斯的行為,看他就像看一本低齡圖書一樣容易,然後草率地給他貼一個「幼稚」或者「玩世不恭」的標籤。但現在,她發現自己完全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我有事先走了,尖頭叉子回來了。」西裡斯突說道。

  亞曆克絲不知道尖頭叉子是誰,但她心裡想著事情,還是點點頭。「好,再見,布萊克。」

  西裡斯一眨眼就把地圖給收了起來,轉身就一溜煙消失在了霍格華茲的樓道裡。

  —

  深夜的雨敲打在禁林的葉片上,大片大片的樹葉把微弱的月光全部擋在了外面,寒風在這個雨水過分充足的秋冬季節肆虐,亞曆克絲的斗篷全部淋濕了,滴滴答答的雨水落在了泥濘的土壤上。她徒勞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兜帽,但還是意識到自己今天晚上可能還要趕回去洗一次澡,頭髮也要重新洗一遍。

  她哈了一口氣,在樹林裡東竄西竄,尋找著那一條巨大的黑狗。

  它不在。

  也是。這麼大的雨,難道它不該找個樹洞或者別的地方躲起來麼。雨太大了,她感受到了自己的愚蠢和衝動。

  然而正當她打算原路返回的時候,一聲熟悉的「汪嗚」出現在了她的背後。

  「我就知道你在這。」她驚喜地看著那一條皮毛全濕透的黑狗,伸出早就冷得凍僵的手指摸了摸它厚實的皮毛。那條黑狗把臉埋進了她的掌心,試圖用下頜和脖子上的皮毛溫暖她,然後朝她汪了一聲,沿著一條崎嶇的林間小路走去,亞曆克絲跟在他後面。

  黑狗帶著她找到了一處乾燥的山洞,她勉強能站在裡面,巨大的黑狗趴在她旁邊,亞曆克絲對著自己和黑狗連著施了好幾個乾燥咒,搓了搓凍紅的手指,終於感覺自己可以不再渾身顫抖了,秋末冬初的雨夜真的太冷了。

  「雨太大了,冬天也快到了……我懷疑禁林裡沒有吃的東西了。」她從斗篷裡拿出了一個有點油膩的紙袋,尚帶余溫的紙袋裡透出了烤制肉類的油脂香味。

  黑狗愣愣地定在原地,灰色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她。

  亞曆克絲走到黑狗面前,半蹲著把棕色的油紙袋在它面前晃了晃。

  「所以你喜歡吃牛肉嗎?我把裡面的洋蔥和青椒挑出來了。」

  —

  開始有男孩約亞曆克絲出去玩,她認識的,不太認識的,打過照面的,邀請她去霍格莫德,或者一起去吃個午餐。莉莉-埃文斯很快就知道了,她像是早就意料到會有這樣的一天,興奮地問哪個男孩能奪得桂冠。

  亞曆克絲笑了笑,不置一詞,把話題扯到了莉莉身上。

  無可厚非,莉莉-埃文斯是她的參照系,同齡姑娘裡她和亞曆克絲走得最近,亞曆克絲也從來不把自己和格林格拉斯或者高爾這樣的姑娘看成同一物種。

  十六歲的少女一個接一個像花骨朵兒一樣開放,頭髮和笑容都一簇一簇地散發著萌芽的馨香。而亞曆克絲感覺自己看起來並沒有和往常有什麼不同。

  「你喜歡他們嗎?那些來找你,又被你狠狠拒絕的可憐人們。」莉莉神秘兮兮地對她笑。

  「我沒有狠狠拒絕他們,我說了謝謝和沒空。」亞曆克絲抽出羊皮紙。

  「你拒絕的語氣像是在謝絕一碗加了水泥和子彈殼的燕麥片,」莉莉皺皺眉,開了個玩笑,「所以——我們繼續這個老生常談的話題——哦我簡直不敢相信我在和你談論這種話題,你喜歡什麼樣的男孩?」

  亞曆克絲撐著下巴看著她,不答反問。「那你呢,你喜歡什麼樣的?」

  莉莉轉轉漂亮的大眼睛,一邊考慮一邊說道。「要正義、要善良、要勇敢……」

  「哈,」亞曆克絲笑了笑,戲謔地打斷了她,「還要不要百折不撓寧死不屈?」

  「亞曆克絲!」莉莉故作嗔怒。

  「這個標準太模糊了,莉莉,你的標準聽上去像是魔法部在招募傲羅,敢死隊的那種。」

  「那你說吧,你喜歡什麼樣的,本來就是我在問你。」莉莉被嘲笑了也忘了生氣,趴在桌子上興致勃勃地問。

  亞曆克絲想了想,並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莉莉,她看到一陣微風拂過窗外,吹起了一片停在桌上的羽毛——有一陣霍格華茲裡流行過封面粘著羽毛的筆記本,因為膠水品質欠佳和過頻使用,那些可憐兮兮的羽毛難免掉得到處都是。

  亞曆克絲看著那一片隨風而動的羽毛,很輕很輕地開口說道。

  「也許我想要追逐風。」

  作者有話要說:

  還沒放假先摸個魚,趕快跑一跑感情線……再不談戀愛來不及了啊孩子們(你這人???

  活點地圖是一個我心心念念的梗,一直很想寫。莉莉其實一直不知道hhhh當然後來還是知道了,她看到活點地圖的時候哈利都很大了

  其實這一章有一點伏筆der比如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話hhh他其實是個很關鍵的人物

  以及,想看評(每次都催評你要不要這麼過分???


第21章 、Episode 21

  Episode 21

  斯萊特林今年的魁地奇球隊賽程格外平順,因為他們打敗了格蘭芬多,之後又在和赫奇帕奇的比賽裡打出了一個令獾院抬不起頭來的比分,經過了漫長的訓練之後,最終迎來了和拉文克勞的決戰。

  這些事亞曆克絲知道一些,決賽前的兩個禮拜雷古勒斯-布萊克和他的魁地奇隊友們再也沒有出現在公共休息室裡,也不再有機會去圖書館,大家都全身心地撲在了自己的飛行掃帚上。過去的一個多月裡他們一直都在訓練,甚至聽說有蹺課的跡象——魔法史的課上總是少人,好在賓斯教授不點名,聽說也沒鬧出大亂子來。

  亞曆克絲自詡算不上他們的同僚,但偶爾依舊不得不迫於壓力而幫著幹了一些活,比如把一箱綠色的小旗子從女生宿舍運到公共休息室的桌子上,達麗雅-格林格拉斯會指派她幹活,「以學院的名義」讓她做一些不出格的小事,亞曆克絲也沒辦法拒絕。

  決賽之前,露易絲-高爾在寢室裡問她。「你去看比賽麼?」

  亞曆克絲猶豫了一下。她眼裡沒有勝負,看什麼比賽都一樣,但是這種需要斯萊特林全員支援的場合不去很容易被發現,而她一點也不想惹麻煩。

  她斟酌了一下,點點頭。「會的。」

  露易絲-高爾開始對球隊的比賽和球員們的表現情況津津樂道。

  「你瞭解得可能比球隊經理還要清楚。」亞曆克絲坐在床上翻開一本高階魔藥導讀。

  「每個斯萊特林不都……行吧,你不是這樣,你看上去就沒什麼集體意識,埃弗利。」露易絲-高爾三下兩下就吃完了剛剛從廚房打包的香蕉蛋糕。

  亞曆克絲翻了一頁書,哂笑一聲。「我以為你早就發現了。」

  「布萊克的比賽你不去看?」高爾問。

  「難道他有什麼特別的麼?」亞曆克絲又翻了一頁書。

  高爾像是發現了什麼驚天大新聞。「我以為你們……」她表情怪異地聳聳肩。

  「能有什麼?」亞曆克絲抬起眼。

  「蘇珊娜跟我說,她看見你跟他上次一起從蜂蜜公爵糖果屋裡出來,還有說有笑的,霍克你認識嗎,球隊的守門員,算了我猜你也不認識,反正他告訴我們蘇珊娜說的確實是真話,然後大家都知道了。」

  克拉布那個大嘴巴。亞曆克絲在心底裡翻了一個白眼,對露易絲-高爾強調道。「他是布萊克,高爾。」

  她可還沒忘記高爾三年級的時候怎麼說莉莉的。那套愚蠢的血統論。讓他們總是自以為是地近親結合,然後生出一堆堆的二十一三體綜合征。

  「話是這麼說,埃弗利,但你除了血統以外沒什麼大毛病,哦,還有脾氣怪,反正我受不了你。」高爾大大咧咧地說道,拆開了一包榛子太妃糖。

  巧了,我也受不了你。亞曆克絲裝作接受讚美的假笑了一聲,沒繼續說話。

  --

  無論如何,她還是選擇去看了魁地奇比賽,比賽陣容和啦啦隊陣容都非常強大,達麗雅-格林格拉斯組織了十來個女孩站在看臺的最前面,手裡舉著銀綠相間的旗子不停地揮舞,她本人還準備了一條長長的銀色的緞帶,能在空中變成「斯萊特林」的字樣。亞曆克絲真心實意地感慨,格林格拉斯大概為此破費了不少。

  亞曆克絲到的晚了,只能擠在第四排邊上,兩邊坐的都是一些一二年級的學生,她顯得有點突兀,但也只能這樣了。她坐定的時候看見了雷古勒斯,他的隊友們正在竊竊私語著什麼,然後他點了點頭,騎上了飛行掃帚。

  比賽隨著吹哨而開始。斯萊特林很快就進球了,大家一陣歡呼,但是很快又被拉文克勞追平了。比分咬得很緊,斯萊特林的隊員配合一直不是強項,但拉文克勞這一次顯然在戰術上花了不少心思,並且團隊合作意識更強。

  金色飛賊幾乎貼著看臺在滿場跳動,把兩個追球手耍得團團轉,綠色的身影是雷古勒斯-布萊克,那個藍色的身影也飛得——哪怕這句話會惹惱整個斯萊特林,亞曆克絲也必須說——相當不錯。

  她想起來,露易絲-高爾告訴過自己,這一屆拉文克勞有一個非常強力的追球手,在高爾的表達裡,這叫做「幾乎和布萊克能平起平坐」,現在已經可以略顯端倪。

  高爾的後半句話是,「但斯萊特林總是會贏的」,但是看看現在的戰況,亞曆克絲決定對高爾的話持觀望態度。他們確實都是非常不錯的追球手,而金色飛賊也像是感應到了他們的速度,大家只能看見它飛行時在空中抖出一條歪歪扭扭的重影。

  他們兩個人都和金色飛賊湊得很近,雷古勒斯伸出手撈了兩次,但是金色飛賊都以一種詭異的角度被彈開了。他們倆正在對峙的時候,拉文克勞的追球手也伸出了手,掌心離金色飛賊越來越近。

  只聽見「砰」的一聲巨響,一個斯萊特林的擊球手——霍克?或許是他,亞曆克絲不認識,飛了過來,一把手拽住了拉文克勞的追球手,把人家硬生生地從飛行掃帚上拽了下來。雷古勒斯趁機一把抓住了金色飛賊。

  這是犯規。

  亞曆克絲刷的一下從看臺上站了起來。霍琦夫人的吹哨聲和全場的歡呼幾乎同時響起。

  飛行課教授洪亮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層層疊疊地回蕩在過於空曠的球場裡,像是被圍困的暴風雪。「犯規!斯萊特林罰點球!」

  亞曆克絲聽見高爾的聲音從前面傳來。「他們怎麼可能怕點球,早就練了無數遍了。」

  原來這都是預謀好的。亞曆克絲皺皺眉。

  果然,拉文克勞的點球也沒能幫他們扳回一局。

  斯萊特林贏了。

  亞曆克絲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然而,斯拉格霍恩教授高興地一下子從椅子上站起來,差點閃著腰。他這次直接把鼻涕蟲俱樂部舉辦的會場借給大家做慶功宴使用。照例,全場都是銀綠色的裝飾物,樂於享受生活的教授揮揮魔杖,在加長過的自助餐桌上變出了堆成山的美食,橄欖乾酪配煙熏三文魚,蘆筍培根卷,蜂蜜杏仁蛋糕,黃油曲奇餅乾,水果塔和一座比人還高的巧克力噴泉。

  亞曆克絲被大部隊擠進去,裡面最熱鬧的其實是一些沒機會或者沒能力加入鼻涕蟲俱樂部的同學,借著慶功宴的名義在裡面開開眼界。她左邊是格林格拉斯和帕金森,正站在最顯眼的地方捂著嘴低聲談笑——她們都是鼻涕蟲俱樂部的一員,在這種場合慣於保持矜持,以便和另一些「沒見過世面」的同學拉開距離,右邊則是一堆亞曆克絲叫不出名字的斯萊特林低年級學生,對巨大的巧克力噴泉躍躍欲試,大家輪番用手裡的曲奇餅去蘸巧克力醬,然後發出讚歎美味的驚呼。

  斯拉格霍恩教授欣喜若狂,他甚至打破了規矩,給五年級以上的學生開了香檳,隨著香檳被打開時清脆的撞擊聲,學生們的歡呼和掌聲似乎永無止境,幾個離香檳近的同學還被淋得頭髮上都是,但沒人抱怨,每個人都非常滿意。

  亞曆克絲嘖了一聲,她感覺自己不適合這裡。斯萊特林是贏了,但是這是蓄謀之後的惡意犯規,雖然確實罰了點球又贏了,但說到底還是勝之不武,不值得如此大張旗鼓地慶祝。

  「亞曆克絲。」一個女孩的聲音傳來。她抬起頭,發現是愛麗絲-彭斯,她長高了些,用那雙琥珀色的大眼睛細細地看著她。

  「愛麗絲。」她沖對方點點頭。

  愛麗絲-彭斯迅速地看了看左右,確保沒有人注意著她們,這才憂心忡忡地說道。「其實我不明白為什麼犯規的勝利……」

  亞曆克絲明白了愛麗絲的意思,及時打斷了她。「我也不明白,但這就是事實。」

  愛麗絲拿了一塊沾滿巧克力醬的曲奇餅,咬了一口就放在了自己的盤子裡。她看上去有點苦惱。「雖然確實被罰了點球……但是感覺就是有點怪怪的。」

  亞曆克絲聽見斯拉格霍恩教授那邊傳來一陣歡呼,她們齊刷刷回過頭,看見斯拉格霍恩教授驕傲地把手搭在了雷古勒斯和另一個球員的肩膀上,興奮地拍著他們的後背,帕金森和格林格拉斯也圍著他們,不時地附和著,看口型像是「梅林保佑斯萊特林」。

  亞曆克絲感覺自己又開始頭疼,她繞過了這個眼下惱人的話題,轉而問愛麗絲。「你最近還好嗎?」

  「嗯……我和蘭妮卡經常一起玩,沒有人再找我麻煩。」

  亞曆克絲點點頭,她相信鄧布利多確實在保護她,還幫她掃除了一些不足以致命的煩惱。室內的燈火把房間裡照得宛如白粥,她穿著自己黑色的巫師袍站在角落裡,幾乎像是一道陰影,手裡沒有拿酒也沒有拿任何點心,臉色平淡,看不出高興也看不出憤懣。

  「埃弗利。」雷古勒斯端著兩杯香檳,出現在她面前。

  「布萊克。」她不動聲色地對他打招呼。

  雷古勒斯掃了愛麗絲一眼,還沒等亞曆克絲挽留,她自己就找了個理由,很快離開了。

  亞曆克絲看了一眼他手裡的香檳,兩杯,抬起眼睛看看他。「五年級以上?」

  雷古勒斯像是料到她會這麼說,揚了揚眉毛。「院長說,魁地奇隊員可以破例。」

  他刻意在「破例」二字上加了重音。

  意料之中。亞曆克絲感覺心裡有一片海浪狠狠地壓了下去。

  「謝謝你。」她短促地笑了笑,接過雷古勒斯手裡的香檳,從善如流地喝了一口,並不如想像中一般苦澀,但她不喜歡。

  「這是你第一次喝酒麼?」雷古勒斯問,「霍格莫德的黃油啤酒不算。」

  亞曆克絲點點頭。「是的。」

  「這也是我第一次。」他端起自己的酒杯,鄭重其事地喝了一口。

  「所以,」亞曆克絲聽見了自己平靜的聲音,「你們今晚還打算怎麼慶祝?」

  「霍克打算去霍格華茲的樓頂放煙火,等這裡散了就去,院長高興極了,我們已經三年沒有拿過學院杯了。」

  亞曆克絲緩慢地眨動了自己的眼睛。

  「怎麼了?埃弗利,你不舒服麼?」雷古勒斯灰色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眼波閃爍。

  「謝謝關心,但我想我沒有生病。」

  「那你為什麼不開心點呢?我們要拿學院杯了。」

  「我其實一直都很開心,」亞曆克絲露出一個完美的假笑,「至少比我表現出來的要開心。布萊克,我們贏了,對吧?」

  「是的,埃弗利。」他興致高昂地點了點頭。

  她笑了笑,正好幾個男生叫住了雷古勒斯,亞曆克絲點點頭表示理解,轉過身,嘴角的笑容一秒便散盡了,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會場。

  —

  斯萊特林的煙火綻放在霍格華茲的屋頂時,亞曆克絲已經在禁林裡散步了好一會兒了。她穿過了一片黑色葉子的針葉林,又走過了一片她從前不太喜歡的野玫瑰灌木叢,繞到了上次黑狗帶她來的山洞面前。

  她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從裡面傳來,驚喜地眼睛亮了。「是你嗎?」

  過了一陣,一聲輕輕的「汪嗚」從裡面傳了出來,黑狗緩慢地爬了出來,蹲在她的面前坐好。

  亞曆克絲摸了摸黑狗的腦門,發出喜愛的低笑聲。「我來找你玩了。」黑狗輕輕地蹭蹭她的手,迅速搖動的尾巴出賣了它此刻的興奮,他們一起朝樹林裡走去。

  在樹林裡轉了一圈之後,亞曆克絲看見黑狗不斷地對著一個很小的地洞汪汪直叫,她湊了過去,那只黑狗嗚嗚地叫喚,叼著她巫師袍的袖子試圖把她拉開,但是已經太晚了,影子浮現在她面前。

  亞曆克絲四年級的時候因為傳染病而缺了不少課,但她後來都補了起來,她知道那是什麼。

  一隻柏格特。

  她眼睜睜地看著柏格特在自己面前幻化成了西裡斯-布萊克的模樣。

  那只黑狗鬆開了她的巫師袍,也不再叫喚。

  「不,亞曆克絲。」那個「西裡斯-布萊克」背對著她,冷冷地說道。

  亞曆克絲並不慌亂,她知道這是柏格特。因為西裡斯從來不會叫她「亞曆克絲」,永遠不會。

  她掏出魔杖,對著那個柏格特輕輕地揮了揮。「滑稽滑稽。」

  眼前的幻影立刻變成了一隻肚子圓圓的海豹,她下意識地笑了笑,然後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走吧。太晚了。」 她回過頭,發現那只黑狗愣愣地看著她,突然湊了過來,亞曆克絲不明所以,半蹲在地上張開雙臂抱住了它的脖子,黑狗把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亞曆克絲摸了摸它暖洋洋的脖子,感受到黑狗試探地聞了聞她的掌心。  

  —

  「早知道我就該和你一樣選古代魔文。這玩意根本沒法學。」莉莉不耐煩地皺皺眉,把占卜作業丟在了邊上,上面被批了一個大大的「A」。

  「至少你沒有選占卜的N.E.W.Ts。」亞曆克絲看了看她,「把它當個無傷大雅的插曲,莉莉,沒什麼比魔藥更重要的了。」

  「也是。」紅發少女把羊皮紙一折,夾進了筆記本。

  正好此時,一隻紙鶴從窗外撲棱著翅膀飛了進來,直接掉到了亞曆克絲的課本上。

  亞曆克絲和莉莉面面相覷。

  「給你的?」莉莉輕輕地推了她一把,「打開來看看?」

  「這不像是給我的。」雖然這麼說,但亞曆克絲還是把紙鶴拿了起來,把它攤開。

  她愣住了。

  「親愛的亞曆克絲,

  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你自大的狂妄的缺乏同理心的西裡斯-布萊克」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寫到這裡了……(。

  如果一切停在這裡該多好(望天


第22章 、Episode 22

  Episode 22

  那是亞曆克絲暗戀西裡斯-布萊克的第六年。變成紙鶴從視窗飛進來的字條因為她的表情太過錯愕而被湊過來的莉莉看到了。莉莉大喊了一聲「梅林啊」把她因為紙條而四散的魂魄給收了回來。

  她把那張紙條塞進了口袋裡,陰晴不定地思索著這是不是另一次玩笑,就在這時,她聽見了身後傳來西裡斯-布萊克那熟悉的笑聲。

  「所以你答應我嗎,亞曆克絲?」

  亞曆克絲。

  梅林啊。

  他在叫她亞曆克絲。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

  「我答應你,」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不住的顫抖,心底裡緩慢地長出了枝枝節節的藤蔓,甜美到不真實的味道從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裡一點一點泛了上來,「我答應你,西裡斯。」

  —

  六年級後半學期開始過後,沒多久莉莉-埃文斯就知道亞曆克絲-埃弗利戀愛了,不是開玩笑,是真的,戀愛了。她以為自己隱藏得天衣無縫,但事實上,她總是在不停地傻笑,或者和他去圖書館坐在一起自習,即便因為低聲說話而被平斯夫人轟出來也沒有以前那樣怨懟的神色,最多只是假裝嗔怪地看西裡斯-布萊克一眼,然後抱著書跟他去長桌或者其他地方。

  沒錯。對方是西裡斯-布萊克。令人大吃一驚,但莉莉仔細想想,覺得這也沒什麼太奇怪的,畢竟西裡斯和亞曆克絲早就認識了。他們看上去都不像是會戀愛的人,西裡斯只愛玩笑和惡作劇,亞曆克絲看上去太嚴肅認真了。但是事實就是,他們交往了。

  莉莉-埃文斯一開始並不是太看好他們,因為西裡斯-布萊克在她眼裡一直都是個幼稚的大男孩,而亞曆克絲非常敏感,某些時候又過於成熟。並且,莉莉不得不說,亞曆克絲在感情上異常被動,她從來不輕易洩露自己對誰的喜歡——直到西裡斯如流星一般橫空出世,大眾一片譁然。

  雖然一開始莉莉並不看好他們。但很快,這個善感的紅發少女就意識到自己的認知也許有偏差。她抱著書準備走去圖書館的時候,看見了西裡斯和亞曆克絲的身影,他們坐在一條長凳上,分享著一本似乎很有意思的書,西裡斯看了一頁,不知道低聲說了什麼,亞曆克絲噗的一下笑出了聲,眉眼彎彎。

  莉莉愣了愣。

  她以前從來沒有聽見亞曆克絲這樣笑過。她看向亞曆克絲,黑頭發藍眼睛的斯萊特林女孩正在看著西裡斯-布萊克,那是一種和看其他人截然不同的眼神,截然不同。當亞曆克絲看向西裡斯的時候,她就像是一片快要被風吹走的羽毛一樣柔軟而輕薄,仿佛下一秒就要跟著他一起飄走一樣。

  亞曆克絲總說自己是個很難相處的人,但其實對她喜歡的人來說,相處是一件非常輕而易舉的事情,因為她非常溫和,不會生氣,不太會向旁人索取,所以……哪怕她真的一直非常喜歡西裡斯,大概也不會去告白,暗示也不會,莉莉眼裡的亞曆克絲在感情上笨拙得像個不會走路的孩子。而正是這樣的愛,讓莉莉為她感到擔心,孤注一擲的感情太真了,真到不該在未來依舊一片迷霧的時間裡出現,特別當物件還是一陣不羈的風,這一切顯得更加不可捉摸。

  莉莉轉念又想,其實西裡斯-布萊克確實有資本被亞曆克絲喜歡。他確實十分英俊瀟灑,全學校迷戀他外表的女孩不計其數,並且天資過人,非常有天賦。雖然有時候看上去太喜歡開玩笑說笑話,有點玩世不恭,但是——莉莉看了一眼還在咯咯發笑的亞曆克絲——也許這是西裡斯另一個被她喜歡的地方也說不定。

  無論如何,莉莉-埃文斯,作為亞曆克絲-埃弗利的朋友,希望她在愛情裡能獲得快樂,也希望她永遠享受被愛。

  —

  「所以,你們真的發現了霍格華茲的那麼多條密道?」亞曆克絲踢了一下腳下的碎石子,和西裡斯在湖邊散步。

  「活點地圖上標出來的當然都是我們找到的,」西裡斯笑了一聲,「難道是費爾奇告訴我們的?」他自顧自地繞到了她的右邊,不讓她站在離水域更近的地方。

  「我不是小孩,西裡斯,」亞曆克絲啼笑皆非,「事實上,我們兩個裡更要擔心自己會落水的人一直都是你。」

  和任何一段由暗戀轉為明戀的感情開始時一樣,她花了相當長一段時間才從暗戀者過渡到女朋友這個角色,她開始叫他的名字,試著跟他對話和開玩笑,西裡斯接納了她尖酸刻薄的一面,並且對她偶爾爆發的冷幽默表示驚歎。

  她在一棵巨大的柳樹底下坐下,找了個適合的角度開始寫作業。西裡斯挨著她坐著,偷偷地看她的作業題和課本。

  「斯拉格霍恩教授如果知道你這麼認真地對待他的作業,他會把月桂樹的樹枝折成皇冠戴在你頭上的。」

  「西裡斯。」

  他伸了個懶腰,突然想起什麼,遞給她一個小小的紅色的禮物盒,上面用金黃色的緞帶紮得整整齊齊。

  「這是什麼?」亞曆克絲接過。

  西裡斯期待地看著她。「給你的,禮物。」

  「謝謝你。」亞曆克絲看了看他,但沒有直接拆。

  「快看看嘛。」西裡斯催促道,語氣像是站在馬路中央的七歲小孩。

  「你在送禮物方面有些驚人的天賦。」

  「那次是我混蛋,你要我再背一遍麼?自大的狂妄的缺乏同理心的西裡斯-布萊克……」

  亞曆克絲連忙阻止道:「好了,打住——我拆,還不行嗎?」

  她解開了金黃色的緞帶,剛想打開紅色的盒子,就發現手裡的盒子化作了一縷白煙,從掌心消失了。正當她呆了呆,在想這是什麼惡作劇的時候,突然一大束玫瑰憑空出現,掉到了她懷裡。

  亞曆克絲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玫瑰。鮮紅的花朵像是火光,把整片天空都照亮了,每一朵玫瑰的花瓣上都描著金色的邊,華麗得像是洛可哥時期的裙擺。

  她愣在原地,傻傻地看著那麼一大束花,甚至忘記了怎麼微笑。西裡斯得意地笑了,低過頭湊過來,有生之年第一次把嘴唇印在了她的嘴唇上。

  唯一的光源是當時已經西沉的落日,兩道狹長的影子被投在了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影子和影子因為親密而重疊在了一起,西裡斯的手指扣在了她的腦後,亞曆克絲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她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嘴唇相貼的地方,心跳急促得像是快要蹦出來似的,像是整個人都分成了兩半,她面前是溫暖如驕陽的西裡斯,身後是樹根和冰冷的帶著腥氣的湖水。

  也許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他戀戀不捨地鬆開她。「我愛你,亞曆克絲。」

  亞曆克絲凝望著他,就像看著一個幽深而美妙的夢境。「我也愛你,西裡斯。」

  --

  事實證明,亞曆克絲比她自以為的要迷戀親吻,以前只有母親親吻過她,但這種柔軟的夢幻的觸感很快就被她忘記了,當時她還太小了,而現在這種沉睡的美好被重新喚醒。或許根本上,她迷戀的不是親吻,而是愛。但當時她根本沒有辦法想到這些,她只是沉迷在這段關係裡,和西裡斯一起,沉迷於彼此帶來的愛情。

  他們週六一起去霍格莫德,在人聲鼎沸的三把掃帚酒吧角落裡偷偷地接吻,自以為沒有人發現,但其實很快大家都知道了,西裡斯太有名了,他做什麼事情都有無數雙眼睛關注,出於好意,或者不懷好意的,都數不勝數。

  故事並不是只有美好的一面,她偶爾會收到一些充滿惡意的小紙條,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斯萊特林的叛徒」,「雜/種」,或者「獅蛇雜/交」,全被亞曆克絲用魔咒毀得乾乾淨淨。

  吃蜂蜜的時候也難免會吃到一兩顆碎石子,不是麼?她若無其事地笑笑,很快就把這件事拋之腦後。

  —

  亞曆克絲抱著書穿過禁林的時候見到了雷古勒斯-布萊克,他一個人站在樹林裡,手裡揮舞著魔杖,不知道在做什麼。

  自從魁地奇學院杯的事情過去,她就再也沒有和對方有過交集,聽說他在魁地奇球隊裡獲得了極大的威望,意料之中。其餘的事她不得而知,但也能粗略地感覺到,他在同學裡開始變得不一樣,雖然說布萊克家的男孩在各自的學院裡都非常出挑,但亞曆克絲聽見的碎片的消息無外乎都指向了那幾個人名——盧克伍德、羅齊爾和斯內普。

  她有一種很微妙的酸澀,他不該是這樣的。但思前想後,她對雷古勒斯其實遠遠稱不上瞭解,並且那就是他的選擇,她無法撼動他,也沒有去評論他的地位和資格。

  亞曆克絲看著他的背影,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然而,她剛想走開,然而雷古勒斯聽見了她的腳步聲,轉過身來。

  「埃弗利。」

  她點點頭。「布萊克。請問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麼?」

  「要考O.W.Ls了,但我的守護神咒還……有點困難。」雷古勒斯猶豫了一會兒,說道。

  「守護神咒?」亞曆克絲揚了揚眉毛。

  「我無法召喚我的守護神。」

  亞曆克絲沉吟片刻。「閉上眼,深呼吸,想自己最快樂的事……比如你抓到金色飛賊的那一刻。」

  雷古勒斯又嘗試了幾次,但他的魔杖像是被什麼封印住了似的,每次魔杖頂端都只能冒出一點零星的銀光。

  他有點洩氣地塌下肩膀,輕輕地「嘖」了一聲,但是下巴依舊保持著一個略帶高傲而不失禮的高度。「請問你能示範一下嗎?」

  亞曆克絲拿出了自己的魔杖,閉上眼。

  她想起西裡斯送的玫瑰花和大樹下的初吻。

  「呼神護衛!」

  千萬縷銀色的光線從她魔杖的頂端傾瀉而下,很快就凝聚成了一隻渡鴉的形狀,渡鴉眨了眨眼睛,抖抖翅膀,在樹林裡盤旋了一陣便展翅飛向了遠方,消失在他們的視線裡。

  「你的守護神是渡鴉。」

  「再試試吧,布萊克,」亞曆克絲看了他一眼,隨口說道,「想想金色飛賊和斯萊特林。」

  「好。」

  亞曆克絲轉身看向落日,恰好錯過了雷古勒斯暗流湧動的眼睛。餘暉灑在他們身上,一片淒厲的紅色。

  雖然從小活在一個擁有天縱之才的哥哥的陰影下,亞曆克絲不得不承認雷古勒斯-布萊克也是一名非常有天賦的巫師。他很快就成功了,一條銀色的巨蟒在空中吐著信子,飛快地消失在了叢林裡。

  「恭喜你成功了,」亞曆克絲看了看懷錶,「我該走了,失陪。」

  「埃弗利。」雷古勒斯冷不防叫住了她。

  「請問還有什麼事?」她回過頭。

  他的表情依舊十分冷漠,頓了頓才斟酌著說。「不,沒什麼,我只是想謝謝你。」

  「不用謝。」她客套了一句,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樹林,西裡斯會在長桌上等她。

  慌慌張張的六年級考試開始了,亞曆克絲不願意拋棄莉莉,但是那邊西裡斯又總是纏著她讓她無法脫身,在這種兩難的境地裡,莉莉主動舉手投降了,她為了自己的好友能收穫愛情的甜蜜,寧願孤軍奮戰,做一名孤獨的尖子生。

  詹姆-波特像是找到了什麼機會,整天抱著自己薄薄的筆記本去圖書館裡幫忙占座位,雖然一開始總是被禮貌地謝絕,但後來莉莉開始不得不坐在他邊上——因為期末降臨,圖書館的位置變得緊俏。雖然也可能不是因為這個。

  而另一邊,西裡斯像是有意把亞曆克絲引開,每次她剛剛想要去找莉莉的時候,西裡斯總能以最千鈞一髮的時機出現,然後把她給帶走——去大樹下,去長桌邊,或者去黑湖旁邊的石凳上,總之不能在莉莉-埃文斯身邊就對了。

  西裡斯的出現讓她沒有閒工夫再大晚上在禁林裡亂逛,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在笑聲裡度過,她耗費了太多的經歷,每天晚上只想倒頭大睡迎接第二天——有他的一天。

  考試過後,六年級的暑假到了。最後一個能清閒享受的假期終於來臨了。一個美好的漫長的夏天,或者說,亞曆克絲的記憶裡,前十六年裡最美好的一個夏天就要開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果然寫不來談戀愛……puppy love就是非常甜美啊,不能因為後來的面目全非去否定現在,至於regulus……emm他或許會短暫下場一段時間,但他還沒殺青,純好奇一下,有買Regulus股的麼?

  其實1973-1977這個part到episode25就結束了,然後就是新的時間線了,time flies

  之所以更的那麼快……是想快點寫到殘酷的戰爭時期(喂!

  以及喜歡待在樹下的不止有Sirius和Alex,還有當年的Severus和Lily,Leta和Newt,Gellert和Albus(望天


第23章 、Episode 23

  Episode 23

  無所事事的夏天是最美妙的季節,哪怕在陰森古怪的奧地利祖宅也是一樣。祖母因為一些瑣事而不得不外出,順便帶走了兩個家用小精靈,亞曆克絲少了兩雙監管她的眼睛,作風也開始變得隨意,不用再每天起個大早陪伴祖母共進早餐,也不必要過分規矩地握著刀叉和酒杯。她整天都待在圖書室裡,讀著古代魔文的書籍,試著想像精靈、人魚和妖精的原始聚集地,所有素未謀面的生物她都只能靠插圖和想像力臆造出一個個大致的剪影,真實的面目不得而知,但模糊也不失一種高級的美感。

  這當然不足以讓亞曆克絲稱之為十六年來最美麗的夏天。

  在她趴在視窗的第四個晝夜過去之後,西裡斯的信終於來了。他在信件裡提到了詹姆和莉莉,他說莉莉終於同意和詹姆開始約會了,他們打算叫上她和莉莉一起去戈德里克山谷玩。

  亞曆克絲想都沒想就同意了。感謝梅林。感謝幻影移形。她可以當天來回。所以她提前準備好了衣服,和家用小精靈說好自己那天不會在家——她第一次用命令的語氣告訴它們,不准把這一切透露給自己的祖母,然後安安靜靜地期待著那一天的降臨。

  她找了一件自己最精貴的巫師袍,看了看玫瑰灰布料上繁複的暗紋,感覺它不適合郊遊,試了一下就把它脫下來丟在床上;自己平時的黑袍顯得太過素淨,也被她丟在了床上;今年新作的巫師袍有一件是深藍色的,她試了試,感覺有點太成熟,又被她否決了。床頭花花綠綠的全是試過了之後被否決的巫師袍,她偷偷地從莊園裡出去,跑到了奧地利的古靈閣裡換了一些麻瓜的貨幣,然後去了麻瓜的商場。

  最終的定案是一件白色的連衣裙,保守而乾淨的一字領,腰部收得很窄,繡著山茶暗紋的裙擺下露出一半小腿,亞曆克絲在出發前對著鏡子小心翼翼地描深了眉毛,又輕輕地塗了一層水紅色的唇膏。

  亞曆克絲在即將四年級的那個暑假去過戈德里克山谷,詹姆-波特的家住在這裡,他們那次去看魁地奇也是從這裡出發的。她幻影移形到了戈德里克山谷,才發現大家都已經到了。

  「莉莉!」

  亞曆克絲第一眼看到了穿著紅色連衣裙的莉莉,開始慶倖自己這個冒險的嘗試是多麼正確。

  莉莉第一個爆發出了驚訝的讚美。「亞曆克絲你簡直太適合這件裙子了。」

  詹姆在旁邊微笑地朝她揮揮手。亞曆克絲的目光轉向了站在詹姆身邊的西裡斯,他走近她,吻了吻她的臉頰,在她耳邊說。「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花上一整天來讚美你。」

  「噢,你太誇張了,西裡斯。」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梅林可以給我作證,這是真心話。」

  詹姆誇張地咳了幾聲,莉莉捂著嘴偷笑。他們互相調笑了好一會兒,終於踏上了去山谷探險的路,詹姆甚至帶了一個相機,他總是能弄到很多稀奇的東西,亞曆克絲已經不驚訝了,詹姆信誓旦旦地舉著相機,說是要給大家拍很多照片留念。

  最開始是從詹姆家所在的那條寬敞平整的水泥路開始的,那條路在十分鐘的嬉笑打鬧裡終結,變成了一條被人勉強用清理乾淨雜草的泥土開闢出來的小道,很快也消失了,之後他們的面前就是一片杳無人煙的荒林,因為夏日而茂密生長的枝葉散發著沁人心脾的綠意,聽詹姆說,昨天晚上下了一些小雨,悶熱潮濕的環境讓大樹暴露的根部周圍長著一小片紅豔豔或者藍茵茵的毒蘑菇。

  他們走向了一個長滿了無花果樹的山谷,非常安靜,詹姆和西裡斯像往常一樣開對方的玩笑,到處都是他們的回聲,莉莉一路上都笑得喘不過氣來,亞曆克絲也跟著笑了好多次。他們在草叢裡找到了一隻很小的兔子,淺灰色的,只有成年人一個巴掌那麼大,兩片軟乎乎毛絨絨的耳朵隨著啃食草皮的幅度而微微晃動,莉莉非常喜歡它,一直把它抱在手裡,兔子趴在她的掌心,小心翼翼地蹭著少女柔軟的指尖。

  詹姆給它喂一點他帶來的麵包,結果差點被啃到手指。西裡斯照例開始大笑,陽光照在他們年輕而無畏的笑容上,細細的薄汗讓髮絲貼在額頭上,臉龐明亮得可怕。

  亞曆克絲笑著站在他們身邊,莉莉一路都抱著那個可愛的兔子,時不時把它放在草皮上進食,詹姆一把抱過兔子,動作幅度大得莉莉開始驚呼,她怕詹姆把兔子晃暈過去。

  他們在山谷裡找到了一條清澈的溪流,冰涼的水剛剛能沒過膝蓋,他們脫了鞋子一腳踩進冰涼的溪水裡,詹姆和西裡斯彎腰用水花開始攻擊對方。

  詹姆一個水花猛擊,西裡斯矮過身躲了過去,那一捧水全數潑到了莉莉的身上。

  「詹姆-波特!」莉莉身上全濕透了,深紅色的長髮上全是水。

  詹姆一下子愣住了,亞曆克絲也嚇住了,西裡斯「哇」了一聲,看好戲似的抱起手臂。

  誰知道莉莉突然彎下腰,拱起手掌把水狠狠地砸到了詹姆臉上。「你死定了!」

  莉莉看著一臉傻愣的詹姆和他鏡片上的水珠,哈哈地大笑,亞曆克絲趁機給了西裡斯一下,把他的頭髮全打濕了。

  很快就變成了四人混戰。中途莉莉試圖休戰,每一次她的停戰宣言都被水花打斷,真正讓他們結束的是天空突然飄起了小雨,大家只好躲到了周邊的一個山洞,用魔杖指著對方施乾燥咒。隨後他們在山洞裡吃了詹姆帶來的乾糧。

  雨停了之後他們繼續往山谷深處前行,西裡斯不知道什麼時候采了一大捧指甲蓋大小的野花,全部塞在了亞曆克絲手裡。

  莉莉提議把這些野花全部編成花環,但最後這個計畫失敗了,花莖太細,根本不足以支持編織的環節。真當亞曆克絲手裡捧著野花思考怎麼處置它們比較合適的時候,她聽見了西裡斯從背後叫她。

  「亞曆克絲!快回頭!」

  她略帶驚訝地轉過身,閃光燈的白光閃過。西裡斯拿過了詹姆的相機,對著她徑直拍了一張。

  照片上穿白色連衣裙的少女千百次地回過頭,手裡是一大捧五顏六色的野花,明亮的藍色眼睛略帶期待地看向鏡頭,唇角的微笑溫柔而略帶羞澀。

  他們郊遊結束之後,詹姆把這張照片洗了出來寄給了亞曆克絲。西裡斯堅持說這是全程最好的一張照片。去霍格華茲的特快專列上,亞曆克絲和莉莉坐在一起,莉莉拿出一厚遝照片,說詹姆給她拍了上百張照片,但一看就發現,大部分都是淋濕的落湯雞樣子,莉莉氣得只想打他。亞曆克絲一邊看一邊忍不住發笑。

  七年級就是在這樣愉快的氛圍裡開始的。N.E.W.Ts考試就在不算太過遙遠的九個月之後,所有教授都告誡學生,這一年會過得飛快。

  那些惡作劇變本加厲,她開始頻繁收到紙條攻擊,但沒有人和她去正面衝突,她也分不出精力去追查到底是哪些人——雖然她大概有數,並且不想和他們有太多麻煩,她快要畢業了。

  斯拉格霍恩教授頻繁地對亞曆克絲提及,他希望她能留在他的實驗室裡工作,做他的助手。他給亞曆克絲開出了許多好處,其中包括比較優渥的薪水,相對自由的上下班時間,豐厚的實驗經費,大量的先進實驗器材和跟其他魔藥大師結識的機會。

  斯萊特林的院長不知道為何迅速地做出了選擇——他放棄了在魔藥上更有創造力的斯內普和基本功最扎實的埃文斯。

  「埃弗利,你是最合適的人選。」斯拉格霍恩教授劃亮火柴點上了一支雪茄,吐出了淡藍色的煙霧,「我說過,你的優點是專注,不會給我帶來麻煩。」

  亞曆克絲表面笑而不語,心底卻很難不疑惑。她明白斯內普出局的原因——他的手上有了黑魔標記,但是莉莉呢?難道因為她不是斯萊特林?她自覺斯拉格霍恩教授不是那麼拘泥於學院的人……但誰知道呢。

  「你剛在魔藥課上嶄露頭角是三年級,我記得很清楚,」斯拉格霍恩教授叼著雪茄,把玩著一個鑲著祖母綠的鉑金懷錶,不動聲色地回憶道,「大部分學生都開始察覺到魔藥的難度加深,他們有的開始在課上開小差,有的開始抄襲其他人的作業,也有的偶爾會蹺課,這些問題我都知道,但我沒有過分追究,他們都是些平庸之輩,不值得我浪費精力……然而,埃弗利,別人的終點卻恰恰是你的起點。從那時候起,你開始變得和斯內普、埃文斯一樣傑出。命運確實時常給人驚喜。」

  亞曆克絲有點錯愕,她沒想到斯拉格霍恩教授會記得那麼清楚。她不得不承認。雖然缺點不計其數,但斯拉格霍恩確實是個用心的好老師。

  「所以,我把機會給你。後知後覺的天才往往更懂得珍惜自己的才能,不是麼?」他把雪茄夾在手指間,透過淡藍色的煙霧探詢地看著她。

  亞曆克絲點點頭。「我會盡力的,斯拉格霍恩教授。」

  她的生活更加忙碌,除了N.E.W.Ts考試在等著她,她還要勻出時間給魔藥實驗室和西裡斯-布萊克。西裡斯也突然變得很忙,這是出乎她意料的,她以為他能夠輕鬆在課業和自己的冒險裡周旋,又不可能有其他絆住他的難題出現,但他也開始頻頻拒絕她的邀約,原因不詳,亞曆克絲沒有追問,任由他保密那些他不願意告訴自己的事情。

  兩個人都開始不斷地換見面的時間,最終達成共識的是開學後的某個週六,他們一起去霍格莫德,詹姆和莉莉都沒去,他們留在學校裡。西裡斯提議去霍格莫德附近的山林裡探險,亞曆克絲沒怎麼考慮就同意了,他們牽著對方一起向附近的荒野走去。初秋的涼意停留在銀杏樹微黃的葉片上,帶著落葉乾燥氣味的微風攻佔了整片一望無垠的荒野。

  西裡斯顯然是冒險的常客,他很快就找到了一個山洞,直接興高采烈地就鑽了進去,亞曆克絲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跟著他一道鑽了進去,裡面漆黑一片,沒什麼稀奇的,但西裡斯還是高興得大呼小叫,說沒想到這裡還有一個山洞,以後說不定還能有機會藏在裡面。亞曆克絲並不知道這個距離霍格莫德至少要十五分鐘步行時間的山谷有什麼機會能藏匿其中,也不太明白一個需要半彎曲著膝蓋才能保證自己不磕到頭的山洞為什麼值得那麼興奮。但西裡斯非常高興,她也隨他打起精神。

  變數是在他們回去的路上開始的。他們走出山洞,往霍格莫德城鎮區方向走的時候,西裡斯不知道看見了什麼,突然眼神一暗,眉頭因為警惕而微微皺起,拉著她躲在一間農舍的背面,亞曆克絲聽見牆壁那頭傳來了母雞咕咕亂叫的聲音。

  「怎麼了,西裡斯?」她問。

  「噓——」他壓低了聲音說,「那邊有食死徒。」

  亞曆克絲愣住了。她沒想到在這種情境下還能見到食死徒。看在梅林的份上,他們在約會。

  西裡斯拉著她一起跟了上去,但那個食死徒——西裡斯說是多洛霍夫——十分謹慎,似乎發現了後面有人,很快就幻影移形消失在他們的視線裡。

  「那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出現在這裡了,兩個禮拜前就有人發現他在霍格莫德附近,我們一直想要弄清楚他在做什麼」他對她說道,走在前面把手插在口袋裡,垂頭喪氣地踢了踢地上的石子,「但我這次好不容易發現了他,卻把他跟丟了。」

  亞曆克絲不知道「有人」和「我們」到底值得是誰。她皺著眉,開始思索他最近無故的缺席和忙碌到底是因為什麼。

  「別像看嫌疑犯一樣看我,亞曆克絲,」西裡斯冷不防回過身,「告訴你個秘密,我加入鳳凰社了。」

  鳳凰社?那個打擊食死徒和伏地魔的組織。戰爭早就打響了,這點亞曆克絲不是不知道,四年級的那場傳染病就可見一斑,雖然後來學校裡一直風平浪靜——感謝鄧布利多校長。

  亞曆克絲深吸一口氣。「我該猜到的,你會加入的,西裡斯。」

  「那你呢,你想加入嗎?」西裡斯灰色的眼睛盯著她。

  亞曆克絲有那麼一瞬間確實想要答應。她知道鳳凰社是「正確的」,但她想到了斯拉格霍恩教授的魔藥實驗室,最終還是猶豫了一下。她要等這一陣忙完。

  「我需要考慮一段時間,西裡斯,魔藥實驗室佔據了我太多時間。」

  西裡斯顯然沒料到她還需要猶豫,但他依舊寬容地點點頭。「那好吧。」

  作者有話要說:

  大年三十喝了一杯葡萄酒……完全清醒過來就是這個時候了wodema(這種更新速度是不可持續的

  想看Sirius和Alex的real happy ending,其實看到這裡就可以和這篇文永久性告別了……想看James和Lily為什麼沒有死/Alex剩下的故事,可以留下來

  斯拉格霍恩教授是個很純粹的精英主義者,我個人很難評判他的好壞。從執教的角度上來說,和斯內普比,他確實是個好老師,在霍格華茲任教期間,斯拉格霍恩教授帶出了斯內普、莉莉、裡德爾等多位人才。但是斯內普教書之後在魔藥上冉冉升起的新星似乎幾乎是沒有的,但也可能是我不記得了,他給人感覺更像是,頂尖的科研人才被逼著帶課(x


第24章 、Episode 24

  Episode 24

  教授們說的沒錯,七年級一到,他們的時間會過得很快,亞曆克絲的生活裡除了課業只剩下了魔藥實驗室,斯拉格霍恩教授毫不留情地壓榨了她大部分的空餘時間,他頻繁地要求她給自己去查找各種文獻,並且把一個全新的議題拋給了她,像是婚禮結束前新娘的花球。

  「如何改良生死水。」

  亞曆克絲的目光反復地在這個棘手的「花球」上輾轉,猶豫了好久,最終選擇了幾種藥材走向了斯拉格霍恩教授贈送給她的那套高級魔藥儀器。

  水仙根粉末加入艾草浸液的粗糙步驟固然不足以難倒她,然而改良的問題遠遠沒有那麼簡單。她去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藏書架上找到了幾本和魔藥製作原料有關的書,打算留著今晚繼續翻看。

  之前,斯拉格霍恩教授發現亞曆克絲能看懂一部分德語的文獻,非常熱情地提議她一起去見當代的另一位魔藥大師,查理-伯格森,一位德國人,下星期伯格森會從列支敦士登開完一個國際性的魔藥會議,直接趕去英國和斯拉格霍恩見面,魔藥教授把這次見面安排在霍格莫德,他決定帶上亞曆克絲。

  「和伯格森這種地位的人物,即便在霍格莫德里最高級的餐廳見面也難免有點掉檔次,何況他本來就不喜歡英國本土菜肴,」斯拉格霍恩教授翻了翻亞曆克絲之前幫他查找的文獻,滿意地點了點頭,「但是他確實該見一見我最得意的學生。」

  --

  亞曆克絲是在匆匆趕去魔藥實驗室的路上被西裡斯截下的。她的改良生死水稍微有了一些頭緒,急著去實驗室證明猜想的時候被他的出現突然打斷了。

  「你想好了麼?」他把她拉到角落裡問。

  「什麼?」她眨眨眼,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他皺了皺眉,壓低了聲音提醒她:「鳳凰社。」

  亞曆克絲才發現自己把這件事給徹底忘了。她最近除了魔藥,什麼事情都沒有機會考慮,斯拉格霍恩教授的活佔據了她所有的時間。

  她垂下眼睛。「抱歉,但我需要再考慮考慮。」

  他頓了頓,開口的時候語氣裡難免帶了責怪的成分。「你已經考慮了一個月了,亞曆克絲。」

  「西裡斯,我很抱歉——」

  他飛快地打斷了她。「不,你只是不想加入。」

  「也許只是暫時沒有辦法呢?」她抬起頭,蒼白地給自己辯解,「我現在真的很忙,西裡斯,為什麼不多給我一點時間考慮……」

  「詹姆加入了,莉莉加入了,萊姆斯加入了,我加入了,甚至彼得也加入了。我們都加入了。」西裡斯失望極了,目光沉沉地看著她,像一個沙袋一樣壓得她喘不過氣來,「你呢,亞曆克絲?」

  「給我一點時間,西裡斯。」亞曆克絲歎了一口氣。

  「那麼你還需要多久?」

  亞曆克絲想了想。「學期結束之前,我給你答覆。」

  「太久了,亞曆克絲,食死徒已經滲透到學校裡來了,他們就在你周圍,而你還要考慮兩個月。」

  他的語氣讓亞曆克絲感到非常難受,就是那種戀人對對方心灰意冷的語氣。她知道自己在不斷令他失望。

  所以亞曆克絲沉默了,為了不讓自己更加令他失望,她把自己的理由吞進了肚子裡。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亞曆克絲,」西裡斯開始滔滔不絕地說以前的事,「你四年級的時候就能夠從盧克伍德和羅齊爾手裡救下愛麗絲-彭斯,還把他們搞的鬼告訴了鄧布利多,還有那個斯內普熬制的該死的魔藥,你是當時最聰明也最冷靜的人。」

  亞曆克絲抱著手臂看著他。她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你信不信如果放在現在,我也會這麼做。」

  「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什麼不願意加入我們。」

  「你們的活動很多,我知道,莉莉七年級也忙得沒影。我會加入的,在學期結束之後。但我現在有魔藥的事情要忙,比如改良生死水。畢業之後我會——」

  「改良生死水,」他哼了一聲,語氣變得尖銳和刻薄,「然後繼續做夢麼。」

  亞曆克絲感覺自己的心被紮了一下。「什麼叫做夢。難道改良魔藥在你心中是如此的毫無意義麼?」

  「每個人都在提戰爭的事,伏地魔就要攻佔魔法部了,他的勢力多麼強大,擴展迅速到令鄧布利多都大吃一驚,」他的語速因為激動而加快,「而你的靈魂卻住在了試管裡,只想著怎麼更好地做出藥水能讓人一閉上眼就做春秋大夢。」

  「那你呢,西裡斯-布萊克,」亞曆克絲冷冷地看著他,終於失去了對待戀人的好脾氣,她開始口不擇言,「你加入了鳳凰社就能打倒神秘人麼?」

  西裡斯咬牙切齒地瞪著她。「至少我們在為之努力。」

  「祝你早日成功。」亞曆克絲嘲弄地笑了,她繞開他直接走向實驗室,「以及,我想我們都該冷靜冷靜。」

  —

  蘭妮卡-泊威爾和愛麗絲-彭斯一樣在斯萊特林讀四年級,她們一直都是非常親密的夥伴。那天她們照例又在長桌的角落上聚在一起寫作業聊天,蘭妮卡看見幾個高年級的男生聚在長桌的另一頭低聲地談論著什麼,皺了皺眉,對愛麗絲-彭斯湊近了說道。「食死徒的活動越來越倡狂了,最近少出去,愛麗絲。」

  「他們?」愛麗絲看了一眼長桌的角上。有幾張臉並不陌生,比如魁地奇球隊的明星雷古勒斯-布萊克,再比如斯拉格霍恩教授的愛徒西弗勒斯-斯內普,他們冷漠而警惕的眼睛時刻盯著其他學生,似乎怕別人偷聽到他們的秘密。

  蘭妮卡著急地說。「別往那邊看,愛麗絲。」

  愛麗絲匆匆移開視線,假裝自己在看牆角的一個雕像,偷偷地把視線轉了回來,悄悄地說。「他們的人越來越多了。」

  蘭妮卡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低頭假裝在認真地寫魔藥學作業。「一開始只有布萊克和斯內普,後來加上了格雷夫、博斯德和克拉布,現在又加上了高爾、弗林特和諾特。」

  「你家裡沒有加入,對吧?」

  「我爸爸媽媽沒有,外公因此和他們吵了一架,差點鬧翻了,」蘭妮卡皺了皺眉,「爸爸堅持說為了我和我弟弟他不能做這些。」

  「我爸爸媽媽是傲羅,」愛麗絲-彭斯悄悄地說道,「他們讓我離那些人遠一點,我們可以一起藏起來。」

  蘭妮卡眨了眨眼睛,表示贊同和肯定。她看了看手裡的魔藥學課本,換了個話題。「你知道斯拉格霍恩教授最近在七年級的學生裡找了一名助手嗎?」

  「我知道,亞曆克絲,那個在我一年級時救過我的學姐。」

  「就是她?聽說她和另一位布萊克,我是說格蘭芬多的布萊克,在戀愛。帕金森早就看不慣她了,想找她麻煩。」

  「那可怎麼辦?」愛麗絲有點著急。

  蘭妮卡搖搖頭。「不知道她們想幹什麼,大概往她的隨身物品裡丟小紙條?她們看不慣格蘭芬多不是一天兩天了,現在大概恨不得把埃弗利挫骨揚灰。」

  愛麗絲盯著自己眼前的筆記本,不吭聲地站了起來。「我要去找亞曆克絲。」

  --

  斯拉格霍恩教授帶著亞曆克絲在週六一起去了霍格莫德,當地最好的餐館叫Le Brouillard,沒錯,依舊是法國菜,英國人對自己的食物充滿了不自信,這個餐館的名字像是提醒了斯拉格霍恩教授,以至於他在等待伯格森到來的半個小時裡一遍又一遍地抱怨著英國的氣候永遠不如陽光燦爛的法國和義大利。

  伯格森的形象並沒有太出乎亞曆克絲的意料,一個德國版的斯拉格霍恩教授,有著更大的啤酒肚和更好的酒量,三十歲之前在德姆斯特朗教過幾年魔藥學,但很快就選擇了更高薪的職位。亞曆克絲被斯拉格霍恩教授舉薦給了伯格森,「我最滿意的學生」的頭銜也被同時介紹給了他。

  他們談論了很久關於魔藥的東西,亞曆克絲沒有怎麼說話,但全程都聽得非常認真。兩位魔藥學界的大拿在略顯擁擠的餐廳裡消耗了一整瓶葡萄酒和滿桌珍饈,所以最後半小時他們的對話顯得有些毫無邏輯,然後斯拉格霍恩教授簽了帳單,他們倆去空地上抽煙,斯拉格霍恩教授讓亞曆克絲先跟著同學回去。

  她裹著斗篷離開的時候,見到了愛麗絲-彭斯和她傳說中的好朋友,蘭妮卡。

  亞曆克絲看了一眼懷錶,時間不早了。「你們怎麼來了?我記得要集合了。」

  愛麗絲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子。「帕金森對你不懷好意,她們一直想給你……」

  「我知道的,愛麗絲,」亞曆克絲頓了頓,想起那些寫著歪歪扭扭字跡的紙條,「她,和她的那群朋友們,早就和我不對付。」

  「那可怎麼辦?」

  她搖搖頭。「謝謝你的提醒,愛麗絲,但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她們……她們不能把我怎麼樣。」

  「對了,亞曆克絲,」愛麗絲想起什麼。

  「怎麼了?」

  「布萊克加入了食死徒,他拿到了黑魔標記。」

  亞曆克絲想了想才意識到,愛麗絲-彭斯說的是雷古勒斯。

  他拿到黑魔標記了。到底是什麼時候一切開始發生變化的?西裡斯上次說她變了,但是亞曆克絲覺得自己才是靜止的那一個,變的是他們。

  亞曆克絲想到了傳染病時期的事,歎了一口氣,對愛麗絲建議道。「最好不要跟他多來往,愛麗絲。」

  「我不會的。」

  「確保總是和你的同學待在一起,不要獨處,好嗎?」亞曆克絲友善地看了一眼一直悄無聲息跟在愛麗絲身邊的黑髮女孩,「我想這位就是蘭妮卡。」

  「是的,我是蘭妮卡-泊威爾。」她朝亞曆克絲自我介紹道。

  亞曆克絲希望鄧布利多的保護還會生效,食死徒再倡狂也不可能直接在鄧布利多的眼皮底下害死學生。她沖兩個女孩點點頭,和她們一起回到了學校,魔藥實驗室裡還有一堆活在等著她。

  —

  斯拉格霍恩教授認同了亞曆克絲提出的某一個建議:把艾草浸液的濃度進行控制變數,按1:100的比例兌入龍血,並用自己在魔藥學上的造詣否決了她剩下的五個研究方向。經過了幾個月的實驗之後,很快就發現在固定濃度的艾草浸液裡加入龍血真的可以加快製備生死水的速率。

  那幾個月亞曆克絲恨不得住在魔藥實驗室裡,要不就是在準備魔藥和古代魔文的N.E.W.Ts考試,她忙得焦頭爛額,西裡斯那邊也整天見不到人,他們很久時間都沒有聯繫對方。上一次爭吵過後,他們冷戰了一段時間,但還是和好了,西裡斯同意等到學期結束。

  某一天,亞曆克絲幾乎要趴在實驗儀器旁邊睡著的時候,斯拉格霍恩教授對她宣佈,專利已經定型了。

  這位魔藥方面的大師對他和自己得意門生的第一個合作專利非常興奮,他很快就把這一項專利批給了魔法部,專利一個禮拜就批了下來,金光閃閃的證書上寫著專利製造者:H.斯拉格霍恩和A.埃弗利。

  她的名字。

  亞曆克絲去寢室睡了整整一天,醒來洗漱之後就考慮著是不是該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西裡斯。她成功地在長桌附近找到了他……和莉莉-埃文斯,詹姆-波特不知所蹤。

  西裡斯見到亞曆克絲,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示意他們兩個去角落裡談話。

  亞曆克絲迫不及待地告訴他自己和斯拉格霍恩教授的魔藥專利成功了,她開始滔滔不絕地說他們最初實驗的設想,控制的變數,反應時的條件和最後的結論……以及如果可能的話,也許還能在什麼地方改進。也許那可以成為第二個專利的開端。

  然後她期待地看向西裡斯,等他像往常一樣用善意的語氣挖苦她的廢寢忘食,以及「斯拉格霍恩教授該給你戴上月桂樹枝做成的頭冠」。

  然而他只是冷冷地看著她,反問道。「你什麼時候才能放棄這種過家家的遊戲?」

  他冷漠的語氣紮到了亞曆克絲內心此刻最在乎的東西,她愣了愣。「那是我和斯拉格霍恩教授幾個月的心血。為什麼你會覺得它是過家家的遊戲?」

  西裡斯不答反問。「斯拉格霍恩教授?難道你想變得和他一樣嗎?」

  「西裡斯,雖然院長有他的缺點,但是他一直毫不留私地指導我,並且斯拉格霍恩教授在魔藥上的造詣……」

  「是啊,你們斯萊特林的院長。」西裡斯動了動肩膀,笑了一聲,顯然不是因為快樂,「和你們斯萊特林偉大的師生情比起來,光明和正義根本一文不值,不是麼?」

  「你……你這個愚蠢的格蘭芬多!」

  「那你呢,自私的斯萊特林?」他突然抬高了音量,「每天都有新的成員因為追蹤食死徒而受傷和犧牲。傲羅、職員、學生,每個人。詹姆現在受傷了正躺在醫療翼裡……」

  「波特?他怎麼了?」

  「我們在跟蹤食死徒的時候,他被黑魔法擊中了,」西裡斯咒駡了一聲,「該死的黑魔法。」

  亞曆克絲歎了一口氣。「我去看看他。」

  --

  詹姆-波特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雙眼緊閉地躺在病床上,這是亞曆克絲所見過的他最死氣沉沉的時候,她突然希望他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哈哈大笑然後告訴大家這只是一個精心策劃的惡作劇。然而他依舊一動不動地昏睡著,臉色灰白,像一個會呼吸的石膏像。

  「龐弗雷夫人說他明天才可能醒過來。」莉莉不知道什麼時候跟了上來,坐在了詹姆的床頭。

  亞曆克絲伸手擁抱了一下莉莉。「我很抱歉。」

  莉莉回抱住了她,在她耳邊輕輕地說。「當時情況非常緊急,詹姆是為了保護我才被打中的。我很害怕,亞曆克絲,我真的很害怕。」

  亞曆克絲說不出安慰的話,她只能拍拍莉莉的脊背,感受到莉莉把臉埋在了她的肩膀裡,微微地顫抖。

  「我會在這裡,直到他醒來。」莉莉鬆開了亞曆克絲,轉而握住了詹姆的手,溫柔地凝望著他,仿佛視線能透過他而落在白色的床單上。

  亞曆克絲識趣地離開,莉莉謝絕了亞曆克絲想要幫忙帶一點食物來的建議,她說自己並不餓。西裡斯跟著亞曆克絲一起走出了醫療翼,亞曆克絲想跟他稍微談談,真情實意地道個歉,她不知道他今天這麼急躁是因為詹姆受傷的緣故。

  她不是不辨是非,她知道西裡斯的做法是對的,一直都知道。但在亞曆克絲開口之前,西裡斯就一個人離開了,他匆匆丟下了一句他有事要忙,然後一眨眼就像風一般消失不見了。

  亞曆克絲站在寒風灌入的走廊上目送他離開,四下安靜,一陣又一陣的寒冷衝擊著霍格華茲的磚牆,雨夾雪落在建築物上發出了輕輕的拍打聲。她突然不知道該做什麼,心裡像是多出來一個山洞,空蕩蕩得可怕,只能站在原地,透過醫療翼半開著的門看莉莉在詹姆病床前靜靜坐著的背影。

  他們很好。詹姆和莉莉。她祝福他們。

  亞曆克絲感覺自己像是在逆水行舟,但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面前只有逆流。一個影影綽綽的結論從心底裡浮現出來。她無力地歎了一口氣,心縮成了一隻刺蝟。

  作者有話要說:

  再說一次哦,這種更新速度是不可持續的……(x


第25章 、Episode 25

  Episode 25

  莉莉-埃文斯沒有想過會這麼快就在霍格莫德見到亞曆克絲。那天鳳凰社的預備成員都聚在三把掃帚酒吧裡開會,就最近的食死徒行蹤和任務進程各自彙報。

  就在這時候,門突然從外面被打開了。

  亞曆克絲渾身濕透地站在門外,她狼狽極了,看上去像是剛從黑湖裡爬出來的水鬼一樣,頭髮全部被打濕了,一道一道粘在臉上,烏黑的頭髮襯得臉色更加慘白,臉頰上還髒兮兮的。

  莉莉這才發現,原來外面下大雨了。

  所有的鳳凰社預備成員都看到了亞曆克絲,莉莉看了一眼坐在她對面的西裡斯,他訝異地「啊」了一聲,像是剛剛才想起來忘了什麼,但是也沒有浮現出強烈的愧意。

  「抱歉,請問你現在有空麼?」亞曆克絲走到了西裡斯面前,聲音輕得像一陣飄在天花板上的煙,「我會在門外等你,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該談談。」

  然後她像一道幽魂一樣飄向了門口。

  那陣子鳳凰社的情況不錯,並且更重要的是,鄧布利多在最新的一封信上寫到,他允許他們在畢業之後立刻轉為正式成員——沒有什麼比這個更讓人感到鼓舞的了。

  會議結束之後,詹姆大方地請客大家每人喝杯熱的黃油啤酒,大家一陣歡呼,西裡斯喝了幾口才想起來亞曆克絲還待在門口等她,他走了出去,她的頭髮已經幹了,但是臉上還是蓋著兩團灰色的污漬,莉莉感覺這像是沒擦乾淨的墨水。

  莉莉看見亞曆克絲低聲地說了什麼,西裡斯也說了些什麼,然後他砰地一聲,一把關上了三把掃帚的門。

  他們談話的聲音壓得很低,語速很快,所有人都在假裝談話,討論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然後時不時地,偷偷往門口的位置瞄上幾眼,想知道他們到底在談什麼。他們都知道亞曆克絲,也知道他們是戀人,西裡斯-布萊克在霍格華茲太有名了,和誰交往,做了什麼大家都很難不知道。

  莉莉聽見三把掃帚的門板背後突然傳來了令人心碎的爭吵。

  「我們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亞曆克絲。」

  「為什麼?就因為我沒有加入鳳凰社?西裡斯,說真的,我時常懷疑自己是你和鳳凰社之間的第三者。」

  他們沉默地對峙了一會兒,窗外除了嘩嘩的雨聲什麼都沒有,室內的談話聲也一瞬間如有默契般停下了,室內的壁爐燒得非常旺,燥熱的空氣撲在每個人臉上。詹姆和她面面相覷地看著對方,手足無措地坐在原地。

  莉莉聽見亞曆克絲微弱而幾乎破碎的聲音從門板那邊傳來。

  「……西裡斯,難道愛你就要上前線嗎?」

  緊接著是一陣漸行漸遠的腳步聲。西裡斯猛地打開三把掃帚的門,走了進來,他面無表情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手裡的那杯黃油啤酒還是溫熱的。不知道誰突然開始找到了一個全員都接受的話題,現場的氛圍很快就被刻意地炒熱了起來。西裡斯也像個沒事人一樣地開始和大家交談,當天晚上大家在霍格莫德吃了晚餐之後才一起回了學校。

  莉莉始終覺得自己該和亞曆克絲以朋友的身份推心置腹地談一談,關於西裡斯,關於西裡斯和亞曆克絲之間的關係。莉莉當然知道西裡斯不是故意的,無論他忘記的是什麼,約會,吃飯,自習,或者別的什麼。他只是太忙了,他們都太忙了,鳳凰社吞併了所有人的業餘時間,還有越來越近的N.E.W.Ts考試也讓人焦頭爛額。她堅信西裡斯還愛著亞曆克絲,亞曆克絲也還愛著他。他們都沒有做錯,只是需要多理解對方。

  但莉莉沒有找到亞曆克絲,只在公共休息室門口見到抱著書的愛麗絲-彭斯。她知道愛麗絲,亞曆克絲提過這個名字之後,莉莉多少留意過這個差點被食死徒害死的女孩。

  「彭斯,請問你知道哪裡能找到亞曆克絲嗎?」

  愛麗絲-彭斯憂慮而戒備地看著她,猶豫著搖了搖頭。

  莉莉歎了一口氣。「我有一些事必須找到她,很重要的事。」

  「她不應該再和格蘭芬多的人一起玩了。」站在愛麗絲旁邊的蘭妮卡插嘴道。

  「蘭妮卡。」愛麗絲出聲阻止道,還輕輕地拉了她一下。

  莉莉問。「請問這是什麼意思?和格蘭芬多的人交往給亞曆克絲帶來麻煩了?」

  愛麗絲歎了一口氣,看了看周圍來往的學生,把莉莉帶去了一個角落裡才悄悄地說道。「帕金森聯合了年級裡七八個女生在報復她。」

  「報復?」莉莉的心揪了起來。亞曆克絲從沒有提起過。

  「嗯,」愛麗絲皺著眉點點頭,「一開始只是往她的包裡丟紙團,這一直都存在,直到最近……」

  莉莉想起了那一天像是鬼魂一樣的亞曆克絲。「快告訴我,她們對她做了什麼?」

  「帕金森和另外五個女孩聯手打掉了她的魔杖,往她身上潑水,還在她臉上寫了……嗯……反正是非常不好的東西。」

  「天呐,」莉莉震驚極了,「那現在她在哪裡?」

  「不知道,我也很久沒有見到過她了,」愛麗絲頓了頓,「但也許,她會在郊外自習,當天氣不那麼壞的時候。」

  --

  亞曆克絲帶著一身怨怒地離開公共休息室的時候已經過了中午,帕金森的報復讓她心煩意亂,如果是正面衝突她當然不怕,但那天是偷襲,還在她為了N.E.W.Ts考試而熬夜複習之後的那天清晨,她的意識至少蒙了三層雲霧,才輕易地被她打掉了魔杖。

  她走到湖邊的樹底下,找了那個熟悉的位置坐下。她把自己書桌上的幾本書都拿了出來,打算今天在這裡消磨一整個下午。她隨便抽了一本,看了一會兒魔咒學的筆記本,因為太困倦而抱著膝蓋睡著了。

  醒來時,西裡斯正站在她面前,也許是最近大家都太過忙碌,他看上去比原來要再瘦了一些,正面無表情地拿著一本書翻看。

  「西裡斯!」亞曆克絲有點驚喜,她沒想到會在這裡再次看到他。

  「亞曆克絲,」他晃了晃手裡的《腐屍不會消失》,「這是你的,對麼?」

  她的聲音非常輕。「西裡斯,這只是一本書……」

  「但你讀完了,」他打斷了她,灰色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她,像是要把她燒出一個洞來,「你在研究黑魔法,是嗎?」

  亞曆克絲的心開始下沉。

  「回答我,亞曆克絲。」他的語氣開始變得嚴厲。

  她開口的時候聲音變得支離破碎。「你心裡不是已經有答案了麼?」

  他開始皺眉。「那次你在詹姆面前,我就發現那是黑魔法,但我以為那是你家族祖傳的魔咒而你並不知情,我一直在給你找藉口。」

  她直視著他的眼睛,破罐破摔地承認道。「我知道它是黑魔法,一直知道。」

  「我以為你和那些斯萊特林不一樣,亞曆克絲。」

  亞曆克絲開始辯駁:「看在梅林的份上,它只是黑魔法,西裡斯,你的黑魔法防禦術那麼好,你知道的,難道白魔法不能傷害到人——」

  「那為什麼英國要嚴禁黑魔法?」他再度打斷了她。

  她急衝衝地說:「因為大部分人控制不好。」

  「黑魔法就是邪惡的,我前十七年的人生在反復地向我證明這一點。」

  亞曆克絲無力地歎了一口氣。「西裡斯,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這麼絕對地看待這個問題。難道世界上除了白色就都是黑色嗎?」

  西裡斯無奈地看著她,像是在看一個病入膏肓的絕症患者。「看在梅林的份上,你只是在給自己找藉口,亞曆克絲,你什麼時候才能真的清醒過來看看現在都發生了什麼。黑魔法是只有食死徒才會使用的東西,你怎麼還不明白呢。」

  亞曆克絲以為西裡斯會暴跳如雷,但他沒有。

  她悲哀地笑了笑。

  「難道你要審判我嗎?把我關進阿茲卡班,還是送我去威森加摩,讓我能再有一次為自己辯護的機會?……難道我在你眼裡,也是食死徒了嗎?」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亞曆克絲。」

  「……如果這已經是最好的我呢?」

  為什麼每一次他都要這樣指責她呢?她自己也明白,其實真相很簡單也很殘酷,西裡斯離真實的她一直都太遠了。

  亞曆克絲沉默著搖了搖頭。

  「也許是你之前就不夠瞭解我,西裡斯,我從來都沒有變過。」

  「現在,我想我瞭解你了,」他漠然地看著她,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我們分手吧。」

  亞曆克絲愣了愣,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問他。「就因為我研究黑魔法嗎?」

  他冷冷地看著她。「因為所有的一切,亞曆克絲。」

  有那麼一瞬間,亞曆克絲寧願自己在阿茲卡班或者威森加摩。傍晚的落日透過樹杈,如金箔一般灑在他們中間,把他們硬生生地隔出一道鮮明的界限。她的腦海中跳出了很多句子。「如果這已經是竭盡全力的我呢?」「原諒我。」「對不起。」「我愛你。」她機械性地抓住了其中最符合邏輯也最應該說的那一個,再度開口的時候聲音開始無法克制地發抖。

  「我明白了,西裡斯。也許早就該這樣了。」

  西裡斯離開了。亞曆克絲一個人站在原地。

  她不想分手的。但這一切都是錯的。她終於明白了,自己的行為一直在反復地驗證著一點——她不可能也沒有資格站在他的身邊。是她從小異想天開地張開雙臂,信誓旦旦地認為自己能夠抱住風。她甚至以為自己做到了。但是她卻沒有發現,他們之間從來都沒有互相真正理解過對方。亞曆克絲愛西裡斯,但是不願意任勞任怨孤注一擲地跟隨他。而西裡斯……也許他曾經愛過自己,但也沒能幫助自己走向光明,變成更勇敢的人。

  獅子無法理解蛇的處境,蛇也無法把自己變成獅子。

  西裡斯提分手的時候她甚至有一種詭異的安心,仿佛樓上的第二隻鞋子終於掉了下來,穩穩地砸在了地上。她再也不用一邊看著志同道合的詹姆和莉莉越走越近,一邊對西裡斯患得患失了。

  她終於永遠失去他了。

  --

  莉莉只記得,某個傍晚,西裡斯像一陣傷心的旋風一樣沖進了格蘭芬多的公共休息室,像是說今天晚上會下雨一樣地告訴他們。「我和亞曆克絲已經分手了。」

  詹姆一陣譁然,被莉莉拉了一下袖子才沒發表自己的看法——那多半不是什麼高明的建議,如果詹姆能想到的話,大概也只是拙劣而樸實的安慰。

  莉莉歎了一口氣,真心實意地為他們難過。

  她是亞曆克絲多年的朋友,又和西裡斯都在鳳凰社工作,當然不可能一點徵兆都看不出來,她依舊試圖去和亞曆克絲談談。和西裡斯這樣的人談戀愛很難,亞曆克絲已經做到了一大半,她不希望亞曆克絲就此從他的世界裡退場,她還有希望至少莉莉是這麼認為的。

  愛他和愛鳳凰社到底哪一件事更重要,西裡斯只是還無法分清而已——但他早晚會分清的,莉莉知道,他只是現在太想全身心投入鳳凰社,本身又對感情問題有一點青春期男孩獨有的糊塗,他太隨意了,想問題也不夠仔細,才會做出這麼衝動魯莽的決定。他早晚有一天會回頭的。

  但是,在後來的日子裡,莉莉再也無法在學校裡見到亞曆克絲。她像是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莉莉不得不再度頂著斯萊特林們不友善的目光,去地窖門口找到愛麗絲-彭斯。

  斯萊特林女孩抱著書,大大的琥珀色眼睛圓潤得可愛,她看到了格蘭芬多的莉莉-埃文斯朝她走來,第一反應居然是忍不住閃躲了一下。「亞曆克絲她不來學校了,斯拉格霍恩教授給她批了假條,准許她在考試的時候再出現。」

  莉莉大吃一驚。「她生病了?還是……那些人讓她過不下去了?」

  「後者。其實斯拉格霍恩教授其實幫她說過一些話,但是並不管用,七年級的學生做事總是更……倡狂,」愛麗絲斟酌了一會兒,繼續說道,「但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亞曆克絲沒有跟我說過這些,一個字也沒有提過。我們最近一次見面是在兩個星期前,當時她已經準備離校了,臨走前把很多複習資料都留給了我。」

  莉莉焦急地追問道。「然後呢?她就離開霍格華茲了?」

  「對,」愛麗絲點點頭,「她再也沒有出現過了,如果你要見她的話,也許要等到最後考試的那幾天,她應該會出現的。」

  --

  莉莉終於在魔藥考試結束的時候見到了亞曆克絲,她飛快地做完了所有的考題,把試卷往包裡一塞就直接離開了,臉色非常憔悴。

  「亞曆克絲!」

  亞曆克絲回過頭,莉莉抱住了她。「我知道的,別說,我知道的。噢,梅林。」

  「我會想你的,莉莉。」亞曆克絲回抱了她,在她耳邊說話的聲音很輕,「很抱歉,我沒有加入鳳凰社。」

  「我不會因此怪你,唉 ,我就知道是因為這個……」莉莉拍了拍亞曆克絲的肩膀,發現她比往常更加消瘦,「我們永遠是朋友,亞曆克絲。」

  亞曆克絲把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閉上眼沉默了一會兒。「莉莉,謝謝你。」

  「留個地址給我吧。」莉莉拿出筆和羊皮紙塞給她。

  亞曆克絲匆匆地在紙上寫了一個位址,遞給了莉莉。聖凱薩琳大道367號。

  「我會給你寫信,我們不能失去聯繫。」莉莉把羊皮紙收起來,說道。

  她拍了拍莉莉的背,想要安撫她,但也許是想要安撫自己。「我也會的。」

  莉莉聽見詹姆在叫她,她該走了。鳳凰社的活動要開始了。

  「去吧,莉莉,注意保護自己。」亞曆克絲對她露出一個很淡很淡的微笑,點點頭目送她離去。莉莉突然感覺到一陣沒有原因的慌神,仿佛下一秒亞曆克絲就會被一團幽深的黑色迷霧吞噬,從此消失不見。

  「亞曆克絲,」莉莉忍不住再度叫住了她,「遇到危險記得自己藏起來。」

  「好的。你知道的,我擅長這個。」

  莉莉強壓住內心的不安感,問道:「我們還會再見的,對吧?」

  亞曆克絲張開雙手,再度擁抱了一下自己的好友,很快就鬆開了,詹姆已經在等莉莉一起走了。

  「當然,莉莉。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

  N.E.W.Ts考試通過後,她正式成為斯拉格霍恩教授魔藥實驗室裡最年輕的助手。她的生活又回歸到了平淡的狀態,可以一整天不和任何人說話,斯拉格霍恩教授也不常來,他還在霍格華茲擔任教師,幾乎把魔藥實驗室全權交給助手們打理,除了週末偶爾出現一下。

  後來的生活照舊,實驗,睡覺,吃飯。精神狀態只有疲憊和更疲憊,她一直忘記好好地整理自己畢業之前的東西,把它們全部堆在了自己現在的住所裡,紙箱疊著紙箱,然後不再打開它們,假裝那些箱子都不存在。在斯拉格霍恩教授實驗室裡工作的助手有幾個,她大概是唯一一個沒有私人生活的助手,一切圍繞著魔藥打轉,作息也非常不規律。

  亞曆克絲醒來的時候發現已經天快亮了,她趴在魔藥實驗室的操作臺上,玻璃燒杯裡泡著已經反應好的石灰水,兩耳草,流液草和絕音鳥的羽毛,呈現出一種水泥一樣的灰白色。她往壁爐里加了一點木材,用魔咒點燃了它,試圖通過烤火來讓自己凍僵的手指恢復知覺。

  她偶爾和莉莉會寫信,但很快就斷了聯繫——她寄給莉莉的信幾乎都沒有回應,她猜測是鳳凰社的活動讓她改變了住址。她在心中祈禱。為他們的每一個人。

  斯拉格霍恩教授對她的中立態度表示非常滿意。他最好的三個學生,一個是食死徒,一個是鳳凰社,所以他留下了最不會惹麻煩的一個,讓她當自己的助手。亞曆克絲該知道的,斯拉格霍恩教授總是最不願意惹麻煩的那個。而站隊就是最麻煩的事情。所以她也逃避了麻煩……和一些原來她真實地抱有過期待的事。

  日出把第一縷陽光灑進實驗室的時候,她洗漱過後,開始了今天的第一次魔藥實驗。她想要記錄實驗反應的時候發現實驗室裡的羽毛筆壞了,她把手伸進包裡想找一支備用的。

  暗紅色的羽毛筆靜靜地躺在她的包裡。明豔的顏色像是一陣滔天的大火。她把它放在了實驗室的筆筒裡,靜靜地看著。她原來以為這支筆已經找不到了,和她生命裡的很多其他東西一樣匆匆一現就再也不見。

  亞曆克絲以為自己不會再為和西裡斯有關的一切而哭,他離她已經非常非常遙遠了,那些過去也像是隔了一層水霧一樣看不清,她也時常感覺自己快要記不清了。但此時此刻,她還是低下了頭,把臉埋進了手掌心,安靜地哭了。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這已經是最好的我呢?」——唉,這話太紮心了

  下一次就是1979年了,2年之後……我好累啊我寫不動了(x


第26章 、Episode 26

  Episode 26

  亞曆克絲把火蜥蜴的血滴入了犰狳膽汁,放在酒精燈上加熱,液體沸騰過後,她往裡面滴入了八眼巨蛛的毒液。

  液體表面燃燒出一陣詭異的紫色火焰,她被一陣強烈的辛辣嗆得不斷咳嗽,但還是強忍住不適在筆記本上記錄了實驗反應,並且往液體裡加入了一顆河豚的眼睛,攪拌了十二下。

  她把火焰熄滅讓液體冷卻,未來的三個小時裡她都不用再管這份魔藥,空下來的時間裡,她轉而去照看第二個操作臺。昨夜比利威格蟲的蜇針和椒薄荷在莫特拉鼠汁裡溶解了,嚏根草切碎之後確實具有催化作用,她在操作臺下面的抽屜裡拿出另一本筆記本,把實驗反應的時間、條件和配料全部寫了下來。

  「早上好,埃弗利。」一個棕發的法國男人打開實驗室的門,開始照看屬於他的魔藥。他大約三十歲,說話帶一點法語腔。

  「早,歐迪亞。」亞曆克絲朝他點點頭。

  魔藥實驗室裡除了她以外還有其他幾名成員,有的是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學生,也有的是從其他地方來的,比如眼前的這位法國人,塞巴斯蒂安-歐迪亞,布斯巴頓從前的魔藥助教,被斯拉格霍恩教授高薪聘請到了英國。有了他和亞曆克絲,斯拉格霍恩教授可以看懂絕大部分歐洲的魔藥文獻,歐陸的魔藥文獻裡除了英語,德語和法語都是主流。

  另一名助手和亞曆克絲一樣來自霍格華茲,同樣是斯萊特林,比亞曆克絲大七屆,剛好錯開,一個純血家族裡出來的男巫,安東尼奧-沙菲克,亞曆克絲不太在實驗室裡見到他,聽說他和斯拉格霍恩教授因為一些原因而鬧得有點僵,他便不常出現了,但具體的事情亞曆克絲也不清楚,她只關心自己的實驗。

  戰爭愈演愈烈已經是無可否認的事實,食死徒的擴張速度超過絕大部分人的想像,包括她。亞曆克絲聽說前幾天一個麻瓜種的天文學家被食死徒直接帶走了,然後再也沒有回來。時局混亂,每天都不會比前一天更好。

  只要有巫師的地方,就有食死徒的痕跡,每天都有傲羅被發現橫屍街頭,街上也不太安全,有不懷好意的人趁亂打劫,麻瓜種的巫師幾乎都躲了起來,對角巷的商店關了一大半,街上也冷冷清清的。亞曆克絲給派克姐弟和海倫-克勞德都寫了信,他們都躲在麻瓜世界,跟著自己的家人待在一起,亞曆克絲放下心來,他們都在信件上建議她回到奧地利,等戰爭結束之後再作打算,但亞曆克絲並沒有回去的意願,她祖母對她留在英國持放任自由的態度,她也不願意再回到那個陰森古怪的地方。

  「埃弗利,你知道麼?今天早上我剛剛走過來的時候,在街口見到了一具屍體,據說是一位快要退休的傲羅。」歐迪亞一邊擺弄手裡的實驗儀器一邊說道。

  「梅林啊。」亞曆克絲皺了皺眉。

  「他像是從樓上的窗口裡被扔下來的……但我猜他接觸到地面之前就已經死了,他的身上有好幾道魔咒的傷口,」歐迪亞說到這裡顯得有些不安,他抬起眼看了看亞曆克絲,「非常殘酷的黑魔法,傲羅把他的屍體運走時我看到了他的傷口,都是焦黑的腐爛的痕跡。」

  斯拉格霍恩教授突然非常慌張地闖進了魔藥實驗室,著急得滿臉通紅,頭上全是汗,圓滾滾的肚子一起一伏。

  「斯拉格霍恩教授?」塞巴斯蒂安-歐迪亞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他顧不上擦汗,氣喘吁吁地對他們說。「埃弗利,歐迪亞,我們要把這裡搬走!」

  亞曆克絲把手上的溶劑放在桌上。「為什麼?請問發生了什麼?」

  「沙菲克他加入食死徒了!」斯拉格霍恩教授連忙找來了兩個小精靈幫忙,他一邊使喚它們把器材小心翼翼地搬走,一邊拿出自己佈滿法式刺繡的象牙色手帕擦汗,「我就該知道的,苦口婆心的勸說他壓根聽不進去。他骨子裡還是……唉!淨給我惹麻煩!」

  「那麼沙菲克的實驗怎麼處理?」亞曆克絲看了看那片魔藥器材。

  「全部清除掉,當他不存在,」斯拉格霍恩教授堅決地說,因為焦慮,手裡不自覺地把那條一看就十分名貴的手帕抓緊,他不停地用手掌給自己扇著風,仿佛下一秒就要喘不過氣來了,「我已經解雇他了,在他加入食死徒之前就解雇了,如果傲羅和鳳凰社來問,那也和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走吧,埃弗利。」歐迪亞把手裡的儀器交給家用小精靈。

  斯拉格霍恩教授急躁地催促著家用小精靈快點把材料室裡的原料分門別類地全部堆在一條巨大的飛天魔毯上,然後全部裝進了可以無限延伸的口袋裡。

  斯拉格霍恩教授把魔藥實驗室搬到了另一個更加隱蔽的地方,理查森街的一家不起眼的二手魔法古董店,斯拉格霍恩教授不知道給老闆開了什麼優惠的條件,讓他直接把古董店的二樓三樓全部租給了他當魔藥實驗室,魔藥實驗室左邊是一家歇業已久的花店,右邊是一家只在飯點開業兩小時的簡餐店,菜單上寫了很多種美食,但實際上只賣幾種很簡單的三明治、咖啡和茶。

  魔法部的傲羅來問過幾次,主要是問斯拉格霍恩教授,她和歐迪亞雖然也被叫去盤問過,但問不出什麼來,安東尼奧-沙菲克主要還是受到了家庭影響才加入了食死徒,他是純血家族的一員。沒日沒夜的盤問剛結束,歐迪亞就遞了辭職函,對斯拉格霍恩教授的挽留置若罔聞,甚至連工資也不要,不由分說地帶著自己的行李逃回了法國。

  實驗室裡只剩下亞曆克絲一個人。

  斯拉格霍恩教授滿頭大汗地對她保證。「不要站隊,亞曆克絲,歐迪亞走了我不可能留住他,我知道的,他總是要走的。但我可以確定地告訴你,只要不站隊,任何麻煩都不可能出現。」

  亞曆克絲對斯拉格霍恩教授的「人生經驗」溫和地笑了笑。「我無處可去,斯拉格霍恩教授,您多慮了。」

  斯拉格霍恩教授顯然是太擔憂她會跑去奧地利避避難——最近確實太亂了,為了讓她死心塌地地在魔藥實驗室裡工作,他毫不猶豫地同意開展一個她一直很感興趣的研究,並且答應帶她去參加魔藥界的年度學術研討會,在蘇黎世。

  當晚,她回到凱薩琳大道367號,自己租下的住處,開始找合適的著裝。她畢業前後就在這裡找到了合適的住處,一棟很矮的小房子,兩層樓,打開木門之後還有一道黃銅門。很簡單的陳設,很小的廚房,盥洗室和一個堆著沙發、兩個書架和地燈的會客室,說是書房也沒什麼問題,因為她沒有客人,會客室後面有一排樓梯,二樓有一間臥室。

  她走到臥室裡打開衣櫃,裡面只有幾件黑色的素面巫師袍,她大部分考究的巫師袍都存放在了奧地利的老家,為了得體地出現在學術研討會,她該去買一件更體面的衣服。

  床頭櫃上擺著一個小小的黃銅相框,相片上的女孩穿著白色的麻瓜連衣裙,手裡捧著一大束鮮豔的野花,千百次地回過頭,溫柔而羞澀地看向鏡頭。她盯著那張照片發了一會兒呆,把它收了起來,鎖在了櫃子的最底層。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去了對角巷,斯拉格霍恩教授放了她一個很寬裕的假期,事實上,為了她不逃去奧地利避難,斯拉格霍恩教授可能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她環顧了一下對角巷蕭瑟的街景,摩金夫人長袍店已經進入了無休止歇業,唯一還在營業的是最高端的脫凡成衣店。

  「請問需要些什麼?」店員是個蒼白的男巫,看了看亞曆克絲身上的素面巫師袍,冷淡地問道。

  她假裝沒看出他的冷眼。「一件可以出席正式場合的巫師袍。」

  「請讓我向推薦您這款,」男巫略帶懶洋洋地指了指眼前的一件巫師袍,薰衣草紫色的天鵝絨布料上綴滿了銀白色的星星和月亮。亞曆克絲皺了皺眉,這一件巫師袍讓她非常輕易地想起了鄧布利多。

  「請問還有別的推薦嗎?」

  男巫揚了揚眉。

  「那麼這款呢?」他把她引到了另一件淡粉色的巫師袍面前,非常華麗,閃閃發光的布料上繡著數不勝數的深海珍珠。

  亞曆克絲也拒絕了這一件。看上去只有達麗雅-格林格拉斯會適合這類繁複的衣物。而正在這時,她看見了一件銀灰色的袍子,高檔的絲綢面料散發出柔和的月亮一般的光澤,衣料上沒有花紋,黑曜石製成的扣子上有一道道藍白色的天然的紋路。

  她對男巫說。「我想要這件。」

  男巫看了看她。「300金加隆。」

  她點點頭,毫不猶豫地把錢遞給他。她自從在斯拉格霍恩教授手下工作,就有了一筆不小的積蓄。

  男巫有點詫異,他大概準備好她會還價或者賒帳。最終,他謙恭地低下頭接過她的錢款,把巫師袍遞給了她,低聲地說:「謝謝惠顧。」

  而正當她拿著包裝完備的巫師袍想要離開的時候,門口突然出現了幾個有些眼熟的身影,她首先見到的是雷古勒斯-布萊克,其次認出了站在最前面的那個鉑金色頭髮的男人是盧修斯-瑪律福。

  她暗道不好,剛想要轉身趕快離開,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他傲慢的聲音已經攔住了她。「早上好,我想你就是埃弗利,斯拉格霍恩教授的愛徒?」

  她不得已只能轉過身。「您好。」

  盧修斯-瑪律福朝她虛情假意地微笑,眼睛卻傲慢地不曾真正落在她身上。「埃弗利,我們可能需要你來幫一個小小的忙。」

  亞曆克絲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抱歉,瑪律福先生,我幾乎不和其他人打交道,可能幫不上什麼。」

  「我沒有理由難為你,埃弗利小姐,我們缺的正是一位穩定的魔藥高手。」瑪律福揮揮手,他身後的兩個食死徒立刻走到她身邊。

  「你不可以這樣直接把我帶走,瑪律福,」亞曆克絲嘶了一聲,她按捺住內心的慌張,狠狠地瞪了那兩個食死徒一眼,「不准碰我!」

  然而她看眼下的陣勢,知道自己是贏不了的。

  盧修斯傲慢地審視著她。「這不是直接帶走,埃弗利小姐,我們只是想邀請你去幫一點忙。」

  「盧修斯。」雷古勒斯突然出聲。

  鉑金色頭髮的食死徒回過頭,因為被打斷而略微有些不悅,但沒有顯現出來。

  雷古勒斯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臉戒備的亞曆克絲。「盧修斯,讓我去說服埃弗利,我們認識。」

  盧修斯皺了皺眉,猶豫了一陣,隨後便擺了擺手,那兩個食死徒回到了盧修斯身後。

  「那就期待你的表現了。」他們似乎有什麼事情要做,很快就一起離開了,只留了雷古勒斯一個人站在她面前。

  亞曆克絲搶先冷淡地說。「我不願意加入你們,布萊克。」

  雷古勒斯沉默地看著她,半晌過後,他輕微的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亞曆克絲把手悄無聲息地伸進巫師袍的口袋裡,握住了魔杖。她透過他的肩膀可以看見,瑪律福他們已經徹底走遠了。在場的只有雷古勒斯一個人,亞曆克絲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贏他。她出於一些昔日的同學情分,不願意對他拔出魔杖,但如果他真的要「說服」她,那她也只好——

  「埃弗利,那你走吧。」

  亞曆克絲怔了怔,不明所以地盯著雷古勒斯。她原以為會有一場惡仗要打,各種意義上的,誰知道一拳砸在了棉花上。

  雷古勒斯略微揚起下巴。「我嘗試說服你,但沒有成功。所以,你走吧。」

  她知道,這次是他放了自己一馬,也許是念在往日舊情。「謝謝你。」

  「不必。」

  她轉身剛想離開,就聽見雷古勒斯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亞曆克絲。」

  她轉身,發現雷古勒斯正眼神複雜地看著她,灰色的眼睛裡暗流湧動。但是亞曆克絲還是毫不猶豫地離開了,沒有再回過頭。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故事的後半部分會非常慢熱吧,其實Episode 40就正式完結了,正文停在戲劇性的1981年10月31日,番外還是會有的(望天

  並且真的好難寫啊哭哭,明天我要出去就不更新了,並且我初八就要去幫老闆看資料,最多日更到年初七(x

  btw雷古勒斯會有一個反殺他哥哥的機會


第27章 、Episode 27

  Episode 27

  亞曆克絲跟著斯拉格霍恩教授前往蘇黎世,非常靜謐而精巧的城市,那時是1979年年初,剛剛下了一點雪,整座城市被細密的白雪覆蓋,美得像是一個童話世界。

  她跟著斯拉格霍恩教授進場,蘇黎世博物館的門口有個巨大的雕像,青銅鑄成的戰士騎在馬背上,一手高舉火把,一手握住韁繩,要參加魔藥學會的人排成一列長隊,每個人把邀請函拿在手裡,戰士會彎下腰,讓來賓把邀請函丟入熊熊燃燒的火把之中,如果火焰上的煙形成了賓客的名字,那就說明核對成功,可以直接走進雕像背後的雙面雕花紅銅門。

  會場裡金碧輝煌,長廊裡的畫像上都是已故的魔藥學家,亞曆克絲居然在裡面找到了她家的先祖——十五世紀的卡拉琳娜-埃弗利,一位改善了當時蒸餾方法的魔藥大師。

  畫像裡,她銀白色的長髮整齊地盤在腦後,臉上深深的魚尾紋和法令紋像是幹花的褶皺,穿著黑色的素面巫師袍,卻戴著一副大得誇張的祖母綠鑲金耳墜,佈滿溝壑的手指上有一個巨大的寶藍色戒指——亞曆克絲記得她祖母也戴著,應該是祖傳的首飾。

  更重要的是,卡拉琳娜-埃弗利和亞曆克絲有著一模一樣的深眼窩、藍色眼睛和薄嘴唇。

  畫像裡的卡拉琳娜看到亞曆克絲,一眼就認出了她是埃弗利家的後代。她朝亞曆克絲高深莫測地笑了笑,略帶驕傲地、輕微地點了點頭,隨後便不再把視線放在她身上,專心地用德語和身邊另一幅畫像裡鬚髮皆白的藍袍男巫討論著什麼。

  斯拉格霍恩教授帶著她走進會場,在寫著他們名字的席位上坐下,奶油色的緞面桌布上整齊地堆著寫滿議題的羊皮紙,用魔杖點一點可以切換成不同語言的版本,家用小精靈穿梭在各個席位之間,不停地問來往的賓客要不要飲料和清潔毛巾。

  斯拉格霍恩教授問一個家用小精靈要了一杯香檳,亞曆克絲沒有拿酒,她打算專心聽完全程。坐在亞曆克絲另一邊的是一個德國來的年輕人,很驚訝地發現亞曆克絲是英國方的代表,卻看得懂德語。

  亞曆克絲只是和他問候了一句,那個男人立刻猜出了她的口音是奧地利一帶,她便主動承認了自己確實家鄉來自奧地利,更確切地說,薩爾茨堡,她姓埃弗利。

  「埃弗利?我記得在奧地利確實有這個純血家族,但是近幾十年都沒有聽到過任何消息。原來跑到了英國?」男人反應了一會兒才說。

  因為我不是純血。亞曆克絲不動聲色地想,朝他客套地笑笑。

  男人已經自己把話給圓了過去。「無論如何,這麼年輕就能有資格參加魔藥學會,埃弗利家會為你而驕傲的。」

  「謝謝。」她點點頭。

  斯拉格霍恩教授在她和男人談話的間隙已經和其他不同國家的魔藥學專家寒暄了一圈,不停地高聲談笑,點評每一個今晚的議題。大約半小時之後,全員落座,今晚的議會正式開始。第一個議題是和龍血有關的,上臺分享的魔藥大師是個德國女人,高個子,紅色的卷髮垂在腰際,德語裡有一絲藏不住的東德口音。亞曆克絲知道她是最近自己閱讀的幾篇文獻的第一作者,希爾德加德-奧滕伯格,一位動物血液方面的專家。她講述完了自己的研究所得之後,在場立刻有一些其他學者對她實驗的內容和結論進行了詢問和質疑,熱烈而簡短的談論之後,希爾德加德-奧滕伯格解答了其他學者的疑問,在一片掌聲裡落座。

  第二個上臺的學者是一名法國男人,長得有點像亞曆克絲之前在魔藥實驗室的同事歐迪亞,但比他年紀要大得多,估計是他的親戚,亞曆克絲眼睜睜地看著他把一套實驗器材帶到了現場,當場給大家演示了他的實驗:把老鼠的膽汁和巨蛇的鱗片加入了巴波塊莖的膿水,坩堝裡一陣黃綠色的帶有汽油味的火焰立刻竄得老高,點燃了天花板上墜下來的勃艮第紅帷幕。家用小精靈連忙拎著水桶想沖上去救火,但那位法國學者阻止了它們,天花板上勃艮第紅的帷幕隨著火焰的燃燒非但沒有被燒成捲曲焦黑,它依舊非常挺括,還被染成了和火焰一樣的顏色。

  後來的時間裡大家一直都在分析火焰染色的實用性。亞曆克絲聽得非常認真,時不時往自己帶著的筆記本上記錄一點內容。

  會議過後是晚宴,大家在長條形的餐桌上落座,每個人的面前都擺著美酒和拋光過的銀餐具,亞曆克絲的位置離門口有點遠,助手們和助手們坐在一起,斯拉格霍恩教授被安排在另外幾個魔藥大師中間,食物被家用小精靈源源不斷地端了出來。

  除了斯拉格霍恩教授,她的另一邊坐著一位看上去和麥格教授差不多年紀的女人,但她的脾氣比麥格教授古怪得多,不停地在和亞曆克絲談論著自己,比如為什麼多年以來自己都沒有辦法出一本魔藥教材,或者她眼裡如何更好地在魔藥領域有什麼發明創造,亞曆克絲並不是很想搭理她,但出於禮貌,她只好時不時地點頭表明自己在聽。

  「反正我覺得,沒有什麼比在學校擔任教職更加重要的了,魔藥這門課必須通過大量簡單重複的實踐來證明……」那個女人永無止境地談論著自己的觀點。

  亞曆克絲讓家用小精靈收走了自己吃完的魚塊和蘆筍,佐餐飲料是一種有生薑和椰子味道的甜酒,如果想要換成其他酒類也可以找無處不在的家用小精靈,甜點是加了過多朗姆酒的提拉米蘇。

  現場的壁爐燒得很旺,一個家用小精靈專門站在壁爐前加木料,那個可憐的家用小精靈熱得額頭上的汗如雨下。亞曆克絲在享用完甜食之後找了個補妝的理由出去透了一口氣,她想去卡拉琳娜的畫像前和她說說話,但走到畫像面前才發現那位銀髮的埃弗利先祖已經睡著了,身上蓋著一件明顯不屬於她的藍色披風。亞曆克絲回來的時候那個女人已經離席了,估計去找其他她認識的人。斯拉格霍恩教授站在屬於他的群體裡,十分誇張地用他僅會的幾句法語在恭維一位看上去和他年齡相仿的法國女人,浮誇地吻對方戴著珍珠白手套的手背。斯萊特林的院長在這種場合一貫表現得如魚得水。

  樂隊開始奏響舞曲的時候,有人約她去跳舞——那個開會時坐在她旁邊的德國人,亞曆克絲謝絕了。

  斯拉格霍恩教授坐在她身邊的小圓桌上,漫不經心地喝著白蘭地,嘴裡叼著剛剛沒抽幾口的雪茄。「年輕人不去跳一場舞嗎?這麼美好的夜晚值得用曼妙的身姿去歌頌。」

  不。在她看來,屬於她的共舞,無論是和誰的,都早就結束了。

  亞曆克絲笑了笑,舉起酒杯輕輕地抿了一口。「不了,斯拉格霍恩教授,我想我不是一名優秀的共舞者,貿然上場只會貽笑大方。」

  斯拉格霍恩教授拿了一塊灑滿糖霜的鳳梨蜜餞放進嘴裡,端起雕花玻璃酒杯。

  「為了魔藥。」

  亞曆克絲輕輕地和他碰了碰杯。

  「為了魔藥。」

  他們當晚宴會結束之後就幻影移形回到了英國,一片蕭條的英國。她想起了祥和而平靜的蘇黎世,歎了一口氣,走路回家的時候聽見了街上傳來一陣激烈的談話聲——她猜是食死徒闖入了什麼人的住所,斟酌了一陣,乾脆躲在黑暗裡變成了一隻渡鴉,直接飛向了聖凱薩琳大道367號。

  斯拉格霍恩教授在魔藥學會之後受益匪淺,他收到了啟發而提出了幾個今後的研究方向,然而正當亞曆克絲想問他具體該如何落實的時候,斯拉格霍恩教授失蹤了。

  最開始亞曆克絲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斯拉格霍恩本來就不常來實驗室,大部分問題都交給助手,畢竟他在霍格華茲還擔任著教職。但是每一次給他寫信,教授的回復速度都是很快的。然而這一次,亞曆克絲都給他寫了三封信了,對方還是毫無音訊。她並不知道斯拉格霍恩教授住在哪裡,去霍格華茲找他也並不可能——當時還在放新年假期。

  三四天過後,她按捺不住去向魔法部報了案,接待她的是一名看上去六十多歲的男性傲羅,眼圈烏青,似乎已經熬夜很久沒有好好休息,左臂綁著一種專門治療黑魔法的石膏,連著一根繃帶吊在脖子上固定著,一邊接待她,一邊嘴裡還叼著一根煙。

  「別抱有太大希望,最近失蹤的人太多了。」他不耐煩地看了看亞曆克絲寫下的記錄,啪的一聲把羽毛筆拍在桌子上,揮揮手讓她回去等消息。

  她還是禮貌地道了謝,臨走前還不忘叮囑那位傲羅道。「拜託您,如果有任何消息,請第一時間告訴我,可以嗎?」

  「那也要等有消息才行,」那位元傲羅皺皺眉,哼了一聲,「得了,魔法部按照規矩辦事,有消息總會讓你們知道的。」

  出於謹慎,她不再敢堂而皇之地出現在街道上,只敢變成渡鴉從視窗飛出去。訂閱的《預言家日報》依舊由貓頭鷹每日送來,上面充斥著粉飾太平的報導和魔法部部長毫無說服力的演講和決議,只有民眾版上越來越多的尋人啟事和訃告看上去像是真實的。每一張還沒有巴掌那麼大的報導都是一個濃縮了悲痛的故事視窗。老人、青壯年、小孩,有的屍體被發現時已經沒有了呼吸,也有的只是出了門就再也沒有回來,毫無原因,也無處可查。

  漫無目的的等待顯然不能讓亞曆克絲放下心來,那麼長時間過去了,她甚至懷疑斯拉格霍恩教授已經死了。不安和恐懼讓她決定給鄧布利多寫信,他們偉大的校長一定有辦法找到斯拉格霍恩教授的下落。

  深夜,她在魔藥實驗室裡攤開了信紙,一支白色的羽毛筆插在墨水瓶裡,她伸手拿起羽毛筆,一滴黑色的墨水漏到了紙上,在跳動的燭光下像是一滴幹透的黑色的血跡。

  她嘖了一聲。

  正當此時,門突然從外面被打開了。

  亞曆克絲以為是斯拉格霍恩教授終於出現,一抬頭卻嚇得心臟都漏跳了一拍。

  盧修斯-瑪律福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多洛霍夫和盧克伍德,他們好奇地打量了一眼操作臺上的魔藥儀器,然後便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你們怎麼進來的?想進來做什麼?」她警惕地站了起來,然而魔杖並不在手邊——她做實驗的時候習慣把魔杖收起來。

  瑪律福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輕蔑得像是在看一隻朝生暮死的螻蟻。「晚上好,埃弗利小姐,我們只是想讓你去幫我們做一些事,只需要耽誤你一段時間。」

  亞曆克絲站在原地,沒有跟他們走。「我不想加入你們,瑪律福,我想我上次已經說清楚了。」

  瑪律福皺著眉頭打斷了她。「我們在邀請你去做一些事,並沒有讓你加入我們,埃弗利,請聽清楚我的話再發表自己的看法。」他故意在「邀請」兩個字上加重了音。

  「我想我——」

  「別廢話了,你這個低賤的混血!」多洛霍夫不耐煩地說道。

  瑪律福轉過頭看了一眼多洛霍夫,再看了看亞曆克絲,威脅地笑了。「我們在禮貌的邀請你,埃弗利,但如果你繼續拒絕的話,我可不保證我們會保持現在的風度了。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願意聽你說話的好脾氣。」

  亞曆克絲知道自己打不過他們,多洛霍夫的兇殘和黑魔法方面的精通是出了名的,盧克伍德在學生時期就暴露出了他輕賤人命的一面,更何況亞曆克絲的手邊根本沒有魔杖,她只能眼睜睜地跟著他們走向魔藥實驗室的門口。

  絕望像海水一般淹沒她。

  「我只有一個問題,」她跨出門的時候突然說道,目光紋絲不動地盯著瑪律福,像是在勘測如此堅固的防線到底是哪裡出了紕漏,「這裡這麼偏僻,你們……你們怎麼找到我的?」

  「這個問題必須要感謝我們親愛的院長,」瑪律福優雅地低聲笑了笑,仿佛她問了一個無比愚蠢的問題,「大約一個禮拜之前,我親自去他的宅邸裡找他談了談,我們親愛的院長親口告訴我們了這裡的地址,他還說了他最器重的學生畢業後也是一個勤奮刻苦的實驗室助手,總是習慣在實驗室待得很晚。」

  亞曆克絲無力地閉上眼。她這才明白,自己被斯拉格霍恩教授出賣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些和主線無關的小劇情我都寫得很high……比如卡拉琳娜的黃昏戀(x

  亞曆克絲被出賣的這個劇情是我早就想好的……斯拉格霍恩確實是個好老師,卻不是個好人,亞曆克絲確實信錯了人。他沒有加入食死徒也沒有加入鳳凰社,他也不想和雙方為敵,所以盧修斯來找他並略加威脅的時候,斯拉格霍恩教授暗示了找到亞曆克絲的辦法。他內心肯定是愧疚的,但他的想法就是自保最重要,所以他還是照做了。並且盧修斯說的是,想讓埃弗利去「瑪律福莊園做客」,不是要她的命,這種說辭也減輕了一部分斯拉格霍恩的心理負擔。


第28章 、Episode 28

  Episode 28

  冰冷的月光從窗外流到地板上,開闢出一條乾涸的河道。深夜的瑪律福莊園也並不安靜,時不時會有一串或急促或緩慢的腳步聲穿過門廳,緊接著是一記打開門的聲音,然後深夜的寂靜會吞沒它,躲在黑暗的角落裡等待著下一次另一串腳步聲的到來和消失,反復迴圈,周而復始。

  亞曆克絲被帶到了這裡的西側一樓的某個小房間,斑駁的描金牆紙原本大概是祖母綠的,因為年代久遠而褪色變成一種詭異的藍綠之間的顏色,剝落的地方會露出一點灰白色的牆壁,家用小精靈如果看見了會用另一種更牢固的材料補好,確保沒有光禿禿的石灰的顏色暴露在外面。

  房間的陳設非常簡單,一張雙人床,一套雕花木桌椅,一個裝有鏡面的櫃子,還配有一個設備齊全的盥洗室,看得出來,這裡是一間被棄用的客房,亞曆克絲在奧地利的祖宅裡見過類似的房間,只不過後來全部都被她的祖母命令家用小精靈鎖了起來。

  剛剛被帶進瑪律福莊園的時候,她當然想過逃跑——比如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地變成一隻渡鴉,悄無聲息地從視窗飛走。但很快,她發現這個問題沒那麼簡單。

  被關押在她隔壁的是一個名叫朱爾斯-馬歇爾的中年巫師,他負責給食死徒們提供他們需要的古代魔文封印,他們通過這樣的方式來加密核心檔。他也是被抓進來的,被黑魔法擊中了左手,從此少了半個手掌和兩根手指。

  亞曆克絲當時還在等待一個合適的逃跑時機,那是她被帶進瑪律福莊園的第二個深夜,她記得很清楚,因為傳來了一聲很明顯的重物落地聲,而她恰好沒有關門。

  三四個家用小精靈把一隻一動不動的信天翁裝進了一個灰色的屍體袋,然後一起拉著屍體袋口的繩子,一點一點拖了出去。

  朱爾斯-馬歇爾顯然聽見了聲音,打開了門,臉色慘白地和亞曆克絲一起目送著家用小精靈們拖著那個灰色的布口袋慢慢地走向門外。

  「那是走廊盡頭的麥克雷先生,一位非常有天賦的匠人,他以前幫他們做一點通訊的道具,」朱爾斯-馬歇爾對她解釋道,「他是註冊的阿尼馬格斯。我猜這裡有奇怪的感應咒語,任何變身成動物的人驚動……他。」

  亞曆克絲知道馬歇爾所說的「他」是誰,並且從此打消了變成渡鴉逃跑的想法。

  每天早上,一個叫「多比」的家用小精靈都會準時把早餐放在她的床頭,看著她一口口全部吃完——為了不讓她絕食抗議或者用刀叉自殺,然後多比會把她帶去地下室,那裡有一間房間,專門用來製作魔藥。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多比會把一張單子遞給她,上面有所有她今天必須完成的指標,往往都是吐真劑,或者一些沒有寫清楚名字的魔藥,附上了配方和製作方法。遞完單子往往多比就會離開——每一個家用小精靈都很忙,看上去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在等著它們。直到中午,多比會再度出現,把亞曆克絲做好的魔藥全部放在一輛推車上,運走,然後給她送來食物,盯著她吃完。傍晚的時候再出現一次,送一託盤的食物,看著她進食,然後再確保她回到樓上的房間。

  果不其然,多比把今天的指標遞給了她。三瓶吐真劑,另外一份魔藥沒有寫名字,只附上了配方和製作方法。原料裡有黑蜥蜴的毒液和巨蛇的鱗片,不難猜出這是用來做什麼的。

  魔藥室隔壁的雙面房門被打開,兩個灰色的屍體袋被家用小精靈拖了出來,像兩個巨大的陰影在地上爬行,屍體袋一個大一點,另一個稍微小一些,稍小一些的那個袋子沒有裝嚴實,從口袋裡露出一截深褐色的長卷髮,發梢甚至還系著一條淡藍色的發帶。

  是個女人,甚至只是個女孩。

  她從來不知道魔藥室的隔壁到底是做什麼的,食死徒總是在那裡進出,偶爾裡面會傳來慘叫聲,撕心裂肺的聲音被什麼突然打斷,然後是倡狂的女人的笑聲。亞曆克絲不由得打了個哆嗦。這裡明明永遠燒著壁爐,但她還是覺得瑪律福莊園的地下室比斯萊特林的地窖還要陰冷……像一個巨大的停屍房,無數陰魂環繞,眼鋒冷冷地注視著她……

  不。這裡的活人比死人更加可怕。

  正當她看著那面空蕩蕩的牆壁試圖消化自己對未知的恐懼時,一個明顯看上去像是囚犯的人沖了進來,跪倒在了她的面前,發出粗啞的痛苦的嘶吼聲——他被毒啞了嗓子。

  那個人皮膚黝黑,鮮血從鼻子和耳朵裡源源不斷地冒了出來,他哭著在地上掙扎,明顯是被喂了毒藥在垂死掙扎,只見他猛得一頭撞在了操作臺的桌角上,一陣哐當嘩啦的聲音,桌面上擺著的坩堝和儀器全部砸在了地面上,摔成了碎片,像一灘從高樓上跌落的死相慘烈的屍體。

  亞曆克絲想去碰一碰那個還在掙扎的人——他看上去實在是太痛苦了。然而她剛剛伸出手,一個尖利的聲音就鑽進了她的耳朵。

  「拿開你的手。難道你也想試試嗎?」

  亞曆克絲縮了回去。她認出來了,是那個總是從魔藥室隔壁傳來的倡狂的笑聲。

  她回過頭,發現一個黑色卷髮的女人站在門口,以一種怪異的方式咧著嘴,舉著手裡的魔杖指著她。

  亞曆克絲往後退了幾步。

  「別管閒事,你這個骯髒的混血,」黑色卷髮的瘋女人皺著鼻子白了她一眼,「你和這個泥巴種沒什麼差別。」

  倒在地上的那個人已經不再掙扎了,他所有的力氣已經在剛剛被劇烈的撞擊消耗完了,正在用著自己最後的生命微弱地喘著氣,帶著血絲的渾濁的眼淚從眼角慢慢地滑落了下來,眼睛還睜著,然而眼睛深處的光已經一點一點地散了。他像一個失去依靠的稻草人一樣躺在那一灘玻璃碎渣上,魔藥殘液和鮮血緩緩地蔓延著,擴張著版圖,流得滿地都是。他失去神采的眼睛依舊大大地張著,微微突出,玻璃珠似的,帶著極度痛苦之後死亡的超脫,徑直地對著亞曆克絲。

  他在看我。他死之前一直都在看我。

  亞曆克絲怔怔地想著,腦海裡全是他臨死前的眼睛,玻璃彈珠一樣冰冷的無神的眼睛。這是亞曆克絲第一次親眼看著一個生命的離去。她的腦袋裡一片空白,抖抖索索地伸出手,想把屍體的眼睛合上。求求他不要再看著她了。

  「聽不懂話的雜種,」那個頂著一頭淩亂黑色卷髮的女人脾氣陰晴不定,她突然暴跳如雷,「看樣子我需要給你一點顏色看看——」

  「貝拉,貝拉?」一個矜持柔和的女聲從門外傳來,「是什麼惹你生氣了?」

  一個穿著灰紫色巫師袍的女人站在不遠處,她淡金色的頭髮打理成精緻的微卷,有著石破驚天的美貌,脊背纖直,姿態高貴得像公主或者年輕的女王,左手上戴著一個象徵著權勢和身份的戒指,巨大的寶石在她潔白纖細的手指上熠熠生輝。

  「西西!」被稱作貝拉的瘋女人回過頭,「還不就是一個不知好歹的混血!」

  亞曆克絲認出來了,那個高貴的美人是納西莎-布萊克,或者更確切地說,納西莎-瑪律福,這座莊園的女主人,她以前在鼻涕蟲俱樂部和納西莎有過一面之緣。

  納西莎高傲地瞥了一眼縮在角落裡的亞曆克絲,輕描淡寫地對自己的親姐姐說。「她只是一個過來幹活的,你和她一般見識什麼。」

  「但她——」貝拉特裡克斯氣勢洶洶地拿魔杖指著亞曆克絲。

  「算了,貝拉,」納西莎柔聲地勸說道,「你把她殺了,誰幫主人去做魔藥呢?斯內普已經不可能再為主人熬制魔藥了,這種低賤的活就只能留給她來做,不是麼?」

  瘋女人貝拉特裡克斯冷哼一聲。「會熬制魔藥的人多的是,殺了她還能找其他人。」

  「她是盧修斯花了好些精力找來的,」納西莎走上前去,輕輕地挽住貝拉的胳膊,「算是看在我的面上,別讓盧修斯白費那麼多功夫,貝拉,就當是為了我,放她一次。」

  貝拉悻悻地看了亞曆克絲一眼,跟著納西莎揚長而去。她們剛剛跨出大門,兩個家用小精靈立刻出現,拿著百潔布和水桶清理眼前的一片狼藉。

  隔壁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大笑。「抓到多卡斯了?哈哈哈,快把她給我帶上來!」

  那個瘋女人。

  亞曆克絲不知道多卡斯是誰。但她跪在地上,真切地希望這一切快點結束。

  自從多卡斯被抓進了瑪律福莊園,貝拉特裡克斯就再也沒有離開過魔藥室隔壁的房間,亞曆克絲無時無刻都能聽見她癲狂的大笑和那個可憐女人的慘叫聲。

  她在使用鑽心咒。

  後來某一天,慘叫聲突然消失了,開始變成一種指甲撓牆壁時刺耳的聲音,時隱時現,時強時弱,再後來,連指甲撓牆壁時的聲音也不見了。

  什麼都消失了。

  沒有人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亞曆克絲再也沒有聽見過別人提這個名字。她可能被裝進了某個屍袋,然後被家用小精靈運了出去,也可能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多比把門打開,把今日份的午餐送到她的面前。一個託盤上放著一個盤子,裡面裝著一塊燉煮過的牛肉,幾塊西藍花和一點土豆,還有一杯濃茶,銀質的刀叉被乳白色的餐巾裹著,規規矩矩地放在盤子邊上。隨後,那個可憐的家用小精靈站在原地,以一種哀求的眼神看著她,家用小精靈不被允許和任何被關在這裡的人說話,亞曆克絲猜測這種眼神是希望她快點吃完眼前的食物——它大概還有一堆積壓著的活沒有幹。

  亞曆克絲強忍住心中的不適,拿起了沉甸甸的刀叉。

  她切下一塊牛肉,塞進嘴裡,沒怎麼咀嚼就吞了下去,根本沒有吃出來那是什麼味道——她甚至希望那裡面有能致死的毒藥。她確認自己吞咽完成之後,深呼吸了一次,開始機械性地切第二小塊,然後用叉子把它送進嘴裡。她感覺有什麼熱乎乎的液體滴落在了自己的頭頂,順著頭髮絲流到了脖子裡,緊接著看見潔白的盤子上突然出現了一滴鮮紅色的液體。她沿著墜落的方向,往上看去,潔白的天花板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滲成了一片淡淡的紅色。

  她顫抖著伸出手指沾了一下盤子上的液體,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猜想,把手指湊近了鼻尖,聞了聞。

  依舊溫熱的人血。

  亞曆克絲再也忍不住內心的不適,她趴在地上開始劇烈地幹嘔,世界突然天旋地轉,一陣暈眩接著另外一陣暈眩,她昏倒在了地上,腦海裡浮現出了那個臨死前瘋狂掙扎的男人,他微微突出的、玻璃彈珠一樣的眼睛和眼角渾濁的淚水,多卡斯的慘叫、指甲撓牆壁的聲音和一片沉寂,鬼魂排著隊出現在瑪律福莊園古老的長廊上,徘徊、哭喊、慘叫。

  貝拉特裡克斯發出瘋癲的大笑,她咧開嘴,追著四處逃竄的亞曆克絲,魔杖在空中劃出一個淩厲的阿瓦達索命咒,綠光迅速地飛了過來,擊中了她。

  睜開眼的時候亞曆克絲發現自己流了滿頭的冷汗。頭疼欲裂,渾身疼痛。毋庸置疑,她在生病。

  多比打開門進來,往她的床頭擺了一個託盤,又步履匆匆地離開了。

  託盤上面有一些食物、一罐魔藥和一罐清水。她強撐著從床上坐了起來,喝了一點水,然後一口氣把魔藥全喝了,抱著膝蓋坐在床上,開始期待死亡。

  一開始總是存在僥倖。還好不是自己。但現在她開始期待死亡。她希望食死徒已經放棄了她,像處理流水線的殘次品一樣地打算處理掉她,然後家用小精靈會用灰色的裝屍體的袋子把她裝起來,拖出去,丟到湖底或者哪片荒山野鄰里,或者乾脆點一把火全部燒掉,什麼都好,她不想再待在這裡了。

  然而死亡並沒有如期降臨。她還活著,為什麼呢。

  窗外是霧濛濛的陰天,飄在空中的雲像是沾了灰的棉花。她毫不費力地回憶了一下,自從被關進了瑪律福莊園就再也沒有見過太陽。

  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兩個人,和輕微的談話聲。

  一個模模糊糊的男聲急促而低聲地問道:「為什麼沒有人阻止貝拉特裡克斯?她就這麼喜歡折磨別人嗎?」

  「閉嘴,雷古勒斯。貝拉怎麼處置他們和你沒有一點關係。」亞曆克絲勉強辨認出來了,那個女聲屬於納西莎-瑪律福。

  「他們不該被這樣對待,他們,他們只是——」

  「小孩子懂什麼,」納西莎直接嚴厲地打斷了他,不讓他再繼續說下去,「你只是還不明白事情的全貌而已,雷古勒斯。讓貝拉處置他們是主人的決定……沒有人能質疑他的決定,他還是你從小的偶像,難道你忘了嗎?」

  一陣沉默。

  納西莎的聲音再度響起。「我親愛的堂弟,以後不要再跟我談起這個話題……不要再和任何人說這些。別給大家惹麻煩,做好你該做的。」

  緊接著,一陣清脆而快速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過了一陣,亞曆克絲聽見了有人在輕輕地敲門。

  一開始是兩下,後來變成連續的四下。她聽了一會兒,確認是在敲她的房門,然後敲門聲戛然而止,但腳步聲一直沒有響起。那人一直站在門外,沒有離開。

  她走到門口,把門開了一條縫。

  「亞曆克絲,是我。」雷古勒斯一臉憂慮地站在門口。

  她冷冷地看著他,輕微地點了點頭。「你好。布萊克。」

  其實他遠沒有必要敲門,如果他真的要幹什麼的話,直接破門而入就可以了,像那天瑪律福闖進魔藥實驗室那樣。她手裡的這一道門雖然可以上鎖,但那只是一個華麗的裝飾罷了,只要手裡拿著魔杖,那扇門就是一塊脆弱無比的木板,任何一個學過魔法的人都能摧毀掉它。她的手裡沒有魔杖,但他有。

  雷古勒斯看著她灰白的臉色和毫無血色的嘴唇。「多比說你生病了。」

  亞曆克絲毫無笑意地笑了一聲。有那麼一瞬間,她倒希望他是來處決她的。「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想我目前為止還不需要探望。」

  他像一個路牌似的杵在原地,如果這世界上存在欲言又止的路牌的話。

  亞曆克絲飛快地說:「太晚了,布萊克,也許你該回去休息了。」她壓根沒有意識到現在是白天。過久的昏迷讓她沒有力氣思考,嚴不透風的窗簾也模糊了她對時間的概念。

  雷古勒斯眼神複雜地看了看她,沒有再說話,轉身徑直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多卡斯是個原著裡的人物,鳳凰社成員,我記得是被伏地魔直接殺死的,在這裡改動一下,讓她死在伏地魔忠實的僕人手下吧

  雷古勒斯目前為止還是伏地魔的迷弟……他還是要犯渾犯一段時間的(bushi,亞曆克絲確實也還沒有喜歡上他,她此刻還在對西裡斯舊情難忘著(望天

  昨天去看了法紮,太美妙了

  明天我就要去見老闆了,今天是最後一次日更了,後面幾章劇情都還蠻刺激的,也不知道啥時候能寫出來了(我看也沒多刺激x


第29章 、Episode 29

  Episode 29

  風在後半夜又刮了起來,淅淅瀝瀝的雨打在了飄窗上,瑪律福莊園奶油色的石柱一片冰涼,沒有一絲陽光。亞曆克絲時常頭疼或者胃疼,或者其他的身體某個角落疼,無法入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地萎焉下來。也許是因為魔藥本身有問題,她整天都昏昏沉沉的,不是在睡覺就是在和打瞌睡的念頭互相拉扯。

  有時候她能聽見爭吵聲,也有時候會聽見隔壁房間的慘叫聲,她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自己的噩夢。她根本分不清。也可能是她拒絕分清。

  雷古勒斯似乎來看過她,她的意識一直不太清晰,但她記得自己聽過他的聲音。

  終於在不知道的某一天,像剝離了一層模模糊糊的殼,她的神志清醒過來,這才發現自己的床頭堆了很多東西,一大束插在水晶花瓶裡的鮮花,白色和淡粉色的花瓣在空中優美地舒展著綻放;一支墜著孔雀翎的羽毛筆;一疊花邊很精緻的象牙色手帕,摸上去像是最光滑的絲綢,布料料面上散發著淡淡的柔光,摸上去也和絲綢一樣有點發涼,但又比絲綢結實得多;一本研究古代魔文的書,如果亞曆克絲想用來打發時間的話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一塊暗綠色的小石頭,用力握在掌心裡會散發出淡淡的暖意。

  她終於忍不住在多比把一盒巧克力堆在床頭櫃上的時候問。「請問這些東西都是誰送的?」

  多比張著那雙過大的眼睛。「是雷古勒斯-布萊克先生送的。」

  「為什麼?」

  「多比也不知道,多比不能回答埃弗利小姐的問題。但多比要照顧好埃弗利小姐。不能再讓埃弗利小姐生病了。不然沒有人給主人熬魔藥,主人又要生氣了。多比不是個好小精靈。多比總是在讓主人生氣。」那個叫多比的小精靈開始不怕疼似地用頭咚咚地敲著地板。

  「噢,拜託快停下,多比,」亞曆克絲感覺自己突然又有點頭疼,她有氣無力地制止著,「為了不讓我生病,請你別再這麼做了。」

  後來用不了多久,她可以開始下地走動了。雷古勒斯-布萊克有時會來找她,把她帶到莊園的其他地方走走。放風。亞曆克絲在心底裡如此定義他的這種行為,也許他們發現了把免費勞動力二十四小時囚禁在室內的弊端。她時常感覺自己會很快死去,或許那一天已經很近了,這種短暫的放風活動會短暫地打消她的這種念頭,但很快烏雲會重新回到她頭上。

  所以當她和雷古勒斯在瑪律福莊園的花徑上散步——「放風」——的時候,她見到了陽光灑在了大片大片幼嫩柔軟的花瓣上,幾乎有些驚訝。她原來以為這裡是被太陽放棄的角落,但此刻,她無法完全張開的眼睛告訴她,明晃晃的光線是真實存在的。

  瑪律福莊園的室內擺放著數不勝數的水仙,白色的花瓣一年四季都保持盛開,在室外那些泥土為基底的花圃裡則栽種著不同種類的名貴的玫瑰,大片大片暗紅色的花朵橫臥於深到幾乎像是黑色的深綠色葉片上,悄無聲息地迎風而動,像是一片瑰麗的海。

  亞曆克絲站在雷古勒斯面前,他們沉默地對峙著,像是面前漂浮著一個隱形的巫師棋盤,而他們正在那個誰也看不見的棋盤上拼殺得你死我活。

  「所以,」雷古勒斯頓了頓,做了那個先投降認輸的人,「你這輩子都不打算和我說話了麼?」

  「我想,我正在和你說話,布萊克。」亞曆克絲說道。

  又是沉默。

  她忍不住伸手去撫摸了一下默立在他們身邊的玫瑰,它們太迷人了,她死氣沉沉的眉目有了生機。然而此時,另一隻手伸了過來,直接把那朵玫瑰采了下來遞給了她。

  「謝謝。」她對雷古勒斯說道,伸手接過了那朵玫瑰,但她施了一個很簡易的無杖魔咒,玫瑰一經她的指尖就瞬間枯萎了,失去水分的乾癟的花瓣卷了起來,泛著奄奄一息的焦灰色。

  雷古勒斯詫異地盯著亞曆克絲,臉上浮現出一種亞曆克絲說不上是憤怒還是傷心的表情。「這就是你的答案嗎?」

  亞曆克絲空落落地盯著他,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她甩了甩手裡枯萎的玫瑰。「這是它的答案。」

  他們中間隔著的只是普通的空氣,但也像是無法望穿彼此的迷霧。

  「我以為你早就明白我在想什麼。雖然現在說這些,可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但我想,我該早一點告訴你的,」雷古勒斯站在陽光和陰影分界的地方,潦草地接過了她手裡的花,把它輕而易舉地毀掉了,他看上去依舊有些高傲,但灰色的眼睛裡有了情緒的裂痕,「那時斯萊特林裡的流言,那些假期裡一封又一封的信,那些我纏著你補習魔藥的週末……也許我該早一點告訴你的。」

  亞曆克絲閉上眼。「不要再說了,布萊克。」

  沉默。

  大段大段的沉默像河流和空氣一樣圍繞著他們。微風拂過時送來玫瑰的馨香,他們都不知道家用小精靈到底用什麼樣的魔咒讓玫瑰在冬天的室外也能在花圃裡開放,但寒風裡開放的玫瑰始終是不合情理的。

  「如果,」雷古勒斯沉默了片刻,抬起眼看她,「如果我能想辦法讓你出去呢?」

  亞曆克絲愣住了。她看向他。「真的麼?」

  雷古勒斯沒有直接回答她。他用魔杖點了點一朵玫瑰,然後把它輕輕地摘了下來,再度遞給了她。

  「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想辦法,但……不一定會成功。」

  亞曆克絲接過了玫瑰,點點頭。「謝謝你。」

  第二天,多比拿來了一隻關在籠子裡的渡鴉,家用小精靈說是雷古勒斯送來的,亞曆克絲只能把它養在自己的房間裡。她不喜歡籠子,乾脆把它直接放了出來,但那只渡鴉並沒有撲棱著翅膀飛走,而是乖巧地停在她的肩上。

  她猜也許這是因為她的阿尼馬格斯是渡鴉,這種動物和她有著天然的親近感。

  但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雷古勒斯那邊並沒有傳來任何好消息,事實上,他再也沒有在她面前提過這件事,總是看上去非常忙碌,偶爾來找她「放風」也是來去匆匆,並且變得沉默寡言。

  在三個月過去之後,她有點等不及了。

  她想要自己出去,但逃出瑪律福莊園並不容易。她需要一個周密的計畫和萬無一失的逃跑路線。她偷偷地拿了一張羊皮紙開始畫瑪律福莊園的地形圖,根據每一次雷古勒斯帶她去「放風」的地方勾勒出一個簡單的瑪律福莊園的佈局。如果周圍都布下了重重的咒語——亞曆克絲不相信自己是唯一一個想要逃出去的人——那麼唯一能夠正常出入的地方是大門。她明白自己現在在莊園的西側,也知道哪裡是瑪律福莊園的大門。但是一路上她要經過的地方都有家用小精靈把守,它們幾乎不吃不睡,有任何異常的風吹草動都會去稟報盧修斯,然後貝拉特裡克斯往往也會知道,興沖沖地跑過來對試圖逃跑的囚犯甩出阿瓦達索命咒,在逃犯倒地的時候爆發出一陣又一陣癲狂的大笑聲。

  怎麼才能騙過家用小精靈呢。

  家用小精靈雖然魔法體系和人類巫師不同,但是有著相同的感官。如果她熬制一貼迷藥,家用小精靈一旦吸入了足量的迷藥蒸汽,也會昏昏欲睡,對周圍的一切渾然不知。

  幸好迷藥的材料並不是太罕見的東西,她又在魔藥製作的過程中發現一個小小的漏洞。如果她做壞了一次魔藥,家用小精靈會把坩堝裡的東西處理掉,但是那些還沒放的原料會依舊存放在她這裡。下次再做魔藥的時候,家用小精靈又會送來一整套的原材料。

  她回憶著蒙汗藥需要什麼材料,一點一點地積攢著。藏紅花的粉末、蟑螂的翅膀、老鼠的尾巴、金雀花的雌蕊……

  屍體袋一個又一個堆積,家用小精靈拖著屍體離開時,屍體袋在地板上摩擦的沙沙聲不絕於耳,越來越多的傲羅被抓進了瑪律福莊園,灌下了吐真劑,遭受著食死徒們的嚴刑拷打,鮮血浸透了這棟建築西側的每一個角落。

  厄運落到了朱爾斯-馬歇爾先生的身上,亞曆克絲不知道他也偷偷企劃著逃跑,某一天貝拉特裡克斯的聲音再度在走廊上響起,隨後是一記沉悶的重物落地聲。她疲憊地熬著魔藥,為了不讓食死徒們起疑,她只能過一段時間做壞一兩次。

  自那天之後,亞曆克絲隔壁的房間再也沒有任何聲音,她隔了好幾天才發現這個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實,去敲門的時候門內一點回應也沒有,她偷偷扭開了門,裡面空無一人。她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回憶了好久才想起來,也許是那個毫無徵兆的晚上,也可能不是。唯一她能夠知道的是,朱爾斯-馬歇爾先生死了。

  某天她從房間裡出來,發現雷古勒斯站在走廊上,那只渡鴉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房間裡飛到了雷古勒斯身邊,它乖巧地停在他的手指尖,但她一出現,那只渡鴉立刻撲著翅膀飛回了她的肩上。雷古勒斯-布萊克抱著胳膊看著她。

  「你把它照顧的很好。它很喜歡你。」

  她終於忍不住隱晦地問:「有機會了嗎?」

  雷古勒斯很輕微地搖了搖頭,略帶愧意,並示意進去說。他一踏進房門便克制地站離門口不算太遠的地方,對她低聲說道。「最近有不少人想要逃出去,都被立即處決了。最好還是不要輕舉妄動……機會總是會有的。」

  亞曆克絲瞬間明白了。他做不到。確實只有她自己可以做到,求人不如求己。她已經在這裡待了快半年了。

  「我會想辦法的。亞曆克絲,我可以保證。」雷古勒斯說道。

  她很輕微地點點頭,不再提及這個話題。

  也許雷古勒斯確實是個可以信賴的人,但是這不代表她自己不可以做到。他總是在等待時機,但她早就等不及了。亞曆克絲覺得自己從來不是賭徒,但如果,只是說如果,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能讓她從瑪律福莊園裡逃出去,那麼她也不會放棄。

  房間的門突然動了動,有人進來了。亞曆克絲的老熟人,達麗雅-格林格拉斯。幾年未見,她變得非常漂亮且精緻,乍一眼看上去打扮有點像瑪律福莊園的女主人,納西莎-布萊克-瑪律福。純血的小姐們總喜歡這麼打扮,高高挽起的金色髮髻配上熨燙得體的巫師袍和精心挑選的珠寶,顯得優雅奪目。

  她見到亞曆克絲,微微地皺了皺眉,然後轉向了房間裡的另一個人。「你為什麼要跟她待在一起,雷古勒斯?」

  達麗雅-格林格拉斯終於不再偽裝出和亞曆克絲萍水相逢的關係了。她骨子裡就是個純粹的純血主義者,之前那些同寢室的情誼,哪怕真的存在的話,到了該和混血劃清界限的時候自然會毫不猶豫地擺明立場。更何況她始終算不上喜歡亞曆克絲,如果露易絲-高爾還因為抄了亞曆克絲七年作業而對她難免有些感恩和真情,達麗雅-格林格拉斯和她之間就只是同住了一間房的陌生人,那種乍一眼就不討喜歡,走在路上瞥一眼會在心底裡悄悄皺眉的陌生人。

  雷古勒斯平靜地看著她。「我以為我能夠踏足這裡。」

  「得了吧,雷古勒斯,我們都知道的,這不是踏足這個房間的問題,」達麗雅-格林格拉斯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亞曆克絲,伸手拉住了雷古勒斯,「難道你的家人知道你和混血在一起會高興麼?」

  毒蛇終於吐出了隱藏多年的紅信子。亞曆克絲如釋重負,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她該猜到的。格林格拉斯家族和布萊克家族,確實非常門當戶對了。

  「我都不知道原來你的態度這麼積極,」雷古勒斯不冷不熱地甩開了她,「畢竟你的手臂上都沒有黑魔標記,格林格拉斯小姐。」

  燈光灑在亞曆克絲的臉上,她平靜地垂著眼,甚至都不想把目光投向他們。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她始終無法融入那些最正統的斯萊特林團體。因為血統,也因為觀念。她有點不知所措地盯著牆角那一塊似乎又要剝落的牆紙,逃避似的思考著什麼時候多比會帶著工具來勤勤懇懇地修理它,轉移視線的時候她才發現,床頭那一大束白色的和淡粉色的鮮花依舊保存完好,她懷疑是施過了某種魔咒,但床頭那一堆她一次也沒動過的東西已經落了一點灰塵,覆蓋著一層淡淡的像秋霜一般的白色。

  那只渡鴉停在了她的肩上,一直很乖,除了偶爾眨眨眼幾乎像一個模擬的標本。好在過不了多久,亞曆克絲看見多比縮在門板背後,一臉求助地看著她,時間到了,她該去製作魔藥了。

  她很輕很輕地笑了一聲。那種雷古勒斯熟悉的、毫無笑意的、甚至充滿諷刺意味的笑聲。

  「我想拜訪時間已經結束了,布萊克,很抱歉,但我要繼續去樓下熬制魔藥了。」

  作者有話要說:

  讓亞曆克絲拿一回肖申克的劇本好了(bushi

  其實我很喜歡雷古勒斯的那句「也許我該早一點告訴你的」x

  另外,我多說一點逃出去的這個問題……(為什麼我的話那麼多,感覺會被嫌棄

  雷古勒斯到底會不會幫她逃出去,這個問題我是很想模糊化處理的,就像我模糊化處理了西裡斯的迷情劑到底有沒有味道一樣。亞曆克絲待在瑪律福莊園很煎熬,她不支持他們,但也沒加入鳳凰社,是戰爭中真正的平民。雷古勒斯確實是伏地魔的迷弟,但他有一種貴族男孩的天真和善良,認為戰爭和變革不該牽扯到平民,流血是會有的,但是無辜的人是應該得到保護的。他會覺得亞曆克絲是不該被捲入的,被強迫給食死徒幹活是盧修斯的錯x所以他確實一開始想要幫她逃出去

  但是,亞曆克絲一旦逃出去之後會去哪裡,她會去找誰,他真的猜不到嗎?戰爭裡人的立場是會被逼出來的。她好不容易在他的生活裡再度出現,他面對愛情真的一點自私和佔有欲都沒有嗎?每個人在感情裡都不是完美的。

  我覺得他可能有一點動搖了。這問題很複雜,以至於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會怎麼想,所以我覺得這裡是模糊掉比較好。

  他這時候的態度,可以理解成逃跑很難,畢竟想逃跑的人都被發現了,瑪律福莊園上上下下這麼多人,成功逃離真的沒那麼容易,他雖然在食死徒裡地位很高,但是也不能把她帶出去;可以認為是他知道她待著很痛苦但是不想讓她離開自己,他會想辦法讓她以更好的方式留下。或者可能他兩種想法皆有。反正從結果上來看,他沒能幫到她。

  預告一下,下一章大概蠻緊張的……但我也不知道啥時候可以寫出來,你們布萊克一家太難寫了,都是狠人x

  歡迎大家在評論區找我玩啦www愛你們


第30章 、Episode 30

  Episode 30

  亞曆克絲從前向來覺得自己活得明白而簡單,安安分分地讀書,畢業,工作,計畫每一步的人生,糊塗都是其他人。

  如果不是戰爭,是的,如果不是戰爭。

  但人生就是沒有「如果」可言的。她忽然想到了西裡斯,梅林可以給她作證,她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想起過這個人了。他早就從她的生活裡徹底消失了,但她被帶入瑪律福莊園的時候,她還是有那麼一刹那想起了他。偶爾她還是會想,如果那時候她毫不猶豫地加入了鳳凰社,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西裡斯會不會理解她,他會不會明白,雖然她研究黑魔法,但是和食死徒依舊天差地別。

  然而事實就是,西裡斯沒理解那個一直在偷偷研究黑魔法的亞曆克絲-埃弗利,她也沒有加入鳳凰社,並且被帶進了食死徒的窩巢,為他們效勞,哪怕她是被強迫的。只是這個「假如一開始就加入鳳凰社」的念頭時不時地會冒出來,冷不防地刺她一下,像是從黑暗裡飛出的暗箭。那種念想讓她痛苦也讓她解脫,仿佛只要懷著這種想法她就還不是個食死徒的附庸,還能證明自己那根本不存在的清白。

  至少,別再待在這裡,她一分鐘也待不下去了。看在梅林的份上,逃出去以後再作打算。她做好了一切的準備。

  計畫原本是這樣的。亞曆克絲每天都偷聽小精靈們的對話,她得知了今天晚上會有一場食死徒們的小型聚會,就在瑪律福莊園的會客室裡。這種小型聚會並不少見,也不是盛大的慶祝,只是一群貪圖享受的純血們找了個理由歡聚一堂罷了。不眠不休的家用小精靈固然都還在原來的位置上站崗,但是食死徒們都聚集在瑪律福莊園的另一個角落,並且,不出意外的話,會喝不少酒。

  這讓亞曆克絲感覺自己的時間到了。勝敗在此一舉。這個機會非常難得,並不算保險,但至少能稱得上是個機會。

  如果她被發現了。亞曆克絲悲觀地想。死了就埋在這裡吧。她不後悔也沒有任何遺憾。

  時鐘敲過晚上七點。她把藏紅花的粉末和蟑螂的翅膀兌入水中加熱,等液體出現分層現象之後又加入了老鼠的尾巴和金雀花的雌蕊,連續攪拌二十四次之後滴入了火蜥蜴的血。

  坩堝裡分層的液體又逐漸融為一體,褪去了原先的紫色,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水紅色,像是滴入了鮮血的水。

  她沒有撲滅坩堝下的火,持續低溫加熱著,白煙像發芽一般一點一點從液面冒出來。她輕輕推開門,把坩堝放在入風口,白煙立刻飄進了樓道裡,順著微小的氣流散盡了空氣裡。很快,站在樓梯口的多比閉上了眼睛,甚至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又等了十分鐘之後,她推開自己的房門,輕輕地走到了門口。

  一切都非常順利,像是一顆圓潤的石子從山頂滾落到山腳一般。她毫不費力地就找到了門口,手剛放到門把手上,就聽見了一個熟悉、溫柔到神經質的女聲。

  「親愛的,你想去哪裡呀?」

  石子沒有落入山腳,而是輕輕一滑,跌入了另一側的深淵。

  亞曆克絲僵住了。她顫抖著回過頭,看見了貝拉特裡克斯-萊斯特蘭奇站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眼裡滿是癲狂而冰冷的笑意。

  —

  亞曆克絲被拖進了那個魔藥室隔壁的房間,其實那並不是她想像中的那樣充滿刑具或者佈滿血跡的行刑室,只是一個巨大的空曠的廳堂。

  貝拉特裡克斯拉著她的頭髮把她丟在了地板上。亞曆克絲只感覺自己的額角被磕破了一塊,但一切都太快了,她完全感受不到疼痛。

  「該死的混血!」貝拉特裡克斯憤怒的聲音在房間裡回蕩,「難道你想背叛主人嗎?想嘗嘗鑽心咒的滋味嗎?」

  主人?亞曆克絲輕蔑地笑了。她不曾接受過他的信仰,也從來不是他的僕人。她知道自己今天總會死的,反而不怕了,捂著額頭站了起來反問道。「難道我真心服從過他嗎?」

  「他是最偉大的領袖!」貝拉特裡克斯的額頭上青筋暴起。

  「是麼,」亞曆克絲冷漠地看著她,語氣變得越發決絕,「我從來不覺得他有多偉大。」

  低賤的不是血統,只有思想和行為才能分出人的高下。

  貝拉特裡克斯的臉都扭曲了。「你果然早就該下地獄了。」

  然後那個瘋狂的女人用魔杖指著亞曆克絲。「鑽心剜骨!鑽心剜骨!鑽心剜骨!」

  渾身刺骨的痛苦沿著皮膚表層一點一點滲透進來,亞曆克絲滑到了地上,痛苦像海水一樣淹沒過她的頭頂,她開始尖叫,層層疊疊的刺痛讓她失去理智。

  貝拉特裡克斯滿意極了,發出了尖銳的笑聲。「你現在是不是感覺好極了,親愛的埃弗利小寶貝?」

  亞曆克絲躺在地上,嗓子已經沙啞得像是塞了一團乾澀的棉花。「殺了我。殺了我吧,貝拉特裡克斯-萊斯特蘭奇,就像你殺了每一個有麻瓜血統的巫師一樣。」

  貝拉特裡克斯用魔杖頂端拍了拍她的臉,隨後直接頂住了她的下巴。「直接殺你有什麼好玩的?世上痛苦的事情多得是,如果這麼快就殺了你,放你和你那對不知好歹的父母團圓麼?這也太便宜你了。」

  然後那個瘋狂的女人揮揮魔杖。

  「鑽心剜骨。」

  亞曆克絲根本不知道貝拉特裡克斯後來對她用了多少次鑽心咒,等她的意識恢復過來的時候已經快要不能動彈了,四肢麻木,嗓子也已經喊啞了。

  恍惚之間,她聽見了渡鴉的叫聲。她明白了。是最後的時刻了。

  貝拉特裡克斯抬起魔杖,意興闌珊地搖搖頭。「好了,沒什麼好玩的了。你累了,到睡覺時間了,晚安,親愛的埃弗利小寶貝。」

  「等等,」亞曆克絲扶著牆壁顫顫巍巍地說,「我要站著死。」

  「嗯哼,好吧,」貝拉特裡克斯抬起下巴,像是在看一隻螞蟻似的,「那你現在準備好了嗎?」

  亞曆克絲直起了身,深呼吸著,一動不動地看著面前的貝拉特裡克斯,卻又並沒有在真的看她,更像是透過了她和身後的牆壁看到了遙遠的未來。她相信總有一天,伏地魔,那個號稱自己具有不死之身的黑魔王會死去,貝拉特裡克斯也會死去,雖然她可能沒有機會看到了。

  貝拉特裡克斯狠狠一甩魔杖。「阿瓦達索命!」

  亞曆克絲一動不動地站著,屏住了呼吸。

  然而死亡並沒有來臨,那道陰森的綠光向她飛來的時候,雷古勒斯送她的渡鴉從視窗飛了進來,展開翅膀擋在了她的面前,綠光擊中了它之後,它失去了力氣跌落在了亞曆克絲的面前。

  「這是從哪裡飛來的畜生,居然敢打斷我?」貝拉特裡克斯破口大駡,她暴躁極了,用力一揮魔杖把旁邊的牆壁轟出了一個大坑,「該死的。」

  亞曆克絲站在原地,她什麼都沒有,魔杖早就被拿走了,她完全沒有反抗的可能,只能等著貝拉特裡克斯的第二道阿瓦達索命咒。

  貝拉特裡克斯的魔杖很快又指向了她,嘴角浮現出怪異的笑。「第一次是你運氣好,現在可沒有了。埃弗利小寶貝,高興嗎?到了你的睡覺時間了!」

  然而,此時門突然開了。

  雷古勒斯聽見了他們的聲音,他沖了進來,用力地把貝拉特裡克斯推到了一邊,氣勢洶洶地質問道。「難道你要殺了亞曆克絲嗎?」

  「不然呢?」貝拉特裡克斯猝不及防被猛地推得一個踉蹌,惱怒地瞪著他,「這個骯髒的混血背叛了黑魔王,她早就該死了。」

  雷古勒斯回瞪貝拉特裡克斯質問道。「她什麼都沒做,怎麼背叛?」

  貝拉特裡克斯氣得臉都紅了。「她想從這裡逃走,你在這裡胡攪蠻纏什麼?從哪裡來給我回哪裡去。」

  雷古勒斯氣急敗壞地擋在貝拉特裡克斯面前。「她是被抓來的,想逃走難道有錯嗎?」

  貝拉特裡克斯失去耐心,她用魔杖指著雷古勒斯。「血統的叛徒都該死。現在,你給我讓開,別在這裡浪費我的精力。」

  「我不讓。」

  「那我連你一起殺。」

  雷古勒斯拿出魔杖指著貝拉,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灰色的眼睛緊緊盯著她。「貝拉特裡克斯,你是一個沒有感情的瘋子。如果你今天鐵了心要殺她,那你先殺了我。」

  站在他身後的亞曆克絲怔了怔。

  貝拉特裡克斯冷笑一聲。「如你所願,我親愛的堂弟。」

  納西莎之前就聽見了他們的聲音,一直躲在門外偷聽,原本她不打算插手,但見到貝拉特裡克斯似乎真的要對雷古勒斯動手了,急得連忙跑過去,一把按住了貝拉的魔杖。

  「不,貝拉。」

  「西西!你這是要幹什麼!」貝拉特裡克斯細眉倒豎,不贊同地瞪著她。

  納西莎看了一眼毫不動搖的雷古勒斯,眼波一閃,轉向貝拉低聲說道:「貝拉,你真的要殺了雷古勒斯嗎?他是我們的堂弟啊。」

  貝拉特裡克斯哼了一聲。「他縱容雜種逃跑,也是個主人的叛徒。」

  雷古勒斯急衝衝地開口頂撞道。「亞曆克絲不是雜種!」

  納西莎回過頭,緊張地瞪了他一眼。「閉嘴!輪得到你說話了嗎?」

  隨後她轉向了依舊一臉怒氣的貝拉特裡克斯,好聲好氣地規勸道。「貝拉,你一旦殺了雷古勒斯,這件事就鬧大了,難道你想讓主人知道嗎?如果主人知道了,他會滿意嗎?」

  貝拉特裡克斯僵了僵,沒說話。

  納西莎看了看貝拉特裡克斯稍穩的臉色,想了想,繼續說道:「還有,埃弗利可能還有用,現在殺她不合適。」

  貝拉特裡克斯用力地哼了一聲:「算你們好運。」只好不情不願地把手垂了下去,悻悻地瞪了他們一眼,走開了。

  納西莎暗自松了一口氣,她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臉色慘白的亞曆克絲,走過去把她扶了起來,看了一眼她還在流血的額頭。「我讓多比給你拿點藥來。」

  「不了,納西莎,」雷古勒斯突然插話道,他直接把亞曆克絲拉走了,丟下一句,「我帶她回格裡莫廣場十二號。」

  --

  亞曆克絲被雷古勒斯帶去了格裡莫廣場十二號,傳說中布萊克一家居住的地方。走出瑪律福莊園時,一縷陽光照到了她的身上,溫暖明快得有些不真實。

  雷古勒斯感覺亞曆克絲忍不住在顫抖,他揣測這是來自恐懼。她剛才離死亡那麼近,如果他晚到一步她就死了,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所以他伸出手臂,輕輕地環住了她的肩膀,拍了拍她,但很快就鬆開了。

  「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我保證。」

  亞曆克絲眼睜睜地看著格裡莫廣場十一號和十三號中間出現了一座龐大而華麗的房子,雷古勒斯毫不猶豫地帶著她走了進去。

  「你可以住在這裡,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問克利切,」他把她領到了一間二樓的客房,一個家用小精靈從門口敲了門進來,雷古勒斯對她說,「這就是克利切。」

  雷古勒斯不知道低聲對克利切說了什麼,那個家用小精靈畢恭畢敬地對她點了點頭。隨後,它對雷古勒斯說。「女主人叫你上樓去,雷古勒斯少爺。」

  克利切看了一眼亞曆克絲,轉身又回到廚房裡忙碌。

  雷古勒斯很快就上樓了,亞曆克絲站在原地,聽見樓上爆發出激烈的爭吵。

  一個高亢尖利的女聲吼道:「你為什麼要帶一個混血回來?他們身上低賤的血脈會污染到我們的家,我們是布萊克,雷爾你難道忘了嗎!」

  雷古勒斯壓低了聲音說道。「亞曆克絲不低賤,媽媽,她確實是混血,但她……」

  「混血哪裡有不低賤的?她身上有一半麻瓜的血,那麼就是個低賤的雜種。你到底在想什麼?快把她趕走,然後讓克利切把她踩過的地板全部好好擦一遍。」

  「不,媽媽,亞曆克絲是我的客人,我不會把她趕走的。」

  「你怎麼可以不聽話呢?你以前不是這樣的,親愛的,為什麼你要做這麼不得體的事情呢。」

  「對不起,媽媽……可我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這次不愉快的對話在令人窒息的沉默裡結束了。亞曆克絲一聲不吭地站在樓梯口,全部聽完了。

  雷古勒斯下了樓,見她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顯然是一字一句全部都聽進去了,連忙解釋道。「別把媽媽的話放在心上,她只是說說而已,不會有問題的……我會說服她的。」

  然後他讓克利切拿來了傷藥,處理了她額頭上的傷口。他打魁地奇的經歷讓他遠比亞曆克絲要擅長處理這種磕磕碰碰。亞曆克絲坐在椅子上,只覺得額頭上一陣輕微的涼意,白蘚的味道撲鼻而來,然後很快就察覺到額頭上的擦傷以可以感知的速度在癒合。

  「別碰水,它會好得很快。」

  亞曆克絲側過臉躲開他的視線,輕聲地說。「謝謝。」

  雷古勒斯和亞曆克絲都沉默了一會兒。她的思緒和目光一樣飄散在四處。臉色慘白,她像是剛剛已經被貝拉特裡克斯殺死了,現在這個會走動會呼吸的只是一具軀殼罷了。

  「你累了嗎?」雷古勒斯看了看她的臉色,認真地問道,「如果你累了,可以早點休息。」

  她點點頭,他們之間太安靜了,她抬起眼看他,像是第一次見他一樣觀察他的眼窩、鼻樑和嘴唇,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和他走得這麼近。另一位布萊克家的男孩。

  雷古勒斯也注視著她,灰色的眼睛晦暗不明,他像是在安分地珍惜著他們獨處的時刻,但又用盡全力地在把自己心裡漲起的酸澀強壓下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試探性地把她垂在臉頰邊的頭髮捋到了耳後,他的指尖很溫暖,她感覺到他的觸碰,迅速地眨了眨眼睛,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他便轉身飛快地離開了。

  這種感覺很奇妙,也有點熟悉。原本沒什麼,一個人也很好,其實根本不會感到孤獨,有人突然滿腔熱情地闖了進來,放了一把火把原有的防備付之一炬,火舌轟轟烈烈地焚燒了一切,把黑夜照成了最亮的白晝,但一眨眼卻又毫不猶豫地離開,她什麼都沒有了,反而孤獨、絕望、渴望和痛苦就都來了。

  這種想法讓她感覺自己變得有點反常。

  對雷古勒斯也許她該感到厭惡的,亞曆克絲站在原地後知後覺地想,確實,她該感到厭惡的。但她沒有。她痛恨自己對溫暖和愛意的貪婪,但良知又不允許她去回應。他是支持純血統論的食死徒。

  她一個人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格裡莫廣場十二號走廊上華麗、陳腐而古老的牆紙,回想著剛才的一切,不知道這是梅林賜給她的好運,還是潘朵拉的盒子——命運總是不會給她太好的東西。

  她走回客房,用配套的浴室洗了個澡,濕著頭髮坐在床上發呆。思考無果,她捂住臉,把自己藏在被子裡,她今天太過疲憊了,很快就失去了意識,睡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

  納西莎在說服貝拉方面大概可以拿十級證書吧(x,這一章寫得真過癮啊,你們布萊克一家真是精彩極了,大家都是狠人x

  這一章是RA的高光時刻之一,以及反殺的機會還沒來……感情線很慢的,但這個故事我想快點寫完啊啊啊啊我還想寫《燃燒的心》呢qwq

  其實前一章裡有一個感情線的伏筆x但我覺得我埋得太深了x以至於沒啥意義

  期待評論w


第31章 、Episode 31

  Episode 31

  第二日一早,布萊克夫人怒不可遏地把雷古勒斯叫到了二樓的小會客室裡,她惡狠狠地瞪著自己的兒子,質問道。

  「為什麼我住在自己的房子裡,卻要被一個混血限制自由?」

  「媽媽,你明明隨時可以下樓……」

  布萊克夫人怒氣衝衝地打斷了他。「我不要和混血的雜種共處一室!」

  雷古勒斯頓了頓,緩慢而冷靜地說。「亞曆克絲不是雜種。」

  「你被她迷惑了,雷爾,她就是一個低賤的、骯髒的——」

  他打斷了她。「媽媽!」

  「你給我回來,難道你也和你那個不知好歹的哥哥一樣……」

  他們的爭吵隨著一記不算重的關門聲而戛然而止。

  納西莎-瑪律福一早就來了格裡莫廣場十二號,克利切一開門就高興地歡迎了納西莎小姐大駕光臨,但她沒有心思品嘗克利切做的精緻茶點,一進門就把雷古勒斯叫到了書房。

  她皺了皺眉,對他說道。「昨天確實是貝拉下手太重了,但是她是你堂姐,雷古勒斯,你這麼頂撞她太不禮貌了。」

  雷古勒斯反駁道。「她就是個不可理喻的瘋子。」

  納西莎輕聲而略帶嚴厲地喝止了他。「夠了,」她扯開了話題,「埃弗利呢?昨天她來了之後,伯母怎麼樣?她什麼反應?」

  「還能怎麼樣,媽媽也就還沒把我們都趕走吧。」

  「那就好,」納西莎長出了一口氣,「別讓埃弗利再找機會逃走就好了,其他問題都暫且別管了。」

  雷古勒斯沉默了一段時間,問道:「這是主人的意思嗎?」

  納西莎道:「是的,雷古勒斯。」

  「……我知道了,納西莎。」

  納西莎不放心地再提醒了一遍,說道:「黑魔王會嚴懲逃犯,如果你真為了她好,就該看緊她,知道麼?」

  「好。」

  「善心大發的男孩,」納西莎站起身朝門口走去,「我去讓克利切把埃弗利叫來,我要和她單獨談談。」

  雷古勒斯略帶緊張地抿了抿嘴。

  「放心吧,我才不會對她怎麼樣,跟她說說話而已,」納西莎隱晦而嘲弄地看了他一眼,搖了搖手裡的鈴鐺想讓克利切快點過來,「如果黑魔王要做什麼,哪裡輪得到我來動手?」

  —

  亞曆克絲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清晨,她張開眼看了一會兒天花板。床頭有著準備好的早餐,全麥麵包、乳酪和火腿躺在盤子中央,切好的水果擺在精緻的玻璃雕花小碗裡,紅茶在白瓷杯裡冒著熱氣。

  她去套件洗漱完畢之後吃了一部分早餐,喝掉了杯子裡的紅茶。她剛放下茶杯就聽見了克利切讓她去書房。納西莎已經坐在書房的沙發上等她了。

  亞曆克絲敲了敲已經敞開的門。「早上好,瑪律福夫人。」

  納西莎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埃弗利,你的傷好些了麼?」

  她面無表情地回答道。「已經好了。」

  「那真是太好了,」納西莎以一種一點也不驚喜的語氣感慨道,隨後意有所指地抬起自己漂亮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亞曆克絲,「希望你在格裡莫廣場好好養傷,埃弗利。」

  「……我會的。」

  納西莎虛情假意地微笑了一下,溫柔得毛骨悚然,壓低了聲音對她說道。「無論你逃到哪裡,黑魔王和食死徒總有辦法找到你的,埃弗利,我勸你別自作聰明……如果你不想拉著善良的雷古勒斯跟你一起陪葬的話。」

  亞曆克絲眨了眨眼睛,心像是投入海裡的石頭一般沉了下去。「好,我明白了。」

  納西莎很快就行色匆匆地離開了,亞曆克絲在原地發了一會兒呆,打算回到自己的房間時,雷古勒斯走了過來。

  「你想去這裡的其他房間裡看看麼?」

  她不知道該怎麼拒絕,如果他要對她做什麼,那麼早就有機會下手了,並且她很微妙地相信著他不會這麼做。所以遲疑了一會兒,亞曆克絲還是點了點頭。

  雷古勒斯帶她悄無聲息地走到了頂樓,他站在門口說道。「這是我的房間。」

  她一眼就發現門板上的一塊小木牌,用繩子吊著,繩子掛在門板上的一顆釘子上。木牌上面寫著「未經允許不得入內」,她的目光剛掃到它,雷古勒斯就飛快地把它給翻了過來。

  亞曆克絲假裝自己什麼都沒看見,雷古勒斯開了門,他們一起走了進去。

  他的房間裡不出意外全是銀色和綠色的裝飾,讓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斯萊特林的寢室。除了床、衣櫃和寫字桌這些尋常的傢俱之外,還有個很大的書架,裡面被書塞得滿滿當當的,牆壁上還貼滿了很多剪報,她一看,全和伏地魔有關。

  雷古勒斯看見亞曆克絲在研究牆壁上的剪報,有一絲慌張,有那麼一瞬間他很想把它們都撤下來。他知道她不喜歡,一直都知道。但他最終還是沒有這麼做。

  亞曆克絲不置一詞,抱著胳膊掃了一眼牆上的剪報,移開視線。

  他有點不自然地別過臉,想辦法岔開了話題。「如果你想看什麼書的話,可以自己來拿……讓克利切來也可以。」

  她點點頭,說了謝謝。

  亞曆克絲是在這時發現他的書桌上擺著一張相片的。鼻涕蟲俱樂部的相片,全是斯萊特林,斯拉格霍恩教授站在最中間,手搭在雷古勒斯的肩膀上,他的胳膊上纏著石膏,額頭也破了一塊,她站在雷古勒斯和達麗雅-格林格拉斯中間,對著鏡頭細不可察地微笑。她有點印象,那次是雷古勒斯第一次上場比賽,為了抓金色飛賊撞壞了肩膀。斯拉格霍恩教授因為贏了比賽而高興壞了,讓鼻涕蟲俱樂部裡的斯萊特林一起合影。

  原來都過去這麼久了。其實自那之後沒過多少時間,雷古勒斯就從她的生活裡消失了,他們互不相干地各自生活了幾年,但誰知道現在卻又詭異地碰到了一起。亞曆克絲把目光從相片上移開了,努力不讓自己陷入無窮無盡的回憶裡。

  他們很快便走出來他的房間,雷古勒斯帶她去看了掛毯。布萊克一家確實是歷史非常悠久的純血家族,祖上和很多亞曆克絲聽過名字的純血都是姻親關係,畫像上的每一個人都描畫得非常精緻,容貌美麗而神態高傲,就像是這個家族裡的每一個人本身。他們都在那張鋪滿了正面牆壁的短毛絨掛毯上,拘謹而戒備地注視著她,眼鋒冷冷,像一片黑壓壓的陰影。

  她甚至在掛毯上找到了一位埃弗利——安娜洛雷-埃弗利,1753-1782,她的名字連著一位布萊克家族的先祖,維吉爾琉斯-布萊克,1750-1780,一位看起來過分嚴肅的男巫,他們沒有子嗣,這一條分支到這裡就徹底斷了,只占了掛毯上很小的一塊面積,如果不是亞曆克絲眼尖,常人粗粗一看根本發現不了。

  原來他們還是姻親。她有些詫異,雷古勒斯顯然也看到了這裡,但他露出了然於胸的神色,想必是早就知道了。

  「那是你的先祖,對吧,安娜洛雷-埃弗利?」雷古勒斯看著掛毯上的那個邊角,問道。

  亞曆克絲回憶了一下,她印象裡自己所在的薩爾茨堡的一支很少有跨國聯姻,特別是和布萊克的話,她必定會有印象的。

  「大概是在杜塞爾多夫的分支,也可能是在斯圖加特或者伯恩,埃弗利這個姓氏起源於奧地利的薩爾茨堡,但十七世紀往後陸陸續續有三支都遷徙去了德國,只有一支留在了故鄉。」

  她的目光下墜,雷古勒斯和一個被燙出黑窟窿的畫像並排處在掛毯的最末端,她不再說話。他們都保持著靜默。西裡斯像是一個禁忌的話題,他隻字不提,她也諱莫如深,西裡斯不在場,他大概永遠都不會再回到這裡來了,但亞曆克絲和雷古勒斯都能感知到西裡斯的存在,張揚的,肆意的,活潑的西裡斯-布萊克匯成了一條幽深的鴻溝橫穿在他們之間。

  那天的談話不了了之,克利切很快就敲了門進來,說瑪律福莊園有人找雷古勒斯,亞曆克絲明白的,一定是和黑魔王有關的事。雷古勒斯和她告別之後,她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發呆,很早就睡下了。

  夜裡,亞曆克絲再度夢見了母親。

  同樣的夢。同樣的情節。

  母親用琥珀色的眼睛注視著她,然後微笑著踏上船板離去,渡鴉停在她的船頭,水面泛著金色的波光,流動的金礦輕輕地貼著船邊。夢裡亞曆克絲把手伸向船邊,船舶兀自離開,船舷在水波的震盪下微微晃動,年幼的她一個人站在水岸邊。

  她無數次地開始懷念母親,那種安全的,溫暖的感覺已經有很久沒有再出現過了。

  打開門,地板已經被克利切洗得發亮,它總是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又消失,像所有的家用小精靈一樣。她不想踩在它剛擦乾淨的地板上。然而她剛剛打算關上門,就聽見了克利切和雷古勒斯的聲音。

  她最終還是充滿負罪感地踩在了克利切剛剛擦乾淨的地板上,一步步走近了似乎是廚房的那個方向。

  「可是女主人讓我把埃弗利小姐趕出去,她說埃弗利小姐是——」

  「不,克利切,」雷古勒斯輕聲地打斷了家用小精靈,「埃弗利小姐是我的客人,克利切,要好好對她,她對我而言很重要。」

  克利切發出恍然大悟的感慨。「噢,她是雷古勒斯少爺非常尊貴的客人。我明白了,我會像對待貴客一樣對待她的。但是女主人她……」

  「我會說服媽媽的,克利切,」雷古勒斯頓了頓,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對待她要非常尊敬,要像對納西莎和貝拉一樣尊敬……」

  聽到這裡,亞曆克絲說不上是什麼滋味,她躡手躡腳地朝走廊的另一個方向走去,鞋子踩在地板上一點聲音也沒有,其實鞋底克利切都幫她清理過了,哪怕她走過整條長長的走廊,身後連她的一個腳印也不會出現。

  其實她有點記不清來時的路,格裡莫廣場十二號實在是太大了,她又是第一次來,然而剛剛走了沒兩步,就看見了一個非常奇怪的裝飾品。一面牆上密密麻麻地裝飾著幾百個小精靈的頭,形態各異地盯著她。她只看了一眼就移開了,頭皮發麻地想要逃回自己的房間。

  「亞曆克絲。」雷古勒斯叫住了她。

  她回過頭,猶豫地頓了頓。「雷古勒斯。」

  「你感覺怎麼樣?」他問道。

  她佯裝思索了一下。「沒什麼不好的。」

  「如果你有想要的東西要我帶到格裡莫廣場,我可以幫你去拿。」雷古勒斯停頓了,似乎在等她的答案。

  她沉默了一會兒,禮貌地說。「不了,我沒什麼想要的。但還是謝謝你。」

  亞曆克絲總是非常擅長這套。她能在鼻涕蟲俱樂部裡做最得教授喜歡的座上賓,在斯萊特林裡以成績優秀聞名遐邇,和所有出身富裕的或者貧窮的同學用虛偽的笑容周旋左右,並且從來不暴露自己真正的喜好。她對一切都看上去毫不在意,雷古勒斯也從來不知道她真的喜歡什麼或者喜歡過什麼,得到的一切答案都是禮貌的「謝謝」、看不出真情實感的「這很好」和經不起推敲的「我挺喜歡的」,她有一種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壓抑和克制,並且客氣得給人距離感。

  她看見了雷古勒斯頓了頓,露出一種有點受傷的表情,感覺自己的這種回答並不算一個好答案。

  「嗯,其實也不是沒有,但是……」她遲疑著說,思考著讓他去拿是否合適。

  「但是什麼?」

  她猶豫了一下,用桌上的羽毛筆下了那個凱薩琳大道的地址。「在我住的地方,有一張我母親的相片,就放在床頭很顯眼的位置。如果可以的話,請你幫我拿回來。」

  「好的,我會把它帶來的。」他接過了字條,轉身離開了。

  她不再被要求用坩堝熬制魔藥,整個人閑了下來,又不敢再逃出去了,為了消遣時間,只好問克利切能不能去給雷古勒斯的書架上給自己找一些古代魔文的書。克利切欣然應允,一陣風一樣地消失在她面前,下一秒就捧著十七八本古代魔文的大部頭放到了她的書桌上。

  古代魔文確實非常有意思,當初莉莉問過亞曆克絲想從事什麼工作,如果不是魔藥的話,就該是古代魔文。她坐在椅子上翻閱著精靈語和人魚語,似乎能從中劈開一條隱秘的路徑,從現實的不安裡得到解脫。

  她花了一陣翻完了第一本,隨意地抽了第二本繼續的時候,發現了裡面有雷古勒斯的筆跡。他的字跡非常有個人特色,圓潤的花體字,k和f的上半部分總是拖得很長,g和y的下半部分也一樣,寫字的時候有一點點向右側傾斜,亞曆克絲在學生時代又和他一起自習過很長一段時間,認出來他的字跡並不難。

  他在一段古代人魚的篇章開頭用羽毛筆寫了一個花體的大寫的「A」,然後又另起一行,寫道「她會喜歡的」,其實雷古勒斯在後面的注解裡不止一次地提到了那位A,一位似乎非常崇拜的人。「A會喜歡這種觀點」,「A會認為這很荒唐」,以及,他在一首人魚的情詩結尾很輕很輕地寫了一個「A」,然後便再也沒有寫下去。

  「我把欲望的網投擲向您美麗的雙眼。紡車輪一樣的海浪啊,無法沖刷我最深沉也最無從表達的愛。」

  溢於言表的仰慕和喜愛。

  她盯著那個「A」看了一會兒,把書合上,雷古勒斯大概自己都忘了什麼時候在書上隨手寫下過的東西。她把那本書混在了其他幾本中間,假裝自己什麼都沒看到。

  窗外已經是春天,寒風停了,她的桌上每天克利切都會換新鮮的花。一大束一大束的月季或者玫瑰或者矢車菊或者別的什麼,她的藥草學雖然學得很好,但花卉方面從來都不精通,所以叫不太出名字。

  她盯著花瓣,低下頭,花瓣上一顆細小而晶瑩的露水悄無聲息地滾落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那首詩對應的是Episode 13……這一章大概就是……純情男孩暗戀史x挖一點之前埋下的梗

  跑跑感情線嘛(不然沒時間了x


第32章 、Episode 32

  Episode 32

  亞曆克絲沒想到的是,雷古勒斯很快就把那張相片送到了她手裡。他是親自來的,站在門口,把裝著麻瓜相片的相框遞給了她。

  她看了一眼完好的相片,她的母親溫柔而親昵地對著鏡頭微笑著,淺棕色的頭髮像溫柔的海浪一般搭在了肩上,琥珀色的眼睛甜美而溫潤得像是永遠都不會融化的蜜糖。

  「謝謝你。」亞曆克絲小心地把照片連帶著相框放在了書桌上。

  雷古勒斯一直在看那張不會動的相片,沉默了片刻,問亞曆克絲。「她就是你的母親麼?」

  「是的。」她點點頭,猜他大概是覺得她們在外貌上並不相像,解釋道,「我長得更像父親。」隨後她頓了頓,繼續說道,「但我一直為自己不像她而遺憾,她是個非常漂亮的麻瓜。」

  亞曆克絲從來不會遮掩自己的混血出身。有一些在斯萊特林的學生會對自己的出身說一些拙劣的謊言,比如謊稱自己父母中的一方並非麻瓜,只是啞炮(雖然這也沒有好到哪裡去)或者是已經去世的巫師,現在那個維持家庭的只是繼父或者繼母,但天下沒有不漏風的牆,最後的結果都是貽笑大方。亞曆克絲對自己的出身卻非常執著,她父親是個相當經得起考驗的歐陸純血,母親就是個麻瓜。她從來不遮掩,甚至有些矯枉過正,在斯萊特林這種純血主義橫行的地方顯得叛逆而高傲,並以此為理由和其他人劃清界限。

  雷古勒斯看著那張相片,試圖從相片上的麻瓜女人和眼前的亞曆克絲臉上找到一絲絲共通的地方,但還是沒有辦法找到,只能岔開了話題。「她確實非常漂亮。」

  亞曆克絲聽見他誇獎自己的母親,由衷而不自覺地笑了笑,但眼神一直沒有離開過相片本身。她入神地看著它,仿佛能從上面看見自己童年時的種種溫暖的喧囂。

  雷古勒斯突然問道:「你需要顯影藥水麼?」

  顯影藥水能讓麻瓜的照片像巫師的照片一樣擺動起來,但是配方非常隱秘,在市面上非常珍貴,更何況主流的純血群體從來不接觸麻瓜的東西,這種藥水的受眾面很小,久而久之也就沒有人再提了。亞曆克絲自然是買不到的,她甚至為此去過幾次翻倒巷,但都無功而返。她也試圖自己配過,但是最後還是在成功之前不了了之——學生時期是因為課業,後來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實驗室又佔據了她太多的時間。

  「難道你有麼?」她轉過頭問道。

  他搖搖頭。

  亞曆克絲其實有一點失望,但還是穩住臉色對他表示沒有關係,能幫她拿到相片就很好了。她一直都明白的,雷古勒斯並沒有義務幫她做一切。

  雷古勒斯說道。「但我知道顯影咒,考N.E.W.Ts之前複習的時候我看到過這個。」然後他走到了相框旁邊,拿了魔杖對著它很輕地點了點,低聲念了一串亞曆克絲沒聽過也無法分辨音節的咒語。

  亞曆克絲緊張地盯著相片。

  陽光如一層輕若無物的金色薄紗似的灑在她母親淺棕色的長髮上,微風拂過,美麗的鬢髮迎風俏皮地舞動著,年輕的麻瓜女人對著鏡頭溫柔地微笑著,隨後笑意加深,微紅的嘴唇向上翹著,露出兩排秀氣的牙齒,然後很輕地對鏡頭揮了揮手——亞曆克絲猜拍照的是她父親。她入迷地看著,像是著了魔,甚至感覺自己可以隱約聽見母親清脆的笑聲。

  她關於母親所有的記憶加起來都從未如此鮮活,記憶裡過往風光的一隅被輕易地揭開了。等她從自己的回憶裡緩過神來,咒語已經失效了,相片上的母親又是原先那般靜止著。

  「謝謝你,雷古勒斯。」

  雷古勒斯沉默了一會兒,冷不防問道。「她是什麼樣的人?」

  亞曆克絲有點沒反應過來。「嗯?什麼?」

  「你的母親,」雷古勒斯頓了頓,「請問……你能跟我說說她是什麼樣子的人嗎?」

  「媽媽她……」亞曆克絲其實從來沒有和別人仔細地談過自己的母親,以前莉莉怕她傷心所以不曾過問,西裡斯當然也沒問過,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太短了,又總是在專注眼下的事,別的朋友就更不會得知了,雷古勒斯這一問她反而有些難以回答,所以她停頓了一會兒,想了想才繼續說道,「她很溫柔,喜歡穿淡藍色的棉布裙子,會做燉菜,會講故事,她是工人家庭裡長大的,好像曾經有很多兄弟姐妹,但結婚之後就很少聯繫了……他們不接受我的父親。」

  其實亞曆克絲關於母親的記憶已經非常少了,她努力地回憶著,想要抓住腦海裡那一絲絲快要消失的影子。

  「後來,她突然病倒了。她開始臥病在床,沒什麼力氣說話了,求醫問藥也沒有效果……某一天突然就不在了。」

  「我很抱歉,亞曆克絲。」

  她搖了搖頭,表示沒關係。提到已經不在人世的父母,她的話稍微多了一點,想用語言去過濾掉已經變得有些生疏的回憶。

  「我非常懷念母親還在的時候,當時家裡總是很溫暖,我的父母非常相愛,他們也都很愛我,我是他們唯一的孩子……我很想念他們,也很想回到那個時候。」

  雷古勒斯頓了頓,想說什麼但終究還是沒有說。

  亞曆克絲其實根本沒有發現雷古勒斯的欲言又止。

  她完全沉浸在回憶裡,低聲說道。「我記得母親說過,父親以前曾經是個紈絝子弟,但他私奔之後都改掉了,他為了她在想辦法做個更好的人,寫書,畫畫,後來我出生了,他節省一切花銷給我買東西,他……曾經是個好父親。」

  所以母親走了,也把他的精神支柱帶走了,他不再向從前那麼關心她,跟她最多的交流也是一起悼念母親,但是他始終保持著節衣縮食的習慣,亞曆克絲第一次見到祖母的時候甚至有些驚訝,埃弗利家的家底遠比自己想像的要厚得多,她這才明白過來,父親當年也是錦衣玉食的純血名門之後。

  亞曆克絲沉默了。她不理解父親,但也早就原諒了父親,就像她釋懷了生活裡其他方方面面的不如意。

  雷古勒斯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他一入學,斯萊特林裡就流傳著的那些和亞曆克絲-埃弗利有關的流言:被家族除名的純血父親,早逝的麻瓜母親,陰鬱而沉默寡言的女孩。而現在,她親口告訴了他流言的另一面,溫暖的、不為人知的、哀婉的另一面。帕金森家的女兒一度在同學裡揚言說過亞曆克絲被已經不記得任何純血教養的父親養成了一個脾性暴戾的怪胎。但雷古勒斯早就知道這不是真的,恰恰相反,她待人略微有些冷淡但非常懂禮貌,更不可能是個怪胎。她比他見過的絕大部分人都要好得多。

  然而正當此時,克利切敲了門,納西莎站在門外,見到他們倆又待在一起,眉頭輕微地皺了皺。隨後,她走向亞曆克絲,溫柔地說。

  「黑魔王要見你。」

  「為什麼?」雷古勒斯問道。

  納西莎看了他一眼。「這件事和你沒什麼關係,雷古勒斯,盧修斯和貝拉會帶她去。」

  然後她一把拉住了雷古勒斯,壓低了聲音對他說了什麼。盧修斯已經站在門口了,貝拉繞過他,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用魔杖指著亞曆克絲的背,把她帶走了。

  「把頭給我低下!」貝拉特裡克斯跨出格裡莫廣場12號的大門,惡狠狠地刮了她一眼,「見主人的時候如果你——」

  「好了,貝拉特裡克斯,別總表現得像是現在就要她的性命,」盧修斯優雅低沉的聲音傳來,「難道主人想要見到一個被你嚇昏過去的埃弗利嗎?」

  貝拉特裡克斯哼了一聲。

  盧修斯走到亞曆克絲的面前。「別害怕,埃弗利,黑魔王只是想要見見你,我相信你知道該怎麼表現。」

  亞曆克絲瞪了他一眼,別過臉。

  盧修斯拔出那根鑲著蛇頭的魔杖,用魔杖頂端蜻蜓點水般地指了指她的太陽穴。「黑魔王討厭不識抬舉的人,我勸你為了自己的安危好好打算。」

  --

  亞曆克絲終於在瑪律福莊園見到了伏地魔真容,一個又瘦又高的男人,烏黑的長袍,頭上包著頭巾,紅色的眼睛冷酷地瞥了她一眼,低聲地笑了。她被貝拉用魔杖抵著後背,像個他真正的信徒一樣跪伏在地上。

  「主人,」盧修斯恭敬而圓滑地說道,「埃弗利已經帶到了。」

  「感謝你,盧修斯,還有你,貝拉,」伏地魔緩緩踱步到了亞曆克絲的面前,「歡迎你的到來,埃弗利。新成員的加入總能讓人……高興。」

  新成員。亞曆克絲不可置信地想要抬頭,被貝拉用魔杖指著重新用力地摁了回去。寒冷勾起了她內心最深處的恐懼,她失去力氣,甚至連怎麼反抗都忘記了。剩下的事她無法清晰地記得,只知道貝拉特裡克斯把她的左手遞給了伏地魔,冷酷的蛇臉揮了揮魔杖,一陣異樣的感覺劃過,她的左手手臂上呈現出了一條盤踞著的黑蛇。

  她有了黑魔標記。

  這時,一個意外的身影出現了。一個非常矮小、臉色蠟黃的人抖抖索索地站在伏地魔身後,諂媚地稟報著什麼。

  彼得-佩迪魯!亞曆克絲驚訝地瞪著他,雖然她有些年沒見到他了,但還是乍一眼就認出他來。她知道彼得加入了鳳凰社,西裡斯說過的,他們都加入了。

  憑她對彼得-佩迪魯的瞭解,總是以為他不可能有膽子離開詹姆他們,但是他現在又出現在伏地魔面前,難道是叛徒麼?但一向唯唯諾諾的彼得怎麼可能是個叛徒?他在她心中連背叛鳳凰社的膽子都沒有。

  但事實就是如此。

  彼得看到亞曆克絲陰沉的目光,嚇得抖了一下肩膀,隨後便露出了諂媚的笑容。

  伏地魔看了一眼彼得,又看了一眼亞曆克絲,發出一陣陰鷙的笑聲。「你們認識對方?喔,這可真是一場完美的久日重逢。」

  彼得躲開了亞曆克絲的目光,低下頭恭敬地對伏地魔說道。「主人,埃弗利是我曾經的同學,一個非常有天分的女巫。她成了我們的一員,這真是太好了。她一定能幫助主人您成就大業的。」

  伏地魔用魔杖虛指了指亞曆克絲的額頭。「我希望你能夠對得起蟲尾巴的讚美,埃弗利,好好表現。」

  黑魔標記成型之後,伏地魔很快便離開了,彼得也找了個機會溜走了,現場很快又只剩下盧修斯、貝拉特裡克斯和亞曆克絲。貝拉特裡克斯朝她皺了皺鼻子,揚長而去。盧修斯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這是我的主意,埃弗利,」盧修斯頓了頓,「希望你早日打消逃出去的念頭。納西莎不知道花了多少精力勸說她的姐姐,別讓她白費精力。」

  亞曆克絲握住自己的手臂。「我……我不想加入你們。」

  盧修斯抬高了下巴。「我建議你仔細考慮自己的言行是否得當,埃弗利,不然遭殃的可不止你一個人……多提醒你一句,你已經是食死徒了,如果你還想逃出去,迎接你的只有阿茲卡班。」

  是啊。她已經是個食死徒了。

  亞曆克絲沉默地看著手臂上的黑魔標記,不再說話,在別人眼裡,她已經和那些黑巫師一點差別也沒有了。在貝拉和盧修斯的監視下,她被帶回到了格裡莫廣場十二號,雷古勒斯一見到她就走上前。

  她闌珊地看了他一眼,沉默著想要離開,但雷古勒斯的話成功地讓她停住了腳步。

  「其實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抗拒當一名食死徒。」

  他們之間一直回避的矛盾終於爆發了。她猛地回過頭,撩起袖子把黑魔標記展示到他面前,冷冷地看著他,質問道。

  「這有什麼好的?一切都是錯的。神秘人、純血主義、食死徒……全部都荒唐極了。」

  雷古勒斯不解。「為什麼?建立一個純血統治的巫師世界難道不對嗎?」

  「可我不是純血,難道我就低你一等嗎?」亞曆克絲嘲弄地看了他一眼,「尊貴的雷古勒斯-布萊克少爺?」

  雷古勒斯感覺她身上的刺又豎起來了,急衝衝地低吼道。「但你和他們不一樣!」

  亞曆克絲冷笑了一聲。「還能怎麼不一樣。混血和麻瓜種的巫師難道就比純血的低賤嗎?為什麼一定是純血統治巫師世界?如果在你眼裡血統比能力更重要的話,那人還不如一頭牲畜。」

  「不是這樣的,亞曆克絲,」雷古勒斯辯解道,「但是社會資源和權力都掌握在少數純血家族手裡,人生來就不平等。只有從小受到精英教育的巫師才能有足夠的能力去制定社會規則,而他們都是純血。難道這有錯嗎?」

  「其他人通過努力就不能得到嗎?」亞曆克絲怒不可遏地質問他,「有天分又願意為之努力的混血和麻瓜巫師,他們也在為社會的運行而獻出自己的力量,難道他們就低賤了嗎?」

  雷古勒斯沉默了,他們互不相讓地對峙了一會兒,亞曆克絲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種更新速度不可持續x顯影藥水為了劇情需要,存在私設

  終於拿到黑魔標記了……獅蛇的終點不就是鳳凰社vs食死徒麼hhhhh

  我不知道雷古勒斯到底是怎麼想的……我覺得他的純血主義可能是精英主義的一種延伸?因為純血有社會資源,容易培養出精英,所以純血是高人一等的←但這也只是我個人的理解而已。

  他覺得純血至上,但是亞曆克絲和別的混血不一樣,就像斯內普覺得「格蘭芬多都是蠢貨但是莉莉是最好的」這個道理是一樣的……綜上所述,你們斯萊特林出精分(bushi

  並且純血那麼多近親結婚,不容易出精英,容易出克拉布和高爾啊x

  下一章蠻刺激der(但我還沒有寫x以及盧修斯和納西莎寫得我好開心啊……一直在暗搓搓地秀著


第33章 、Episode 33

  Episode 33

  陰天已經持續了好一陣了,亞曆克絲和雷古勒斯開始冷戰,亞曆克絲非常痛恨自己的黑魔標記,但她又對此無能為力。在熬制了一段時間的魔藥之後,她終於拿到了自己的魔杖,從貝拉特裡克斯手裡。這個瘋狂的女人不懷好意地對她笑著,帶她去了一片空地。亞曆克絲多看了幾眼街景才發現這裡是霍格莫德,在她被關進瑪律福莊園之後的那段日子裡,霍格莫德里幾乎所有的店面都關了,靜悄悄的,空氣裡浮著一厚層濕漉漉的霧氣,仔細一聞還有一絲絲血腥味。

  亞曆克絲看見自己眼前有個巨大的土坑,坑裡站著一個人,手被反綁在了背後,嘴也被封住了,是一個胖胖的老頭,總是打著領結,穿著棕色的襯衫和背帶褲,看上去有點像一個超齡的玩偶。她覺得這個人有點眼熟,仔細辨認一番才發現是霍格華茲的麻瓜研究學教授,她沒有上過他的課,但還是在學校裡打過幾次照面,莉莉對她說過自己很喜歡他的課。

  貝拉特裡克斯用魔杖抵著她的背。「殺了他。現在。」

  「我做不到。」亞曆克絲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貝拉特裡克斯用魔杖用力地頂了一下。「我以為那個咒語並不難。用魔杖指著他,快點,別磨磨蹭蹭的。」

  亞曆克絲依舊沒有舉起魔杖。「為什麼是我?」

  「體現你的貢獻咯,埃弗利。不然誰都知道你不會成為我們的一員。」貝拉特裡克斯哼了一聲。

  「我連一隻麻雀都沒殺過,萊斯特蘭奇……我做不到。」

  貝拉特裡克斯不耐煩地催促道。「那現在這就是你的第一次,埃弗利,動作利索點,別逼著我殺你。」

  她的目光像沉甸甸的枷鎖一樣扣在亞曆克絲身上。亞曆克絲把目光投向那個站在土坑裡的麻瓜研究學教授,他竟然十分釋然,沒有絲毫的驚恐,仿佛已經意料到自己的結局。他對著貝拉特裡克斯死皺著眉,隨後轉向亞曆克絲,竟然露出一絲憐憫而悲哀的微笑。

  對不起。亞曆克絲心想。對不起。

  然後她顫抖著對他舉起魔杖。

  「阿瓦達索命。」

  一道綠光從魔杖頂端飛了出去,飛快地落在了麻瓜研究學教授的身上,他平靜地閉上了眼,向後倒去,發出了一記沉重的悶響。

  貝拉特裡克斯哈哈大笑著離開了,嘴裡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亞曆克絲-埃弗利殺人了!埃弗利殺人了!」

  亞曆克絲看著土坑裡已經停止呼吸的麻瓜研究學教授,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裡道歉。但是道歉有什麼用呢?她已經是劊子手了。

  她是在這時候看見彼得-佩迪魯的。他縮在一個角落裡,甚至沖她咧著嘴笑了笑,露出了一嘴參差不齊的黃牙。

  亞曆克絲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彼得-佩迪魯一個勁兒地湊了上來,嘴角帶著不自然的假笑。「埃弗利,我當著主人的面幫你說了很多好話呢。」

  她冷漠地回應道。「噢,是麼?謝謝你。」

  彼得-佩迪魯見亞曆克絲回應他的話了,興奮地搓著手說道。「他們都說你和雷古勒斯-布萊克在一起了。我是來給你送祝福的。」

  亞曆克絲皺了皺眉。「『他們』?」

  彼得-佩迪魯絲毫沒有發現她的不悅,徑直補充道:「其他食死徒,他們都這麼猜的。恭喜你,埃弗利,你要發達啦。」

  其實彼得說的並不是空穴來風。食死徒裡不少都是她和雷古勒斯當時的同學。從四五年級開始,斯萊特林裡就斷斷續續地有著他們倆的傳聞。眾人皆知,雷古勒斯和亞曆克絲一起去過霍格莫德(雖然那只有一次,並且是不那麼愉快的經歷),他們經常一起自習,還都是鼻涕蟲俱樂部的老成員。一方面是因為事實確鑿,並非大家胡編亂造,他們就是經常待在一起,按照校園戀愛故事的邏輯還有點般配——一個是院長的愛徒,一個是魁地奇球隊裡最重要的找球手。另一方面是他們之間的衝突太有吸引力了,一個混血和「永遠純粹」的布萊克,並且很快亞曆克絲就和西裡斯在一起了,布萊克兄弟不和多年,這無疑給他們的八卦增添了更多的刺激。

  在亞曆克絲還沒加入食死徒的那些日子裡,她的名字和事蹟已經在食死徒裡聞名多時。後來發生的事情只是進一步驗證了他們的八卦傳聞罷了——雷古勒斯為了她和自己最兇悍的堂姐吵翻了,後來又真的把她帶去了格裡莫廣場12號。

  亞曆克絲沉默了一會兒。「他們還說什麼?」

  「當然是說你那麼聰明,肯定會得到重用的,」彼得怯生生地咧開嘴,露出一口蠟黃的牙,「埃弗利,我可是當著黑魔王的面好好地誇獎了你一番,到時候你如果得到了他的賞識,在他面前也要多說說我——」

  「說你是個背叛了詹姆和莉莉他們的絕佳叛徒?」亞曆克絲拿魔杖指著他。

  「噢天哪!埃弗利,別嚇唬我!求求你了!」彼得-佩迪魯嚇了一大跳,「但我是被逼的,埃弗利,黑魔王太強大了,我只是為了活下來而已。我不是故意背叛他們的。詹姆一定會為我說好話的,他那麼厲害又那麼善良,一定會原諒我的,莉莉也是,哦,還有,還有西裡斯……」

  亞曆克絲冷漠地說道。「容我提醒你,我可一點都不善良。」

  她毫不猶豫地揮出一個「阿瓦達索命咒」,然而彼得滾成一團一縮便躲開了。

  彼得嚇得臉色血色全無,抱成一團瑟瑟發抖。「難道你真的想殺了我嗎?埃弗利,你忘了你已經是食死徒了嗎!你殺了我難道有什麼好處嗎?」

  亞曆克絲冷笑一聲。「反正剛剛我已經殺過人了,現在再拿你溫習一下不好嗎?」

  彼得嚇得尖叫出聲。「別這樣,求求你了!埃弗利!我以為我們是同僚!」

  「住嘴!我沒有你這麼噁心的同僚。」她反手又是一道阿瓦達索命咒,然而彼得身子一歪,居然又沒有打中。

  亞曆克絲「嘖」了一聲,她根本沒想到彼得居然這麼擅長逃跑。她轉念一想,施了一串彼得沒聽過的魔咒,一道黑色的閃電飛了出來徑直劈在了彼得身上。

  彼得被打得皮開肉綻,抱住自己冒黑氣的胳膊哇哇大叫。「埃弗利,饒了我吧!我什麼都不會,你殺了我又能怎麼樣?」

  「能怎麼樣?大概能快活好一陣吧,」她用魔杖對他一指,「鑽心剜骨。」

  彼得痛得滑到地上,一邊嚎叫一邊打滾,過了好一陣才緩過神來,反反復複地求饒。

  她又是一道阿瓦達索命咒徑直劈向已經躺在地上不能動彈的彼得,然而那道綠光卻被另一道魔咒打歪了,把彼得身側的地面上燒出了一個坑。

  亞曆克絲皺了皺眉,沿著那個方向望去,呆住了。

  她從前的戀人逆光站在他們不遠處,驚訝地看著她。

  彼得一看到他便拖著哭腔大喊,整個人連滾帶爬地躲到了他的身後。「西裡斯!快救救我!埃弗利要殺我!」

  亞曆克絲臉色煞白地停了下來,站在原地對他徒勞地解釋道。「彼得是個叛徒,他背叛了鳳凰社。」

  西裡斯不為所動,他清了清嗓子,懷疑的目光在她的臉上來回掃視。「埃弗利,收手吧。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連可憐的蟲尾巴也不放過。」

  是他了,嫉惡如仇的西裡斯。亞曆克絲只感覺疲憊,他的眼神像是一座山一樣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彼得恰如其分地插話進來,指著那個土坑裡已經失去生命的教授說道。「她還殺了我們的麻瓜研究學教授!西裡斯,你看!」

  西裡斯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轉向亞曆克絲。「是你殺的麼?」

  「我是被逼的,」亞曆克絲無力地抬起頭。「反正現在我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了,對吧?」

  「埃弗利一直在對我用不可饒恕咒,她是個食死徒,西裡斯,我可以發誓,我看到她的手臂上有黑魔標記了。」彼得的聲音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傳了出來。

  亞曆克絲看了看自己的左臂,黑魔標記赫然其上,鮮明的黑色。絕望像海水一樣漸漸沒過頭頂。她森冷地瞪了彼得一眼,彼得嚇得要命,又往西裡斯的身後躲了躲。

  「西裡斯,你一定要救救我!求你了,西裡斯!埃弗利太厲害了,我根本打不過啊!」彼得哭著大喊,尖銳的聲音幾乎要把亞曆克絲的耳膜給割破了。

  「你還想說什麼,埃弗利?黑魔法最終還是讓你變得……瘋狂。」西裡斯平靜地看著他,語氣已經變得陌生。

  「所以你打算帶我去威森加摩或者阿茲卡班麼?如果連你都不相信我,那裡的人難道會相信我說的每一句話麼?」自從被迫加入食死徒陣營之後,亞曆克絲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處境如此可悲,極端的憤怒和焦慮讓她口不擇言,「光明磊落的西裡斯-布萊克,鳳凰社的核心成員,正義的化身,腐朽制度的反叛者,對弱者有著聖人一般慈悲憐憫的心腸。很抱歉我只是沒能變成你會接受的那種樣子——」

  她終於把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全部說出來了,脫口而出的時候她渾身戰慄,像是驚恐,也像是一種終於解脫的興奮。他們之間終於連最後一絲往日的情分都消失了,被她親手毀掉了。西裡斯是她第一個愛上的人,但他現在寧願相信一無是處謊話連篇的彼得,也不會再相信她了。

  多麼荒謬的故事。她閉上眼,如臨深淵。在萬般無力與絕望之中,她突然撲哧一下,笑出了聲。

  彼得看見精神貌若失常的亞曆克絲,嚇得又開始發抖,拉著西裡斯的袖子想快點和他離開。

  亞曆克絲抬起眼,冷不防舉起魔杖對準彼得。「阿瓦達索命!」

  西裡斯一魔杖揮開了她的咒語。「彼得什麼都不會,你為什麼連他都不放過?」

  不被信任的狂怒像漩渦一樣把亞曆克絲捲入深淵,她一道黑色的閃電直接甩向了西裡斯。他的魔杖像劍一樣閃閃發光,火星四射。亞曆克絲揮動魔杖,一道道黑魔法飛了出來和他的咒語撞在一起,把地面燒出了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坑,空氣裡彌漫著一陣陳腐而苦澀的氣味。

  他們像是真正的敵人一樣在決鬥,咒語在空中劈裡啪啦地爆開,燒光了一片他們身邊的灌木。在混戰之中蟲尾巴躲得不及時被燙掉了一根手指,痛得涕泗橫流。

  一陣勁風飛過,亞曆克絲只感覺肩膀如灼燒般疼痛了起來。溫熱的鮮血緩緩流下,浸滿了黑色的素面袍,痛覺像烈火一樣從肩上開始發散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西裡斯突然停下了,直愣愣地盯著亞曆克絲,有一絲慌亂。她看向自己的肩膀,發現自己被打中了。

  「亞曆克絲,我——」

  雖然知道這一刻總會降臨,但心裡的某一塊隱秘的地方還是割裂一般地痛了起來,最後一根弦跟著「啪」的一聲,斷得徹底。她一道死咒直接劈在了西裡斯面前的地上,一眨眼的功夫便化作一團黑色的颶風,從他的眼前飛快地消失了。

  --

  人的第一段感情總是特別刻骨銘心,因為懵懂,也因為沒有經驗,所以撕心裂肺,所以去質疑這段感情是否真的應該開始。又是否真的該在這個時候結束。她之前一直回避思考這些問題,它們讓她太痛苦了,以至於對應情緒就耗費了所有的力氣,以至於她根本沒有辦法去直面這份感情給她帶來的所有疑問。

  而如今,她抱著自己不斷流血的肩膀,縮在一個誰也找不到的角落裡,默默地把這些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從腦海裡拋了出來。她和西裡斯是否真的應該開始。他們之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是否又該在學生時代就徹底結束。為什麼他們會陷入如今兵戎相對的境地。

  她在腦海裡試圖把過往的一切和這些問句一個個對應起來。有的成了答案,也有的成了悖論。但結論卻意外得雷同。

  他們依舊會相愛,但也會分開。西裡斯註定會加入鳳凰社,而她可能會成為食死徒,也可能不會。但他們註定無法理解,也無法成為一對愛侶,無論她曾經多愛他,都是徒勞的。一切都是命運的多米諾骨牌,一環扣著一環,每一個環節都是不可避免的,結局也是。她無法在十一歲那年招架住英俊瀟灑來去自如的西裡斯,無法不迷戀上他,無法不挖空心思想辦法去靠近他追逐他,但也無法不對黑魔法感興趣,也無法在他加入鳳凰社之後拋下一切跟隨他的腳步。他們終究還是會從對方的生命裡消失,以各種形式。

  愛情可以是一切的開始,也可以是一切的結束,但並不是一個站得住腳的答案。愛情確實是人生最美妙也最不可控的變數,對某些人來說,甚至是人生的華彩,但是對現在的他們而言,愛情也是最無關緊要的東西。如果西裡斯不再愛她,那麼他會無情地阻止她對彼得動手。如果他對她的愛還沒有消失,那麼他發現她手上的黑魔標記,也會這麼做。愛情不能動搖他的選擇,也不能改變她的處境。她可以繼續愛他,但也可以不再愛他,她手上的黑魔標記不會消失。對他的愛,自始至終,都不能讓她真正獲得救贖,它只是加倍地折磨她。

  她閉上眼,感受到淚意,被她輕易地用手背擦掉了。

  總有一天,終有一天,亞曆克絲-埃弗利會對西裡斯-布萊克的一切都漠不關心。這個議題繞了一大圈,再一次從她的腦海裡冒了出來,她才知道自己當年那個拙劣而幼稚的結論是對的,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數。

  作者有話要說:

  別恨西裡斯,他確實沒有理由再信任她了……恨蟲尾巴吧,挑撥的人是他。狗子信了蟲尾巴,亞曆克絲之前信了斯拉格霍恩教授,大家一人錯一次,扯平(bushi

  動手是亞曆克絲先動的手,西裡斯最多只是……防衛過度了x

  終於把文案裡的話用上了,爽。Sirius就是...only know you love her when you let her go

  下一章非常刺激……並且很難寫x

  期待評論咳咳


第34章 、Episode 34

  Episode 34

  知道「A」存在的人裡,除了雷古勒斯本人,納西莎或許是很長一段時間裡唯一的一個。

  她第一次見到亞曆克絲是在斯拉格霍恩教授的鼻涕蟲俱樂部上,非常不起眼的女孩,瘦小得像營養不良,她甚至都沒記住亞曆克絲-埃弗利的名字,只是隱約知道她有個被除名的父親來自奧地利的純血家族,母親是個麻瓜。這種故事在餐桌上總是被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曇花一現便結束了,她記得的並不多。

  真正令她對這個混血女孩有興趣的原因來自她的堂弟,雷古勒斯。

  因為她的這位堂弟從小見過太多最好的人和東西了,他從來不會對什麼產生過於強烈的好奇和喜歡。所以只要有那麼一點小的波動在心裡激起水花,天生敏銳的納西莎就會馬上捕捉到。當年雷古勒斯還只是個小孩,要看穿他的想法並不難。更何況,好奇和喜歡這種情緒即便有心也很難隱蔽,總是有跡可循。

  但當時納西莎並沒有把亞曆克絲當成一個問題。她表面上總是會顯得自己不那麼厭惡麻瓜和混血,她的戀人盧修斯對混血的西弗勒斯也一直保持著虛偽的客套,哪怕當時西弗勒斯-斯內普只是一個在魔藥方面還沒有展現出自己驚人天賦的一年級小孩,頭髮還整天油膩膩的。

  亞曆克絲在她眼裡確實沒什麼好的地方,出身卑微,又看不出有多驚天動地的美貌,如果說腦袋靈光,那也算不上什麼不世出的天才,只能算得上有些天賦罷了,不值一提。

  當時,納西莎堅定不移地認為,雷古勒斯只是沒有見過混血而已,他只是好奇,順帶著有一絲絲朦朧的好感,但很快這種感覺就會消失的。他們畢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雷古勒斯看亞曆克絲,最多就是在看一個耀眼奪目的殘次品,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過後,他總會看見她身上清晰的裂痕。

  後來,大約在雷古勒斯三四年級的時候,他開始展露出對知識和書本的癡迷,這是好事,納西莎的叔叔和嬸嬸對此非常滿意——他們都對自己的小兒子寄以厚望,雷古勒斯也從來不讓他們失望。

  那時候納西莎早就從霍格華茲畢業了,她和盧修斯訂了婚,但還是經常回到格裡莫廣場12號,叔叔和嬸嬸喜歡她,總讓她經常去那裡做客。在某個暑假的下午,叔叔和嬸嬸不在,納西莎午睡醒來想到處走走,發現雷古勒斯的書攤在書房的桌上,裡面夾著一張東西。納西莎原本並不想要動它——那是她堂弟的東西,她又沒有窺探隱私的愛好,但風一吹,那張薄薄的紙就飄到了地上,背面朝上,她粗略地一看,發現是一張從疑似榮譽榜上剪下來的報紙,雷古勒斯在背面用蘸好的羽毛筆寫了一個完美服帖的字母,「A」。她以為是什麼評級,畢竟A在學校的功課評級裡是及格裡的最後一檔,但當她把這張東西撿起來想幫他夾回書裡的時候,才意識到不是的。

  這是一張照片。

  青澀的亞曆克絲-埃弗利穿著霍格華茲的巫師袍,象徵著成績優異的獎章別在斯萊特林的院徽旁邊,她對著鏡頭不苟言笑,她比納西莎記憶裡稍微長大了一些,個子高了,骨架變細長了,規整的眉毛下是一雙湛藍透亮的大眼睛,細細的高鼻樑,單薄的嘴唇有著花瓣一樣的弧度,她的眼角和嘴角都微微向下傾斜,這些細節讓她顯得比同年齡的孩子更加憂鬱。

  在納西莎眼裡,她確實比小時候長得標緻了些,但不足以稱得上美貌動人。這不能怪納西莎對相貌的要求過於嚴苛,除了格林格拉斯家代代出美人,布萊克家族的孩子一個個也都是天生的好相貌,納西莎見得多了也就不覺得稀奇了。

  那時候距離她第一次注意到亞曆克絲-埃弗利已經過去兩三年了,她這才第一次記住了這個名字。但她也沒有多在意,青春期時的悸動和曖昧,大部分都會隨著成長而消失。只需要等待就可以了,總有一天她的堂弟會醒悟過來,轉向那些純血家族的女孩。雖然可能沒有那麼能觸動他的,但總有個讓他稱心滿意的。他們是有權勢的家族後代,結局總是皆大歡喜。亞曆克絲-埃弗利是誰,總有一天會變得無足輕重。

  然而真正讓納西莎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是那天在瑪律福莊園,雷古勒斯和貝拉之間起了衝突,兩個人鬧得你死我活。她在內心大呼不好,但其實也知道,來不及了。

  她後來去問過雷古勒斯,其實不過是一些老生常談的話題,由她說和由布萊克夫人說,差別並不大。無外乎就是「你真的想好了嗎?」「為了她,難道你真的可以放棄叔叔嬸嬸對你的期待嗎?」「布萊克家族的「永遠純粹」,在你眼裡難道是笑話嗎?」

  雷古勒斯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問道。

  「如果盧修斯有麻瓜血統,你會離開他嗎?」

  納西莎愣住了。她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因為盧修斯不會是混血,他是瑪律福。但如果他是……納西莎知道自己不會離開他的,她會幫他隱瞞,幫他撒謊,幫他去和那些質疑他血統的人爭辯,甚至殺人封口。原因很簡單,她愛他。他們都知道彼此是純血,但這不是他們選擇對方的唯一原因,他們的愛情固然因為血統而被大家接受和祝福,顯得「合理合法」,但早已發展得淩駕於血統之上。他們排除一切對他們不利的,接納一切對他們有利的,互相信任也互相保護,以夫妻的關係共同生活。

  在布萊克家族這一代的五個孩子裡,雷古勒斯和納西莎是最像的,野心勃勃,審時度勢,骨子裡都是非常典型的斯萊特林。雖然納西莎看上去和自己的親姐姐貝拉特裡克斯總是一條心,但不得不承認,納西莎和雷古勒斯最能理解對方。

  所以納西莎瞭解雷古勒斯,她在那一瞬間明白了,雷古勒斯認真地愛著亞曆克絲。但千不該萬不該,亞曆克絲-埃弗利是個眾人皆知的混血——如果埃弗利是個純血,哪怕家裡一貧如洗,只要雷古勒斯堅持一下,布萊克夫人哪怕不那麼滿意,也會鬆口的。嚴酷的事實讓納西莎為難,也讓她對自己堂弟有了一絲絲隱晦的憐憫之情。她在心裡做了最後的讓步——雷古勒斯必然不能娶她進門,但他們可以是情人。這種關係在純血家族的歷史上並不是沒有出現過。

  儘管如此,納西莎並沒有在雷古勒斯面前表現出自己的顧慮和讓步,她內心依舊崇尚純血,又為人高傲,不會讓自己在堂弟面前示弱。所以她對雷古勒斯冷淡地丟下一句「無論如何,盧修斯就是純血,你可別被愛情沖昏了頭腦」便很快找了藉口離開。

  然而納西莎並沒有和雷古勒斯疏遠,或者說,納西莎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一直在觀察著雷古勒斯的行為,她有些憂慮,但更多的是戲謔的好奇,想知道自己的堂弟到底能堅持到哪一步,這個淒慘而曲折的愛情故事才能畫上句號。所以,當她很細微地觀察到雷古勒斯的痛苦,便及時地出現在格裡莫廣場12號的會客室裡,不主動提起任何問題,只是安靜地喝茶,等待他開口。

  雷古勒斯表現得非常沉悶,他原來在納西莎面前不是這樣的。但他那天一直只是沉默地站在二樓會客室的窗邊,沉默疊著沉默。

  他快要堅持不下去了。他前些日子看到了失魂落魄的亞曆克絲,一切都明白了,至少猜的八九不離十。她見過他的哥哥了。但他的哥哥再度拒絕了她,就像之前一樣。他想聽納西莎用一貫冷靜自持的語氣告訴他,他現在做的不值得,或者亞曆克絲不值得他愛,或者他該去想辦法愛達麗雅-格林格拉斯,但他太驕傲了,什麼都問不出口,納西莎也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沉默。

  愛而不得的痛苦和茫然遠遠比雷古勒斯之前預計的要艱難,他害怕自己會一直被它隱隱折磨,直到他死。

  他們心照不宣地沉默著。納西莎把茶杯裡的茶水喝完之後便離開了。雷古勒斯送她離去,看到了站在莊園門口等待她的盧修斯。

  他後退了一步,跟他們頷首告別。踏著露水回去的時候,他沒想到亞曆克絲房間的燈還亮著,他最終還是忍不住,彎起手指輕輕地在她的門前敲了敲。

  「抱歉,稍等。」亞曆克絲收拾整齊了才開門,雷古勒斯聞到了白蘚的味道,他猜她剛剛在給自己的傷口換藥。其實亞曆克絲不擅長這個,從小長到大她一直都很安分,受傷的機會屈指可數,並且都和西裡斯有關。

  雷古勒斯一眼就看到她的傷,剛湧出來的鮮血已經洇出了全新的紗布,脫口而出。「是西裡斯打的麼?」

  亞曆克絲愣了愣,垂下眼睛。「是的。」

  她從來不對他撒謊。他心裡的答案終於應驗了,腦海裡閃過短暫的空白過後,對這個事實最直接的感情是憤怒,其次是痛苦和焦慮。

  「他怎麼敢!」

  亞曆克絲非常冷靜而坦然地看著他。「他為什麼不敢?」

  他轉身向門口走去。

  她一把拉住了他。「你要去幹什麼?」

  他平靜地說:「去和他決鬥。」

  「不許去!」

  亞曆克絲的反應讓雷古勒斯失去了再為她憤怒的力氣。他試著告訴自己,或者說,再一次地告訴自己,他和亞曆克絲不會在一起的。

  但為什麼?他看著她匆匆收拾了桌上的白蘚和多餘的繃帶,意難平。

  ——為什麼呢?

  ——因為她或許有一點愛你,但她更愛西裡斯。

  他不明白為什麼西裡斯總是比他多占一點好,在愛情上也是。

  但如果沒有愛情呢?他不是沒有想過,像豢養情人一樣擁有她,這個觀點非常非常冒犯亞曆克絲,以至於他有時候都無法直面自己骯髒不堪的一面,但無可厚非的是他內心某個角落裡確實這樣想過,不止一次——利用自己所有的一切,不用在乎她的想法,給她提供一切她喜歡的不喜歡的東西,擁有她。但最終,他對自己坦誠相對,那樣的生活不適合他,也不適合亞曆克絲。他想要亞曆克絲,但他最想要的是她的愛情,和自己的愛所對等的愛情。愛情是一種比性、比佔有更高級的東西,而雷古勒斯,從小到大都只想要最好的。

  但為什麼她從來不願意回過頭看看他呢。

  雷古勒斯的心揪了起來,像一條被針紮了的毒蛇一樣。「為什麼不讓我去?因為你愛他嗎?他難道一定要殺了你才能表現自己的大義淩然嗎?」

  他一開口就後悔了,感覺自己狼狽極了。但他忍不住想問,因為他太想知道答案了。

  「就憑我是食死徒,」亞曆克絲一動不動地注視著他,「這已經足夠了。」

  雷古勒斯沉默了一會兒。「你上次和我說的那個問題,它的答案真的那麼重要嗎?」

  「很重要,」亞曆克絲不再看他,正對著房間裡的燭火,「至少對我來說,它的答案很重要。」

  「你想要聽我的答案,」他自暴自棄起來,並把自己的想法第一次直接說了出來,「難道是因為我像他麼?」

  這是他們第一次把西裡斯的問題真的擺在檯面上。

  亞曆克絲愣了愣,像是沒想到他會這麼直白地問,然後她柔和地歎了一口氣。「你居然會這麼想,我以為你一直都明白,你們是截然不同的人。」

  「我和他當然是不同的人。」

  亞曆克絲看了他一眼。「所以在你心裡,我會認錯嗎?」

  「不,不,我只是……」

  他只是不夠自信而已。雷古勒斯知道自己輸不起。感情的博弈裡,他永遠都是先輸掉的那個。何況雷古勒斯已經明白了,他那個魯莽衝動、做事不計後果的哥哥——雖然他並不苟同他的很多做法,但確實是有他的道理的。他只同意西裡斯的一部分觀點,但他無法反對自己感覺是正確的事,也無法痛恨當時亞曆克絲做出了那樣的選擇。

  亞曆克絲把燭臺輕輕地放到了桌上,不著痕跡地又看了他一眼。「你是你,他是他。」

  「那你呢,你還想著他嗎?」他惘然地看向她。

  一片燭影搖曳照在亞曆克絲的臉上,形成了一層昏黃而溫暖的光暈。她搖搖頭,雙眼緊緊地盯著眼前豆大的火光。「屬於他的蠟燭已經燒完了。」

  他比往常更用力地呼吸著,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掙扎著把內心的最後一根稻草說了出來。「那個問題,為什麼你要問我呢?」

  沉默。大片大片的沉默。

  半晌過後,亞曆克絲眨了眨眼睛,燭光映在她的眼睛裡,形成一片風平浪靜的晝海。

  「也許是因為,」她頓了頓,聲音突然變得很輕也很飄忽,「我認為你和其他人不一樣呢?」

  她說得太快了,以至於他都在懷疑自己的耳朵。他沉默了一會兒,本能地感到快樂,又難免有一絲絲稍縱即逝的遺憾,他想聽她的解釋,他哪裡有什麼不一樣的了,不都是食死徒麼。但亞曆克絲沒有解釋,她也沉默。

  風聲被關在窗外,蕭瑟的落葉飄過窗戶,劃下一道逶迤的影子,他們安靜地迎接著1979年的秋冬之交。

  亞曆克絲沒有告訴雷古勒斯,她今天碰到了一位自己以為不會再見到的人,妮娜-雷蒙。妮娜一見到她就試圖打掉她手裡的魔杖,亞曆克絲拿起魔杖用力一揮,擋掉了它。妮娜一個踉蹌摔在了地上,亞曆克絲冷眼看著,沒有去扶她,但是妮娜散落了一地的東西吸引了她的目光。匆匆一瞥,她買了很多食物,完全不是一個人可以用的光的生活用品,甚至還有男士剃須泡沫這種她根本用不上的東西。

  「你想殺了我嗎?」妮娜從地上爬了起來。

  亞曆克絲不帶笑意地笑了一聲。「這問題難道不該我問你才對?」

  「你是食死徒,殺你有錯嗎?」

  亞曆克絲抿了抿嘴唇,不再說話,她沉默了一會兒,問。「你加入鳳凰社了?」

  妮娜顫顫巍巍地撿起了自己的魔杖,指著她。「對……我不害怕你。」

  亞曆克絲背過身去,語氣非常平淡。「你走吧。」

  妮娜站著沒動,仿佛在思考這是不是一個狡猾的圈套。

  亞曆克絲歎了一口氣,耐著性子重複了一遍。「你走吧。我不想傷害你。但你引來了其他食死徒,我就沒辦法了。」

  妮娜-雷蒙其實對她非常害怕,死亡面前真正無懼的人是極少數,她見亞曆克絲真的沒有動作,很快就從她的視線範圍裡消失了,甚至沒有管她買的雜貨,一堆東西還都癱在地上,已經成了無主的雜物了,用不了多久,行乞者和流浪漢會解決它們。

  亞曆克絲站在原地看了許久,她開始猜測,西裡斯是不是和妮娜在一起了,她青春期剛開始時的那個拙劣的猜測,是不是真的應驗了。

  她曾經以為自己會恨妮娜,會嫉妒妮娜,因為她有著清白而完美的出身,又從來不曾研究過黑魔法。她不會觸動西裡斯內心最厭惡的東西,但亞曆克絲會。

  但她沒有。

  她像看待任何一個鳳凰社成員一樣對待妮娜,甚至暗自松了一口氣,因為她終於做了「正確的事」,平靜得很踏實。她像是突然放下了西裡斯,也像是終於承認了自己不是妮娜,也做不到妮娜那樣加入鳳凰社。但她始終不願意承認自己是食死徒,有的問題模糊化處理更好,也有的問題需要一個明確的答案。

  她歎了一口氣,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的雷古勒斯。她從來不逼迫他做選擇,因為她知道,逼迫的選擇不是選擇,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立場的權利,她只能等。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雷古勒斯冷不防地問。「如果我說,你是對的呢?」

  他像是終於下定了什麼決心,問得非常艱難,眼裡複雜的情緒像是鉛灰色的海一般不可捉摸。

  亞曆克絲愣了愣,她有些慌亂地壓低了聲音。「難道你想好要背叛他了嗎?」

  雷古勒斯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只是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但我很害怕。」

  亞曆克絲閉上眼,她有一點哽咽住了。「我也很害怕。」

  他伸出雙臂擁抱了她,亞曆克絲回抱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背,然後雷古勒斯低下頭,他們兩個人的額頭相抵,感受對方的體溫和呼吸,亞曆克絲感到臉頰上觸及了一滴溫熱的液體,她才知道雷古勒斯哭了,隨後她用雙手捧著他的臉,踮起腳尖,輕柔地吻了吻他的額頭。

  蠟燭上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他們,模糊的影子投在了空無一物的牆上,蠟燭照不到的地方是一片空蕩蕩的黑暗,但他們的身上都覆蓋著一層淡金色的網。

  第二天早上,亞曆克絲聽見克利切在敲她的房門,它看上去悲痛欲絕,脖子上戴著一個非常精緻的掛墜盒,雙手顫抖著遞給了她一封信。

  她打開一看,呆住了。

  「親愛的亞曆克絲,

  我終於明白了什麼是正確的選擇,並為自己曾經的愚昧無知而感到羞愧。為了這個正確的選擇,我將付出我的一切,包括生命。也許死亡並不可懼,因為我們終將在沒有黑暗的世界再相見。到那時,梅林會為我此生最深沉的愛意作證。

  With all my love

  R.A.B」

  作者有話要說:

  雷古勒斯其實當時已經準備好去為掛墜盒犧牲了,然後他才去找亞曆克絲。他的心理類似於「我終於不是你討厭的那一類人了,你也終於無法拒絕我了,因為我已經要死了」←

  反殺和掛墜盒的劇情是連在一起的,比起分享笑聲,分享眼淚的才更像是愛人啊

  啊,我是魔鬼中的天使x


第35章 Episode 35

  亞歷克絲一把拉住克利切。「他去干什麼了?快點告訴我。」

  「不……雷古勒斯少爺不讓我說,他說誰也不能告訴,包括埃弗利⼩姐,所以克利切不能說……」克利切擦著⾃⼰根本⽌不住的眼淚,站在地上嗚咽地哭泣。

  亞歷克絲再看了⼀眼雷古勒斯留下的紙條。「如果你不告訴我,他很可能會死。克利切,難道你希望他死麼?」

  克利切哭得⿐⼦都紅了。「可是他不讓我說……克利切也想說!」

  「如果我命令你呢?我命令你必須帶我去找他,」亞歷克絲急得⾯紅⽿⾚,「如果他死了,難道其他⼈會滿意嗎?克利切,把事實告訴我,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死。」

  克利切終於忍不住了,跪在地上哇哇⼤哭。「埃弗利⼩姐,求求您救救雷古勒斯少爺吧——」

  他跪在地上把⼀切真相都說了出來,亞歷克絲驚呆了,雷古勒斯昨天晚上的表現確實有些異常,但她以為是他迷途知返,卻不知道是下定了決⼼犧牲。她思索了⼀下最好的解毒劑是什麼。

  「克利切,布萊克家族有獨⾓獸的⾓磨成的粉末麼?」「有,有⼀些祖傳的。」克利切擦著眼淚說道。

  「把獨⾓獸的⾓磨成的粉末裝在罐⼦⾥帶上,然後……」亞歷克絲堅定地說,「帶我去找他。」

  克利切很快就拿了⼀個⼩玻璃瓶,⾥⾯裝了⼀堆⽩花花的粉末,亞歷克絲打開瓶蓋檢查了⼀下,確定這是還能⽤的,兌了⼀點⽔進去稍微攪拌了⼀下,跟克利切說可以了。克利切連忙握住了她的指尖,⼀起幻影移形進了⼭洞。

  他們⼀到那塊⽔中的⾼地上就發現了雷古勒斯,他剛剛趴在岸邊喝⽔的時候就被陰⼫抓住了,現在已經快被陰⼫拽進⽔⾥了。

  亞歷克絲和克利切連忙把雷古勒斯從⽔⾥拉了出來,但是陰⼫舞動著枯枝⼀樣的四肢也順著爬了上來,鋪天蓋地地把他們全部都包圍了,克利切⽤⼒地打開陰⼫們試圖觸碰雷古勒斯的⼿,但陰⼫越來越多,它根本招架不住。

  亞歷克絲拔出魔杖,試圖⽤魔杖擊退它們,但這⽆疑激發了它們沉悶多年的戰⽃欲。她突然想起來那本《腐⼫不會消失》⾥有提到過陰⼫,⽤魔杖在空中畫了⼀條咬住⾃⼰尾巴的⼤蛇,魔杖的頂部⽴刻冒出⼀⼤簇幽綠⾊的⽕焰,嘴⾥念念有詞。

  「陰間的⽕焰已經點燃,按偉⼤的梅林之預⾔,沒有靈魂的⽣物將四散消彌。」

  「⽔中的祭品⼀旦獲贖,按偉⼤的梅林之預⾔,躁動嗜⾎的陰⼫將回歸平靜。」

  「肮髒的獄門即要關上,按偉⼤的梅林之預⾔,四處游蕩的死靈將步⼊安眠。」

  明明點著⽕,但亞歷克絲還是感覺⼀陣刺⾻的寒冷,四周的陰⼫感受到⽕光,紛紛嚇得逃⼊⽔中,很快就消失了。克利切把獨⾓獸的⾓磨成的粉末兌了⽔,全部灌進了雷古勒斯的嘴⾥,讓他直接咽了下去。

  「克利切你先⾛,不能讓其他⼈起疑所以你不能消失太久,把他交給我。別⼈問起雷古勒斯,就說他不見了。」亞歷克絲看了⼀眼不遠處的⼩船,「這⾥不能幻影移形,我帶雷古勒斯躲到其他地⽅,我會照顧他,直到他醒來。」

  「好,埃弗利⼩姐,」克利切擦了擦眼淚,「謝謝,萬分感謝——」

  亞歷克絲帶著雷古勒斯逃到了⼀個⿇⽠的旅館,坐在櫃台⾥的⽼板娘看到她和還不省⼈事的雷古勒斯,以為是喝醉的年輕情侶,說不定還有違禁的藥物,又穿著奇裝異服,看上去有點反常,故意開了⾼價想嚇退他們,亞歷克絲不想騙⼈,但事出緊急,她只好⽤混淆咒變出了兩張英鎊擺在⽼板娘⾯前,說先住三天,可能會更久⼀些。⽼板娘看到錢便沒了怨⾔,把錢⼀收,只好放他們進去。

  亞歷克絲⼼懷愧疚,在旅館的床頭櫃⾥放了兩個⾦加隆。雷古勒斯⼀直不省⼈事地躺在床上,他還在昏迷之中,⾝體接受了獨⾓獸的⾓,緩慢⽽細致地從毒藥的侵蝕下恢復得煥然⼀新。房間⾥的窗簾⼀直被嚴嚴實實地拉著,亞歷克絲坐在床頭,過⼀段時間檢查⼀下他的呼吸,四周⾮常安靜,除了經常傳來隔壁房間的電視聲,那⾥常年住著⼀個⽿朵不太好的孤寡⽼太太。

  雷古勒斯清醒過來的時候是第三天的凌晨,昏迷時感覺不到⽇夜,床頭的台燈被調成⼀種昏黃⽽不刺眼的光源,看上去不像⽩天也不像⿊夜,他的懷表早就在被拖進⽔⾥的時候摔壞了,停在他差點死去的時候。

  過了⼀會⼉他才意識到⾃⼰沒有在⼭洞⾥死去,試圖動⼀下⾝體,才發現亞歷克絲趴在他的床頭,⼀只⼿輕輕地搭在他的⼿腕上,另⼀只⼿⾥握著斯萊特林的掛墜盒。

  他⼀動她就醒了,猛地抬起頭看他。

  「亞歷克絲。」他⼀發聲才發現⾃⼰的聲⾳沙啞得像是塞了⼀團燒焦了的棉花。

  她給他遞了⼀杯清⽔,他喝了下去,⽌不住地咳嗽,亞歷克絲輕輕地拍著他的背。

  「那個掛墜盒……」雷古勒斯努⼒地調整著⾃⼰的呼吸,「⾥⾯有他的靈魂,我不敢相信有⼈因為懼怕死亡⽽把⾃⼰的靈魂切成碎⽚儲藏在⾥⾯。他太殘酷了,亞歷克絲,他放任並⿎勵貝拉特⾥克斯折磨那些和他們信仰不同的⼈,為了擁有不死之⾝,不惜把旁⼈的⽣死當成祭品……我不該追隨他。」

  她「嗯」了⼀聲,點了點頭。「我們⼀起毀掉他。」

  但他們湊在⼀起,從天亮嘗試到天⿊,兩個⼈⼿忙腳亂,急得屋⾥的地板都被他們踩了個遍,但⽆論⽤什麼咒語都沒辦法把它劈成碎⽚,亞歷克絲泄⽓了,她把掛墜盒收了起來,說只好先把這個難題擱置下來,等待來⽇再解決。

  他們沉默著坐著,看著壁爐⾥不斷跳動的⽕。另⼀個難題悄⽆聲息地浮現在他們周⾝。

  雷古勒斯突然輕聲說道。「謝謝你,亞歷克絲。」

  她愣了愣。「為什麼?」

  「你救了我。不然我已經死了。」

  她沉默了⼀會⼉,斟酌著說道。「我不想讓你死。」

  「你看到了,對麼?我交給克利切的紙條。」

  「……我看到了。我明⽩的,很早就明⽩。」

  雷古勒斯拿出魔杖,在空中輕輕地揮了揮。「呼神護衛。」⼀只銀⽩⾊的渡鴉從他的魔杖頂端冒了出來,它展翅在逼仄的房間⾥盤旋了⼀圈,從窗⼜⼝飛了出去。

  亞歷克絲怔住了。「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雷古勒斯微弱地笑了笑。

  「已經……有⼀段時間了。」

  亞歷克絲站著,屏住呼吸。取之不盡的話從她的腦海⾥飛快地浮現出來,紛紛亂亂地包圍了她。

  「我把欲望的⽹投擲向您美麗的雙眼。紡車輪⼀樣的海浪啊,⽆法衝刷我最深沉也最⽆從表達的愛。」

  「我沒想到你也去霍格莫德,你以前都留在學校的。」

  「你要在⽯膏上⾯簽字嗎?」「這是你第⼀次喝酒麼?」

  「我嘗試說服你,但沒有成功。所以,你⾛吧。」

  「我以為你早就明⽩我在想什麼。雖然現在說這些可能已經沒有意義了。但我想,我該早⼀點告訴你的,那時斯萊特林⾥的流⾔,那些假期⾥⼀封又⼀封的信,那些我纏著你補習魔藥的周末……也許我該早⼀點告訴你的。」

  「如果你今天鐵了⼼要殺她,那你先殺了我。」

  「也許死亡並不可懼,因為我們終將在沒有⿊暗的世界再相見。到那時,梅林會為我此⽣最深沉的愛意作證。」

  「Withallmylove.」

  回憶撲⾯⽽來。那麼多匆匆忙忙就⾛到盡頭的故事,那麼多⼀旦松⼿就⽆法再次相見的時刻,她以為⾃⼰從來不曾在意,或者曾經在意過但後來又忘了,但這些回憶像是夾在書⾥的書簽,只要翻⼀翻,總是可以找到的。

  似乎有⼀塊巨⽯堵在她的胸口,晦澀、沉重⽽折磨。學⽣時代她是⽆法察覺,被抓進馬爾福莊園之後是故意忽略,因為雷古勒斯崇尚純⾎,他是⾷死徒,⽽她從來不曾真正屈服於⿊暗。她不是不明⽩他在想什麼,哪⾥有真正藏得住的愛情,只是她從⼀開始就武斷地告訴⾃⼰,因為他們觀念不和,也因為顯著的門第落差,有些故事的開頭看上去令⼈⽬眩神迷,實則在開始的時候就注定了會留有遺憾,所以她也不該有回應。因為夢醒了往往又冷又苦澀,所以她從來不做夢。

  但愛情就真的不存在了麼?

  越是置⾝混沌與⿊暗,她內⼼的聲⾳就越是清晰,它美得像新⽣,讓她深陷其中,意識卻像是被⽔清洗過⼀樣清醒。

  她愛他,喜歡把⾃⼰名字縮寫成R.A.B的雷古勒斯-阿克圖盧斯-布萊克,奧萊恩和沃爾布加-布萊克的⼩⼉⼦,斯萊特林的前找球⼿,前⾷死徒,她置⾝於⿊夜中卻依舊在追求光明的愛⼈。

  亞歷克絲眨了眨眼睛,兩滴滾燙的眼淚落了下來,她聽見⾃⼰如呢喃⼀般緩慢⽽顫抖的聲⾳。

  「我愛你,雷古勒斯-布萊克。」

  他伸出⼿臂摟住她,劈頭蓋臉地吻了下去。⿊暗不分對錯地包容著他們,他們親吻著彼此,腦海⾥颶風過境,等意識稍微浮出⽔⾯時才發現兩個⼈在床上滾作⼀團。他顫抖著吻她的脖⼦,亞歷克絲聞起來像是混合了⼩蒼蘭和茉莉花的薄荷葉,也像是清晨沾著露⽔的蝴蝶蘭,長長的頭發像烏⿊的⽮車菊⼀般散在床單上,亞歷克絲回應著他的吻,⼿指穿過了他的頭發,摟著他的脖⼦。

  雷古勒斯顫抖著解開了亞歷克絲的巫師袍。她沒有阻⽌他,把⼿探向他的頸側,閉上眼,⿎⾜了勇⽓控制⼿掌向下滑,憑著本能更加急切地接吻,像是要⽴刻把胸腔⾥的空⽓耗盡。他們溫熱的呼吸撲在了彼此的⾝上,過快的⼼跳和短促的呼吸聲讓他們都興奮起來,⽉光在地⾯投下了曖昧⽽模糊的影⼦,⽊屋潮濕的⽓息從天花板上滲透到房間的每個⾓落。

  她的⾝體很美,脖頸纖長,略顯單薄的肩線下是兩道平整的鎖⾻,隆起的胸部下是柔軟的腰肢,修長的腿微微彎曲著,⽪膚很薄,隱約可見⼤腿上青紫⾊的脆弱的⾎管。他的嘴唇停在了她的鎖⾻,向下滑去。他們都羞赧地沉默著,在⼀⽚寂靜⾥品嘗著愛與欲,沒有⼈打破屋內凝滯的空⽓。

  從青春期,雷古勒斯⼀切和愛欲有關的夢都和亞歷克絲有關。她的藍眼睛,她的⼿指,她的嘴唇。他在學校的時候就知道理論上性是怎麼⼀回事。青春期的男孩很難不私下談到這個,總有那麼⼀段時間,他們對⼥性的⼀切都⼤驚⼩怪。只要他們的性取向是「這邊的」,這種基因⾥寫著的興奮⼏乎是藏不住的。

  後來稍微長⼤⼀點,他聽到過魁地奇隊的隊員繪聲繪⾊地描述他們真槍實彈的過程,也知道其他男⽣會趁機談⾃⼰拙劣⽽原始的性幻想,雷古勒斯⼀次也沒有參加過他們⾃以為活⾊⽣⾹的分享會。他下意識地覺得,和亞歷克絲有關的⼀切他都⽆法和別⼈分享,哪怕給她換個名字,換個⾝份,也不⾏。

  亞歷克絲睜開眼,感覺有⼀個炙熱的硬物抵著她,慢慢地滑動到了腿間,從下往上頂了過來,異樣的痛感讓她「嘶」了⼀聲。他停住了,灰⾊的眼睛直直地看著亞歷克絲,她的⼿臂被⽉⾊照得如同窗外乳⽩⾊的樹枝,泛著細膩的光澤,像⼀場夢境。

  「怎麼了,」她喘著⽓,緊張地問,「為什麼要停下。」

  他撐著⼿臂,視線從上往下細細地看她。「你感到痛。」

  「但我愛你。」

  他低下頭,額頭相抵,嘴唇相觸。

  「我也愛你,亞歷克絲。」

  「我知道的,很早以前就知道。」她⽤⽓聲說道。

  「對不起,我該先鄭重其事地向你求婚,等你答應我,然後再像個體⾯⼈⼀樣地跟你……」

  「我答應你,」她伸出⼿摸了摸他消瘦的臉頰,堅定⽽清醒地看著他,「我願意嫁給你。」

  雷古勒斯知道,雖然亞歷克絲內斂、孤僻、說話也經常毫不留情,但是她的眼睛從來不會騙⼈。

  他像是舔舐糖果⼀般吻她,⼩⼼翼翼地繼續前進,直⾄最後深埋在她體內,她⼀直在抽⽓,因為疼痛,也因為初經情事的緊張。他們的動作⾮常青澀,但⽆減彼此的興奮,她纖細的⾝體溫柔地纏繞著他,如藤蔓爬上了沾滿⽉⾊的牆。平靜的湖⾯開始有了⼀絲絲波動,⽕光逼近,湖⽔⼀點⼀點變得灼熱,⽕⾆越燒越旺,四處亂竄,⽔⾯沸騰時湖底潛藏著的欲望的魔盒被⼀點⼀點打開,湧現出層層疊疊的幻光。欲望的潮⽔飛撲到了他們⾝上,擊打出躁動的細沫。她咬著⽛,只能喘息,根據本能迎合他的動作,歡愉⼀次又⼀次地襲擊她,直⾄她的理智被燃燒殆盡。

  等意識恢復原位的時候,亞歷克絲才發現雷古勒斯在她⾝邊躺著。他⾯朝她側著⾝⼦,溫熱的呼吸撲到了她的顴⾻上。

  她感覺有點像是在做夢,伸出⼿指,很輕地點了點他的額頭和⿐尖,然後落到了他的嘴唇上,他就著她的指尖輕輕地吻了吻。

  「你真的願意嫁給我麼?」

  「我從來不開這種玩笑,雷古勒斯。」

  他沉默了⼀會⼉,時間久到亞歷克絲⼏乎要睡著了才突然開口道。「我知道我的⽗母不同意,但我有辦法。」

  「好。」

  過了⼀會⼉亞歷克絲才意識到⾃⼰⼀直在微笑,她突然很想擁抱他,然後她照做了——伸出⼿臂環繞著他的肩膀,把臉埋在他的胸膛上聽他緩慢⽽有⼒的⼼跳聲。這種感覺很安全。不曾有過的安全。他在她⽿邊低聲地說。

  「我想做些什麼,來彌補之前的愚蠢和蒙昧。」

  她點點頭。「我會幫你的……這件事只有我們兩個⼈知道。」

  兩⼈標有⾷死徒標記的左⼿⼿腕交疊在⼀起,緊緊地相扣在⼀起。他吻了吻她的頭發。「睡吧。」



第36章 、Episode 36

  Episode 36

  伏地魔居高臨下地站在瑪律福莊園的地下室裡,綠色的火焰在壁爐裡燃燒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爛的氣味,他時不時地發出幾聲陰沉的低笑,似乎是在嘲笑著平庸之輩的不自量力。

  盧修斯死死地皺著眉,帶領消失了三天的雷古勒斯和亞曆克絲覲見了黑魔王。

  雷古勒斯帶著亞曆克絲謙卑地跪伏在地上。

  「主人,失蹤是我犯了錯,但是事出有因,希望主人聽我把話說完。」

  貝拉特裡克斯一見到他們就恨不得立刻用阿瓦達索命咒要了他們的性命,但伏地魔舉起手,輕而易舉地阻止了貝拉。

  「等等,貝拉特裡克斯,為什麼不給他們一個說話的機會呢?」

  雷古勒斯說道。「主人,我依舊忠實於您,雖然我離開了三天,但是我並不是想逃離您。我依舊是您最忠心的僕人。我離開是有原因的。」

  伏地魔冷笑了一聲。「喔,雷古勒斯。悄無聲息地離開,現在又想要回來……既然你有膽量過來見我,我也就勉為其難地側耳傾聽一下,能讓你離開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主人,我帶著亞曆克絲離開,是因為我想要和她結婚,」雷古勒斯停頓了一會兒,卑微地說,「不告訴任何人,是因為我怕計畫敗露。我知道,我和亞曆克絲的婚姻不會被大家祝福,我的家人都不接受她。可是我又等不及了……只能先斬後奏。如果您要處罰,請只處罰我一個人。」

  「不,是我的錯,主人,」亞曆克絲突然出聲說道,「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真令人動容。多麼美妙,多麼浪漫的故事。」伏地魔陰鷙的雙眼來回地盯著他們,嘲弄地勾了勾嘴角。

  雷古勒斯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和亞曆克絲都認為,與其當一無所有的平民整日仰人鼻息,我們更加想要一個機會,能夠憑藉自己的才能和天賦在食死徒裡獲得與之相配的地位。希望主人能夠成全我們。我們會對您獻上自己最真摯的忠心,您的認可對我們而言非常重要……我從小就非常崇拜您,我的父母、我的堂姐們也都是您忠實的信徒。我不會背叛自己的家族,也不會背叛您。如果您不將祝福賜予我們,我會被布萊克家族除名,我和亞曆克絲也會因為私奔而潦倒不堪,遭人唾棄。」

  伏地魔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跪伏在他身邊一動不動的亞曆克絲。比起整日唯唯諾諾的附庸,他更滿意有軟肋的部下。雷古勒斯因為一個混血和家裡幾乎鬧翻的事情,哪怕伏地魔再對數下漠不關心也有所耳聞,他不理解愛情,但一切能控制人的機會他都不願意放過。

  隔壁房間裡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這種熟悉的聲音讓亞曆克絲有點頭暈目眩。

  伏地魔沉默地考慮了一會兒。「只要你們真的願意兌現自己的忠心,我會讓你們夢想成真的……當然,前提是,要有所表現。」

  雷古勒斯的頭壓得更低了。「是,主人,我明白了。」

  「雷古勒斯的決心和忠誠,我都看在眼裡,」伏地魔走到了亞曆克絲的身邊,緩慢而陰冷的語氣拖得很長,「那你呢?」

  亞曆克絲恭敬而平和地說道。「主人。我不僅能在魔藥上為您獻出自己的才能,還是一位未註冊的阿尼馬格斯。」

  她當著他們的面變成了一隻渡鴉,然後又變了回來,重新跪伏在他腳下。「我願意為您打聽情報,我和雷古勒斯都是您忠實的僕人,求……求求您原諒我們之前的衝動,成全我們。」

  「蟲尾巴之前說你是一位極其有天分的巫師,他是沒說錯,」伏地魔盯著她,「只要你展示出自己的才智和忠心,有的是地位和榮譽在前方等待著你……亞曆克絲-布萊克。」

  「是,主人。」

  伏地魔滿意地笑了一聲,揮了揮手。「你們的婚姻已經得到了我的認可,也會得到食死徒們的祝福。期待你們能有對等的表現。」

  伏地魔一走,貝拉特裡克斯就沖了進來,用魔杖指著亞曆克絲。「早知道當時就該直截了當地殺了你才對,骯髒低賤的混血居然還想要攀布萊克家族的高枝——」

  雷古勒斯擋在亞曆克絲面前。「你還想幹什麼?我和亞曆克絲已經結婚了,她已經是一名布萊克了。」

  「你們結婚了?」貝拉特裡克斯愣住了,跟著她一起進來的納西莎也是一樣,納西莎仔細一看才發現,雷古勒斯和亞曆克絲左手的無名指上都有一個鉑金的素圈,他們確實已經結婚了。

  納西莎的眉頭挑了挑,她之前猜的沒錯,她的傻堂弟私奔了。

  雷古勒斯警惕地看著貝拉特裡克斯。「我們已經在梅林面前發過誓了。」

  亞曆克絲勾勾嘴唇,毫不畏懼地迎視貝拉特裡克斯。

  貝拉特裡克斯才不管什麼梅林不梅林的,她一見亞曆克絲挑釁的眼神就又想發火,納西莎害怕他們當場又在瑪律福莊園鬧起來會連累到盧修斯,趕忙一把拉住了自己的親姐姐,婉言勸道。「貝拉,她已經是黑魔王忠實的僕人了,就算了吧。」

  「西西!她是個混血,怎麼可以上族譜!」

  納西莎複雜地看了一眼亞曆克絲,回頭對貝拉說:「黑魔王已經認可她了,貝拉,你忘了麼,這是主人的意思。」

  貝拉特裡克斯惡狠狠地瞪著亞曆克絲,又白了雷古勒斯一眼,怒氣衝衝地出去了。

  他們一開始在瑪律福莊園暫住了一段時間,布萊克夫人寄過來一堆一堆的吼叫信,盧修斯對此非常不滿意,皺著眉頭讓多比把所有的吼叫信全部堆到他們的房間裡去,免得吼叫信突然炸開,嚇到已經懷孕的納西莎。雷古勒斯帶著亞曆克絲硬著頭皮回到了格裡莫廣場12號,布萊克夫人反而安靜了,她不喜歡亞曆克絲但也沒理由直接頂撞她,沒有人敢得罪風頭強勁的黑魔王。但布萊克夫人依舊用自己的行為在表現對她的反感,她們住在一個屋簷下,但從來不打照面,布萊克夫人也不和他們一起吃飯。布萊克先生雖然也對她不滿意,但沒有布萊克夫人反應那麼激烈,活得像個兩代人之間的傳聲筒。

  格裡莫廣場十二號的家族掛毯上,亞曆克珊德利亞-埃弗利成了有史以來的第二位埃弗利,她的名字和雷古勒斯-布萊克的畫像連在一起,和這棟古老的房子一樣永存於世。

  「為什麼那天神秘人沒有對我們攝神取念?」亞曆克絲問雷古勒斯。

  「我知道他不會的,」雷古勒斯搖了搖頭,「他……不會理解我們,所以也沒有查看的必要,但以後還是……」

  他拿出了一本封面被毀掉的書,亞曆克絲翻了一翻,全是一些稀奇古怪的變形術。她疑惑地看向雷古勒斯,他用魔杖點了點扉頁。

  「 Isil caluva tielyanna.」(月光照耀你的道路。)

  書裡的內容變成了大腦封閉術。

  亞曆克絲恍然大悟。他已經準備好了。

  雷古勒斯轉過頭問。「猜猜,反咒是什麼?」

  精靈語。亞曆克絲用魔杖點了點扉頁,想了想。「Ar tielyanna. 」(也照耀你的道路。)

  大腦封閉術又變回了變形術。

  「斯萊特林加十分?」亞曆克絲把書合上,揶揄地看了一眼雷古勒斯。

  「至少二十分吧。」

  亞曆克絲短促地笑了一聲,雷古勒斯低下頭,他們沉默而虔誠地親吻了彼此。

  表面上,他們不缺席任何一次食死徒核心成員的會議,在伏地魔面前總是表現得很忠心,並且非常服從命令。

  雷古勒斯對於第一個要向誰下手一直非常猶豫。核心的食死徒成員裡有不少都是他的家人,但他憎惡貝拉特裡克斯的冷血和瘋狂——他曾親眼見到她用鑽心咒折磨其他人,所以他把她列為了第一個目標,但亞曆克絲搖了搖頭,貝拉特裡克斯這個目標太大了,他們需要先利用她對伏地魔的忠誠,所以她在他耳邊輕聲地說了另一個人的名字。

  雷古勒斯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

  住到格裡莫廣場12號沒幾天,亞曆克絲回了一次聖凱薩琳大道上的矮房子,她要去拿一點書和生活用品,但她快要離開的時候才意外地發現信箱上紅色的標籤豎了起來,有人往裡面塞了東西。

  按理說已經不會有人給她寄信了。她打開信箱,發現是兩個信封。被壓在下面的那個是先寄出來的,莉莉給她寄的結婚請帖,署名日期在1979年的夏天,當時她已經在瑪律福莊園裡待了好幾個月了,自然沒有收到。後到的那一封也是莉莉寄給她的,她打開一看,是聖誕卡,寄於1979年12月24日,莉莉似乎意料到她不會來自己的婚禮,也沒有多加過問她的缺席,而是告訴她自己懷孕了,預產期在1980年7月底,還不知道性別,但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自己和詹姆的第一個孩子會是個男孩,他們商量了很久,打算叫他哈利,如果是一個女孩,就叫她哈麗特。

  亞曆克絲已經好久沒有收到莉莉的信了,但她知道現在自己不能和他們再有瓜葛了,不然大家都有危險。所以她把信件反復地看了好幾遍,努力地把上面的每一個標點符號都印在了自己的腦海裡,然後用魔咒把它們一一毀掉了。

  —

  畢業之後,莉莉-埃文斯在參與鳳凰社活動之後便不再住在原來的地方了,她去了鳳凰社總部,並住在那裡。也正是在鳳凰社總部,她和詹姆結了婚,西裡斯是他們的伴郎,而現在,莉莉已經懷孕了,她和詹姆在今年的夏天會迎來自己的第一個孩子。

  因為搬家和結婚都是秘密進行的,所以她也沒辦法收到任何一封亞曆克絲的信件,亞曆克絲沒有參加她的婚禮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在她和詹姆的婚禮上見到西裡斯總是難免的,後來亞曆克絲也沒有給她回信,莉莉雖然擔心但是也沒有辦法,她猜亞曆克絲躲起來了,或許已經回奧地利老家了也不一定。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在《預言家日報》上發現她的名字。

  莉莉死死地盯著《預言家日報》上的白紙黑字,仿佛那些鉛字會在她面前圍成一個圈手舞足蹈。

  亞曆克絲和雷古勒斯-布萊克結婚了。

  莉莉印象裡,雷古勒斯-布萊克是西裡斯的弟弟,一位斯萊特林,現在是一位食死徒。

  詹姆拿著咖啡杯,看莉莉一個人僵在原地便湊了過去,一掃報紙上的內容,驚嚇得手一抖,滾燙的咖啡灑了一地。

  「詹姆!」莉莉手握成拳捶了他一下,「你怎麼回事!」

  「哦,莉莉,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詹姆抓了抓腦袋,連忙拿出魔杖施了一個「清理一新」,但視線還是很快回到了報紙上,詫異地問莉莉,「這不是真的吧?」

  莉莉也懷疑這不是真的,但他們湊在一起把報紙從頭到尾再檢查了一遍,確定自己拿的這份不是什麼惡作劇版,也確實沒有人會拿這種事惡作劇。

  詹姆皺了皺眉,把自己的咖啡再度滿上了。「都登報了,不會是假的了。」

  「梅林啊,亞曆克絲……她怎麼……」莉莉見樓梯上有動靜,連忙把報紙折了起來塞進了垃圾袋裡,「詹姆,這個千萬不可以讓西裡斯看到。」

  西裡斯打著哈欠,從鳳凰社總部的二樓走了下來。「你們在說什麼呢?」

  「我和莉莉商量今天去哪兒,大腳板,好不容易我們能放一天假,」詹姆打著哈哈,「你呢,有計劃嗎?」

  「不知道,」西裡斯已經很久沒有休過假了,他沉吟片刻,「大概去三把掃帚喝一杯吧。」

  「喔,喝一杯挺好的,多,多喝點。」詹姆剛說完,就被莉莉猛地捅了一胳膊,痛得齜牙咧嘴還不能吭聲。

  西裡斯以為他們倆又窩著打情罵俏,悶聲不吭便想出門。他剛繞過門廳就看見妮娜-雷蒙拿著一堆雜物進了屋。

  為了打破尷尬,莉莉連忙招呼道:「妮娜,你又去幫大家買東西了?」

  「是啊,」漂亮的赫奇帕奇姑娘把一大袋子食物和另一大袋子雜物堆在了廚房的料理臺上,兩個蘋果立刻從袋口滾了出來,她驚呼著哎呦一聲,連忙把那兩個調皮的蘋果塞了回去,隨後她抬頭看向西裡斯的那個方向,殷切地問道,「你們今天想要吃什麼呢?」

  詹姆終於想起來被自己冷落多時的咖啡,他端起來喝了一口才乾巴巴地說。「哈哈,都可以,都可以,妮娜你的手藝最好了。」

  西裡斯朝妮娜點了點頭就算打過招呼了,頭也不回地就出門,前往霍格莫德。三把掃帚的老闆一如既往地坐在櫃檯裡抽著煙斗,跟一大清早就趴在吧臺上的客人唉聲抱怨著酒吧越來越冷淡的生意和自己的關節炎。

  「嘿,西裡斯,今天放假嗎?」老闆見是熟人,熱情地招呼道,「想喝什麼?」

  「一杯黃油啤酒,」西裡斯坐在吧臺上,「難得放假,稍微慶祝一下。」

  「這麼清淡,沒意思,還以為你會喝烈酒。」老闆很快就把一杯滿滿當當的黃油啤酒端了出來遞給他。

  西裡斯有點懶洋洋地接過黃油啤酒,低頭抿了一口。「假期也不能放鬆警惕。」

  「喏,老規矩,送你的,報紙,」老闆拿出一遝《預言家日報》遞給他,「免費看,省得你再買。」

  「哈,謝謝了。」西裡斯接過,一翻便愣住了。

  雷古勒斯-布萊克和亞曆克絲-埃弗利結婚的消息足足占了報紙一半版面。

  一張巨大無比的照片上,亞曆克絲-埃弗利穿著黑色塔夫綢婚紗,裙擺拖地,高領長袖,非常傳統且保守的款式,佈滿蕾絲花邊的黑色頭紗直至腰際,像一層陰影一般籠罩在她周圍,繁複的項鍊由鑽石拼接成藤蔓的形狀,耳墜由祖母綠和鑽石組成,水滴一般地垂在她的臉頰邊,像是欲落不落的眼淚,烏黑的頭髮被梳理成了整齊的髮髻,眉眼描摹得非常精緻,鮮豔的紅唇不帶一絲笑意。

  雷古勒斯穿著隆重的黑色巫師袍,脖子上戴著一個墜著布萊克家徽的項鍊,筆直地站在她身邊。亞曆克絲挽住了他的手臂。他們都非常蒼白,微微揚起下巴,傲慢地看向鏡頭,時不時冷漠地對望一眼。

  報導裡充斥著對布萊克家族「永遠純粹」的描述,還介紹了新娘來自一個同樣古老的歐陸純血家族,換著法子吹捧這是一段多麼門當戶對的親事,對亞曆克絲的麻瓜母親隻字未提。

  後一段的內容裡,雷古勒斯-布萊克聲稱自己從學生時期就迷戀著亞曆克珊德利亞-埃弗利,他說她是自己畢生的愛人。他很榮幸能和她結為夫妻,並為「他們共同的信仰」效力。亞曆克絲沒有接受採訪,那個西裡斯根本沒聽過名字的混帳記者花了很大篇幅讚美她如何舉止優雅、談吐得體,還說這對新人看起來非常般配。

  西裡斯啪的一聲合上了《預言家日報》。

  傍晚時分,妮娜做了一桌子好菜,她不是鳳凰社的核心成員但確實是個不錯的編外幫手,修復過不少被黑魔法損壞的東西,還總搶著幹雜活。詹姆和莉莉正著急西裡斯怎麼還沒回來,就發現他和穆迪一起若無其事地進了鳳凰社大門。

  「大腳板你去哪裡了?」詹姆正急得滿頭大汗,見他們回來了連忙問道,「不就是喝杯酒,你怎麼去了一整天?」

  「布萊克跟我一起去巡查了,難道有什麼奇怪的?」穆迪坐在了玩餐桌前,毫不客氣地往盤子裡舀著奶油蘑菇土豆泥,「多一個人多份力,食死徒一個都不能放過,早晚要把他們全部都抓進阿茲卡班。」

  西裡斯沒有吭聲,跟著穆迪一起坐在餐桌前,妮娜連忙把最後一道煎牛排也堆上了餐桌。

  莉莉和詹姆趕緊讓妮娜不要再忙活了,他們和妮娜也在桌前坐下,但他們倆並沒有動桌上的食物——莉莉剛懷上孩子沒多久,食欲依舊欠佳,詹姆則是太過擔心自己的好哥們。

  莉莉看了一眼西裡斯,想從他的臉色裡看出什麼,但是西裡斯表現得毫無異常。「我記得今天不是你值班,西裡斯。」

  西裡斯接過了公用的勺子,也開始往盤子裡有一下沒一下地裝食物。「不然能幹什麼呢?」

  「為什麼不休息一下呢,養精蓄銳。」金斯萊建議道。

  「有什麼好休息的。」西裡斯說話的語氣像是伏地魔一日不死,他便一日無法安眠。

  詹姆扶了扶眼鏡。「很好。下次我和你一起去。」

  「你多看看莉莉吧,這種事交給我們就好了。」西裡斯笑了一聲,「本來假期就不多。」

  盧平忙完自己的任務風塵僕僕地回來了,他已經有兩個多月沒有回總部了,一進來就坐在了詹姆旁邊,環顧了一下坐在餐桌前的大家。「彼得呢?」

  西裡斯用叉子吃了一塊土豆。「不知道,大概去哪裡藏起來了。」

  盧平「哦」了一聲,這個話題便結束了,他轉向了詹姆。「話說你們決定了嗎,孩子打算叫什麼名字?」

  一聽到別人提及妻兒,詹姆立刻滿面紅光。「當然決定好了,如果是個男孩的話就叫他哈利,如果是女孩的話,就叫哈麗特。」

  「我夢見過一次,是一個小男孩,黑頭發綠眼睛,」莉莉說道,「但……也可能是個女孩,只是個夢罷了。」

  「反正我都喜歡,哈利,或者哈麗特,聽上去很棒吧。」詹姆笑了起來,幸福得有點傻氣。

  「很棒,哈利,」西裡斯重複了一遍,「多好,我要當教父了。」

  作者有話要說:

  雷古勒斯,一個機智的boy,說話滴水不漏,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x

  雷古勒斯、亞曆克絲、斯內普、納西莎……大家都騙過伏地魔(不騙伏地魔的食死徒不是好斯萊特林?

  狗子還是要紮一下的,就跟打針似的紮一下

  這篇文最令我頭禿的地方終於要來了……各種不合理劇情預警(!)

  我知道35不能看……(攤手

  btw雷古勒斯和亞曆克絲的精靈語密碼來自《魔戒》的昆雅語,精靈語的一個分支,主要用於記載知識和重要場合


第37章 、Episode 37

  Episode 37

  雖然距離最糟糕的記憶已經有一些時間了,但亞曆克絲依舊偶爾會做噩夢。伏地魔那雙猩紅冷酷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她,淩冽地甩出一道阿瓦達索命咒,她像一片落葉一樣倒在了地上,耳邊傳來了貝拉癲狂的笑聲。

  「亞曆克絲。」雷古勒斯摸了摸她的臉頰,輕輕地晃了晃她的肩膀。

  她猛然睜開眼,迎接微弱的月光下佈滿刺繡的床帳。

  「怎麼了。你在發抖。」他抱住了她。

  亞曆克絲迎接了黑暗裡溫暖的擁抱,把臉埋在他的胸口,聽見了他緩慢而有力的心跳聲,長出了一口氣。

  「沒什麼,雷古勒斯,只是一個夢。」

  他們總是待在一起,小心翼翼地用只有兩個人能聽清的聲音交談,交換各種消息,試圖整合出一套完整的方案去剷除他們的第一個目標。剩下的時間裡,他們沉默地擁吻,各自看書。無人打擾的夜晚,他們安靜地伏在桌前,窗外漆黑的夜裡是暗淡而閃爍的星光。

  1980年的春季來臨之時,他們收到了一封婚禮請帖。請帖來自達麗雅-格林格拉斯和萊斯特蘭奇家的次子,拉巴斯坦-萊斯特蘭奇。婚禮在萊斯特蘭奇的莊園舉行,因為老萊斯特蘭奇尚未過世,兄弟倆沒有分家,都住在莊園裡。

  純血家族和之間的聯姻,再普通不過了。亞曆克絲看見了請帖,把它遞給了雷古勒斯,他掃了一眼,明白了自己該怎麼做。

  —

  雷古勒斯醒來的時候離清晨尚有一段距離,他眨了眨眼睛,開始為今晚怎麼做手腳而打算。

  亞曆克絲趴在他的身邊,呼吸綿長,依舊在熟睡。

  她的脊背生得很美,骨骼起伏勻亭,像是象牙雕刻而成的山巒與河流,精緻得令人透不過氣來。他低頭吻了吻她的肩膀,亞曆克絲輕微聳動了一下肩,沒有醒,依舊在沉睡。他轉而起身,去浴室慢慢地洗漱,猜自己可能是這整棟建築裡除了克利切以外第一個醒來的。

  一個小時之後,他圍著浴巾在鏡子前打著剃須泡沫,頭髮濕漉漉地搭在額頭上,亞曆克絲套了一件真絲睡袍走進了浴室,她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雷古勒斯,他自動讓出了正好對著洗手池的位置。

  「萬分感謝。」

  亞曆克絲毫不客氣地徵用了洗手池開始刷牙。她像是想起什麼,慢慢地湊到雷古勒斯身邊,低聲說道。「晚上去萊斯特蘭奇莊園的時候,你可以直接去他們的小會客室。」

  雷古勒斯不可置信。「把你直接留給貝拉特裡克斯?」

  亞曆克絲「嗯」了一聲,若無其事地說道。「你確定儀式開始之前,瑪律福和兩個萊斯特蘭奇會叫上你一起聚在他們樓上的小會客室裡聊天麼?」

  「沒錯。這是慣例。」雷古勒斯記得貝拉特裡克斯結婚的時候也是這樣,雖然那時候他還小,並沒有參與,和其他賓客待在一起。

  「那你可以安心地把其他賓客交給我處理。你只管去想辦法拿魯道夫斯-萊斯特蘭奇的頭髮就可以了。」亞曆克絲跨進了放滿水的浴缸。

  雷古勒斯放下剃鬚刀,轉過頭。「把你單獨留給貝拉特裡克斯?她根本不打算就這麼放過你。」

  她用手裝了一點水澆在肩膀上。「……要的就是她不放過我。」

  他不贊同地皺了皺眉頭。

  亞曆克絲聳聳肩。「相信我。那麼多人在,她能把我怎麼樣?」她頓了頓,沉吟片刻,「等婚禮儀式真的開始了,我們離萊斯特蘭奇就坐得有點遠了,做什麼都不太方便。」

  他走到浴缸邊上,將信將疑地看著她。「真的沒問題?」

  「我保證,」亞曆克絲用胳膊托著臉,和他對視,「還有,你最終訂下的暗號是什麼?」

  「如果成功了,我會讚美你的眼睛。如果失敗了,我就讚美你的裙子。」

  她繃不住想笑。雷古勒斯低下頭,和她交換了一個充滿了薄荷和剃須水氣味的吻。

  亞曆克絲對著鏡子慢慢化妝的時候,雷古勒斯拿了一個綢緞包好的盒子進來。

  「納西莎堅持……她讓多比送來的,多比交給了克利切。」他打開給她看,一串閃閃發光的項鍊,他們都認得這種材質,走投無路的人魚會淺泳去口岸哭泣,他們的眼淚在月光下反復晾曬後,就會凝結成這樣一顆顆不規則的寶石,非常稀有。雷古勒斯想到納西莎會送些禮物來,但禮物的珍貴程度確實讓他有些意外。

  亞曆克絲把項鍊翻到反面,發現了上面用很細的花體字刻著「Alexanderia.Everley.Black」,她只好把原先戴在脖子上的三聯串深海珍珠項鍊取了下來。

  「換上它,怎麼樣?」

  雷古勒斯走到亞曆克絲身後,幫她戴上了項鍊。他們都知道納西莎不可能喜歡亞曆克絲,她唯一這麼做的原因是對他們隱秘地體現自己的態度,從而讓自己的堂弟感到滿意。

  賓客紛紛趕至萊斯特蘭奇莊園是在下午,互相寒暄問好之後,大部分人都待在室內花園裡,少部分非常熟悉的男性親戚去會客室裡聊天,如果有興致的話會喝一點兌冰水的烈酒,幾個年紀大的男巫也會在小會客室的沙發上抽一種內有精神迷幻劑的魔法水煙,繚繞的淡紫色煙霧會在身上留下一絲絲苦澀的香氣。

  她挽著雷古勒斯的手臂走進了萊斯特蘭奇莊園,簡單地亮相之後,盧修斯便走了過來問雷古勒斯要不要去樓上聚聚。他看了一眼亞曆克絲,點點頭,轉而跟盧修斯-瑪律福和魯道夫斯-萊斯特蘭奇上樓。

  所有的賓客立刻都把眼神砸向了亞曆克絲身上,單從外表上來說,她打扮得確實足夠光鮮亮麗,但人們更好奇也更驚歎的當然是她一個混血居然坐上布萊克太太這個位置——以一種眾人都覺得不太光彩的方式,她勾引了雷古勒斯,硬是熬到生米煮成了熟飯才回來。

  亞曆克絲在眾人眼裡無疑是個貪慕權勢又不擇手段的掘金者,先是和家族的長子西裡斯交往,等西裡斯真的斷絕了一切擁有繼承權的可能時,她又把目光轉向了西裡斯唯一的弟弟,雷古勒斯。食死徒們都看在眼裡,她一進瑪律福莊園,雷古勒斯就迷上她了,後來和貝拉特裡克斯鬧翻的事情不脛而走,雷古勒斯居然把她帶回了格裡莫廣場12號,也不知道她在布萊克夫人眼皮子底下用了什麼手段,頭腦發熱的雷古勒斯居然和她私奔了。

  蘇珊娜-克拉布是第一個看見她的,也不顧自己手上巨大的盤子裡還擺著一堆黃油曲奇和肉桂蘋果甜派,立刻砸吧著嘴走上前去。

  「嗷,埃弗利,不不不,布萊克太太,真是太恭喜了。」

  「讀書的時候我們就知道啦,你們倆總會在一起的。」露易絲-高爾也出現了,她的手裡也拿著一個巨大的白瓷盤,裡面擺著一堆灑滿糖霜的紙杯蛋糕,還在蛋糕上淋了滿滿的巧克力醬和杏醬。

  亞曆克絲冷淡地笑笑。「是麼。謝謝。」她的身邊很快就圍了一圈到場的賓客,他們像聞到了一絲血腥味的鯊魚一樣迅速地湊了過來,恭喜她和雷古勒斯新婚,言語中也飽含著對亞曆克絲在食死徒中地位蒸蒸日上的羡慕。

  帕金森在人群裡看到亞曆克絲,皺了皺鼻子,沒有跟上來對她諂媚。

  一對亞曆克絲叫不出名字的年輕純血夫婦湊了過來,用盡畢生絕學誇獎她的首飾多麼華麗。

  亞曆克絲從侍者的託盤裡拿了一杯香檳,送到唇邊輕輕地抿了一口,鑽石手鐲從手腕處一直滑到了小臂中間,她撫弄了一下頸間的項鍊,人魚的眼淚在自然光下泛著淡淡的玫瑰色光暈。

  「那可要感謝親愛的納西莎了。」她在人群中巡視了一下,發現挺著肚子的納西莎,納西莎似真非假地朝她微微一笑。

  露易絲-高爾把一大塊蛋糕塞進嘴裡,嚼也不嚼就用力地吞咽下去。「瑪律福夫人對你可真慷慨,人魚的眼淚是最珍貴的寶石之一了。」

  亞曆克絲微微一笑。和眾人蜂擁般的熱情相比,她始終顯得有一絲絲高傲。這不奇怪,學生時代和她打過交道的也知道她對誰都不熱絡,當年對她說三道四的並不少,但她已經是布萊克了,從前再怎麼令人難以忍受的怪脾氣也變得理所應當了。

  貝拉特裡克斯一看到她就滿懷怒氣。「低賤的混血。」

  亞曆克絲知道好戲開始了,她揚起下巴。「我已經是布萊克了。」

  「那也改變不了你是混血的事實,」貝拉特裡克斯漲紅了臉,「那麼擅長勾引男人私奔,有本事就不要回來。」

  「我和雷古勒斯已經結婚了。我們在梅林面前發過誓,黑魔王也承認了。」亞曆克絲不動聲色地給她施壓。

  「埃弗利,不要以為你——」

  「不要以為什麼?」亞曆克絲打斷她,唇邊似笑非笑,她像是一夜之間什麼都不怕了,徑直朝著貝拉特裡克斯走了過來,用只有她們倆能聽清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說道,「放心吧,貝拉特裡克斯-萊斯特蘭奇,我有多想爬上布萊克夫人這個位置,我對黑魔王就能有多忠誠。」

  貝拉特裡克斯像是從來沒見過這麼鮮廉寡恥的人,她哼了一聲,憤怒的眼光掃了一圈明顯在看戲的其他賓客,憤怒地走開了。

  過了一段時間,西弗勒斯-斯內普走了過來。他作為一名日漸受到重用的食死徒也收到了請帖,被安排在一個很角落裡的位置,和各大家族衣著考究的成員格格不入。他穿著一件素面黑色巫師袍,頭髮依舊油膩膩的,像是兩道掛簾似的垂在灰黃色的臉頰邊,目光陰沉。一走過來,純血家族的小姐們立刻掏出噴滿香水的手帕捂住鼻子,退後好幾步,有幾個甚至直接掉頭離開了。

  亞曆克絲站在原地,她和斯內普當年就不對付。

  她身上有著非常濃豔的香水味,和他身上的氣味混在一起顯得更加怪異了,但她毫不退讓地迎視他,菱形的鴿血紅耳墜紋絲不動。

  「恭喜你,亞曆克珊德利亞-埃弗利……」斯內普微微皺著鼻子,故意把停頓拖得很長,「布萊克。」

  「謝謝你,斯內普。」亞曆克絲從容地笑了笑。

  斯內普顯然也發現了她渾身上下的名貴珠寶。「看來你在布萊克家待得不錯。」

  亞曆克絲瞥了一眼他不知道多久沒洗的素面黑袍。「看來你一個人過得也不錯。」

  斯內普厭惡地皺了皺眉,像黑蝙蝠一樣飛走了。

  納西莎挺著肚子慢慢地走了過來,看了一眼亞曆克絲的項鍊,對她客套地說。「它很適合你。」

  「謝謝你,納西莎,它很漂亮,」亞曆克絲露出得意的微笑,「雷古勒斯非常開心。」

  「略表心意。」于公于私,于情於理,納西莎知道自己都不該和亞曆克絲起什麼矛盾,雷古勒斯早晚繼承布萊克家族,又是她的堂弟,像貝拉那樣對待亞曆克絲對自己一點好處也沒有。

  然而,納西莎跟她稍微寒暄了幾句便被一臉憤怒的貝拉拽走了。

  過了一陣,亞曆克絲看見盧修斯和魯道夫斯等人有說有笑地走進了會場,她一眼就看見了人群裡的雷古勒斯。他也看見了她,走到了她身邊。

  他貼近了她的耳邊,輕聲說道。「你的眼睛真好看。」亞曆克絲彎了彎嘴角,雷古勒斯拉著她的手,低下頭,吻克制地落在她的手指。

  婚禮的儀式很快就開始了,盛裝打扮的達麗雅-格林格拉斯挽著拉巴斯坦-萊斯特蘭奇走向了一條鋪滿鮮花的甬道,亞曆克絲坐在雷古勒斯身邊,輕蔑地看著新娘,達麗雅-格林格拉斯差點慍怒得繃不住臉色,便一眼也不朝他們的方向看。儀式過後亞曆克絲和雷古勒斯象徵性地鼓了鼓掌,舞會便開始了。

  新郎新娘開了第一支舞,隨後便到了賓客自行娛樂的時間。盧修斯很快就和納西莎一起回去了,雷古勒斯也找了個理由和亞曆克絲一起離開。趕回格裡莫廣場12號之後,亞曆克絲連忙讓雷古勒斯把那根魯道夫斯-萊斯特蘭奇的頭髮從口袋裡拿了出來。

  亞曆克絲檢查了一下,黑色的短直發,確實是魯道夫斯-萊斯特蘭奇的。盧修斯的頭髮是鉑金的,雷古勒斯是黑色的,略帶一些卷,魯道夫斯的弟弟的頭髮則是棕色的,貝拉特裡克斯是黑色的長卷髮。她趕忙把他的頭髮收好,放進了暗格裡。

  雷古勒斯找出幾封從前魯道夫斯寫給布萊克夫婦的信件,攤在他們房間的書桌上。

  「他的字跡,」然後他打開書桌的暗格,裡面放著那個沉甸甸的掛墜盒和一封他自己寫的信,他把那封信拿出來,「這是草稿。」

  他模仿了魯道夫斯-萊斯特蘭奇說話的口吻寫了一封有意投誠鳳凰社的信。選擇魯道夫斯的原因很多,一方面是魯道夫斯雖然也是個純血家族成員,在食死徒裡的地位雖然高但是貝拉特裡克斯獨佔鰲頭,魯道夫斯在她面前常常感到懷才不遇;另一方面則是因為貝拉特裡克斯對伏地魔的瘋狂迷戀眾人皆知,哪怕他不愛貝拉,也不可能對此無動於衷,名義上總是夫妻,面子一點也掛不住。他是身上漏洞最多的人,所以雷古勒斯和亞曆克絲把他定為第一個目標。

  亞曆克絲認真地看了幾遍信件,和雷古勒斯商量了一下,改動了其中的一些措辭,他們悶頭修改了幾天,定下了終稿——故意沒有寫完,假裝出一副被匆忙打斷的樣子,如果寫完了也就該寄出去了。然後亞曆克絲用魔咒模仿了魯道夫斯-萊斯特蘭奇的字跡,在另一張羊皮紙上又謄了一遍,裝進了信封裡,重新放回了暗格裡。

  「複方湯劑,」某天下午,亞曆克絲把泛著爛捲心菜味道的藥水從坩堝裡倒了出來,「把他的頭發放進去,然後喝掉……快去快回,把信藏在他們書房的抽屜裡。」

  雷古勒斯喝下了魔藥,很快變成了魯道夫斯-萊斯特蘭奇的樣子,他把信件放在了自己的口袋裡——幸好他們體格相近,純血家族穿衣風格也普遍比較類似,他們不需要再去偷一件魯道夫斯的衣服。

  「你確定……」亞曆克絲拉住了他,「你確定這時候沒人會在他們家?」

  雷古勒斯解釋道。「魯道夫斯在外面有情人,每個週末的這個時候都基本不在,貝拉特裡克斯一般都去找納西莎。新婚的那兩位去其他地方蜜月旅行了。」

  「一切小心,雷古勒斯。」亞曆克絲緊張地抿了抿嘴。

  「我會的。」

  半個小時之後,雷古勒斯就回來了。

  「怎麼樣?」亞曆克絲連忙迎了上去。

  他直接喝了亞曆克絲擺在桌上的解藥,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他們果然都不在家,家用小精靈也都在各忙各的。我進書房之後把信件放在了抽屜裡,和其他魯道夫斯經手的文件都混在一起。」

  「一路上沒人發現你?」亞曆克絲警覺地問。

  「沒有,我確定。」他篤定地說道。

  亞曆克絲松了一口氣,伸出手抱住了他。「梅林保佑你。」

  他們在萊斯特蘭奇莊園埋了一個地雷,安靜地匍匐在草地裡等待著貝拉特裡克斯踩中它——她根本不會給魯道夫斯辯解的機會,任何一點背叛的蛛絲馬跡都足夠讓她大發雷霆地痛下殺手。

  用不了兩個星期,他們聽說了魯道夫斯在家中「突然病逝」的消息,伏地魔隔天在例行會議上威脅所有人不要多生二心,貝拉特裡克斯鐵青著臉,像是生吞了一隻蒼蠅又吐不出來。葬禮在三日後舉行,簡單得可以用倉促來形容,貝拉特裡克斯乾脆沒參加,新婚夫婦的蜜月旅行被打斷,匆匆趕回來主持葬禮。

  那是個剛剛下過雨的陰天,拉巴斯坦-萊斯特蘭奇簡單地致辭之後便和大家目送他哥哥的棺材被放入土坑裡,簡單地丟了幾束花進去便開始撒土,很快就把坑給填平了。

  雷古勒斯和亞曆克絲穿著黑色的巫師禮袍,雷古勒斯的衣襟前別了一朵白色的花,亞曆克絲把頭髮盤了起來,臉上綴著一層黑蕾絲面紗,除了珍珠耳環之外沒有佩戴任何首飾,衣襟上同樣別了一朵白色的花。他們左邊站著同樣做喪服打扮的盧修斯和納西莎,正挨在一起竊竊私語。

  他們倆對視一眼,悄悄地握住了對方的手。

  作者有話要說:

  為啥是萊斯特蘭奇,其實後面有原因的x一方面是貝拉比較傻,另一方面……emm大概要到結尾的時候才能說

  啊……這文Episode 40就完結了

  然後就是漫長的番外

  突然想寫子世代……(所以悄悄地開了新坑,三觀不正預警!


第38章 、Episode 38

  Episode 38

  天已經全黑了,銀色的月光照耀在兩條交尾的蛇身上,幽深的灌木叢裡,蛇緩慢地在地面上摩挲著,半張著嘴吐出紅信子觸到對方的鱗片上。

  四下安靜,只能聽見窸窸窣窣的摩擦聲和蛇發出的嘶嘶聲,明明剛剛還是晴朗的夏夜,現在看起來卻是快要下雨了,潮濕的水汽洇在了飄窗上,仿佛玻璃也能沁出汗來,水汽慢慢地凝成了水珠,順著象牙色的窗框滴了下來。夏日悶熱的風無聲地撫弄著天邊棉絮一般的霧氣,一陣又一陣地從狹小的窗縫裡灌了進來,接連不斷。

  第一滴雨落了下來,過了好一陣之後,一陣淅淅瀝瀝的細雨緩緩地從世界的另一端飄落下來,雨勢悄無聲息地瘋長,雨拍打在窗戶上發出聲響,嘩嘩的雨聲不絕於耳,雨水如線一般連接著世界的兩端,疾風與暴雨攻佔了整個夜晚。雨水順著屋簷滑落,緩緩攀上臺階。

  隨著一道白色的閃電,天崩地裂,一切歸於平靜。

  亞曆克絲往手腕上扣了一條手鏈,手鏈上面鑲滿了鑽石,扭成了一條蛇的形狀,在她的腕上繞了足足三圈,蛇頭上用兩顆綠色的祖母綠做成了眼睛,還用紅寶石和石榴石活靈活現地模仿出了蛇的信子。

  德拉科-瑪律福出生在1980年的夏天,納西莎和盧修斯邀請他們去參加他的出生禮,應他們的要求,雷古勒斯和亞曆克絲會成為德拉科-瑪律福的教父和教母。

  鮮花和水果迷人的氣味充斥在這異常悶熱的夏日的每一個角落,亞曆克絲選擇了一條酒紅色的裙子,透氣的緞面布料在太陽下閃著一道白絲絲的光。

  她一邊戴耳墜一邊乾巴巴地說道。「如果你下次再咬我的脖子,我就往你的茶里加巴波塊莖的膿水。」

  雷古勒斯端著茶杯的手頓了頓。「非常有力的威脅,布萊克太太。」

  她對著鏡子檢查了一下,確保自己的粉底打得足夠仔細,別人看不到她脖子後面的痕跡。

  他們到達會場的時候還是上午,大部分賓客都在下午出席。這不意外,教父教母總是需要提前一些。納西莎一見到他們就說,德拉科還在睡覺,他們可以去樓上的房間裡休息一會兒。盧修斯背著手站在納西莎身邊,欣喜的神色快要溢出眉目了。

  房間不小,佈局很疏朗,只擺了幾張沙發、一個茶几、一個陳列古董的櫃子,牆邊安裝了磚紅色的壁爐,上面也擺著好些古董花瓶和擺件。亞曆克絲發現,雷古勒斯一直站在那個櫃子面前,徘徊不定,目光卻盯著一個角落裡的花瓶。

  「怎麼了?」她走過去問道。

  「原來它還在這……這麼多年了。」雷古勒斯示意亞曆克絲看。那是一個不大的陶瓷花瓶,上部用藍金相間的浮雕刻著巫師梅林的半身像,花瓶圓潤的腹部是則是纖塵不染的白瓷面。

  亞曆克絲看不出它有什麼稀奇的,好奇地看了一眼雷古勒斯,等他解釋。

  雷古勒斯把花瓶轉了過來,指著花瓶中間讓亞曆克絲仔細看,她這才發現,花瓶中央有一道細細的裂縫。它是殘次品,這和瑪律福莊園整體的格調並不符。

  雷古勒斯似是猜到了她的想法,說道。「這個花瓶是我們小時候來這裡拜訪時,貝拉特裡克斯打壞的。西裡斯和安多米達都不喜歡這裡,他們都待在外面的花園裡曬太陽。貝拉特裡克斯和納西莎帶著我來這間會客室坐著喝茶,當時貝拉特裡克斯已經在研究黑魔法了,說到興頭上就要嘗試一番,誰知道一揮魔杖就把這個花瓶給打壞了。」

  「然後呢?」

  雷古勒斯的目光落在花瓶上,回憶道。「這個花瓶很名貴,據說是老瑪律福從維京海盜手裡花重金買下的,他曾經對許多客人炫耀過,我們都知道。貝拉特裡克斯發現自己闖大禍了,她害怕老瑪律福告訴伯父——我的伯父是個脾氣暴躁的人。但納西莎找到了盧修斯,告訴他,這個花瓶是她一不小心打壞的。」

  亞曆克絲從不知道,自私精明的納西莎還有這樣的一面。

  雷古勒斯接著說道。「當時盧修斯已經開始喜歡納西莎,所以他偷偷找了手藝最精妙的工匠,把這個花瓶最大限度地修補好了……但也還是留下了一道無法修補的痕跡,」他頓了頓,手指拂過那條細長得幾乎無法用肉眼發現的裂縫,「都十年了,原來它還在這。」

  他們一起看著那個花瓶,沉默了一會兒。

  「亞曆克絲,其實我始終都在困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雷古勒斯停頓片刻,他的眼睛定定地看著那個花瓶,仿佛能從面目全非的現在看到遙遠而美好的童年生活,平靜的聲音下洩露出一絲失魂落魄的無奈,沉沉地歎息道,「我,西裡斯,貝拉特裡克斯,納西莎和安多米達……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甚至都快要想不起來安多米達的樣子了。」

  亞曆克絲微微地歎了一口氣,從背後擁住了他。

  下午,在一眾賓客的見證下,雷古勒斯和亞曆克絲成了德拉科-瑪律福的教父和教母。德拉科被納西莎抱在手裡,一個體格很小的嬰兒,盧修斯的眉目也放得很軟,說話時的語氣都變了,拋棄了往日故作姿態的高傲,他此刻看上去也只是一個普通的新生兒父親,總是蒼白的臉上覆著一層薄薄的得意的紅暈。

  往後的日子裡,雷古勒斯和亞曆克絲都在靜靜地等待著下一個剷除食死徒的機會,雷古勒斯想要對付在黑魔法方面十分精通的多洛霍夫,但是他們始終沒有找到機會,只能暫時先暫緩計畫。

  她那天照例變成渡鴉在低空飛行,停在了酒吧的窗臺上。她看見了鄧布利多,他身邊坐著一個很瘦的女巫,戴著一副巨大的眼鏡,脖子上掛著數不清的珠串。

  她用沙啞而深邃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道:「擁有征服黑魔頭能量的人走近了……出生在一個曾三次擊敗黑魔頭的家庭……出生於第七個月的月末……黑魔頭標記他為其勁敵,但是他擁有黑魔頭所不瞭解的能量……一個必須死在另一個手上,因為兩個人不能都活著,只有一個生存下來……那個擁有黑魔頭能量的人將於第七個月結束時出生……」

  亞曆克絲怔住了。她第一時間只想到了莉莉。

  莉莉說她的孩子即將出生在七月底,她在聖誕卡裡寫道她覺得那是個男孩……萬一呢?萬一真的是男孩呢?她有點想飛過去看看,但她也不知道莉莉到底住在哪兒。

  還沒等亞曆克絲想明白這到底有沒有可能是莉莉,她就發現了一個油膩膩的黑影躲在角落裡,暗道不好,撲棱著翅膀趕快飛了回去。

  —

  亞曆克絲請求覲見的時候就在門外聽到了西弗勒斯-斯內普的聲音。「主人,我確實聽見了。」

  伏地魔低聲說了些什麼,亞曆克絲站在門外根本聽不清楚,隨後她也被帶了進去,恭敬地等待著。

  伏地魔轉過身,猩紅色的眼睛在她的臉上巡視。「有什麼重要的消息要帶給我麼,亞曆克絲?」

  「是的,主人,」她深吸一口氣,跪伏在他腳邊,「一個非常重要的消息。」

  伏地魔為了自己能得到永生肯定連對嬰兒都不會手下留情,無論那個預言裡的到底是不是莉莉的孩子,她都要想辦法讓預言失去真實性,讓那個預言不成立,也就不存在什麼「能擊垮黑魔王的男孩」了。魔法部那麼多傲羅,還有鄧布利多和他領導的鳳凰社,難道這些人都做不了,需要靠一個手無寸鐵的孩子嗎?

  預言的存在只是給伏地魔找了個新的途徑徒增殺孽罷了。

  伏地魔微微抬起枯瘦蒼白的手。「說來聽聽,亞曆克絲。」

  「我聽見了一個預言,主人,」亞曆克絲跪伏在地上,不動聲色地深呼吸著,讓自己保持著平靜,「預言的內容是一個出生於七月末的男孩,他的家人曾三次擊退過黑魔王,』男孩沒有父母』……一個必須死在另一個手上,因為兩個人不能都活著,只有一個生存下來。」

  她確信詹姆和莉莉都還活著,他們都是鳳凰社的核心社員,如果他們出了事,食死徒會知道的。

  「看來,你比西弗勒斯聽到的要多一條?」伏地魔在她面前踱步。

  亞曆克絲抬起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斯內普,他們對視了一眼。「原來我們稟報的,是同一條消息……真是太巧了。」

  伏地魔轉向了斯內普。「西弗勒斯,你聽見這條了麼?』男孩沒有父母』。」

  斯內普恭敬地說道。「主人,我已經把一切自己聽見的內容都告訴了您,只能確保自己提供的資訊都是真實的……其他的,我不得而知。」

  伏地魔冷笑著對她揮了揮魔杖。「亞曆克絲,介意麼?無意冒犯,你和雷古勒斯一直是我非常可靠的部下……但我想要一個更確鑿的證明。」

  「當然不介意,主人,」她恭敬地上前一步,目光平靜,「我願意用我的一切來證明自己的忠誠。」

  伏地魔把魔杖指向她。攝神取念。

  亞曆克絲只感覺一股力量沖進了自己的腦海裡。她冷靜地保持呼吸,心裡不做他想。

  —

  一個瘦削的女人坐在了鄧布利多的面前,聲音低沉而沙啞。「擁有征服黑魔頭能量的人走近了……出生在一個曾三次擊敗黑魔頭的家庭……出生於第七個月的月末……沒有父母……黑魔頭標記他為其勁敵,但是他擁有黑魔頭所不瞭解的能量……一個必須死在另一個手上,因為兩個人不能都活著,只有一個生存下來……那個擁有黑魔頭能量的人將於第七個月結束時出生……」

  —

  一股力量從她的腦海裡抽離出來,亞曆克絲輕輕地「嘶」了一聲。看見了伏地魔心滿意足的表情。

  「感謝你們的努力,西弗勒斯,還有亞曆克絲。」他揮揮袖子,離開了。

  斯內普站在亞曆克絲不遠處,黑色的眼睛烏沉沉地盯著她,語氣狐疑裡帶著嘲弄。「『男孩沒有父母』?你的聽覺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埃弗利,哦不,現在該叫你布萊克。」

  亞曆克絲環顧了一下左右,發現沒有任何人注視著他們,飛快地用魔杖抵著他的下頜,憤怒地瞪著他。「你怎麼敢……你怎麼敢……」情急之下她脫口而出,「那是莉莉的孩子!」

  其實亞曆克絲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莉莉的孩子,她只是太著急了,把自己內心的顧慮直接說了出來。但她轉念一想,也許可以賭一把。她始終記得那個五年級考完O.W.Ls的夜晚,她和雷古勒斯親眼看見潦倒不堪的斯內普跌跌撞撞地走進斯萊特林的公共休息室,他當時絕望得看上去像是心臟被削去了一個角。

  她只能拿莉莉去壓制他。正如她多年之前所做的一樣。但她不知道這還有沒有用,人都是會變的。

  斯內普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不可能!」

  「你想害死她嗎?」亞曆克絲內心非常慌張,但是她只好繼續順著邏輯演下去,一不做二不休,氣勢洶洶地拿著魔杖把他頂到牆角,「是啊,斯內普,我想你大概確實是想害死她,畢竟當年喊她』泥巴種』的人是你,不是麼,一位盡職盡責的食死徒?」

  「不可能……我不想害死她的。」斯內普仿佛根本沒有聽見她在說什麼,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西弗勒斯-斯內普,聽覺有問題的人是你,」她悻悻地松了手,「別讓我再聽見你對這條預言發表什麼其他看法,不然我可不保證你能活多久。」

  「不可能……不可能……」斯內普落荒而逃。恍惚之間,亞曆克絲又看見了那個後悔自己口不擇言的斯萊特林男孩。雷古勒斯當時在瑪律福莊園問她,為什麼他們布萊克的五個孩子會變成那樣,她啞口無言。其實,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斯內普、莉莉和她最後會變成現在的模樣。距離他們一起在魔藥興趣小組上調製魔藥的記憶還那麼清晰,但仔細算算也是七年前的事了。莉莉告訴過亞曆克絲,當年斯內普和她是童年時的好朋友,他們住得很近,現在這件事也像是沒有人知道了。

  時間如流水一般把過去和現在分隔開,連一切巨變到底具體發生在哪裡都找不到了。比起思考到底是什麼把他們送上了現在的位置,她甚至開始疑惑,那些過去到底是不是真實存在的。

  亞曆克絲微不可察地歎了一口氣,眼睜睜地看著斯內普踉踉蹌蹌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

  作者有話要說:

  教父母這個梗……德哈鎖了(bushi

  亞曆克絲的邏輯並不是只想保護哈利,而是覺得一個孩子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殺死黑魔王,但伏地魔生性多疑,一定會殺了無辜的嬰兒,所以她撒了謊←


第39章 、Episode 39

  Episode 39

  格裡莫廣場12號頂樓的房間裡,兩個人影對坐著,面前擺著兩本書和一個一直亮著的蠟燭台。

  「那個對鄧布利多說出預言的女人,我知道她是誰,」雷古勒斯沉吟片刻,說道,「特裡勞妮家的後代,有點瘋瘋癲癲的。她的話並不可信,一個剛出生沒多久的男孩不可能打敗……他。」

  「但神秘人聽見了預言肯定會去找那個男孩,雷古勒斯,無論他是誰的孩子,都是無辜的。」亞曆克絲說道。

  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你確定他相信了你的話麼?」

  「至少看上去,他信了。」

  他們的談話被打斷了,食死徒的核心成員突然召開緊急會議,他們知道預言之子是誰了。

  長桌上一邊是貝拉特裡克斯、盧克伍德、多洛霍夫、亞克斯利和斯內普,另一邊是盧修斯、納西莎、雷古勒斯和亞曆克絲。斯內普臉色蠟黃,像在墓地裡躺了好幾天,亞曆克絲瞥了他一眼便不再看他。

  隆巴頓夫婦在前幾天剛被貝拉特裡克斯抓進了萊斯特蘭奇莊園,剛出生的納威是那個傳說中的「預言之子」。

  七月底出生的男孩、三次擊退黑魔王的家庭、沒有父母。

  「沒有父母」可以解釋成父母雙亡,也可以解釋成父母不在身邊。亞曆克絲不動聲色地吸了一口氣。她本意只是想推翻預言,但誰知道還是有一個符合條件的孩子。

  「我一定要找到這個男孩,」伏地魔用魔杖點了點桌子,「殺掉他,永絕後患。」

  「是的,主人,那個男孩必須死。」貝拉特裡克斯高聲附和道。

  「但是……現在有一個問題,」伏地魔「嘖」了一聲,頓了頓,「男孩可能有兩個。」

  「這不太可能,主人,」雷古勒斯出聲道,「預言裡說的是』一個』。」

  「是這樣沒錯,」伏地魔徘徊幾步,「但另一個男孩符合幾乎每一個條件,只有一點,我不知道他的父母是否還活著,但以防萬一,我也除掉他……」

  伏地魔陰冷的聲音在偌大的房間裡擲地有聲。

  「哈利-波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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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雷古勒斯和亞曆克絲就知道了,伏地魔打算自己去找納威-隆巴頓,讓自己最忠誠的心腹去找哈利-波特。他欽點了貝拉特裡克斯、盧克伍德和盧修斯,讓他們一旦找到預言之子在哪,立刻便趕過去斬草除根。

  只要盧修斯去不成,他們就有競爭的機會,一旦混入暗殺隊伍裡便可以從中作梗。雷古勒斯一直狠不下心殺盧修斯——納西莎是他最親近的堂姐,德拉科又那麼小。他非常猶豫,他們只能退而求其次,打算給盧修斯找點小麻煩,讓他去不成。但他們等了好幾個月,始終找不到機會。盧修斯本來就生性謹慎,並且他的最後一道防線是更加精明敏銳的納西莎,瑪律福一家非常團結,他們根本找不到這一面牆漏風的地方。

  然而正當他們著急的時候,轉機以一種不可謂不精妙的方式出現了。

  那是個雨夜。之前在下午落了一點雪,一接觸到地面便化成了陰冷的水塘,倒映著冬夜孤獨的路燈。牆上的座鐘已經敲過了十點,奧萊恩和沃爾布加早就睡下了,雷古勒斯和亞曆克絲也都洗了澡準備入睡,克利切敲了敲門,說納西莎來了。

  這顯然已經不是體面的會客時間了,他們匆匆換上了可以見客的衣服走到一樓,納西莎正站在客廳裡。她的兜帽全部濕透了,金色的長髮搭在背後,臉色慘白得像個鬼魂。

  「怎麼了,納西莎?」雷古勒斯問道,亞曆克絲跟在他身後,低聲問克利切能否去準備一些熱茶。

  「雷古勒斯,亞曆克絲,」納西莎環顧了一下四周,緊張地小聲問,「我們能去樓上談談麼?」

  「納西莎,格裡莫廣場一直很安全。」雷古勒斯走到二樓,帶著納西莎進了一間不大的會客室,亞曆克絲讓克利切把茶水端上桌便嚴嚴實實地關了門。

  會客室並不大,貼著暗綠色描金壁紙的牆壁上貼滿了從前的老照片,亞曆克絲和雷古勒斯結婚後拍的照片被裝在一個精緻的銀白色相框裡,掛在牆面的最右側。

  納西莎無暇查看牆上多了什麼新照片,她為要事而來。她把兜帽脫了搭在沙發的把手上,顫抖著坐了下來。

  「怎麼了,納西莎?」亞曆克絲端了一杯茶遞給她,「你在發抖。」

  「……謝謝,」納西莎接過茶,輕輕地抿了一口便放下了,「抱歉,不請自來。」

  「現在早已不是喝茶的時間了,納西莎,你有什麼急事麼?」雷古勒斯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亞曆克絲也挨著他坐下,目光落在納西莎交握著的蒼白的手上。

  納西莎連忙開口道。「雷古勒斯,亞曆克絲,我不是故意在這個時候來打擾你們的。但是我必須來,只有你們可以幫我……」

  雷古勒斯審視著她。「有什麼是我們能幫忙的麼?」

  她睜著藍色的眼睛,眼淚骨碌滾落下來,被她飛快地用淡粉色的絲綢手帕擦掉了。

  「噢,納西莎,德拉科還好嗎?」亞曆克絲問道。

  「他很好……」納西莎頓了頓,把手帕放回巫師袍的口袋裡,「我要來拜託你們的事情和盧修斯有關。」

  「盧修斯?」雷古勒斯問道。

  「對,雷古勒斯,你也知道,」納西莎看了看門口,確定門被關嚴實了,繼續說道,「盧修斯被指派和貝拉特裡克斯、盧克伍德一起去殺哈利-波特。」

  亞曆克絲看了一眼雷古勒斯,轉而問納西莎。「所以呢?」

  「沒有人知道哈利波特在哪……他們一知道伏地魔要找兩個男孩,就把他們都藏起來了。」

  雷古勒斯清了清嗓子,說。「如果任務完成不了,也不全是盧修斯的錯。納西莎,黑魔王不會特別降罪於他,別擔心那麼多。」

  「不……不……聽我說完,」納西莎打斷了他,「你們知道彼得-佩迪魯麼?那個鳳凰社叛變到食死徒的廢物。」

  「知道,一個一無是處的東西。」亞曆克絲說道。

  納西莎壓低了聲音說道。「他說鄧布利多用赤膽忠心咒把兩個孩子分別藏起來了。」

  雷古勒斯連忙問。「難道保密人是他?」他頓了頓,冷笑一聲,「那鳳凰社真是彈盡糧絕了。」

  納西莎搖頭。「不,現在不是他,但他也沒說是誰,他只說他會想辦法爭取去當哈利-波特的保密人。然後他會把哈利的藏身地址告訴盧修斯他們,讓他們去殺了哈利-波特。」

  「這不是挺好麼,納西莎。」亞曆克絲不冷不熱地說道,「黑魔王會給盧修斯很多賞賜的。」

  「不……問題就在這,亞曆克絲,你知道那個彼得-佩迪魯他是什麼樣的人麼?他貪生怕死,遇到事情只會求饒,除了在黑魔王面前裝可憐之外什麼都不會。」納西莎像是提到什麼低賤噁心的臭蟲似的皺著眉。

  「所以呢?」

  納西莎深吸了一口氣。「萬一,萬一鄧布利多發現了他是個叛徒,讓他把盧修斯他們帶入鳳凰社佈置的圈套之中,不就完了麼?」

  「彼得-佩迪魯有膽子欺騙黑魔王?」雷古勒斯鄙夷地皺了皺眉,「我才不信。」

  「難道他有膽子去反抗鄧布利多嗎?」納西莎著急地打斷了他。

  亞曆克絲轉轉眼珠,輕蔑地笑了笑。「當然也沒有。」

  納西莎眼裡波光閃爍。「他面對黑魔王的時候答應得特別快,但是爭取當波特的保密人哪裡是這麼容易的事?我才不信其中沒有蹊蹺,這一定是個鳳凰社的圈套。」

  雷古勒斯和亞曆克絲對望一眼,亞曆克絲輕悠悠地開口。「如果這是個鳳凰社的圈套,那麼盧修斯也一定可以應對,是吧?他是瑪律福家族的一家之主,又是——」

  「不,不,亞曆克絲,」納西莎叫住了她,「德拉科還那麼小,難道你忍心讓他失去父親嗎?」

  雷古勒斯停頓了一會兒,說道。「這不還有貝拉特裡克斯和盧克伍德嗎?」

  納西莎反問道。「那又如何?」

  亞曆克絲看了她一眼。「貝拉特裡克斯是你親姐姐,納西莎。」

  「貝拉她……反正我的丈夫不能去,」納西莎頓了頓,「我今晚就是想要來求你們去黑魔王面前幫盧修斯說一些話……讓他別去了,換成斯內普,或者多洛霍夫,誰都行。」

  她沉默了一會兒,眼淚再度掉了下來。「你們也知道彼得-佩迪魯只是個一無是處的牆頭草……萬一這真的是鄧布利多的詭計,那麼盧修斯就完了。雷古勒斯,你一直是我和盧修斯最喜歡的堂弟,還是德拉科的教父……求求你去黑魔王面前為盧修斯說說話吧……」

  「斯內普最近有其他任務,多洛霍夫被穆迪和金斯萊纏上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脫身,」雷古勒斯頓了頓,表情略帶歉意,「納西莎,如果我把你的建議傳達給黑魔王,他會覺得我在戲弄他。」

  「那也不能讓盧修斯去啊,」豆大的淚珠從納西莎的眼角再度滑落,「盧修斯進阿茲卡班的話,我和德拉科怎麼辦?」

  亞曆克絲知道,時機到了。她佯裝憤怒地哼了一聲。「難道你想讓雷古勒斯代替盧修斯去麼?」

  納西莎淚眼迷蒙地轉向她。「亞曆克絲,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德拉科還小,他不能沒有爸爸。」

  亞曆克絲冷漠地看著她。「納西莎,你是不是這麼想的。」

  納西莎睜大了眼睛,不斷在他們中間巡視。「如果,如果你們願意的話,當然……」

  亞曆克絲打斷了她。「你的丈夫不能進阿茲卡班,我的丈夫就能嗎?」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希望你們幫幫盧修斯……怎麼幫都可以……」納西莎突然跪在了亞曆克絲面前,拉住了她的裙子,把臉貼了上去,「亞曆克絲,貝拉在瑪律福莊園幾次要殺你,都是我攔下的。還有你和雷古勒斯結婚,我一點都沒有反對過,看在過往這些恩情的份上,你能不能——」

  亞曆克絲給雷古勒斯悄悄地使了個眼色。

  「好了,納西莎,」雷古勒斯說道,「別待在地上了,起來吧。」

  納西莎站了起來。

  雷古勒斯沉吟片刻,問道。「你真的救過亞曆克絲?」

  「千真萬確,」納西莎看向亞曆克絲,「你還記得的,對吧?」

  亞曆克絲眨了眨眼睛。「是救過。」

  「就當還個人情,納西莎,我會想辦法幫幫盧修斯。但只是試一試罷了,不一定成功。」雷古勒斯說道。

  納西莎擦乾了眼淚,問道。「怎麼幫?」

  「我去向黑魔王請示,讓我替代盧修斯去。」

  「雷古勒斯!」

  「別害怕,亞曆克絲,」雷古勒斯眼裡閃過一道精光,野心勃勃地說道,「拋開危險不說,這是個展示自我的機會,我不想把它讓給其他人。」

  亞曆克絲佯裝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行吧,聽你的。你要去,我也一起去。」

  「那,那真是太好了……」納西莎長出了一口氣,「我就知道,你們都——」

  雷古勒斯打斷了她。「但是,我有一個小小的條件,納西莎。」

  納西莎連忙問道。「什麼條件?只要不讓盧修斯去,你們要什麼,我都可以送到你們手上。」

  「你也知道這次任務太危險了,萬一我和亞曆克絲回不來,」雷古勒斯思索了一下,「我希望你照顧好我的父母。」

  納西莎滿口答應下來。「好,沒問題,我一定會贍養好叔叔和嬸嬸,陪伴他們終老。」

  雷古勒斯想了想。「空口無憑,納西莎,我們需要立下牢不可破的誓言,保證我們雙方的利益。」

  納西莎毫不猶豫,堅決地把右手握在了雷古勒斯的手臂上,雷古勒斯也抓住了納西莎的小臂。

  她扭過頭看向亞曆克絲。「麻煩你了。」

  亞曆克絲拿著魔杖走來,站在他們中間,把魔杖的頂端點在了他們的手上。「開始吧。」

  納西莎首先開口道:「雷古勒斯-布萊克,你會向黑魔王提議,讓他允許你和你的妻子亞曆克絲一起頂替盧修斯去完成除掉哈利-波特的任務嗎?」

  「我願意,納西莎。」雷古勒斯說道。

  一道纖細而明亮的火舌從魔杖頂端噴射而出,就像一條燒紅了的金屬絲一般纏繞在他們的右手上。

  「納西莎-布萊克-瑪律福,」雷古勒斯停頓了一會兒,「如果哈利-波特沒有在任務當晚死去,你願意代替我贍養我的父母,直至他們終老麼?」

  納西莎想了想他的措辭,但是乍一看又挑不出問題。「我願意,雷古勒斯。」

  第二道火舌從亞曆克絲的魔杖頂端飛了出來,和第一道一樣緊緊地纏繞在了他們的右手上,像兩條發著紅光的蛇。

  「很好,」亞曆克絲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納西莎,「高興一點,納西莎,你的願望達成了。」

  翌日,雷古勒斯和亞曆克絲主動對黑魔王提出了換人的要求——他們想要一個表現的機會,又確實在決鬥方面比盧修斯更強。盧修斯有了臺階下,主動讓賢,並且與此同時,給伏地魔獻上了一堆新發現的黃金。

  伏地魔看了一眼盧修斯,又看了看雷古勒斯和亞曆克絲,他們的婚姻是他們的軟肋,他喜歡有軟肋的部下,猶豫再三,還是答應了他們。

  因為盧修斯可以避開一個危險的任務,德拉科的一歲生日宴會在一片和樂裡舉行。亞曆克絲和雷古勒斯照例是待遇最高的座上賓。之前盧修斯和納西莎私底下塞給了他們好多好多的黃金和珍寶,似乎是害怕他們反悔,雷古勒斯沒有推辭,全部收下了。

  德拉科已經滿周歲了,長出了一點鉑金色的頭髮,被納西莎抱在懷裡,看著教母就咯咯地笑,朝她眨眼睛。

  「他喜歡你。」納西莎寵溺地摸了摸德拉科的腦袋,轉而對亞曆克絲說道。

  「是麼,」亞曆克絲笑了笑,從懷裡拿出一個盒子遞給納西莎,「給德拉科的禮物。」

  納西莎打開一看才發現是個雪景球,椰子大小,裡面永遠飄著細細的白雪,球體最中間是一條細小的銀蛇。亞曆克絲用魔杖點了點雪景球,那條蛇便像是活了一樣,對著他們吐了吐信子,過了一會兒,蛇變成了一個一隻朝他們招手的小雪人,過了一會兒小雪人變成了一隻會唱歌的小鳥,再過了一會兒,又變成了一棟磚紅色的小房子,煙囪裡突突地冒著熱氣。

  德拉科一下子就被這個雪景球迷住了,掙脫開了納西莎的懷抱,興奮地趴在桌子上,灰色的眼睛專心致志地盯著它,雪景球裡每變出一個新的玩意,他便歡呼一陣。

  「謝謝你,亞曆克絲。」納西莎低聲說道。

  「一個自己做的小玩具罷了,」亞曆克絲從多比手裡的託盤上拿起兩杯香檳,遞給納西莎一杯,「德拉科喜歡比什麼都重要。」

  納西莎湊近了一步接過香檳。「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亞曆克絲抿了一口,不動聲色地笑了笑。「沒什麼,納西莎,我早就想明白了,我和雷古勒斯確實需要一個表現的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

  納西莎的反應部分借鑒於《哈利波特與混血王子》,「納西莎是盧修斯的最後一道防線」,所以她最後以一種自己都沒想到的方式救了自己的丈夫(我果然非常吃盧修斯x納西莎,也非常吃詹姆x莉莉

  隆巴頓夫婦應該是在1981年後期被萊斯特蘭奇夫婦抓住的,在這裡稍微提前一點點x

  一定要讓彼得暴露啊x所以他們肯定會找到哈利的


第40章 、Episode 40

  Episode 40

  亞曆克絲不止一次地對雷古勒斯說過,格裡莫廣場12號讓她想起奧地利的祖宅。如果不開壁爐,房間永遠陰冷昏暗,家用小精靈在各個角落裡忙碌,除了人和偶爾撲騰而來的貓頭鷹以外,一切都非常安靜。就連隱蔽性都有所類似,尋常巫師都無法找到格裡莫廣場12號,而奧地利的祖宅則位於薩爾茨堡深山的高崖上,如果不用特定的咒語施咒只會看見一大片茂密得遮天蔽日的黑森林,常年被渡鴉環繞。埃弗利家族的家徽甚至都是一隻銜著雪絨草的渡鴉,最底下圍繞著一圈花體字的家訓,Sans Un Regret ,永不反悔。

  前兩日,一隻深棕色的貓頭鷹把印著家徽的信送到了亞曆克絲的手裡,她才知道自己的祖母去世了。她的姑姑嫁去東歐已經三十餘年,和她的父親一樣拒絕回來。按照規定,埃弗利家族的一切只能傳給血親,所以亞曆克絲和雷古勒斯成了埃弗利家族的繼承人。但他們並沒有直接回去,亞曆克絲寫了一封信委託埃弗利夫人聯繫的巫師律師把祖宅和財產先都按原樣保存。

  他們還有事要做。

  刺殺預言之子的任務已經佈置下來,在1981年10月31日,明天夜裡進行。彼得不知道耍了什麼手段,成功當上了波特一家的保密人,隆巴頓一家的保密人是個傲羅,被多洛霍夫殘忍地殺害了,納威-隆巴頓的藏身地點也落到了伏地魔手裡。一開始亞曆克絲和雷古勒斯想給鄧布利多寫信,告訴他們伏地魔在當天晚上會去哪裡,但伏地魔十分謹慎,並沒有告訴任何人納威藏身於何處,他只想要自己一個人去,波特一家的地址只在任務當晚發放到他們四個人手裡。

  雷古勒斯拿著燭臺穿過黑漆漆的長廊,隻身走進儲藏室,裡面的柱子冷得像是冰凍過一樣,他在一排排架子中間的夾縫裡找到了一個小玻璃瓶,裡面裝了一指節高的透明無色的液體。

  巨蛇的毒液。

  窗外的夜色濃得像是推都推不開的油畫顏料,房間裡點了蠟燭又開了老式汽燈。亞曆克絲把坩堝放在了臥室的書桌上,把魔藥需要的原料一樣一樣堆在桌上。

  雷古勒斯走進來,把巨蛇的毒液放在了她的手邊。

  「非常感謝,」亞曆克絲翻了一頁手上的魔藥典籍,抬起眼看了一眼,「勞駕,幫我關上門。」

  「好的,布萊克太太。」他揮揮魔杖,門自動合上。

  一個小時之後,亞曆克絲把坩堝裡的液體倒進一個小小的玻璃瓶,無色無味的劇毒。

  「好了。」

  「任務之前,他們會來格裡莫廣場12號,」雷古勒斯從矮櫃裡拿出一套酒杯,四個精美的雕花水晶杯,兩個上面繞著金線,兩個上面繞著銀線,「我們以壯膽的理由開一瓶酒。」

  亞曆克絲想了想。「我們四個人都要喝,毒不能下在酒裡……塗在杯沿上。」

  「好,」雷古勒斯把兩個金色的杯子拿了出來,「這兩個是他們的,剩下的兩個杯子是我們的。」

  亞曆克絲看了一眼無色無味的魔藥,點了點頭。「不到兩分鐘,藥水就會起效了。」

  「他們會在半路上暴斃而亡,」雷古勒斯沉吟片刻,說道,「然後四個人一起消失……沒有人會知道1981年的10月31日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抬起眼。「你和你的父母說過了麼?」

  他隱約露出了憂慮的神色。「我告訴他們,這是個非常危險的任務,但我們必須去,不然大家都得死。」

  「……別的呢?」

  他搖了搖頭。「他們知道的越少越好。」

  說來有點誇張,但亞曆克絲一次也沒有見過布萊克夫人的真容,只聽過她歇斯底里的聲音。布萊克夫人非常厭惡她,甚至讓克利切每天都擦她摸過的門把手和踩過的地板,不然便不肯去餐廳吃飯。

  他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為了保護我父母的名譽……亞曆克絲,我們可能在檔案上永遠都是食死徒。如果其他人知道了我們叛變,必定不會放過我的父母。」

  她搖搖頭,心如明鏡。「我不在意身後名。」

  雷古勒斯把蠟燭台拿到床頭櫃上。

  他小時候非常怕黑,喜歡把蠟燭台放得離自己很近,晚上睡覺也不會熄滅它。西裡斯笑話他膽小,他的父母也希望他熄滅了蠟燭再睡覺,因為這樣不會燒到床上的被褥。但他一直到入學前才改掉這個習慣。

  他突然想起來七歲那年,和現在一樣,也是萬聖節的前一個夜晚,當時布萊克家族的所有人都聚在格裡莫廣場12號,包括他的叔伯一家和三個堂姐。那時候克利切還不能算老,端盤子的動作比現在還要麻利,大人們坐在樓下的餐廳裡,鋪著雪白挺括桌布的長桌上擺滿了塗著蜂蜜和調味料的肉食,邊上用銀質的盤子堆著各色精緻的配食,竹籃裡擺滿了剛出爐的麵包,甜點和水果整齊地放在水晶雕花小碗裡,母親允許他比往常多吃一點澆著巧克力醬和碎椰蓉的香草奶油霜淇淋。長輩們一次又一次地找各種理由碰杯,用美酒慶祝這個美妙的夜晚。晚餐過後,西裡斯和他坐在頂樓的地毯上玩巫師棋,他不太會玩巫師棋,總是輸,每次都是西裡斯贏,他就耍賴哭著去找堂姐們,貝拉特裡克斯和大人們坐在一邊聊天,根本不想搭理他們這些小孩子,納西莎從位子上站了起來,問克利切拿了一個新的棋盤和他玩巫師棋,故意放水,輸了好多給他,西裡斯嚷嚷著這樣不公平,憑什麼大家都讓著他,被脾性溫柔的安多米達好言好語地勸著去另一間屋子裡一起看冒險連環畫。

  他們都離開這裡了,現在終於輪到他了。

  雷古勒斯歎了一口氣。「等我們走了以後,布萊克家族就消失了。」

  他知道這一切避無可避——為黑魔王效忠是以死亡為期限的。他們對貝拉特裡克斯和盧克伍德起了殺心,不可能在這次任務之後再活躍於食死徒之中,更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亞曆克絲沉吟片刻,說道。「布萊克家族不會消失,雷古勒斯,它會在奧地利繼續延續。何況,還有西裡斯。過去的一切都只是換一種方式繼續傳遞下去而已。」

  他沉默了一會兒,歎了一口氣,點點頭。

  「我現在感覺像去毀掉掛墜盒之前一樣。」他用魔杖點了點桌上的茶壺,深紅色的茶液灌入兩盞精緻的白色瓷器裡。

  亞曆克絲拉上了墨綠色的厚窗簾,流蘇翕動,在柚木地板上投落淡淡的陰影。她洗乾淨手,把茶杯拿在手裡,淺淺地喝了一口,看向他。

  「那時候……你是什麼感覺?」她低聲問道。

  「恐懼、遺憾、不舍……但是不後悔,」雷古勒斯頓了頓,繼續說道,「當時我想到了父母,也想到你。我愛他們,我也知道他們永遠不會理解我,也不會真正接受你……」

  他沉默了一會兒,亞曆克絲陪著他一起沉默。

  半晌,他張開雙臂擁住她,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但是我不後悔,也沒有遺憾。」

  她回抱了他,像哄孩子似的拍著他的脊背,踮起腳吻了吻他的眉心。

  翌日傍晚,亞曆克絲早早地下了樓,把毒液細細密密地塗抹在兩個纏著金線的杯子上,然後把四個杯子倒扣在雕花託盤上。雷古勒斯也坐在客廳裡,他們安靜地等待著。

  時間到了,貝拉特裡克斯和盧克伍德在克利切的帶領下進了門。

  「先說好,到時候我要親手替主人殺了哈利-波特,」貝拉特裡克斯沙啞的聲音回蕩在空蕩蕩的客廳裡,她拿著魔杖對他們一個個指了過去,「你們誰也不准和我搶,聽到沒有?」

  盧克伍德厭惡地皺了皺眉,他早就對飛揚跋扈的貝拉特裡克斯心生不滿。「到時候大家一起見機行事,哪裡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萊斯特蘭奇,注意你的身份。」

  貝拉特裡克斯揚起眉毛。「我?我是黑魔王最忠實的僕人,這就是我的身份。」

  盧克伍德冷眼道。「然而你的丈夫卻是個主人的叛徒。」

  貝拉特裡克斯像被揪住了尾巴似的跳了起來。「他不是我的丈夫了!我發現他背叛主人的那一刻就把他殺了!」

  「好了,貝拉特裡克斯,」雷古勒斯出聲道,「難道你想讓大家在任務開始之前就吵起來嗎?」

  貝拉特裡克斯瞪了雷古勒斯一眼。「哪裡輪得到你來發表意見?你這個血統的叛徒!」

  盧克伍德嘲弄地看著她。「所以就該你來頤指氣使?」

  「你!」貝拉特裡克斯拿出了魔杖指著他。

  「好了,大家都少說一句。」雷古勒斯勸道。

  亞曆克絲問克利切拿來了一瓶非常名貴的葡萄酒,當著他們的面打開,倒入了託盤上的四個杯子裡,不多,每個杯子裡的酒液都只有一指節那麼高。「喝點酒消消氣,也順便壯壯膽。今天萬一遇到鳳凰社的人可就不那麼好對付了。」

  「喝完我們也該出發了,」為了讓大家一起喝,雷古勒斯率先拿了一個銀色的酒杯,把金色的兩個對向了貝拉特裡克斯和盧克伍德,「有什麼比黑魔王佈置給我們的任務更重要的呢?」

  貝拉特裡克斯拿了一個金色的杯子,而盧克伍德卻把銀色的酒杯給拿了起來。

  亞曆克絲愣了愣,雷古勒斯微微地皺了皺眉。一瞬間,空氣像是凝滯了似的,大家都看著亞曆克絲和託盤上唯一剩下的一個酒杯。

  「布萊克太太,你不喝嗎?」盧克伍德問道。

  亞曆克絲猶豫地拿起了酒杯。

  雷古勒斯出聲道。「她不能喝。」

  「為什麼不能?」貝拉特裡克斯問道。

  雷古勒斯不動聲色地把亞曆克絲手裡的酒杯放了回去,伸出手攬住了她,停頓了幾秒。

  「我要當爸爸了,我們今天早上才發現的,」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頭髮,「亞曆克絲一直在擔心,怕今天的任務完不成,對吧?」

  「……是的,」亞曆克絲在心底裡長出了一口氣,低下頭摸了摸肚子,「我感覺沒有一點問題。這是個非常體貼的孩子,我不會拖累大家的。」

  貝拉特裡克斯氣得臉都紅了,兇神惡煞地瞪著他們倆。「雷古勒斯-布萊克,你如果讓她生下這個雜種——」

  「容我提醒你,主人已經肯定了亞曆克絲,她身上流著高貴的血液。不久之後,我們會迎來下一代裡第一個姓布萊克的孩子,」雷古勒斯對貝拉特裡克斯揚起下巴,「黑魔王也會多一個忠心耿耿的信徒,我不知道你還在不滿什麼。」

  貝拉特裡克斯敢怒不敢言。

  盧克伍德知道亞曆克絲是個混血,也知道她上位的方式並不光彩——這些事在食死徒裡都是耳熟能詳的八卦了,早就不新鮮了。他才不想管他們的家長里短,皺了皺眉,索性拿起酒杯終止這個令人頭疼的話題。

  「為了黑魔王。」

  貝拉特裡克斯和雷古勒斯見狀,也跟著拿起酒杯。

  「為了黑魔王。」

  三隻酒杯碰到了一起,發出了一記清脆的輕響,雷古勒斯把酒杯裡的酒喝了,低下頭吻了吻亞曆克絲的頭髮。

  貝拉特裡克斯見他們卿卿我我,嗤了一聲,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仰頭把纏著金線的杯子裡的酒盡數倒進嘴裡喝掉了。

  盧克伍德把空掉的酒杯放回了託盤上。

  「出發。」

  四個人幻影移形到了戈德里克山谷,黑夜裡茂密的樹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灰綠色,地面上參差不齊的樹影像是鬼魂。他們沿著那個方向走了幾步,貝拉特裡克斯沖在前面,盧克伍德其次,雷古勒斯和亞曆克絲走在最後。

  亞曆克絲感覺時間要不夠了,對著樹林深處晃晃魔杖,樹林裡發出了一陣沙沙聲。

  「是誰?」貝拉特裡克斯警覺地回過頭,反手一道阿瓦達索命咒甩了過去。

  灌木叢裡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原來是風,」貝拉特裡克斯不屑地說,「我還以為是鳳凰社的埋伏到了呢。」

  「你太緊張了,貝拉特裡克斯。」雷古勒斯佯裝戒備地看了一眼周圍,樹林開始變得稀疏,一棟燈影幢幢的三層別墅已經在可視範圍內了,他猜測那就是波特家。

  「這次任務那麼重要,緊張一點有錯嗎?」她尖銳地問,「反正我一定要親自替主人殺了……」

  她突然像是啞了似的說不出話來,突然間渾身像是摸了電門似的抽搐了一下,倒在了地上,一動不動了。

  亞曆克絲和雷古勒斯對望一眼。

  盧克伍德走到了貝拉特裡克斯的面前。「她沒有呼吸了。」

  他還沒來得及抬頭,兩道阿瓦達索命咒就向他徑直飛來。還沒發出一聲慘叫,他便死去了。盧克伍德像一袋土豆似的倒在了地上,發出一記悶響。

  波特家裡的壁爐燒得正旺,莉莉小聲地哼著歌,抱著哈利走進二樓的嬰兒房。已經到了孩子睡覺的時間了,又是提心吊膽而平安無事的一天。然而她看了一眼窗外,發現了一片綠光在離家不遠處閃過又迅速地消失了。

  詹姆和莉莉拿著魔杖在家裡整裝戒備了許久,然而什麼都沒有,詹姆忍不住跑出去探探究竟,卻發現周圍都靜悄悄的,毫無人煙,只在家附近的路上發現了好幾串淩亂的腳印。

  「怎麼了,詹姆?」莉莉見他回來便擔心地迎了上去,她不敢把哈利單獨放在二樓的嬰兒房,只能把他抱在手裡。一周歲多的嬰兒靠在母親的懷裡,頭一點一點的,已經打起了瞌睡。

  詹姆疑惑地皺著眉。「有人來過了,又走了。」

  莉莉抱緊了手裡的哈利,低聲問道。「……是伏地魔嗎?」

  詹姆搖搖頭。「不知道。但我們的藏身地址肯定暴露了。」

  「我們趕快逃走吧……帶著哈利,我們去鳳凰社指揮部,」莉莉說道,「現在就去。」

  正當他們穿著兜帽抱著哈利踏出房門的時候,一隻渡鴉撲棱著翅膀飛了過來,停在了波特家的柵欄上。它輕輕地把嘴裡銜著的百合花放在了他們面前的地上,像是依依不捨地看了他們幾眼,又扭頭急匆匆地飛進了濃郁的夜色裡。

  一個小時之後他們匆匆趕去鳳凰社的時候,已經從克利切手裡拿到掛墜盒的鄧布利多會告訴他們,伏地魔親自去找了納威-隆巴頓,他的祖母為了保護他而犧牲,納威反彈了伏地魔甩向他的阿瓦達索命咒,額頭上留下了一道閃電形狀的傷疤,伏地魔被自己的咒語擊中,一代黑魔王消失了。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

  番外在路上(ww

  結局是早就寫好的,大概寫到Episode32的時候就把結局給定了。

  這大概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黑暗消失了,亞曆克絲和雷古勒斯也跟著一起消失了。

  (他們是不會加入鳳凰社的,鳳凰社大門還沒找到在哪兄弟倆就要杠上了x

  (哪天把原來想好的全員be結局寫出來,「為什麼渡鴉會愛上黑狗」......我原來真的打算用那個結局,然後我告訴了我基友,她用抱枕把我暴打了一頓


第41章 、番外1 1981年之後的事

  番外1 1981年之後的事

  西裡斯有時候會感覺很好笑,每個知道內情的人都可憐他,都認為他是那個被拋棄的人。但事實上並不是這樣,至少他自己不那麼認為,和亞曆克絲分手是他提的,她胳膊上的傷也是他打的,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弟弟喜歡她,一直都喜歡。他弟弟在暑假裡給亞曆克絲寄過樹葉也寫過信,確切的說,不少信,西裡斯很少給她寫信,但他弟弟的羽毛筆從來沒停過。他沒在意而已,因為他太高傲了,根本沒有把雷古勒斯當成自己的對手。

  當然,誰都無法反駁的是,第一次大戰之後他過得很糟糕。黑魔王消失了,但是一切都還是很糟糕。他的生活沒有好起來。黑巫師,黑魔法,食死徒餘孽,還有彼得佩迪魯這樣的叛徒,每一樣都讓他勞心費神。因為魯道夫斯和貝拉特裡克斯相繼死去,隆巴頓夫婦很快被找到並且放了出來,他們抱著納威安葬了勇敢的隆巴頓夫人。

  伏地魔消失之後,大家都松了一口氣,除了他。值班、故意加班、和其他鳳凰社成員聊天——他只是不想回到空蕩蕩的住處而已。有一段時間他非常想要親自逮捕雷古勒斯和亞曆克絲,那時是詹姆和莉莉最擔心他的時候,他無可避免地變得脾氣暴躁、刻薄、作息不規律,只有牙牙學語的哈利能讓他稍微快樂一些。

  然後鄧布利多找到了西裡斯,把斯萊特林的掛墜盒遞給了他。上面附這一張紙條。「來自R.A.B」。

  他當然知道那是誰。

  「這是一項很關鍵的東西,西裡斯,伏地魔的魂器,你弟弟得到了它,讓克利切把它交給了我,」銀白鬍子的老人停頓了一會兒,「另外,有些事情我必須告訴你,西裡斯。預言之子有兩個,亞曆克絲對伏地魔撒了謊。除了納威之外,另一個預言之子是哈利。」

  他沉默地消化了一會兒鄧布利多的話,機械性地重複了一遍。「她對他撒了謊?」

  「對,她捏造了一個條件,讓伏地魔很大一部分程度上相信哈利不是預言之子,但生性多疑的伏地魔還是打算除掉他,所以他組織了他的心腹去完成這項任務,」鄧布利多從抽屜裡拿出了兩份食死徒檔案放在他面前,「然後,他們四個人都消失了。」

  「……他們死了麼?」

  鄧布利多搖搖頭。「不知道。」

  「她撒謊的事……有證據麼?」

  鄧布利多沉吟片刻。「有,一個沒有任何理由欺騙我的證人。但是,很遺憾,他不能出庭作證。」

  大片的沉默過後,鄧布利多看了他一眼,重新開口道。「因為證據不足,魔法部不同意為他們翻案,也不能撤銷他們的通緝令,但是在鳳凰社內部,我想我還是應該給他們正名,他們也是勇敢的人。」

  「不能翻案?」他像是又機械性地抓住了關鍵字,重複了一遍。

  「我盡力了,但還是不能,」鄧布利多搖了搖頭,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補充道,「霍拉斯前段時間找到了我,他很愧疚地跟我懺悔,說是他把自己最有天賦的學生送到了食死徒手上,他很後悔。」

  西裡斯沉默著把那兩份檔案簡單地翻了一下,送到了波特家,他自己什麼都沒有留下。

  黑魔王消失了兩年之後,失蹤多時的彼得-佩迪魯被找到了,在韋斯萊家的下水道裡。他本來想要裝成寵物繼續苟活下去,但是韋斯萊家的孩子們看到了新聞,紅頭髮的小格蘭芬多和格蘭芬多預備役們把它扣在了一個巨大的餅乾桶裡,當時已經讀書的比爾打了報警電話。韋斯萊太太購物回家之後,發現家裡一片狼藉,她的孩子們為了抓住彼得而打碎了六個盤子、兩個花瓶和一個鬧鐘,還弄瘸了一把椅子的腿。

  喬治一看見媽媽回來了就驕傲地告訴她,是他親手把食死徒扣住的,他當英雄了。弗雷德一把推開他,搶著說是他先發現的,因為那只老鼠爬上桌一口氣喝完了金妮的牛奶,正常的老鼠根本做不到。

  比爾扶著額打斷了他們。「你們是不是該和媽媽坦白盤子是怎麼回事?」

  查理看了看媽媽發青的臉色,乖乖地拿著掃帚清理地板。珀西插著腰補充道。「還有花瓶、鬧鐘和椅子。」

  羅恩趴在小床的欄杆上看媽媽大發雷霆,金妮躺在搖籃裡吐著泡泡。

  彼得-佩迪魯就這樣被抓進了阿茲卡班,西裡斯親自動的手。其實這件事遠不需要他親力親為,但西裡斯就是忍不住——忍不住想要做點什麼,因為彼得的背叛,也因為輕易聽信彼得的自己,也是根本就沒相信過亞曆克絲的自己。半年後,彼得不堪忍受攝魂怪,驚嚇而死。

  詹姆-波特也許是唯一一個知道西裡斯-布萊克想法的人。如果真的這世界上存在懂西裡斯的人的話。鳳凰社停止活動的那個晚上,大部分人都去霍格莫德參加了狂歡,西裡斯去了,喝了很多。詹姆和莉莉也去了,但是他忘記了自己的備用眼鏡,中途來拿的時候才發現垃圾桶裡放了一個很小的布偶娃娃,黑頭發藍眼睛,有點像埃弗利,詹姆把布娃娃拿了起來——這有點奇怪,但是他確實是這麼做的,在下面發現了一張剪下來的舊報紙。

  詹姆把報紙撿了起來,邊緣都燒的焦黑,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最終還是保存了下來。詹姆首先發現的是穿著黑裙子披著黑紗的埃弗利,再認出了她旁邊的那個人影是雷古勒斯。詹姆用他原本就不多的情感仔細地想了想,把它們重新放回了垃圾桶裡。學生時期他不是沒想過,如果他們沒有分手,自己和莉莉結婚的時候,西裡斯和埃弗利也可以結婚,他們可以一起登報。

  但詹姆同時也知道,人生就是沒有如果的。

  那張照片,詹姆至今都不敢相信的那張預言家日報上的照片,埃弗利看上去和西裡斯的弟弟一樣,都非常斯萊特林,也非常食死徒。詹姆有時候都會感覺,這張照片並不真實存在,只是他們的一個臆想而已。如果這一切真的該有結果,詹姆認為,西裡斯會和埃弗利結婚,在大戰結束之後。他們會有兩個孩子,至少兩個。西裡斯和他們整天哈哈大笑,和他跟哈利一樣,埃弗利會帶著他們一起安安靜靜地看書,莉莉也會很喜歡他們,他和西裡斯可以當彼此孩子的教父,莉莉和埃弗利可以當彼此孩子的教母。他們週末會和波特們一起度過,去度假或者冒險,或者打魁地奇。西裡斯和埃弗利會是很快樂的一對,埃弗利不會和西裡斯的弟弟結婚,她不會成為那張照片上的樣子。雖然詹姆知道,西裡斯的弟弟也是英雄,但這完全出乎了詹姆的意料,他一想起這件事就非常恍惚——如果埃弗利結婚不是和西裡斯,這怎麼可能呢。

  後來詹姆一點一點也想通了。如果當初,西裡斯多理解她一點,或者她理解西裡斯一點,也許這個故事就會是詹姆想要的結果。然而他也知道,正因為是西裡斯和亞曆克絲,所以哪怕一切真的能用時間轉換器重來一次,也是一樣的過程和一樣的結局。

  然而,儘管如此,詹姆還是印象深刻,學生時期的那次魁地奇世界盃,他唯一一個斯萊特林的朋友,亞曆克絲-埃弗利,跟他們一起去看世界盃。西裡斯站在他身邊,埃弗利站在離他們很遠的地方,進球之後詹姆記得自己高興極了,忍不住歡呼的時候看了一眼西裡斯。他出乎意料地發現,埃弗利的眼睛一直在看著自己的好朋友,詹姆從來沒見過這種眼神,羞怯的,憂鬱的,溫柔的,閃躲的,卻又是炙熱的,像是在看一個明明出現在眼前,卻又不存在的美夢。

  --

  伏地魔消失之後,亞曆克絲在聖凱薩琳大道的住處被查封,裡面的東西也都被一掃而空。莉莉把一些檔送去魔法部的時候,偷偷闖進了檔案室,她在亞曆克絲的檔案裡發現了那張她十六歲時的照片,把它偷偷地拿了回來。

  她把那張照片放在了波特家的照片牆上,和其他照片放在一起。照片上黑色頭髮的女孩千百次地回眸,對著鏡頭溫柔而略帶羞澀地微笑著。她告訴哈利,無數次,照片上的人救了他們一家。

  在哈利的記憶裡,教父每個週六都會和波特家一起吃個飯,媽媽會把牆上的那張照片取下來放進抽屜裡。他不知道為什麼,當時他只有三歲,這個世界裡值得他挖掘的驚喜太多了,這件事太小了,以至於他根本沒在意。

  三歲那年萬聖節的晚上,明明不是週六,但是西裡斯卻不請自來,哈利看見教父盯著照片牆的一個角落裡發呆,然後低下頭,用手指擦了擦眼睛。

  哈利悄悄地走過去,西裡斯摸了摸哈利的腦袋,哈利感覺教父喝酒了,因為他聞到了一點酒的味道。

  詹姆和莉莉聽見哈利的聲音,從樓上下來才知道西裡斯來了。詹姆照例開始泡茶,西裡斯對莉莉低聲說:「謝謝你,莉莉,但是以後不用把照片收起來了。」

  波特家照片牆的角落裡,十六歲的亞曆克絲穿著一條雪白的裙子,她千百次地回頭,溫柔而羞澀地笑著,仿佛對未來充滿期待,眉間卻帶著一絲絲揮之不去的憂鬱和神秘。

  詹姆在鳳凰社暫停活動之後就去打魁地奇了,他覺得自己不適合待在魔法部工作。球隊拿了第一個冠軍的那年,他和莉莉又有了一個孩子,女兒,酒紅色頭髮,淡綠色眼睛,長得和莉莉小時候一模一樣,性格很像詹姆,調皮得可以讓天塌下來,盧平當了她的教父。

  女孩兒剛出生的時候,莉莉告訴西裡斯,她和詹姆打算給女兒取名叫亞曆克珊德利亞,小名叫艾莉。

  西裡斯輕輕地笑了笑。「很美的名字。」

  哈利五歲那年,西裡斯帶著哈利去對角巷買東西,他們看見了一個鉑金色頭髮的男孩。他身邊圍著好多同齡的孩子,都穿著非常華麗。西裡斯多看了一眼就知道最中間的那個是瑪律福家的小鬼。

  德拉科站在對角巷最華麗的玩具店門口,對櫥窗裡琳琅滿目的商品輕蔑地「嗤」了一聲。「這裡的玩具一點意思都沒有,沒一個好玩的。」

  旁邊的潘西一邊吃著一塊草莓玻璃糖一邊問:「德拉科,什麼玩具才能算好玩?」

  「這個,」德拉科得意洋洋地從自己可以無限延伸的口袋裡拿出一個雪景球,不停地賣弄著,「今天我心情好才帶出來給你們開開眼。」

  只見雪景球當中的小狐狸朝他們蹦躂了幾下,突然變成了一隻會噴火的小龍。

  「哇!」克拉布想碰一碰這個新奇的玩具,被德拉科猛地一把推開了。

  「不准碰!這是我教母親手做的!」他大聲地說道,「除了我,別人都不能碰,萬一碰壞了就再也買不到了。」

  「我怎麼從來都沒見過你教父母?」高爾傻乎乎地問道。

  「他們都在天上看著我!」德拉科趾高氣昂地把雪景球捧在手裡,「媽媽說教父和教母永遠會保護我的!」

  正好此時,雪景球裡的小火龍變成了一個騎著飛行掃帚的小人,小人正在雪景球裡繞來繞去,不停地追著一隻金色飛賊。

  德拉科癡迷地看著雪景球裡的場景,高傲地笑了笑。「我以後也要和我的教父一樣,成為斯萊特林的找球手!」

  西裡斯原本都帶著哈利走了老遠,聽到這句話才猛得回過頭。他這才知道,他們是德拉科的教父母,亞曆克絲還給瑪律福家的小鬼頭親手做過玩具。只可惜,追憶無用,憑弔無用,他對他們一無所知。從頭到尾,他都離真實的雷古勒斯和亞曆克絲太遠了。

  德拉科看街上人來人往感覺不太安全,想了想又把球塞回了口袋裡。「好吧,今天就到這裡了,」他故意傲慢地拖長語氣,「下次你們來我家玩,我心情好的話再讓你們看看它。」

  「教父,」哈利拉了拉西裡斯的衣袖,抬起頭問,「你在發呆嗎?」

  西裡斯這才發現自己在街上一動不動地站著,周圍的行人繞過他時頻頻對他投來責備的目光。他連忙牽著哈利繼續向前。

  「沒什麼,哈利,」他頓了頓,「去吃霜淇淋怎麼樣?別告訴詹姆和莉莉,就我們兩個。」

  後來,妮娜開始追求西裡斯。

  西裡斯接受妮娜的前一個晚上,他喝了一點酒,突然想找詹姆談談以前的事,他熟門熟路地翻進了波特家,一夜暢談過後,他躺在波特家的沙發床上,夢見了一個陌生而熟悉的人,亞曆克絲。

  是十六歲的那個清秀纖弱的女孩,不是後來打扮妖豔華貴的食死徒。她抱著一摞書,穿著霍格華茲的長袍,淡淡地對他道別。

  西裡斯有一段時間非常想念亞曆克絲,想到心裡發空,但漸漸地,他不再那麼輕易地想起她,也不會想到自己和她有關的那一部分學生時代。終於,她從他的記憶裡徹底消失了,若不是夢見她,他都要想不起來她了。然而夢裡,她那雙明亮的藍眼睛那麼溫柔而羞澀地看著他,黑夜裡他睜開眼,一切往事他都想起來了。

  亞曆克絲讓西裡斯感到孤獨,這種孤獨時常折磨他,讓他甘願放棄一部分自由,用喧鬧而瑣碎的戀愛、婚姻和家庭生活去彌補。

  第二天,他從波特家離開,和妮娜開始交往。

  妮娜非常愛他,從學生時代就是。妮娜的熱情和活力感染了他,讓他不再那麼孤獨,他開始真正接納她,讓她走進自己的生活。她包容了西裡斯所有做得好的和做得不好的地方,西裡斯開始學著愛她,他做到了。

  兩年後他們結了婚,在婚禮上鄭重地對梅林發誓,會永遠愛護彼此,直到死亡把他們分開。

  妮娜和他有了三個孩子,兩個女孩和一個男孩。都是格蘭芬多。他非常感激妮娜也很愛妮娜,他也很愛他的孩子們,一家五口經常出去冒險,每天都有尖叫和大笑。詹姆和莉莉都為他感到高興。後來哈利從韋斯萊雙子那裡拿到了他們學生時期的活點地圖,詹姆驕傲地告訴哈利,莉莉的名字是紅色的,莉莉羞紅了臉開始數落詹姆當年調皮的光榮事蹟。哈利在旁邊忍不住哈哈大笑。詹姆下意識地想起了,那個綠色的名字,只是她已經永遠不可能再在活點地圖上出現了。

  西裡斯和妮娜在一起的生活很簡單,也很快樂。西裡斯有時都會懷疑,亞曆克絲是否真的在自己的世界裡出現過,過往只是他們的一個不切合實際的臆想。因為他身上已經一點亞曆克絲帶來的痕跡也沒有了,那個纖秀聰明的斯萊特林女孩像一陣細煙一樣從他們的世界裡徹底消失了。

  哈利四年級的時候,三強爭霸賽正式展開,納威居然成為了第四個候選人,正當大家雲裡霧裡的時候,赫敏焦急地告訴哈利和羅恩,她必須去幫納威一把。

  哈利疑惑地看著赫敏,羅恩的表情也好不到哪裡去。

  赫敏恨鐵不成鋼地刮了他一眼,說道:「你看到了麼,克魯姆找了兩個幫手。」

  哈利和羅恩遲鈍地扭頭看去。

  一個黑發藍眼的男孩和一個金髮綠眼的漂亮女孩注視著克魯姆手裡的金蛋,男孩在不斷地說著什麼,那個女孩時不時點點頭補充幾句。

  「你看到那個女孩子了嗎?雖然只有一年級,但據說是德姆斯特朗有史以來最優秀的學生之一,叫克羅克絲,來自一個姓伯恩哈特的純血家族。」赫敏對他們倆低聲說道。

  哈利看見那個男孩深邃俊秀的五官和明亮的藍眼睛,他覺得男孩長得有點眼熟,問道。「那個男孩呢?」

  「只知道他也非常優秀,和那個女孩差不多,但是名字還沒打聽到。」

  這時候克魯姆似乎因為男孩的話而茅塞頓開,他飛快地朝室外跑去,那個男孩似乎發現他們在看他,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地回望他們,微微揚起了下巴,表情冷淡而略帶高傲。

  那種表情讓哈利微妙地想起了瑪律福,雖然他們長得並不像。哈利輕微地皺了皺眉,放棄了和他打招呼的想法。羅恩剛想吐槽,赫敏趕快拉著他們一起去找東西幫納威。

  那個男孩看了哈利一眼,和女孩一起默默地走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後面的番外會有 雷古勒斯和亞曆克絲的兒子x克羅克絲(德姆斯特朗校園戀愛小劇場,但是估計要過一段日子才能寫了

  忍不住還是開了《不落的星》,我果然是真的愛狗人士


第42章 、番外2 1981年之後的事

  番外2 1981年之後的事

  1998年

  混戰持續著進行,馬人們不斷向食死徒射箭,夜騏和鷹頭馬身有翼獸展開翅膀盤旋在食死徒的頭頂。詹姆、莉莉、西裡斯、盧平、唐克斯和隆巴頓夫婦不停地對看見的每一個食死徒發射咒語。

  「哈利,」莉莉一把拉過了她的兒子,「穿上斗篷去找拉文克勞的冠冕,路上小心。」

  哈利點點頭,披上斗篷向堆滿碎瓦礫的學校走去。

  他走進有求必應屋,在迷宮裡越走越深,他在櫥櫃的頂上看見了一個古老得有些褪色的王冠。

  他是在這時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原來瑪律福也來了。

  「教父,教母!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們沒死!你們是來幫我的嗎,現在我們快要……」

  「德拉科,收手吧。」一個哈利從來沒有聽見過的男聲說道。

  「為什麼?」德拉科問道,「我不能離開,我還要找到波特,把他交給黑魔王。」

  另一個女聲歎了一口氣,語氣冷淡而柔和,語速略慢,像是在哄小孩子。「別這樣做,德拉科。去和其他學生一樣,待在安全的地方。」

  「我不能就這樣收手了,教母,」德拉科大聲地說道,「我已經無路可退了!」

  「德拉科,為你的媽媽好好想想吧。」那個男聲低聲說道。

  「媽媽?這和媽媽有什麼關係?你們難道不想讓我找到波特帶給黑魔王嗎?」

  「他不是值得你崇拜的偶像,德拉科,你現在做的也不是你該做的事。」那個男聲聽上去有點生氣了。

  「貝拉特裡克斯阿姨呢?還有那個據說很厲害的盧克伍德?他們也跟你們一起回來了嗎?」德拉科急忙問道,「難道他們不想讓黑魔王完成大業嗎?」

  「德拉科,他們永遠都不會回來了,」那個男聲說道,「我們殺了他們。」

  「你們?你們背叛了黑魔王!」德拉科憤怒地高聲說道,「我要去稟告黑魔王!他們都以為你們是黑魔王忠實的僕人。」

  哈利只聽見一陣勁風拍在了什麼東西上,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音。

  德拉科氣急敗壞地大喊。「你居然打我!我爸爸都不捨得打我!」

  那個男聲冷漠而略帶憤怒地說。「別拿魔杖指著我太太。在我對你施其他咒語之前,回到安全的地方。」他頓了頓,聲音變得更加嚴厲,「還有你們兩個!也給我回去。」

  哈利猜測德拉科可能帶了克拉布和高爾。

  他把冠冕拿在手裡打算跑去找羅恩和赫敏,這才看清楚了那對夫婦的真容。那個男人看上去非常像哈利的教父,但是他要比小天狼星看上去文弱,挨著他站的女人有一頭烏黑的頭髮和明亮的藍色眼睛,非常漂亮,看上去和莉莉差不多年紀,哈利認出來了,她是母親當年的摯友,救了自己一家的亞曆克絲-埃弗利,那個男人是她丈夫,西裡斯的弟弟雷古勒斯。他們倆都有些蒼白,站在一起視覺上有種微妙的和諧,一看就知道是一對。

  「我們必須去前面大廳裡找詹姆和莉莉,讓他們看好哈利和納威,」亞曆克絲對雷古勒斯說道,「那個人,他在到處找納威。」

  兩道人影迅速地消失在哈利的視線裡。

  樓梯上和大廳裡食死徒和人們都在決鬥,前門附近的亞克斯利正在和詹姆決鬥,他們右邊是莉莉和芬里爾-格雷伯克,多洛霍夫正在門口和西裡斯決鬥,咒語飛得到處都是,盧平和唐克斯在樓道上對付卡羅兄妹。學生們朝各個方向走去,手裡扶著受傷的朋友們。

  亞曆克絲和雷古勒斯發現了想要偷襲唐克斯的諾特,雷古勒斯拎起兜帽戴在頭上,舉起魔杖甩了一個阿瓦達索命咒過去,和諾特開始決鬥。亞曆克絲找到了莉莉,一道黑色的閃電劈向了芬里爾-格雷伯克。

  「亞曆克絲!」莉莉驚訝出聲。

  「好久不見,莉莉。」亞曆克絲又對著芬里爾揮出一道黑色閃電。

  芬里爾吃痛地哀嚎一聲,正打算攻向亞曆克絲的時候被莉莉一道魔咒擊中,顫抖著尖叫,倒在地上死去了。

  「很抱歉,從來沒和你並肩作戰過。」亞曆克絲微弱地笑了笑,和莉莉交換了一個擁抱。

  有人傳來了聲音。「納威死了!」

  「什麼?」亞曆克絲皺了皺眉,「那個男孩,他自己去找伏地魔了?」

  莉莉痛心地說。「看樣子是的。」

  納威的父母心疼地抱住他們的孩子,過了一會兒又隱秘地交換了一個眼色,抱著納威走向一個角落。

  「莉莉,保護好哈利,」亞曆克絲說道,「別讓孩子們牽扯進來。」

  莉莉轉身離開去找哈利。

  「亞曆克絲,小心!」雷古勒斯的聲音傳來。

  只見一道綠光閃過,亞曆克絲往右邊一躲,阿瓦達索命咒劈在了一塊巨大的石頭上。

  莫爾塞伯趁其不備迅速地打掉了亞曆克絲的魔杖,他想要再來第二道阿瓦達索命咒。莉莉剛想發出一道昏迷咒,麥格教授站在人群裡用魔杖指著他,憤怒地大喊:「不許傷害我的學生!」

  一道白光閃過,莫爾塞伯倒下了。

  到處都是騷動的聲音。哈利看見了死去的納威被帶到了大廳中央,伏地魔站在最當中,朝每個接近他的人發射咒語,盧平、唐克斯、西裡斯和詹姆都擊敗了手裡的敵人。盧修斯和納西莎無心戀戰,他們穿過人群大聲呼喚著德拉科的名字。

  雷古勒斯和亞曆克絲把三個低年級的學生藏到了角落裡,在他們身上施加了好多個保護咒,兩個人合力打倒了一個戴著面具的食死徒。

  麥格、金斯萊和斯拉格霍恩攻擊伏地魔卻被一陣巨大的魔力撞了回來,在拋向空中翻騰著抖動。

  伏地魔看見了亞曆克絲和雷古勒斯把食死徒打倒在地,揮舞著魔杖直指他們。

  「叛徒,我早就該知道的,」他冷笑一聲,「付出代價吧。」

  從不同角度揮來的四五個「盔甲護身」同時接住了伏地魔揮出的阿瓦達索命咒,金光在禮堂裡擴散,炸出一片耀眼的光芒。

  一瞬間,一切噪音都停了,所有人都看向他們。

  伏地魔被阻止了也不生氣,冷漠地低聲笑道。「納威-隆巴頓已經死了,你們最後的希望也結束了,叛徒,還有鳳凰社員們,我希望你們快點投降。」

  哈利大聲地說:「你以為一切都結束了嗎?」

  寂靜中,他的聲音非常響亮。

  哈利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分院帽滾落在他腳邊,他看見裡面有一個亮晶晶的東西在閃爍,冥冥之中,他像是明白了什麼,把手伸進去才發現是格蘭芬多之劍。

  「我們不會投降的,永遠不會!」

  他用力一揮,格蘭芬多之劍割裂了納吉尼的喉嚨,黑色的血濺得到處都是,巨蛇的腦袋旋轉著飛上高空,滾落下來砸到了伏地魔的腳邊。

  納威突然動了動,睜開眼睛。

  隆巴頓夫婦站在他們孩子的身邊。

  「一切都要結束了,裡德爾,」納威拿出山楂木的魔杖,強作鎮定地說道,「你或許能殺了我們,但你無法打敗我們。」

  一道紅光劃破了他們頭頂上的天空,伏地魔的臉看上去像是燃燒了一樣。納威用山楂木的魔杖指向空中。

  「阿瓦達索命!」

  「除你武器!」

  隨著一聲巨響,金色的火焰從魔杖裡噴發出來,咒語猛地撞在了一起。綠色的阿瓦達索命咒被金色的繳械咒狠狠撞開,反彈到了伏地魔的額頭上,發出一陣轟隆的巨響。

  裡德爾死了,以最平凡的樣子死了。他的身體癱倒在地上,雙手空空,停止了呼吸。

  安靜了片刻,人群爆發出了一陣又一陣的歡呼聲。大家不停地擁抱著彼此,慶祝著這一個美妙的時刻。黑暗終於被擊潰,霍格華茲迎來了新的光明。詹姆之前為了保護莉莉而胳膊上受了一點傷,被西裡斯帶去了龐弗雷夫人那裡排隊包紮,盧平和唐克斯在擁吻,哈利和他的同學們待在一起。

  雷古勒斯吻了吻亞曆克絲的頭髮,對她低聲說了些什麼,拉上了兜帽離開了。亞曆克絲目不旁視地走向一個角落,想坐下來稍作休息。

  「不參加慶功宴去嗎?」莉莉拉住了亞曆克絲。

  「不了,我們的身份太敏感了,不適合公開抛頭露面,」亞曆克絲搖搖頭,看看周圍人來人往,考慮再三還是戴上了兜帽,「雷古勒斯想要把克利切帶回奧地利,他正在和學校商量,我們很快就走……」

  莉莉眼睛一眨,眼淚掉了下來。「我一直想說謝謝,亞曆克絲。我知道你救了我們。」

  「不,莉莉,是你救了哈利、詹姆和自己,」亞曆克絲握住了莉莉的手,意有所指,「你沒有給我寄聖誕卡的話,我什麼都沒辦法做。」

  「噢,亞曆克絲,你還是老樣子,不願意接受任何讚美,」莉莉笑了一聲,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頓了頓,「你……你想見見他嗎?」

  亞曆克絲愣了愣,知道莉莉說的是誰。她微不可察地笑了笑,搖搖頭。

  「算了。」

  「好,我明白了。」莉莉低聲說道。

  「他過得好麼?」亞曆克絲問道,「純屬好奇。」

  「他結婚了,和妮娜,我們當年的一個赫奇帕奇,」莉莉說道,「有了三個孩子,都是好孩子,但是都年齡太小了,還不能參戰,被妮娜帶去了其他地方。」

  「是她,」亞曆克絲低低地笑了一聲,「我知道,果然,」她抬頭看了看天色。「我該走了,莉莉。」

  莉莉伸出手抱住了她,「我會想你的,亞曆克絲。」

  亞曆克絲伸出手回抱了她。「你可以給我寫信,莉莉。下次放假的時候可以帶著哈利和詹姆來玩,我記得你以前總是想來看看。你還能見見我和雷古勒斯的孩子,賽弗爾斯,他在德姆斯特朗念四年級。」

  「他怎麼樣?是個什麼樣的孩子?」莉莉急切地問。

  說到孩子,亞曆克絲的話稍微比往常多了一點。「很害羞,小時候有點愛哭,現在已經好很多了。他也來過霍格華茲,在三強爭霸賽的時候,還差點闖入斯萊特林的公共休息室,」亞曆克絲頓了頓,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那時候我和雷古勒斯的黑魔標記又出現了,我們知道他終究還是回來了,然後給鄧布利多寫了信……後來,連絡人換成了金斯萊。」

  莉莉黯然地歎了一口氣。「鄧布利多是最偉大的校長。別怪西弗勒斯……我知道這是鄧布利多計畫的一部分。」

  亞曆克絲環顧四周。「他人呢?為什麼沒看到他?」

  莉莉也不知道西弗勒斯去哪裡了,他自從在禮堂裡被麥格教授擊退就再也沒出現過了。

  「不知道……」莉莉隱約有些不好的預感,但她沒有深想下去,「但是黑暗結束了,他應該也會高興的。」

  「希望如此,」亞曆克絲冷淡地說道,她記得鄧布利多提到過一次,斯內普在霍格華茲教魔藥課,「哈利的魔藥課是他教的?」

  「噢,是的,為了讓哈利魔藥課拿O我把畢生絕學都用上了,」莉莉略帶懊惱地扶額,「哈利還小的時候,我輔導他魔藥那會兒整天懷疑自己,他太像詹姆了,一刻不停,氣都氣死我了。」

  亞曆克絲想像了一下畫面,和莉莉一起低聲笑了起來。

  「你還做相關的研究嗎?」莉莉問道,「鳳凰社結束之後,我去聖芒戈工作了兩年,然後就潛心做魔藥研究了。」

  「不了,」亞曆克絲搖搖頭,「我和雷古勒斯一直在研究精靈語,古代魔文的分支。魔藥……早就不再看了。」

  莉莉猶豫了很久,輕聲地問。「你還恨斯拉格霍恩教授嗎?」

  她搖搖頭。「我理解他,但不想原諒。」

  莉莉抱住了她,拍了拍好友的背。

  「亞曆克絲。」

  雷古勒斯帶著哭得滿臉淚痕的克利切走了過來,莉莉鬆開了亞曆克絲。雷古勒斯對莉莉點了點頭。

  「代我向大家問好,莉莉。」亞曆克絲朝她揮了揮手,牽著雷古勒斯朝遠方走去。他們倆帶著克利切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大戰結束之後,他們才發現了斯內普的屍體,他一個人孤獨地死在了尖叫棚屋底下,身上佈滿了納吉尼的咬傷,臉色慘白。哈利去問了鄧布利多的畫像,才知道那個一直刁難他的斯內普在學校裡一直保護他。西弗勒斯也是鄧布利多的人。

  「我很感激他……但是,為什麼?他為什麼要保護我?」哈利對鄧布利多的畫像問道。

  畫像上的鄧布利多笑而不語。「西弗勒斯可能並不希望你知道,哈利。」

  第二次大戰之後,那些塵封已久的檔案像是河底的垃圾一樣被沖上了岸。人們再度提到了1981年10月31日,那個夜晚伏地魔短暫消失,四名核心食死徒失蹤了就再也沒有出現。有人說是因為哈利也是奇跡之子,他擊潰了伏地魔的四個心腹,也有人說是因為提倡「永遠純粹」的布萊克家族不該把一個混血的名字寫上掛毯——他們都遭到了詛咒,連累了同行的貝拉特裡克斯和盧克伍德。

  眾說紛紜。哈利知道這些都不是真相。

  市面上流傳著很多和當年有關的傳聞,那個名叫麗塔的記者更是出了一大本書,她把亞曆克絲描述成了一個貪慕權勢、朝三暮四的掘金者,在書裡竭盡全力地描述了亞曆克絲如何把兄弟倆迷得團團轉。莉莉一邊給亞曆克絲寫日常問候的信件一邊皺著眉告訴哈利,這些東西都不值得相信,那個記者從來不說真話。

  哈利摸了摸後腦勺,他在火焰杯那年就知道麗塔嘴上不靠譜,納威喜歡的是盧娜,但她偏偏大肆鼓吹納威和赫敏之間那根本不存在的「校園初戀」,把羅恩氣得不輕。

  庭院裡傳來詹姆和艾莉玩魁地奇時興奮的笑聲。

  「亞曆克絲當年……」莉莉在信上簽了名,把信紙塞進信封,讓貓頭鷹把信件送走,面色如常地轉向哈利,「喜歡的就是雷古勒斯。哈利,唯一那個記者敢大放厥詞的原因是,兄弟倆長得確實很像,小時候比現在還要像。但他們是截然不同的人。」

  其實不止麗塔-斯基特說西裡斯和亞曆克絲當年是戀人,霍格華茲裡也有類似的傳言,說得神乎其神,仿佛他們約會的場景還近在眼前。但哈利統一把它們都歸結於空口無憑的胡說八道,確實,沒有任何證據可以驗證他們說的是真的。

  在莉莉的舊相冊裡,哈利曾經看見過一張照片,詹姆和莉莉他們學生時期去看魁地奇的照片,上面有亞曆克絲。哈利猜亞曆克絲當時和莉莉、詹姆、西裡斯、萊姆斯等人都認識。哈利也在斯拉格霍恩教授那裡看見過另一張相片,鼻涕蟲俱樂部聚會時,亞曆克絲和雷古勒斯站在一起,雷古勒斯攏了攏烏黑的頭髮,高傲地彎起嘴角,亞曆克絲對著鏡頭眨了眨眼,抿了抿嘴唇。他們都有些蒼白和神秘,又都有些距離感,看上去非常般配,哈利猜他們當年就是戀人。

  但是哈利並不明白,為什麼西裡斯從來不提及他們。詹姆和莉莉都不止一次地告訴過哈利,雷古勒斯也是英雄,他和西裡斯都是很勇敢的人,雖然他們學生時代的關係並不好。那為什麼西裡斯從來不提自己的弟弟,也不提亞曆克絲呢?

  終於有一天,哈利忍不住把這個困惑告訴了羅恩,羅恩痛苦地考慮了很久才告訴哈利,如果他有個當過食死徒的兄弟,可能也不太願意提起他,或許也不太願意提起他的太太,亞曆克絲也是前食死徒。

  哈利轉念一想,也就理解了自己的教父。西裡斯向來和黑暗不共戴天,也自然不會提及自己的弟弟和他的妻子。

  哈利永遠不會知道,西裡斯愛過亞曆克絲,亞曆克絲也愛過西裡斯。就像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那個總是看他不順眼的斯內普教授在五年級的課本裡夾著一朵枯萎已久的百合。

  西弗勒斯-斯內普永遠感激莉莉-埃文斯,西弗勒斯-斯內普永遠愛著莉莉-埃文斯。然而獅子不能理解蛇的處境,蛇也無法把自己變成獅子。感情是河流,被捲入的人聽天由命,岸上的人徒勞地把繩索拋進河裡想把他們救上岸,然而岸上的人永遠都不知道溺亡者的腳下有著怎樣的漩渦。

  那些後世不得而知的故事,那些當事人或消失或逝去或現世安穩的傳聞,都已經被歲月的洪流輕而易舉地吞噬了,一點聲音也沒有。你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You shall never know.

  作者有話要說:

  You shall never know←這就是獅蛇吧。這篇文最想討論的就是這個。

  Sirius和Alex沒有說過話,他之前也沒看見他們的孩子。有些問題還是放過他吧。

  德拉科的行為我很難評價,我覺得他只是接受了盧修斯的那套而已,他是父親犯錯的延續品

  最後讓我吹一下麥格教授hhhhh其實她對亞曆克絲一直都不錯的


第43章 、番外3 奧地利的布萊克一家 1

  Episode 01

  維也納的麻瓜和魔法世界的交界處在維也納國家歌劇院,哈布斯堡王朝時期遺留下來的建築至今以及保持著美輪美奐的外形。亞曆克絲在主幹道附近徘徊著,走向維也納國家歌劇院,她拿著一個略顯破舊的卷軸,穿著一條在巫師和麻瓜眼裡都不能算反常的暗綠色收腰及踝裙,又披了一件樸實無華的黑色斗篷。

  四下無人時,沃爾夫岡-阿瑪多伊斯-莫札特的塑像朝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行了個禮。她禮貌地笑了笑,穿過了歌劇院的門廊,徑直走進了一面空蕩蕩的牆壁便來到了魔法世界。

  聖誕將至,奧地利的魔法世界比往常熱鬧一些,她的步速在接近主幹道的時候放慢了一倍,開滿店鋪的十字路口幾乎到處都有人排隊,行人們來回穿梭,無可避免地碰到對方的手肘和肩膀,用德語低聲道歉。亞曆克絲抖了抖身上的巫師袍,路過報攤的時候買了一份報紙。

  「一納特。」

  灰白色的家用小精靈身上沾滿了油墨,把那一個銅納特塞進了胸前白色的口袋裡。

  她接過報紙時用德語輕輕地說了一聲:「謝謝。」她有點改不掉在路上閱讀的習慣,一邊走一邊瞄了幾眼報紙,這就到了月臺。

  巨大的梅林雕像背後是售票處,不算火車高峰時間,四個視窗只開了兩個,櫃檯上擺了一個很小的聖誕樹,一對年輕夫婦帶著兩個孩子排在她前面,售票員問:「女士,請問你要去哪裡?」

  「薩爾茨堡。」

  「六銅納特。」

  她拿了那張淡藍色的票據,找到對應的月臺,上了車,檢票員是個灰色頭髮的老頭,矮胖,臉很紅,看了一眼她手上的票,開車門的時候說了一句「聖誕快樂」。

  維也納月臺的特快專列只有一節車廂,實則裡面寬敞無比,至少能同時容納下一千人。列車病懨懨地停在月臺,但時間一到就會順著鐵路飛速前進,只需要一秒鐘就會到達薩爾茨堡唯一的月臺。

  她離開月臺,幻影移形到了一片渡鴉環繞的黑色森林面前,揮揮魔杖,念了一個冗長的咒語。

  高崖上,一棟乳白色的建築從森林裡漸漸顯現,灰白色的圍牆足足有三人那麼高,主屋有五層樓,聳起的拱形窗棱搭配著圓弧形的陽臺,五樓上是一個極大的中央尖塔,四周又各有高高的側塔。莊園背後是大片大片山石,在日光下呈現出一種靜謐的灰藍色,上面零星遍佈著一些白色是前幾日下的雪,被陽光照得發亮。回來之後他們改建了一部分祖宅,讓它變得更適宜居住,雖然從外觀上來看它依舊在陰天時顯得有些詭異,但天氣好的時候這種與生俱來的氣質會被陽光淡化。

  亞曆克絲走了進去,前院裡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碎石子路兩側的草地全部被白雪覆蓋了,一個穿著圍裙的家用小精靈打開通往室內的雕花黃銅門,她把斗篷脫下來遞給它,把手上的卷軸放在了門廳裡的桌上,順便又瞄了一眼報紙,大篇幅的報導被魁地奇比賽佔據,她看到了詹姆-波特的名字,「史上最偉大的追球手」,一同登上版面的還有莉莉和他們三歲的孩子,哈利。她掃了一遍內容,合上了它,想到自己的學生時代。

  學生時代的亞曆克絲是唯一一個去霍格華茲的埃弗利,斯萊特林,成績斐然,不善交際。現在她的生活與霍格華茲再無關聯,隔著報紙見到他們的臉,恍如隔世。

  「亞曆克絲。」穿著黑色巫師袍的年輕男人從樓梯上走向她,非常英俊,略顯蒼白而消瘦。

  「一切順利,雷古勒斯。」

  某個巫師二手書商聲稱自己有精靈語的卷軸,又喜歡待在麻瓜的世界裡,亞曆克絲只好去麻瓜世界的咖啡館裡和她銀貨兩訖。

  雷古勒斯拿起卷軸展開一看,點點頭。他在精靈語方面的造詣更高,略加辨別便能確定它的真假。

  他們都在奧地利的古代魔文研究中心供職,研究精靈語,取了中間名當化名,只和研究所信件往來,學者群體裡有怪癖的不少,不願意抛頭露面的並不少見。這種距離讓他們都感到安全。

  亞曆克絲問。「年輕的布萊克先生怎麼樣了?」

  「老樣子,健康狀況良好,但不太願意進食,嗜睡,哭的時候聲音有點輕。」

  三樓右手邊的第二間屋子屬於未滿周歲的賽弗爾斯-布萊克,一個睡在木質搖籃裡的嬰兒,皮膚白淨,剛剛睡醒,睜開的眼睛是淡藍色的,像薩爾茨堡晴朗的天幕。一見到他們便咿咿呀呀地笑了,亞曆克絲把他抱了起來,他好奇地嗅著她身上從外面帶來的略帶涼意的空氣。

  男孩出生在1982年的冬夜,他發出第一聲啼哭時,仙王座流星雨突如其來劃破天際,雷古勒斯和亞曆克絲以仙王座給男孩命名。

  賽弗爾斯-雷古勒斯-布萊克。

  男孩剛出生的時候,亞曆克絲和雷古勒斯寫了一封簡明扼要的信給亞曆克絲唯一還在世的親人,她那個住在聖彼德堡的姑姑。她姑姑的信過了半年才送來,只有一句祝福。來送信的白頭鷹和雷古勒斯養在塔樓上的禿鷲狠狠地打了一架,嚇得兩隻送信的貓頭鷹消失得無影無蹤,一個星期之後家用小精靈才在廚房碗櫃的夾層裡發現了它們。

  賽弗爾斯看見熟悉的父母,朝亞曆克絲伸出了手。

  「我們年輕的布萊克先生。」亞曆克絲悄聲說,細細地看他臉上的絨毛和呼吸時略微起伏的胸腹,用手指點了點男孩柔軟的掌心。

  「他有你的眼睛,亞曆克絲。」雷古勒斯仔細地觀察著。

  她摸了摸男孩柔軟的頭髮,從他稚嫩的臉上隱約看到了規整的輪廓。「還是像你更多。」

  雷古勒斯從她手裡接過孩子,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賽弗爾斯不安分地躺在他的臂彎裡,伸出手點了點父親的下頜。

  他不由自主地微笑。「等他長大一些。」

  「是的,等他長大一些。」

  亞曆克絲吻了吻年輕的布萊克先生,隨後年長的布萊克先生吻了她。

  —

  未滿三歲的賽弗爾斯扶著牆一路小跑,在冗長的過道裡留下一串幼兒興奮的笑聲,他正在用盡全力地追趕著一個小小的蒲絨絨。會移動的絨球不斷地在古老的地板上向前跳動著,最終消失在男孩的眼前。

  他眨了眨藍色的眼睛,左看右看,想要找到自己的目標,無果,走廊最盡頭的房間有一扇雙開的雕花大門。莊園太大了,每一次玩耍都像是探險。還沒滿三歲的男孩隱約記得這是五樓,他從二樓南側的嬰兒房繞了一圈才找到西側的旋轉樓梯,爬了不知道多少格臺階走到了最高層——鑒於自己抬頭看不見貼著牆紙的天花板,只有鏤空的尖塔和掉了色的灰濛濛的壁畫,他如是猜測。

  他費了一些時間和力氣才終於推開了那扇雙面大門,空蕩蕩的大房間,牆壁上貼著暗綠色描金葡萄藤壁紙,到處都是畫像,裡面都是老態龍鍾的巫師們,幾乎都在沉睡。

  「你是誰!」離門最近的一幅畫像用德語問道。

  賽弗爾斯朝那個聲音傳來的方向抬起頭。

  所有畫像上的人他都沒有見過,包括這幅畫像上年邁的女巫。她穿著黑色的山羊絨巫師袍,衣襟上別了一枚獨角獸藍寶石胸針,佈滿皺紋的雙手交疊著,手指上戴著四五個巨大的戒指,兩串錐形的鑽石耳墜隨著說話的幅度而微不可察地晃動,雪白的頭髮盤成整整齊齊的髮髻,眉毛也全白了,細細長長的皺紋順著下垂的眼角蔓延,嘴角微微向下,有一絲絲不近人情的哀怨。

  她看見了男孩的藍眼睛,愣了愣,又問了一遍。「你是誰?」

  男孩說了一遍自己的名字,見畫像上的老夫人依舊皺著眉頭,只能再重複了一遍。

  他的聲音驚動了在樓下看書的亞曆克絲和雷古勒斯,他們匆匆上樓找到了男孩。

  「祖母,這是我的孩子。」亞曆克絲對畫像低聲解釋道。時至今日,她面對祖母的畫像都有些緊張——埃弗利夫人留給她的陰影深重。雷古勒斯彎下腰把男孩抱在了手裡,男孩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鼻子,口齒清晰地喊了一聲爸爸,雷古勒斯笑了笑,拍了拍男孩的背。

  「亞曆克珊德利亞,你先出去,」畫像上的埃弗利夫人冷漠地說道,「我有話要和他們倆說。」

  亞曆克絲急忙說道。「祖母,我和雷古勒斯已經結婚了——」

  埃弗利夫人打斷她。「我知道,我讓你先出去。」

  雷古勒斯看了看亞曆克絲,低聲安慰道。「沒關係,親愛的,把這一切交給我。」

  亞曆克絲不放心地看了他們一眼,只好走出房間。

  埃弗利夫人盯著男孩看了一會兒才把目光放在了雷古勒斯身上。「我知道你,雷古勒斯-布萊克,布萊克家族的小兒子,」她冷冷地審視著這個娶了她孫女的年輕人,「亞曆克珊德利亞讀書的時候,你給她寫過信。」

  雷古勒斯微微點頭。「是的,埃弗利夫人。」

  埃弗利夫人當時就知道他,她悄悄地派人去打探過那是誰家的男孩,有那麼一瞬間,埃弗利夫人甚至想提一提親事,純血家族定親都很早,十五六歲早就可以定下來了。在她看來,布萊克家族的小兒子註定沒有繼承權,但埃弗利家有,說不定他們會念在埃弗利的家底而點頭。但是埃弗利夫人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做。誰讓亞曆克珊德利亞是混血呢,埃弗利夫人自己都無法忍受的事實,難道能瞞著布萊克家族麼?

  誰知道兜兜轉轉,他們還是結了婚,還有了一個孩子。

  埃弗利夫人不喜歡亞曆克珊德利亞,因為她孫女身上流著麻瓜的血液,但是她這個混血的孫女總算還是做了一件令她滿意的事。布萊克家族是非常著名的純血家族,歷史悠久,以後說出去總是體面的。

  「好好教養你們的孩子,」她略帶嚴厲地對雷古勒斯說道,「他身上流著高貴的血。」

  雷古勒斯答應道。「我們會好好培養賽弗爾斯的,無論他身上流著什麼樣的血液,他都是我們唯一的孩子。」

  「好,」埃弗利夫人皺著眉揮揮手,仿佛在驅趕一堆惱人的蒼蠅,「出去吧。」

  正當雷古勒斯想要關門的時候,他聽見了埃弗利夫人用德語輕聲地自言自語。

  「這個家裡已經好久都沒有孩子的聲音了……」

  --

  賽弗爾斯稍微長大了一點就開始魔力暴動,他在走廊上奔跑的時候會突然讓擺在一邊的花瓶飄在空中,坐在嬰兒椅上吃飯的時候也會一不小心就弄壞一把浸在湯碗裡的銀湯匙。

  男孩長得很像雷古勒斯也很像亞曆克絲,布萊克和埃弗利兩種基因混雜在他身上,構成了獨一無二的賽弗爾斯。

  亞曆克絲如果不能在圖書室裡找到他,那麼就一定是在後山的樹林裡玩。那是他最喜歡的兩個地方。

  他在後山玩的時候會撿到小動物,比如小老虎或者狐狸,偶爾也會遇到背著登山包的麻瓜遊客。

  麻瓜遊客們驚訝地看著一個穿著怪異的小男孩站在一塊巨大的山石上,懷裡抱著一隻小狐狸,臉頰凍得通紅,睜著大大的藍眼睛好奇地盯著他們。

  「嗨,孩子,你的爸爸媽媽呢?」麻瓜遊客高聲問道。

  男孩一聲不答,害羞地跑沒影了。

  天黑之前,雷古勒斯在半山腰的樹林裡找到了他。他推開男孩額頭上烏黑的頭髮,露出白淨的額頭。「跑這麼遠,又找到什麼好玩的了?」

  男孩伸出手碰了碰懷裡動物幼崽,笑嘻嘻地說。「爸爸,你看,小狐狸。」

  亞曆克絲笑著點了點男孩的鼻尖。「小野人。」

  賽弗爾斯四歲開始,亞曆克絲和雷古勒斯外出遊歷時會帶上他一起。男孩跟隨父母在精靈的部落裡待了兩年,後來又和父母一起搭乘維京海盜的船前往人魚的港口,在那裡短暫地逗留了數月,雷古勒斯抱著男孩在甲板上見過遠處在海面起伏的巨鯨,亞曆克絲用高鹽度的海水調製出一種能讓人短暫長出魚尾的魔藥。

  出於謹慎,亞曆克絲和雷古勒斯都不太和純血家族走動,後來又在精靈部落和人魚港口待了太久,他和同年齡的孩子缺乏共同語言。

  隨著男孩一點一點長大,亞曆克絲和雷古勒斯都有點擔心他沒有朋友。

  男孩排遣孤獨的方法除了看書就是去後山撿小動物。他在白雪皚皚的山崖上撿到過小狐狸,也撿到過小老虎,都丟在後院養大。雷古勒斯也鼓勵他養小動物,他自己都在塔樓上養禿鷲,美其名曰用來送信,亞曆克絲在心底裡笑他是大齡中二病晚期,但也就隨他去了。除了有一次他忘記餵食,餓極了的禿鷲吃掉了可憐的貓頭鷹,他被亞曆克絲趕出臥室睡了一晚的院子。

  賽弗爾斯抱著某種毛絨絨的動物幼崽興沖沖地跑到雷古勒斯面前。

  「爸爸,小狐狸!」

  「好吧,你喜歡就養吧。」雷古勒斯拍拍他的頭。

  又過了幾天。

  「爸爸,小老虎!」

  「好吧。」

  「爸爸,小火龍!」

  當時雷古勒斯正在忙著看一份新的精靈語古籍,沒注意到他兒子捧著一個什麼動物在獻寶。

  「好吧好吧,你喜歡就行。」

  賽弗爾斯一直把小火龍和他的小狐狸小老虎養在後院空蕩蕩的馬廄裡,他還刻意查了圖書室裡的資料,知道該用牛奶和雞血去喂火龍的幼崽。

  直到有一天,小火龍打了個噴嚏,燒壞了花圃裡亞曆克絲種的一大片繡球花。

  「噢,親愛的,」亞曆克絲驚叫一聲,連忙拉住想要跑過去查看情況的賽弗爾斯,「這個是火龍嗎?你不能在家裡養這個,賽弗。」

  男孩眼睛眨都不眨就把他爸給賣了。「爸爸同意了!」

  亞曆克絲不動聲色地看了雷古勒斯一眼。

  雷古勒斯略帶窘迫地清了清喉嚨,對賽弗爾斯低聲說道。「抱歉,我當時沒發現這是火龍……我知道你很喜歡小火龍,賽弗,但是把它養在家裡就沒辦法讓它和它的朋友們一起玩了,對吧?」

  男孩執拗地說道。「那麼我再去想辦法找一隻火龍,就可以了嗎?」

  「嗯……但是山上沒有火龍,養在我們家的這只應該是附近的馴龍師一不小心看丟的。」亞曆克絲說道。

  「噢。」男孩的臉看上去有些垮,他不是不懂道理,但是失去心愛的動物難免讓他感到失落。

  「賽弗,」雷古勒斯半跪著和男孩保持平視,誠懇地說道,「這件事是爸爸不好,我應該當時就告訴你小火龍是不能養在家裡的。爸爸現在跟你道歉。對不起。你能原諒爸爸嗎?」

  賽弗爾斯眨了眨眼睛,沉默了一會兒才點點頭。「沒關係,爸爸。我原諒你了。」

  亞曆克絲攬住了男孩的肩膀。「在把小火龍送走之前,我們去和它道別。好嗎?」

  「好的,媽媽。」

  神奇動物保護司的工作人員很快就把小火龍帶走了,臨走之前它又打了一個噴嚏,亞曆克絲的繡球全軍覆沒。

  當天晚上,男孩站在小板凳上刷了牙,抱著泰迪熊打算去臥室睡覺,聽見了亞曆克絲刻意壓低的聲音。

  「去抱著你兒子的火龍睡吧!」

  雷古勒斯被一個鬆軟的羽毛枕頭打中了臉,臥室的門在他面前砰地一聲關上了。

  「爸爸。」男孩拎著泰迪熊的一隻小手朝他走了過來。

  「哦,賽弗。」雷古勒斯有點尷尬。

  「你可以睡我的小床,」男孩發現泰迪熊會蹭到地上,改用雙手捧著泰迪熊的軀幹,「我去睡沙發。」

  「哦,不不不,親愛的,別太擔心,」雷古勒斯走去書房拿了一本書,帶著兒子去了他的小床邊,「今天你想聽什麼睡前故事?」

  作者有話要說:

  溫馨育兒故事?Cepheus的故事……其實後面還挺長的(xx

  在我的想法裡,埃弗利夫人一直被純血觀念和親情拉扯著,她沒辦法放任亞曆克絲餓死,但是也沒辦法心無芥蒂地寵愛她,她一直非常矛盾,並且到死都沒有辦法真正展現出自己內心溫情的一面。

  她和布萊克夫人還是不太一樣的,我認為布萊克夫人是不可能在Sirius死後收留他和麻瓜的孩子的(如果有的話)並且埃弗利夫人知道雷古勒斯前面是有伏筆的2333可以倒回去看大概Episode 18,亞曆克絲懷疑埃弗利夫人知道,她是真的知道。


第44章 、番外4 原定結局

  「為什麼渡鴉會愛上黑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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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OC預警,報社預警,狗血預警

  *這一度是我決定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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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9年01月西裡斯與亞曆克絲分手

  1979年02月亞曆克絲·埃弗利被擒,強行送入瑪律福莊園,獲得黑魔標記

  1979年12月雷古勒斯·布萊克失蹤,下落不明

  1981年10月伏地魔消失於隆巴頓宅

  1981年11月亞曆克絲·埃弗利死于萊斯特蘭奇莊園地下室

  1986年06月西裡斯·布萊克與妮娜·雷蒙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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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是在這時候注意到那個男孩的。那時候他們都是霍格華茲的一年級生,哈利如願分入格蘭芬多。那是他父母當年就讀的學院,詹姆一直堅信哈利會是格蘭芬多,並且哈利真的做到了。每個人都很快樂,包括哈利的教父西裡斯。

  那個男孩不是格蘭芬多,他是斯萊特林。哈利左手拿著活點地圖,右手拿著隱形斗篷,打算去禁林裡看看才遇到他的。

  當時男孩正一個人蹲在一棵大樹下抹著眼淚,身上滿是淤青。

  哈利朝他走近幾步,男孩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哈利才意識到自己之前對他有所耳聞。那個斯萊特林的男孩和他同級,瑪律福的嘲笑物件之一,因為埃弗利無父無母,跟年邁的曾祖母長大。埃弗利總是和瑪律福打架,因為瑪律福嘲笑他,但是每次都贏不了——不是說埃弗利體弱多病,而是瑪律福有兩個體格龐大又下手沒輕重的跟班,克拉布和高爾。

  哈利走了過去,從口袋裡摸出一塊糖遞給他。「別難過了,我知道瑪律福不是個好東西。」

  男孩抬起頭,哈利才發現男孩有一雙非常明亮的藍眼睛,此刻正因為哭泣而發紅。他沒有接過哈利的糖,從樹下站了起來,漠然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哈利一年級的第一次魁地奇比賽,詹姆和莉莉都受到了鄧布利多的邀請而前來觀看,同時被邀請的還有哈利的教父,西裡斯·布萊克。他們都坐在格蘭芬多聚集的場地,西裡斯沒有注意到那個斯萊特林的男孩坐在他後排,沒有說話,聚精會神又小心翼翼地盯著他的側臉。

  哈利第一次比賽就把斯萊特林打得落花流水,西裡斯比詹姆和莉莉還要高興,大笑著把哈利托到肩上。哈利有點不好意思,七歲以後他就不太和教父這麼玩兒了。男孩躲在角落裡看著他們,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哈利和西裡斯小聲地抱怨著總是雞蛋裡挑骨頭的魔藥教授和那個總是跟他不對付的瑪律福。

  西裡斯一聽就「嗤」了一聲。「離他們遠一點,哈利,斯萊特林總是出奇怪的人。」

  躲在角落裡的男孩聽到這句話,像是被鞭子狠狠地抽了一下,抹著眼淚跑了出去。他撞到了一個柔軟的懷抱,抬頭一看,他認出了那是波特太太。

  莉莉一看見男孩就意識到了他是誰。因為她在他臉上同時看見了兩個人的影子。

  她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個下著大雨的冬天。可能是,也可能不是,直覺告訴她,她明白了那天晚上亞曆克絲離開前欲言又止的原因。

  「哦,親愛的,請你等一下,」莉莉拉住了男孩,聲音忍不住開始顫抖,「孩子,請問你叫什麼?」

  「埃弗利,」男孩輕聲說道,「阿斯普洛斯·埃弗利。」

  「阿斯普洛斯,」莉莉不假思索地選擇了他的教名,「請你跟我來,我們……我們去鄧布利多的辦公室,親愛的,我有點問題想問你,可以嗎?」

  阿斯普洛斯·埃弗利從小在薩爾茨堡的莊園裡長大,無父無母,曾外祖母不善言辭,總是冷漠地看著他,然後讓家用小精靈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她從來不提及男孩的其他家人,唯一的例外是偶爾男孩哭鬧時她低聲的歎息,「如果她還活著就好了,她會好好照顧你的……比我好得多。」

  阿斯普洛斯知道,「她」指的是男孩的母親,亞曆克珊德利亞·埃弗利。多年前,她出於某種不得而知的原因身陷囹圄,臨終前千辛萬苦託付了一個姓彭斯的女巫把繈褓裡的他偷偷送去了奧地利。

  「那我的父親呢?」小時候,阿斯普洛斯不是沒問過這個問題,事實上他有一段時間總是糾纏著曾外祖母,想從她嘴裡撬出一點故事。

  「我不知道。」曾外祖母冷漠地說,然後揮揮手打發他去自己看書或者去院子裡玩。

  再長大一點,男孩一個人在祖宅裡摸索著玩的時候,找到了亞曆克絲的房間。他總是待在裡面,看看她的照片或者摸摸她用過的傢俱和書本。她的每一樣東西都按去世前的原樣保存著,等待著不會再回來的主人。

  他對母親的一切瞭解都來自這間塵封多年的房間,他在抽屜裡看見了母親當年的錄取通知書,知道了她畢業於霍格華茲,在書架上找到了她的筆記,驚歎于她當年對魔藥的天賦與投入,在桌上看到了她當年的照片,發現了他有著和她一樣的藍眼睛,笑起來也有著揮之不去的哀愁。

  亞曆克絲給他留了很多東西,除去世俗意義上的財富之外,還有好多好多她自己做的玩具,她在玩具裡親手注入了一切美好的幻想和期待,還都親手刻著男孩的名字。

  男孩明白,母親很愛他。

  每一天,阿斯普洛斯都活在對母親的哀悼和思念裡。十一歲那年,他執意要去霍格華茲,曾外祖母沉默了一會兒,同意了。她太老了,青年喪夫,中年喪子,晚年又失去了唯一的孫女,早已沒有了倔強的力氣。

  阿斯普洛斯被莉莉帶去見了西裡斯·布萊克的時候才意識到,他可能是那個素未謀面的父親。

  西裡斯看上去眼神坦然,身體健康,然後阿斯普洛斯詫異地發現了他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他和其他人結婚了。

  第一次見面因此不歡而散,波特夫婦、西裡斯、哈利、鄧布利多校長,所有人都看著他,向他不斷地拋出了一個又一個問題。他的監護人是誰?小時候在哪裡度過?願意回到英國來嗎?

  男孩在開口回答任何問題之前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莉莉試圖問男孩要不要留下跟他們至少吃個晚飯,男孩攏了攏巫師袍的袖子,丟下一句倉惶的「抱歉,失陪了」,慌張地奪路而逃。

  莉莉愣在原地。他太像亞曆克絲了。

  男孩一直拒絕和他們接觸,直到鳳凰社被搬到格裡莫廣場12號的那個假期。

  他像是突然出現的,直直地站在門口,猶豫著是不是該進去,然後莉莉打開門,對他點點頭。

  之前他偷偷給波特太太寫了一封信,讓波特太太帶了他進來。他想見一見西裡斯的太太和孩子,妮娜抱著女兒站在角落裡打量了幾下男孩,她像是有點說不出的怕他,試圖表露善意但是又失敗了。

  阿斯普洛斯陰沉地打量了一下她。「日安,布萊克太太。」

  事實上,布萊克太太令阿斯普洛斯感到失望。

  在見到西裡斯的太太之前,阿斯普洛斯曾經有一個粗糙而模糊的設想,那個能在他父親的世界裡戰勝他母親的女人必定有什麼非常之處,至少——至少也該像波特太太那樣,美麗、勇敢、陽光又有天賦。但事實上,妮娜看上去是個很普通的妻子和母親,如果說長相漂亮也算優點的話,那麼勉強能算一星半點,但是阿斯普洛斯覺得亞曆克絲比妮娜美得更有特色,氣質出塵,還具有一種妮娜身上沒有的聰慧和靈氣。相比之下,這個布萊克太太真的太平庸了,以至於他都無法去恨她,只感覺匪夷所思。所以他的憤怒並不來自妮娜,也不來自她臂彎裡柔軟的小女兒。

  當他看見西裡斯攬著哈利的肩膀走進屋子的時候,一切壓抑著的不滿才突然爆發了。怒火吞噬著他的克制,他感覺自己在憤怒地哭泣,但事實上並沒有。

  衝動之下,他冷笑了一聲,說了句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是什麼的話,看見了父親冷漠的眉目。

  西裡斯冷淡而略帶憤怒地讓他上樓,冷靜冷靜再下來。莉莉和妮娜都為他說了話,讓西裡斯對他友善一點。

  友善。

  父親對兒子,居然要別人提醒他「友善」。

  男孩看了看波特太太和布萊克太太。她們憐憫的眼神並沒有讓他好過,相反,他明白了自己和他們都不一樣。當年瑪律福說的沒錯,他是無父無母的孩子。哪怕他見到了西裡斯,這一點也無法改變。從媽媽死去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是個孤兒。

  他逃難一樣地沖向頂樓,看見了兩間房間,一扇門上掛著「未經允許請勿入內」,而他推開了那扇門。

  一間佈滿了銀綠裝飾品的房間,讓他很輕易地聯想到了斯萊特林的公共休息室,這樣的環境讓他放鬆。他在那間房間的地板上坐了一會兒,感覺自己不能再冷靜的時候站了起來,環顧了四周,他發現了書架上的課本,明白了這一間房間屬於誰,他父親的弟弟,雷古勒斯·布萊克。

  正當他打算離開時,他看見了一個銀質的小箱子靜靜地躺在了書架的底部,上面積著一層厚厚的灰。

  這屋子裡的一切都沾滿了黑魔法的痕跡,那個小箱子也是。出於好奇,他用魔杖打開那道鎖——他曾經在家裡的某本書裡見到過解開它的辦法,這只是一種很偏門的混淆咒而已,和黑魔法略沾一點邊。

  箱子裡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只是不同的信封被積累成了很厚的一遝,整整齊齊地擺在裡面。他一開始也沒有打算細看。他沒有窺探人隱私的愛好。

  然而第一封信上,他就發現了一種熟悉的筆跡寫著一個熟悉的名字。

  亞曆克珊德利亞-埃弗利

  無論這是否是重名或者誤會,他對和母親有關的一切都太好奇了,以至於根本不能控制住自己就打開了它。

  是母親的信!

  阿斯普洛斯坐在地上,迫不及待地讀上面的每一個字,緊接著是第二封,第三封。他仔細地研讀了每一封信件的內容,發現這厚厚的一遝都是學生時代往來的信件,它們都來自他的母親,還有這位他同樣一無所知的雷古勒斯·布萊克。他們往來的信件非常多,每一封信裡,整齊的字跡一行一行填滿了質地優良的信紙。他們無話不談,魔藥、鼻涕蟲俱樂部、古代魔文、甚至還有一部分個人生活,比如雷古勒斯曾經在信裡講述他和父母去某個度假莊園,亞曆克絲也用寥寥數筆提及過她和祖母在祖宅的往事。

  不知不覺,他把它們幾乎都看完了。唯一的一個稍大的信封來自古靈閣,他拆開一看,發現裡面是一張面額非常大的匯票,匯款人是雷古勒斯·布萊克,而受款人是他,阿斯普洛斯·布萊克。

  阿斯普洛斯驚呆了。

  他把那張匯款單丟到一邊,拆開了被放在最後一個信封,雷古勒斯·布萊克的筆跡,和其他信件不一樣的是,上面只寫了寥寥數語。

  「親愛的亞曆克絲,

  我終於明白了什麼是正確的選擇,並為自己之前的愚昧和荒唐感到羞愧。為了彌補之前我犯下的錯,我願意付出我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匯票上的一切都已經屬於阿斯普洛斯,請不要替他拒絕,讓他長大後自己決定這筆錢的去留。希望他能在平安的環境裡快樂地長大,儘管我不可能看到了。也許死亡並不可懼,因為我們終究在沒有黑暗的地方再相見。到那時,梅林會為我此生最深沉的愛意作證。

  With all my love.

  R.A.B」

  出於某種未知的原因,這封信最後也沒有被寄出去,而是壓在了箱子的最底下。男孩把信件收了回去,重新施了咒鎖住箱子,抱著膝蓋坐在地上發呆。

  比起西裡斯·布萊克,雷古勒斯更像是他幻想裡的父親,溫和、謙遜、彬彬有禮、不乏野心、並且最重要的是,他一往情深地愛著亞曆克絲,愛到他死去的那一刻。阿斯普洛斯幾乎都可以想像出一個完整的故事,關於他們大相徑庭的立場、未曾付諸言語的愛情和來得太晚又太悲壯的醒悟。雷古勒斯那麼愛亞曆克絲,這種發現讓阿斯普洛斯心滿意足,甚至在心底裡悄悄地歡呼雀躍。

  相比之下,西裡斯身上已經看不出任何一點和他母親有關的痕跡了。

  但是雷古勒斯有。他塵封多年的房間,如果仔細看的話,到處都是。他放在桌上的照片裡有一張就有學生時期的亞曆克絲,箱子裡擺滿了他們來往的信件,如果男孩有心,他會在某本精靈語的典籍裡發現亞曆克絲學生時代的相片,上面小心翼翼地寫著一個花體的「A」,代表他學生時期漫長而純粹的暗戀。

  真好。阿斯普洛斯想。他有父母,他們非常相愛,也很愛他。是食死徒又有什麼關係?他擁有一對相愛並非常愛他的父母,還有什麼比這個更美好的事情嗎?雖然他已經失去了他們……但是那又怎麼樣?他可以靠他們的愛快樂地活下去,他是愛的結合,也是愛的延續,他是他們愛的證明。

  門外傳來敲門聲。是波特太太溫柔的聲音。「阿斯普洛斯?你在裡面嗎?你餓不餓?一起吃飯吧,韋斯萊太太做了好多好吃的。」

  男孩這才發現自己在這間房間裡度過了整整一個下午。他含糊地應了一聲,波特太太輕輕地推開了門。

  他坐在地上。「請問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這個問題……嗯……可能不太禮貌,你可以不回答我。」

  「說吧,沒關係的。」莉莉朝他諒解地眨眨眼。

  阿斯普洛斯猶豫了一會兒,忍不住問。「我的父親到底是誰?」

  「你還希望是誰?」一個冷漠的聲音插了進來,西裡斯抱著胳膊走到他面前,看到他面前放著一堆雷古勒斯曾經用過的東西,「難道你覺得,你的親生父親是我親愛的弟弟麼?」

  「西裡斯。」莉莉一臉憂慮地喝止了他。

  他的語氣很微妙地激怒了男孩。西裡斯·布萊克早就不愛他的母親了,又和其他女人結了婚有了孩子,他有什麼資格能站在這裡當他的父親。他不配。

  男孩從地上站起來冷漠地迎視他,他們已經差不多高了。「不可能嗎?」

  「憑什麼?」西裡斯憤怒地注視著他,「憑他是一位優秀的斯萊特林?還是憑他是食死徒?」

  男孩忍無可忍地拔高了音量。「就憑他愛我的媽媽,這還不夠嗎?」

  「是啊,夠了,」西裡斯心裡一個隱秘的角落痛了起來,他甚至氣得笑了,「你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滿意了?」

  「西裡斯!」莉莉拉住了他,一直非常溫柔的波特太太突然變得憤怒,淡綠色的眼睛裡像是有火焰在燃燒,阿斯普洛斯懷疑她下一秒就會拿出魔杖指向他,「你怎麼敢這麼說?」

  「我已經滿意了!」男孩頭也不回地下樓,摔門而出沖進大雨裡,再也沒有回來過。

  阿斯普洛斯回到了奧地利的莊園,他的曾外祖母早已臥病在床,四五個家用小精靈圍繞著她給她端茶倒水,還有一個專門生壁爐裡的火。

  「我以為你已經不會回來了,」躺在床上的埃弗利夫人氣若遊絲,蒼白的臉上,那雙曾經銳利的藍眼睛已經快要失去焦點,「和其他人一樣。」

  「曾外祖母,請您告訴我,」他像一陣傷心的颶風一樣闖進來,絲毫不顧頭髮上不斷滴下的水,「我的父親到底是誰?」

  埃弗利夫人緩慢地眨了眨眼睛,遲鈍地思考了好一會兒。「……你母親說過,真相會讓你痛苦。」

  「但我想知道,咳咳——」滾燙的眼淚和冰冷的雨水在他的臉上縱橫交錯,他被自己的眼淚嗆得直咳嗽,嘶啞地開口,「我不能不知道,不然我……我……我沒有辦法活下去。」

  「她讓我不要告訴任何人,」埃弗利夫人閉上眼,沉重地歎了一口氣,「我想,也許是他讓她失望。她當年是個聰明的姑娘,但是做了個愚蠢的選擇,她把未來都押在了他身上,然後,不出意外地……輸掉了一切。」

  「那個他是誰?曾外祖母,求求您,告訴我,求求您,我真的想知道,我不能不知道!」男孩渾身戰慄著跪倒在她病床前,表情因為急切而變得猙獰。

  埃弗利夫人猶豫了很久,沒有說出那個名字,她只是幅度很小地搖了搖頭。

  「我只能說……他不夠愛她。」

  天邊一道驚雷閃過。慘白的閃電瞬間照亮了阿斯普洛斯的臉。他像是發瘋了似的哭泣,又發出一陣一陣狂亂的笑聲。一顆渾濁的眼淚從埃弗利夫人的眼角落下,悄無聲息地滴進了絲綢枕頭裡,落下一個暗沉的橢圓形。她的床頭擺著三四個正對著她的相框,一個屬於她的丈夫,一個是她的孩子,還有一個相框裡,學生時代的亞曆克絲抿了抿嘴,輕輕地眨眨那雙藍色的眼睛。

  五年級最後,哈利帶領著D.A在神秘事務司,貝拉特裡克斯用納威要脅哈利交出預言球,卻不料突然被一道魔咒打開。

  納威跌倒在地,很快就被D.A的同學給拉了回去。

  貝拉特裡克斯憤怒地瞪向魔咒飛來的方向,發現一個陰鬱而俊美的男孩從角落裡走了出來。

  「你怎麼來了?」哈利詫異地看著他。他們之前根本沒有發現他也悄悄地跟來了。

  「新面孔,」貝拉特裡克斯咧開嘴,發出沙啞的笑聲,「你也來送死嗎?」

  阿斯普洛斯對她舉起魔杖。「我為我的母親而來。」

  「誰?」

  男孩瞪著她,一字一頓地說道。「埃弗利,亞曆克絲·埃弗利。」

  「哈,那個低賤的混血,」貝拉翻了個白眼,「她居然還有兒子?」

  男孩漂亮的臉因為憤怒而變得扭曲,拔高了音量沖她大喊。「不准你這樣侮辱我的母親!」

  他突然一揮魔杖,一道所有人都沒見過的黑魔法飛了出去,他沖上前和貝拉特裡克斯直接決鬥了起來。鳳凰社的社員沖進來的時候,他們決鬥的魔咒已經飛得到處都是,旁人根本插不進手。

  「哈哈哈哈,來啊,」貝拉特裡克斯放聲大笑,「你知道埃弗利死的時候叫得有多慘嗎?她是受不了鑽心咒而自殺的,那個下作又自以為是的混血,居然還想騙過主人——」

  阿斯普洛斯突然揮出一道「阿瓦達索命!」直接擊中了她的心臟,貝拉特裡克斯像一塊石頭一樣倒下了,臉上依舊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阿斯普洛斯在原地直直地站著,動了動嘴唇,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所有人都向他跑去,但他揮了揮魔杖放出一道強光,一眨眼就再度消失了。

  五年級過後,阿斯普洛斯變得比從前更加陰鬱,他不再和任何人說話,總是冷漠地打量著周身的一切,習慣獨處。

  霍格華茲大戰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跟斯萊特林一起走了。他完全不在意最後到底是誰戰勝了誰,仿佛這一切跟他都沒有關係。大戰結束之後清點人數,阿斯普洛斯徹底消失了,沒有人能再找得到他在哪。

  再一次聽說這個名字的時候,哈利已經工作了,二十一歲的年輕傲羅有著堅定的雙眼和有力的心跳,未來的一切都充滿希望。

  他接到通知,說奧地利一帶最近新起了一位黑魔王,名叫阿斯普洛斯·埃弗利。

  還沒等魔法部的正式通知,哈利就收到了他的請帖。阿斯普洛斯讓哈利去埃弗利的祖宅找他,西裡斯也跟著去了。

  空蕩蕩的祖宅被冰雪覆蓋,尖尖的塔樓上停著幾隻渡鴉,阿斯普洛斯穿著一身黑色的素面長袍,背對著哈利站在門廳裡。哈利發現,從背面看,阿斯普洛斯和年輕時的西裡斯幾乎一模一樣。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阿斯普洛斯回過頭,目光平靜地看向他們。

  二十一歲的阿斯普洛斯高挑而消瘦,他有著一頭微卷的及肩黑髮,長相深邃俊美,臉色慘白,微微下垂的藍眼睛籠罩著無法散去的陰鬱和哀怨,嘴唇透著妖異的紅,讓他的氣質更加尖銳和詭異。

  「你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阿斯普洛斯開口道,「我的母親拼死保護了你,哈利。也許正如別人所訛傳的那樣,預言之子原本有兩個,她對伏地魔撒了謊,你才能在詹姆和莉莉·波特的撫養下長大。你原本不該擁有這些……溫暖的家庭、順遂的人生,這些原本都是我的。」

  他揮了揮魔杖變出一張亞曆克絲的相片,讓它懸空在他面前。

  「我的母親非常愛我,她給了我一切,包括生命。然而她卻因你而死,」他停了一會兒,語調轉冷,「自從我知道了我的父親是誰,我就在思考為什麼人生而不公平。你擁有一切……而我,我什麼都沒有!」

  他以極快的速度打掉了哈利的魔杖,用自己的魔杖抵住了他的下巴。「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嗎?」

  西裡斯歎了一口氣。「阿斯普洛斯,也許你的母親不希望你這樣。」

  阿斯普洛斯爆發了。

  「你不配提我的母親!」他突然把哈利推到一邊,猛地轉向西裡斯,那一雙熟悉的藍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眼神暴怒到幾近瘋魔,「你以為你有多瞭解她?如果她真的能看見——如果她真的能看見這一切,她看見你把哈利扛在肩上說斯萊特林都出奇怪的人,她會怎麼想?她看見你在格裡莫廣場12號懷疑她朝三暮四,她會怎麼想?她看見你妻兒雙全家庭美滿,而她只能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墳墓裡,她會怎麼想?」

  「西裡斯·布萊克!」他撕心裂肺地大喊,怒不可遏地甩出一道魔咒,地上瞬間裂開一道焦黑的深淵,原本停在尖塔上的渡鴉紛紛展翅飛走,「如果她真的能看見這一切,你以為她真的不會恨你嗎 ?」

  舊日的傷疤被輕而易舉地揭開,潰爛的腐肉重新暴露在白色的天光下,西裡斯悲哀地笑了。

  「所以你想做什麼?殺了我嗎?」

  阿斯普洛斯擺了擺手,輕蔑地笑了笑。「殺你太容易了,我為什麼要給你機會,讓你去她面前懺悔?」

  他回過頭看向相片上的亞曆克絲,她眨了眨眼睛,羞澀而溫柔的笑容輕微地綻放在唇邊。

  「媽媽,媽媽。」阿斯普洛斯癡迷地看著她,笑得像個被表揚的十歲小孩。雖然他對她一點印象也沒有,但這無礙於他對她的思念與愛。他是她唯一的孩子,也是她曾經活在世上唯一的證據。他知道自己該好好地活著,但他那麼孤獨又那麼痛苦,每一天都像是一場全新的煎熬,他的母親想讓他毫無負擔地快樂地享受生命,但他根本做不到。到底是什麼讓他淪落到今天的地步?他不懂,也不想懂。

  他解脫了。他就要解脫了。

  「你知道麼,」他頭也不回地對西裡斯說,「我的母親生前曾經發明過咒語。」

  西裡斯並不知道。他只知道亞曆克絲很聰明,但不知道她在魔咒方面也有所建樹。他距離真正的亞曆克絲一直都太遠了。

  阿斯普洛斯意料到了他的迷茫,自嘲地笑了笑,接著說。

  「我也是翻看她之前的筆記本才發現的,她是個非常聰明的女巫,發明過很多五花八門的咒語。最後一條是在她被萊斯特蘭奇抓住的前一天寫下的,以防她在被折磨的時候透露出我的行蹤。」

  阿斯普洛斯深吸一口氣。

  「那個咒語叫做——為什麼渡鴉會愛上黑狗。」

  他突然感覺這一切都荒誕至極,而他是荒誕的根源,也是荒誕的結果。所以他笑了,黑色的血從齒縫流了出來,心臟開始抽搐著劇痛,淚意模糊了他的雙眼,他很快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為什麼渡鴉會愛上黑狗?」為什麼一個人會愛上另一個人?愛情就是無解的。沒有為什麼。「我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我猜媽媽也不知道。」

  話音剛落,阿斯普洛斯重心不穩地搖晃了一下,只聽見一聲輕響,他嘴角含笑地倒在地上,面容安詳地死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雷古勒斯沒有把信寄出去的原因是,他知道亞曆克絲只愛西裡斯。對她而言,他的愛溫暖、宏大,而無用。所以他把一切情愫都鎖進了不見天日的箱子,慷慨赴死。

  西裡斯不是不愛亞曆克絲,相反,他一直無法move on,不然他早就可以像對待孤兒一樣溫暖地對待阿斯普洛斯,也正是因為他愛亞曆克絲,並知道自己的弟弟比他更愛她,所以他無法在阿斯普洛斯質疑自己出身的時候保持冷靜,出口傷人。

  亞曆克絲當食死徒的時候在雷古勒斯的幫助下偷偷地生了阿斯普洛斯,並把他送了出去交給了愛麗絲·彭斯。為了保護哈利而對伏地魔撒謊之後,她沒有來得及逃走,隻身被擒落入萊斯特蘭奇夫婦手裡。排除萬難委託愛麗絲·彭斯把孩子送去了奧地利之後,她不堪忍受折磨而自殺。她希望孩子快樂地生活,不要去鑽和身世有關的牛角尖,所以不曾留下隻言片語。

  阿斯普洛斯的一生短暫、苦澀而悲傷。他以和母親同樣的方式,在同樣的年齡走向自我毀滅。有些人本就是不該出生的,他們會陷入自己的宿命既定的軌道裡無法自拔。比如阿斯普洛斯,比如湯姆·裡德爾。

  最後多說一點,我和我基友一直在討論,西裡斯是不是真的懷疑過阿斯普洛斯不是他的孩子。我說沒有,我基友說有,因為他不相信自己的親生兒子會是斯萊特林,下意識地想要否認,但他又知道亞曆克絲生前用盡一切愛他,所以他很矛盾,但還是有那麼一點動搖了。我感覺這個答案很傷但是也有道理。至於他和阿斯普洛斯,確實是天生的不對付,西裡斯和他爸當年也不對付。不幸會遺傳,但愛不會重生。


第45章 、談談人物和結局

  談談人物和結局

  Sirius

  我在《不落的星》裡曾經說過,萊斯利覺得他是一個瑕疵滿身又耀眼奪目的人。

  西裡斯是個不完美的英雄,令人目眩神迷也讓人飽受折磨,他是個很容易讓讀者喜歡上的角色,但放在現實生活裡也是個很難愛的人。西裡斯這個人在我看來最大的特點是,他大是大非都步步踏准,小事卻很糊塗,因為他根本沒有把小事放在心上,他不在意。比如他在《鳳凰社》最後嘲諷貝拉,他對克利切的態度,等等。他年輕的時候肯定不會把兒女情長當大事,所以他對感情也糊塗。

  他過於憨直、非黑即白,理想和愛情裡果斷選擇了前者,放棄了後者。西裡斯註定是一個英雄,天生正義,他身上有一種純粹到殘酷的神性。但是對於這樣的英雄來說,愛情在某些關頭不是那麼重要的,特別是當愛情變得像是一道阻止他前進的障礙時,那就更加不重要,甚至有點礙眼了。西裡斯想要擺脫一切束縛向自己的夢想前進的時候,他和亞曆克絲的愛情成了阻礙,下決定的時候他甚至都不會猶豫太久,更何況亞曆克絲還會研究黑魔法,而他最反感的就是黑魔法。他當時太年輕氣盛了,沒吃過愛情的苦,不知道自己錯過的到底是什麼。等意識到了就來不及了。

  西裡斯確實愛過亞曆克絲的。他們之間的感情非常純粹且熱烈。puppy love,並且他們從外觀上來看非常般配,都是純血家族的背叛者,並且都是非常有天分的巫師。但他也未必真的接受亞曆克絲,他只是接受了她善良、聰明、在斯萊特林主流群體裡格格不入的一面,但那不是全部的亞曆克絲。等她暴露出真正斯萊特林的一面時,他未必真的能繼續愛她。

  我和我基友經常說,他真的是布萊克,對於自己認定的信仰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去追尋。西裡斯天生正義,光明磊落,他的內心是正面的,所以他有英雄的氣概和胸懷。他是天生指明方向的星星。但是他也有陰暗極端的一面,他騙斯內普去尖叫棚屋的時候完全沒有考慮盧平。並且,從某種程度上,他有輕賤性命的一面。詹姆不是不討厭斯內普,他們還是某種意義上的情敵,但他知道不能讓人去死。西裡斯無論是沒考慮到後果,還是覺得斯內普死了也無所謂,這件事情都代表了他性格裡不太好的一面。這是他的缺點,但是也讓他更加真實。西裡斯是不完美的英雄。

  另外說說他的原生家庭。他的父母不接受他是格蘭芬多,西裡斯也不喜歡他們。和任何人一樣,他也是渴望愛和理解的。詹姆的父母對他很好,他從來都沒有忘記。他也對哈利很好。西裡斯在沒有愛的環境下也可以存活,但是有愛的話,就需要很多很多的愛去維繫,因為他不是被家人愛著長大的小孩。他有他的孤獨,旁人無法理解。他是需要被拯救的,亞曆克絲也是需要被拯救的,他們沒辦法把對方從各自的深淵了拉出來。

  Alex

  亞曆克絲是我捏出來的角色,我非常非常喜歡她。一開始因為我太想寫獅蛇戀了,並且為了讓人物更加顯得像那麼回事,我借鑒了很多斯內普的人設:混血、魔藥天才、黑魔法愛好者和憂鬱而帶一點悲觀的性格。我當時信誓旦旦地感覺自己可以寫HE,事實上只不過是證明了自己又一次的盲目自信和愚蠢。我寫到一半才意識到這個人設註定了她和西裡斯是無法HE的。從硬體上,亞曆克絲不可能獲得西裡斯完整的愛。得到他的愛是需要門檻的,她永遠也夠不上。

  亞曆克絲是她父母的結合,她父親把對愛情的執著遺傳給了她,而她的母親給了她感知溫暖的能力。然而她的母親英年早逝,父親本身也不夠成熟,他沒有在失去妻子之後繼續做一名好父親。所以亞曆克絲和父親一樣,一直活在對母親的思念裡,她渴望得到愛,但又非常膽怯,懦弱,瞻前顧後,總是很被動,也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愛。我的基友一直跟我說,其實西裡斯根本不知道亞曆克絲有多在乎他,確實如此。

  這種原生家庭讓她很容易在面對西裡斯的時候心理退行,但也很依戀他,因為西裡斯所做的一切都是她不敢去做的,他太特別了。她在他面前就是很容易矮一頭,很容易被他傷害,她太渴望得到他的愛了。這種依戀是不健康的,甚至可以說是病態的,真正健康的關係應該是需要平視的,但她無法平視他。所以她愛西裡斯愛得非常辛苦,一直在消耗自己,直到窮途末路。

  也正是因為這種病態的感情最終慘烈收場,她才得以真正直面雷古勒斯。亞曆克絲從一開始就是平視雷古勒斯的,他在心理上和她是平等的。學生時期她愛著西裡斯而無法察覺,但是畢業之後再相遇的時候,他的愛情早就藏不住了。可是亞曆克絲感覺雷古勒斯信奉純血,他不可能對她有男女之情,所以她也就樂於承認沒有。她在感情上很被動,一定要別人先付出先肯定她,她才能有所反應,不然她肯定是一輩子獨身的。我的想法是,她對雷古勒斯的好感開始得不算晚,不然她為什麼在雷古勒斯第一次放走她的時候要回頭?她只是習慣性地以為自己不愛任何人而已,對她而言,愛就是輸了,她已經輸過一次了,她不敢再去愛了,並且在西裡斯打傷她之前,她確實還無法徹底放下他。只有在西裡斯用行動表現了他徹底放棄她(雖然事實不是這樣)並且雷古勒斯一次次證明自己之後,她才可以直面自己。並且這種愛在他醒悟之後拯救了他,也拯救了她。

  當然,能夠被亞曆克絲愛上其實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因為亞曆克絲是個很細膩的人,對情緒的感知很敏銳,對待感情認真而執著,她是一個忠貞而深情的愛人。她和西裡斯因為性格使然也因為時運捉弄而有緣無分,繞了一個圈之後她還是找到了命定的愛人。

  Regulus

  原著裡對於雷古勒斯的描述很少,少到可憐,但也因此給了我用自己喜歡的方式去解讀他的機會。

  首先,不得不說,他確實(曾經)是個純血主義者。我不知道他在為了掛墜盒而死的時候是改變了純血至上的看法,還是只是想反抗伏地魔這個手段過於殘酷的暴徒。在我的解讀裡,他的純血思想來自父母,也來自他個人秉持的精英主義。他覺得純血積累了更多的社會財富和資源,所以更容易培養出精英。但能力也很重要,不然為什麼他追隨的是能力卓絕的伏地魔而不是克拉布和高爾呢(住口

  在這篇文裡,這種純血至上的想法在他遇到亞曆克絲的時候就已經動搖了,因為亞曆克絲是個很優秀的混血,優秀到令他仰慕。他沒有辦法否認自己覺得是對的事,所以他接受了「亞曆克絲是個優秀的混血」這個事實,並且給她找了個理由——亞曆克絲和其他混血不一樣。而雙標恰恰是愛情的開始。莉莉是格蘭芬多,但是斯內普覺得莉莉和其他格蘭芬多不一樣,道理是類似的。

  他很早就喜歡亞曆克絲了,那種年少時溢於言表的仰慕和不由自主的靠近,最後彙聚成了愛情,比他的哥哥早多了。他卻從沒有付之於言辭,那源于少年時期他對感情的內斂和保守,源於愛情本身的晦澀和不易察覺,也源自於他家族對純血的執念。他和亞曆克絲更像是某種心照不宣的暗流湧動。但暗流是否可以衝破沉默是看造化的。在「為什麼渡鴉會愛上黑狗」的結局裡,他來不及了。但是在原文結局裡,我覺得他值得擁有一個反殺的機會,因為他是更會愛和包容的人,他能拯救亞曆克絲。

  他和亞曆克絲最後可以HE的原因,其實部分也因為他們能夠在彼此身邊做自己。雷古勒斯能夠接受亞曆克絲,而亞曆克絲也包容了雷古勒斯。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更舒適也更像是愛人的模式。我一開始並沒有想讓他在掛墜盒之後活下來,我認為他會在赴死之前去找亞曆克絲,沒頭沒腦地說一句「我很害怕」,亞曆克絲會告訴他,「我也很害怕」,然後他們都會落淚,他們之間淺薄的緣分就結束了。但是我的基友跟我說,你不覺得這種感情,如果不能被稱之為愛情,那也一定比愛情更加高級嗎?我沉默了。分享眼淚比起分享歡笑更重要,因為歡笑屬於每一個人,而眼淚只能留愛人。然後我就……開始埋頭改大綱。

  最後說說原定結局。「為什麼渡鴉會愛上黑狗?」

  為什麼渡鴉會愛上黑狗?這個問題原本就是無解的,因為人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麼會愛上另一個人。沒有為什麼。

  這個結局,真的是我原本訂好的結局(之一)。阿斯普洛斯的悲劇是三角戀悲劇的延伸。他從小在埃弗利夫人冷漠的照拂下長大,無法感受到家庭的溫暖,所以他對早逝的母親充滿了愛,他依靠這份愛存活。並且亞曆克絲確實很愛他。阿斯普洛斯度過了一個傷感的童年,一直活在對母親的哀悼裡,無法自拔。

  西裡斯在亞曆克絲死去之後一直為她哀痛,亞曆克絲讓他感到孤獨和痛苦,他無法走出這種痛苦,只好選擇忽略它,結婚生子,用喧囂溫暖的家庭去填滿一切。直到莉莉好心卻辦了一件壞事——她後來肯定會後悔把阿斯普洛斯的存在告訴西裡斯。但當時她就是這麼做了,她希望西裡斯能夠好好對待這個孤獨又可憐的孩子,因為他沒有好好對待亞曆克絲,她以為西裡斯會在這個孩子身上彌補。但莉莉低估了亞曆克絲對西裡斯的影響,西裡斯一直無法直面亞曆克絲,無論是她對他至死不渝的愛情,還是她的死,還是她和他弟弟之間一直存在的,曖昧不清又混亂不堪的傳聞。所以他註定無法直面這個孩子。他沒辦法像對待孤兒一樣溫暖地對待他。

  並且他的兒子還是斯萊特林。我和我基友討論過,西裡斯是不是真的懷疑過阿斯普洛斯不是他的。我說沒有,這只是他的氣話。我基友說有,因為他不相信自己的親生兒子會是斯萊特林,下意識地想要否認,但他又知道亞曆克絲生前用盡一切在愛他,所以他很矛盾,但還是有那麼一點動搖了,並且亞曆克絲沒有說過孩子的父親是誰,沒有人說得清楚,死無對證。這個答案真的很傷,但是我又覺得確實有道理。西裡斯對院系太過偏激,他理想中的兒子,如果存在的話,應該是哈利這樣的。反正不會是斯萊特林,從這點上就已經註定了他和阿斯普洛斯父子關係的悲劇。

  阿斯普洛斯在西裡斯那邊得到的所有負面情緒,在他發現雷古勒斯對亞曆克絲的愛之後,都消失了。雷古勒斯是他理想的父親,因為他愛亞曆克絲,也不會不接受阿斯普洛斯是一名斯萊特林——雷古勒斯就是斯萊特林。阿斯普洛斯繼承了亞曆克絲對愛的執著,他總是代入母親的角色去為她挑選愛人。雷古勒斯留下的一切都證明了他對亞曆克絲的愛,所以他選擇了雷古勒斯。並且雷古勒斯的信件裡確實說得很模糊,阿斯普洛斯願意相信自己是他的兒子。這種設想讓他滿意也讓他感到幸福。

  然後西裡斯的話再度傷害了阿斯普洛斯。西裡斯那句「是啊,夠了」很微妙地以不同的方式傷害了在場的三個人。他自己無法承認雷古勒斯更愛亞曆克絲的事實——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合格的愛人,所以他用這句話來進行痛苦的心理防衛,但他的心也在流血。莉莉憤怒是因為她不清楚雷古勒斯對亞曆克絲的感情,她感覺西裡斯在無中生有地詆毀亞曆克絲的不忠和朝三暮四,而誰都知道亞曆克絲不是這樣的人,她為亞曆克絲感到不值。阿斯普洛斯感覺這是西裡斯對自己的拋棄,然而他都不配當他的父親,有什麼資格拋棄他?他為母親當年的一片癡心感到憤怒,自己的自尊心也受到了傷害。

  阿斯普洛斯抱著最後的希望去找了埃弗利夫人,然後得到了最令他痛苦的答案。西裡斯確實是他的父親,而西裡斯是不夠愛亞曆克絲的那一個。阿斯普洛斯一直在自我代入亞曆克絲,他想要得到一個溫暖的家庭,父母相愛並且愛他,然後他一次次地失望,直到絕望。

  阿斯普洛斯的性格確實是西裡斯和亞曆克絲的結合,他很執著——從來不願意放棄追尋當年的真相,很勇敢——十五歲直接上去就和貝拉決鬥,很忠誠——他非常維護早逝的母親,充滿宿命感的是,他也痛恨自己的出身,和當年的西裡斯一樣。如果人可以選擇自己的出身,西裡斯大概會毫不猶豫選擇波特夫婦,而阿斯普洛斯會選擇雷古勒斯和亞曆克絲。但是人無法選擇自己的父母,這一切都是既定的事實,只能接受不能更改。並且他也和亞曆克絲一樣,會鑽牛角尖。亞曆克絲希望他不要為自己的身世而痛苦,她希望他用自己留給他的一切快樂地享受生命,生命是很寶貴的東西,但是他做不到。因為他是她的兒子,她當年想不通的問題,留給她的兒子,也一樣想不通。阿斯普洛斯不知道自己可以不為身世苦惱,他的思想裡沒有這個選項。

  最後,絕望的阿斯普洛斯想要證明自己不會再被任何人傷害,他成了黑魔王。但是他發現自己無論獲得了多麼強大的力量,他都無法擺脫過去的痛苦,每一天對他而言都是新的折磨。所以他用自己的生命報復了西裡斯。他問西裡斯,如果亞曆克絲真的可以看見這一切,她會不會恨他?這個問題妙就妙在一切都說不破了。因為亞曆克絲已經死了。阿斯普洛斯短暫而苦澀的生命裡充滿了太多無法解決的疑問了。亞曆克絲最後為自己的選擇後悔了嗎?如果她知道後來的這一切,她會恨他嗎?為什麼渡鴉會愛上黑狗?這些無法解答的疑問一步步把阿斯普洛斯推向無底深淵。他用和他母親當年一樣的方式走向了自我毀滅,死於心碎,還都在二十一歲,一個原本應該是充滿希望的年齡。

  P.S:後續會繼續更RA的番外,《奧地利的布萊克一家》


第46章 、番外5 奧地利的布萊克一家 2

  Episode 02

  塞弗爾斯在聽了兩個和精靈有關的傳說之後打了個哈欠,昏昏欲睡地眨了眨眼,雷古勒斯把泰迪熊放在他的枕頭邊。

  「晚安,賽弗。」

  男孩已經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睛。「晚安,爸爸。」

  雷古勒斯在空蕩蕩的宅子裡逛了一圈,途經一副埃弗利家某位先祖的畫像,畫像上留著白鬍子的男巫被他的腳步聲吵醒,藍眼睛陰冷地瞪了他一眼,裹緊了身上翻著毛領的巫師袍。雷古勒斯拿起一本矮桌上的書隨手翻看了一章,有關龍血的用途,上面有亞曆克絲隨手寫上去的注解。

  一樓走道裡的座鐘敲了十一下,他放下書,上樓檢查了一下早已入夢的塞弗爾斯,幫他把掉到床下的泰迪熊撿回去重新放在枕頭邊上,然後他回到臥室門口,輕手輕腳地開了門。

  門沒鎖。一片無聲的漆黑裡,他熟門熟路地摸到了床,掀開垂下的床簾,以最小的幅度躺下。

  另外半邊床動了動。

  「你怎麼進來了。」

  「你丟錯了枕頭,」雷古勒斯拉了拉亞曆克絲腦袋下面的那個羽毛枕頭,「這個才是我的。」

  「我不管。」亞曆克絲頭也不回。

  雷古勒斯往那邊挪了一點。「你不能這樣,一生氣就把我趕到臥室外面去。」

  亞曆克絲依舊沒回過頭,裹了裹被子。「那是一條瑞典短鼻龍。」

  「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發生了。」

  亞曆克絲沒有說話,她沉默地側身躺著,感覺雷古勒斯把頭靠了過來,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滑過她的脖子,她沒有阻止他,過了一陣,他開始堂而皇之地索要專注的親吻。烈日下的冰塊一點一點地融化了。她沒準備拒絕他但也不打算就這麼放過他,感知開始變得柔軟,層層疊疊的藤蔓攔住了她的去路。

  陰暗的夜色裡,磐石般的巨蛇鑽進了雨後的土壤,引路的讚歌裡有沾著蜂蜜的小蒼蘭。海水猛烈地拍打著礁石,在微不可聞的氣流聲裡沖向堤壩。躁動的海浪一陣接著一陣直接攻佔了海底的城堡,走投無路的人魚從浮潛的深海裡遊到岸上,單薄的肩背在月光下美得像一首詩。

  傳說裡的人魚因為愛而拋棄了魚尾長出白皙的雙腿,她半閉著眼睛跪坐在堅硬的礁石上,地動山搖時她發出細弱而混亂的歎息聲,顫抖著嘴唇想要永墜地獄,長髮淩亂地披散著,像是黑色的矢車菊隨風而動。

  星星從夜幕掉落入海裡,在深不可測的海底炸開一道又一道白色的光束。

  窗外的霧氣快要散去時,他們靠在一起享受著黑夜的寂靜,亞曆克絲撫摸著他勻稱漂亮的肌肉和修長的骨架,聞著他身上和她相同的氣味,他們長年累月用同樣的洗浴產品。

  「下雪了。」雷古勒斯看見白色的絨雪粘在窗戶上,像一面黑牆上的白斑。

  「嗯。」她趴在他的身邊淺淺地應了一聲。

  「我有沒有說過,我夢見過你。」他低下頭用鼻尖去嗅她的頭髮。

  「沒有,」她側過身來勾住了他的脖子,「你夢見了什麼?」

  雷古勒斯沉默了一會兒,低聲回憶道。「我們兩個去樹林裡玩,采了野莓,那些野莓太嫩了,一不小心就破在我們的手心裡,紅色的汁液流得滿手都是。我們都非常慌張,情急之下開始舔對方的手指。」

  「然後呢?」

  「我醒了,手忙腳亂地開始換褲子,整整一個禮拜不敢朝你看。」

  亞曆克絲無法忍住笑意。「這是什麼時候的夢?」

  他輕描淡寫地說。「我十四歲……快十五歲的時候。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我第一次夢見你。」

  「容我提醒你,我們結婚快要十四年了。」她湊過去吻了吻他的眉骨和臉頰。

  他貼著她的嘴唇說道。「我只是突然想告訴你。」

  「我知道。」她把頭靠在枕頭上。

  他拍了拍她的背。「睡吧,親愛的。」

  「晚安,雷古勒斯。」

  他吻了吻她的眉心,把兩個人一起埋進溫暖的被子裡,閉上眼。「晚安,亞曆克絲。」

  —

  次日清晨,雷古勒斯穿著睡袍打開門,賽弗正站在浴室的小板凳上認真地刷牙,泰迪熊坐在浴缸邊上,頭上戴著一個有花邊的小浴帽。

  「爸爸,你昨晚難道不該睡在沙發上嗎?」男孩跳下板凳,滿口牙膏沫地從浴室裡探出腦袋問。

  他咳了咳。「賽弗,昨天夜裡太冷了。」

  「是的,外面都下雪了。」男孩開始漱口。

  「乖,待會兒我們先吃早餐。」他摸了摸男孩微微帶卷的黑色頭髮。

  塞弗爾斯眨眨眼,「為什麼?不等媽媽嗎?」

  「讓亞曆克絲多睡一會兒。」他要先下樓去檢查一下太太的繡球花種子到貨了沒有。

  吃早飯的時候,塞弗爾斯往自己的燕麥粥里加了一勺葡萄乾和杏仁碎,雷古勒斯喝了一口加了牛奶的紅茶,翻了一頁奧地利版的《預言家日報》。

  賽弗抬起頭。「媽媽,早上好。」

  雷古勒斯放下報紙。「亞曆克絲。」

  「你們也早上好。」亞曆克絲披著睡袍坐下,若無其事地倒了一杯茶,加了牛奶,然後又拿了一塊黑麥麵包和一點水果。

  「媽媽。」男孩突然出聲。

  亞曆克絲端起茶杯。「怎麼了,親愛的?」

  「媽媽,你的脖子怎麼回事?」

  「……沒怎麼回事,親愛的,我好像被蟲咬了,」亞曆克絲幫雷古勒斯的茶杯倒滿,又轉向塞弗爾斯扯開了話題,「你想要吃一點藍莓麼?」

  男孩搖了搖頭,用勺子繼續低頭吃著燕麥粥。

  雷古勒斯為了掩飾尷尬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嘴唇一碰就差點把杯子甩出去。

  「爸爸?」

  雷古勒斯不動聲色地放下杯子。「沒什麼,賽弗,我被燙到了。」

  「哦,是麼?」亞曆克絲喝了一口茶,開始專心致志地吃麵包,「那你可真是太不小心了,雷古勒斯。」

  男孩吃完了最後一口燕麥粥。「喔……媽媽,我能去用用坩堝嗎?我想要試試看一種書上看到的魔藥。明年秋天的時候我就要去德姆斯特朗了。」

  「去吧,親愛的,有問題都可以問我,或者問你爸爸也行,」亞曆克絲把塞弗爾斯吃燕麥粥的碗遞給一個穿著花邊圍裙和小帽子的家用小精靈,「謝謝你,萊拉。」

  男孩像一陣風一樣興奮地上樓了。亞曆克絲目送孩子離開,用叉子吃了一片油桃,咀嚼了一會兒咽了下去,看著雷古勒斯不動聲色地笑了。「味道怎麼樣?」

  雷古勒斯委屈極了。「你不能給我喝巴波塊莖的膿水。」

  亞曆克絲耳朵都紅了。「你也不能咬我的脖子……等賽弗長大了他——」

  「他早晚會明白他是怎麼降生的。」雷古勒斯伸手拿了亞曆克絲的茶杯喝了一口。

  亞曆克絲雙手抱著胳膊。「哦。」

  雷古勒斯把她的茶杯放了回去。「親愛的,容我提醒你,你也咬過我的脖子。第二天我把茶和早餐給你送到了床上。不是巴波塊莖的膿水。」

  「記憶力超群的雷古勒斯,」亞曆克絲撇了撇嘴,「很可惜我現在想不出反例來駁斥你。」

  他露出勝利者的微笑,溫熱的呼吸和茶的味道一起撲在她的臉上。「現在吻我一下,我就忘記巴波塊莖的膿水的味道。」

  亞曆克絲飛快地咬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後才認真地把嘴唇印了上去。雷古勒斯捧起了她的臉,亞曆克絲把手指伸進了他的頭髮裡,順著發線滑到了他的後頸,吻在唇間像蜜糖一樣融化了。

  圖書室和書房是分開的,圖書室是三樓最大的一間房間,在它隔壁的書房是他們回到莊園之後才改建的,原來是一間不小的娛樂室,專門用來玩十柱滾木球戲,墨綠色的壁紙上雕刻著纖細的三色堇,這間房間曾經屬於亞曆克絲的曾曾祖母,一位波蘭女巫,那時她的出身地還被算在德國境內。後來這間房間被改建的時候也沒有大興土木地改動,只是把裡面發黴的球戲道具換成了兩張面對面的巨大書桌,配上兩盞可以調整亮度和角度的落地燈和黑色的皮質雙人沙發。

  他們總是花很長時間在書房裡。桌上鋪著精靈語的卷軸,旁邊的架子上堆著一遝又一遝的文獻複本和典籍。他們的著作都用德語寫在一種泛著灰色的羊皮紙上,由貓頭鷹或者禿鷲送到位於維也納的古代魔文研究所裡。雷古勒斯每天早上都要跨過旋轉式樓梯去尖塔上看他的寶貝禿鷲,有時候賽弗也會跟去,如果他不想待在圖書室裡看書的話。傍晚時分雷古勒斯和亞曆克絲都會在院子裡走動,查看一下繡球花,或者拉著手去附近的山林裡散步,幾隻渡鴉永遠都停在屋簷上,偶爾互相爭鬥,發出沙啞的爭吵。

  亞曆克絲的祖母,在德國不萊梅長大的希爾德加德·黑森伯格·埃弗利夫人被埋在後山的埃弗利家族墓地裡,挨著先她去世五十餘年的丈夫克勞斯。每年春夏之交,亞曆克絲會帶著雷古勒斯和塞弗爾斯去給他們獻上新鮮的花束。她的父母都葬在英國,一個滿載著他們快樂回憶的國度,他們當年的相片被放在埃弗利莊園二樓一間小會客室的牆上,一個清瘦標緻的男人攬著笑意甜美的女人,女人的手搭在微微隆起的腹部,相框下方用英語刻著一行纖細的花體字,「唯愛永生」。

  塞弗爾斯在期待中等來了德姆斯特朗的入學通知書,同時寄來的還有火焰杯的觀賽申請表。塞弗爾斯興奮地宣佈自己想要報名去觀賽,這可是難得一遇的機會。亞曆克絲臉色一白,雷古勒斯拍了拍她的肩,他們低聲交談了幾句,雷古勒斯轉而示意塞弗爾斯跟他一起上樓。

  他們繞到了二樓北側的那間小會客室,塞弗爾斯坐在了沙發上。「爸爸,」他頓了頓,察覺到了母親當時臉上閃過的不安,「難道我不能去嗎?」

  雷古勒斯斟酌著告訴塞弗爾斯。「不是不能去,只是你的媽媽在擔心你。」

  「擔心什麼?」

  「和爸爸有關,」雷古勒斯沉吟片刻,「爸爸當年犯過錯。」

  男孩驚訝地看著他。

  雷古勒斯沒有坐在男孩身邊,而是撐著沙發蹲在了男孩面前,和他平視,眼神誠懇。「你的祖父母很寵愛我,但也給我灌輸了一些不正確的觀念,當時我全然接受了它們,以它為信條做過很不好的事。至今我都為此愧疚不安。」

  男孩困惑地眨眨眼,等待著父親繼續說下去。

  「你的媽媽指正了我的錯誤,給了我改過自新的勇氣也把我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雷古勒斯推開男孩遮在額頭上的頭髮,目光溫和地落在了賽弗的藍眼睛裡,「我很感激她。」

  「媽媽以前救過你?」

  「沒錯,」雷古勒斯點了點頭,鄭重地對男孩說,「你媽媽很了不起,賽弗。在我心裡,她值得最好的一切。」

  「你也是最好的,爸爸,」塞弗爾斯頓了頓,「雖然你做過不好的事,但你改正了它。」

  「不,我不是最好的,」雷古勒斯搖了搖頭,他看向一個放在桌上的銀色相框,穿著黑色婚紗的亞曆克絲挽著他的手臂,他們在相片裡無數次地對視然後一起看向鏡頭,他想起了令人著迷的過去,溫柔地笑了,「但你媽媽很寬容,她原諒了我,還給了我一個機會,讓我能努力去當那個配得上她的人。」

  「然後呢?」

  「我們結了婚,一起做了一些對的事……然後回到了家。過了快兩年,你出生了。和那些事有關的人再也沒有出現過。」

  男孩不解地問。「但是,這和媽媽擔心我去霍格華茲有什麼關係?」

  「那些當年和爸爸一起做錯過事的人,有很多都沒有悔改,他們依舊秉持著錯誤的觀念,他們的孩子在霍格華茲。」雷古勒斯斟酌著說,「你的媽媽害怕他們認出你是我們的孩子,傷害你。」

  「但我想去霍格華茲看看。」

  「你可以去看看,霍格華茲是很好的地方,」雷古勒斯思考片刻,「只是……爸爸希望你和德姆斯特朗的人待在一起,保持謹慎。可以麼?」

  「我懂了。」賽弗點點頭。

  雷古勒斯摸了摸男孩的頭髮。

  「好孩子,」他從抽屜裡拿出一個盒子,盒子裡躺著一個金色飛賊,「你待會兒想和我玩魁地奇麼?」

  —

  是夜,亞曆克絲拿了一本書坐在塞弗爾斯的床前,她剛想問他想聽什麼樣子的故事,就被他的問題打斷了。

  「媽媽,」塞弗爾斯出聲道,他的泰迪熊戴著睡帽躺在他邊上,「爸爸說你以前救過他的命,是真的嗎?」

  「哦,梅林,」亞曆克絲有些吃驚,「他都跟你說了什麼。」

  男孩眨了眨藍色的大眼睛。「爸爸說以前他犯過錯,但是你原諒了他,還救過他的命。」

  「這是他的版本,賽弗,不是我的版本。」

  塞弗爾斯急切地問。「那麼媽媽你的版本是什麼?」

  「我的版本麼?」亞曆克絲想了想,語氣變得異常柔軟,「一個天性善良的男人寧願放棄所享有的一切,也要抗擊暴虐者的統治。我一直相信,沒有我的存在,雷古勒斯也會從當年的錯誤裡醒悟過來。賽弗,你爸爸很勇敢,他救過我,在壞人面前,他不惜冒著生命危險保護了我。」

  「你們到底誰救過誰?」男孩不解地問。

  「都有,」亞曆克絲沉浸在回憶裡,不知不覺地笑了,過了一會兒,她回過頭看向男孩,「言歸正傳,你要聽什麼樣的睡前故事?」

  男孩略帶扭捏地說。「媽媽,我以後不能再聽睡前故事了,我要去德姆斯特朗了,我長大了。」

  「好的,」亞曆克絲答應了,她伸出手拍拍男孩的肩膀,「晚安,親愛的。睡吧。」

  「晚安,媽媽。」男孩抱著泰迪熊裹了裹被子,閉上眼,聽見母親輕輕地帶上了臥室的門。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很喜歡那句雷古勒斯的「不,我不是最好的,但你媽媽很寬容,她原諒了我,還給了我一個機會,讓我能努力去當那個配得上她的人。」←我寫到這裡自己感動得一塌糊塗QAQ

  今天塞弗爾斯的狗糧也是雙份的呢

  賽弗:嗝(


第47章 、番外6 奧地利的布萊克一家 3

  Episode 03

  塞弗爾斯小時候的絕大部分玩具都是父母親手做的。

  他不知道的是,遠在他出生之前,那間屬於他的嬰兒房裡就已經堆滿了他們親手給他準備的玩具。自己會蹦來蹦去的小木馬是雷古勒斯自己雕出來的,小水缸裡會唱歌的人魚也是他根據書上的圖鑒等比例複刻的,住在花瓣裡的小仙子翅膀上的金粉是亞曆克絲坐在搖椅上用顏料描上去的。

  「感覺像在開玩具店。」亞曆克絲曾經如是總結。當時她的肚子已經很大了,他們倆都在期待著孩子的降生。

  唯一的例外是泰迪熊先生。

  那時距離冬天已經很近了,亞曆克絲摸著肚子,窩在壁爐邊的搖椅上發呆。雷古勒斯坐在她邊上的靠背沙發上,給他新做好的亞瑟王粘上頭髮。

  「玩具店。」亞曆克絲冷不防出聲說道。

  雷古勒斯放下亞瑟王人偶。「怎麼了?」

  「我小時候……很小的時候,真的很喜歡去玩具店。」

  「對角巷的玩具精品店?」

  「不,不不不,海藻巷隔壁的,」亞曆克絲回憶道,「麻瓜的。」

  她告訴雷古勒斯,小時候有段時間海藻巷隔壁開過一家很小的玩具店,店主一家都是麻瓜,也只賣麻瓜玩具。她母親帶她去過,在那裡給她買過一隻泰迪熊。

  「泰迪熊?」雷古勒斯問。巫師的世界裡沒有泰迪熊。

  「嗯……一種毛茸茸的玩具熊,」亞曆克絲隨手比劃了一下,「大概這麼大,但應該也有更大一號的。我媽媽會給它做衣服,小裙子,或者小帽子。」

  亞曆克絲小時候經常抱著它在床上或者地毯上玩,一個人輪換著扮演著泰迪熊的姐妹或者母親,給它換上衣服或者戴上帽子,假裝要一起去劇院看戲或者喝茶吃蛋糕。

  「它就叫泰迪熊?」

  「嗯,」亞曆克絲點頭,去書架上拿了一本書,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她聽見開門的聲音,頭也不抬地問,「你要出門嗎?」

  「馬上就回來。」

  維也納的格拉本大街上有一家不小的玩具店,黑色的雕花門牌上寫著約瑟芬&蕾娜,是店名也是第一任男女主人的名字。大約四十年前,他們的外孫霍爾繼承了這家玩具店,他接管了它,並打算在未來幾年把它留給自己的孫女。

  頭髮花白的霍爾是在櫃檯裡煮咖啡的間隙發現這個年輕人的。

  他非常英俊,看上去還像個學生,穿了一件看不出來是風衣還是長袍的黑色外套,不停地巡視著貨架上的玩具,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你好,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霍爾喝了一口咖啡,「已經快到了打烊的時間了。」

  「抱歉,」年輕人朝他走近兩步,禮貌地問,「請問有』泰迪熊』嗎?」

  「沒有一家玩具店會沒有泰迪熊,」霍爾指了指他後面的那個貨架,「那邊,你找找看,沒有的話我去倉庫裡再拿。」

  雷古勒斯在兩種型號裡猶豫了一下,選擇了稍大的那一種,伸出手把它抱了起來走到收銀櫃檯前,抽出一張麻瓜的貨幣,遞給霍爾。

  年輕人的樣子在霍爾眼裡實在是有點奇怪,他太年輕了,但是買玩具的熱切又像是一位新生兒的父親,教養良好打扮體面但是看上去又像是從來沒進過玩具店。並且他拿出的紙幣,對於買一個泰迪熊來說,面值實在是太大了。在霍爾費盡心思湊找零的時候,他一直在擺弄著泰迪熊的胳膊,難道他小時候沒有玩過泰迪熊?

  「你的找零,」霍爾把幾張花花綠綠的紙幣和一小疊硬幣遞給他,「歡迎再來。」

  「謝謝,謝謝。」年輕人把泰迪熊夾在胳膊下,收起找零,沖他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微笑,趁著霍爾低頭喝咖啡的一瞬間又消失不見了。

  —

  塞弗爾斯收拾去德姆斯特朗的前夜,把他的泰迪熊放進了箱子裡。

  亞曆克絲和雷古勒斯送他去學校之後,第一位進德姆斯特朗的布萊克毫不意外地獲得了去霍格華茲觀賽的資格。同一年級裡,跟他一同入選的是伯恩哈特家的獨生女,一個金色卷髮的小女孩,有一雙碧綠的大眼睛,漂亮得像個洋娃娃。

  小女孩興沖沖地跑過來。「你好,我叫克羅克絲·伯恩哈特,克羅克絲是一種花!」

  塞弗爾斯垂著雙手,禮貌而疏遠地看著她。「布萊克。」

  「好無聊啊,我們打一架怎麼樣?」克羅克絲舉著魔杖提議道。在她看來打架是一種無聊的消遣,她在家裡幾乎每天都和爸爸媽媽打架切磋為樂。

  塞弗爾斯微微皺著眉,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外星人。哪裡有人沒事整天打架的,像個野蠻人。

  女孩見他對打架沒有興趣,撇撇嘴放下魔杖,過了一會兒她像是又找到了什麼感興趣的話題,湊了過去說。「聽說你媽媽是埃弗利,是真的嗎?」

  克羅克絲早就注意到他了,布萊克這個姓氏在德姆斯特朗從來沒有出現過,她也從來沒有在其他場合見過這個男孩。有幾個消息靈通的高年級生不知道從哪兒打聽到的消息,說他的媽媽出身奧地利的埃弗利,爸爸就顯得有些神秘了。

  埃弗利雖然也不是什麼大姓,但好歹比布萊克要耳熟一些。畢竟埃弗利在德國斯圖加特也有分支,但同樣行跡稀少,不與外人多往來。

  塞弗爾斯聽到和媽媽有關的內容,只能點點頭。「是的。」

  「我們都要去霍格華茲看三強爭霸賽,那我們當朋友好不好?到時可以一起去那裡玩。」小女孩撐著腦袋問,朝他眨眨綠色的大眼睛,像是在共謀什麼不得了的事。

  男孩像是聽見了什麼不得了的內容,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抱著書和筆記本對她丟下一句「失陪」就匆匆離開。

  臨去霍格華茲的前一天晚上,塞弗爾斯趴在桌子上給爸爸媽媽寫了一封很長的信,交給了貓頭鷹讓它寄回去。

  雷古勒斯拿了信,飛奔到樓下去找亞曆克絲,兩個人湊在燈下一起看,只見塞弗爾斯在信的最後若無其事地問:

  「爸爸媽媽,你們知道』克羅克絲』是一種怎樣的花嗎?」

  —

  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一起去霍格華茲之後他們多半還是要一起行動。他還記得他爸爸的話,要他和德姆斯特朗的學生待在一起。高年級的學生固然對他算不上排斥,但年齡差太大了總有代溝,最後也就是他和克羅克絲待在一起。

  距離太近的結果是,克羅克絲發現了他會英語,因為她發現了他用英語問廚房的家用小精靈有沒有貓頭鷹口糧,他帶的不夠多。

  「你居然會英語。」克羅克絲像是發現什麼驚天大秘密。

  男孩提著一口袋的貓頭鷹糧回過頭。「這有什麼奇怪的嗎?我爸爸媽媽都說英語。」

  「他們是英國人嗎?」

  「不是吧。」塞弗爾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下意識地覺得父母都出身奧地利,就和他一樣。

  「那為什麼他們都說英語?」

  男孩覺得這沒什麼奇怪的。「但他們也說別的語言,德語,人魚語,精靈語。」

  「好吧。」克羅克絲妥協了。

  火焰杯的比賽開始之後出現了第四位候選人,但是德姆斯特朗的克魯姆信心滿滿,認為這平白無故多出來的對手不會給他奪冠造成太大的阻撓。

  對塞弗爾斯而言,跟霍格華茲的學生一起上學顯然沒什麼不好的,他聽得懂英語,雖然說得不多但理解並無大礙,除了魔藥課的那個教授第一次見到他就跟見了鬼似的。

  然而在克羅克絲面前,他不得不當她的翻譯。她不懂任何英語,要他用德語給她轉述一遍。

  那天克魯姆拿到了金蛋,他大致猜到了這是什麼,給克魯姆解釋了一下他的想法之後這位躊躇滿志的參賽選手立刻就沖了出去。

  他是在這時候見到一個黑髮綠眼的十四歲少年,一直在看著他的,仿佛想要努力辨認出他是誰。

  這種眼神讓塞弗爾斯警惕了起來,抬起下巴瞥了他一眼就和克羅克絲離開了。

  「他們在說什麼?」克羅克絲每天至少問這句話十五遍。

  「抱歉,聽不清。」他們距離太遠了,他確實沒聽到多少。

  那一屆火焰杯非常不太平,最後一輪決賽甚至出了人命,低年級的孩子們都被遮罩在真相之外,心神不寧地回到了德姆斯特朗之後很快就到了一年級的暑假。亞曆克絲和雷古勒斯去接他,亞曆克絲帶著賽弗走在前面,雷古勒斯拎著箱子走在後面,不經意間聽到一句「克羅克絲,明年再見!」

  他回過頭,看見一個金髮的小女孩沖剛剛跟她道別的孩子揮揮手。

  那個小女孩發現了雷古勒斯的目光,猜他就是塞弗爾斯那位神秘的父親,朝他也揮揮手。

  雷古勒斯對她點點頭,轉身離去。當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看書的時候,冷不防冒出一句。

  「你說,賽弗是不是戀愛了?」

  亞曆克絲當時正在鏡子前擦頭髮,嚇得差點把桌上的瓶瓶罐罐掃到地上。

  一年級的暑假彌漫著一股暗流湧動的氛圍,亞曆克絲和雷古勒斯總是在寫信,不安地觀察著自己的左臂。塞弗爾斯不知道那是什麼,他甚至猜測那是一種情侶紋身,他爸媽絕對做得出來這種事。

  他一直和幾個學校裡的同學保持友好而不過分的往來,克羅克絲並不是其中一員,她有她的圈子,他們在德姆斯特朗像是兩顆以不同軌跡運行的行星。塞弗爾斯成了大家口中「高傲的優等生」,而克羅克絲身上的標籤則更加複雜一些,諸如「格鬥高手」、「常勝將軍」和不知道哪個不要命的男孩取的「霸王花」。

  三年級的耶誕節前後,塞弗爾斯突然開始長高,漂亮男孩長出了英俊深邃的輪廓,還入選了魁地奇隊。開始有姑娘往他的書裡偷偷夾信和巧克力,巧克力分給舍友,信件往往看看名字就把它們丟掉了。時間久了,關於他挑剔的傳說在女生群體裡此起彼伏,他不想管,魁地奇的訓練和日常的學習生活已經把時間都排滿了,他沒空理會這些。

  四年級時,他偶遇一場混亂實屬意外。那天他去圖書館發現一堆人簇擁在一起准沒好事。他剛想繞開,看見被圍觀的主角又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腳步。

  克羅克絲在和另一個女孩格鬥。這不稀奇,因為德姆斯特朗有一門課就叫魔法格鬥,大家課餘都會用一些傷害性不強的咒語互相練習。

  金髮碧眼的女孩毫不費力地就打掉了對方的魔杖,另一個女孩略帶慌張地往後一縮,而克羅克絲絲毫沒有就此罷手的意思。

  塞弗爾斯預感再這麼下去要出事,拿出魔杖揮了揮,輕聲念了個咒語,克羅克絲掌心一麻,魔杖掉到了地上。

  「你幹什麼!」她隔著重重圍觀的人群,沒好氣地瞪著他。

  大家瞬間小碎步後移,給塞弗爾斯讓出半條走道的空間,不知道是想看好戲還是怕被誤傷。

  塞弗不喜歡這種場合,皺著眉對她說。「你已經贏了,伯恩哈特,不用再繼續了。」

  克羅克絲轉轉眼珠,挑釁地看著他。「那你跟我打。」

  他想都沒想就拒絕了。「現在又不是決鬥課。」

  克羅克絲抬起下巴,碧綠色的眼睛裡燒起火來。人如其名,克羅克絲就像盛開的番紅花一樣囂豔迷人。

  這已經是他第無數次拒絕她了,態度輕慢的布萊克。他每次都不太願意和她說話,像是看不起他。

  「這就是你的理由?」她問。

  「不然呢。」他略微不自然地移開目光,抱著書撥開人群,「抱歉,借過。」

  四年級快要結束的時候,他多半還是聽到了一些英國傳來的風聲,他忍不住頻繁地寫信給父母試探他們在做什麼,好在他們的回信都非常及時,這讓他多少松了口氣。

  克利切是在四年級暑假到他家來的,一見到賽弗就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管他叫「小主人」。雷古勒斯和亞曆克絲都不想讓克利切做任何家務了,他們接他回來只是想讓他待在熟悉的人身邊休息休息。但他們倆都低估了克利切的勞動熱情,偶爾克利切還是會力所能及地幫忙整理一下花圃,松個土或者除草之類的。

  父母看上去都比前兩年輕鬆一些,賽弗旁敲側擊地問過一兩次,沒問出什麼來。他們只說是「完成了一個大項目」,他發現他們手上的情侶紋身也不見了。

  「噢,那個啊,」雷古勒斯有點不好意思,「就是……沒有了。」

  「對,洗掉了。」亞曆克絲四平八穩地附和了一句,翻了一頁手上的書。「這種東西沒什麼意思。」

  塞弗爾斯一想到他爸媽居然會去弄情侶紋身就覺得渾身惡寒,太肉麻了。

  他們在假期裡一起去了北歐度假,看雪,路上還偶遇過幾個喝多了的維京海盜,在人魚口岸問浮上水面的人魚買了兩串珊瑚製成的珠子。

  雷古勒斯和亞曆克絲經常外出散步,從他們住著的冰屋繞到雪山的另一邊,然後再在柔軟的暮色裡踏著鬆軟的雪回來。有一次半途下了雪,滿山紛紛揚揚,雷古勒斯取下斗篷罩著亞曆克絲,她拂去了他嘴唇上的雪粒,吻了他。

  賽弗刷的一聲拉上了窗簾,面無表情地回到書桌前開始寫寫畫畫。很顯然,他的擔心毫無必要。

  他那段時間琢磨了一些魔咒,可以把花封在一塊四方形的冰塊裡永不融化,就像是冰塊製成的骰子。嘗試了幾天之後,他成功地把製成了一顆裡面開著番紅花的冰骰子。他盯著它發呆了一陣,把它塞進口袋裡,在從北歐回去之後又放在了自己房間的書架上。

  最終這個禮物還是被他以「留著也沒什麼用」的理由寄了出去,一同寄出去的還有一封很短的信。「來自芬蘭的禮物。」

  回信第二天就來了。「謝謝,禮物我收到了。不知道你還會芬蘭語。」

  他硬著頭皮又寫了一封回去。「抱歉,我不會芬蘭語。」

  石沉大海。

  雷古勒斯和亞曆克絲都有點看出了他們兒子的心思,但他們都選擇按兵不動,像看剛剛會走路的小狗小貓一樣靜靜地觀察著。

  五年級風平浪靜,塞弗爾斯照樣考試名列前茅,在球隊的表現也讓他很受歡迎。唯一的變數是,克羅克絲突然變得很熱情。

  她不是熱情地想和他出去約會,如果是那樣大概他做夢都會笑醒。她想和他打架。塞弗爾斯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克羅克絲這麼想要跟他打一場。他爸爸媽媽之間從來不用魔杖解決問題,所以他……他也不想跟她打架。

  他買來了一株纖細的番紅花夾在筆記本裡,偶爾看著筆記本發呆,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的時候就迅速地把它夾到沒用的那幾頁裡,假裝它不存在。

  克羅克絲也很苦惱,她覺得自己什麼都沒做錯。她只是想跟他一起玩,又找不出合適的藉口,只好跟他說要比試比試。每次布萊克都拒絕她,一定是他看不上她。

  期末考試快結束的那天,他們在二樓的教室門口相遇了。

  克羅克絲走上前去。「我問你最後一次,你跟不跟我打。」

  「抱歉。」他搖搖頭,抱著書和筆記本轉身要走。

  克羅克絲一把奪過他的筆記本。

  「你幹什麼?」他慌張地回過身,伸出手要把自己的筆記本搶回來。

  她靈活地往後讓了一步,朝他得意地笑笑。

  他不敢讓她知道筆記本裡的秘密,只能說。「把你的魔杖拿出來,伯恩哈特。」

  克羅克絲如願以償,然而他們的決鬥持續了一陣也就結束了。她的格鬥天賦太強了,塞弗爾斯雖然每學期的格鬥課也能拿「O」,但和她比起來還是差一截。

  塞弗爾斯手裡的魔杖掉到了地上,他禮貌地朝她點點頭。「你贏了。」

  「行吧。」她幫他把魔杖撿了起來,然後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

  他接過魔杖的時候說了謝謝,耳朵紅得發燙,幸好都藏在他的鬢髮裡,別人什麼都看不到。

  她把筆記本遞給他的時候手一松,一朵番紅花製成的書簽掉了出來,落在了地上。

  他們兩個人都愣住了。塞弗爾斯的臉漲得通紅,乍一看像是得了什麼怪病。克羅克絲感覺自己的嗓子被什麼堵住了,她感覺這很不對勁,但是她不知道怎麼辦。

  塞弗爾斯率先從尷尬裡脫身,他一把奪過筆記本,落荒而逃。

  當天晚上他忍不住給父母寫信。他用羽毛筆蘸了蘸墨水,低頭寫道。

  「爸媽,我戀愛了」

  他在寫什麼東西?塞弗爾斯不耐煩地把它揉成一團,換了一張新的信紙。

  「爸媽,我失戀了」

  撕掉,又換了一張新的。

  「爸媽,」他深吸一口氣,繼續寫道,「我決鬥輸了。」

  雷古勒斯收到信的時候照例叫來了亞曆克絲一起看。

  「他決鬥輸了?」亞曆克絲有些驚訝,「我本來都感覺他學得還不錯呢。」

  「等他回來再說吧,」雷古勒斯建議道,他想了想,不確定地感慨道,「原來德姆斯特朗的學生都這麼厲害。」

  假期裡,塞弗爾斯閉口不提那次決鬥到底是怎麼回事,雷古勒斯和亞曆克絲只好繼續按兵不動。但他們都看出來了,孩子有喜歡的人了,那次決鬥多半和感情問題有關。

  「賽弗。」亞曆克絲在某天早餐過後叫住了他,「能幫我去花圃裡拿點繡球花麼?別總麻煩克利切了。」

  賽弗乖乖地走去花圃拿了一大捧白色的繡球花,把它們放回了餐桌上,雷古勒斯已經上樓去看書了,為了給太太騰出場地。亞曆克絲拿了一個大大的花瓶和一把剪刀,正在隨意地比劃著繡球花適合的高度。

  「謝謝你,親愛的。」她指了指椅子。「想陪我喝一會兒茶麼?」

  「噢,好。」塞弗爾斯不知道他媽媽在想什麼,只好坐下。他覺得自己最近表現得正常極了。

  亞曆克絲感覺自己找兒子談心是個壞主意,她不是很會循循善誘,平心而論雷古勒斯更擅長,但已經開了個頭,她只好繼續下去。

  「你最近在學校怎麼樣?」

  「挺好的。嗯……除了我們魁地奇輸了。」

  「噢。那別的呢?」她把繡球花修剪成一樣的長度,放進花瓶裡,一簇一簇的花球開得非常飽滿,像是裡面還有一個別樣的世界。

  「我想,沒什麼?」塞弗爾斯感覺不對勁地皺皺眉。

  亞曆克絲感覺再這樣下去,場面會有點像刑訊犯人。她只好開門見山。「你有什麼感情上的困惑麼?」

  塞弗爾斯愣了一會兒。

  「有。」他頓了頓,心裡明明想的是「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歡我」或者「我不知道怎麼開口」,一開口卻變成了「人這一生只會愛一個人麼?」

  「當然不會。」亞曆克絲堅決地說。

  塞弗爾斯驚了。他以為母親是那種會堅定地告訴他「會」的人。她和他父親一直都是親密且忠貞不渝的愛人。

  亞曆克絲摸了摸男孩的頭髮,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在你父親之前,曾經有過一個戀人。」

  塞弗爾斯更加吃驚了。

  「他,」她歎了一口氣,努力地想從記憶裡把過去翻出來,但記得的已經不多了,「我一度非常愛他,連你爸爸都知道。但是我和他不合適。我們都不能在感情裡成全對方,當時我很受傷,我猜他也是。」

  「……然後呢?」賽弗很難想像母親之前的那個戀人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人,他覺得父親和母親是最般配的愛侶,他心裡愛情的雛形就完全來自他們。

  「我和他分開了,過了一段時間,我和你爸爸在一起了。」亞曆克絲沉默了一會兒,繼續一字一頓地說道,「能和雷古勒斯相愛,是我畢生的光榮。」

  雖然塞弗爾斯從來不懷疑父母之間的愛,但他也沒有聽過母親這麼坦誠且虔誠的告白。亞曆克絲是非常內斂的人,賽弗在這一點上更像媽媽。

  她察覺到孩子的吃驚,羞赧地笑了笑,清清嗓子。「跟你說這些幹什麼。」

  亞曆克絲頓了頓,推開了男孩的額發,細細的手指輕輕地刮了刮男孩清瘦的臉頰,仿佛他還只有七歲,「總之,不會的。人生很長的,無論是開始一段新的感情,還是堅持所愛,在愛情上勇敢一點都沒什麼錯。」

  賽弗一知半解地點點頭。

  亞曆克絲看他這幅樣子,偷偷地笑了一聲。「好了,去幫我把你爸爸叫下來,我準備了茶。」

  塞弗爾斯懵懵懂懂地走出餐廳,聽見母親對繡球花小聲的自言自語。「終究還是太像我了,要再多像雷古勒斯一點就好了。」

  六年級轟然而至,塞弗爾斯開始問克羅克絲要不要一起去打架。克羅克絲反過來覺得他很奇怪,她已經明白了,年輕男女應該一起去約會,打架那一套在她心底裡早過時了。但她還是奉陪到底,不出十招塞弗爾斯就會輸,不是他學藝不精,也不是他故意讓她,而是克羅克絲真的在德姆斯特朗傲視群雄。

  每次賽弗的魔杖被彈飛,或者更嚴重,整個人摔倒在地上,他也不生氣,拍拍衣服說一聲「謝謝」,然後下次再來。

  克羅克絲覺得他傻,但還是旁敲側擊地問過了他想做什麼工作。塞弗爾斯說他想研究魔藥,他的魔藥確實非常優秀,遺傳了亞曆克絲的天賦。克羅克絲說不清楚自己想做什麼,可能她會和父母一樣研究魔咒——順便研究格鬥魔法。她喜歡這個。

  六年級就在這種不斷打鬥的氛圍裡進行的。大家都覺得他們倆瘋了,不約會,整天打架。就像是費了好大力借了一本精彩的愛情小說,但結果發現它披錯了封面。

  學年快結束的時候,塞弗爾斯去了圖書館借書。他是在回來的時候被克羅克絲風風火火堵住去路的。她一言不發,冷漠地看著他。

  「稍等,」他把抱著的書朝她晃了晃,「我現在不是很方便,明天最後一門考試結束了再打,請問你覺得可以嗎。」

  「笨蛋。」

  「抱歉?」他愣住了,隱約感覺氛圍不對。

  克羅克絲一拳揍在他的鼻子上。「我從來不知道世界上還有你這麼磨嘰的人,布萊克。」

  他的書全掉在了地上,捂著鼻子後退了半步。噢,她看上去像是要哭了。他想。

  克羅克絲聽見他嘴裡輕輕地嘟囔了一句。但她沒聽清他說的是什麼。

  她吸了吸鼻子,打算在心底裡給他最後一次機會。

  他鬆開了捂在鼻子上的手,非常好,沒流血,也不疼了。很顯然他未來的女朋友/太太/孩子媽的肉搏技巧也遠高於他……很多。

  「克羅克絲,」塞弗爾斯頓了頓,深吸一口氣,「請問我可以吻你麼?」

  作者有話要說:

  計畫內的番外就是這些了。「能和雷古勒斯相愛,是我畢生的光榮」←其實一開始只是想寫這個,結果扯了那麼多hhh

  在這裡說一些正文裡沒出現的梗ww

  亞曆克絲之前反復夢見的母親乘船離去,而渡鴉停在船舷上的暗示是:亞曆克絲的父親也是渡鴉,他無法從喪偶中解脫,並且最終隨她而去。

  莉莉曾經在1981年之後給雷古勒斯和亞曆克絲立過衣冠塚,墓誌銘是「永遠純粹」。就在戈德里克山谷,原著裡詹姆和莉莉墳墓的位置。

  亞曆克絲對莉莉是否有百合情其實作者本人也說不清。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一度大概是真實存在的(認真臉,有一種結局是亞曆克絲一個人對伏地魔撒了謊,然後和貝拉、盧克伍德在戈德里克山谷同歸於盡,臨終前她手握著雷古勒斯給她的掛墜盒,對莉莉說「莉莉,我做到了。」

  愛麗絲·彭斯確實曾經迷戀過亞曆克絲,但是亞曆克絲沒有發現,只是把她當成了學妹。愛麗絲和蘭妮卡最終成為了一對廝守終生的愛侶。

  詹姆在番外1裡的設想「戰爭結束之後西裡斯去找埃弗利,然後他們會結婚,有兩個孩子」一度是真實結局之一,然而這個結局最後還是活在了尖頭叉子的想像裡,因為Sirius和Alex真的不適合

  亞曆克絲1981年之前唯一一張笑著的照片是西裡斯給她拍的那張,永遠留在了波特家的照片牆上。1981年之後她還是有很多在笑的照片,只不過都在奧地利

  「渡鴉的羽毛能夠被染成紅色,也能被染成藍色或者綠色」暗示的是亞曆克絲可能會和西裡斯在一起,但也可能和雷古勒斯在一起,藍色指的是一個叫派克的拉文克勞男孩(如果你們還有印象),他當時一度是有可能的,但我覺得亞曆克絲和他的交流太學術了,轉為戀愛太生硬了,最後還是讓他們當了純粹的朋友

  「為什麼渡鴉會愛上黑狗」的結局裡,阿斯普洛斯離世之後,埃弗利夫人擁抱著一堆相框,在樓上的房間裡溘然長逝

  斯拉格霍恩的課上,西裡斯的迷情劑為什麼沒有味道。可以理解成他感冒了聞不出,另一種解釋是,他(至少當時)沒那麼愛她。怎麼解釋都可以

  最後說一個聯動的梗……《不落的星》裡雷古勒斯第一眼見到亞曆克絲就微妙地感到心痛,是因為「為什麼渡鴉會愛上黑狗」(w,然而幸運的是,沒有人想起任何事

  以上。

  承蒙厚愛,不勝感激。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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