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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HP)超短篇•布拉格往事》作者:曲非吟【完結】

《(HP)超短篇•布拉格往事》作者:曲非吟【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1474個瀏覽者
文案:

20世紀70年代末,第一次巫師戰爭中,一座東歐古城裡的往事。

內容標籤: HP 異國奇緣
搜索關鍵字:主角:小天狼星•布萊克 ┃ 配角: ┃ 其它: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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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20世紀70-80年代,對於普通麻瓜們來說,尚在冷戰時期。尤其是對於東歐人來講,這十年之間,是紅色陣營實力的巔峰。

  但對於巫師們來說,冷戰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伏地魔的崛起,以及在整個歐洲愈演愈烈的巫師戰爭。

  雅娜•克拉洛記得很清楚,那時候,這個國家還叫做捷克斯洛伐克。意識形態是個無處不在的東西,雖然巫師沒有麻瓜們過得那麼辛苦,但巨大的影響在所難免。雅娜出生在布拉格一個殷實的巫師家庭,父親任職于捷克斯洛伐克魔法部,母親出身于當地一個著名且富有的純血統家族。她在衣食無憂的環境中長大,畢業於保加利亞的德姆斯特朗魔法學院。雖然在七八十年代,東歐與西歐之間的接觸很少,但像出身克拉洛這種家庭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會講一些英語。

  麻瓜首腦的敵對,並不影響食死徒向整個歐洲蔓延。

  1979年5月,布拉格正值初夏時節。因為這些年來嚴苛的計劃經濟,古城街頭大大小小的店鋪顯得十分冷清。十字路口處,一輛紅色的有軌電車呼嘯而過,帶起的風吹拂著路人的衣角。一個黑頭發的年輕人正站在人行道旁,皺著眉頭,仔細辨認標滿捷克語的路牌。

  「Promiňte, pane. Co pro vás mohu udělat?」(打擾一下,先生。我能為您做些什麼嗎?)

  聽見有人在對自己說話,黑頭發的年輕人眨了眨眼睛,轉過了身去,只見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斯拉夫少女正站在面前,笑盈盈地望著他。她穿著一身淺藍色的裙子,棕色的高跟鞋一塵不染;淡紫色的耳墜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在她白皙的脖頸上投射出一個小小的光斑;稻草色的長髮燙成精緻的大卷兒,隨意披散在肩頭。這身打扮讓人眼前一亮,畢竟在如今的經濟形勢下,街上大多數姑娘的穿著都不得不非常簡樸。但他幾乎聽不懂她在講什麼,只好用非常生澀的捷克語問她:「Mluvíte anglicky?」(您能講英語嗎?)

  那姑娘愣了愣,接著一下子笑了:「當然。」

  見她明媚的笑容像是布拉格初夏的陽光,年輕人也忍不住笑了:「我想知道,這附近有沒有咖啡廳?」

  「有。不過這幾年歇業了許多,變得很難找。」姑娘俏皮地說,「但你運氣不錯,正好我也要去,你跟我來吧。」

  年輕人當然求之不得,一邊暗歎自己的好運,一邊跟著她往前走。他猜測這個女孩一定不是出身普通家庭,畢竟他這些天在布拉格遇見的會講英語的人實在太少了——除了母語之外,大多數當地人都是一口流利的俄文。但神奇之處在於,即便他只靠簡單的單詞和比比劃劃,也能在這座城市愉快的度過好幾天。

  「你是外國人吧?」藍裙子的姑娘往前走著,語調輕快地問他。

  「是的。」年輕人回答。

  「你來布拉格做什麼?」她又問。

  「旅行。」年輕人回答。

  少女得到這個答案,顯得有些驚訝。不過她很快笑著同他打趣:「現在管控這麼嚴,你居然還能憑著一本旅遊簽證入境首都?」

  這句話倒是出乎意料之外。那個年輕人抿了抿嘴唇,似乎是在思考怎麼回答。他很快就給出了妥帖的回復,雖然有點模糊其詞:「嗯——有時候,不用簽證也能入境。」

  少女看了他一眼,微微揚起嘴角,不過並沒有說什麼。

  「你的口音聽起來不像是斯拉夫人。」她興致勃勃地說,不過很謹慎地放輕了聲音,不讓路過的人聽見。「但你也不像是匈牙利人,或者東德人。」

  那個年輕人聽了,朝她粲然一笑,答非所問了一句:「我的名字叫做——小天狼星•布萊克。」

  「小天狼星•布萊克。」少女小聲重複了一遍,認真想了想,最後得出結論。「聽起來……像是個英國名字。」

  「是的,我是英國人。」

  少女又看了他一眼,還是那種驚訝的神情,但仍舊什麼都沒多說。當他們在路口停下,準備過街時,她大大方方地向小天狼星介紹自己的名字:「我叫雅娜•克拉洛。」

  雅娜的姓氏裡有個字母r,是大舌音,對於英國人來說很難。她耐心地教了小天狼星許多遍,他卻仍然說不對。

  「算了,你別叫我克拉洛小姐,就叫我雅娜吧。」雅娜不停地搖頭,為小天狼星苦惱的模樣笑得十分開懷。「英語裡的r也很不好念。我剛開始學習英語的時候,一直讀不准『color』這個單詞。」

  聽到雅娜說的「color」,小天狼星一掃剛才的懊惱,也像她一樣笑了起來:「你現在也說得不准。」

  「你這話說得真失禮,英國紳士。」雅娜責怪道,卻並沒有生氣的意思。他們一起橫穿馬路,來到路口的另一端,經過一家飄著香氣的麵包房。又往前走了大約一百米,雅娜停下了腳步,小天狼星也跟著停下來。

  這是一家不大的咖啡廳,但溫馨漂亮。玻璃櫥窗擦得一塵不染,裡面擺放著一盆盆花朵。幾盞吊燈從米黃色的天花板上掛下來,因為是白天,所以並沒有開。店主把落地的床簾綁在了兩旁,讓陽光能夠透過櫥窗灑進來,把整個咖啡廳照得暖暖的。雅娜顯然是這裡的常客。她才剛推開大門,侍者就伴隨著一陣清脆的風鈴聲迎了過來。他們微笑著相互打過招呼,雅娜便轉向了小天狼星:「你想坐哪裡?」

  「靠窗吧,我想。」小天狼星回答,同時感激她的體貼。「我喜歡那些盆栽。」

  雅娜點點頭,和他一起來到窗邊的空桌前坐下。桌上擺著一個小巧的細頸花瓶,淡淡的青色,插著兩支黃月季。侍者的順著雅娜的目光看過去,發現她在打量桌上的花瓶,便向她解釋:「這批花瓶是新買的。從香港訂購,正宗的中國貨,花了一個月才運過來。」

  「怪不得,它們如此漂亮。」雅娜誇讚道。

  他們之間的交流用的母語。小天狼星聽不懂,他坐在一旁,一副雲裡霧裡的模樣。雅娜含笑掃了他一眼,從侍者手裡接過菜單,告訴他稍微等等再過來。

  「你想喝點什麼?」雅娜貼心地問,還把每一種東西替小天狼星翻譯了一遍。他有點受寵若驚,接著十分不好意思。

  「一杯愛爾蘭咖啡就好了。」小天狼星說。

  雅娜沖他眨眨眼:「你喜歡威士卡的口味?」

  小天狼星也朝她眨眼睛:「畢竟,我念書的學校就在蘇格蘭。」

  雅娜的藍眼睛微微一轉,似乎一下子想到了什麼。但她並沒有說出來,只是抿嘴一笑,繼續自如地聊下去:「在捷克斯洛伐克,人們都更喜歡喝啤酒。」

  「啊,我知道。我還專門為此去過一趟比爾森——你們對啤酒就像俄羅斯人對伏特加那樣熱愛。」小天狼星調侃般地回答。

  見他這麼說,雅娜忍不住一笑:「比爾森啤酒是最好的。不過,我自認為我們不如俄羅斯人那麼酗酒。」

  說完,她招招手,讓站在不遠處的侍者過來。雅娜把手裡的菜單還給他:「一杯愛爾蘭咖啡、一杯摩卡,謝謝。」

  侍者點點頭,轉身走開了。小天狼星脫掉身上的風衣外套,從口袋裡拿出一份英文報紙,開始閱讀。雅娜瞥了一眼那上面會動的照片,接著又悄悄多看了好幾眼,以此反復確認自己並不是眼花。正好周圍也沒有別人,於是她把剛才一直想問的問了出來:「你是個巫師?」

  小天狼星從報紙後面抬起頭,目光晶亮地望著她。他停頓了幾秒鐘,又反問雅娜:「你是個女巫?」

  雅娜咯咯笑起來。

  「是的。」她說,「如果你是巫師,那旅遊入境就並不難了——你在蘇格蘭讀書?那所學校大概是霍格華茲?」

  「我的母校確實是霍格華茲。」小天狼星放下報紙,對於自己遇見一個女巫顯得很高興。「你呢?」

  「我的母校在保加利亞。」

  「德姆斯特朗。」小天狼星篤定地說。

  雅娜理了理垂到肩頭的長髮:「是的,德姆斯特朗。」

  「那麼你一定還懂保加利亞語。」

  「懂一點,不像英語和俄語那樣從小就學。」雅娜向他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這種笑容讓小天狼星產生了一點愉悅的眩暈。她身上有著和小天狼星相似的魅力,是那種優雅、隨意、卻又帶點兒古典韻味的氣質,這只有世家出身的人才會有。小天狼星意識到,自己很喜歡此刻坐在對面的年輕女人,於是他放下報紙,繼續同她攀談下去。

  「你會四門語言。」

  「三門。」雅娜淺笑著糾正,「保加利亞語只會一點。」

  「教授講課怎麼辦?」

  「幾乎所有人都會說俄語。」雅娜說,「當他們面對來自各個國家的學生時,他們會選擇俄語。」

  小天狼星嘖了一聲:「蘇聯人。」

  雅娜一時沒能聽出他到底是什麼語氣。她朝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搖了搖頭:「小聲點。」

  小天狼星就這麼看著她。

  雅娜凝視了一會兒他的眼睛,最後歎了口氣。她左手的食指纏繞著一縷鬢邊的頭髮,將它們一圈一圈地卷起來。

  「這些年來,一直都是這樣。整個東歐都是這樣。」雅娜低聲說,「蘇聯的魔法部長就像他們的麻瓜首腦一樣,試圖擴張自己的勢力範圍。我本來是要去霍格華茲留學的,最後因為我的父親——他是魔法部的官員——去了保加利亞。」

  「真可惜。我很願意和你成為同學,更早地遇見你。」小天狼星無不遺憾。

  雅娜彎起眼睛,朝他微笑。侍者端來了他們的咖啡,他朝顧客行了個禮,轉身走開了。雅娜用小勺子攪拌著飲料,金屬碰撞著陶瓷,發出叮鈴叮鈴的輕快聲響。

  「你想在城裡四處看看嗎?」她問,「不只是今天,好幾天也行——我很願意做你的導遊。」

  女巫的笑容甜甜的,嘴角有一對梨渦。這樣的笑容讓小天狼星無法說出半句拒絕的話,他很爽快地答應了。

  「布拉格有一所很著名的麻瓜學校。查理大學,它在好幾個世紀之前就已經建成了,不比任何一所魔法學校年輕。」雅娜開始向小天狼星介紹,「如果你不喜歡濃厚的學術氛圍,查理大橋也離這兒不遠——在附近還可以乘船遊覽伏爾塔瓦河……」

  她嘰嘰喳喳地說了一大串,小天狼星保持著沉默,微笑著凝視她,神情認真。他的面龐逆著光,在半明半暗間微微模糊。雅娜無法移開自己的目光,只覺得他是如此靜謐而美好。

  「我對遊船很感興趣。初夏的陽光很好,乘船再好不過了。」小天狼星柔聲說。

  「好啊。」雅娜喝了一口咖啡,唇齒間香甜四溢。她喜歡他這種溫柔的語氣。

  「你的聲音真好聽。」她放下杯子,又說。「像個會唱情歌的街頭藝人——又像——像個會朗誦的詩人。」

  小天狼星粲然一笑:「事實上,我會唱歌。只不過——唱的是搖滾。」

  小天狼星將永遠記得那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永遠。

  水波纏綿的伏爾塔瓦河橫越童話般的布拉格,一座又一座的大橋從頭頂掠過,白色的鷗在飛翔盤旋。船在水面劃開兩道波紋,站在夾板上的人們將身上不多的麵包扔向那些鳥兒,看著它們追逐、鳴叫,臉上露出少見的笑容。

  雅娜站在船頭,風正吹拂著她稻草色的金髮。陽光跳躍在她的發梢,讓她看起來像用黃金點綴過。小天狼星專注地凝視著她,即便陽光耀眼,也沒有想要移開視線。他之所以這樣,是因為他所凝視的女孩,也正以同樣的目光回應著他。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那些情詩裡所說的「怦然心動」,到底是怎樣的滋味。

  「你知道嗎,小天狼星?」雅娜的聲音在風中不甚清晰,像是夢囈。「你俊美、優雅,氣質古典。你光是往那裡一站,就滿足了少女們對夢中情人的所有幻想。」

  「你的意思是,」小天狼星低沉的聲音裡隱約有一絲沙啞,「你的夢中情人,此刻就站在你的面前。」

  雅娜點點頭,笑了:「是的,就像做夢一樣。」

  「你不是在做夢,雅娜。」小天狼星白色的襯衣被風吹出一道道的褶皺。橙黃色的陽光滿滿地裝在裡面,美好得像一副油畫。「我不像你,我很難說出詩句一樣的話。但我能仿照你所說的——我們只不過認識了一個星期,我卻想與你共度餘生。」

  「共度餘生?」雅娜的笑容愈發燦爛,「我喜歡這樣的話。」

  小天狼星沒有再說什麼,他朝她伸出了手。雅娜將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然後由他緩緩握住。

  「我能吻你嗎?」她小心翼翼地問,眼裡閃動著期待。

  小天狼星幾乎克制不住自己的笑容:「當然。」

  雅娜靠近了他。她似乎想躲避他熱切的目光,但每次才剛剛垂下眼簾,卻又倏地抬頭,再次與他對視。他的魅力讓她難以抗拒。這樣反復數次,她終於閉上眼睛,嘴唇觸碰到了他的。

  東歐的古城,金色的陽光,延綿不絕的伏爾塔瓦河,相互擁吻的人。白鷗的鳴叫聲忽遠忽近,岸邊的路人行色匆匆。

  「噢,天哪。」雅娜低低地歎息了一聲,「你能聽見我的心跳嗎——」

  「我能聽見,它們節奏飛快。」小天狼星拉著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口。「我也一樣。」

  「我快要窒息了。」雅娜仍然用那種歎息般的聲音說。

  「你不會的。」小天狼星微笑著說,「你是我喜歡的口味——來吧,讓我再吻你一次。」

  當他們的嘴唇再次觸碰的時候,雅娜覺得自己幾乎就要融化了。她能感受到他的舌尖,以及牙齒輕輕咬過嘴唇的觸感。這是一種私密、親近、令人興奮的體驗。他那麼美好,像珠寶櫃檯上一串令人想馬上收入口袋的項鍊。

  雅娜的呼吸有些不穩:「……你喜歡的是什麼口味?」

  「檸檬。」小天狼星回答,「你就像一隻新鮮檸檬,但拌了白糖。」

  「你像紅酒。」雅娜也說,「香而濃,多了會醉。」

  「我覺得醉的那個是我。」

  「不,我比你醉得厲害。」

  小天狼星並不和她進行無意義的討論。他沒有她那樣的羅曼蒂克精神,他很直接:「靠近點兒,我想抱著你。」

  雅娜咯咯笑起來,投入他的懷裡。他們就像一對約會了好幾個月、甚至好幾年的情人一樣,沒有人看得出真相。雅娜聽他漫無邊際地談論著一些有的沒的,不時接上幾句。她聽他講潮濕多霧的倫敦、田園式的蘇格蘭,沒有一句提到被稱作「神秘人」的巫師和愈演愈烈的戰爭。

  「我們真不現實。」雅娜說。

  小天狼星懂得她的意思:「美好的東西多少都有些不現實。」

  「只要你在這裡,我不在乎這個世界如何。」

  小天狼星的心弦一顫,接著就融化了。他的指尖穿過她柔順的金髮,撫過脊背,最後捉住蝴蝶般紛飛的裙角。

  一切都太快了,雖然他享受這種迅速。但他也知道,這種迅速是因為雅娜明白他只不過是個遊人,她明白他很快就會消失離開。他自己也明白。但是此時此刻,小天狼星不想說出這種話來破壞美好的氣氛。他聞著她的頭髮,猜想雅娜用的是什麼味道的香水。

  「……布拉格啊,」雅娜繼續說,「千城之城。就在大約十年前,許多的蘇聯人來到了這裡。起初巫師們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麼,直到他們沖進了麻瓜領袖的府邸。幾天後,蘇聯的魔法部長也帶著他的官員們來了。我的父親回家以後告訴我,我不能去英國讀書了。」

  「為什麼?」

  「他們不想給布拉格自由。」雅娜笑了笑,聲音變得很低很輕。「蘇聯人的野心無法估量。麻瓜們的一切都被高壓控制,巫師也好不到哪裡去。像我這樣,魔法部官員的孩子,甚至無法自由地出入境。我從前一度認為這是一座自由之城。當年德國人來到這裡的時候,許多人為了他們的自由不惜流血反抗——巫師們也是如此。那些不允許我們干涉麻瓜戰爭的法令有什麼用呢?德國巫師還是跟隨他們的麻瓜軍隊開進了布拉格。」

  「這裡古老的建築都那麼完好,不像是經歷過戰爭洗禮的樣子。」小天狼星說。

  「因為每一座完好的建築背後都有著捷克斯洛伐克人的鮮血。」雅娜凝視著他的目光裡有著難以言喻的深情,「當士兵們在城外的戰場上抵抗入侵者的時候,城裡的巫師也盡最大的努力守衛這座城市。每一磚每一瓦,都有被魔咒保護過的痕跡。」

  小天狼星看著她,沒有再說話。他將齊頸的黑髮捋到腦後,站在船頭,遠眺這座城市。雅娜就靠在他的肩上,輕輕哼著他聽不懂的歌。

  「我很關心英國的局勢。」她說,「因為它讓我想起了布拉格曾經經歷過的那些事情。」

  她的聲音宛如耳語,但小天狼星聽見了。他默不作聲地攬住她的肩膀,半晌無話。

  「您現在收聽的是布拉格之聲,巫師廣播電臺。今天是1979年5月31日,天氣晴……」

  「……蘇聯魔法部國際事務司司長率代表團出訪我國……雙方針對兩國的安全合作問題進行了探討,簽署了一系列協定……」

  「……英國局勢持續動盪……據悉,已有數名危險食死徒進入捷克斯洛伐克境內,目的不明……政府要求民眾保持警惕,報告一切可疑線索……」

  「……波蘭首都華沙近日遭遇自殺式爆炸襲擊,造成大量巫師和麻瓜傷亡……尚未有組織宣佈對此次事件負責。波蘭魔法部相關知情人士表示,此次襲擊極有可能是食死徒所為……」

  傍晚時分,晚霞迤邐著裙擺,屋裡充斥著咖啡香。一隻淺棕色的穀倉貓頭鷹站在棲枝上,將腦袋塞在翅膀下面,睡得正香。桌上的收音機輕輕地響著,雅娜腿上攤著一本翻了一半的書,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她的左手裡抓著一封讀完的信,開頭是「我摯愛的雅娜•克拉洛小姐」,落款是「你真誠的小天狼星•布萊克」。

  敞開的視窗突然響起一陣重物撞擊的聲音。熟睡的貓頭鷹猛地抬起頭,睜大眼睛,尖叫了一聲。它慌慌張張地撲著翅膀,一不小心撞到了牆,摔進了擺在牆角的沙發裡。雅娜也被驚醒了,她蹭地坐直了身體,擱在腿上的書和手裡捏著的信紙一同掉在了地上。一個巨大的陰影毫無預兆地籠罩下來,雅娜還沒來得及尖叫,就被一隻手捂住了嘴。

  她看清楚了這個不速之客是誰後,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小天狼星整個趴在她身上,一隻手捂著她的嘴,另一隻手比著一個噤聲的手勢。

  「別喊。」他慢慢鬆開捂在雅娜嘴上的手,氣喘吁吁地說。「別出聲,別動。」

  雅娜驚魂未定地點了點頭。他們將這個極度不舒服的姿勢保持了大約十分鐘,小天狼星才終於站了起來。雅娜蹭著椅背坐直,注意到他的動作似乎不如往常那麼俐落。

  「怎麼了?」她問,「你怎麼突然翻我家的窗戶?」

  小天狼星瞥了她一眼,輕描淡寫地回答:「有人追我。」

  雅娜默不作聲地看著他,似乎還想問些什麼。但她最終選擇了沉默,從扶手椅裡站起來,關上窗戶,並把窗簾拉得嚴嚴實實。最後,她把她受了驚的貓頭鷹抱在懷裡,輕柔地安撫它。

  「既然這樣,那今晚就別再走了。」雅娜對小天狼星說,語氣擔憂而柔軟。「留在我這裡,暫時不會有人找過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在說完這句話後,小天狼星突然笑得彎了眼睛。他感念她不追問的體貼以及為他擔憂的溫柔,不過雅娜並不打算在這個時候浪漫。

  「你好像受傷了。」她繼續嚴肅地說,「傷在哪兒,讓我看看。」

  小天狼星掩飾般地咳了一聲:「磕碰了一下,沒什麼。」

  「不行。」雅娜堅持道,「讓我看看。」

  小天狼星看上去有些無奈。他脫掉外套,轉過身去背對她。雅娜看了一會兒他被血跡洇濕的襯衣,皺著眉頭命令他:「把衣服脫了。」

  小天狼星扭頭看著她,沒動。

  「還是你希望我來幫你脫?」雅娜一邊說,一邊抽出了魔杖,一股威脅的口氣。

  「不了,我自己來。」小天狼星連忙說,非常乾脆地解開扣子,把襯衣脫了。雅娜輕輕地哼了一聲,魔杖在他的後背上移動,將傷口周圍的血跡清理乾淨。

  「你很不錯啊。」她嘖嘖幾聲,「看來有個黒巫師想殺你。」

  「行了,雅娜。」小天狼星的語氣有點閃爍,「一個意外而已。」

  雅娜又看了他一眼。但小天狼星垂著頭,並沒有看她。她沒有再說什麼。等到處理過他背上的傷口,雅娜泡了一杯檸檬水給小天狼星。

  「把水喝了。去沖個澡,再給我的貓頭鷹換水,喂點吃的——你把它嚇壞了,你需要給可憐的小動物一些補償。」

  「我受傷了。」小天狼星理直氣壯,試圖拒絕。

  雅娜眯起了眼睛:「我現在就可以把你趕出去——」

  「行,我給它換水喂吃的。」小天狼星飛快地說完,從她手裡奪過檸檬水,一仰頭喝掉了一半。雅娜俯下身,擦掉他嘴角的水滴,又在他的額頭上吻了一下。

  「你有時候一點都不像個男人,卻像個大男孩。」

  小天狼星將雅娜摟進懷裡,也吻了她一下:「男人在喜歡的女人面前都會變得幼稚。」

  「別為你的不成熟找藉口。」

  「我沒有。」

  「你有。」

  雅娜嘟嘟囔囔地同他拌嘴,聞著小天狼星身上熟悉的,煙草混雜著乾淨衣物的味道。她在他懷裡蹭來蹭去,像只不安分的貓。兩人將毫無營養的對話進行了整整十五分鐘,雅娜還在嘀嘀咕咕,小天狼星的聲音卻漸漸消失了。等她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他已經從她的面頰吻到了肩膀。

  「幹嘛呀。」雅娜推了他一下。

  「誰允許你在我身上蹭來蹭去。」小天狼星抬起頭來看著她,又忽然湊近去咬她的耳朵。「……我想要你。」

  雅娜又推了他一下:「一看就是個四處留情的人,這麼把持不住。」

  「我不是。」小天狼星哼了一聲,「我是個健全男人,有反應不是很正常嗎。」

  「你就不想和我再進行一會兒精神戀愛?」

  「不想。性是愛情的一部分。」

  「什麼歪道理。」

  「不是歪道理。」小天狼星把雅娜的領口往下拽,一本正經地和她爭辯。「同性戀愛都不只有精神交流,異性就更不是了。」

  「你這麼瞭解,是不是喜歡過男人?」

  小天狼星的動作頓了一下。他抬起頭來瞪著雅娜,忍無可忍地咆哮起來:「閉嘴!把你的廢話都吞回去。你現在只要乖乖和我上床就行了。」

  雅娜笑了起來:「行吧。」

  她用手臂勾住小天狼星的脖子,開始回吻他。裙子背後的拉鍊被很輕易地拉開,雅娜回應著他的挑逗,哢噠一聲解開了小天狼星的皮帶。

  他咬了一口雅娜的嘴唇。

  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男人的□□和佔有欲。於是,雅娜閉上了眼睛。她小心地避開他的傷口,將手臂搭在了小天狼星的背上。現在的雅娜衣衫不整,胸口的紐扣被盡數解開,綴著荷葉邊的燈籠袖褪到小臂。長裙的裙擺撩過了腰,露出光潔的雙腿和小腹。而正是這副衣衫半褪、欲蓋彌彰的模樣,才更顯得誘人不已。

  客廳的燈暗了下去。後來,他們都不太清楚自己是怎麼從沙發上滾到了地板上。小天狼星眯起眼睛,努力想看清雅娜藏在陰影中的臉。

  「我喜歡你。」他說,有一點憂傷。「如果可以,我真想帶你回倫敦。」

  雅娜敏感地皺了皺眉頭。但她很快又微笑起來:「那種多霧的天氣我不喜歡。你知道的,我喜歡的是晴朗的布拉格。」

  「我當然知道。」小天狼星低聲說,「我很抱歉,闖入你的生活。我在陰冷潮濕的城市裡過了太久的冬天。現在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

  「——那就當它只是一場夢。」雅娜仍然微笑著,輕輕撫摸他的面頰。「在結束之前,好好享受它。我也喜歡你,迷人的英格蘭紳士。」

  

  小天狼星離開布拉格時,正值盛夏。

  大陸性氣候的七月份,二十攝氏度的陽光從頭頂傾瀉而下。天空藍得像勿忘我,萬里無雲。伏爾塔瓦河的水波綿密地起伏著。鴿子從老城廣場上一群群地起飛,又一群群地落下,從遊人手裡啄食著麵包,發出咕咕的低吟。一些流浪漢坐在街邊的屋簷底下,神態靜謐卻枯槁地凝視著那些鴿子。十字路口的人物雕塑剛經過精心的維護,但不遠處的噴泉已經乾涸許久,就連青苔也被曬成了乾巴巴的淡棕色。

  雅娜正站在中央火車站的月臺上。她今天精心打扮過,穿著一條棉布質地的碎花布拉吉。這種極具蘇聯政治風味的服裝在如今的東歐非常流行,但美麗的碎花讓雅娜的裙子和其它那些純色的不太一樣。她戴著一條銀色的項鍊,除此之外,沒有別的首飾。

  雅娜和小天狼星對視著。最後,男人率先打破了沉默:「你今天很美。」

  雅娜傷感地凝視著他,露出一絲破冰般的笑意:「在你面前,我什麼時候是不美的呢?」

  小天狼星伸出手去,撫摸她的長髮。他不自覺地想起她頭髮上湊近後才能聞到的芬芳——天知道他正在拼命克制住擁抱她的衝動。雅娜維持著那種悲傷的微笑,直到小天狼星收回他的手,並垂落在身側。

  「我以為你會給我一個最後的擁抱。」她朦朧地說完,接著停頓了很久。「……你會回來的,對嗎?」

  「或許會。」小天狼星凝視著她,聲音被沉重的情緒壓得很低。「我從未告訴過你。我來到布拉格,不是為了什麼閒適的旅行。我是來追蹤食死徒。得到消息後,我必須離開。」

  「我知道了。」雅娜歎息一聲,「你是個——英國人管你們叫傲羅。」

  小天狼星點了點頭。

  「你是個戰士。」雅娜歎息著,繼續說了下去。「你屬於許多人,但唯獨不是屬於我的。」

  「我當然也屬於你。」他說。

  「不,你不是。」雅娜垂下眼簾,看著自己的裙擺。「除非戰爭結束。」

  「總會結束的。」似乎是為了安慰她,小天狼星的口吻斬釘截鐵。

  「我可不樂觀。」雅娜再次抬起頭,眼睛已經變得濕漉漉的。「九年了。還會不會有下一個九年,誰知道呢?」

  小天狼星暫時沒有接話。他看向她海水般澄澈的藍眼睛,很想低頭吻去睫毛上的淚珠。他深深凝視著雅娜,好像希望借此從她臉上看出些什麼來。

  「如果——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願意等,我不會介意。」小天狼星艱難地開口,「這沒什麼。你有權利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雅娜打斷了他:「我有說過我不願意等嗎?」

  「可是——」

  「我願意等,這是我的自由。」她固執地堅持道,「總有一天,你會從戰場離開。哪怕戰爭不結束,傲羅也會退役。」

  「那會很久,非常久。」

  「我知道。」雅娜重複了一遍,「我願意等。」

  小天狼星張了張口,還想再說些什麼。但他發現自己所能組織的語言在這一刻是顯得那麼蒼白無力。他只好張開雙臂,緊緊擁抱雅娜。

  汽笛聲響了起來。揮舞著紅旗的保衛員開始高聲喊叫,要求乘客儘快上車。雅娜鬆開了小天狼星,她跟在他身後,一直到他踏上火車。白色的蒸汽一陣陣地噴出來,車上的乘客開始向送行的人們揮手道別。

  「——不要忘了,」雅娜語速飛快地對小天狼星說,「當你在和黒巫師廝殺的時候,不要忘了——還有個人,她在這裡等著你——在每一個危險的時刻想起我,保護好你自己——」

  火車的汽笛又響了一次,她給了他一個吻別。

  「——我們會再見的。」

  火車開動了起來。雅娜站在原地,微笑著,向小天狼星揮著手。他們都不知道,這是否將成為永別。小天狼星注視著她的身影,如同一種傷逝,看著她的碎花連衣裙和金色發梢一起被風吹起。他一直注視著,直到完全看不見為止。

  列車一節節地疾馳而去,月臺上刮起很大的風。那種狂烈帶有某種戲劇性。雅娜放下揮動的手,看著最後一節車廂從眼前駛過。一陣強烈的空虛感襲上心頭,她扭頭看向那些轉身離開的送行的人們,很快跟了過去,就像是追趕某種希冀。

  而克拉洛家的客廳裡,她的父母和兄長,正在等待雅娜關於她婚事的回答。

  

  1981年,對於許多人來說,這是破碎的一年。

  不斷有人在伏地魔的擴張下死去,似乎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任何事情能夠阻止這個瘋狂的巫師。英格蘭的人們感到絕望,整個歐洲都陷入了恐慌。

  奇跡和噩耗,也是在這一年一併發生的。

  1981年11月,小天狼星•阿克圖勒斯•布萊克被指控謀殺,鋃鐺入獄。

  雅娜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她無比痛苦且清醒地明白,她再也等不到他了。

  於是,轉年1月份,雅娜訂了婚。對方是捷克斯洛伐克魔法部高官的兒子、她學生時代的同學,年輕有為,風度翩翩。他們的婚禮選在六月份舉辦,當地許多大人物和有錢人都趕來祝賀。他們看見雅娜挽著她的丈夫,穿著昂貴華麗的婚紗,笑容滿面。鑽石戒指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她成為了雅娜•茵德洛娃夫人。在結婚後的許多年裡,他們一直很恩愛,還有了四個可愛的孩子。但有些事人們並不知道內情,比如說,茵德洛夫婦的第一個兒子,為什麼起名叫「天狼星」。

  八年後,1989年11月,震驚世界的天鵝絨革命爆發,捷克斯洛伐克政局動盪。受此影響,魔法部長被迫宣佈辭職。1991年,蘇聯解體。次年,捷克斯洛伐克分裂。

  茵德洛先生繼承了他父親的政治頭腦,在這一場巨變中沒有站錯隊伍。政局穩定以後,他在魔法部中的職位步步高升。茵德洛娃夫人也儼然成為社交場上令人矚目的存在,因想要攀附權貴而向她那兩位女兒求愛的年輕人更是不計其數。

  1995年,魯伯斯•茵德洛當選捷克魔法部部長。而也是在這一年,部長夫婦出訪英國。他們抵達倫敦時已是冬季,天光暗淡,霧都陰冷潮濕的空氣撲面而來。雅娜站在丈夫身邊,身後跟著隨行出訪的大兒子。她仰望著那些在陰天裡看上去灰濛濛的古老建築,那樣沉鬱雅致的風味,使她驀地想起一個故人。

  就在大約五個月前,小天狼星去世了。

  她聽說他是戰死的,死得其所。那才符合他的為人。雅娜一直不太相信他會是傳言裡那種出賣別人的人。事實證明,她是對的。

  幾乎歐洲所有的巫師報紙都在報導這一場本世紀最離奇的冤案,和那個曾年少英俊,卻遭遇悲慘的男人。鋪天蓋地的議論之中,雅娜透過別人的眼睛和嘴瞭解了那些關於小天狼星的、她不曾得知過的往事。她原本知道的其實並不多。

  如果保密人沒有被調換,這本該由她親自去瞭解——通過他的親口講述。而事實是,他已經不在了。他們終究還是漸行漸遠,最後陰陽兩隔。

  「媽媽,你怎麼了?」天狼星•茵德洛攙住母親的手臂,關切地問她。

  「沒什麼。」雅娜抿去眼角酸澀的淚意,朝兒子笑了笑,緊一緊斗篷的領口。「倫敦的天氣有些冷。」

  天狼星往她的脖子上加了一條圍巾。雅娜拍一拍兒子的手,朝他微笑:「別忘了這次為什麼帶你來英國。去跟著爸爸,積攢政治經驗很重要。」

  兒子鄭重地點點頭,向前方的父親走去了。雅娜轉身迎向斯克林傑夫人——她的丈夫是今年剛剛上任的英國魔法部長。她和她走在一起,兩人很快談到了那位最近備受矚目的逝者。

  「……我曾與他同學過。」斯克林傑夫人感概般地說,「他勇敢、聰明、英俊——他那樣優秀。你無法想像,他曾是多麼美好的存在。在他讀書的那幾年裡,霍格華茲有許多姑娘為他癡迷……」

  聽到這些描述,雅娜的心跳險些就要停了。她何嘗不知道小天狼星•布萊克是個多麼美好的人,她何嘗沒有像那些女巫一樣迷戀過他。但雅娜最終只是輕輕一笑——她不會忘記,還有記者在一旁為兩位元夫人拍照。

  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人,他們認識、瞭解小天狼星•布萊克。他們為他惋惜,為他不平,為他而議論紛紛。但只有雅娜知道,也只有她記得——1979年夏天陽光燦爛的布拉格,以及伏爾塔瓦河遊船上,那個曾親吻過她的英國少年。

  她將永遠記得。

  【The End】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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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娜選擇了帶著自己的舊夢走下去,並以第一個孩子去紀念自己曾經的愛。
健康的態度。
她面對了現實,並不逃避,也不刻意去遺忘。
她如同他的期望,走向幸福的未來。
而那段小插曲只是她人生中一段美好的經歷。
習慣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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