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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網王)溫涼小白花》作者:船色【完結+番外】短篇。

《(網王)溫涼小白花》作者:船色【完結+番外】短篇。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26123個瀏覽者
文案:

涼宮溫奈在離開家的前一天的日記中有這麼一段:

「和人相處,我可能這輩子都無法掌握其中的訣竅。

我是冷淡的人,冷漠的人,冷血的人,沒有人陪伴也無所謂。

即便有了喜歡的人又怎麼樣呢?

不會挽留,沒有佔有欲,最終等待的不過是喪失而已。」

然而,她卻沒有料到,三年後,她提前回了趟家,還帶著一個無比華麗的男朋友。

奈奈: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打臉!(☉o☉) 這臉,我打得甘之如飴~(*/ω╲*)
跡部:呵,真是不華麗的日記。
奈奈:沒關係,我從今天開始改寫小景觀察日記,保證華麗無比~麼麼~(*/ω╲*)

內容標籤:網王 花季雨季 天之驕子 甜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涼宮溫奈,跡部景吾 ┃ 配角:網王眾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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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性本涼

  跡部景吾認識一個不華麗的女人。

  女人名為涼宮溫奈,是冰帝學園中等部三年D組的圖書委員。

  她永遠紮著不能再簡單的馬尾辮,架著黑色的粗框眼鏡。厚厚的鏡片下純黑的眼瞳總是平淡無波,只有偶爾會忽地劃過一絲輕蔑的嘲諷笑……總而言之,就是不討人喜歡。

  跡部為什麼會認識她?

  因為……這個女人十分古怪,但又格外有趣。

  還記得第一次遇到那個女人那日,跡部大爺在網球場上瀟灑地展示了自己華麗的球技。他滿意而歸,回學生會室的一路上,學生們紛紛對他投來尊敬的目光。

  理所應當,因為他是冰帝的帝王,是比太陽更耀眼的存在。

  他沐浴著已經成為日常的他人崇拜的眼神,勾起自信的笑容,右眼角的一點淚痣勾了一路上少女們的心神。

  邁著優雅的步子,跡部轉過拐角。

  ——不巧,就是在這個拐角,他華麗的日常,她自由自在的小世界,一切的一切,轉了180°的大彎,從此,支離破碎。

  實在是不華麗的開始。很久以後,跡部總會摩挲著自己的淚痣,歪著頭看她,一邊笑道。

  她每每都只是無辜地眨眨眼,笑開了,反正,我自始至終都是個不華麗的女人。

  跡部轉過拐角,迎面是一陣清涼之感,應該是澆水的水管偏了方向,水花正好濺到他身上,他連忙頓了步子,偏過身,躲過水柱的直擊。

  對方似乎才意識到自己澆偏了水,將水管往旁邊移了個角度。

  然而此時,他的衣領已經濕潤了,水滴正從他長長的睫毛上落下來。

  他不悅地睜開眼想看清這個亂灑水的罪魁禍首。這時候,水柱突然急轉了方向,竟直直朝他噴過來,逼得他又閉上了眼。

  ……看來這個罪魁禍首不僅眼神不好,手抖也很嚴重的樣子。

  急速的水流直接噴在臉上的感覺著實非常「舒爽」。跡部作為一個能對抗殺人網球的選手,被水壓直擊仍保持著優雅從容的站姿。

  著實令人尊敬呢。

  這時,手抖的罪魁禍首終於將水管抖了回去。

  但可惜晚了一步,不,晚了幾步,水波早已經將他的頭髮全都淋了個乾淨,平常翹起的發尾老老實實地垂下來,變成格外乖巧的樣子。

  這就是眼瞎與手抖的後果啊。

  遠遠望著跡部不斷滴水的髮絲,站在一邊的學生不約而同地閉上了嘴。

  除了嘩嘩的流水聲,世界都安靜下來。

  嗯,這是為了維護他們帝王的尊嚴,這時候他們該做的只是按兵不動,靜靜等候王的指揮!

  然而,跡部的正前方卻傳來了少女情不自禁的一聲「噗」。

  少女為何而笑?

  請想像,張開了屏、四處炫耀自己美麗的孔雀,被當頭淋了一身水的樣子。

  沒有比這更能準確形容跡部現在的樣子的比喻了。

  一聲「噗」之後,少女乾脆徹底放聲笑出來。

  少女捂著肚子,越笑越歡快,越歡快越笑。

  在這個無比安靜的環境下,身為造成這場悲劇的罪魁禍首,少女啊,你真的不覺得你笑得太倡狂了嗎?

  學生們隔岸望著跡部繃緊的側臉,紛紛往後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最終退到了牆角,作鳥獸散。

  不過一會兒,長長的走廊裡只剩了跡部和少女二人。

  眼瞎又手抖還不會看眼色的姑娘終於收了笑,把不知怎麼停了水的長水管往旁邊一扔,繞過扶手,走到濕噠噠的大爺面前。

  跡部似乎仍處於被臣民嘲笑了的「震驚」中,久久沒有動靜。

  少女攤開手在他面前揮了揮,但他的頭髮似乎遮住了視線的樣子,依舊沒有動靜。

  她無奈,只好踮了腳尖,伸了手,撩開他一邊的頭髮。

  冰涼的指尖碰到他的肌膚,跡部終於回了神。

  他們第一次對視,隔了一米不到的距離和一層不怎麼乾淨的厚鏡片。

  輕輕的觸碰,少女白皙的臂上若有似無的幽幽花香,那比深夜的海更漆黑的眼眸……他竟差點兒為之迷惑,隨即,退後了一步。

  他這一步,無疑意味著拒絕。

  少女了然地收回手,也往後退了一小步。

  「需要我給你帶塊毛巾嗎,King?」清清冷冷的聲音猶帶著輕笑。

  他是冰帝學園的帝王,所以她便稱他為King。但這幅狼狽的模樣,還稱作是King,就著實有些嘲諷的意思。更何況,她的眼裡還滿滿是輕視之意。

  這嘲諷著實來得很莫名,但跡部也不是會為一兩句嘲諷就動搖的人,他直接將額前濕漉漉的頭髮往後一撩,露出光潔的額頭。纖長的手指撫上眼角的淚痣,他笑,「你覺得本大爺需要那種東西嗎,啊恩?」

  少女搖頭,早已料到一般,勾起嘴角,道:「這麼一點水又怎麼可能影響到我們的King呢?」

  依舊是嘲諷式語句。

  奇怪的女人。

  仔細一看,她的鏡片上還有隨便拭了水之後留下的印子。

  不華麗的女人。

  少女慢悠悠地繞回到花壇旁邊,走到了低處,她抬頭仰視他,輕道:「我是三年D組的涼宮溫奈。既然沒什麼事,我就先告辭了。」

  她彎腰拾起水管,倏地,想起什麼,彎了嘴角。

  鏡片下的眼睛帶上一絲狡黠,涼宮直直注視他的眼睛,笑道:「如果之後突然心生不滿,隨時歡迎來找我報復,我會隨身攜帶好雨傘等你的。」話畢,揮揮手,乾脆俐落地轉身向前。

  ……報復?

  他怎麼可能會做那種不華麗的事情?

  然而,不等他反駁,涼宮已經提著那根水管走遠了,腳步輕快,只留給他一個愉悅的背影。

  ……她就這麼走了?

  最終,這條空蕩蕩的走廊裡竟只剩下渾身濕透的跡部大爺。

  察覺到的時候,他已經勾起了嘴角。

  涼宮溫奈,奇怪又有趣的女人,不過,實在是太不華麗了。

  春日的暖風吹啊吹,跡部爽朗地一撩頭髮,邁著優雅的步子,繼續按原路駛向學生會室。

  方才的事情不過是不華麗的插曲,跡部大爺永遠都是如此華麗地前進。

  ……即便留下了一路不華麗的水漬。

  這個時候,眼瞎又手抖還不會看眼色且不知悔改、甚至嘲諷受害者的加害者——涼宮溫奈離開了之後又在做什麼呢?

  涼宮現在正用手托著水管,水管口朝上。

  因為水管不知為何停了水。

  那麼,它就很有可能不知為何又有水了。

  涼宮是這麼想的。

  如果突然有水就好玩了啊。她可以以正當理由玩水,不會受到批評。

  但……似乎,水管更偏愛跡部呢,澆了他一身水,卻一滴都不肯施捨給她。

  其實仔細想想就知道是有位好心人關了水龍頭,實在是無趣呢,就沒有個好心人把水龍頭打開嗎?

  枝上的鳥兒啼啊啼,涼宮哼著不成調的小曲,踏著無比歡快的步子,繼續按原路走遠了。

  實在是個奇怪的姑娘,永遠是獨自一人,又永遠是輕鬆自由的模樣。

  在她眼中,似乎友情、榮譽、金錢在自娛自樂面前,不過就是電線杆上的麻雀,在那裡或不在那裡與她又有何干係?當然,也不排除她突然心血來潮去抓麻雀的可能。

  噴了跡部大爺一身水什麼的,只是充滿樂趣的生活中的一個小片段罷了。

  就這麼少年一路向東走,少女一路向南走。

  他們從來都不是一條道上的人,奈何巧遇十字路口,少年少女撞了車,生生撞出了一段緣分。

  
二蠢釣大魚

  同校了兩年,陌路了兩年。

  那日後,跡部第一次認識了涼宮溫奈的存在,以往當作耳旁風的涼宮溫奈的事蹟終於在腦海裡形成了大概的模樣。

  涼宮溫奈,從某個角度而言可以說在冰帝學園有些名氣。

  首先,從家世來看,她是與跡部家的財富幾乎可以抗衡的涼宮家的獨女。涼宮溫奈的父親更是在商業圈裡叱吒風雲的人物、知名的老狐狸以及毒舌的奸商。

  這麼個大人物的女兒卻被採取了散養的方式,自中一開始就獨自一人在一所破公寓裡過著窮光蛋的生活。

  按理,這個可憐的大小姐應該會適應不了這麼貧困的生活,但……涼宮溫奈卻格外享受呢,仿佛是被養在魚缸裡的淺海魚終於回歸大海。

  是的,她很享受。因為她在被放逐的那個夜晚高歌到第二天早晨,完全無視隔壁鄰居的抱怨,生生將他們逼瘋。

  另外,據說那所公寓裡每個早晨都最為憔悴的幾個住民,很巧,都住在涼宮溫奈的附近。

  ——這使我們不得不強調公寓隔音設施的重要性。

  其次,眾人皆知涼宮溫奈是個怪人。

  剛上小學一年級時,涼宮溫奈曾向中等部公認為校草的男孩子告了白,順便一提,那個男孩子當時中三。

  那時就已經戴了眼鏡的小女孩扶了扶過大的眼鏡框,臉不紅心不跳地站在校草面前,兩隻小手捧著不知從哪盜來的話筒,坦然大聲道:「我喜歡你!」

  校草同學驚呆了。

  ……這一小只是什麼?

  ……嗚哇哇,她站都站不穩吧,到底是怎麼進來的?

  ……為什麼要拿著話筒?明明沒有廣播!

  ……天哪,大家都來圍觀了,誰來救救我!

  沒等校草同學冷靜下來,小溫奈便放下了話筒。

  大大的眼睛亮閃閃地望了會兒漂亮的校草,她收回了好奇的眼神,癟嘴道:「不好玩呢。」

  「啊?你說什麼?」

  小溫奈歪歪小腦袋,咧嘴笑,用糯糯的聲音解釋道:「我以為告白會很有趣,你看,電視上不是都這麼演的嗎?漂亮的大哥哥和大姐姐,臉紅紅的,很開心的樣子。但是,真的告白了,卻很無聊呢。」

  「……?」

  小溫奈低頭,用鞋尖蹭了蹭地,靜了一會兒,忽地抬頭,露出天使般的笑顏,「校草哥哥,除了臉好看之外一無是處呢……弱弱的,腦袋也笨笨的。」她自顧自地玩耍著話筒,「所以,剛剛說喜歡你是假話哦,溫奈啊,不喜歡笨笨的人呢。」

  粉紅色的蕾絲裙擺在校草與旁觀的學生眼前晃得歡快,興許是晃花了眼,他們都沒來得及對小女孩的話做出反應,只能默默望著那小小的身影一蹦一跳地溜出了中等部……

  除了這著名的告白事件,小二捅馬蜂窩被蟄得半死,小三在樹上造秘密基地結果摔了下來,小四偷偷出國看熊貓卻飛去了非洲……就不一一細說了。

  可能是年幼的時候,涼宮溫奈就已經把一切荒唐的事情玩了個遍,中學時她收斂了些。但不變的是她為所欲為的座右銘。

  實在是太有趣了。

  這是跡部調查了涼宮溫奈後的第一感受。

  飛去了非洲……為什麼不飛去英國呢?這樣他就能早一些見到這個奇怪的女人了。

  此時,跡部優雅地坐在自家的轎車裡,正在駛向家的路上。

  所謂無巧不成書,他的餘光裡倏地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2.0的視力讓他可以擔保:那個穿著灰白上衣和牛仔褲的不華麗的女人是涼宮溫奈。

  他不假思索讓司機停了車。

  涼宮究竟在做什麼呢?

  只見她手裡握著長魚竿柄,魚線垂到河裡,河面上,浮子正緩緩地上下起伏。

  原來如此,她在釣魚。

  跡部走過去,卻見她褲腿胡亂卷起,手臂上東一塊西一塊都是泥,且眼鏡歪斜、頭髮雜亂。

  ……她是涼宮家的大小姐?

  說出去真沒人敢相信。

  這時,浮子突然晃得厲害,涼宮眼睛一亮,迅速提了杆。

  魚線從水里拉起,因為動作大了些,水花也濺出來。

  涼宮因緊張閉起的眼睛一點點睜開。

  她定睛一看!

  ……魚線末端空無一物,魚餌已經被享用完畢了。

  「這群不知回報的蠢魚。」涼宮不滿,憤怒地踢了幾個石子下河,「多吃點石頭噎死吧!」

  ……這樣釣得到魚才奇怪吧。

  「它們怎麼回報你?」跡部看了許久的好戲,終於出聲道。

  「以身相許。」涼宮邊說邊慢慢回頭,「變成我今夜的晚餐以免我因餓而死,才是它們活著的意義。」

  看清是跡部大爺後,涼宮小小地驚訝了一下,後勾唇笑道:「哦呀,King怎麼到這種破地方來了?」

  另一邊,跡部的目光落在了她手裡的魚竿。好久沒釣魚了,有些手癢啊。

  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道:「你那種口氣是天生的嗎?」

  「那種口氣?」她奇怪道。

  沒有自我意識嗎?罷了,想必也就是從她那個毒舌的父親那裡學來的。

  「沒事。」話畢,跡部繼續盯著她的魚竿。

  涼宮眨眨眼睛,又眨眨眼睛,莫名其妙了好一會兒,這才恍然大悟,咧嘴豪爽道:「King來釣一杆嗎?當然,魚歸我。」

  他們二人就這麼開始了悠閒的垂釣工程。

  跡部握著魚竿,涼宮則蹲在後面撐著臉看水面上的浮子。

  暖風徐徐,撫摸著少年少女的臉龐,安靜地過了好久好久,好久好久……

  河面沒有動靜,浮子像個溫吞的白團子優哉遊哉的隨風搖晃。這幾天裡風真是變得過分暖和了,涼宮有些昏昏欲睡。

  她開始搖頭晃腦,眼皮也跟著打起架。就在世界漸漸陷入黑暗的瞬間,她一個激靈,猛地來回晃腦袋。

  為了她今日的伙食,怎麼都不能睡啊!

  她瞪大了眼睛,決定與正在聚精會神釣魚的跡部大爺聊天。

  「King是貓派還是犬派?」

  ……為什麼突然問這種問題?

  跡部從河面上稍微轉移了注意力,回道:「犬派。」

  「我是貓派呢。貓啊,一會兒疏遠,一會兒又貼過來,反復無常,很有趣呢。」她伸了兩根手指,當作是小人的雙腿,在自己的大腿上來回慢悠悠地走路。

  他回頭看了涼宮一眼,悠閒問道:「養過貓嗎?」

  她緩緩搖搖頭,「貓是喜歡自由自在的動物,養了的話,我和它的自由都沒有了。這麼虧本的生意,不想做呢。」

  虧本啊,確實,她本來也就是個有些像貓一樣的女人。

  說到做生意,跡部起了一絲好奇,「你學過經商嗎?」

  她撿了根細細的木棍,開始戳泥土,「學過一點。商法真的很讓人頭疼。」她開始用木棍在地上畫數字,「順便一提呢,我還學過交際舞……chess,啊,那個還挺有趣的……小提琴,那簡直是噩夢,有段時間肩膀就跟殘廢了一樣……語言的話,法語……還有超難的德語……呃……還有……防身術……檯球……還有高爾夫……差不多就這些了吧。哈,這麼一數,我學了很多東西呢,雖然基本都是被老頭逼著學的。老頭指的是我的父親哦。」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從頭到尾都完全不華麗的女人,內心不禁感歎,果然還是名門的大小姐。

  她覺得無趣了,扔了木棍,站起身伸展伸展身體,「老頭啊,說我學完這些就給我五年的自由,所以,我拼了命在小學把它們學完了。」

  五年,已經是很長的時間了。

  涼宮的姓氏早已決定好了她的人生,她有必須肩負的責任。

  那些幸福的、自由自在的小日子是有期限的。

  這些事情,瀟灑的他也好,自由的她也好,都是心知肚明的。

  這時候,河面上的白團子突然被什麼附了體一樣,開始激烈地左右浮動起來。

  「啊!King快點!提杆!提啊!」涼宮猛地跳起來,慌忙催促跡部。

  運動神經優秀的跡部根本不用她的提醒,早已經提了杆。但這魚似乎很強悍的樣子,根本不服輸,硬是與他展開拉力戰。

  事實上,跡部雖然愛好釣魚,技術著實不能稱得上佳。

  眼看到手的魚要溜了,涼宮急得直接抓上魚竿。

  跡部低頭,入眼是她黑黑的長睫毛,因激動而泛紅的臉蛋,閃閃發亮的星空一樣的眼瞳……

  冰涼的指尖與他碰觸,她卻絲毫沒有注意到。

  璀璨的陽光裡,飛濺起晶瑩的河水,大魚從水裡躍出來,片片魚鱗閃閃發光,它被魚線吊著直直摔到了地面上。

  兩個沒什麼技術的人,就這麼生生用蠻力釣起了魚。

  魚落在地上開始拼了命地撲騰。

  她急匆匆地飛奔過去捧起魚,長長的馬尾落到肩上,細細的髮絲一點點滑落下來,

  比方才更要紅撲撲的臉蛋上是溢滿了欣喜的黑瞳,她的耳畔是細軟又雜亂的黑髮,在風裡微微拂動。

  然而,鏡片上還有剛淋到的河水,鏡框似乎又歪得厲害了些。著實破壞了原來的美感。

  就跟小孩子一樣。

  跡部勾了嘴角,他才不會承認他也因為釣到了魚而高興得要死。

  「涼宮,既然魚釣到了,本大爺就先走了。」他長腿一邁,預備離開。

  「啊,King!」涼宮喊住了他,「我已經把你當成是朋友了,所以不用這麼生疏,叫我溫奈就行了。啊,當然,你想叫奈奈或者其他什麼都是可以的。」她嘴角彎彎,「不過,我還在叫你King呢,呃……跡部景吾……那麼,我就叫你小景,可以嗎?」

  「一點都不華麗。」他不滿地秒回道。

  她把魚扔進了水桶裡,一邊大笑,「哈哈哈,那麼就偶爾叫小景,平常叫景吾吧。」

  涼宮溫奈,還是個自來熟的女人。

  跡部直接轉身,不做肯定也不做否定。

  好冷淡啊,呵。

  她的嘴角像是染了蜜,喜悅的心情無法停息,「景吾,謝謝啦,明天見!」

  他的步子稍許停頓了一會兒,直到她話畢,又繼續高傲地離開。

  涼宮靜靜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蹲下身用手指調戲在水裡歡快地來回游著的魚兒。

  魚啊魚,今兒個是烤了你還是蒸了你呢?

  她提了水桶,拾了魚竿,慢吞吞地站起來。

  又望了會兒乾淨的河面,她轉身邁了步子,心裡計畫著。

  有些想泡溫泉了呢,暑假的時候溜到北海道去吧。

  涼宮搖晃著水桶,無比悠閒地晃回了家。

  
流言蜚語出

  近日,涼宮主動跟跡部打招呼的次數多了起來。

  每每涼宮不是在花壇那裡澆花,就是在噴泉那裡玩水,只有偶爾會乖巧地坐在長椅上看懸疑小說。

  而跡部總是走在向網球部或是向學生會室的路上,每每都腳步匆匆,來回忙碌。

  她悠哉地跟他揮揮手,心裡長歎一聲,學園的King不易當。

  忽地想起來,中一的時候,華麗的小少年站在大禮堂的焦點,在所有學生的面前,張揚又傲慢地放出狂言,說要做冰帝的王。

  縱使是無所畏懼、任性恣意的她也不禁嚇了一跳,大會結束後,她靠在後院的樹上捂著肚子笑了好久。

  跡部景吾的名字深深刻在了她心底,King啊,冰帝的King。

  之後兩年,她隨心所欲地享受著自由自在的生活,而跡部作為King的地位漸漸在每個冰帝學生的心中紮根。

  這麼說起來,她竟然跟跡部說上話了,哈哈哈,不可思議呢。

  涼宮的後知後覺一如既往。

  一天午休時,涼宮正邊啃著飯團,邊折紙飛機,紅發少年突然跳出來,聲音嘹亮道:「呐呐,怪人,你跟跡部認識嗎?什麼關係!?真的是傳說中嬰兒時期父母之間就訂了親的未婚妻!?」

  少年名為向日嶽人,是涼宮溫奈同班了兩年的同學。

  涼宮嚼著飯,手上的動作不停,過了會兒,把飯吞下去了才慢悠悠開口:「未婚妻?在我的印象中,我應該沒有跟任何人有過婚約。」話畢,她繼續低頭啃飯團。

  「欸?但是E班的女生都這麼傳呢!」向日用手指向E班教室的方向,大聲道。

  「嘛,雖然跡部也說……」他突然變了語氣,左手撫上臉,囂張華麗的模樣,「本大爺怎麼可能會有未婚妻那種不華麗的東西?」

  涼宮又吞了一口飯,看著他繪聲繪色的樣子不禁笑起來,擺擺手,「兩個當事人都說沒有了啊,應該是E班的人胡亂想出來了吧。」

  向日覺得無趣,撇撇嘴,「E班那群人竟然騙我!」

  她吞了最後一口飯,開始收拾飯盒,一邊看了看剩下的紙,她慢慢道:「要折飛機嗎?」她將白紙遞給他。

  他接過紙,乖巧地點了頭、道了謝,感歎:「好久沒折紙飛機了……」

  涼宮正折著機頭,手一頓,勾了唇,「但嶽人看上去像是一直在玩這種幼稚東西的小孩子呢。」

  「啊……又來?」向日把紙對折,道,「怪人,你時不時就會冒出這種口氣呢。女生們可是因為這個都在疏遠你哦。嘛,大度的我可是早就已經習慣了!」

  事實上,第一次被涼宮惡言相待後,全班就屬這孩子生氣得最嚴重。

  還記得涼宮與向日同班的第一天,她望著他的紅毛,輕飄飄道:「跳來跳去的,感覺是個笨蛋呢。」當然,還附帶了鄙夷的眼神。

  向日立馬就炸了,怒氣衝衝地回道:「說別人笨蛋的人才是笨蛋啦!哼!」

  現在回想,實在是非常幼稚。

  自那日後,向日就一直稱呼涼宮為怪人,兩年來不曾改變。

  那時他們二人的相處模式通常都是:對話——涼宮嘲諷——向日炸毛——再見!

  直到某日,涼宮心血來潮開始到處撿羽毛。

  那日的日落時分,她在公園裡閑晃著找羽毛,便看見一隻大鳥在被夕陽染成暖色調的天空裡,展開了火紅的雙翼飛快掠過。她即刻亮了一雙星星眼,把公園從頭翻到尾,不放過一個角落,還真讓她在樹叢裡找到了一根格外漂亮的暗紅色的羽毛,那顏色不知怎麼地,讓她一下子就聯想到了向日的發色。

  前幾日正好聽說向日的生日要到了,她便興致勃勃地用了一晚上拿那羽毛做了條項鍊,趕在他生日那天送給了他。

  項鍊做得比她預期得要精緻許多,她異常自豪把它交給向日,得瑟道:「這是手制的哦!」話畢,她笑彎了眼,「因為是和你的頭髮一樣漂亮的顏色,所以就想送給你。」

  涼宮一直是個很直率的人,可惜說話的對象不多,難得會誇讚別人。在冰帝,向日興許是第一個。

  向日看著她手心裡豔麗的紅羽毛呆了一會兒,猛地大笑起來:「哈哈哈,怪人,你果然是怪人呢!」他捂著嘴笑個不停,幾乎躺到地上打起滾來。

  好心好意送禮物給他,竟然收到這種答覆,縱是很少較真的涼宮也怒了,她氣呼呼道:「嶽人,你就不能直呼我的名字嗎,我也一直喊你的名字啊!」

  「才不要,哈哈哈哈,怪人是我對你愛稱哦!」他繼續狂笑不止,拍桌道。

  那是第一次向日把涼宮惹炸毛,他一直以此為傲。因為自那天後,總是他被氣得炸毛,從此再無翻身之地。

  ……這麼一想,向日嶽人算是涼宮溫奈少到可憐的朋友之一,雖然他們的交情僅止於課間偶爾閒聊打趣的關係,此外再無交集。

  一隻飛機完成,涼宮把它放在一邊,又開始疊第二個。

  向日一邊小心翼翼地折著尾翼,一邊問她:「然後,你準備在哪裡飛飛機呢?」按她的性格,也不可能隨便挑片空地就滿足了。

  細長的手指慢慢撫摸著光滑的紙面,她癟嘴,「還沒有想好。原先想去網球場那邊的,但教練嚴厲地拒絕我了。那個人看上去很可怕呢,你能這麼健康地活下來真不容易。」

  ……向日稍微想像了一下涼宮在他們揮灑汗水的網球場上……飛紙飛機的樣子,瞬間,跡部黑了一張臉的樣子逐漸浮現上來。

  實在是太不華麗了……

  他連忙晃頭,惡靈都退散,惡靈都退散……

  「你真的去問了教練啊!這不被轟出來才怪吧。啊不,最關鍵的是在問之前,就該知道那個人很可怕吧,好好珍惜生命啊你!」向日滿臉黑線,喂喂,她真的有大腦嗎?

  涼宮無辜地眨著眼睛望他,倏地,想起了什麼,她靈機一動道:「這麼說起來,景吾是網球部的部長呢,不知道能不能讓他勸一勸教練?」

  「不不不,那個人就更不可能放你在球場上做那種不華麗的事情了!」向日連忙擺手,天哪,她在想什麼可怕的事情!?

  涼宮撲到桌上,很頹唐的樣子,長歎了一口氣,「也對,景吾應該會很乾脆的拒絕吧。」

  「嗯嗯嗯!趁早放棄你那個危險的想法!」向日連連點頭,忽然,注意到了什麼……

  ……景吾?

  「景吾!?」他猛然跳起來,瞪大了眼睛看她,嗓音嘹亮道。

  一時間,教室裡所有學生都轉頭看向了他們。

  涼宮抬頭看他,疑惑,「怎麼了?」

  「你……你什麼時候跟跡部到了可以直呼他名字的關係了!?果然還是那個嗎!?傳說中的未婚妻!!」向日繼續大聲道。他還是第一次聽見女生直呼跡部的名字!

  頓時,整個教室鴉雀無聲,只剩下涼宮窸窸窣窣折紙的聲音。

  「嶽人……」她低頭折完了第二隻飛機,輕聲喚起向日的名字。

  「幹什麼!?」向日正色,直直盯著她的側臉,嚴正以待。

  向日眼裡是她微微聳動的肩膀。生氣了?哭了?啊啊啊,怪人怎麼可能會!?果然那個消息是真的!?她真的是被跡部拋棄的未婚妻!!?

  就在他的神經極度繃緊的時候,涼宮似乎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的注視下,涼宮……笑岔了氣。

  向日呆了……

  「啊哈哈哈哈……不行……哈哈……肚子……哈哈……好痛……」

  她捂著肚子靠向椅背,一下子重心不穩,「嘭」一聲直接從凳子上摔下來。

  「啊哈……痛痛痛!哈哈哈……」

  ……因為暴露了真相,所以就瘋了嗎!?

  接著,涼宮躺在教室地板上笑了整整五分鐘……笑聲終於停下來的時候,她筋疲力盡,輕輕感慨:「這麼笑,真是好久沒有過了。」鼻樑上的眼鏡早就快要掉下來,她把它摘下來,擦了擦笑出的眼淚。

  這在向日眼中立馬成了強裝堅強,結果卻忍不住落下了淚的模樣。

  「怪人,你不要緊吧,不要想不開啊!!」向日哭喪似地撲到涼宮身邊。

  涼宮坐起身,把眼鏡戴戴正,一邊緩了緩情緒。隨後,勾了嘴角,眼裡劃過一絲嘲諷——這是她開始嘲諷別人的標誌表情,「雖然從中一的時候就是這樣了,還是不得不時不時地感歎一下呢。你……真是個無藥可救的蠢貨。」

  蠢貨……

  平常只罵他笨蛋的怪人竟然……罵他是蠢貨!!!

  向日受到滿點傷害,瞬間化作一座堅硬的雕塑。

  而涼宮深不知他傻眼的原因,在他眼前揮了揮手,沒反應,乾脆抬了手,把他折的飛機擱在他紅紅的腦袋上。

  此時,周邊一圈學生早便開始了議論紛紛。

  涼宮看了看教室外的走廊,三兩個人正在閒聊的樣子,她微微笑了。

  托向日的福,這個未婚妻的消息已經成功從E班轉到D班了。流言蜚語傳播的速度可是很快的,想必不用到放學就能傳到A班了吧,不知道小景會有什麼感受呢。

  ——咦,她似乎有些期待?哈哈哈,有趣,太有趣了。

  不過。

  姑且還是猶豫一下吧……

  ——她該出手干預呢,還是靜觀其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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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要出手

  最終……這件事在放學前已經成了全校皆知的秘密。

  內容是這樣的:跡部與涼宮在嬰兒時父母間就定下了婚約,隨著時間的流逝,跡部的心智逐漸成熟,開始無法接受這個野蠻又不華麗的未婚妻。隨之,涼宮被拋棄,她也因此變得神經質,決定對跡部進行報復!而第一章的噴水事件毫無疑問是想讓跡部感冒,以至在即將召開的網球大賽中失利!!!而近日涼宮頻頻對跡部示好(打招呼),也是為了讓婚約的事情曝光,讓跡部在冰帝顏面掃地!!!我們怎麼可以讓這個女人得逞!!?為了我們的King,大家快來一起幹掉涼宮溫奈那個小婊砸!!!

  以上,是涼宮從不認識她的C班學生那裡聽來的原話改良版。

  偽裝成B班好奇少女的涼宮全程表現出一副 「原來如此」「哇,同學你好帥」的模樣。直到上課鈴響,那位同學回了教室,她才跑出了教學樓……開始爆笑。

  感覺一年的份的笑,都在今天笑完了。

  涼宮抹抹笑出的眼淚。

  一不小心就翹了課呢。

  不過,從內容來看,小景的名聲還是好好的。不,在她的映襯下,似乎比以前更光芒萬丈了。

  既然全部都是只針對她這個不要臉的「未婚妻」的消息,那她就沒有制止的必要了。

  反正,別人排斥的目光、行動,她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其實,最初甚至曾將他人的厭惡當成自己的樂趣,但漸漸就覺得無聊了呢。

  如果有誰願意由衷喜歡她的話,想必她是可以得到更大的喜悅的吧。可惜,這種人並不存在。或者,只是為了讓別人喜歡,而犧牲自己的快樂,她也是拒絕的。

  哈,總而言之,只要沒有對小景產生影響就萬事大吉,放學之後去哪裡飛飛機呢?

  在阻止流言繼續擴張的最佳時刻,涼宮選擇了放任它。

  於是,放學的時候……

  涼宮正四處溜達,兩位少女從她身邊擦肩而過。趁她不注意,少女中的一個伸手推向涼宮的後背。

  短短一瞬間,隨著一聲「啪!」,涼宮已經抓住了少女的手腕。

  兩個小姑娘神色緊張地看著她平淡無波的眼睛,額上已經出了幾絲細汗。想必不是習慣於欺負人的老手吧,這種情況稍加威脅就可以了。

  涼宮加重了力氣,抬起她的手。指甲上塗著淡粉的顏色,形狀圓潤又好看,手指細細長長的,皮膚又白皙細膩。她微笑,溫柔道:「真是漂亮的手。」輕輕地,轉了語調,帶上了危險的意思,「……但如果這只手是用來傷害別人的話,就不得不在它上面留點疤。讓它搞清楚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說著,比夜更漆黑、比海更幽深的眼睛靜靜地望向了她們的。

  她松了手,二人立馬慌張地跑走了。

  ——到底是勇敢呢,還是莽撞呢?

  但她也該小心起來了,不是所有人都像她們兩個那麼容易應對。

  好久沒有過的刺激的生活,有些興奮呢。

  「溫奈。」

  聽到有人在喊她,涼宮悠悠轉過頭。

  站在不遠處走廊的是跡部與一個高大的男學生。

  那個男學生朝跡部點了點頭,簡短地說了什麼,便從一邊離開了。

  涼宮走過去,看著那人離開的方向,「經常看見他和你在一起呢。」

  跡部這次終於忍不住伸手扶正了她歪斜的眼鏡,然而,她的鏡片還是一如既往的不乾淨。

  「那是樺地崇弘,但不要喊他的名字,他會害羞的。」說著,他勾了嘴角。

  眼鏡被扶正之後,她只覺得萬分不習慣,又把它扶回歪斜的樣子。

  「會害羞嗎?是很可愛的人呢。」而且,小景似乎很中意他。

  「……溫奈。」跡部直直盯著她,耐心地再一次扶正了她的眼鏡,「本大爺不許你再把它弄歪。」

  「但是很不舒服。」她癟嘴。

  「那就別戴眼鏡了。」跡部轉身邁了步子,「……跟上。」

  「隱形眼鏡就更不舒服了……而且,什麼都不戴的話,我肯定會『六親不認』的。」涼宮乖巧地跟在他身後,一邊抱怨道。

  隨即,跡部停了步子。涼宮一個猛刹車,鼻子幾乎要撞到他的後背上。

  還沒反應過來,鼻樑上已經空了,世界模糊起來。隱隱約約地看見身前一個人影向自己靠過來,縈繞在鼻尖的是幽幽的玫瑰的香水味。

  「本大爺是誰?」

  她愣愣的開口:「……跡部景吾。」

  黑黑的眸子裡映著他俊美又高傲的模樣,她忽地笑了。

  跡部也輕笑了一聲,纖長的手指輕巧地幫她把眼鏡戴了回去。

  他的輪廓一下子清晰了。

  因為這比平常更近的距離,冰帝King的俊顏讓她幾乎沉醉其中。

  著實是秀色可餐。

  左手撫上了他右眼角的淚痣,她用柔柔的嗓音輕聲道:「真是漂亮的淚痣。」

  冰涼的觸感,軟軟的指腹,她這是在調戲他?

  看著她乾淨的眼睛,他這一次竟忘了拒絕。

  然而,我們的帝王著實不如涼宮直率。他用短暫的時間愣了一會兒,隨即恢復了常態,很自然地用右手握住了涼宮的手指。

  「你的手一直是這個溫度嗎?」跡部拽了她的手,直接轉身向前,握得不怎麼重的手掌卻透露著不容許拒絕的威嚴。

  她從他的身後繞到了他的右手邊,腦海裡稍微思考了一下「這個溫度」的含義,回道:「……很小的時候開始就是這樣了吧。不過,醫生說只是因為太瘦弱了……還有些貧血,多吃點就可以了。但我一直都吃不多呢,很快就飽了,而且不大喜歡吃肉。在這方面,老頭也拿我沒辦法。」

  就這種弱不禁風的破身體,虧她能健康地一個人活到現在。

  「你那個袋子又是怎麼一回事?」

  她的右手從剛才就一直拎著一個紙袋子。

  涼宮看了眼右手的袋子,這才想起來還有飛機的事情,瞬間很苦惱的樣子,「今天折的飛機。我還沒找到地方去飛呢。唔呃呃……」

  跡部稍作思考,便輕道:「來網球場嗎?」

  「可以嗎!?」他話音還沒有落乾淨,她已經瞪著亮閃閃的眼睛轉向他的側臉。

  「現在部活動還沒有開始,你先乖乖地跟本大爺去學生會室坐一會兒。」跡部拉著她的手,邁著優雅的步子,無形之中,步速似乎比平常慢了些。

  可惜,我們帝王的溫柔,涼宮溫奈這個粗線條的孩子此生此世都不會注意到的。

  她現在正沉浸在能在網球場飛飛機的喜悅之中,哇啊啊,好棒,有個善良的朋友實在是太幸運了!

  跡部大爺要是真的想把這孩子拿下,可真得花費一番苦心了。

  不不不,在此之前,跡部大爺真的會喜歡這不華麗的孩子嗎?

  啊哈,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論初次慘敗

  涼宮現在正在跟樺地喝茶。

  端起晶瑩的玻璃杯,金黃色的茶散著淡雅的香味,隱隱還有一絲果香,「……大吉嶺,這是春茶吧。好漂亮的顏色。」

  她慢慢呷了一口,比一般的紅茶要清甜,入口自有花香。不僅是茶好,泡茶的技藝也讓茶的芳香更為出眾。

  「樺地泡茶的手藝真是一流呢。」她嘴角彎彎,看著對面老實坐著的高大少年。

  樺地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慢慢道了句:「……是。」

  「樺地很高呢,有一米九嗎?」

  樺地摸了摸茶杯,只是慢慢道了句:「……是。」

  「但是樺地只有中二對吧,再過幾年也許會長到兩米呢。哈,像我已經在一米六五這裡徘徊好久了,之後應該也長不了多少了吧。」

  樺地轉了轉茶杯,只是慢慢道了句:「……是。」

  涼宮興致勃勃地又要開口,話到嘴邊,被跡部打斷了。

  「溫奈,不要太欺負樺地。」

  學生會室最為華麗的大桌前,正坐著戴著(護眼用)眼鏡的跡部會長。他此時正格外嚴肅認真地批閱著學生會的檔。

  「欺負?」她歪頭,天真無邪地眨眨眼睛。

  天然黑著實無法理解他的意思,跡部內心唏噓一聲,眼睛突然掃到了她已經快見底的茶杯。

  為了拯救樺地於水火,跡部乾脆地轉移了話題,「你很喜歡喝紅茶嗎?」

  她連連點頭,看著金黃的水色,淡淡的黃暈映在玻璃杯上。她揚上幸福的笑容,溫柔道:「尤其喜歡大吉嶺。」

  跡部將文件翻了一頁,分了心思與她道:「但貧血不是不能喝茶嗎?」

  「……」

  「……」

  「……」

  她的笑容僵在了嘴邊。

  ……很難得,有問必答的涼宮竟然選擇了沉默。

  跡部又翻了一頁,沉默中,一道犀利的眼風不留情面地掃向她。

  終於,涼宮組織著語言,吞吞吐吐地開口了:「你看……喝酒也傷身啊……不也有那麼多人喝嗎?所以紅茶也……」

  「適度飲酒是有益的。」跡部沒有抬頭,然而威嚴已經逼人。

  「……適度喝茶也是有益的啊。」她心虛地辯駁。

  「啪」一聲,文件被合上了。

  「在你身上,少量的茶應該都是有害的。」他直直看向她,露出自信的笑,目光仿佛能看穿一切。

  ……涼宮回避了他的眼神,開始顧左右而言他。

  她似乎還在隱瞞著些什麼。跡部斷定。

  他忽地了然,「你一天喝多少茶?」

  涼宮的額上冒出幾滴冷汗,含糊其辭:「就一點啊……」

  「一點?」

  「……」

  「……」

  「……」

  事實上,因為處變不驚的態度、天生的毒舌還有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睛,涼宮溫奈從兒時就展現了商業談判上的天賦。這方面,連她那個狐狸一樣性格怪異的父親也是肯定的。

  然而,這個氣勢上的對決,她的籌碼實在少得可憐,從最開始就處於絕對的劣勢。

  老頭怎麼說的?

  ——遇到壓倒性不利的狀況,在你被對方洗劫一空之前,趕緊扔了已經掉了的行李,拔腿跑才是上策。

  涼宮是一個好學生,絕對聽從父親的教導,她很快便放下了裝傻充愣的打算,下定決心繳械投降。

  「每天三壺左右吧……」

  ……其實是三大壺。

  ……其實三大壺都已經是保守的說法了。

  身為在課間會優哉遊哉泡茶,上課時會優哉遊哉開茶會的優雅學子,涼宮就是把茶當水喝的。正常攝取營養的人這麼幹也就罷了,但涼宮是個早中飯用飯團草草解決、晚飯只吃魚蝦蔬菜、平常最多啃啃水果、吃吃甜食的少食動物。近年來,體重也因此穩步下降中。

  跡部摘了眼鏡,瞬間便從認真負責的學生會長,變成了張揚華麗的冰帝的王。他一手端起桌上的玻璃杯,「你體重多少?」

  「……小景,這麼直接地問女孩子的體重是不是不太好?」涼宮做了最後的掙扎。

  他的長指在杯側輕輕敲擊了一下。

  「……我錯了……前幾天已經跌落85斤了。」她已經丟盔棄甲。

  杯沿送至唇邊,跡部優雅地喝了一口茶,靜了一會兒。

  這是……令人窒息的沉默……令涼宮窒息的沉默。

  杯底與桌面輕輕地碰撞一聲。

  跡部大爺鄭重地宣佈了給她最後的判決:

  「體重到100斤之前,不許你碰任何茶。」

  「我的體重從來沒有上過90斤啊!」涼宮淚眼汪汪。

  但這很順利地被跡部無視了,「樺地,幫她換杯清水。」話畢,他繼續優雅地喝茶。

  「……是!」樺地站起來,把她身前的茶杯端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杯清澈的泛著涼光的溫水。

  生平第一次,涼宮為自己的多嘴而懊悔。

  實在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她垂頭喪氣地喝溫水,寡淡的水裡有一絲清甜,應該是樺地給她添了一點蜂蜜。

  涼宮用亮亮的感恩的眼睛看著樺地,像是看著自己的救命恩人。

  ……羞澀的樺地禁不住看向跡部,與平常相差無幾的表情上發出了求救的資訊。

  跡部不得不又一次充當了救兵。

  「溫奈,本大爺剛剛交待你的事,你做好準備了嗎?這個時候網球部的人應該都到了。」

  涼宮似乎才想起來這件事,她摘了眼鏡,開始擺弄眼鏡框,一邊輕聲道:「你是個溫柔的人。但這種溫柔真的沒必要用在我身上。」她抬起頭,沒有任何阻隔,乾乾淨淨的純黑色的眼瞳目視著跡部,彎起溫柔的笑容,眼裡卻是仿佛生來便高人一等的自信,「……我可不是需要別人拯救的公主。」

  跡部笑了,同樣直直地目視著她,眼神中是帝王的驕傲,「本大爺知道,但本大爺就是想要『拯救』你。」

  她愣住了,最終只好無奈地苦笑,「真是奇怪的King。那我就先謝謝你的拯救了。」她戴上眼鏡,面向了樺地,「樺地,能請你幫我準備200張白紙還有200只筆到網球場嗎?啊,去之前請先換好隊服哦。」

  樺地得到了跡部的示意,沒有猶豫道:「是!」他轉身,走出了學生會室。

  涼宮將剩下的水喝了個淨光,杯子輕輕落在桌上,她起身,「謝謝招待了。」她緊隨樺地的步子,走到門口,「那我就先走一步了,小景,記得要來幫把手哦。」

  她如往日般踏著無比悠閒的步子離開了,漫無目的地,自由自在地。

  又怎麼知道,這旅途的前方是一個會把她困起來的牢籠?

  只是,那籠兒,門從來都是敞開的。

  說到頭,是她自願折了自己的翅膀,留在他的身邊。

  這時候,他呢?

  跡部依舊優雅從容地端著茶杯。

  回味的卻是她的一句……

  [……我可不是需要別人拯救的公主。]

  呵,是不是公主又怎樣呢?只要他想要去「拯救」,她就不能在那些險惡之中多呆上一分、多呆上一秒……

  ——因為他是帝王啊。

  
大鬧網球部

  冰帝學園網球部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向日在空中擊球時,看見這位客人,拍子直接揮了個空,不僅如此,還直直從半空中落下來,像失了魂。

  他在喊疼之前留下的最後的話是「怪人!」。光是「怪人」還好,偏偏一邊的關西少年對此進行了翻譯:「怪人?啊,她就是傳說中的涼宮溫奈啊。」

  少年不巧正是忍足侑士,他的話不巧正好讓四周的人都聽得真真切切。

  不得不懷疑忍足他就是故意的。

  此時,聽見了忍足的話的部員們驚訝地四處張望,一邊接連不斷地將「涼宮溫奈」四個字如水波一樣傳播了出去。

  一時間,整個球場的人包括觀眾席上零零散散的幾十個人,齊刷刷地望向了入口處戴著眼鏡、梳著馬尾辮的樸素的姑娘。

  ……那個就是傳說中惡毒又心狠手辣、但出手方式格外低能的神經病未婚妻?

  每個人的心中閃過的竟是一絲失望之情。

  涼宮溫奈這個名字他們早便是知道的,以為終於可以一睹芳容,結果……這也太普通了。

  眾人紛紛露出了「我還以為是什麼長了三隻眼睛、頭髮絲都是蛇頭的妖怪呢,把我的期待還給我」的表情,引得涼宮一笑。

  涼宮環視了一圈,高處的觀眾席將球場包圍,形成封閉的空間,今天也如她所預期的有微微的徐風。天時地利皆宜,只差人和了。

  這時候,向日驚慌失措地跑到了涼宮身邊,「怪人,你怎麼到這邊來了!?快點走,這邊不是網球部的人禁止入內的啊!」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因為他的原因好像讓涼宮傳出了不大好的流言。這個時候,她出現在網球場,不管出於什麼目的,肯定會讓流言越抹越黑的啊。趁其他人還沒有想太多,趕緊讓她離開才是上策。

  緊隨其後,唯恐天下不亂的忍足湊了過來,「這位小姐,是來砸場的嗎?」調侃的笑容,話中帶了試探的意思。

  涼宮眨眨眼睛,搖了頭,分外正經道:「我是來接受帝王的拯救的。」話到一半,她自己先樂了,「你就是網球部的天才,忍足侑士嗎?」

  她沒有等待他的回答,繼續道:「接下來還得拜託兩位多加幫助了。」她露出無比燦爛的笑顏。

  話畢,在向日的阻攔下,她不慌不忙地邁步走向了球場的中央。

  失了方向的網球在她耳畔急速飛過,甚至拂過了她的黑髮,她卻沒有一絲動容,緩緩的腳步不帶一絲猶疑。

  部員停止了自主訓練,目光又轉向了這個挺直了身姿、步履自信又優雅的少女,從她身上,竟隱約地看見了他們的帝王的模樣。

  中三的一些部員不禁回憶起了中一時,無所畏懼地挑戰所有正選的少年的張揚的姿態。

  涼宮停了步子。

  跟在她身後的向日有些生氣了,「怪人!這樣很危險的好嗎!?」

  她轉身,鎮定地看著他責備的眼睛,「不要緊的,我對我的身體能力還是有自信的。況且……」她的嘴角攀上了輕蔑之意,「這麼軟綿綿的發球,躲不過才奇怪吧。哈,就算沒躲過,打在身上,想必也不痛不癢。」雖說不及力量型選手的發球,剛才險險從她耳畔飛過的網球若是真擊中了她,絕對不只是像她說的那樣「不痛不癢」。

  涼宮很成功地把一干人的好奇點燃成了憤怒的火焰。

  其中一員恰好就是向日,「你自己明明……」

  可惜向日話到一半,便被涼宮一句「嶽人,請你閉會兒嘴」打斷了。

  向日……今日又一次受到了重創,心靈上的。

  另一邊,衝動的人已經掄起球拍要與她在網球上一決勝負,不等旁邊的人阻止,她已擺手道:「實在是不好意思。」她彎身撿起了滾到腳邊的小球,上下拋著玩了會兒,「我現在還是第一次碰這種球呢。」

  球場上一片譁然。

  部員議論紛紛,有了將她趕出去的想法。擾亂訓練不說,明明沒有打過網球,還敢瞧不起他們。

  「我姑且算是經過你們部長的允許進來的呢,你們不要太緊張啊。」涼宮攤手,很努力地想表現出自己的善意,忽地,靈光一閃,「那這樣如何?作為友好的見證,同時也是網球部的傳統不是嗎?我們進行個小小的比試吧。如果我贏了,就請各位聽從我的指示。當然,只要我輸了,敗家犬的我會立馬夾著尾巴灰溜溜地逃走。」

  她將部員們來回打量了一番,最終目光停在了忍足身上,「King不在,現在大家最信服的應該是天才大人對吧。勞煩你與我比試一下了。」她友好地笑著。

  他卻從那個「天才大人」的稱呼裡感覺到滿滿的輕視呢,忍足推了推眼鏡,回笑道:「敢問對網球一竅不通的你想和我比試什麼呢?」

  「這世界上最簡單又最公平的比試,想必也是天才大人很擅長的比試。」涼宮慢悠悠走到他面前,一邊把玩著網球。

  忍足了然,篤定道:「原來如此,猜拳啊。」

  「對,猜拳。就是運氣的比試……」幽幽地,她收了笑容,漆黑的眼睛像是盯著獵物一樣,直直望著他的雙眼,「但各種意義上,也是心理戰呢。」

  一不注意,似乎就要被她的氣場給吞沒了。

  不愧是跡部的未婚妻呢,雖然是假的,但也不一般。

  「其他的東西我不敢保證,但在猜拳上我目前還沒有輸過呢。如果你覺得沒有勝算,當然,你可以拒絕。」涼宮松了握著球的手,黃色的小球輕輕落到地上,「不過,天才大人在這麼多部員的眼睛下輸給一個不知道從哪來的小姑娘,就算只是猜拳,也挺……呵。」最後的話語消失在一聲輕笑裡,她挑釁似地看著這個冰帝的天才。

  藏在眼鏡後的雙眼仔細審視了她,二人皆不動聲色。

  許久之後,忍足攤了手,咧嘴道:「不用了,我認輸,比了也贏不過你的。」

  ……她愣了。

  難得碰到被她說到如此地步、還不動容的人。

  隨即,她也咧了嘴,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網球部的人果真都不一般……哈哈……這就是嶽人天天念叨的天才大人嗎?」這次,她倒沒有笑過了頭,適時踩了刹車,「你是個很冷靜的人呢……但這份冷靜放在網球比賽裡究竟是好是壞呢?你看,事物都有兩面啊,過分冷靜的兩面性就更不用說了。」她一手伸了一根手指,細長的手指交疊起來,組成「X」的樣子。

  其實根本不用她說,天才大人應該比她更明白。

  人哪,總是需要那麼點兒熱血的時候,更何況,他們正當青春少年時。

  沒等他接話,她愉悅地又開口,「初次見面,請多指教哦,我是三年D組涼宮溫奈。我很期待看到你不冷靜的那一天,侑士。」

  忍足意味深長地一笑,「我也很期待看到你『不冷靜』的一天,溫奈。」

  涼宮歪歪腦袋,奇怪道:「我一直都處在不冷靜之中啊。」

  她並沒有理解忍足的深意,因為現在的涼宮在某些方面著實尚未開竅。

  在一邊乖乖閉嘴的向日怯怯地開口了,「所以,你們是變成朋友了嗎?」涼宮不喊人外號而是名字的時候,就意味著她決定與這個人交好。

  「怎麼?嶽人吃醋了嗎?」忍足勾唇道。

  「哈!?我怎麼可能!?」向日立馬反駁。

  這時候,涼宮瞥見了門口終於抵達的樺地,面朝向一邊的部員們,「既然侑士認輸了,各位就先服從我一會兒吧。放心,我沒有任何惡意。」

  說完,提了兩個袋子的樺地已經走到涼宮的身邊。

  「樺地,謝謝。」涼宮接過袋子,一個是裝了200份紙筆的塑膠袋,一個是她剛剛隨手放在入口那邊地上的紙袋。真是細心的人。

  樺地說了句「是」,便退到了一邊。

  看見樺地與涼宮是認識的樣子,球場上安靜了下來,剛才有些不服氣的人也採取了服從的態度。

  樺地的態度無疑代表了跡部的態度。

  既然跡部許可了她的行動,那麼他們便沒有反抗的理由。

  「那麼……」看到所有人都默許了的樣子,涼宮把塑膠袋連同從紙袋裡抽出來的、她用剩的紙,交給了忍足,「請你把裡面的紙和筆分給每一個人。」她一邊吩咐部員們,「大家過來拿一下紙筆,筆的數量是缺的,請相互借用一下哦。分發期間我會解釋拿它們做什麼的,請認真聽哦!」

  網球部的秩序向來是不錯的,每個人有條有序地將紙筆傳遞、分發。

  涼宮站在一邊看了一會兒,入口那裡,跡部沒有一絲過來的動靜,看來她要孤軍奮戰了。

  明明是他說要「拯救」她的呢

  ……她似乎有些失望了。

  涼宮從容一笑,環視了所有部員,「現在,先請拿到紙的各位疊一隻紙飛機,什麼的樣子都可以,只要是你認為可以飛得遠的。啊,還有一個要求,折之前也好,折之後也行,請把你們的野心寫在這只飛機上面。」

  聽見折紙飛機的要求,幾乎所有人都詫異了。

  她自顧自地說下去:「都大會馬上就要召開,你們似乎都很遊刃有餘的樣子。無論是正選球員,還是非正選球員,都有些缺乏緊迫感了。看來你們的野心只停留在都大會的勝利而已。不,按這個狀態,都大會能不能獲勝還是個問題呢。」她將嘲諷的目光特別放在了人群中突出的幾個人裡,他們應該就是從這兩百余人中脫穎而出的正選球員們,「在你們輸個一敗塗地之前,我覺得有必要讓你們搞清楚自己的目標。」

  「是都大會優勝嗎?是關東大會優勝嗎?還是說……全國大會的優勝?」

  「據我所知,冰帝網球部有信心實現全國優勝的好像只有……部長跡部景吾一個人呢。」

  「最終,你們不過是抱著帝王大腿的沒有用的廢物嗎?……呵,那真是天大的笑話。」

  她的話語不重不輕,正正好好掐到他們的痛點,讓他們感到憤怒不滿。

  多少分的嘲弄,多少分的鄙夷,多少分的囂張,能讓他們想要撲上來把她摁在地上掐死呢?

  她喜悅地微笑。

  涼宮不懂網球,更不懂站在這個球場上的人,最初都是抱著什麼樣的野心,來到了冰帝網球部。但她很清楚跡部留在中等部的最後一年裡,他想要實現的野心。無論有沒有與他一樣的自信,這裡的人都理應有與他一樣的野心,才配留在這裡。

  而她就是要用刻薄的語言逼他們把這份野心說出來。如果連把野心說出來都不敢的話,又談何去實現?冰帝網球部的理念又由誰來繼承?

  她的話音還未落下,少年已經躍上了觀眾席。紅發紛飛,沒能遮住他堅毅的側臉。

  向日飛快地沖上了觀眾席的高處,站定之後,他不多做猶豫,使盡了全身的力氣,將手中小小的紙飛機飛了出去。

  隨之而來的是用盡全力的一聲「全國!!!!!!!優勝!!!!!!!」

  她住了嘴,望向好高好高的天空。

  他的紙飛機與他一樣,飛得格外高呢。

  涼宮慢慢走向那邊的觀眾席,清楚地看見向日對她得意地比劃了個勝利的手勢。

  她歪了腦袋,又仔細盯了終於有了向下飛的趨勢的飛機,它的機翼上是用黑色筆墨塗得粗粗的四個字「全國優勝」。

  她知道向日的好勝心強,一定會成為這兩百多號人中第一個給她顏色看、讓她閉上嘴的人。

  卻沒料到,他竟性急地把她還沒交代的事提前做掉了。

  她只好苦笑,然後看著緊隨向日的部員們爭先恐後地爬上了觀眾席,飛出飛機,大聲呐喊。

  這一小根導火線「嘭」的一聲,引爆了巨大的炸彈。

  最後還是讓中三的前輩領了頭呢。

  要把負面的怒火轉化成為拼搏的意志,就是需要向日這樣比較單純的笨蛋。

  有意無意地,她瞄了一眼忍足,刻意拉長了音,讓他足以聽見,「真是青春啊青春——熱血真是一件好事——」

  被一圈觀眾席圍起的藍天裡一時間滿是雪白的小飛機,伸展著小巧的翅膀,飛得又高又遠,似乎永永遠遠都不會降落。

  與此同時,環繞在球場上空的是淩亂的「冰帝!!!」「全國!!!」「優勝!!!」的呐喊。然而,耳朵十分靈敏的她還從中聽見了「怪人,你這個蠢貨,給我閉嘴!!!」的聲音,內心不禁萌生了一絲「以後向日生病的時候,決不借他筆記」的想法。

  她癟了嘴,明明只是想要借網球場飛個紙飛機。結果卻被跡部要求在網球部振作一下士氣,雖然她知道他的根本目的是想借機推翻那個傳言,但好歹現個身影啊。

  她還有一袋紙飛機想飛呢。

  唔,她也好想飛飛機,好想大聲喊「小景,你就是個欺壓人民的暴君!」。

  就在此時,跟在涼宮身邊旁觀了許久的樺地有了動靜,他轉身面向入口。

  難道?

  涼宮也跟著看過去,果然,將外套披在肩上好不瀟灑的帝王終於姍姍來遲。

  跡部露出自信的笑,一步一步優雅地走上前。

  每一步都伴隨著觀賞席上一部分人的消音,他站定時,場上已經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將手抬到最高,打了個清脆的響指。

  接著,炸開了整耳欲聾的喊聲:「冰帝!冰帝!冰帝!跡部!跡部!跡部!贏的是冰帝!勝者是跡部!贏的是冰帝!勝者是跡部!贏的是冰帝!勝者是跡部!……」

  今天的聲音比平常要大了許多。

  跡部用餘光掃了一眼正在委屈地戳著紙袋裡的飛機的涼宮,笑容中多了贊許的意思。

  不知道這贊許是給誰的呢?

  又是一個清脆的響指,所有聲音瞬間失了蹤影。

  在寂靜中,響起的是他驕傲的話語,「想要在全國取得優勝的話……就跟著本大爺!」

  要比在人群中建立威信的能力的話,應該沒有人能贏得過他了吧,我們所有人所敬愛的帝王。

  涼宮對於立於人上就沒有一點兒興趣呢。而且,她本身比起讓人敬愛,更擅長讓人心生厭惡到想把她直接捏死的地步。

  跡部正出著風頭,涼宮便自覺退散到了個小角落,大大方方地席地而坐。隨即,她條件反射地想要開一個人茶會,卻想起了不到100斤不能喝茶的命令,頓時心情更加低落。

  一方,逞過威風的跡部決定開始收拾殘局,「全員重新開始訓練!在此之前,一分鐘內把這些飛機收拾乾淨!」

  站在觀眾席上的部員立刻慌張地跳了下去。

  這麼快就不飛飛機了?她還有一堆呢。涼宮淚目,可憐兮兮地向跡部傳送怨念的小眼神。

  跡部轉頭,就見涼宮在角落裡縮成一團,格外怨念地望著自己,旁邊立著快與她等高的紙袋子。這時候,他才想起來,她似乎還沒來得及湊到人群裡,飛她疊了一天的紙飛機。

  他心裡偷笑,慢步走到她身邊,「你急著回去嗎?」

  涼宮抬頭望著跡部高大的身姿,搖了搖頭。

  他朝她伸了手,「那你先回去把書包拿過來,再到觀眾席上等著。」恩賜一樣,「本大爺一會兒陪你飛飛機。」

  她握了他的手,慢慢站起來,心裡想著,其實他不用陪她也不要緊的。但不知怎的,拒絕的話竟沒能說出口,「那我先回去一趟。」她拿了一邊的紙袋,想起什麼,嘴角彎彎,「網球部的未來很讓人期待呢,景吾。」

  說完,她提了袋子,又是無憂無慮一樣,離開了。

  腦海裡面滿是今晚吃什麼呢,吃什麼呢?

  不知不覺間又開始哼了小調。

  涼宮溫奈總是喜歡不打招呼,擾了別人的情緒。然後,揮揮手,沒事人一樣,唱著亂七八糟的曲子,優哉遊哉地離開。

  但這一次,她卻不謹慎地挑錯了對象。

  她以為跡部景吾會與平常人一樣麼?

  既然擾了他,那麼就做好萬劫不復的打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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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喜歡你

  [網球部的未來很讓人期待呢,景吾。]

  但這個讓她期待的網球部裡,似乎許多人都對她充滿敵意的樣子。

  其中最明顯的就是,從剛剛開始就跳得異常高的向日。他幾乎每接一發球,都要衝觀眾席上的涼宮送去挑釁的眼神。明明分了心,動作卻比平常更迅捷。體力也像用不完一樣,已經連勝三人。

  跡部在一個球場指導部員訓練,忍足悄悄湊了過去,調笑道:「真是厲害啊,涼宮效應。」

  「呵。」跡部輕笑了一聲,瞥了眼觀眾席。

  觀眾席一側是比平日裡多了一些的人群,應該是被剛剛的口號給吸引過來的。大多數是女生,梳著可愛的髮型,化著精緻的淡妝。他們一旦靠近,就會臉紅羞澀,像是受驚的小兔子。當然,也有一些會一下子振奮起來,大膽地加油助威。但這不僅影響他們集中精力,沒有被支持的部員還會格外受挫,很不利於網球部的和諧。

  觀眾席另一側,完全相反,一排排座位上都空無一人,只有最高的那一排坐著涼宮。她對網球部的訓練一點兒也沒有興趣,低頭專心致志地給她的小飛機塗顏色,是與世隔絕的模樣。

  網球場上一堆人渾身散發著怨氣,打球時的動作跟惡鬼似的,時不時惡狠狠地看一眼最高處的涼宮,眼裡一小簇火苗越燃越旺。

  而涼宮坐在位子上悠閒地晃著腿,很是自在,渾然不覺自己已經成了網球部公敵一樣的存在。

  跡部望著涼宮眉眼安靜、從容自若的樣子,心情愉悅。

  順眼,很順眼。

  這時候,球場對面一顆球直直朝他飛了過來,他身邊的中一部員反應不及,連忙慌張地朝他大喊:「部長!小心!」

  跡部勾了唇角,遊刃有餘地奪過忍足的球拍,一眨眼的時間,球已經被漂亮地打回到對面部員的身前。

  觀眾席上立馬傳來女學生的驚呼,甚至還有人給他鼓掌,感歎著:「不愧是跡部桑,好厲害!」

  他神采飛揚,撫了眼角的淚痣,余光望向高處的涼宮。

  此時,她正抬頭,借著陽光細細審視著小飛機的機翼,對剛才的騷動惘若未聞。

  對,她完全沒有注意到跡部大爺剛才無比華麗的一擊。

  ……跡部收回了目光,面無表情地繼續旁觀部員訓練。

  他要收回前言,那個女人非常不順眼,從頭到尾都不順眼。

  就站在他身邊的忍足看完他這一串動作,不禁偷笑,「原來King也會遭到無視啊。」

  這毫無疑問點燃了跡部大爺的怒火,他笑道:「忍足,本大爺好久沒和你一決勝負了,對吧,樺地?」

  不知何時,樺地已經走到他身後,將球拍遞給了他,一邊道:「是。」

  跡部與忍足對決,所有人都振作了精神……呃……除了玩飛機玩得開心的涼宮。

  第一局便是由跡部發球。

  被惹怒的跡部大爺從第一球就用了全力,球速快得根本沒給忍足反應的時間,直接發球得分。

  忍足看著球在地上留下的一道暗痕,留下冷汗,喂喂喂,連跡部都受涼宮效應影響了嗎?

  隨後,第二球,忍足好不容易打中了沉重的發球,回出的卻是吊球,跡部用破滅的圓舞曲氣勢洶洶地再次得分。

  跡部揮了球拍直指向忍足,張揚道:「怎麼了,忍足?本大爺還沒有使出全力呢。」

  忍足彎身撿起剛剛被打飛的球拍。手還在陣陣發麻,他嘴角一抽,不要騙人了,連絕招都使出來了,明明從一開始就是認真的。

  他推了推眼鏡,笑了,真是可怕啊,他也不得不認真了。

  忍足開始全力應對跡部,一邊倒的局勢變得勢均力敵。

  不知不覺間,所有部員都圍了一圈,觀戰二人的對決。觀眾席上的人也在為二人加油。

  旁邊觀眾席的姑娘們一個個都站起來加油的時候,涼宮才注意到球場上,跡部與忍足正在對決。她看著手裡還差一點兒就塗色完畢的小飛機,內心糾結了一番。最終,她下定決心將飛機放回到了紙袋子裡。

  提著書包與紙袋子,她慢悠悠地從最後一排走到了第一排。把包與袋子放到座位上,她一本正經地站著觀戰。視野格外良好,連跡部眼角的淚痣也看得清清楚楚。

  一直以來,她都聽說冰帝網球部很是厲害,完全超出中學生應有的水準。可惜,對待大部分事物都喜新厭舊的她,對於需要持之以恆的運動,著實沒有太大興趣,自然也就從來沒有旁觀過網球比賽。網球比賽的規則,她也是一知半解。

  抱著對新事物的好奇心,涼宮旁觀了冰帝網球部最強的二人使盡全力的一場對戰。

  眼睛光是要追上球的動向就是一番難事。雖然是第一次看網球比賽,她也知道這兩個人球技驚人,而且……打球的時候都是很暢快的模樣。

  飛奔著救起幾乎不可能碰到的球,雙手握拍將沉重的發球擊回,用超強的控球力將球精准地打到出界線上……

  跡部扣殺到一半,在半空中無意瞥到的是涼宮一雙閃閃發亮的眼睛。他輕笑,硬是停了扣殺的動作,做了漂亮的假動作。隨即,涼宮的眼睛更亮了幾分。

  他穩穩落下來後,得意地笑了。

  他不得不承認,她那副沒見過世面的不華麗的模樣……還是有那麼點兒順眼的。

  都已經做好準備接扣殺的忍足著實懵了。順著跡部的目光一看,入眼的是剛剛還在嘲諷他們部員的發球「軟綿綿」的涼宮閃著亮光的眼睛。

  忍足一推眼鏡,原來如此,那麼他也稍微表演一下吧。

  他們的比賽一下子變了性質,各種各樣的絕招不要錢似地往外砸,看得涼宮眼花繚亂。周圍的人倒是很快就察覺出來,他們沒有像剛才一樣打刁鑽的球,反而故意讓對方使出絕招一樣。

  與其說是在比賽,還不如說是在表演。不對啊,他們並沒有在招部員啊。

  部員們正疑惑,便看見他們的部長每得一次分,就往上望一望。

  該說有什麼樣的部員,就有什麼樣的部長嗎?不巧,他們部長目光所在的地方正是他們剛剛一直在怒瞪的涼宮。

  部員們恍然大悟,部長幹得好!再來幾個絕招,看她還怎麼小瞧我們!?

  雖說跡部的目的和他們想像的有那麼點兒微妙的不同,但反正幹的事都是一樣的,就不斤斤計較了。

  跡部與忍足翻著花樣把球打得格外華麗。

  部活結束的時間也要到了,他們的比試隨著跡部一句「沉醉在本大爺華麗的美技下吧!」,以華麗的扣殺結束了。

  毫無懸念的6-4,是跡部大爺的勝利。

  列陣的時候,跡部還想再說幾句就解散,卻見涼宮氣喘吁吁地跑過來。

  涼宮一般都是慢吞吞地走路,要麼就是蹦蹦跳跳。急匆匆地跑步也是很難得。

  她一邊喘氣,一邊向跡部道:「可以讓我說幾句嗎?」

  跡部挑了眉,隨後雙手抱胸,向邊上站了站,「請。」

  「謝謝。」涼宮緩了呼吸,鎮定地站到這兩百多人的身前,「剛剛我觀賞了場很精彩的比賽。」她又小聲地像自言自語一樣道,「呃……不過,總覺得後面似乎少了點兒緊張感。」

  ……原來你也察覺到了!?部員們不約而同的覺得有點兒心虛。

  她正色,繼續道:「雖然我覺得這裡的各位應該遠遠沒有景吾和侑士的技術……」

  ……她是來打架的麼?好啊,來單挑。部員們挽起了袖子。

  「但,我之前對你們說的話確實太小瞧網球了。明明沒有碰過網球,卻說出那麼囂張的話,我感到很抱歉!」她低了頭,彎了腰,90°的鞠躬,聲音響亮道,「對不起!」

  ……部員們的袖子滑了下來。

  抬起頭,是比星空更耀眼更璀璨的眼睛,「全國優勝!我很清楚的聽見了。由我來說這些,可能有些逾越了……」她彎了嘴角,是驕傲又自豪的表情,「你們的話,一定可以的!請把勝利帶來冰帝吧。」

  ……冰帝網球部兩百多位部員不得不承認,他們都有些傻了。

  倒是習慣了涼宮呆萌的一面的向日第一個反應過來,情不自禁噴笑出來……

  跡部輕笑了一聲……

  忍足偷笑……

  正選們都笑了……

  一整個網球部笑成一團……

  ……涼宮呆了,她表示她實在無法理解打網球的人都長了什麼樣的腦回路。

  她剛剛應該是送出了誠懇的道歉和真摯的祝福啊,這種時候不是應該感動嗎?

  涼宮很不滿。

  從那日起,網球部大半的人都學著向日喊她「怪人」。

  怪人,你好啊。

  怪人,明天見。

  怪人,來看比賽嗎?

  怪人,不要把水管口對著這邊!

  你才怪人,你全家都怪人。從此,涼宮看到網球部的人,嘲諷技能max,攻擊性max。

  這些都是後話,網球部的人笑完了,跡部原來想說的話也都被涼宮說完了,大家都解散了。

  最後,傍晚的球場上只留了格外愉悅的跡部、格外不滿的涼宮和不知在想什麼的樺地。

  然後,樺地也被跡部吩咐,慢慢地把他們兩個的書包取過來。

  嗯,慢慢地。

  這時,涼宮還有些氣惱,她自顧自慢悠悠地爬回了觀眾席,從紙袋子裡取了那只未完成品,掏出彩筆埋頭繼續塗色。

  跡部就跟在她身邊,正好看見了紙袋口探出的一小段機翼。他便坐到她身邊的位子,順手把一隻飛機取出來瞧了瞧。

  那一大片空白的地方,塗了滿滿的藍色,只剩下一塊像雲一樣的白色的圖案。

  他掏出第二隻飛機。

  這只上面畫了朵大大的向日葵,嗯,應該是向日葵。

  第三只。

  這七彩的一定是彩虹。

  第四只……

  ……?貓?還是老虎?這個短短的毛絨球一樣的尾巴莫非是熊?但耳朵是尖的……跳過吧。

  第五只。

  嗯,他幼稚園的時候旁邊的女孩子畫過這個東西,是小太陽。

  第六只……沒有圖案的樣子,是空白的。

  加上她手上正在塗的這只,一共是七隻的樣子。

  不過,這畫畫的水準真的和幼稚園小朋友有的一拼,不,在此之前,這真的能稱得上是畫嗎?呵,不華麗的塗鴉。

  「然後,你現在在畫的這個東西又是什麼?」他稍微看了一眼,紫灰色的是頭髮?深藍色的這個應該是眼睛。

  涼宮拿了黑筆在類似人臉的眼角點了一下,她不甚愉悅道:「小景。」

  他不禁笑出來,仔細看了這個圓圓的人臉,實在是和他的美貌完全不匹配的畫。

  她冷不丁轉了頭,極近的距離,盯了他一會兒。黑色的眼睛像面乾淨的小鏡子,身上是第一次踮腳撩開他的頭髮時一樣的花香。

  她又低了頭,盯著自己手中的小飛機,像是要把它盯出個洞來。

  「怎麼樣,和本大爺一點兒都不像吧。」跡部看著她那副不甘心的模樣,心情越來越愉悅了。

  明明微翹的發尾,上翹的眼角,還有得意洋洋的笑容都畫了啊……

  她轉了手中的筆,發現根本沒有可以美化的地方。忽然,她靈機一動,握了黑筆在畫的右下角寫了個「景」字。

  字倒是很清秀漂亮。

  畫和字放在一起,都不敢想像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

  但她是要用這一個字表示:她畫的就是他嗎?

  那還真是……呵。

  「我在藝術方面沒有什麼天賦,唱歌會走掉,畫畫永遠停留在幼稚園的水準。從小到大,比起需要想像力的東西,更擅長有設計圖、只要一步步跟著做的東西。」回想很久以前的事情,涼宮立刻把剛剛的不滿拋到腦後,嘴角彎彎,「很小的時候,好像還曾經被很擅長畫畫的朋友教導過,可惜一點兒用也沒有呢。」

  她站起身,伸了手將紙飛機飛了出去,「但是呢,不好看也沒關係,只要是我的成果,我就很滿意。」

  「『小景』飛得很遠呢。」她望著那小飛機,咧了嘴。

  傍晚的天空,橙與藍相接,雲的一側被染成耀眼的金黃。

  小小的紙飛機在這美麗的天空裡慢悠悠地飛著。

  涼宮轉過身,又拿了兩隻飛機。

  跡部則望著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便跳到他身前,稍稍彎了身,精神奕奕道:「小景!」

  她揮了揮兩手的紙手機,「我給你留了個空白的哦。」又直起身,裝作很正經的樣子,眼裡卻是淡淡的笑意,「請你把你的野心寫上去……是都大會優勝嗎?是關東大會優勝嗎?還是說……全國大會的優勝?」

  跡部看了身邊那只乾乾淨淨的飛機,自信地笑道:「呵,當然是全國第一。」

  他忽然站起來,在她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伸手把她的眼鏡奪了下來。

  她不明所以,茫然地望著模糊的跡部。

  跡部看著她不復剛才的精明的模樣,滿意地坐了回去,拿了筆在飛機上寫字。

  「你都不做解釋嗎?」涼宮朝著模糊的夕陽連飛了兩個飛機,隨即,苦了一張臉,拉長了音抱怨,「啊——啊——飛機都看不到啦——」

  因為她仿佛運籌帷幄的樣子很不可愛。

  他又怎麼可能真的這麼回答了?便轉移話題道:「為什麼不寫點願望上去呢?」

  她轉身在凳子上摸了半天,才成功抓到兩隻小飛機,「我原來是想寫的啊。但是提筆的時候,發現幸福的我真的沒什麼願望呢。」她蹦蹦跳跳地又轉回去飛飛機,「就像是生日的時候,問我要什麼禮物。想啊想了好久,發現其實只要是誠心誠意送的東西,就可以了啊。因為沒有什麼東西是真的迫切地想要的。」

  「沒有最想實現的願望是很正常的事啊。如果上帝有一天突發奇想,要給每個人實現一個願望,他最終一定會因為過分頭疼而放棄的。」

  涼宮又轉了身,因為夕陽的餘暉,長長的黑髮變成柔和的棕黃色。但眼睛還是深海一樣的黑色,因為看不清的關係,才沒有平常的精明。

  她拿了最後一隻飛機,捏著機翼,摸了摸尖尖的機頭,「小景,為什麼要拿我的眼鏡?」

  轉移話題對她沒什麼用的樣子。

  跡部站了起來,慢步走到她的身邊。

  暖風撫了她長長的睫毛,她的側臉也被鍍了金邊似的。白皙的手送走了塗得滿滿是藍色的飛機。

  她突然想起來,她是有一個願望的……

  但飛機已經飛完了,還是算了吧。

  她心滿意足地閉了眼,享受著這匆匆一日最後一絲懶陽。

  「因為……喜歡你。」

  跡部手裡的飛機跟著飛入了夕陽裡。

  涼宮睜開了眼,轉過頭。

  紫灰色的頭髮,上翹的深藍色的眼睛,眼角是醉人的淚痣,嘴角是迷人的笑……

  跡部原以為,經常犯蠢的涼宮會誤會了他的話,傻笑著回他,「我也喜歡小景啊。」

  卻沒有料到,她的面孔竟紅成了夕陽的顏色,一時丟了話語,僅僅只是……只是看著他。

  
無法再拒絕

  其實跡部大爺並沒有猜錯。

  如果是平常,涼宮百分之一百會誤解了他的喜歡,然後陽光燦爛地咧了嘴對他笑。

  然而這一次,他說那句話之前,不巧,她正好在想著那個被她遺忘了的願望:希望被一個人喜歡。

  前一秒的願望,像被施了魔法,一下子變成了現實。

  涼宮就這麼被他的一句話炸了個措手不及。

  飄飄乎乎地,她的腦海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回應。

  等到從迷迷糊糊中清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躺在了自家小窩的床上。

  印象中,似乎後來樺地來了……

  他們撿了落在網球場裡的紙飛機……

  跡部把她送回了家……

  對,她坐了跡部家的豪車……

  他幫她戴上了眼鏡,指尖還擦過了她的皮膚……

  回想起那時從眼前一閃而過的他的淚痣,還有他嘴邊的笑容,涼宮又羞紅了臉。觸了電一樣,她手忙腳亂地把鼻樑上存在感分外強烈的眼鏡甩到一邊,一個翻身,腦袋整個兒裹進被子裡。

  一閉上眼睛,就是陰魂不散的跡部那張張揚華麗的面孔,任她怎麼來回晃腦袋,也散不去。

  只覺得渾身都在升溫,想快些找個地方把這壓在心頭的情緒發洩出去,她索性開始在她那小床上打滾。

  滾啊滾,滾啊滾……滾著滾著就開始哀嚎。

  「嗚哇哇哇——」

  「嗚哇啊啊——」

  「哇啊啊!嗚——」

  但這奇怪的情緒就像是附上了身的惡靈,看不見,摸不著,而且怎麼也趕不走。

  涼宮覺得自己現在急需的是降溫。

  她捂著發燙的臉,慌慌張張地從床上爬起來,赤腳踩著地,顫顫巍巍地找起她的水杯。

  忽然,門鈴響了……

  這還是她一個人居住以來,第一次聽見自家門鈴這麼安寧的響聲,都快讓她以為是產生的錯覺。

  要知道老頭派人來觀察她生存狀況的時候,都是拿了鑰匙、不打一聲招呼、直接破門而入的。無論她現在是在洗澡還是在換衣服,那幾個面癱叔叔都會很淡定地無視她的存在。

  而平常會按門鈴的都是她沒耐心的鄰居們,往往都是來跟她抱怨這抱怨那,門鈴都是往死裡按的,連帶著還有粗暴的敲門聲。她一聽見那聲音果斷裝聾作啞,鑽到被子裡看小說。且為了避免被秋後算帳,她日後出門都要先行蒙面,總之低調行事。否則非得被隔壁大媽的口水噴死。她那口水的充沛量,她是見識過的。當面來一擊,晚上洗臉的功夫都免了。

  好像扯得有些遠了。

  總而言之,這夜裡安寧的門鈴聲很不正常。她是一個人住在公寓裡的小姑娘,雖說是學了幾年的防身術,也是怪不安全的。

  倒是這有些危險的境況,讓她整個人都鎮定下來了。

  門外傳來輕而有節奏的敲門聲。

  她摸回了眼鏡,扶正了鏡框,思慮著是不是該向結了兩年怨的鄰居求助。驀地,門外的人開口了,是上了年紀的男人的聲音,「溫奈小姐,不好意思打擾了,是景吾少爺派我來給您送晚餐的。」

  「景吾」二字像是憑空擲出的手榴彈,炸得她又開始暈頭轉向。

  涼宮扶了身邊的桌子,勉強站穩了腳,「晚餐?」

  門外的人恭恭敬敬地回答:「是的,景吾少爺說您平時的飲食太過隨意,為了讓您快些達到目標體重,讓我每天給您送晚餐。」

  他到底對家傭說了些什麼!?

  涼宮稍微整理了下儀容,便給他開了門。

  門口站著有些年老的管家,但裝束與儀態都很精神,面容中透著一絲威嚴,看見她的時候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多餘的動作,表情也未有變化。讓她不禁回想起老頭手下的面癱叔叔們,養成習慣的惡言呼之欲出,卻被腦袋裡轉來轉去的「景吾」一嚇,硬生生把話吞了回去。

  這個管家是空手的模樣,想必所謂的「晚餐」還有幾人負責轉運。她想了想自己的破屋子還不算太亂,便偏了身,「先讓人把東西拿進來吧。」姑且作為出身豪門的千金小姐,涼宮對家傭尊敬的態度是習以為常的。

  接著,一身黑衣的幾人一個接一個畢恭畢敬地端著洋氣的銀盤子,入了她的房門。小小的飯桌上瞬間堆滿了盤子。但都蓋了不透明的餐盤蓋,她看不出裡面是什麼東西,只知這多半是西餐,肉類逃不過。

  涼宮想像著躺在盤子裡的一大塊冒著熱氣的牛排,心生厭惡,猶豫了會兒,道「每天都送來嗎?」

  管家仍站在門口,剛剛端盤的人則立在他身後,這陣容很有壓迫感,「景吾少爺吩咐說您今後的晚餐必須與他的一致。」

  她繼續苦苦掙扎,乾脆把客套的專業用語擺了上來:「這不大好意思吧,而且還要勞煩你們每天來回折騰。」

  管家是不容拒絕的口吻,「景吾少爺說您不必與他客氣,而能為少爺辦事就是我們的榮幸。」

  骨子裡的高貴與傲氣讓涼宮在大部分時候,選擇拒絕被人幫助、受人關懷。

  但事實上,她受到的關懷與許多同齡人比起來是絕對少的,太久的孤獨讓她沒辦法拒絕那些比較強硬的好意。

  比較強硬的好意是什麼?比如跡部大爺硬是要把那對她充滿惡意的傳言洗乾淨,比如跡部大爺讓瘦弱的她在達到目標體重之前不許喝茶,比如跡部大爺在通知她之前、已經讓家傭將晚餐送到她的家門口,比如跡部大爺從今以後天天會讓人給她送晚餐……

  對,跡部他本身就是對她強硬的好意,讓心硬又心軟的矛盾的她無法狠下心來拒絕的好意。

  涼宮跟那位管家道了謝後,管家便與她告辭。

  那一行人離開之後,公寓又變回了那冷清的模樣,不一樣的只是她桌上多了一堆豐盛的晚餐。

  她站在門口,依稀可以聽見隔壁大媽說話的聲音。

  仰頭望了天,月明星稀。

  夜裡的風是有些涼的,她捂了捂胳膊。

  腦袋早就已經完全冷靜了,卻湧起從未有過的感覺,讓她有些想在明天聽聽隔壁囉嗦的大媽的抱怨了。

  心中固守著的某個東西,似乎即將支離破碎。

  無力的她即使看見了那一絲徵兆,也束手無策。

  就算能阻止又怎麼樣呢?

  在那未知的未來面前,只要有一分迷惑,就會被命運的浪潮所吞沒。

  今夜,少食動物涼宮溫奈一個人將她愛吃的、不愛吃的一大堆食物全部吞進了肚子,只留下幾個空空無也的盤子。

  放在櫃子上的紅茶,難得的沒有動一下,卻被一雙怨念的眼睛盯了無數次。

  洗完澡,涼宮比以往都要早地入了睡。

  一如既往,她安穩地一覺到天明……

  
期中考來襲

  謠言來得快,去得也快。

  因為涼宮在網球部那一「鬧」,學校裡兩百多個人知道了涼宮那傳言多半是虛傳。一個接一個又把網球部的事情再傳了一遍,不到一天,就沒人再敢說涼宮的壞話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跡部除了想要消除流言外,還有維護涼宮的意思在。就是有多餘的想法,也不敢再發表,誰會想和跡部過不去?

  這一波平了,另一波又起。

  網球部都大會之前的學園一大活動——期中考試襲了過來。

  冰帝學園的學子們陷入一片恐慌之中……不,陷入恐慌的似乎只有涼宮溫奈。

  無論是從清爽的馬尾辮,還是從規規矩矩的黑框眼鏡,第一眼看過去,每個人都會認為涼宮是個乖巧的優等生。但那可就大錯特錯了,涼宮全科成績都勉強維持在及格線上一點點,而這樣的成績也都是靠考前狂複習補出來的。

  要知道,如果不及格的話可能被老師勒令參與補習,那她玩的時間會大大減少的。

  這幾日,涼宮溫奈進入了應試狀態。

  特徵其一:上課認真聽講。

  各科老師最近都能從教室左後方感受到熱烈的視線,但國語老師表示那個姑娘起來回答問題時,依舊絲毫沒有邏輯。

  特徵其二:課後刷題。

  向日靠近一副面癱表情的涼宮,看了看她桌上的化學卷子。要求畫操作儀器的題下面是一堆鬼畫符,向日躲在她身後默默捂嘴竊笑。

  特徵其三:放學後立刻趕至圖書館。

  跡部近日去往學生會室的路上,再也沒見過澆花的涼宮。那幾朵本來就開得不怎麼燦爛的小白花,最近都是病懨懨的樣子。

  在圖書館,巧遇了涼宮的網球部員看見她那張10分的社會隨堂測驗卷,驚訝地咋呼:「10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低的分數,哈哈哈,怪人原來是笨蛋啊!」成功受到涼宮怒瞪加白眼。

  特徵其四:回家複習。

  隔壁鄰居最近沒聽見小姑娘的傻笑聲,感到十分擔憂,以及萬分不習慣。

  老頭派來的面癱叔叔們了然,哦,小姐又要考試了。

  這一堆人中最不滿的莫過於跡部大爺,他可是在前幾天跟涼宮告白了,這麼風平浪靜的現狀讓他覺得很不愉快。

  一日放學後,被「冷落」了幾天的跡部殺向了三年D組,碰巧就在一條通向圖書館的路上遇到了涼宮。

  這幾天,涼宮的馬尾都紮得格外高,顯得清爽又精神。她捧著書包,正在心裡背單詞,滿腦子都是abc啊abc……

  遠處出現了個人影。她繼續歡快地跟字母們玩耍……

  那個人影長得好眼熟。她繼續自由地在英語的海洋裡遨遊……

  那人好像是……瞬間,滿腦子英文全被跡部景吾的大名擠了出去。她驀地站住了腳,仿佛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似的180°轉身邁步,只是步子比平常快了不少。

  「涼宮溫奈,你給本大爺站住。」陰惻惻地,背後傳來了跡部的命令。

  看到他轉身就走?當他是什麼邪魔鬼怪嗎?跡部不悅地看著涼宮的背影。想起她剛剛神清氣爽、沒有煩惱的樣子,跡部幾日裡積下來的怨氣即將爆發。

  涼宮停了步子。從看見跡部那刻開始,她就心跳不止,她真的不敢擔保自己靠近了跡部之後,會做出什麼奇怪的舉動。

  經過一番內心掙扎,她轉回了身,不遠處是一看就知道他現在很不愉悅的跡部。

  「你要去圖書館嗎?」跡部看了眼她懷裡的包。

  涼宮點點頭不說話,眼睛直盯著跡部的衣領。

  他挑眉,看她一副渾身不自在的模樣,不禁回想起他告完了白後,涼宮整個兒傻了眼的樣子。

  她該不會還沒有緩過來吧?

  怒意忽地飄走了,他起了惡作劇的心思。

  跡部朝涼宮走了過去。

  一步,一步……

  目標物件離涼宮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她望著他的衣領,不禁抓緊了書包帶子。隨著他刻意放慢了的步子,一時間,她心跳如鼓,耳邊警鈴大作,滿眼都是糟糕,糟糕,糟糕……

  跡部距她一米的時候,他向前踏了一步,涼宮條件反射往後退了一步。

  他踏了第二步,涼宮退了第二步。

  二人一進一退,一進一退……始終維持在一米的距離。

  這僵持的局面沒持續多久,因為涼宮很快就退到了牆角。

  後背撞上了牆面,她一驚,包都掉了下來。

  他長腿一邁,兩三步便來到大腦運作不能的她面前。

  低頭,涼宮的眼睛仍黏在他的衣領上,眼裡是窘迫與慌張之色。紅暈早已經攀上了雙頰,連耳朵都是通紅通紅的。

  跡部輕輕將手往牆上一撐,嚇得她連忙往邊上縮,他便慢悠悠地將另一隻手撐了上去。

  涼宮在驚嚇之中就這麼被鎖在了他與牆壁之間。

  對,她被壁咚了。

  雖說她與跡部並沒有直接觸碰到,但他身上撲面而來的玫瑰香,還有陌生的男性氣息卻異常強烈。

  她急得腦袋幾乎要冒煙,跡部看在眼裡,故意無視了現在的處境,跟她聊起家常:「本大爺讓人給你送去的晚餐怎麼樣,啊恩?」他湊到她的耳邊,聲音比平常多了慵懶的味道。本來就是像大提琴的音色一樣透著高貴優雅的嗓音,多了幾分刻意的誘惑,實在是引人犯罪。

  涼宮很清楚地聽見了他的話,但大腦完全丟了理解這話意思的能力。

  她連話都不會說了,只是繼續盯著他白色的衣領,無意間,竟瞥見了他精緻漂亮的鎖骨,全身的血液猛地都往臉上沖去了,呼吸都急促起來。

  不不不,涼宮溫奈,你為什麼像個迷戀著小景的癡漢一樣!?這是什麼,癡漢跟蹤被抓包的現場嗎!?

  一絲清醒的意識苟延殘喘地從滿腦子的跡部景吾中爬了出來,傷痕累累的它舉起了長\槍,指向了那一堆奸笑著的跡部小人。

  戰爭的號角吹響了,清醒的小意識騎上了駿馬,上陣殺敵。

  眨眼間,跡部小人全被長\槍戳穿了身體,變成串燒的模樣。他們一起晃動著手腳,咿咿呀呀喊個不停,漸漸化作一團黑煙,散開了。

  涼宮的眼睛瞬間清明起來,她伸長手,繞到了跡部的身後。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她緊閉起眼睛,朝跡部撲了過去,手臂就這麼直接擁住了他的腰,頭順勢埋進他的肩窩裡。

  跡部被她一撲,往後小退了兩步,穩住了重心。

  ……他現在就像是被只通紅的八爪魚纏住了。

  跡部看著她紅彤彤的小耳朵,伸手捏了她的耳垂。涼宮立刻觸了電似的往下縮縮縮。

  ……還是只警戒心強的八爪魚。

  跡部玩心大起,興致盎然地伸著一根細長的手指,戳起她軟軟的紅臉頰。

  他邊戳,她邊渾身顫慄,腦袋努力往他肩窩裡鑽。

  他下手之處溫度越來越高,抱著他的手臂亦越來越緊。

  她的黑髮輕輕拂過他的臉,有絲甜甜的花香,但她那冰涼的眼鏡框著實硌得他很不舒服。

  他玩得開心,涼宮可快要因為體溫過高而暈過去了。

  薄薄的襯衫根本掩不住少年有些溫熱的體溫,還有和瘦弱的自己完全不同的結實的身體……這一切讓她很清楚地意識到,現在她懷裡抱著的是個和她同樣年紀的異性,可不是晚上被她肆意對待的小被子、小枕頭。

  涼宮終於摸索到了說話的功能,小聲地擠出幾個字:「小……小景,抓抓住……我。」

  「……抓住?」跡部稍作思考,把手伸向自己的背後,找到她緊貼著他的小手,抓住她纖細的手腕。

  下一秒,她飛快地松了抱著他的手,憋了好久的氣終於通暢了一樣大口地喘起氣。

  涼宮松了口氣的同時,不忘督促他,「小景,不許鬆手哦!不然,我又要逃走了!」她的臉上是未褪去的紅色。但因為剛剛驚心動魄的長時間零距離接觸,她對跡部的靠近莫名其妙的完全免疫了。眼睛已從他的衣領上移開,乾乾淨淨地直視著他的。

  「你不想逃走嗎?」明明都躲了他幾天了。

  「當然不想!」涼宮仿佛聽到了什麼荒謬的事情。

  她正色,萬分嚴肅道:「我很喜歡和你在一起。」

  好不容易以為她開竅了……看來只不過曇花一現。

  這種話,也許只有天生少了根經的涼宮,才能不假思索地說出來吧。

  明明前一刻被跡部靠近就會羞紅了臉,後一刻說這麼羞恥的話反倒是自如的模樣。

  要拿下這姑娘,可謂任重而道遠。

  跡部很清楚她這話中沒有第二層意思,卻還是被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取悅了。

  他別開了臉,「跟本大爺走吧,社會10分。」他把抓著她手腕的手鬆開,重新握緊了她的手。

  他的動作惹得她又開始臉紅,但立馬就被那稱呼炸清醒了,「你怎麼知道!?」

  她突然明白過來,咬牙切齒,「那群傢伙竟然到處亂說!」

  下次碰到他們,她一定要拿水管噴他們!

  「笨蛋,走了。」跡部看她心不在焉的模樣,輕輕拽了一下她的手,「本大爺來幫你補習。」

  「啊,等等。」涼宮匆匆撿了書包,乖巧地跟上去。

  這麼說起來小景好像是學年第一……

  忽然,跡部的身影在她的眼中就光芒萬丈起來,她誠懇道:「跡部大人,這次期中考試就拜託你了!」

  他輕笑了一聲,想起什麼,「你那個嘲諷的技能是不是減弱了?」

  「……?我什麼時候有那種技能了?」她眨眨眼睛。

  「……看來對不熟的人使用的幾率比較高啊。」

  「0.0你在說什麼,小景?」

  「不要用那個不華麗的稱呼來喊本大爺。」

  「沒有不華麗啊。『小景』不是很可愛嗎,景吾君?」

  「……」

  「哇啊啊,小景,不要摘我的眼鏡!><」

  因為那告白帶來的小曖昧,就這麼煙消雲散了?

  怎麼可能?跡部是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的。

  讓這磨磨蹭蹭的八爪魚再悠閒地爬一會兒,反正遲早是會被他拆吃入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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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多煩惱

  「……英國出生卻吃不慣英國料理嗎?哈,英式料理果然是噩夢呢。」被搶走了眼鏡的涼宮被跡部牽著走路,倒是一點兒也不會摔跤,習慣了之後,竟比戴著眼鏡更有安全感。

  他們不知何時已經開始討論各國料理了。

  涼宮看了眼身邊模糊的跡部,精神奕奕地要求道:「這麼多天的西餐我已經吃厭了,今天改吃日式吧,小景!我想吃壽司壽司壽司!」

  「駁回。」跡部簡單明瞭地拒絕了。

  涼宮淚目,沮喪地垂下頭。

  涼宮的走路速度堪比蝸牛,跡部將就著她,二人慢吞吞、慢吞吞地磨了好一會兒,終於抵達學生會室。

  他們開門之前,裡面的人先行推門出來了。

  來人是個黑色長直發的女生,溫婉的面容,端莊的姿態,舉手投足間都透露著優雅。

  看到他們兩個,她有些驚訝,沉默著沒說話,目光卻有意無意在涼宮身上停留了許久。

  跡部看見她,習以為常,「你是來送文件的?」

  「是的,會長。」不卑不亢的語氣,「東西已經放在你的桌子上,我還有事要處理,就先告辭了。」

  因為期中考試,學園的許多常規活動都暫停了。最近會出現在學生會室的只有跡部與樺地,因為跡部早已經把學生會室當作自己的領地。

  說完了話,她就轉身離開了,從涼宮身邊走過的時候,還禮貌地與她點頭示意。

  涼宮同樣向她點頭示意,目送著她離開之後,不禁感慨,「那是學生會的書記大人吧。不愧是大家閨秀,全身沒有一絲破綻。」她轉念一想,「不過,是我的錯覺嗎?對一個完全是陌生人的我,似乎視線過於強烈了呢,形容得再貼切一點,就是有微弱的敵意。」

  「……她對本大爺有意。」跡部很直接的解釋了原因,一邊開了門,把她拉回來,「你怎麼會認識她?」

  「從班裡男生的對話中偷聽來的啊,她很有名呢。」涼宮裝作是很專業的模樣,「是這麼說的來著吧,咳……成績是學年前五不說,還擅長茶道、將棋和日舞。為人和藹,另外還有風趣幽默和果敢善良的一面,是典型的日式大小姐,大和撫子一樣的女性。順便一提,她還是冰帝學園『好想跟這個女生談戀愛』排行榜第二位。」

  跡部聽她嘰裡咕嚕念了一堆,不禁好奇,「那第一是誰?」一邊,若無其事地把眼鏡遞給她。

  涼宮接過眼鏡,慢悠悠地戴上,「嗯?小景不知道嗎?二年F組,戲劇部的Princess,姬醬。我遠遠看過她的表演,外貌、演技都無可挑剔。她似乎是以職業演員為目標,追逐夢想的姿態更是閃閃發光呢。」她眉飛色舞地把那位姑娘誇得天花亂墜,隨後,話鋒一轉,「當然,她們加起來也不及你在冰帝的影響力。」

  姬……跡部有點印象,中二休業式結束時他曾被她遞過情書,但長相他已經記不清了。

  事實證明,大部分優秀的女孩子只會看上比她更優秀的男孩子。

  「好想跟這個女生談戀愛」什麼的,少年們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好好珍惜眼前人吧。

  跡部把涼宮帶去了他們平常開會的地方,環境良好還有學霸在身,絕對比圖書館更適合學習。

  涼宮從書包裡抱了一堆書和卷子出來,放在桌上的瞬間發出沉悶的響聲。

  他瞟了一眼,基本是國語和社會的教輔。露在外面的國語卷子上是觸目驚心的紅叉,左上角有一個數字7。

  以防萬一,他把那張卷子往外抽出來一點……7……後面沒有數字了……7分……

  各種意義上而言,也是天才了。

  國語不是應該不學也能考上50分嗎?

  把卷子反過來,跡部立刻了然,作文的區域是一片空白。

  老師批到這張卷子一定非常爽快吧,目測五分鐘就批完了,就是想給點同情分也沒有下手的餘地。

  跡部在一邊站著不動,還在翻著書包的涼宮覺得不對勁,探頭過去一看,她也僵住了。

  那是兩周前的卷子,在國語方面一向沒天賦的她,那張卷子做得那叫一個驚心動魄。

  開頭那篇現代文,她完全無法明白為什麼池塘裡的青蛙能跟人生聯繫到一起,神奇,太神奇了。

  她感慨了半天作者的聯想能力,卻根本不能理解這篇文章的內涵。後面的題目更讓她不禁質疑自己日本人的身份,哦,不對,她真的和這個作者一樣是人類嗎?

  等她終於填完了卷子的正面,開始寫作文的時候,只剩下五分鐘了……

  涼宮看著旁邊早就寫完作文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同學,感到人生灰暗,為什麼會有國語這種學科?

  跡部仔仔細細把她的解答看了一遍,毫無邏輯,完全沒有理解作者的意思……字跡清秀但全是廢話沒有重點……思想太過發散,已經脫離文章本身了。

  請問作者為何感到冷清?——答:因為秋夜寒冷,而作者又恰好穿少了衣服。

  他的嘴角一抽。

  這貨的腦袋裡就沒有點兒浪漫的因素嗎?

  涼宮怯怯地望著跡部,臉色不大好,就像是國語老師聽到她的解答之後那副微妙的表情,欲哭無淚,想笑又笑不出。

  跡部伸了手,「把你最近兩周所有科目的卷子給我。」語氣平平,實在無法從中聽出他的情緒。

  涼宮連忙把皺巴巴的卷子找出來,雙手奉給學霸大人。

  國語16分……20分……

  社會10分……19分……

  數學93分……87分……47分……

  化學87分……63分……48分……

  英語98分……35分……

  物理92分……81分……50分……

  國語、社會雖然起步低,但好歹正穩步上升……

  數理化是什麼情況?

  英語……???

  涼宮盯著跡部的側臉,小心翼翼地開口,「我認真學了國語和社會之後,其他科目的成績立刻會受到影響……每次大考國語、社會都及格的時候,其他原來可以上90分的科目都會變成剛剛達到及格線……這可能就是……分數守恆?有得總有失啊哈哈……」她傻笑,像是犯了錯誤的學生碰到了老師。

  跡部挑眉,快速流覽了她的卷子。

  幾張卷子的難度都是差不多的,其中比較難的卷子她的分數反而特別高。

  ……成績原來是這麼容易波動的東西嗎?

  不,應該說,對她而言,國語和社會的殺傷力原來這麼大。

  「你國語和社會從小到大拿過的最高分是多少?」他的目光最後留在那張20分的國語卷上。

  她不假思索,「國語54,社會60!」她當時拿到成績的時候,比看到數學滿分還激動,一直把那分數記到現在。

  他勾了唇,自信而得意的笑容,「本大爺給你補習,四天裡,國語和社會都要達到70,其他科目95。」

  「!?」涼宮瞠目結舌。

  70!?她就是生日的時候,也不敢許這麼狂妄的願望。

  「小景……」她勸阻的話到一半,跡部從一堆書中把一本厚厚的教輔抽出來給她,「今天先做這個。」

  幾本國語教輔中,她最討厭的,偏偏被他選中了……

  涼宮心灰意冷的接過來,翻開了幾乎是嶄新的書頁。

  「挑裡面敘事抒情的文章做。」說完,跡部坐到她旁邊,繼續翻她那一堆書。

  國語和社會的材料相當豐富,好多他都沒有見過。

  他翻開來看,這幾本倒是都做了挺多,但準確率實在不敢恭維……

  滿滿是紅叉的一頁,左下角還畫了一個崩潰的小人,呃……畫技也是不敢恭維……

  在小人旁邊是她清秀的字「噩夢!!魔鬼!!妖怪啊啊啊!!!」

  跡部忍不住勾了笑,瞥了眼身邊一臉嚴肅地狠盯著書頁的涼宮。

  翻到一半,終於看見了數學的教輔,他打開一看,字跡乾淨、思路清晰,基本都是紅圈,不見叉。他又翻到了英語教輔,嗯,水準應該是和他差不多的……

  還真是極端的偏科。

  書全部翻完,跡部也差不多掌握了涼宮的弱項。

  他閉了會兒眼睛,想叫樺地給他泡杯茶,這才想起來,他下午已經讓樺地這幾天早一點回去複習了。

  跡部決定自食其力。

  他站起來,放輕了腳步,出門倒水。好久沒有親自幹這種事了,難得做做也挺有新鮮感。

  他很利索的倒完了一杯水。看著邊上一排空杯子,他稍作猶豫。

  ……幫她也倒一杯?

  跡部拿了第二個杯子,清水慢慢倒入玻璃杯,安靜的房間裡響起輕輕的水聲。

  ……他覺得照顧人、體貼人的感覺還不錯。

  他回了會議室。

  把水杯輕輕放在桌上,看了眼涼宮乾淨的側臉,跡部便捧了外文書開始讀。

  陽光斜斜溜入室內,樹葉的掩映下,木制的地板上布了斑駁的光影。

  跡部的手肘靠在椅子的扶手上,幾根手指撐著下巴。他看書專注,而且速度快,時不時翻過一頁,聽見書頁摩擦的微響。相比之下,涼宮的速度就慢多了,目光總是一直徘徊在一頁上面,一篇文章看個四五遍,也摸不著思路。

  她的左手伸了食指,在書本上慢慢滑動。盯著文字的眼睛不見一絲動容,長長的睫毛像是停在花瓣上蝴蝶的翅膀。

  涼宮做題時,神態向來從容淡定,乍一看必定以為她是覺得題目綽綽有餘,但內心是喜是憂,只有她自己曉得。

  這幾天,落日的時間越來越晚了,快到五點的時候仍不見天暗的趨勢。

  空氣裡滿是陽光和煦的味道。

  還差十幾頁就看完的時候,跡部早忘了身邊人的存在,直到肩上一沉……

  軟軟的髮絲,散著清淡的花香。

  從悠長的呼吸聲來判斷,涼宮似乎是睡著了……

  這個圓圓的腦袋究竟是怎麼準確無誤地靠上來的?倒在桌上的難度和舒適度不是更理想?

  不過,現在考慮這些個問題也晚了。

  跡部把目光移回了書面,卻開始考慮她是不是危險意識太薄弱了?隨便放一個人坐在這邊,她都靠上去嗎?不行,他有必要警告她不許在別人面前睡著,更不許靠在別人肩上睡著!

  最後的十幾頁,他怎麼都看不進去了。

  瞟了一眼掛鐘,五點不到。他索性把書往桌上一放,閉目養神。想著再讓她睡個十分鐘,就叫醒講題。

  這時候,涼宮說起了夢話,模模糊糊的聽不大清楚。

  他凝神細聽,倒是把一個詞聽清楚了。

  「……su……si……」

  ……壽司。

  真是個沒良心的。

  這種場面,念他的名字才會加印象分啊。

  看來在她心目中,壽司更加重要。

  不華麗的女人。

  沒心沒肺的笨蛋。

  跡部表示不滿,不給十分鐘了,再睡三分鐘就叫起來!

  但看見那已經喝盡了水的杯子,心情倏地又愉悅了回來。他不情不願地輕輕摘了涼宮的眼鏡,將它放在那本外文書的上面,又伸手稍稍撥動了她的腦袋,讓她睡得舒服些。

  一串動作下來,手沒有收回,順勢捏了她垂在耳畔的長髮,隨意玩耍起來,心裡卻正召開著反思大會。

  他最近的情緒是不是太容易受到影響了?

  跡部深深覺得這樣不好,一會兒高興,一會兒不滿,實在是太不華麗了。

  說到底,都是這個壽司笨蛋的錯。

  但奈何跡部未曾想要躲開這個笨蛋,就像這個笨蛋不想躲著跡部一樣。

  
請多指教。

  涼宮是被捏著鼻子捏醒的,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渾然不知跡部大爺前一秒還充當著她的枕頭。

  脖子好酸……脖子好酸……脖子好酸……

  肚子好餓……肚子好餓……肚子好餓……

  因為跡部那句話而繃緊的神經松了下來,隨之,複習的興奮勁也淡了。整個人就像是沒了彈性的橡皮筋,懨懨的不想說話。

  「我想回去了。」她低垂著眉眼。

  跡部發現了她神色的不對勁,他無意強人所難,涼宮也是有分寸的人,「本大爺送你回家。」

  「不。」涼宮直接拒絕了他,「我自己走回去。」

  她把一堆書重新塞回書包,拉上拉鍊,站起身背起。

  「那我先走了,再見。」涼宮看了他一眼,視線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冷漠。

  踏著無精打采的步子,涼宮沉默著出了門。

  ……?

  起床氣?

  打瞌睡也會有起床氣嗎?

  毛病真多。

  跡部用手機召喚完自家司機,接著看方才剩下的十幾頁。

  ……這麼說起來,她有手機嗎?

  這晚,跡部家的管家給她送來了一桌豪華壽司,還問了她的電話號碼。

  一列家傭走了之後,涼宮翻箱倒櫃,終於在床底的餅乾盒裡找到了老頭給她的手機。

  為什麼會在那裡?

  不知道啊,先充電吧充電。

  ……充電器在哪裡?

  好不容易開始給手機充電,涼宮右手拿著壽司,左手把玩著手機。

  這手機是很久以前老頭讓人交給她的,她還是第一次要去用它,不知道性能如何。

  不過,性能如何也無關緊要吧。反正,會跟她聯繫的人本來就少之又少。

  她把手機扔到一邊,拿出國語教輔,邊吃邊研究高深的國語之奧妙。

  描述此時作者的心情。……我又不是他,我怎麼知道?

  用了什麼修辭手法?作用是什麼?……好好地說話不行嗎?

  這個段落的作用是什麼?……去掉,好像也不要緊的樣子啊……

  她看著標答,嘴裡叼著的壽司「啪嗒」掉下來。

  無法理解,人類的思緒原來可以轉這麼多彎。

  開心的話語卻要敘述自己的悲傷,不累嗎?簡簡單單做人不好嗎?

  她喝了口水,只覺得理應無味的白開水裡滿滿是苦澀的味道。

  喝下去的都是這麼多年來國語帶來的淚啊。

  涼宮把最後一個壽司塞到嘴裡,肚子怪撐的,卻也非常滿足。

  收拾完了桌子,她拿出三套數理化卷子。

  轉換心情,轉換心情……

  她就這麼刷卷子刷到半夜一點,挑燈夜讀國語、社會到三點。

  成功刷完數理化各4張、共12張,國語、社會死記硬背的部分已達到完美。

  同時,順利獲得熊貓眼一雙。

  第二天早上,向日跟涼宮打招呼,被嚇得往後跳了好遠,一邊明知故問:「怪人,你開始畫煙熏妝了!?可怕!」

  剛發下來的隨堂測驗卷立馬被涼宮扣到他臉上。

  向日把臉上的卷子扒下來,「28分,國語不是快及格了嗎?還熬夜?」同班了三年,涼宮那驚悚的偏科,他是很瞭解的。

  「你們的部長大人讓我考70……」涼宮臉色陰沉,眼神已死的模樣盯著國語課本。

  「70!?」向日連忙擺手,「不不不,這真的考到了,我就要懷疑你是不是讓人代考了。」

  「我也要懷疑是不是有人在試卷上錯寫了我的名字了。」

  向日翻看了手中的卷子,除了死記硬背的地方,其他的回答完全是慘不忍睹,他嘴角一抽一抽道,「跡部讓你考70,你都不掙扎一下的嗎?」

  「……」涼宮用手撐了頭,望著黑板,喃喃,「慣性?第一次沒成功拒絕,第二次沒成功拒絕,等到這樣一次次之後,習慣了接受,再難說出拒絕了。」

  「……本來就是很難拒絕的人,該怎麼辦啊?」她苦惱地雙手捂了臉。

  向日比聽到70分的要求時更震驚。

  怪人正陷入煩惱!!!

  他是不是該拍照留念?

  剛想拿手機,涼宮已經恢復正常,面癱臉寫國語。

  ……這恢復的也太快了好嗎,敢不敢配合一下?

  向日惋惜地歎一口氣,轉身和同班男生聊起天。

  A班到D班還是有點距離的,等到放學,涼宮才去學生會室找了跡部。

  推開門,跡部正坐在會長豪華專用座上喝茶。

  看見她,他神色不動,手優雅地端著茶杯。

  她已經恢復正常了,昨天那果然是起床氣。

  剛剛松了一口氣,他這才覺得不對,放了杯子,「你那是什麼不華麗的臉?」

  涼宮抱著書包思考了一會兒「不華麗的臉」的含義,恍然,「……熬夜了。」被他那雙眼睛一盯,她總是莫名有些心虛。

  他的手指輕輕撫了杯身,沉默中的小動作會給人無形的壓力。

  原來自己可以這麼沒骨氣,涼宮牽了苦笑。隨即,她垂了頭,「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跡部滿意地笑了,「今天發的國語卷拿出來。」

  頭頂金光閃閃的「學年第一」四字的學霸大人開始跟她探索作者大人的內心世界了。

  跡部身為一個不僅善於答題、也善於教人的學霸,講評起卷子比一些老師更出色。他邊跟她講解文意,邊看她的反應,直到確定她是真明白接受了,才繼續。

  然而,學霸是不一般的學霸。這個學渣也是不一般的學渣,接受速度和她走路速度差不多的堪比蝸牛。

  幸好,跡部是個耐心的人,他也願意把自己的耐心放到這個蠢姑娘身上。

  他放慢語速,等著她用乾乾淨淨的眼睛看他,再繼續。但看見她捉摸不透了文意,一副苦惱的樣子,他卻不禁捏了她的臉,挖苦她,「連這個都不懂?」她更加苦惱了,在一邊看著的他卻彎了嘴角。

  日落時,涼宮已經被國語折磨得半死。感覺一年對國語的吸收度,在今天都透支完畢了。

  「理科需要講嗎?」與涼宮相反,跡部比講題前更精神奕奕。

  她搖搖頭,「四張卷子過去,加上一天的國語,加加減減,現在應該九十左右吧。我這兩天再做個四五張,滿分沒問題。」

  「不許熬夜。」跡部嚴肅道。

  「遵命。」涼宮收拾了書包,咧嘴笑著看他。

  「本大爺送你回去。」跡部牽了她的手,是不容拒絕的口氣。

  「……嗯。」涼宮背起書包,跟到他身邊,「啊,對了,壽司!我給滿分!讓我吃一輩子我都願意!」

  「本大爺不願意。」跡部秒回道,話畢,瞥了她一眼,故作隨意地開口,「昨天,怎麼沒接電話?」

  ……他不願意和她有什麼關係?

  疑惑稍許,隨即被他的問題吸去了注意。

  「呃?你打給我了?」涼宮愣了一下,回憶了一下昨晚,可能做卷子做得太專注了沒發現,況且她本來就不習慣用手機,「我沒注意,回家看一下。」

  「以後手機記得隨身攜帶。」否則他怎麼隨時聯繫她?

  放在口袋裡應該不會掉吧,涼宮乖巧點了頭,「哦,我知道了。」

  「本大爺給你打電話,不許不接。」

  「哦哦。」

  「手機不許關機。」

  「嗯。」

  「每天回去充電。」

  「好。」

  「不許再拒絕本大爺。」

  「好好好。」答應多了,還沒消化他的要求,肯定的話就溜出去了。

  話畢,她呆了。

  ……她該不會不知不覺間把自己給賣了吧?

  只見,身邊的跡部勾了自信又得意的笑,「上次告白的回復呢?」

  「……」涼宮失了言語。

  腦中飄過早上和向日的對話。

  也許在噴了跡部一身水的那天,她就該儘快撤離的。

  也許在跡部要澄清謠言的那天,她就該儘早拒絕的。

  但那時的她又怎麼知道,將會有再也不能也不想拒絕的那天的到來。

  她站住了腳步。

  明明是希望有一個人能夠喜歡自己的,真的存在了反倒想要逃跑呢。

  很小很小的時候,媽媽曾經對她這麼說過。

  [你和你的父親一樣呢,冷血到讓我有些畏懼了。]

  那雙溢著淚水的痛苦的眼睛,時不時仍會在夢中浮現。

  被拋棄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她害怕受到傷害,很怕很怕。

  但是……

  冰涼的手指被他牢牢握在掌心裡,他的手掌因為從小打網球的關係有一層薄繭。

  涼宮抬了被牽著的手,拉到自己面前,閉上眼睛,彎身在他的手背上印上一吻。

  「那麼,從今天開始就請多指教了,小景。」

  她彎了甜甜的笑,抬眼,黑色的瞳裡第一次印上了別人的影子。

  嚴防死守的小世界,第一次將一個人迎了進去。

  
心動好心動

  三日後,期中考試在大雨中伸出了爪牙。

  最後一門收完卷,雨已經停了。

  涼宮踩著水塘跑出去,雨後初晴的空氣裡散著泥土的味道。

  再過段時間,就要正式步入夏天了吧。

  暑假,要幹什麼呢?

  西瓜,甲蟲,尋找向日葵田,回家泡游泳池,拿水槍噴老頭,去煙火大會……還想去海邊,去年撿了貝殼,今年想抓螃蟹呢。

  可見,涼宮溫奈至今沒有一點脫離單身的自覺。

  況且……念著假期未免太早了一些,先從期末考試開始考慮吧?

  「涼宮桑。」身後敦厚又老實的聲音打斷了她歡快的暑期計畫。

  涼宮轉了身,果然,剛剛喚她的是樺地。

  向來少言寡語的樺地主動開口和她說話,原因只可能是一個。

  「……跡部桑找你。」

  ……准沒好事!

  涼宮預備開溜。

  之前一時衝動答應了跡部,她當天晚上就開始後悔了。

  跡部景吾是誰?是把她這個自由人捆得死死的陰魂一樣的人物啊。

  她當時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呢?

  反悔吧,她本來就不是什麼一言九鼎的好人。

  而且再這樣下去,她的暑期計畫要泡湯了!

  然而,腦海裡浮現了跡部那張臉,想像了他若是聽見她反悔時的反應……不不不,不可以,她也搞不清楚為什麼不可以,但就是不可以!

  現在還是溜吧!

  涼宮對著樺地傻笑,一邊悄悄地向後邁小步,心裡倒數:一……二……三!

  她連忙轉身就跑,體育課上測驗短跑時她都沒有這麼賣力。

  隨即,她就被扶著腰抱起來了。

  涼宮驚恐地望著自己騰空的身體,忽然的失重讓她腦袋一時間一片空白。

  樺地沒使多少力,就把這個輕飄飄的姑娘扛到了肩上,就像是……麻袋一樣。

  他很擅長強行把人扛走,卻是第一次扛一個女孩子,有那麼點兒,不,非常的猶豫。但跡部大爺說了,幫她帶過來,不擇手段,下不了手的時候就把她當作是慈郎。於是,樺地內心的壓力瞬間消失,芥川慈郎,芥川慈郎,肩上的這個是芥川慈郎。

  涼宮被扛在肩上,頭朝下實在是非常暈。還好樺地夠高,辮子還不會垂到地上。

  她現在根本不敢亂動,否則摔到地上,腦震盪,失憶……

  小言看多的涼宮表示她就是個乖巧的麻袋,不會說話、不會動。

  不過,樺地練過的就是不一樣,走起路來穩穩當當。

  涼宮不暈車,被扛了一段路,適應了之後,竟有些昏昏欲睡了。

  困意滾滾襲來。到達學生會室的時候,涼宮已經做了一個短暫的夢,夢裡面跡部囂張地叉著腰,指使樺地把她扔到了月球上面,她在月球上面飄啊飄,然後,她就落地了。

  樺地表示肩上這個人越來越像芥川慈郎了。

  涼宮終於腳踏了實地,環視一圈學生會室,全是熟面孔。

  上次見過的書記大人依舊端莊優雅……左邊那個戴眼鏡的清秀的男生是三年的萬年學年第二兼弓道部部長,旁邊坐著的還有低年級有名的人才……被這麼多雙眼睛注視著的涼宮心底裡冒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正優雅喝茶的跡部放了杯子,掃視了眾人,聲音裡帶上嚴肅,「介紹一下,三年D組涼宮溫奈。她是本大爺的女人,從今天開始會在學生會幫忙工作。」

  此話一出,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隨後是全體的緘默。

  鋼筆落到桌上,發出一聲悶響,來自直到剛才一直面不改色的書記。她連忙收去臉上的失神,低頭將視線放在書面上。

  但涼宮可沒心思把注意力放在他人身上,她沉了臉,「……我應該沒有在這裡工作的義務。」

  跡部的嘴角掛上玩味的笑,自顧自優雅地喝茶,隔了一會兒,慢慢開口:「冰帝有規定,每個學生必須參與社團活動……你是怎麼一回兒事?」

  涼宮一串反駁的話,一口氣全被她吞了回去。

  她噤了聲。

  能是怎麼一回兒事?當初為了逃離社團,威逼利誘了一下教師。她那顯赫的家世也就在那群社會人士面前能派上點用場。但面對同等甚至以上的家世,這些都顯得蒼白無力了。

  嘖。她在他手上的把柄有些多了啊,而且他竟然還拿這威脅她。

  用得著威脅她嗎?她最多反駁幾句,只要他堅持,她最終是不可能拒絕他的。

  她有些氣憤,還有些委屈。

  好像之前把晚餐全部解決,又再也沒碰過紅茶的努力全都白費了一樣。

  涼宮走到跡部桌前,雙手撐了桌沿,居高臨下地俯視他,眼瞳漆黑得讓人心慌,「要做什麼?」

  跡部卻勾了得逞似的笑,把桌上山一樣的檔往前一推,「今天先把這些處理完。」慢悠悠的繼續道,「需要指導嗎?」

  看著他得瑟的模樣,涼宮就覺得渾身不適。

  她瞟了一眼那堆文件,原以為終於從期中考試的苦海中脫身了,沒想到卻被他拉進了更深的苦海裡。

  她憤恨地癟了嘴,伸了兩隻手,狠狠捏了跡部的臉頰,肆無忌憚地把他那得意的臉拉扯了一番,「不用了!」

  跡部被她捏得一懵,看著她不滿地哼了一聲,一甩馬尾辮,瀟灑地揚長而去,他又彎了嘴角,只是笑容中多了層別的意思。

  邊笑,他不忘邊警告一樣瞥了眼圍觀的眾人才,直到眾人才低頭忙自己的事去了,跡部才開始了他的工作。

  一方,涼宮輕車熟路地把一個椅子搬到空桌子旁邊,拿著從跡部桌上順來的筆,開始埋頭看檔。

  她處理檔的速度,可比做國語練習快多了。

  而且本來她就從小在老頭的吩咐下,處理過公司各種比較正式的檔,學生會的東西對她而言,完全是小兒科。

  她飛快地處理檔,手中的筆不曾停過。

  幾十分鐘後,所有檔全都過目,也批過了。只是有兩份出了點問題,她站起身,拿著幾張紙匆匆出了門。

  十分鐘後,涼宮回到學生會室把所有確認完畢的檔還給了跡部,再跟他解釋了裡面比較特殊的情況。

  她很少主動承擔工作,也少有人給她分配任務。但一旦嘗試工作,用盡任何方式她都會用最短的時間,盡善盡美地完成任務。

  在行動力和面對特殊情況的應變能力上,她絕對高於大部分的同齡人。

  三觀不正的她,綁架勒索的事情也能平安無事的完成。

  當然,你如果讓她畫畫,那結果會很令人絕望。

  交差完畢,她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旁若無人地伸了個懶腰。

  余光中,戴眼鏡的男生對她不滿地瞥了一眼。

  涼宮轉身,勾了嘲諷的笑,「學年第二大人,有什麼意見嗎?」像是看著螻蟻的目光。

  她天生說話不饒人,又積了一肚子怨氣,這時撞到她的槍口上,就是活得不耐煩。

  男生卻和善地笑了一下,「怎麼敢呢?」

  「……你最好是不敢。」

  然後,對話便終了。

  涼宮平生最討厭暗地裡說人壞話,卻不當眾跟她對罵的人。

  她實在無法摸清那群偽善者藏著掖著的那些黑心思,根本難以相處。

  早已經免疫的東西經過一段漫長的時間,又一次趁勢點燃了她的怒火。

  這時候,跡部喊了那個男生的名字,不悅道:「需要本大爺再給你增加點工作麼?」

  他才宣言了涼宮是他的所有物。欺負她,等同於跟他宣戰。

  那個男生立馬就變了那副謙和有禮的模樣,尷尬地笑了幾聲,「會長,你饒了我吧。」

  跡部冷哼了一聲,不再理他。

  男生只好沉默了。

  涼宮紅了臉。

  她自認為足夠堅強,很少受到別人欺負,被愚弄了也會立刻反擊回去。但看見欺負她的人被人護著,一切就都變得無趣了。

  她想快樂地無憂無慮地生活。

  在終於習慣了孤身,會用銅牆鐵壁保護自己不受傷害的時候,卻有人為她不滿,把一個人也沒關係的她護在了身後。

  她正被人關心,她正被人袒護,她正被人喜歡……

  想沖過去抱他。

  涼宮按下了這種衝動,她若無其事道:「沒其他事的話,我走了哦。」

  「一小時之後,到網球部來。我送你回去。」

  「嗯,我知道了。」

  涼宮匆匆出門,靠著門口邊上的牆,她拿出手機,敲起字來。

  一分鐘後,跡部收到了來自涼宮的短信:

  [小景,好喜歡你∼>///<]

  涼宮溫奈,依舊是個大部分時候不知道何謂羞恥的姑娘。

  還以為,她是來抱怨的。

  這實在出乎他意料,他稍微愣了一會兒,隨即湧上滿心的喜悅。

  這第一聲喜歡值得紀念,他想必永遠也不會刪了這條短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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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乖乖被壓

  涼宮成了學生會的長期苦工。同時又因為跡部在學生會那華麗的「本大爺的女人」的宣言,她的名氣可以說是越來越響。

  從被唾棄的蛇精病未婚妻到正大光明的得力助手兼女朋友,涼宮溫奈成功實現逆襲,勵志得讓人感動落淚。

  當然,也有麻煩襲來。

  明知道跡部的女人不能輕易下手,就是有那麼些人手癢呢。

  這天,正前往音樂教室的跡部遇見了提著什麼東西的涼宮。

  仔細一瞧……是老鼠,不是玩具的那種老鼠,沉甸甸的死老鼠。

  「那是什麼東西,啊恩?」

  「老鼠啊。」涼宮眨眨眼,捏著老鼠的長尾巴晃了晃。

  一邊,路過的女生花容失色,紛紛尖叫逃竄了。

  跡部看了眼那黑乎乎的東西,再看一眼涼宮不以為然的模樣,內心扶額歎息。

  因為有那麼點兒是她自己抓來的可能性,跡部決定還是問一問這東西的來處,「……為什麼你會拿著這個東西?」

  「今早放在我桌肚裡的。」涼宮興致勃勃地給他敘說起來,「啊對了,我跟你說哦,呵……昨天呢,放的是兩隻活蹦亂跳的小強,我一不注意,就讓它們溜到外面去了。正巧被途經的教導主任看見了,他嚇得臉色蒼白,腿都軟了,一下子摔到地上。顏面掃地了,為了洩憤就把全班教訓了一頓咯。你絕對無法想像教導主任當時眼珠子都快彈出來的樣子,哈哈哈……真的……被罵也值得了。」

  這件事他聽網球部的人說過了,卻沒想到罪魁禍首就是她。

  「想要嚇我的人應該是我們班裡的,被罵了嘛,就稍微學乖了點兒,今天放了只死的。呵……我覺得這應該是個畏手畏腳的小姑娘,做事太可愛了,哈哈哈哈……」涼宮自顧自笑得開懷。

  她大部分時候都不知道「害怕」是個什麼東西,無論被誰送了什麼特別的「小禮物」,都能樂在其中。

  這個一臉天然無害卻提著死屍開懷大笑的女人是他的女朋友?

  跡部頓時覺得人生灰暗。

  雖然對她沒有產生一絲困擾,但還是有必要懲治一下,「樺地,去調查一下。」跡部吩咐了一直站在他身後默不作聲的樺地。

  「是。」樺地應了聲,隨即,轉身離開。

  涼宮看了遠去的樺地,預備轉身,「呃……那沒事,我先走了。」

  跡部叫住了她,「等等,你拿著它去做什麼?」

  「調查啊。」她咧嘴。

  「本大爺不是已經讓樺地去……」

  涼宮打斷他的話,「不,我是去調查死因的。」

  「死因?」跡部挑了眉。

  「如果不是毒死的,正好可以當作食物。居然免費送美食過來,不僅可愛,還是個好人呢。」涼宮嘴角彎彎,眼裡笑意滿滿,「啊,順便說一句,不是我要吃哦。學校附近來了一隻野貓,我最近和他成為朋友了。所以,這只可愛的小老鼠是送給他的。」

  她看著那具老鼠的屍首,像是看著送給朋友的精心包裝過的小禮物。

  「那麼,我去找老師做解剖了。」涼宮湊到他身邊,踮起腳尖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口,隨即,蹦蹦跳跳地揮揮手,「小景,拜拜!」

  涼宮就這麼走遠了。

  留在原地的跡部扭頭,默默伸了一隻手,捂了臉,手沒有覆到的地方是一片緋色。

  十多天前,被跡部靠近了就臉紅羞澀、呼吸不暢、無法言語的涼宮溫奈,現在已經脫胎換骨,對他各種輕薄。尤其當她發現輕薄跡部、再看他的反應真的異常有趣時,這調戲愈演愈烈,根本停不下來。

  如今,涼宮一激動起來,就會熊抱他,起初還注意場合,後來當著全校師生的面也能臉不紅心不跳地撲上來。

  還有各種親吻,額頭、睫毛、淚痣、鼻尖、嘴角、臉頰、脖子、鎖骨、手指、手背、手心、前胸、後背……除了唇之外,沒有她想不到的。若是他脫了鞋……這畫面太美他不敢想。

  涼宮進化速度太快,跡部著實無法趕上,更不可能超越。

  如今,他只有默默承受的份。

  這實在不符合他的美學。

  跡部計畫著逆推,卻自早上就再也沒有見到涼宮。冰帝學園裡所有涼宮出現率高的地方,他都一不小心途經了,仍不見蹤影。甚至連學生會的工作她都翹掉了。

  冰帝學園網球部部長現在十分生氣,只差在腦袋上貼一個「逆我者死」的標籤了。

  幾千幾百次揮拍,加上幾十圈操場跑下來,網球部屍體成堆。

  向日臉色發青,拉過了忍足,「喂喂喂,跡部怎麼了?前幾天不是還高興得周身飄著小粉花麼?」

  忍足拍了向日的肩,滿含深意地一笑,「戀愛中的男人都是這麼反、複、無、常。」

  隨後,他們的身後傳來了死亡之音,「忍足,向日,誰讓你們休息了,啊恩?」

  網球部眾人在地獄裡溜達了幾圈,終於迎來了訓練結束。

  這時候,望著那一排排空曠的觀眾席,跡部的臉色不見好轉,反而愈發不佳。

  這幾天,涼宮在網球部訓練結束前,都會到觀眾席或坐著或躺著的等他。

  然而,今天,她不在。

  跡部心裡煩躁得不行,便聽見忍足對向日道,「溫奈醬,今天不在呢。」

  「她從中午開始就不見蹤影了……」

  該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想起她早上提的那東西,跡部長腿一邁,拋下了所有部員。

  忍足了然,「大家都解散吧。」

  有點兒想跟過去偷窺一番,但被發現了可能會被狠狠教訓一頓吧。這計畫暫且作廢,等跡部心情好的時候,再拖上正選們一起,受點兒小罰也有伴兒。

  跡部還沒換下隊服,徑直走向教學樓的方向。他腳步匆匆,一個熟悉的身影在這時忽地晃進了視線。

  他找了一天的女孩,正蹲在長椅邊上,和一隻黑貓對視著。

  一人一貓平靜地望著彼此的眼睛,沒有話語,沒有動作,卻仿佛在用眼睛對話。

  跡部將目光放在她的側臉上。

  自由又孤僻,什麼都無所謂、不在乎的貓一樣的女孩,甚至總是無意識地伸著銳利的爪子攻擊企圖與她接近的人。

  以為終於把她養成了乖巧溫順的家貓,卻又讓他看見了她那副冷漠的模樣。

  黑貓察覺到動靜,動了耳朵,晃著細長的尾巴,歪了腦袋瞥向他。金色的貓瞳警戒一樣冷冷盯著他,仿佛能看穿人心,令人生畏。

  隨之,涼宮也轉了腦袋,深幽的黑眼睛在看見他的瞬間柔了目光。她咧了大大的笑容,朝他揮手。

  黑貓最後瞟了一眼涼宮,隨後,懶懶地邁著小步鑽進了草叢裡。

  「庫洛醬,明天見哦。」涼宮連忙朝著那草叢打招呼。

  跡部很惱火,他找了一天的人原來一直背著他和一隻貓偷情。

  隨著,又想起她柔軟的目光,那目光絲毫沒有以前帶了刺的平靜。在惱火之外又多了別的意思。

  他沉默著走到她身邊,拽了她的手臂,把她拉起來。

  她逃了學生會的工作,不去等他訓練結束,甚至還不回他的短信,不接他的電話,實在沒什麼好心軟的。所以,他的動作並不輕柔,還顯得有些粗暴。

  紳士風度什麼的,在涼宮面前沒什麼意義,也很難維持。

  跡部把涼宮拉到了長椅前,稍用力一推,她便順勢坐到了長椅上,背撞上了椅背,有些疼。這是第一次跡部對她如此粗魯。比起被溫柔對待,霸道的動作更讓人心動呢。

  他俯下身,慢慢靠近她,長長的睫毛,灼熱的吐息……

  他一手牢牢握著她纖細的手腕,一手把她礙事兒的眼鏡摘了下來。

  她睜大了黑色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他的動作,饒有興趣地欣賞著他神情的變化。

  被她盯著的感覺很不好。

  「閉上眼睛。」他輕聲道。

  「我不想閉。」她很果斷地回絕了。

  無可奈何,他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阻擋住了視線。

  她的睫毛掃過手心,微癢。

  隨之,唇印上她的。

  溫熱的唇瓣,貼了片刻,便分開了。

  彼此的初吻,短暫美好。

  卻不夠盡興。

  「……還不夠。」她低聲喃喃。

  跡部還未及反應,涼宮的手臂已經環上他的脖。擺脫了他遮著她雙眼的手,她的唇瓣再次貼上他的,從他沒有閉緊的唇縫中入侵,肆意地啃咬、舔舐著。

  同樣是經驗尚淺,涼宮溫奈吻技驚人。

  跡部依舊只有默默承受的份。

  環著他脖子的姿勢有些累了,涼宮使勁反過來把他推倒在長椅上,俯身繼續著親吻。像是饑渴的野獸,怎麼吃都吃不飽一樣,她不斷索要著吻,汲取著對方的呼吸。

  事後,疲勞的二人保持了一段距離坐在長椅上。

  涼宮不安分地繼續進行話語調戲,「小景,是初戀嗎?那麼純情,真的好可愛啊。」

  自尊心受損的跡部堅持沉默是金。

  「雖是這麼說,但我也是初戀呢。」

  「……」

  「不過因為有趣,我有練過用舌頭給櫻桃梗打結哦,很厲害吧。」

  「……」

  「初吻還是想要男方主動,所以我一直等著小景襲擊我,忍耐了好久呢。」

  「……」

  涼宮往跡部那裡挪了挪,又在他的側臉輕輕吻了一下,「我喜歡你哦。」

  跡部表示他想靜靜。

  據說,這天以後,跡部突然喜歡上了櫻桃……

  
你如何知道

  涼宮醒來的時候,她正坐在木長椅上。

  抬頭,陽光燦爛裡,被她隨意用毛色起了名的黑貓庫洛,像之前一樣懶懶地蜷在樹枝上睡得酣暢。

  記憶裡,因為學生會的事務,她去找了隔壁班的一個女生。回學生會室的路上,望見了樹枝上的庫洛……然後,望著懶懶的庫洛,她坐到長椅上……接著……似乎,就這麼睡著了。

  雖然沒睡多久,她還是做了個夢的。

  夢到什麼了呢……?

  記不清了。

  涼宮站起來伸個懶腰,難得的,剛睡醒的她竟覺得神清氣爽。

  她慢步走回學生會室,路上遇見了幾個去往部活的學生。

  學生會的工作應該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吧……

  常年自由人一身輕的涼宮充當了這麼多天的免費勞動力,最初還沒有感覺的疲勞一點點爬上來,適應不能,累……卻並不討厭。

  涼宮勾了笑,把垂在耳畔的頭髮撩向耳後。

  不討厭,甚至樂在其中。這興許是因為……跡部捏著筆桿的手指太過纖長,盯著文件時,他安靜的側臉太過精緻,讓無意中瞥向了他的涼宮,頻頻丟了心神。

  抵達學生會室,涼宮剛想嚷嚷著跟跡部交差,隨即,噤聲,消音。

  紫灰色微翹的發尾染了陽光。少年單手撐著頭,闔著雙眼。

  鴉雀無聲的房間裡,涼宮仿佛可以聽見他輕輕的呼吸。

  原來這種罕見的事情也是會發生的。

  涼宮盯著跡部的睡顏,久久無法移開目光。

  ……該怎麼形容?

  天使。

  不是天使的話,何來這麼乾淨的面容?

  而她終將成為這天使無可救藥的信徒。

  然而,警覺的天使大人卻不準備白白讓人偷看了自己的睡顏,睜開了眼。

  對視,涼宮正一臉沮喪望著他。

  跡部稍微思考了一會兒她這幅表情的緣由,隨即,他當機立斷無視了她可憐兮兮的模樣,「怎麼才回來?」

  但涼宮可不是這麼輕易就會被轉移注意力的。

  她摸了下巴,忽地,靈機一動,「小景,來膝枕吧!」

  「……啊恩?」終於消化了她的話,跡部挑眉。

  回應他的是涼宮閃閃發光的大眼睛。

  不知從何時起,他對著這雙乾淨的黑眸,總會生出束手無策的無力感。

  五分鐘後,學生會室的長沙發上,跡部一臉不情願地枕上了涼宮的細腿。

  涼宮每天被供給豪華伙食,養得勉強長了些肉,但仍舊是瘦削的樣子,枕著她著實不可以稱之為舒適。

  跡部不甚習慣地睜著眼看她,這才發現涼宮頭髮有些散亂。他伸手撫過她垂下的一縷黑髮,靜靜開口,「你之前去幹什麼了?」

  「找人,然後回來的路上在長椅上睡著了。」涼宮老實回答。

  睡著了……

  最近給她的工作量是有些多了,適度減一點吧。

  跡部沉吟片刻,道:「你的頭髮亂了。」

  涼宮眨眼睛,「很亂嗎?」

  他應聲,「嗯。」

  但她不想再梳一遍頭髮。

  涼宮索性扯了發繩,黑色的長髮落下來,垂至胸口。她稍微捋了捋頭髮,低頭看他,「還亂嗎?」

  跡部仔細看著她的面容,每一處、每一處,仔細看著。沉默不語了一會兒,他移開視線,「更亂了。」

  她將發繩套在手腕上,咧嘴,「那就讓它亂著吧……小景,我給你唱歌好不好?」

  他閉上眼睛,不置可否。

  涼宮便當作他是默認了,開始給他唱她平時哼的那些不成曲調的小曲。

  唱歌的時候,她偏清冷的嗓音顯得格外柔軟。雖然走調走得慘不忍睹,但乾乾淨淨的聲音聽著卻很是舒服。

  又是一處走調,跡部不禁輕笑出聲,「真難聽。」

  被這麼嘲笑了一句後,涼宮反而越唱越起勁。

  跡部轉身圈住了她的腰身,嗅著她身上淡淡的花香,「你好像很開心,遇到什麼好事了?」

  「……」不愧是敏銳的King呢。

  涼宮摸上他的耳垂,輕聲道:「在長椅上睡著的時候,做了一個夢……」

  「剛剛想起來了……夢的內容。」

  「大概是中一剛開始的時候吧……我爬到樹上去抓麻雀,然後不小心踩空了,從樹上掉下來……」

  「掉下來的時候,看見小景了……冷著臉從走廊一端走向另一端……就是我噴了你一身水的走廊……呃……眼角上翹,右眼角有一顆很漂亮的淚痣……明明只是一瞬間,卻像是放慢了的鏡頭一樣清晰呢。」

  「……以前從更高的樹上摔下來,還有被蜜蜂追著跑的時候,也不曾那麼激烈地心跳過……明明在開學典禮的時候已經見過了啊……」

  跡部松了抱著她的手,轉回身,只看見她溫柔的眉眼。

  「景吾,我似乎比自己所認為的,要更早地,喜歡上了你。」

  她總是能夠這麼輕易地說出「喜歡」。

  但每一聲都是認認真真的,讓他不得不一次次為之動心。

  就此淪陷吧。

  淪陷在這雙溫柔的眼眸裡。

  一手撫上她的後腦勺,一手撐起了身體,他輕輕吻上她的額頭。

  手指劃過絲絲長髮,他牽過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

  「溫奈……」

  輕輕地,他喊了她的名字。這世界上,只有他會這麼認真又溫柔地喚她。

  「溫奈。」

  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能更早一點,更早一點發現她,然後,在她還沒有喜歡上他的時候……喜歡上她。

  注視著他的眼睛,涼宮忽然笑彎了眼,「我知道了……」

  她緊緊回握他的手,像他一樣,無比誠摯地再次說了一遍,「我知道了。」

  「不,你不知道。」

  跡部又躺了回去,閉上眼睛不說話。

  這份連他自己都不敢置信的愛戀,深藏在心底,她如何知道?

  也是因此,現在他才要努力著,一點點讓她知道……

  跡部內心無奈,真是越來越不華麗了啊,本大爺。

  涼宮輕輕撫摸著他手上的薄繭,哼起歌來。

  歌聲裡,他的呼吸漸漸悠長起來。

  部長大人翹了部活是不是不大好?

  在部活快要結束的前幾分鐘喊他起來好了。

  但這麼天使的睡顏,她不捨得啊。

  涼宮算是體驗了一回帝王寵愛的妃子的心情了。

  皇上,今早得上朝啊,但是妾身捨不得皇上啊……嚶嚶嚶,皇上,你是要江山還是要美人!?

  這時候,她又回想起來之前傳的流言蜚語,樂得不行。她這個被拋棄的未婚妻,當得真是成功,如今把復仇對象迷惑得都放棄網球訓練了,總有一天把他迷惑得連家財都雙手奉上也不是不可能啊,哈哈哈……

  說是這麼說,因為她而放棄事業人生,聰穎冷靜如跡部怎麼可能做得出來?

  不過就是玩笑罷了。

  涼宮數著他長長的睫毛,滿心喜悅。

  若是跡部知道了她這時想的東西,會怎麼想呢?

  他真的不可能為了她放棄事業人生嗎?不知道,誰也不知道,沒有真正經歷的事情,誰、又如何知道?

  可惜,他們的故事走不到那一步。跡部也好,涼宮也好,都不會讓他們走到那一步。

  也算是少了一場好戲罷。

  
石頭剪刀布

  「石頭……剪刀……布!」

  跡部進入球場的時候,看見的是抱頭哀嚎的向日,還有得意洋洋伸著剪刀手的涼宮。

  「向日,你已經連輸31次了哦,是時候放棄吧。」圍在一邊看好戲的部員們幸災樂禍。

  蹲在地上的向日捂緊了耳朵,怒喊,「閉嘴閉嘴閉嘴!」引得所有人大笑起來。

  「溫奈醬,真是厲害呢。」忍足內心暗自慶倖,還好當初沒有答應跟她比猜拳,強成這樣也算是神技了。

  「那是!」涼宮繼續得意洋洋,得意洋洋,「關於猜拳,我可是深有研究的。」

  她眉眼彎彎、笑顏燦爛的模樣,仿佛閃著光一般,吸去了人的目光。這讓跡部不由得想起她近日誕生的新稱號——「網球部一枝花」。

  網球部一枝花?

  跡部不滿,哼,她是他的一枝花,和網球部有什麼關係?

  這時,網球部的「一枝花」與網球部的部員們已經無視網球部的部長大人很長一段時間了。

  幹站在一邊可不符合跡部大爺的美學,他大步上前,一把握住涼宮的手腕,乾脆俐落的將她拽到了身後。

  涼宮被跡部從部員那裡完美隔離,只好眨眨眼睛,呆呆望著他的背影……

  瘦高的身材,從後面看依舊完美無缺,讓她情不自禁想要伸手緊緊環抱住他的腰身……不行不行,涼宮溫奈,你要忍耐,忍耐……

  跡部絕對猜不到他身後那只狼女的想法,只是大大方方頂著以忍足為首的一幹部員揶揄的眼神。

  良久,跡部抱臂,放慢了音,嚴肅質問道:「怎麼還沒開始訓練?」

  眾部員異口同聲,「還沒有到部活開始的時間!」

  忍足恰到好處地小聲道:「涼宮在的時候,跡部都會提前到球場呢。」他不忘再次附上揶揄的眼神。

  隨之,眾部員齊刷刷背過身,偷笑。

  跡部暗自在心裡記了忍足一筆,面上則仍維持著王者風範。他勾了笑,「既然都到了,訓練就提早開始。全員先繞操場慢跑二十圈。」

  「噗,惱羞成怒來報復了。」來自無畏的勇士忍足。

  「……」跡部嘴角一抽,他閉眼稍微緩和了下情緒,接著,再度勾起了笑容,看向了眾部員,「三十圈,還有……忍足,五十圈。」

  話畢,冰帝學園網球部全員老老實實開始了愉快的跑圈之旅。

  雖說成了壯烈的犧牲品,忍足同學表示看到了部長大人如此可愛的反應,他還是十分滿足的。

  「那麼,閒雜人等就此退散吧。」涼宮趁他沒轉身,飛速撲上去抱緊了他。嗅著他身上的玫瑰香,她滿足地眯了眼。

  跡部被她突然的擁抱一驚,很快恢復了常態。對於這個姑娘對他的輕薄行為,他已經看淡了,看穿了。

  習慣實在是個無敵的東西。

  不是說要退散嗎?怎麼反而撲上來了?

  她立馬可憐兮兮的開口了,「突然想抱了,嗯……就這樣,再過一會兒……」放輕放柔的語調,聽著,就像胸口被輕輕撓著一樣,微癢。

  事實上,她不安分的小爪子,不巧,正有意無意擱在他胸口上,有意無意地……摸著。

  跡部大爺萬萬沒料到在他有生之年會被一個姑娘……佔便宜。

  剛想抓住她作惡的爪子,她早就預料到一樣飛速收手,笑嘻嘻地蹦跳開,「充電完畢,這次真的是退散啦退散,放心,部活結束的時候我會回來的。」說著,她揮揮手轉身,溜遠了。

  望著涼宮漸遠的身影,跡部在心裡輕歎了口氣。

  她總是毫不猶豫地鬆開懷抱,乾脆俐落地轉身回頭。

  而最糟糕的就是,她自己對此毫無自知。

  部活結束的時候,涼宮還沒回來,學生會的書記大人倒是來了。

  她的神情像是終於下定了什麼決心,在跡部走出網球部的時候攔住了他,「跡部桑,我有一些話想告訴你,可以借用一點時間嗎?」

  她一直都稱呼他為會長。

  跡部了然。

  再放任她繼續心神不寧下去,學生會的工作多少會受點干擾,而且,他也有些好奇涼宮的反應,即便她的反應一定不會如想像中美好。

  他點頭允諾了。

  「喔喔喔,書記桑終於出手了麼!?」

  「我我我,我今天可以親眼見證修羅場了!」

  「快快快,你快去把涼宮找過來!」

  尾隨其後的部員們正自認為輕聲地興奮討論中。

  走在前面的跡部表示,他實在是非常不想承認,自己竟然是這群蠢材的部長。

  然而,雖然是丟臉了些,這群蠢材的辦事能力還是很可觀的。兩分鐘後,不明所以的涼宮加入了尾隨隊伍。

  部員們翹首以待著這場撕逼大戰一觸即發。

  他們一致認定了,涼宮溫奈生起氣來絕對很可怕,要知道沒有什麼東西比深不可測更令人恐懼的了。

  而望見了不遠處一男一女的涼宮雖面無表情,但也沒什麼怒意的樣子。

  「你們把我拉過來,就是為了這個?」她指了指前面的兩個人,竟是有些失望。

  這反應未免太無趣,想必她一定是極有自信,部員連忙添油加醋,把書記大人讚揚一番,再誇大其詞他們學生會同事三年的「親密」關係。

  期間,涼宮一副不感興趣的模樣。

  他們說得口乾舌燥,她只是稍微思考了一會兒,道:「家政課上烤焦的餅乾你們要麼?」

  「不要!」異口同聲。

  她無奈攤手。

  「溫奈醬,不生氣嗎?」忍足眯眼看著前方一臉凝重的書記大人,她正鄭重其事地訴說,小心翼翼地措辭。

  「沒有啊。」她擺擺手,「書記大人很早就喜歡上小景了,對吧?最後不把它表達出來的話,又怎麼終結這份感情?當然,如果表白成功了,那真是再好不過了。就算是偷來的感情,只要能把那個唯一的愛人占為己有,誰又會去管到底是怎麼占為己有的呢?

  真是奇怪的話。

  就好像是旁觀者一樣。

  明明自己就是身處這漩渦中心的人啊。

  「你真是冷靜啊。」這是她曾經對他的形容,現在還給她,剛剛好。

  「……」無法反駁。

  這句話對她而言,真是比刀割還疼。

  「記仇的傢伙。」涼宮瞥了他一眼。

  看來,他成功戳到她的痛點了,裝傻充愣也無法蒙混過去的痛點。

  忍足淡笑,她生氣實在沒有殺傷力,只會讓把這些都看在眼裡的某個人惱火而已。

  3、

  2、

  1……

  跡部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他們身邊,一把拉過了涼宮的手,接著,警告似的看向他,便沉默不語地拉著愣愣的她走遠了。

  忍足歎氣,他們的部長護起短來真是可怕啊。

  他望向落單的書記大人,連向來秉承的紳士風度都置之不顧了嗎?

  跡部為自己造了一個天大的弱點呢。

  但是,不都這麼說麼,真正強大的人不是沒有弱點的人,而是能守護好自己那個弱點的人。

  他能成為多麼強大的人呢,我們拭目以待吧。

  涼宮盯著被牽著的手,輕輕地回握,笑,「你是來拯救公主的王子麼?不,是King呢。」

  「……重新來一遍。」

  她閉上眼睛,又重新睜開,靜靜地彎了笑。

  「你是來拯救公主的King麼?」

  「怎麼辦,好呢?」

  「我不是公主。」

  「卻一不小心,對你一見鍾情……」

  「明明,我只是冷漠的魔女而已。」

  「卻渴望純真的愛情。」

  「明明,連好好珍惜都做不到。」

  他挑眉看她,「童話?」

  她點頭,「童話……King去拯救被魔女監\禁的公主,卻誤把魔女當作了公主的故事。」

  「真是自不量力的魔女。」他笑。

  「King也真是愚蠢呢。」她反唇相譏。

  沉默了片刻,她輕笑起來,「王子才去配公主吧,你又不是王子。」

  「你也不是公主。」

  「……」

  「小景,要吃餅乾嗎?家政課上烤焦的。」

  「你帶在身上?」

  「沒有,我放在包裡。現在去拿吧。」

  跡部拉住了她,與她對視,他輕聲道:「你沒有什麼想問的?」

  所以,她才不喜歡敏銳的人。

  「真的可以嗎?」

  「……?」

  「你應該很清楚吧,我是一個冷漠的人,沒有佔有欲,不會挽留。如果有怒氣的話,明明連把情敵全都殺光都做得到,卻沒有怒氣呢。再想要的東西,也可以冷靜的轉手送人,或者旁觀著它落入別人的手裡。沒有感情的冷血的人類,這樣的我,真的可以嗎?

  他鬆開了牽著她的手,「石頭剪刀布。」

  「……哈?」

  「一局定勝負,贏了就告訴你。」

  「哦。」她不明所以,只是乖乖點了頭。

  跡部朝前走了一小步,「開始咯。」

  「石頭……」

  「剪刀……」

  「唔……」未出口的話堵在唇舌之間,涼宮睜大了眼。

  ……落下的石頭對上布。

  是跡部的勝利。

  唇漸漸分開,他往後退了一步。

  這是欺詐,偉大的欺詐。涼宮目瞪口呆,看著一臉風輕雲淡的跡部。

  他遊刃有餘地笑道,「你問得太晚了。」

  傲嬌的跡部大爺最終仍是沒有把答案告訴她。

  他決定要耗費時間,耗費精力,用更迂回的方式,將答案刻到這遲鈍姑娘的心裡去。

  「溫奈,去拿餅乾。」

  「啊……哦。」這時候是不是該像樺地一樣回答呢,這麼想著,她又改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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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話一二三

  一、

  King是個偉大的人。

  稱霸了網球部,稱霸了學生會,稱霸了冰帝學園中等部。

  他是驕傲又優雅的貴族,更過分的是他幾乎是全能的,即便是沒有天分的地方,身為努力派的他也會將它變作自己的長處。

  這麼一個完美的人卻又有爭強好勝的孩子氣的一面,不服輸的地方十分可愛。同時,他還是個溫柔又細心的人,護短的地方又是一個萌點呢。

  啊。

  他自戀的地方也很可愛。

  綜上所述,跡部景吾,我們冰帝的King,是個又偉大又可愛的人呢。

  天哪,國語十分的我竟然完成了這麼精闢的總結,明天是不是會下糖果雨?

  糖果砸下來的話,應該會很疼吧。

  二、

  「溫奈醬,不生氣嗎?」侑士這麼問我。

  生氣?

  我生氣嗎?

  為什麼生氣?

  因為書記大人的行為嗎?

  啊,原來如此,這是值得生氣的事情呢。

  喜歡的東西正被人試圖奪走,生氣,理所應當。

  但是……我並沒有生氣。

  「沒有啊。」我擺擺手,「書記大人很早就喜歡上小景了,對吧?最後不把它表達出來的話,又怎麼終結這份感情?當然,如果表白成功了,那真是再好不過了。就算是偷來的感情,只要能把那個唯一的愛人占為己有,誰又會去管到底是怎麼占為己有的呢?

  話語自然而然的說出了口。

  我需要趕緊解開他們的誤會,然後趁早回去找庫洛。

  我看著不遠處的兩個人,郎才女貌,格外相配。但是相配不一定是最好的,許多人正是因為不相配,才會珍惜那份感情。相配了,沒有了刺激,誰還珍惜?誰喜歡安於平淡?話是這麼說,人也各有所好,喜歡平淡的人也多了去了。

  不過,書記大人也真是個坦率的好姑娘呢,直面內心、勇敢追愛的地方很讓人喜歡。

  我百無聊賴地東張西望著。

  侑士打斷了我。

  「你真是冷靜啊。」

  輕飄飄的一句話,而且還是用他那不正經的關西腔說出來的。

  他說我冷靜呢。

  不生氣就是冷靜嗎?

  冷靜……

  我不喜歡這個形容詞,就好像是在指責我沒有感情一樣。明明我已經這麼真切地感受到喜歡與愛了啊,原來還是和以前沒有一點變化,我只是沉醉在甜蜜的錯覺中而已。

  也許是因為這個詞太過貼切,無法反駁了,像利刃往身上割了巨大的口子,才會這麼疼吧。

  「記仇的傢伙。」

  真是性格惡劣的天才大人,硬生生把我從夢中點醒,讓我看清了自己的冷漠,對自己失望。

  涼宮溫奈,你一直都是自私又冷血的傢伙呢。

  愣神間,被一股力拉了過去,不容拒絕的力道,指尖傳來的熟悉的溫度。

  漂亮的側顏仿佛閃著光一般,屬於王者的光輝嗎?那未免太科幻了。只是在我的眼裡,他就像光一樣,是我的救贖。

  他是我的救贖。

  我輕輕回握了他的手,笑,「你是來拯救公主的王子麼?不,是King呢。」

  「……重新來一遍。」

  我閉上眼睛,又重新睜開,彎了笑,像禱告一樣誠摯地念道:

  「你是來拯救公主的King麼?」

  「怎麼辦,好呢?」

  「我不是公主。」

  「卻一不小心,對你一見鍾情……」

  「明明,我只是冷漠的魔女而已。」

  「卻渴望純真的愛情。」

  「明明,連好好珍惜都做不到。」

  明明,連好好珍惜都做不到。

  魔女啊,你憑什麼渴望?

  自不量力的魔女啊。

  他挑眉,「童話?」

  我點點頭,「童話……King去拯救被魔女□□的公主,卻誤把魔女當作了公主的故事。」

  「真是自不量力的魔女。」他笑。

  雖然有自知之明,但真的被他這麼評價了,還真是不愉快。

  「King也真是愚蠢呢。」我反唇相譏。

  話音剛落,我呆愣了。

  愚蠢的King。

  連魔女和公主都分不清的King。

  這樣的King又怎麼可能是他呢?

  King是知道魔女不是公主的,那麼為什麼要選擇魔女?

  真的要選擇冰冷又自私的魔女嗎?

  不想知道答案。

  我知道,無論他的答案是怎麼樣的,我都不會滿意的。

  「王子才去配公主吧,你又不是王子。」

  他好像看穿了我,卻又不點破,只是順著我的話,「你也不是公主。」

  有時候,保持無知也是一種選擇。

  我咧嘴笑了,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的模樣,「小景,要吃餅乾嗎?家政課上烤焦的。」

  「你帶在身上?」他依舊順著我的話。

  「沒有,我放在包裡。現在去拿吧。」

  逃離吧,逃離,我要做個膽小鬼,沒有骨氣的縮頭烏龜。

  坦率啊直面內心啊勇敢追愛啊,這些偉大的事情還是交給書記大人去做吧。

  卻被他拉住了,「你沒有什麼想問的?」

  有。

  很多想問的。

  卻不敢問,不敢聽到答案。

  「真的可以嗎?」

  「你應該很清楚吧,我是一個冷漠的人,沒有佔有欲,不會挽留。如果有怒氣的話,明明連把情敵全都殺光都做得到,卻沒有怒氣呢。再想要的東西,也可以冷靜的轉手送人,或者旁觀著它落入別人的手裡。沒有感情的冷血的人類,這樣的我,真的可以嗎?

  最終,還是問出了口。

  大概,這就是傳說中的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吧。

  他鬆開了我的手,「石頭剪刀布。」

  「……哈?」我呆呆地望著他。

  「一局定勝負,贏了就告訴你。」

  「哦。」我呆呆地望著他。

  怎麼辦?該贏該輸?

  誠實的我的身體想贏,不誠實的我的心不想在猜拳上輸給別人,又不想聽到答案所以必須輸。

  ……用多方面的條件干擾對方的思緒,這是心理戰的第一步。

  他朝前走了一小步,「開始咯。」

  該贏?

  「石頭……」

  該輸?

  「剪刀……」

  還是應該……

  「唔……」

  眼前是無限放大的面孔,長長的睫,漂亮的淚痣。

  唇上的溫熱暫停了我的思緒。

  大腦一片空白。

  這是我的慘敗,損兵折將,片甲不留。

  我輸給了這個人,我的戀人。

  唇漸漸分開,他往後退了一步。

  他笑道,「你問得太晚了。」

  最後,還是什麼都不知道。

  自願的也是不自願的。

  網球部真是性格惡劣的人的集中營呢。

  沒有得到答案,還在猜拳上慘敗,我卻很喜悅。

  悄悄摸了下自己的嘴唇,我連忙把翹起的嘴角往回扯,臉紅也趕緊憋回去,哇啊啊啊。

  「溫奈,去拿餅乾。」他輕輕拍了我的腦袋。

  還有這回事來著。

  「啊……哦。」

  這時候是不是該像樺地一樣回答呢,這麼想著,我又改口,「是!」

  三、

  有一天,我聽見了忍足和向日的對話。

  「溫奈醬,明明別人的事情都看得很清楚,碰到自己的事情卻像笨蛋一樣呢。」

  笨蛋……?

  「她對所有人的事情都超冷漠啊,怎麼說,感覺誰都影響不了她?她很清楚地劃清了界限。」

  向日,你這個大笨蛋。

  「不,有例外,她對跡部雖然大部分時候遊刃有餘,偶爾還是會不知所措的哦。」

  不知所措……不,準確而言,是完全被他掌控在手心啊。

  我在這場感情裡絕對是敗者啊敗者。

  「跡部最近的反應也很有趣啊,雖然溫奈醬一定沒有發覺。」

  怎麼感覺膝蓋有點疼呢?

  四、

  從前從前從前,有一位魔女,她冰冷而無情,因為受了某種魔咒,她生而為魔女,至死也都是魔女。

  因為過分無聊的生活,這位魔女綁架了一位美麗的公主,將她□□在高塔里。

  順便一提,魔女平常愛好拿望遠鏡觀測各國動向,順便用魔法瞭解哪國的公主長得好看,哪國的八卦有趣。因為過分無聊,還會從高塔上垂好長好長的魚線在塔邊的小河裡釣魚,從高塔上飛紙飛機,抓樹上的麻雀等等。

  有一天,魔女從高塔上倒了一盆清水下去澆花,額不,是澆樹,不巧,將來到塔邊準備拯救公主的年輕的冰帝國國王澆個正著。

  落湯雞國王向上望去,望見了魔女,然後對這位魔女產生了一點興趣。

  由此可見,國王有一點抖M傾向。

  之後,國王經常從塔下爬到塔上和魔女對話,偶爾還會帶上士兵們,在塔里一日遊。

  再一提,國王手下的一位紅頭髮士兵從兩年前開始就和魔女是朋友。

  漸漸,民間都傳說魔女把國王迷惑了,要讓國王將她娶為妻子。百姓們很不滿,紛紛把家裡的臭雞蛋從視窗扔到了塔里。

  為了洗清流言,國王讓魔女召集了士兵從塔上飛紙飛機,將魔女不是魔女的資訊寫在紙飛機上送到了各國,於是又漸漸地流言消失了。

  國王也借機向魔女告白,承諾要將她救出塔。

  魔女害羞了,便開始躲著國王。

  正巧,幾年一度的魔女考試開始了,魔女忙著學習無暇顧及國王。

  憤怒的國王沖上塔去壁咚了她,就這麼和好的二人一起學習起了民間知識。

  聰慧的國王順利讓沒有常識的魔女通過了考試,還順便坑了魔女一下,讓她接受了自己的告白,並開始為他的國家批閱奏章。

  一日,魔女午睡的時候突然想起來,兩年前捉麻雀差點從塔上掉下來時,瞥見的國王的側顏,鄭重的再次和國王表白。

  國王灰常感動。

  後來,暗戀國王的書記國公主爬到了高塔上。

  被士兵們叫來旁觀的魔女感到十分失望,她還以為發生了什麼盛大的事件,結果只是一位公主無趣的表白而已。

  這時候,曾經被魔女的毒舌攻擊過的軍師有意無意地提醒了一下魔女,讓她恍然大悟了自己即便與國王相愛,魔咒也無法沒有破解,她終究是魔女而不是公主。

  她悲痛欲絕,告訴了國王一個關於國王與魔女的童話,質問國王是否真的要選擇冰冷的魔女。

  國王用看螻蟻的目光看了魔女。

  然後,他把她從塔上推了出去,魔女撲通落地,無辜地望著高塔上的國王。

  ——「你問得太晚了。」

  魔女望著國王,幾乎要哭出來,但魔女是不會落淚的。

  就這樣,魔女被救出了高塔,來到了冰帝國,與國王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番外三二一(1)

  涼宮溫奈拿到了成績單。

  國語和社會50,其餘都是滿分。

  班主任老師為這張光彩奪目的成績單,特地找她談了談話,表示異常滿意。

  嗯,涼宮同學你很有潛力,繼續努力,為班級爭光添彩,老師看好你。

  而這時,正接受老師讚揚的涼宮同學正想著如何不留一絲痕跡銷毀成績單,之後抱著書包翻牆逃離學校。

  總之,先去保健室補覺吧。

  涼宮溫奈考完試之後,總會通宵玩耍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

  考前的勤奮全化作考後的放縱。

  班主任老師若是會讀心的話,他一定會為自己剛才說的話懊悔不已。

  離開教室辦公室之後,涼宮溫奈便徑直回了教室。

  她將書包一提,無視了平攤在桌上的書本,乾脆俐落地轉身走人。

  「怪人!」卻仍是被眼尖的向日嶽人看見了。

  涼宮溫奈將已經跨出門檻的腳收了回來,轉身看向向日嶽人。

  向日嶽人得意洋洋地笑道:「我如果把你逃走的事情告訴跡部的話,跡部想必一定會很生氣吧。」

  實在是小人得志,涼宮溫奈眯了眯眼,忽地,綻開友善的笑容道:「老規矩,三局兩勝,你輸的話,幫我保密。」

  「石頭剪刀……布。」

  「石頭剪刀……布。」

  「石頭剪刀……布。」

  一分鐘後,涼宮溫奈舉著剪刀手,笑容燦爛,「嶽人,保密工作就交給你啦,明天見。」

  她心情愉悅,腳步也跟著輕快起來。在走廊上蹦蹦跳跳地走著……

  這回,終於讓她撞著人了。

  對方手裡捧著堆得高高的書本,被她一撞,一半書都掉到地上。

  這怎麼看都是她的錯。

  沒看清對方的臉,涼宮溫奈先蹲到地上撿起書,一邊匆匆忙忙地道歉:「對不起,我沒看路。」

  「不,沒關係的,你別介意。」對方比她這個做錯事的人更誠懇,嗓音也溫柔平和,讓人心生好感。

  「鳳。」聽見聲音,涼宮反應過來。

  「你又來給老師做苦工?還特地跑到三年級的地方來,真是老好人。」又是沒有自覺的嘲諷笑與惡言。

  鳳長太郎只顧著將書本堆回去,聽到了涼宮溫奈式奚落語句,這才注意到這位學姐是誰,「涼宮學姐……不,我也正好要找跡部桑……嗯,東西也不多。」

  他有意無意避開了她的視線。

  他並不擅長與涼宮溫奈相處,她給他一種咄咄逼人的印象,說實話,有點可怕。

  好不容易才把所有書都堆了回去,涼宮溫奈看了眼已經快遮擋住他視線的書本的量,困擾起來。

  幫還是不幫呢……?現在離教師辦公室也還有一段距離。

  這時候,第三個選項從走廊一端出現了。

  「亮!」涼宮溫奈朝那第三個選項招了招手。

  宍戶亮聞聲看見了二人,便走過來,無視了剛剛叫了他的涼宮溫奈,而是向著悶聲不響的鳳長太郎,「鳳,你怎麼在這裡?還和這傢伙在一起。」

  這傢伙……還真是不友善的稱呼。

  宍戶亮對涼宮溫奈依舊懷有敵意。

  「亮,伸手!」涼宮溫奈從鳳長太郎那裡接過一半的書,捧到手上。

  喂喂喂,當他是狗嗎?

  然而,看見她手上那重重一遝書,了然的宍戶亮還是乖乖伸了手。

  書本落到他手裡,發出一聲悶響。

  交接工作完成。

  「接下來,就拜託你把鳳護送到教師辦公室啦。」涼宮溫奈拍了拍宍戶亮的肩,笑嘻嘻道,「責任重大啊,亮。」

  宍戶亮很是嫌棄的模樣,「我知道了啦,不要碰我!還有,說了不要那麼叫我!」

  「好好好。」涼宮溫奈極其敷衍地點點頭。

  真是兇猛的傲嬌。哼,還是小景最可愛了。

  這麼說起來,鳳要去找小景來著。

  涼宮溫奈湊到鳳長太郎的旁邊,小聲道,「啊,還有,鳳,碰到我的事情要和景吾保密哦。」

  鳳長太郎乖巧地點頭,「我知道了。」

  「那麼,我就先走了,明天見啦。」涼宮溫奈朝他們揮了揮手。

  鳳長太郎應該不會和跡部景吾提起見到她的事了,宍戶亮也不會特地跟過去找跡部景吾。

  不要緊,不要緊,她的逃離學院計畫暫且沒有危險。

  經過長途跋涉,她終於成功抵達了保健室。

  拉開門,不見老師的蹤影,但已經有了先客。

  這個熟悉的打呼聲……

  涼宮溫奈走過去,芥川慈郎正不甚優雅地呼呼大睡中。

  這種情況也不是第一次了,從國小就開始同校的他們已經是七八年的保健室室友了。當然,涼宮溫奈來保健室的頻率遠遠不及芥川慈郎那麼頻繁。

  涼宮溫奈駕輕就熟,給這不讓人省心的孩子拉了拉被子,隨後,打個哈欠,將書包扔到地上,摘了眼鏡,散了頭髮,自己爬到另一張床上去了。

  不知為何,明明幾乎沒有好好對話過,涼宮溫奈對芥川慈郎從一開始就沒有距離感,或者說,有點寵溺……?

  該說是護短還是母愛……?

  而且當知道芥川慈郎是跡部景吾的部員的時候,這種感覺更強烈了一些,實在是非常奇妙。

  涼宮溫奈很快就睡著了,許久許久,迷迷糊糊中好像聽見隔壁的人被誰扛走了。

  然而,芥川慈郎的打呼聲依舊沒停。

  一定是樺地……這麼想著,涼宮溫奈抱著被子繼續睡得香甜。

  又是許久許久,涼宮溫奈睡飽了,慢悠悠睜開眼睛。

  夕陽已經將室內染成橘紅色,這個時候的冰帝學園總是格外祥和。走廊裡沒有早上那麼多喧嚷的人聲,只有三兩個人歸去的腳步。

  這安寧的時光比一天的結尾更像是一天的結尾。

  原本只打算睡一兩個小時的,看這樣子她似乎是睡了十一二個小時啊。

  涼宮溫奈從小到大都不怎麼能吃,但很能睡。

  她轉了轉腦袋,視線裡出現了一條紅領帶……白襯衫……

  視線順著那領帶一點點上移。

  隨即,四目相對,涼宮溫奈瞬間驚醒,慣例的起床氣都嚇跑了。

  「你看到本大爺,就這個反應,啊恩?」

  跡部景吾抱臂坐在另一張床上,此時,正垂眸看她。

  是因為夕陽的關係嗎?

  他的神情格外柔和。

  但不是都這麼說嗎?越是可怕的東西,越擅長掩藏自己的尖銳,綿裡藏了針,誰防得了?

  望著他的眼睛,涼宮溫奈卻安心起來。

  她彎了笑。

  夕陽實在不適合這個人。

  跡部景吾。

  初升的太陽?落日的餘暉?這些又怎麼可以拿來和帝王匹配呢?

  「景吾,抱我起來。」涼宮溫奈伸長了手臂,柔聲道。

  「……」沒有拒絕的理由,跡部景吾站起身湊到她床邊,不怎麼熟練地將手伸過去,稍一用力,就把涼宮溫奈抱起來了。

  她跟著將手臂繞到他身後,緊緊環著他的脖子,感受著彼此溫熱的體溫,她很是滿足地笑了。

  「喜歡你……」她親吻他的耳垂,輕輕地,喃喃自語一樣,「好喜歡……」

  這是她的救贖,在漆黑的無底深谷裡垂下的唯一一根帶來生的希望的蜘蛛絲。

  怎麼可以輕易放手?

  跡部景吾抱著她走出了保健室,「你今天不是一直在躲著本大爺嗎?」

  「……」涼宮溫奈埋頭靜默了一會兒,隨即,裝傻,「沒有啊,我從早上開始就一直在保健室睡覺了啊。」

  她裝傻充愣得太過明顯,他也不忍心戳穿她了。

  輕笑了一聲,他繼續抱著她慢慢前行。

  他似乎……心情不錯?國語和社會的事情都不準備和她計較了。

  「小景,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在保健室了?」她稍稍松了手,盯向他的側臉。

  「……一個小時前。」

  她驚訝,「一個小時?光坐著等我嗎?」

  「沒有。」

  他忽然勾了嘴角,笑得意味深長,「本大爺過得很……豐富。」

  ……豐富?

  涼宮溫奈一片茫然。

  
番外三二一(2)

  【這是另一個平行世界的故事。】

  涼宮溫奈,小學四年級,想去看著名珍稀動物大熊貓,卻誤乘上了飛向英國的飛機。

  此時此刻,她正迷失了人生的方向,在一棟豪華別墅前東張西望中。

  「你是誰?」流利的英語從背後傳來,口氣傲慢,令人不爽。

  小溫奈叉腰,冷哼一聲,一樣流不屑地回道,「我是這片土地的守護神。」

  轉身,生得一張精緻面孔的小正太正用看著蛇精病的眼神,打量著著小溫奈。

  二人互瞪了一會兒,終於由一方打破了沉默。

  小溫奈無奈,長歎了口氣,搖搖頭,作悲痛狀,「好吧,我就老實告訴你吧。我是你未來的女兒,是乘著時光機回來找你的。爸爸,你過得好嗎?」

  小正太依舊沉默,直盯著她。

  小溫奈瞬間嚴肅起來,抿緊了唇,湊到他身邊小聲道:「既然都被你發現了,我只能告訴你實情了。其實我一直在追一個黑暗組織,想要説明我的小夥伴柯北君,卻被組織的人發現,還被喂了藥,昏迷過去,醒來的時候,身體就已經縮小了!」

  小正太終於忍不住嘴角一抽,一字一頓道:「你夠了。」

  「沒有幽默細胞的話,會加快變老哦。」小溫奈咧嘴一笑,主動示好,「我叫溫奈,你呢?」

  「哼。」小正太抱臂,不想搭理她的樣子,「沒有告訴你的義務。」

  這算是熱臉貼在冷屁股上了……?

  小溫奈笑得更燦爛,「也對,隨便告訴陌生人自己的名字的話,可是會被拐走的呢。像你這麼嬌貴的小少爺,就更加要小心謹慎了,否則到時候,哭著喊媽媽也來不及了呢!」

  想像了一下這位小正太哭天喊地的可憐模樣,小溫奈捧腹大笑,「哈哈哈,那還真是可觀,哈哈哈……」

  可見,今天的小溫奈依舊嘲諷能力全開,狀態良好。

  著實無禮又幼稚,一點都不華麗。小正太微皺了眉。

  「哈……哇啊……哇。」笑聲變了音,是小正太扯了小溫奈嫩嫩的臉皮。

  笑聲停住了,小溫奈的半邊臉頰被拉成奇怪的形狀,黑色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眨巴著。

  看她終於安靜了,小正太也松了手,扭頭,極其高冷地繃著臉一言不發,卻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雖然很嫌棄她,卻沒有生氣呢。

  不可思議……

  而且……很有趣!

  「你很冷靜呢,明明看上去不過和我同齡。」小溫奈由衷感歎道。

  「呵。」聽見她的話,他終於笑了,是無比張揚的笑容,「你以為本大爺是誰?」稚嫩的少年的嗓音說著囂張而傲慢的話語,卻擲地有聲。

  「有趣的人!」小溫奈秒回道。

  隨即又被拉了臉,少年不滿的瞪她,「沒讓你回答,笨蛋。」

  被罵了。

  但是,這一聲「笨蛋」卻格外的好聽。

  小溫奈舉著一根手指懇求道:「剛才的話,再說一次!如果可以的話,罵得再用力一點!」

  理所當然,少年果斷拒絕了。

  小溫奈委屈了片刻,抬頭低頭間,眼睛這才瞟到了她一直徘徊在側的豪華大別墅,開始瞻仰起來。

  她不開口,氣氛便尷尬了。

  二人沉默良久,少年終於勉強開口了,「雖然是想放著你不管,但你一直在這兒晃悠,也很礙眼……」他組織了一下語言,一本正經,「咳……總之就是,本大爺大發慈悲,會讓管家送你回去……」

  說話全程,少年都側著身,有些吞吞吐吐,有些扭扭捏捏。

  原來如此,這就是少年傲慢地朝她搭話的原因。

  這時候,話多的小溫奈卻保持著沉默。

  沉默。

  沉默。

  沉默。

  讓人難以正常呼吸的沉默……

  「你倒是說話啊!」

  少年惱羞成了怒,臉上有一層不自然的紅色,轉回身,正巧對上了一雙閃閃發亮的黑眼睛。

  「傲嬌?」不知何時,小溫奈正在離他極近的距離,笑盈盈的模樣。

  四目相對,話語噎在嘴邊。

  靠太近了啊,笨蛋……

  少年臉上的霞色有加深的趨勢。

  看他悶聲不響,小溫奈便覺得有些無趣了,乾脆自己扯開話題,「唔,送我回去指的是……?」

  少年逃一樣地跟她拉開距離,立馬變回先前不可一世的模樣,「你不是迷路了嗎?」

  「沒有啊。」她搖搖頭。

  「但你已經在這裡晃了一早上了。」

  準確而言,是從他早上站在窗邊優雅地喝了第一口清香的紅茶,到上完一上午的鋼琴課他在玫瑰花園裡悠閒散步放鬆身心。

  期間,這個長著東方面孔的小姑娘一直在無所事事地瞎轉悠。

  她毫不在意地模樣,攤手,「我只是不知道該去哪裡。」

  「那不就是迷路了?」

  「但是迷路形容的是那些有目的地卻無法抵達的人的詞語,對吧?我沒有目的地,所以不是迷路。」

  他一時無法反駁,又納悶,怎麼會沒有目的地呢?至少應該是有歸宿的。

  「果然……」她沉吟了會兒,「還是先回去日本吧,明天下午我還有幾節法語課。」

  這話聽著,仿佛從英國到日本就是從學校的庭院到教室一樣,僅僅只是幾十步的距離。

  「日本?」

  「嗯,我不住在英國。到這邊來,只能說是郊遊吧。」小溫奈自顧自說著,「沒有看到熊貓實在是可惜,但卻又遇到了有趣的人,算是扯平了吧……」

  話至一半,她的眼睛轉向他,「……啊。」

  「……啊?」他挑眉。

  那麼一瞬,他看見她的嘴角上揚了片刻,然後是她的驚呼,「啊!仔細一看,你長得好漂亮!」

  「……哈?」怎麼突然……?

  沒等他反應過來,小溫奈繼續道:「溫奈以前聽一個姐姐說過,漂亮的東西是容易被別人搶走的,如果想要的話,就要早早地在上面留下自己的標記。」

  說著,她迅速地在少年臉頰上啵了一口,輕聲繼續道:「……什麼的,雖然都是騙你的。」

  她退後了一大步,笑眯眯道,「那麼那麼,我就此告辭了!」

  小溫奈轉角離開了那別墅前的小路,而始終留在那裡的少年跡部景吾同學卻是從此記住了她的存在,畢竟她是他人生中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成功撩到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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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二一(3)

  涼宮原來是不準備去看冰帝與青學的比賽的。

  雖然冰帝在關東大賽輸給了青學,但自從決定出場全國大賽之後,跡部和其他部員的努力她全都看在眼裡,怎麼可能會輸呢?

  涼宮雖說是這麼信任著冰帝的實力,卻也難以控制地察覺到了跡部對這場比賽的重視。

  於是,比賽當天她開始坐立難安,等她回過神來,自己已經站在賽場入口處了。

  涼宮原地嫌棄了一下自己誠實的身體,仍然不準備去看比賽。她便在入口處附近蹲下,撿了一根樹枝逗螞蟻。

  螞蟻爬呀爬,爬東爬西,爬上爬下,爬呀爬呀,爬呀爬……

  逗了好久的螞蟻,逗得她自己都開始心煩意亂了,便看見旁邊一群人急匆匆朝一個方向跑過去,邊喊:「那邊比賽好像出事故了……照明燈掉下來了!」

  涼宮猛地站起來,這輩子腳步都沒這麼快,跟著那群人跑到了賽場。

  球場上,工作人員正在處理照明燈的殘骸。

  涼宮捂著自己的胸口,邊喘氣,邊緊張地尋找跡部。那個挺立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時,她感覺自己虛浮的腳步終於踏到了實地。

  實在是對心臟不好……她扶著身邊的綠色欄杆蹲下來,繼續不住地喘氣。

  在她平復呼吸的期間裡,球場已經重新開始比賽了。

  涼宮想著這應當是上天的指引吧,乾脆大大方方走到球場外應援的冰帝隊員中去了。

  「啊,溫奈前輩,你怎麼來了?」

  涼宮看看少年的冰帝隊服,思考片刻,「不知不覺……?」

  「啥?算了,前輩既然來了,就到前面去吧……」

  曾經遠離人群的涼宮溫奈在最近的日子裡,變得很受後輩的尊重,雖然,她自己將這全歸功於跡部的連帶作用。

  就這麼,人群包裹著涼宮,將她送到了最前面的位置。

  涼宮望著場地裡正在揮拍的跡部,那應當是第一次,她看見他那麼認真又凝重的表情。

  球場是他光芒最耀眼的地方,涼宮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途中,在場內的忍足和向日等人發現了涼宮,卻被她做了個噤聲的姿勢,只好繼續觀賽。

  直到比賽結束的最後一刻,直到冰帝的帝王敗北的最後一刻,涼宮都只是靜靜的旁觀著。

  青學的人開始歡呼的時候,冰帝的隊員都低下了頭,涼宮在那些不甘的人群中甚至還聽到了哭聲。

  涼宮最多地見證了跡部為網球部的付出,她的不甘不比他們少。但涼宮一直是驕傲的人,她也知道即便有一日淪為敗者,都不能低頭。

  敗者才更應該比勝者從容。

  而驕傲的跡部景吾,以及他所統領的冰帝網球部更是不需要他人的同情的。

  「冰帝,別像喪家犬一樣。」冷漠的嘲諷的話語在寂靜無聲的人群中響起。

  涼宮一如既往慢悠悠地踏著悠閒的步子,走向網球場的出口。正巧遇到了從球場裡出來的跡部,涼宮看著他的新髮型不禁笑出來。

  跡部有些驚訝,「溫奈……」讓她看到自己輸掉比賽的樣子了……

  涼宮走到跡部面前,笑眯眯地擺擺手,示意他稍微下蹲一些。

  跡部內心是拒絕的,但還是老老實實照辦了。

  結果便是涼宮很幸福地摸著跡部剛剃的平頭,感慨著:「手感真的非常好!」

  她是開心了,跡部覺得自己的臉都丟盡了。

  內心唏噓一聲,跡部抬眼看著她黑黑的眼瞳、長長的睫毛,忽地,心情舒暢起來,他勾唇笑道:「本大爺的美貌依舊吧。」

  「不如說,好像比之前更帥氣了。」涼宮直視著他的雙眸,終於心滿意足地收回了肆意□□跡部頭髮的手。

  「……」跡部站直身體,一手捂臉,沒遮到的地方一如往常是淡淡的霞色,「是麼……」他喃喃,一邊避開她真誠的眼神。

  「我也去減個短髮好了。」涼宮摸摸自己今天沒有紮起來的頭髮。

  跡部連忙抓住她的手,「不許。」

  涼宮看著自己被他握在手心裡的爪子,眨眨眼睛,隨後,她狡黠一笑,「小景喜歡長髮?」

  ……準確而言,是喜歡她的長髮。

  跡部本是不想回答她這個問題的,但結果必定會被她纏著回答,他思慮稍許,決定反擊。

  他將自己的手指插入她的指縫中,十指交纏的瞬間,兩人的心都重重地跳動了一下。而跡部顯然並不滿足於此,他稍稍彎了身,湊到她耳邊,溫熱的吐息,性感的嗓音,輕聲道:「喜歡。」

  涼宮臉紅一片,條件反射地捂住自己的耳朵,轉頭去看他。

  跡部將頭髮剃短之後,乾淨清爽又帥氣逼人,不得不承認這個形象轉換對涼宮十分受用。涼宮反握了一下他的手,放柔了聲音,乖巧道,「我也喜歡……」

  遠方眺望著他們的冰帝部員表示很無奈。

  喂喂喂,我們剛剛輸了比賽啊,要不要這麼光明正大地秀恩愛?

  涼宮這才注意到他們,「哦呀,喪家犬們終於恢復了?」

  喪家犬喪家犬煩死了,你這個怪人!部員們在心中怒吼。

  「那就回去吧。」她看著他們所有人,一個一個,認真道,「反正,明年還要再來呢。」

  回應她的是集體的沉默。

  涼宮也就自己繼續說下去了,「嘛,雖然這也不是我應該……」插嘴的事……話還未完,冰帝網球部一二年級的人已經齊齊朝她與跡部鞠躬。

  「是!!!」

  那是由心發出的堅定的聲音。

  那一刻,涼宮竟有些不想畢業了。

  不過,想必他們網球部三年級的部員們的感情要比她更強烈得多吧。證據就是跡部握住她的手正越發用力……此時此刻,就連她內心的不甘也不斷發大了。

  失敗,原來是這麼讓人不快的東西啊。

  「走了。」跡部早已經看出來她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如常」了。

  面對真正的輸贏勝敗,涼宮是不知所措的。尤其這場失敗不是她自己背負,而是她如今最重視的人親身面對的,她更加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最終只能歸於拼盡全力維持常態的模樣。

  跡部拉著沉默的涼宮往前走,看著遠比自己更加糾結的她,他內心的沉重已經一點點消失殆盡了,「笨蛋……你做得很好了。」

  話音落下,涼宮都有哭的衝動了,做得好的是你吧,笨蛋笨蛋笨蛋……景吾這個笨蛋。

  冰帝學園網球部,跡部景吾以及所有三年級部員,屬於他們的夏天在那一天結束了。

  *

  很多年以後,跡部景吾事業有成,涼宮溫奈也算是成為了有些另類的大小姐。

  舉個例子的話,就比如說比起跳舞,她更喜歡爬樹。

  當然,在另類之外,經過涼宮父親異常嚴厲的改造,涼宮溫奈作為一個名門小姐的容貌、姿態和才德都已經幾近完美。

  涼宮溫奈出席任何豪門宴會,其舉止投足的風姿都讓人稱歎,卻也沒有什麼富家子弟敢對她出手,畢竟名花有主,還不是一般的主。

  接下來的劇情再寫下去就太蘇了,讓我們按個快進吧!

  涼宮溫奈生了個孩子。

  娃娃生了一雙黑色的漂亮眼睛,眼角是和跡部一樣的一點淚痣。娃娃笑起來眉眼彎彎,像羽扇一樣烏黑的睫毛吧嗒吧嗒著賣萌。

  但這個娃娃卻是……混世魔王啊。

  這時候,跡部景吾正被娃娃舉著水槍,他極其無奈地做著投降姿勢。

  不華麗,不華麗,他從未想到自己會不華麗至此。

  「親愛的粑粑,你投降叭!」娃娃奶聲奶氣道。

  他已經投降了啊。跡部景吾跟娃娃乾瞪眼,心裡嘴角直抽。

  娃娃突然開始大笑,「哈哈,你投降也木有用的!」於是,扣下了扳機。

  跡部景吾以為自己又要被射一臉了,他閉上眼睛靜候了片刻,卻沒有感覺到熟悉的清爽感。

  睜眼……

  娃娃正擺弄著自己的武器,無辜地睜著大眼睛看他,「窩……窩忘記裝子彈惹。」

  噗。

  跡部景吾憋著笑用兩根手指戳了下娃娃的額頭,娃娃便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

  「粑粑欺負窩。」娃娃淚眼汪汪看他,堅守賣萌戰略。

  心裡嫌棄了一下竟覺得有些痛快的自己,跡部景吾決定安慰安慰娃娃。

  下一秒,他就被水槍射了一臉……

  罪魁禍首時隔多年依舊是涼宮溫奈,啊不,現在是跡部溫奈?

  溫奈也坐到地上,一手抓著水槍,一手環抱著娃娃,笑容比六月的暖陽更燦爛,「幫你欺負回去了!」

  跡部景吾將潤濕的頭髮向後撩過去,他看著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一時間有些百感交集了,還產生了一些……不大好的衝動。

  他走到她們身邊蹲下來。

  與溫奈對視了一會兒,跡部彎了嘴角,他用手捂住了娃娃的眼睛……

  輕輕地,雙唇相貼,他們安靜地親吻。

  二人懷中,水靈的娃娃只能被捂著眼睛,呼喊著,又自顧自笑出來了,「嗚哇,哇啊,啊哈哈……」

  那是孩子的,乾淨的、動聽的笑聲。

  *

  有一天,娃娃拽了跡部景吾的衣角,「窩想要弟弟妹妹!」

  「……」跡部景吾看著這個熊孩子,沉默不語。

  如果弟弟妹妹像他從前一樣又華麗又乖巧的話,他絕對非常贊成。

  但萬一……跡部景吾看了看正在牆上畫塗鴉的溫奈,又看了看臉上還沾著水彩的娃娃,他選擇繼續保持沉默。

  溫奈忽然看過來了,她一手舉著畫筆,白皙的臉上也劃了一道藍色的印子。

  於是,跡部景吾再一次遭到了夾擊,兩對黑黑的眼睛盯著他,閃閃發光的樣子,根本無法抗拒。

  跡部:「我努力看看……」

  娃娃:「耶!萬歲!!」

  溫奈:「???你們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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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攻克跡部不是易事,溫奈能是她本身有本事,而且兩人的家世都差不多,沒有所謂的不對等
❀莫失๓莫忘๓莫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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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女主好可愛w
好喜歡這種瘋瘋的角色wwwwwww
不過如果可長點就好了
誠然,在天道之下,我們不該插手才是對的,但人生,為什麼非要選擇正確的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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