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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網王)日久賤人心》作者：紀子期【完結+番外】

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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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大中小發表於 2015-10-25 20:10 只看該作者

《(網王)日久賤人心》作者：紀子期【完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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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緒川裡奈跟不二周助青梅竹馬十三年，他們小時候劃地盤打架，用不二裕太更傾向誰做判定輸贏的籌碼；少年時鬥嘴爭比，比學習比身高比體重，更比裕太弟弟更喜歡誰；國中以後更樂於在對方落井下石時多踩一腳。

兩個人即便是歡喜冤家，那也有個「冤家」。

她把他視作眼中釘肉中刺，從小到大死死壓過自己一頭的人。她覺得這樣的兩個人之間不可能談戀愛，即使談戀愛也完全談不到一起——

可她算准了一切，卻沒料到，這一期的不二周助，他是個重·生·貨。

十年來她所偏執堅信著的一切，原來都是他從頭到尾一如既往給予的溫情。

一切偏執相信的，最後終究抵不過他環抱著她，溫柔地吻在她發間，淺笑時如春風繾綣，低語一句，我喜歡你。

——對此，緒川裡奈無奈表示：既然你專注推倒事業十年如一，那不如日·久·賤·人·心吧= =

*

緒川裡奈：你難道是戀童癖……所以才追了我十多年？
不二周助：（微笑）不是你在追我麼？
緒川裡奈：……媽蛋！

【楠竹重生·女主土著非穿越】

【小清新·歡喜冤家·青梅竹馬的歡脫微吐槽治癒系=3=】

【設定基本沿用之前《(網王)日久見人心》，故事主線包括人物之間的情節關係都跟那本完全不同】

【那本寫殘了不二，這本想圓之前的夢，堅持1V1，絕壁不換楠竹不寫雙結局~】

內容標籤：網王青梅竹馬歡喜冤家近水樓臺
搜索關鍵字：主角：緒川裡奈；不二周助 ┃ 配角：櫻井陽介；巴拉巴拉 ┃ 其它：網王；重生；青梅竹馬；日久見人心

[ 本帖最後由悠于於 2015-10-27 16:5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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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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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大中小發表於 2015-10-25 20:13 只看該作者

第1章楔子

　　神父莊嚴地念著誓詞，身著白色婚紗妝容精緻的新娘，和一身白色西裝風度翩翩的新郎站在一起，二人十分般配。新娘胸前白色的花束簇擁著她溫柔而歡喜的臉，愈發顯得眉目動人。
　　
　　人生中也許只有唯一一次的婚禮，不管是賓客還是婚禮雙方的家長都神采奕奕，臉上洋溢著真心真意的祝福。新郎新娘深深地注視著彼此，他們的眼中仿佛只盛得下對方的身影，幸福得簡直讓人心生嫉妒。
　　
　　這樣一群人中，唯有一個人，鶴立雞群一般，格格不入，與周圍的氣氛分外不和。
　　
　　平日裡慣帶笑容的臉這一刻看起來冷漠又沉寂，微眯的雙眼也在這時露出一抹清冷又寂寥的蔚藍。薄唇緊抿，骨節精緻好看的十指交握置與膝前，任誰都能看出這個面容英俊也偏纖細的東方男人心情並不好。
　　
　　新娘那邊有很多來參加婚禮的女性，明裡暗裡偷瞄著他，臉色微紅地談論著女人之間的私房話，他皆數不理。儀式進行到一半，新郎新娘在神父祝福下交換戒指，互相親吻時，他手指握緊骨節凸起猙獰的幅度，簡直像是下一秒就要被折斷了，生生破血肉而出一般。
　　
　　然而這個男人到底沒有做出什麼，來阻止那一對溫情相擁甜蜜又幸福的新人。
　　
　　這多少讓明裡暗裡看戲的人有些不理解和不知是慶倖還是失落的心情。
　　
　　結束了儀式，未婚的單身男女都興奮地圍在新娘身邊等著接捧花。打打鬧鬧嘻嘻哈哈的笑鬧聲裡，捧花卻陰差陽錯砸中了一直站在週邊沉默的男人。他拿著捧花朝人群中看去，迎面而來的就是新娘含笑祝賀的目光。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麼，新郎已經撥開人群，攬著她的腰，在她臉上響亮地親了一口，毫不畏懼身旁人的嘲笑挑釁，看見與其他人格格不入的他也毫無動容。
　　
　　他臂膀堅實，誇張地給了新娘一個公主抱，輕鬆地帶著她轉了一個圈。白色紗制蓬鬆又寬大的裙擺在半空中旋出一朵好看的花，像一朵嬌嫩的白玫瑰。
　　
　　新娘歡喜的笑聲和起哄聲混在一起，他看著那個男人臉上令人牙癢的笑容，還有對方洋洋得意如同挑釁的目光，恍惚間，腦海中如同走馬觀花一般閃現過無數個場景。
　　
　　在黑暗裡掙扎，一個人寂寥空曠也失落了很久的男人，眼睜睜看著對方一步步把他的新娘抱上婚車，團緊的手指幾乎覺不出痛。他怔怔地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婚車遠去，也怔怔地，忽然回憶起從前的很多東西。
　　
　　那個人，那個人從前也曾像這樣一般，因為得了什麼好處，或是在他面前占了上風，而笑容明朗又清澈。覷著他的模樣，仿佛得了什麼大寶貝，或是做了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得意得不得了。
　　
　　他想起她從前青澀天真的臉，在看臺上抱著他的衣服，眉飛色舞地大聲地喊他的名字。
　　
　　他想起她笑得又傻又單純，抓著他的胳膊，像小動物一樣小意地撒嬌賣萌，巴巴地要他答應她的要求。
　　
　　他想起她瞪著眼，皺著眉毛同他針鋒相對，仿佛不管發生了什麼，都絕不能對他服輸告饒的倔強表情。
　　
　　還有……
　　
　　還有她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第一次，也是僅有的一次，在他面前露出心灰意冷的神態，苦笑一聲，然後大步走遠，從此再也沒有回頭。
　　
　　真的，再也沒有回頭啊，緒川裡奈……
　　
　　手裡還握著香氣馥鬱的捧花，熱鬧卻已走遠。缺失了主角的教堂逐漸散去人聲，有笑容甜蜜略顯羞澀的女孩趁機大膽地沖過來，問他要不要一起出去坐坐，最終也屈服在對方冷漠的仿若空無一物的目光下，和同伴狼狽又慌張地跑遠。
　　
　　隱約傳來字眼模糊的形容詞，落在風裡聽不分明。他並不在意對方怎樣看他，實際上他今天來這裡身份就已經很顯尷尬。其他場合見到他，他都能給予對方看不出情緒的完美笑容，但這時，他只是覺得累。
　　
　　只是來參加一場婚禮而已，卻覺得渾身上下哪裡都很疲憊。積蓄的力量攢在拳頭裡，卻因為一直沒有發洩的地方而變得無用且難堪。他從教堂門口沿著小路一路往下走，穿過鬱鬱蔥蔥的樹林找到自己的車。開了車門進內坐下，隨手將捧花放到一旁的擺好，抬眼便望見後視鏡上掛了好幾年卻捨不得取下的掛飾。
　　
　　已經成長為成熟男人的不二周助，這時忽然忍不住抬手碰了碰那個顏色灰暗又舊又老的玩偶，臉上難得地浮上幾分複雜情緒，也難得有幾分惘然。
　　
　　假如他當時沒有那麼做，之後發生的事情，是不是都會變得不同？
　　
　　腦中盤旋著這樣的念頭，像是漫天飛下來啄食食物的鴿子一般擾人。他踩下油門，卻不能自禁地想，假如他當時沒有那樣做，假如他現在還能再嘗試一次，結局是否都會改變？
　　
　　無數的可能性堆砌在心頭，霎時間便如野草一般瘋長起來。以至於在發現原本平穩行駛的車子于拐角時忽然刹車失靈，不受控地朝路旁林間撞過去，橫沖亂撞了一段距離之後狠狠撞在樹上，暈眩著辨不清方向的那刻，他心裡乍然冒出來的都是……
　　
　　呐，這一次，你會來見我麼，小奈？
　　
　　尊嚴和自信，面子和矜持，真正到了生死之間閉眼的時候，發覺自己不能忘懷的還是最終沒有對她說出口的剖白。
　　
　　無意間竟然落到了這種地步，連自己都從未想像花費三年時間都無法忘記熟識十餘年的青梅竹馬。兜兜轉轉回到原地，早知如此，在故事的最初，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一定會學會更好地，更加完整地，珍惜那個喜歡他的，他一直喜歡的那個人。
　　
　　他曾為了莫須有的東西僵持了那麼多年，十多年來一直在等著她服軟低頭，其實不過是等自己對她完全服輸。真的到了最後的時刻，還能再給自己，再得到一個機會，真實地告訴對方自己的心意麼？
　　
　　手還扶在方向盤上，頭抵著胳膊，渾身軟綿綿的，難忍的痛楚一陣一陣地傳到大腦裡。臉上被撞碎飛濺開的擋風玻璃劃破了，唇邊還帶著血跡，他卻閉著眼微笑起來，一如多年來常有的那樣。
　　
　　她會來的。她會來的。
　　
　　他最終陷入一片黑暗，失去了意識。
　　
　　
第2章竹馬

　　春夏季節的早晨一如既往陽光燦爛空氣清新。蜜色短髮的少年也和平常一樣，等在隔壁緒川宅的門外。
　　
　　緒川阿姨出來同他打招呼，催促屋內的人快點兒出來，來往的路人也同他寒暄或是互相笑笑。大家都說今天天氣不錯，不二又在等小奈啊。他同樣回以微笑。
　　
　　不二周助是大家公認的斯文禮貌又溫和的少年，附近的鄰居對他的評價都相當不錯。
　　
　　——只除了那個同他從小一起長大，同學校同班級生活軌跡幾乎完全重合的，名叫緒川裡奈的青梅竹馬。
　　
　　「呐，今天又要晚點了呢，小奈。」
　　
　　他望著蔚藍清澈的天空，笑微微的歎了一口氣。
　　
　　*
　　
　　緒川裡奈跟不二周助是一對相愛相殺【霧】十餘年的青梅竹馬好基友【大霧】。
　　
　　兩個人結緣在還被抱在手裡，穿著開襠褲的年代，但從彼此相見的第一眼，便覺得有些火花於無形之中四濺開來。從此之後不管經歷著幼年的胖墩時期，少年的嬰兒肥時期，還是青春期的傲嬌時期，他跟她都明爭暗鬥不死不休，仿佛兩個人是天生的冤家，永遠都看對方不順眼。
　　
　　緒川裡奈最初也無法給這種行為找到一個定義和答案去解釋，直到她有天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她才覺得，有些事，大抵真的是前世今生，命中註定的吧。
　　
　　嗯，命中註定她跟不二周助這個人的戰鬥，不死不休。
　　
　　……
　　
　　清早起來臉色便不是很好，夢裡的光怪陸離映射到現實，便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她一路都沒怎麼說話。這種反差引起了身旁少年的注意，彎著唇角走了一會兒，他忽然笑眯眯地側著臉問她：「小奈昨天的作業又沒寫完麼？」
　　
　　「……寫完了。」
　　
　　緒川裡奈之前有次在不二周助身上扳回一局心情大好，那天晚上早早睡了，第二天起來發現之前留的作業居然忘了做了，後來被老師教訓著在教室外罰站了一節課。她的糗事對方記得比她還牢，哪壺不開提哪壺，不二周助作死啊！
　　
　　相處十餘年自帶讀心術，他的眼睛裡明顯閃著熟悉的光。說完這句緒川裡奈就扭過頭，不愛搭理他了，他便失落地感慨小奈最近越來越不喜歡他了，笑微微的臉一點沒有說服力。
　　
　　哪裡難過？她哼了一聲，腳步完全沒有因為對方緩下來，嗤之以鼻。
　　
　　這傢伙不過是想看她糾結炸毛的模樣而已。手塚離開以後他越來越雞摸了的樣子【大霧】。
　　
　　走了沒多遠便到了學校。這般天氣的早晨縱使清爽，一路走來也出了些汗。一邊放書包一邊摸手帕擦臉，轉身看見乾淨清爽身無半點汗漬的不二周助更加不高興了。菊丸英二很開心地蹦到她桌前跟她說話，因為不二的關係她跟網球部正選的關係都不錯，菊丸也是很開朗外向的男生。
　　
　　說話間，菊丸的目光照舊在她跟不二周助之間巡梭，說著說著，忽然扯著她的衣角讓她彎腰，湊到她耳邊小聲問：「呐呐，小奈今天又跟不二生氣了麼？不二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難道是吃醋我跟小奈說話麼？」
　　
　　望著她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無辜得很。再瞥一眼不二周助跟往常一般的臉，也不知道聽見這話沒有。她面無表情地挺直腰，忍住沒有一掌糊到這傢伙的天真臉上，背上都快被女生們的目光射成篩子了。鎮定地回答：「沒有，你想多了，什麼事都沒發生。菊丸快回座位吧，快上課了，……看，老師都過來了，快去吧。」
　　
　　橘紅色頭髮的少年憋著嘴很失望的樣子，被她推到了座位上，老師進來上課。她摸出書跟筆聽課記筆記，余光瞅見晨光裡那人精緻清秀的臉，他沒聽到剛剛的對話吧？
　　
　　她又想起昨天的夢，忍不住咬著筆頭發呆。古怪得幾乎以為是真實的夢境和現實交織在一起，令她的腦袋裡一團亂麻，想到糾結的地方，不自覺一掌拍到自己的額頭上。
　　
　　手掌跟前額接觸發出了清脆的聲響，特響亮特清脆特直爽，老師的講課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齊刷刷地回頭看她，他們的表情都是：……酷愛看那裡有個外星人。
　　
　　緒川裡奈：「……」
　　
　　老師：「緒川同學，有不懂的可以問，不要打自己的頭，老師告訴過你們，打頭不會變聰明，打多了還有可能腦震盪，變笨的。來，你有哪裡不懂？老師教你。」
　　
　　其他同學：「噗……」
　　
　　緒川裡奈：「……」
　　
　　老濕她真的不是不懂！！！……不二周助不要以為用手擋住就能掩飾你黑暗的內心！都怪你！笑什麼笑啊混蛋！！！
　　
　　自作孽不可活，緒川裡奈在全班此起彼伏一致同意的噗噗聲裡淚流滿面。
　　
　　不要在教室裡集體放出不和諧氣體好麼同學們！
　　
　　……救命這一頁可以趕快撕掉翻過去麼嚶嚶嚶……
　　
　　*
　　
　　這是緒川裡奈這段時間以來最為黑暗的一天。雖然她覺得只要呆在不二周助身邊她就沒什麼不黑暗的。
　　
　　就像她小時候還是小胖妞力大無比，平時背個瘦弱的小男生來回一圈都沒問題，那天為了在這廝面前顯擺於是背著不二裕太轉圈，偏偏走到不二周助身邊時忽然腳下一拐，三個人疊在一起摔了個狗啃泥。不二裕太沒什麼事，不二周助在醫院躺了五天，她在家被揍了五天。
　　
　　碰上這廝就沒好事！都是不二周助的錯！她憤憤地踢著腳邊的小石子，力氣之大使得石頭往前一飛彈中垃圾桶，再反彈回來從她腳邊擦過，右腳腳踝愣是被劃破了皮。
　　
　　緒川裡奈：……
　　
　　都是不二周助的錯！
　　
　　不二周助不共戴天！！！
　　
　　她差點連網球場都不想去了，原本按自己一貫的日程，結束社團活動以後自己是要去網球部圍觀和等對方一起回家的。坐在一旁的長椅上歇了歇，越想越氣越想越悶，又夾雜著夢裡那種自己被對方虐的體無完膚的場景，想一想，她就完全不想動了。
　　
　　現在是放學時間，來來往往沒多少人，網球場距離這裡也沒有多遠，她氣呼呼地揉著腳，坐在這裡都能聽見那裡傳來的喝彩和尖叫聲，偶爾還能從中辨認出「外旋發球」「入樽扣殺」「迴旋蛇鏢」之類亂七八糟的喊聲，非常熱鬧和熱血。
　　
　　儘管她是一步步看著不二周助進化過來的，時至今日，也仍舊對這種神奇的體術網球表示吃驚和詫異，並且對旁人的若無其事視若無睹覺得更加吃驚和詫異。
　　
　　有次她偷偷問了一個打醬油的路人甲同學，難道不覺得他們打網球的方式很詭異麼，尤其是小豆丁越前龍馬。之前那場運動會上親眼見證對方用打網球的方式打乒乓球，這種神奇的事情令她忍不住迷惑，到底是她太老套還是世界變化太快。
　　
　　路人甲少年只是平靜地推了推眼鏡，鎮定自若地表示她實在大驚小怪，沒見過世面真可怕，扭頭走掉了。
　　
　　從那以後她就再也不糾結這種事情到底存不存在邏輯死和運動神經超神的問題了。
　　
　　歇了一會兒，聽聲音感覺訓練也差不多要結束了，緒川裡奈抖了抖腿站起來，去休息室給不二周助拿了乾淨的毛巾再往網球場走。
　　
　　傍晚溶金般的陽光落在奔跑著的少年們臂膀堅實的肌肉上，偶爾用毛巾擦著汗甩一甩一臉水的模樣也充滿魅力。當然前提是不湊過去聞到對方一身汗臭味。訓練結束以後大家集合站一會兒，大石宣佈解散，三三兩兩三五成群的少年於是向著出口洶湧而出。緒川裡奈屏住呼吸，看見不二周助以後一把將毛巾拋過去，擠出笑臉跟網球部的諸位說了再賤，轉身狂奔。
　　
　　前方高能，一大波劇烈運動後未洗澡的臭漢子正在逼近，請速度跳車逃生！
　　
　　此種氣味可堪比生化武器，尤其大家都擠在一起的時候。往前疾走一段路以後才脫離讓人憋悶的空氣，沒多久不二周助也追上來了。背著書包一副很從容的模樣，除了汗濕的鬢髮，他身上沒有太多劇烈運動留下的痕跡。
　　
　　連氣味兒都是她熟悉的不過分的男子漢汗味兒。
　　
　　緒川裡奈撇撇嘴，又想起夢裡的內容了，也不說話，悶頭往前趕。她今天一天態度都挺詭異的，餘光瞅見他嘴唇微微動了一下，似乎想問她什麼的模樣，剛在心裡打著腹稿要怎麼敷衍過去，前頭小巷子的拐角忽然跟雨後的蘑菇一樣，一下子冒出一朵長得跟花骨朵似的清秀少女。
　　
　　看起來羞噠噠的，面色微紅，梳著馬尾，身上穿的也是青學的校服。她的目光自始至終都忽略了她，只落在不二周助身上，手裡拿著一個小信封，大眼睛水汪汪地看著他，喊了一聲「不二學長」，就把信封舉到他面前。
　　
　　真的完全沒有注意到她呀……
　　
　　大概是一二年級的小學妹，長得挺好看的。緒川裡奈都不知道自己該尷尬還是該怎麼，聳聳肩，拍拍不二周助，什麼也沒說，一個人往前走了。
　　
　　這樣的場面見得不要太多，反正不管她什麼事。
　　
　　走出去很遠回頭看，少年跟少女還保持著原來的距離站在那裡。橘黃的夕陽底下，那個人仿佛很快地朝這裡望了一眼，又仿佛沒有，影影綽綽看見他面色露著笑容，燦若春光。她抿著唇，一時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
　　
　　大抵……也沒什麼心情而已。
　　
　　夢裡都是夢，青梅竹馬而已，算得上什麼？不過就這樣罷了。
　　
　　緒川裡奈長舒一口氣，伸了個懶腰，進了家門。
　　
　　
第3章距離

　　第二天興致勃勃地追問對方昨天告白的後續是什麼，得到和以往一般的答案後做出不屑一顧的表情，完全做足了一個八卦的好基友的模樣，連菊丸英二都被她吸引湊過來好奇地睜著大眼睛圍觀。
　　
　　她怕自己不問的話對方以為她故作不在意，也怕自己追問的話讓他覺得她很在意。
　　
　　彆扭的姑娘端坐在座位上聽老師講課記筆記，陽光透過玻璃落進來，地上金燦燦的一片。她托著下巴在書上圈圈畫畫，晨光映著臉蛋，這樣的角度側望過去，連細微的小絨毛都看得分明。
　　
　　臉上還帶著嬰兒肥的小姑娘啊。
　　
　　青澀稚嫩的神態落在某人眼裡，引來對方微微一笑。恰此時她如同察覺被什麼注視似的，皺著眉回頭望過來，恰好迎上他的笑容，於是皺眉撇嘴，嗤之以鼻。
　　
　　只有掩藏在細軟的黑髮間無法抑制羞怯漸紅的耳根能透露出主人不願為人知的心情。
　　
　　於是心裡便覺今日的陽光更是妥帖了。
　　
　　*
　　
　　青梅竹馬之間的度其實很難把握好，多一份則嫌曖昧，少一分便覺冷清。
　　
　　緒川裡奈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找到一個平衡點。針鋒相對的臉是她的保護色，仿佛對對方越是不屑，越是能讓自己確定，不是那樣，的確不是那樣。
　　
　　可究竟是怎樣呢？
　　
　　她站在公車上，握著扶手隨著車子行駛晃晃悠悠立著，看窗外的風景一掠而過。
　　
　　明天是青學進軍關東大賽以後的第二場比賽，青學對陣城成湘南。不二周助留在球場訓練，放學後她就一個人去書店。
　　
　　緒川裡奈有點兒偏科，老師推薦了一本參考書，這次去就是為了買它。因為跟某人青梅竹馬的緣故，她在學校裡和女生的人緣不是很好，男生也說不上話，也就只有網球部的正選們稍微能接觸一下。所以像這樣出去買東西，沒有不二周助的時候就只能一個人。
　　
　　不過於同樣片刻頭疼理科的不二周助，不懂的地方總算還能死記硬背一點兒的緒川裡奈，每每對比起來都要傲嬌帝說自己即使偏科也比他厲害。
　　
　　時間正是下班的高峰期，顏色接近雞蛋黃的夕陽也讓人覺得有些熱。下車以後買了一個甜筒，一邊吃一邊走，目測一下距離走到書店還沒吃完，乾脆咬了幾大口含在嘴裡往下嚥，舌頭都凍得發麻。
　　
　　她鼓著嘴勾著頭急急忙忙往前猛衝了幾步，想把剩下的包裝紙扔到垃圾桶裡，猝不及防間迎面突然沖過來一個人，一下就把她撞翻在地。
　　
　　緒川裡奈眼裡只看著垃圾桶，那一下撞得整個人都沒站住，直接往後一屁股坐下去。本來就穿著校服裙子，摔得兩眼昏花一時辨不清東西南北不說，裙角掀翻上去屁股成了四瓣，手掌也在無意間被地板劃破出血了。
　　
　　她面前跌坐著一個黑頭發白襯衫的少年，還沒醒過來是什麼情況，男生就已經揉揉屁股揉揉頭，哎喲哎喲喊痛。揉著揉著不知看見了什麼，他忽然面色變紅，眼神也開始漂移，再接著抿著唇往這邊稍稍傾一下-身體，連聲音都沒有了。
　　
　　她摸著胳膊一身的痛，卻循著對方的目光，下意識低頭望去，正好看見自己裙擺撩到大腿上，那男生目光漂移在走光的那片白花花的腿。她還發現裙子擋住一半，卻因為小腿半屈起的姿勢，正好能被對方看見露出一角的胖次。
　　
　　難怪他神態微妙……
　　
　　被男生看見小胖次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剛剛他靠過來肯定是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
　　
　　渣渣！
　　
　　色狼！變態！
　　
　　……禽獸！！！
　　
　　打醬油跟著自家兄長學了兩個月跆拳道，惱羞成怒的緒川裡奈抓住裙子捂住胖次，一伸手直接一拳揍歪對方的下巴——
　　
　　如果這是漫畫，這一集的結尾應該就定格在對方被打歪臉的鏡頭。現實裡被緒川裡奈揍了一拳面容白淨的少年卻連反駁解釋都沒有，只是揉著被打痛的地方，手足無措面孔漲紅地爬起來，不知道手腳該怎麼擺似的，像是大狗一樣蹲坐在她面前。
　　
　　他的眼神四下遊移，就是不敢落到她身上。兩頰顏色殷紅，嘴裡含含糊糊支支吾吾地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沒想到你會突然沖出來……你快把裙子拉下來吧，我跟你道歉……」
　　
　　誰要你道歉！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你怎麼不試下被人扯下褲子讓陌生異性看見胖次的感覺！
　　
　　小姑娘心裡惱得要死。拽過書包扭頭就跑，腿上的傷口牽引著肌肉一扯一扯地疼，手上也火辣辣的，又是灰塵又是砂礫，看著就起雞皮疙瘩。她跑了沒幾步，痛得厲害緩下來歇歇，對方反應過來，追過來扯住她的胳膊。手上也不知道收斂，拽得她一趔趄，又是一陣火氣。
　　
　　扯什麼扯！扯扯扯！扯掉你褲子信不信啊！臭流氓！
　　
　　一把甩開他的胳膊，她皺起眉毛怒斥對方：「你誰啊！不要動手動腳好麼，我不用你道歉，你離我遠一點兒就行，我能自己回去，你別拽著我了成麼？」
　　
　　小姑娘頭一次遇上這種事情，情緒很是不穩定，大眼睛瞪得男生都一陣心虛，苦笑著退後幾步顯示自己的確沒有敵意，被個女生弄得這樣狼狽，嘴裡還安慰她：「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跟你道個歉，我陪你去看醫生可以麼？不趕快消毒會感染的……看你校服你也是青學的吧？我也是，我叫櫻井陽介，三年一班，……好吧，你別激動，我真沒別的意思。」
　　
　　他長得挺好看的，五官端正清秀，還有點兒痞氣，雖然不是不二周助那種，但也算得上英俊之流了。
　　
　　被她揍了一拳也沒說什麼，緒川裡奈力氣挺大的，小時候還背著不二裕太轉圈圈玩過。這時臉上也是苦惱又糾結的笑，挺大的一個人站在那兒偏偏讓人覺得他已經努力縮成一坨，減少攻擊性了。
　　
　　來來往往的人都在看他們，她冷眼看了對方幾秒，幹扯了一下嘴角，說了一句「我沒生氣，不需要道歉」，扭頭就走。
　　
　　她知道對方不是故意的，說不定也是真心想道歉帶她去洗傷口，可她不想跟他呆在一起。少女時期受到這種冒犯最是難忍，羞恥跟難堪感鞭打著她，心裡的情緒就像跟吃東西吃得特別飽，最後發現都是過期的，噎在喉嚨裡咽不進去吐不出似的。
　　
　　弄成這樣她連書店都沒法去了。她也不想去醫院，破皮看著可怕，但傷得的確不是很厲害。潛意識裡感覺對方一定還在後面跟著，也許他是出自好心，可緒川裡奈忍受不了，乾脆一瘸一拐地拖著腿，過馬路搭公車回家。
　　
　　她在車上給不二周助打了個電話，問對方到家沒。從書店到家的路程十分鐘不到，人群擁擠的時候無意間傷口還撞上了護欄，痛得眼淚都差點飆出來。下車時痛楚猶為明顯，以至於一抬眼看見等在停靠點的少年時她一個沒忍住，幾乎直接撲過去淚奔。
　　
　　嚶嚶嚶，她被欺負了！快去打跑小怪獸啊凹凸曼不二周助！
　　
　　少年像是從前好多時候一樣，快步走過來搭著她的胳膊讓她靠在自己身上。詢問來由檢查傷口，扶她回家處理。溫潤熟悉的氣息充盈著自己的周圍，平時都認定這是敵系氣息不願靠近，這時卻覺得他也已經變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
　　
　　連帶著總是吐槽他長太好看的臉也變得英俊瀟灑起來。
　　
　　腦子混成漿糊的緒川裡奈沒精力去思考自己的形容是不是有漏洞，她咬著唇努力憋住那些眼淚，就算弄得這樣狼狽都不想在對方面前服軟示弱。
　　
　　她嚴陣以待堅持用無動於衷的面具掩飾自己心內動盪的情緒，儘管她知道對方對這些情緒的敏感不亞於他對她的理解——
　　
　　不二周助是她從幼年到年少時都最為親密的夢。他熟悉她任何一種微小表情和動作，也熟知她的每一處心理。
　　
　　正如她熟悉他的那樣。
　　
　　兩個人保持著親密又遙遠的距離在夕陽底下慢慢走回家，這種親密無間的程度是長大以後就很少有過的了。
　　
　　心內懷著熱切又隱秘的希望，卻又堅定地把它們投入深不見底的深淵裡，拒絕承認其實在某一處，自己還是竊喜地，竊喜著這樣微妙的距離的。
　　
　　……
　　
　　所謂的青梅竹馬啊。
　　
　　到底什麼樣的程度，才是兩個人之間，最好的距離呢？
　　
　　這個問題不管他還是她，都無法給出最好的答案。
　　
　　只知道在什麼都像籠在霧裡，沒有揭穿看不分明的時候，遠一點，再遠一點，冷漠一些，再冷漠一些，才是自己現在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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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大中小發表於 2015-10-25 20:13 只看該作者

第4章告白

　　沒有及時消毒而是回來求助凹凸曼，其後果就是第二天爬起來看比賽的時候，她整個人看起來簡直像車禍現場。
　　
　　其實傷得不是特別嚴重，東一塊西一塊的創可貼和藥水比她嚴重多了，但一路上行人看她的眼神都變成了「這麼好看一男生旁邊怎麼站了那麼一個女的」，弄得她心裡非常鬱悶。恨屋及烏，連帶著也看始作俑者不二周助不順眼起來，更別提巴巴地不知從哪兒尋到了她的名字，居然在比賽途中還不知從那兒竄出來到她身邊道歉的肇事者。
　　
　　這個少年叫做櫻井陽介，是掩藏在網球部各正選之後，為數不多能被女生們時常掛在嘴邊議論的名字。
　　
　　可是緒川裡奈覺得，他的腦袋肯定沒有他的臉那麼聰明。
　　
　　少年長成這樣，笑起來讓人覺得略痞氣，露出的八顆大白牙又挺誠懇的，總體綜合起來，看起來就是一張可靠又不靠譜的臉。
　　
　　買飲料一轉身對上這麼張臉，緒川裡奈心情挺複雜的。也不知道他是在人群裡看見她還是問什麼人才找到的。她拿著飲料後退了一步，他就往前一步，看架勢似乎還想跟昨天一樣解釋一次，她都不懂是什麼讓他這麼執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
　　
　　也就只走了一步，身後有人忽然叫她的名字。
　　
　　循聲看去，就看見戴帽子的豆丁拿著網球拍朝這裡走來。小正太有著墨綠的短髮和貓眼，第一次見時她還吃驚居然有這種發色。
　　
　　越前龍馬還沒近身，身旁的櫻井陽介就忽然嘟囔了一句「難道是姐弟？看起來不太像啊」。
　　
　　緒川裡奈看見小豆丁的臉僵了一下，事實上她自己的臉也僵了一下。對方是真傻還是假傻光看表情完全分辨不出，她跟櫻井陽介對視一眼以後，就算不想跟他一個人獨處，也還是決定先私下解決她跟他之間的事。
　　
　　跟小豆丁打了個招呼，她抓著櫻井陽介的衣服往人少的地方走。大個子的少年被拽得踉踉蹌蹌居然還不反抗，臉上的笑討好又溫順。緒川裡奈原本是準備去別的地方解決私事，看在越前龍馬眼中卻有些不一樣。
　　
　　留在原地的正太「哇哦」了一聲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有些不懷好意地笑，球拍架在肩膀上，往別的地方去了。
　　
　　那笑容在無意中回頭的緒川裡奈眼裡一閃而過，滿腦袋都是如何處理櫻井陽介的她，並沒注意到他有什麼不同。
　　
　　櫻井陽介跟她一般年紀，比她高一個頭還有餘，兩個人挑了個僻靜地方，遠遠的還能聽見網球場那邊的歡呼聲。這麼一對比，她忽然覺得自己拉著一個陌生人來這樣的地方，是不是有點不太妥？
　　
　　……是哦，她怎麼這麼呆，扯著他就過來了。
　　
　　少年站在那兒不說話的模樣還挺有氣場的，瞅著她發呆也不著急，醞釀醞釀，眼睛瞪得大大的，立在那裡非常老實地低著頭跟她說：「你還記得我吧，我是昨天那個……我叫櫻井陽介，這次來，也還是為了跟你道歉的。對不起！我昨天急著有事，沒注意到，不小心撞到你，實在失禮了！」
　　
　　他很認真地鞠了個躬，再抬起頭來臉上有點兒紅暈，半慚愧半羞射，睫毛垂下眼掩住閃閃發亮的眸子，接著說：「我知道那天的事情讓你很憤怒……我，如果，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只要你需要我做什麼事情，我都可以幫你。而且，我也可以對你負責的……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希望道歉！……你、你動手也沒關係只要你能原諒我……」
　　
　　緒川裡奈：……
　　
　　櫻井陽介：（捂住頭）QAQ窩是認真的！
　　
　　……好吧，她也是認真想揍人的好麼？
　　
　　要他對她負責，這種話說出來他真的有考慮過麼！以後人家問她你男盆友是因為什麼跟你在一起的啊，她難道要回答「是因為他在路上看到了我的【嗶——】所以才以身相許的」！！！？
　　
　　聽到這種話的緒川裡奈，簡直只有一根一根把對方扯到禿頭，才能抒發她此時此刻心內難以言喻的心情。
　　
　　沒有被揍，深感寬慰的櫻井陽介露出大白牙笑，隨即摸了摸鼻子，目光遊移紅著臉地小小聲補充了一句：「我……其實我是認真的，如果我說我對你一見鍾情了……你會信麼？」
　　
　　緒川裡奈面無表情。不說話。她的臉上寫著——你覺得我會信一個對我的胖次一見鍾情的男人麼？
　　
　　櫻井陽介：……QAQ
　　
　　「其實我是認真的！我之前注意你好多次了……你總是跟一個笑眯眯的男生走在一起對不對？他們說你不是他的女朋友，所以……所以我才一直想追你來著。我說一見鍾情是假的，因為不是昨天，是……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對你一見鍾情了……窩是認真的求不打臉！TAT」
　　
　　她沒打他臉。她電話響了。
　　
　　第一次告白居然是這種熊孩子……就算是她從小到大首次被人告白她也不開心！
　　
　　不二周助都被告了多少次了！媽蛋！
　　
　　緒川裡奈憤怒地摸出手機，憤怒瞪著櫻井陽介，憤怒地按下接聽，憤怒地放到耳邊，「呐，小奈，越前說你被別的男生告白了，是真的麼？」
　　
　　忘記看來電顯示的緒川裡奈：「……」
　　
　　圍觀時猛然虎軀一震菊花一緊不明覺厲的櫻井陽介：「……」
　　
　　正在球場上揮灑汗水忽覺後背一涼的越前龍馬：「……」
　　
　　電話那頭的不二周助：「我只是好奇而已，嘛嘛，讓我猜猜看，小奈現在，就站在自動零售機小路盡頭拐角的樹林裡吧？」
　　
　　「……你在哪？」
　　
　　「我在球場啊。」
　　
　　……媽蛋！他肯定躲在哪裡偷看！
　　
　　他就像能看到她憤怒外加震精的表情，輕笑一聲不再追問，電腦那頭的喧鬧聲表明他的確沒有說謊。可他猜得這麼准，她以為自己是被陽光曬出幻覺，甚至能憑空想像出他那張笑微微的臉。掛了電話，重新面對面前還在等待她答覆的櫻井陽介，緒川裡奈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
　　
　　那天青學跟城成湘南的比賽青學贏了，儘管出了一些小意外，但和以前一樣先抑後揚，單打二的時候越前就結束了比賽。不二周助連上場都沒上。
　　
　　緒川裡奈沒看完最後一場，掛了電話以後她有點兒分不清東南西北，好容易站在那裡跟櫻井陽介說清楚自己不用他負責，一回球場看見不二周助的臉一如既往沒任何分別。可她一直到比賽結束大家散了，她回到家裡，恍惚間都有點兒恍若隔世的感覺。
　　
　　她說不上自己為什麼對櫻井陽介那樣退避三舍。
　　
　　也許——
　　
　　是因為那個夢裡，他也出現了。
　　
　　晚上的月光很不錯，她覺得頭腦發脹，於是走到陽臺上吹風。裸-露在外的胳膊被風一吹，激起一陣雞皮疙瘩，她伸手摸了摸，轉頭就看見隔壁陽臺上擺弄仙人球的不二周助。
　　
　　緒川裡奈的窗臺上也有一盆，是對方過生日送的，當時差點沒把這個糊他臉上。
　　
　　她在面對不二周助的時候總是覺得很奇怪，有時覺得他的目光古怪，有時覺得他的行徑古怪，有時覺得這個人整個都很奇怪。更多時候，是覺得自己奇怪，仿佛沒有面對他能靜下心來說話的時候。
　　
　　站在這裡假裝若無其事地偷眼看對方，沒過多久他也注意到了自己。手上還舉著小鏟子，也笑意盎然地朝這裡揮了揮手。這樣的夜色裡，都快看不清他的眼睛了，嘖嘖。
　　
　　惡意人參公雞了一下，以掩飾自己在看見對方唇角上揚時忽然加劇的心跳。她在心裡吐槽想，肯定是因為今天下午兩個人一起回家時他的表現太微妙了，一副對她很瞭解的模樣。明明自己都被告白那麼多次，卻說她這種智商不適合早戀……好吧，即使原話沒有這樣說，她也覺得他明裡暗裡透露出的，都是這種半嘲諷半嫌棄的意思。
　　
　　不過是在羡慕嫉妒恨她終於有人喜歡了而已！
　　
　　撇著嘴的呆逼完全沒考慮到，對方表現出的不同，會不會有另外的原因。她固執地把他的意思描述成自己以為的意思，仿佛這樣，自己心裡微微凸起一處的嫩苗就能往回再縮一點。
　　
　　情緒不佳的緒川裡奈輕哼一聲，丟下對方，轉身回了房間。
　　
　　隔了一會兒收到對方的短信：這麼晚了，還不睡麼小奈？明天再遲到的話，以後每天五點鐘，我就打電話監督你起床。
　　
　　……什麼五點叫人起床！誰會遲到，她才不會好麼！
　　
　　那麼凶幹嘛，她才不要監督呢！少女昂著頭，傲嬌地退出短信再關機，刷牙洗臉之後躺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忽然拉過被子擋住自己通紅的臉。
　　
　　寂靜的夜色裡，只聽得見遠遠近近傳來的犬吠聲，還有胸腔內一聲比一聲大的心跳。似乎在說，越是想要壓抑，越是壓抑不住。
　　
　　嘛。是錯覺，都是錯覺。
　　
　　別忘了那個夢啊緒川裡奈，都是假的，是幻覺而已。
　　
　　她把頭捂在被子裡，面前一片黑暗，在心裡一遍遍告訴自己，一遍遍堅定著這個信念。
　　
　　可偏執相信著的，也不知到底是自己絕不會為那個人心動，還是——
　　
　　他絕不會喜歡上自己？
　　
　　
第5章情懷

　　緒川裡奈覺得不二周助簡直不是人類，第二天早上起來看見對方的時候尤其有那種感覺。她昨天晚上做夢出現了好多隻紮堆出現的眯眯眼的不二熊不斷跟她重複：你在小樹林啊……你被人告白啊……你在小樹林啊……你被人告白啊……
　　
　　簡直跟念咒一樣好麼！
　　
　　第二天起來整個人都不好了，她一看見那張臉，就特別有衝動，希望瞬間掌握催眠對方或者透視內心之類的技能，以達到窺視對方真實心理，來確定他是不是外星人的目的……
　　
　　……救命真的沒法停止這種念頭怎麼辦！！
　　
　　……他真的不是外星人麼！！！
　　
　　「誒，小奈看起來很怕我的樣子，難道昨天跟那個男生真的發生了什麼事麼？」
　　
　　「……沒有。」
　　
　　「看起來是被我猜中了。所以，他真的向你告白了麼？」
　　
　　「……真沒有！」
　　
　　TAT媽媽，這個世界太可怕了！
　　
　　都是櫻井陽介的錯！
　　
　　對方還在逗她，面無表情的緒川裡奈恨不得把時間瞬間撥回原點。早知道當時去買飲料會遇見櫻井陽介，早知道遇見櫻井陽介會被越前龍馬看到，早知道越前龍馬看到會告訴不二周助，早知道不二周助會知道……她那天就不去買書了好麼！！
　　
　　哦對，書還沒買。
　　
　　……媽蛋！
　　
　　這麼想想自己這幾天失敗得不得了，想了好多事情要做，結果一事無成。偏偏不二周助還一反常態地對於昨天的事很感興趣，看見他這幅模樣她特別不高興，難道這廝只許他每天被人告白，她稍稍有一個人對她表示好感了就覺得不可思議外加是不是認錯人了麼？！
　　
　　真是不作死就不會死啊去你大爺的不二周助！
　　
　　緒川裡奈咬咬唇，瞥了對方一眼，他平時那麼敏銳的，今天居然明明看見她臉色這樣明顯都毫不收斂，心裡一糾結，腦袋一熱，她站住腳沖他吼了一聲——
　　
　　「我才沒有跟他怎麼好吧！你吵死了！我不想跟你說話了！」
　　
　　一扭頭，蹬蹬蹬，跑遠了。
　　
　　……
　　
　　小姑娘狂奔而去，沒一會兒就消失在視線中。要知道這廝平時最不愛出汗了，如果不是氣急了，她也從沒對人這樣甩臉子跑掉。邊跑還邊估計在心裡埋怨自己是不是太衝動，卻沒想到肇事者在後頭心情比她沒跑之前要快活多了。
　　
　　嗯，她的態度很直接，也不是惱羞成怒的心虛態度，說明他沒猜錯，那個男生是告白了，可她沒答應，而且她這種表情，也證明她其實——
　　
　　其實什麼呢。
　　
　　始作俑者唇角上揚笑意盎然，不少偷望他的女生都紅了臉。步伐從容，如往常一樣鎮定自若優哉遊哉地走進了教室，心情比出門之前甚至比昨天撥那個電話前都要好太多了，尤其當看見坐在座位上坐立不安卻要豎起書本擋住他的視線，連耳根子都燒紅了的小姑娘。
　　
　　原以為這件事就算至此告一段落了，畢竟對方看來並沒答應那個男生。於是上完課以後，在菊丸好奇的注視下，他還想要去逗弄一下那個害羞的傢伙。卻沒想到這種好心情，出乎意料地，也只持續到那個人出現在教室門口，指名道姓要找緒川裡奈時為止。
　　
　　男生跟男生之間的氣場，只要第一秒鐘就知道合不合。
　　
　　尤其是當兩個人都對某人心懷微妙時。
　　
　　不二周助和櫻井陽介的視線一接觸，即使之前彼此從未有過任何交往，這時卻也各自明白，這一輩子，他們大抵永遠不會成為知己朋友。
　　
　　他目光於是一冷，看著站起身朝對方走去的緒川裡奈，即便是被稱作「天才」的不二周助，這時卻也發覺，自己沒有任何身份和理由阻止她，阻止她，站到那個男人身旁。
　　
　　他的臉色一時更微妙了。
　　
　　……
　　
　　與此同時圍觀許久的菊丸貓趁著大家都沒注意，偷偷摸出手機，在桌肚裡給大石桃城越前甚至還在德國的手塚等一干正選群發了一條短信：那個男生來找小奈了，不二看起來很不高興，他們會不會打起來？喵~
　　
　　【等等那個喵是怎麼回事……】
　　
　　不二周助和緒川裡奈的事情是網球部正選之間津津樂道盛寵不衰的話題，和他們同班又出入規律一樣的菊丸英二理所應當地擔任了向廣大正選們宣傳不二戀情進展的重任。捉急又緊張的菊丸貓煞有介事地握著手機等待諸方反應。沒一會兒手機就嗡嗡嗡震動起來。
　　
　　桃城：真的麼！好想過去看！學長要記錄啊！
　　
　　海棠：嘶~哪個男生？昨天比賽碰到的麼？要打架麼？要幫忙麼？
　　
　　越前：馬達馬達達內！
　　
　　大石：會打起來麼？應該不會吧……如果打起來怎麼辦？英二你能阻止他們麼？不然還是我去吧，不過萬一我阻止不到怎麼辦，部長在德國會擔心的……你一定要阻止他們啊英二！網球部的未來就交給你了！
　　
　　手塚：不要大意！
　　
　　乾：按照我的資料，有百分之五的可能不二會跟自己的情敵會打起來，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不二會在對方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出手，還有百分之百的可能……不二已經知道你在發短信了英二[扶眼鏡]
　　
　　不二：嘛，好像很有意思的樣子，呐，英二？^_^
　　
　　反應最慢手上沒有球拍的河村大概還沒有看見短信，習慣性群發的菊丸英二在發短信之前習慣性地數了八個名字，確認無誤點擊發送，等到他收到最後一條短信，一抬頭就看見不二大魔王站在他面前那張微笑的臉時，那一刻人贓俱獲菊丸貓的心情是——
　　
　　………………救命！！救救窩！！！大石！！部長！！MOMO！！乾！！救命！！！！QAQ
　　
　　小奈救命！！！！
　　
　　……
　　
　　渾然不知自己現在恰恰是某人的救命稻草，坐在長椅上的緒川裡奈忽然捂著嘴打了個噴嚏，她剛摸了摸鼻子，櫻井陽介就適時遞過來一方手帕，維持著之前的姿勢，繼續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
　　
　　用過的手帕也不好意思還給他，她只好表示回頭洗乾淨給他。對方狂點頭，目光灼灼望著她，笑眯眯地，多好看一張臉都笑得傻呆傻呆的，就是不說話。
　　
　　……緒川裡奈對此表示很蛋疼。
　　
　　他們已經在這裡坐了很久了，午休時間都快結束了，這廝愣是沒有說出一句有實質內容的話，然後也不說讓她走。他那個不靈光的腦袋，每次到她提出要離開的時候，總能想到適合的理由留下她，留下她以後，就繼續發傻……
　　
　　媽蛋有話你說啊！你說啊！告白不算話……你倒是說啊混蛋！！
　　
　　大抵是她臉上的表情實在太生動了，純情的少男心雖沒有因此受挫，但頓了一下，他還是用一種充滿小紅花小桃心的眼神看著她，說：「我不知道要怎麼讓你明白我是認真的，所以……不自覺就用了最蠢的一種辦法，你，你會覺得我很討厭麼？」
　　
　　「……」緒川裡奈嚴陣以待，正色道，「不，我覺得你挺好。」就是用的方法和腦袋都傻了點兒。
　　
　　回答了這句話以後她就能走了麼。
　　
　　當然這句話她沒說出來。
　　
　　不過她的態度說明了這一點。
　　
　　可她沒想到對方真的這樣直率，聽話不看臉，得到這樣的肯定，眼睛瞬間鎢絲燈換探射燈，閃亮程度直逼閃光燈，一下整個人都容光煥發起來了，那神態大概他考試得了年級第一都沒這麼高興。
　　
　　……好吧他一直是年級第一。
　　
　　媽蛋！這種情商太假了吧！
　　
　　「你也這麼覺得麼！？你也覺得我很好麼！我……我家裡人，我哥他老是說我傻不會變通，說我以後追不到女孩子，也不知道怎麼談戀愛，我以前都覺得他是騙我的，可是遇到你就覺得好像我真的很笨……我很努力變聰明一點兒了，可是碰到你我就不會說話了，你之前說，你沒有跟那笑眯眯的傢伙在一起，那我，我現在還有機會，是麼？——我我的意思不是逼你回答什麼的！我只是想說，我明白你昨天的態度是什麼意思，你覺得對我很陌生，所以我現在只是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我們從朋友開始，慢慢熟悉，等到你能接受我了，我們再考慮別的事情，可以麼？在此之前我絕對不會打擾你！就算你現在拒絕我……也沒有關係，這樣，可以麼？」
　　
　　……你哥說的沒錯也許你該聽他的。
　　
　　之前幾十分鐘也許都是為了醞釀後面這一大段話，這段話出口他整個人都熟透了，緊張又忐忑，呆毛立在頭上，微微汗濕的臉像個未經世事的小毛孩子，棕色澄澈又明亮的眼睛裡躍動著希冀，也脆弱的光。
　　
　　非常打動人。
　　
　　任何女性都沒辦法拒絕這樣真誠坦率的臉，任何女性也沒法拒絕這樣柔軟小心的要求。
　　
　　緒川裡奈……在第一秒，也曾想過拒絕。
　　
　　但在不經意瞥見正對著這裡的那棟教學樓的走廊上，臉朝著這裡，再熟悉不過的人物時，不知怎麼，她下意識改了主意。
　　
　　她忽然心裡有個聲音輕聲問，為什麼不試試呢？
　　
　　為什麼不試試多出一個網球部正選之外的朋友，多出一個不二周助之外的選擇？
　　
　　為什麼，不呢？
　　
　　……
　　
　　走廊上那個人的身體微微動了一下，轉身回到了教室。
　　
　　風吹過林梢，夏日的天空清澈而飄渺。陽光透過樹林的間隙落到少年乾淨俊朗的臉上，耀目非常。
　　
　　真好看啊。
　　
　　緒川裡奈這樣想，忍不住從胸口微微吐出一口氣，就像吐出那些雜念，就像——釋然某些從前。
　　
　　
第6章吃醋

　　哦然後櫻井陽介好跟緒川裡奈成為了好朋友。
　　
　　然後他們就在一起了。
　　
　　然後皆大歡喜HE完結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_(:з)∠)_
　　
　　上述情況當然屬於想太多了，不二大魔王絕壁不會讓這種事情在他眼皮子底下發生的。尤其他似乎還多了一世的記憶。
　　
　　礙眼的男生出現以後他很是不高興，但這種不高興並未表現在臉上。在緒川裡奈的角度，就是她多了一個好基友，之後大家在一起和以前一樣開開森森灰常河蟹。雖然午間吃飯時她偶爾跟櫻井陽介兩個人走，雖然下午放學時她有時會不等不二周助，雖然買書這種事後來都是櫻井陽介陪她去買了……
　　
　　雖然有很多個雖然，可是在不二大魔王的眼裡只有一件事：這個不怕死的少年，搶！走！了！他！的！小！夥！伴！
　　
　　大魔王微笑了一下。
　　
　　忽然脊背一涼的呆逼緊張地抓住身邊姑娘的衣角，睜著兩隻無辜的眼睛問她自己看起來是不是感冒或者發燒了，為什麼突然覺得有點冷。與此同時無辜牽涉其中，其實很想拔腿就跑的菊丸英二的反應，是端著便當盒默默地後退了一步……
　　
　　當面秀恩愛什麼的真是太瞎眼了……自求多福吧少年！
　　
　　*
　　
　　處理掉櫻井陽介的事以後緒川裡奈覺得生活步入了正軌，跟櫻井陽介這種之前完全沒接觸的人相處，她心裡會有一種微妙的新鮮感。
　　
　　櫻井陽介是個開朗大方直率也有點兒天然呆的男生，她之前認識這種類型，比如菊丸，但還是忍不住對這樣不屬於網球部正選，完完全全是自己之前不認識，而且願意和自己做朋友的人產生好奇。
　　
　　這好奇裡沒有摻雜曖昧或者別的什麼，也許只是單純好奇……在這樣一個世界裡跟她一樣不受網球荼毒的人是什麼樣的。
　　
　　這種說法很奇怪，緒川裡奈就是覺得很新鮮。新鮮的次數多了，她便發覺身旁人的態度也新鮮起來——比如某個總是微微笑的傢伙。
　　
　　如果緒川裡奈能看見乾的筆記，就會發現這廝筆記裡記錄的不二大魔王他近段時間微笑的弧度比之前下降了零點五個弧度_(:з)∠)_
　　
　　好吧這一點也不值得驕傲……
　　
　　因為有了新朋友，緒川裡奈現在也不太愛往正選那堆湊了。她寧願被人說自己在不二跟櫻井之間搖擺不定，也不願意一出現就背上全校大多數女生敵視的目光。
　　
　　仇恨拉多了總有被踹翻的時候。
　　
　　懷抱著這樣的想法，緒川裡奈拒絕了不二大魔王跟菊丸先後提出的同他們一起出去玩的提議，沒得到肯定回答的不二周助微笑了一下，沒多說什麼走掉了。可他臨走時眼眸裡那一抹微光，讓呆在家裡收拾東西的緒川裡奈一直心神不寧。
　　
　　她的眼皮一直跳，跟打鼓似的，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轉念一想，自己今天不出門，櫻井陽介也在忙，不二周助跟好基友們玩去了，難道哥哥會在學校裡跟人打架？或者爸爸媽媽回來告訴她自己失業了麼？
　　
　　胡思亂想把自己給嚇住了，把家裡打掃了一遍，最後忍不住，坐在沙發上給父母跟兄長分別發了條短信問好。父母表示一切安然無恙，兄長說我妹一定吃錯藥了，大家都沒什麼問題，她還是有些沒來由的煩躁。握著手機發了一會兒呆，手機螢幕忽然亮起來，接通電話以後，她才明白自己今天一天的糾結是來自何處。
　　
　　來自青學的乾貞治發來賀電，不二周助選手在保齡球大賽中被乾特製青醋放倒，請速速前來救駕……
　　
　　……媽蛋！不是說好不二周助對乾製作的東西全都免疫的麼！
　　
　　*
　　
　　去了保齡球館才發現大家都是一副虛弱得要死的模樣在挺屍，橫七豎八躺了一地，包括乾自己都沒有一個存活。保齡球館的工作人員圍著他們快捉急死了，看見她跟看見救星似的，臉上瞬間開了一朵好看的菊花。
　　
　　整個人面部表情已經呈「=_=」這樣的緒川裡奈實在做不出什麼好的比喻，她走到趴在椅子上奄奄一息的不二周助旁邊，在工作人員熱切的目光下，雖然做不到用腳踢一踢問一句「死了沒」，可也實在很不客氣地把對方扒拉著翻了一個身，俯下-身研究了一下對方的臉色，然後聲音清脆地一巴掌拍在他臉上：「還有救麼？有救吱一聲，沒救我先走了。」
　　
　　半昏迷的不二周助：「……」
　　
　　圍觀的工作人員：「……=口=！！！！！！」
　　
　　幹神馬這麼大驚小怪。緒川裡奈表示很無辜。
　　
　　等了片刻對方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證明還活著，她就放著不管了。問了一下工作人員，對方說裡頭只有那個榴槤頭的男生掙扎起來打了一個電話，翻了一下記錄，果然是她的。
　　
　　意思是她還需要打給除了不二周助自己以外的，其餘十個人的家長，然後讓他們來認領……領人？？
　　
　　不……問題是，為什麼乾貞治要首先打給她！？
　　
　　……媽蛋。
　　
　　緒川裡奈沉默地一胳膊捅在身旁昏睡少年的心窩處，後者悶哼一聲，他嘴角仿佛翹一下，又似乎沒有。懷疑對方是否在裝死，狐疑地盯了他幾秒，一扭頭看見工作人員臉上集體寫著「…………=口=這個女生真的是親屬麼她是不是還想再補一下……」的字樣，她挑了挑眉，慢條斯理地一個個開始摸手機打電話。
　　
　　龍崎櫻乃的電話她有，河村家的壽司店也有，其餘只能用對方的手機撥給他們家人。
　　
　　看這副虛弱的模樣，估計等他們家人過來也差不多剛剛能自己站起來而已。
　　
　　翻號碼時看到很多詭異的東西，比如自己的備註在越前龍馬那個小鬼的手機裡，為什麼會是那麼奇怪的名字，打給這小鬼家人時對方的態度也明顯更感興趣她是誰而不是他兒子現在在哪生死未蔔……
　　
　　打完電話跟球館的工作人員解釋了一下，對方也表示理解。不過還是說下次來玩建議不要帶殺傷力太大的生化武器了。緒川裡奈對此表示沉默。
　　
　　人類已經不能阻止乾貞治了。
　　
　　連不二周助都不能了。
　　
　　她不好自己先走，只能百無聊賴地坐在不二周助身旁發呆。傻坐了片刻，某人忽然有如福至心靈一般知道她無聊，發短信賣萌給她看，她興高采烈地回了幾條，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往旁邊分了一點兒餘光一看——咦，不二周助還是好好地躺在那裡沒動。是錯覺麼？
　　
　　她皺了皺眉。想了想自己未免有些不地道，終於高抬貴手，在工作人員尤其是女性聲討的目光底下，站起來問他們要了塑膠杯跟純淨水，一個個扶起來灌了幾杯，有幾個喂水之後狀態明顯好很多。
　　
　　喂水過程中順便吃了點兒嫩豆腐，看得女工作人員羡慕嫉妒恨咬著衣領子簡直要泣血。大家的皮膚都很不錯，只除了老當益壯的龍崎老師……一年級裡面越前龍馬的皮膚最好，帶點兒嬰兒肥還嫩嫩的，不摸還普吉島。二年級裡海棠雖然看著凶，沒想到臉上也很健康，桃城也很不錯。三年級人最多，挨個摸完小下巴小臉蛋，對比一下手感，雖然不想承認，可是還是不二周助最好。膚色白，膚質也好，Q彈Q彈的。
　　
　　她偷偷試了一下自己的臉，然後覺得他一個男生皮膚要那麼好做什麼，還打網球整天運動呢，這麼白！真吐豔！
　　
　　河村家離這裡不遠，她剛喂了水河村大叔就來了。簡單說明情況，對方就一副了悟的神情，背著河村道了謝笑呵呵地離開了。沒多久其他人家裡也陸陸續續來人了，緒川裡奈幹坐著一個個打招呼，心裡想也不知道裕太今天回家沒有。
　　
　　送走最後一個，距離她來這裡已經過去兩個小時。她挺慶倖今天大家家裡剛好都有時間。只有越前龍馬家來了一個怪蜀黍，很開森地問她要不要幫忙，被半清醒的小不點喊了一聲，就臭著臉抓著他走了。末了好像還在偷偷問她的身份。
　　
　　人都走光以後緒川裡奈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用自己一鳴驚人的大力，硬生生地搬起這個十四歲一米六七五十三公斤的漢子回了家。雖然中途是搭的士的，可扶著他在家門外頭，從對方褲兜裡摸出鑰匙開門再把他丟到沙發上，這個過程也讓她很是費了些功夫。
　　
　　不二周助人已經清醒很多了，就是沒力氣，剛生完孩子似的，半掩的眼瞼底下露出一點湛藍。緒川裡奈瞥了對方一眼，也不好把他一個人扔這裡，歇了片刻便準備再去給對方倒杯水，剛倒好就聽見外頭有腳步聲，想著是不是誰回來了，她走到門口一看，就看見一個沒穿衣服渾身光-裸還在滴水，只有腰間圍著一塊浴巾的少年，一邊擦頭髮一邊說「哥你回來啦」，赤腳從樓梯上走下來。
　　
　　緒川裡奈：……=口=！！！！！
　　
　　不二裕太：……=口=！！！！！！
　　
　　尖叫之前緒川裡奈默默地想，沒想到裕太今年才這個歲數，身材就已經這麼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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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勳章版主勳章

等級: 30 - 舉世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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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大中小發表於 2015-10-25 20:14 只看該作者

第7章狼狽

　　被看光光以後羞射又傲嬌的不二弟弟連著好幾天都不理她，見面就躲不跟她說話，連平時愛發的交換不二歐巴情報的短信都不理了，緒川裡奈對此表示很蕭條。
　　
　　這種蕭條導致的消極怠工，直接反映到她對不二周助的態度上，於是對方近期的表現在資料狂乾貞治看來，仿佛越發有些……眯眼了。
　　
　　緒川裡奈能看出他情緒微小的變化，但她只當什麼都沒發現。說好一起去千葉遊玩慶祝也沒去，跟媽媽出去逛了一天買衣服，晚上洗完澡刷完牙，在陽臺上吹風等頭髮幹。正在頭疼濕漉漉的頭髮滴著水把衣領都弄濕了，一低頭就看見某人閒庭信步地在路燈底下走。
　　
　　小飛蟲什麼的在路燈那團橘色光線裡轉圈，根本不管他。就算只有自己的地方，他的表現也和平時一樣沉靜溫潤，不緊不慢，非常自在。
　　
　　這傢伙今天早上才出門的。不是說好在那邊過夜，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想起上次保齡球事件，她托著下巴倚在圍欄上看他。等不二周助敏銳地抬頭發現了她，還心情大好地吹了聲口哨。
　　
　　哨音戳碎了綴滿繁星的夜空，夜色裡仿佛看見對方朝這兒微微笑了一下。他常對她這樣笑，她找不到形容詞，就是覺得對小朋友，或者稚嫩天真的小輩，才會有這種縱容溫和又微妙的笑。
　　
　　——沒談過戀愛的呆逼，並不知道這表情還有另外一種說法。
　　
　　總之她最討厭的他這麼笑了。
　　
　　她撇了撇嘴，沒了繼續逗弄對方的心思，轉過身回到椅子上閉目養神。隔了沒幾秒，手機忽然傳來短信提示音。
　　
　　寂靜的夜晚，一聲悠長的「雅蠛蝶」劃破天際……一秒之後狗不叫了打小孩的不打了，樓下麻麻喊了一句怎麼了小奈，緒川裡奈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真的沒想到他會忽然發短信。
　　
　　這個提示音是緒川裡奈為不二周助專設的，當時考慮的是聽到這個奇葩聲音就能第一時間考慮是直接刪除還是直接刪除還是直接刪除。可出發點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一片死寂中連不二周助在底下忍俊不禁的笑聲都能聽見，渾身滾燙的緒川裡奈恨不得脫掉一隻拖鞋丟下去砸暈他！
　　
　　不二周助你作死啊！
　　
　　你不作死怎麼會死啊！
　　
　　你真是作死啊！
　　
　　T T
　　
　　老臉滾燙，她已經沒臉再傲嬌要不要看短信，只能假裝什麼都沒發生低頭仔細研究手機。摁了一個查看，在看見螢幕上幾個亮瞎眼的大字以後，她覺得自己今天晚上出來透風根本就是一個錯誤——
　　
　　「咳咳，小奈，你剛剛走光了。」
　　
　　………………我擦咧！
　　
　　緒川裡奈當時洗完澡貪方便只穿了睡衣跟底下的小內，此時低頭一看才覺胸前涼颼颼。腦袋瓜空前靈活瞬間計算出來龍去脈的她，此時此刻已經不是恨不得丟拖鞋砸暈不二周助，而是恨不得直接從這上面跳下去砸到他身上倆人一起死了啊啊啊啊！！！
　　
　　她今天也才只對他吹了一個口哨而已！為什麼後果這麼慘痛啊媽蛋！！
　　
　　……
　　
　　這件事的罪魁禍首首先應該是緒川家陽臺的圍欄。因為圍欄的高度跟臀部齊平，苦主當時是完全彎下腰趴在欄杆上的，苦主今天洗頭沒擦乾，穿的又是一條質地通透薄軟的薄紗睡裙，背後房間裡開著大燈，頭髮上的水打濕了背部和胸前一塊。這種條件下的走光，不是那種居高臨下從領口裡什麼都看清，而是透過光線和濕睡衣的作用，把包裹在衣服底下的身體線條，完全勾勒出來。
　　
　　效果最明顯的時候是苦主倚在圍欄上側身吹口哨那刻。當時她整個身體側面的線條在那種適合的角度，完全看得清清楚楚。後來她側躺在椅子上翹起腳賣萌，在適合的角度，也能看清楚整條大腿的線條。
　　
　　緒川裡奈整個人都不好了。
　　
　　膽大心細的少年他還逃跑，他難道看不出她的心內正在天人交戰麼！緒川裡奈面無表情捂住胸，她腦袋裡只有三個想法，到底是從上面跳下去跟不二周助一起死，還是跳下去一起死，還是回去換個衣服出來一起死，還是一起死？
　　
　　哦好像是四個。
　　
　　樓下那個男生在看見背光的她神色猙獰的臉時，再度給出一個無辜又自然，若無其事的微笑。
　　
　　緒川裡奈：=_=
　　
　　果然還是直接跳下去一起死好了。
　　
　　不二裕太你哥替你報仇了你以後都可以不用再生氣了，等著吧我這就讓他死在你前頭，以後都沒人說你是不二弟弟了，因為你馬上就是獨子了……
　　
　　TAT受死吧不二周助！！
　　
　　……
　　
　　*
　　
　　可惜的是，直到第二天緒川裡奈也沒做成這件事。
　　
　　她太雞凍了。當晚被媽媽上來敲門問怎麼回事，再回頭一看對方已經走了。大晚上的吹涼風吹了將近一小時又是濕頭髮濕衣服，一雞凍身上一熱，雞凍完了身上一冷，冷熱交替，第二天因為受涼感冒發燒也就順理成章了。
　　
　　一切都是不二周助的錯。
　　
　　不二周助一生黑。
　　
　　媽蛋。
　　
　　吸著鼻子窩在被子裡難受得不得了，捂一捂出一身汗，被子甩開在一旁又發冷。這種天氣感冒非常魚唇，魚唇的緒川裡奈請了個假在家裡休息，看見來探病的不二周助簡直想哭。
　　
　　她不是因為感動想哭，她是恨對方靠那麼近自己現在卻奄奄一息沒力氣撲上去咬他才想哭！
　　
　　更別提這廝還假惺惺地噓寒問暖，把陪他一起上來的自家母上都哄下去了，頂著一張讓人一看就想揍的笑眯眯的臉，俯下身仔細打量她的神色，然後非常愉快地說：「嗯，看起來，小奈是真的感冒了呀。」
　　
　　「……」
　　
　　你來啊，你再過來啊，有本事你再過來一點啊……是男人你就過來啊！！
　　
　　「小奈很生氣麼，唔，真苦惱呢，昨天晚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呀，這下怎麼辦呢……」
　　
　　……來啊，你過來啊，你再過來點啊，有本事你別光說話，你別起身，你靠過來啊……媽蛋讓你靠過來聽不懂啊！！！
　　
　　盛怒中的緒川裡奈在對方的自說自話裡已經接近狂暴化，兩條軟綿綿的胳膊蓄勢待發攢足了勁在胸前握緊，只等這廝低頭靠近，她便以狂風驟雨龍捲風的速度抓他滿臉！抓瞎這個負心漢！抓瞎這個流氓色狼變態呆逼抓瞎這個腹黑男！！！
　　
　　去死吧不二周助！！！
　　
　　_(:з」∠)_
　　
　　緒川裡奈料定他總會低頭，雙手縮在胸前技能讀條讀滿，只等一個釋放時機。卻沒料到他低頭不是別的，而是忽然用自己的額頭碰了碰她的，就像媽媽會做的那樣。聲音裡除了貫日的溫潤，還透著微微的擔憂和苦惱：「讓我看看，……唔，好像還有點兒發熱呢，量過體溫了麼，——誒？」
　　
　　尾音斷在她的動作裡，伸出的雙手收不回來，在他試過體溫邊說話邊起身那刻，混沌的大腦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在做什麼，就已經下意識猛然抓住了他。
　　
　　因為距離和虛弱的身體，原先以為一擊即中的是臉頰，卻沒想到無意間居然摟住了他的脖子，還拉得他一個趔趄。他急忙將手支在床沿，可傾身下去的慣性已經沒法制止了——
　　
　　雙目相對之間的距離仿佛呼吸可聞，她看見他蔚藍色的眸子裡映著自己燒紅的臉，也不知那溫度是因為病裡的溫度還是別的什麼。兩個人鼻尖觸著鼻尖，再近一點，仿佛嘴唇都要碰上了。彼此都吃驚著，詫異著，茫然著，好一會兒，居然呆愣地對視著，不知道要分開。
　　
　　青學的天才，也有這樣遲鈍狼狽的時候啊……
　　
　　她這樣想，卻不知道在對方的眼中，她比他還要不知所措和狼狽。
　　
　　——愣神間，他的唇角忽然翹起來了。
　　
　　有熱燙的氣息撲在唇上，灼熱感甚至比發燒時還要厲害。燙得她瞬間心慌起來，也終於回過神，手忙腳亂地鬆開胳膊，往床內一退再退，退到不能退的地方，才抱著被子抿著嘴，勉強想出一個理由：「……我剛燒糊塗了，認錯人了。」
　　
　　正慢條斯理地直起腰來，臉上不見一點兒慌亂失措的不二周助，聽見這句話，一下就笑了。
　　
　　……緒川裡奈第一次覺得他笑起來真可怕。
　　
　　也猛然覺得背上發涼，於是裝死努力又往內縮了縮。
　　
　　她真蠢，她居然想暗算不二周助，從小到大被他反整的次數還少麼，緒川裡奈你真的是燒到基因退步智商轉檯了麼……
　　
　　現在認錯還有用麼……
　　
　　抿了一下燒得有點起皮的嘴唇，看見對方眼神倏忽一變，目光裡的內容有別於平日笑著戳你兩刀，而是坦坦白白「真是有夠蠢了乾脆自己切腹吧」，頭疼糾結的緒川裡奈到這時都沒有發現——
　　
　　他生氣的理由，不是她剛剛做了什麼，而是她最後的那一句話。
　　
　　她說她認錯人。
　　
　　面對這樣不知悔改的熊孩子，直起身看了片刻，不二大魔王不怒反笑。
　　
　　
第8章質問

　　房間裡的氣氛像是融化在手上的棉花糖，摸得一手黏膩用紙擦不去，讓人焦躁又慌張。
　　
　　她抱著被子縮在一角裝死，頭越低越下，只覺得對方的目光真口怕，這種目光底下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她難耐地咽了一口口水，不知道自己現在是該呼救還是解釋剛剛真的只是個誤會。
　　
　　其實剛剛真的是個誤會啊救命……
　　
　　兩個人僵持了一會兒沒說話，窩在那兒漸漸覺得感冒的勁頭又上來了要打噴嚏，緒川裡奈想去扯紙巾，原本還盯著她沉默的不二周助很懂心意地遞了過來。
　　
　　他的臉色看起來已經平靜下來了，她於是伸了只胳膊出去，扯了幾張紙巾捂住鼻子，一用力，瞬間發出一聲巨大的聲響，呆逼的臉刷一下就紅了。
　　
　　……在敵人面前擤鼻涕這麼大聲！好丟臉！
　　
　　緒川裡奈懊惱得不得了，簡直想立馬躺倒裝死假裝什麼都沒發生。轉念一想兩個人都認識這麼久了哪還有什麼丟臉的事沒讓他見過，瞬間心安理得起來也忘了之前的烏龍，小眼神飛著瞪他，垃圾桶被你擋住了還不快讓開讓她丟垃圾！對方於是起身給她端水順便讓位，剛剛的事也就揭過不提了。
　　
　　厚臉皮在任何情況下都是完勝的。尤其那種場面那種梗，時機錯過一點再提起，就會覺得微妙了。
　　
　　青梅竹馬之間如果不是很早就心心相印，而是心懷試探的兩個人彼此你進一步我退一步的模式，對於這種突發事件的處理方式，也就只能一放再放。
　　
　　安然度過一次危機，一無所知的緒川裡奈在對方的服侍下坦然又自在地吃藥喝水，重新臥倒在床，被對方塞了體溫計在嘴裡也表現得很溫順，眼睛眨巴眨巴看著他，突然覺得這廝還是挺好看的。
　　
　　瞧那眼睛瞧那鼻子，嘖嘖，男生嘴唇還那麼薄，下巴那麼尖，還那麼瘦，難怪小時候他們老愛讓這傢伙當新娘。
　　
　　想起自己小時候不堪回首的胖妞時代，看對方的眼神也於不自知時帶了一點兒雞肚和鄙視。不二周助巍然不動，跟每次來一樣幫她理了理床頭桌上的雜物，笑微微側臉和她說話：「呐，昨天去千葉出了一點兒小意外，還沒有玩成就回來了。不過我在那兒遇見了一個老朋友，能猜到是誰麼小奈？」
　　
　　緒川裡奈沉默了片刻，沒說知道也沒說不知道，直到對方反應過來，笑著道歉並且抽出她嘴裡的體溫計時，才吐出一個人名：「是佐伯吧？」
　　
　　「唔，這麼快就猜中了，真可惜。」
　　
　　=_=媽蛋千葉那邊你認識幾個人啊，哪一年換牙哪一年尿床她都知道，除了這廝她還能猜誰啊。
　　
　　說起來因為很少去不二家了，所以也很久不見由美子姐姐了，普吉島她最近腫麼樣。
　　
　　緒川裡奈的鼻子堵住了，說話甕聲甕氣，時不時還要丟臉一次擤鼻涕。丟臉的次數多了也就不在意自己到底幹了神馬，面子裡子都抖乾淨，乾脆捂在被子裡睜著眼睛聽對方一個人自說自話，看久了覺得美色還是挺養眼的。
　　
　　不二周助拉拉雜雜在回憶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小時候跟佐伯啊，裕太啊，網球啊，還有由美子姐姐，都怎麼怎麼了。
　　
　　他的聲音溫潤好聽，可是他說了那麼多，就是沒有她的名字。他的真愛果然是裕太。
　　
　　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也不答話，過了沒多時，藥效上來，漸漸覺得眼皮沉甸甸的。再過了一會兒，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半夢半醒之間，有什麼類似濕毛巾的東西在一下一下擦自己的臉，大概是媽媽看她出汗了，才幫她清理。她被弄醒有點不耐煩，掙扎著扭了扭，那東西就離開了。緒川裡奈於是徹底睡過去，再沒了動靜。
　　
　　……
　　
　　第二天起來神清氣爽，感冒跑光光。昨天睡到晚上七八點就醒了，一身臭烘烘的爬起來洗澡洗頭換了身衣服，渾身清爽。問媽媽要吃的，媽媽說讓她打個電話去感謝一下不二周助，她覺得莫名其妙，電話打過去對方聲音一如往昔聽不出什麼古怪，就沒在意了。結果早上一開門看見對方站在那兒，那種翩翩少年的風度，看得她心裡莫名跳了兩下，像揣著只兔子蹦了蹦腿。
　　
　　緒川裡奈按了按胸口，有些迷茫，難道這是感冒以後的後遺症？
　　
　　她全然忘了昨天睡著前發生的事情，走在對方身邊，只覺得那兔子時不時蹬下腿真討厭。
　　
　　到了教室書包一放，屁股還沒坐熱，教室門口就竄出來一個滿臉捉急的少年，看見她死命揮手，末了拽著手不放，說她昨天請假沒來上課他好捉急，不知道她家在哪兒電話打過去又沒人接。巴拉巴拉說了一大串，。
　　
　　上課鈴一響老師走過來看見了，那廝手沒鬆開，一翻臉義正言辭滿臉正氣：「這位同學，你昨天沒來上課，你欠我的錢，到底打算什麼時候還？」
　　
　　緒川裡奈：……
　　
　　老師推了推眼鏡，往這瞄了一眼，大抵是櫻井陽介臉上的神色太正直太堅定了，以至於他居然沒看出什麼，只交代一句打鈴了快回座位上就進了教室。
　　
　　老師一走櫻井陽介呼了口氣，抓著她的胳膊一定要她等他下課過來，得到肯定答覆以後撒腿就往自己教室跑。她一回教室老師又扶了扶眼鏡，看她的眼神更微妙了，大概是「挺好一孩子怎麼被人追債追成這樣」這種意思。
　　
　　緒川裡奈對此表示沉默。
　　
　　她翻開書開始聽課，順便用餘光偷窺一下不二周助。後者神色自然，坦然自若，完全沒有心虛。她昨天手機一天都是開著的，睡著了聽不見電話有可能，可醒來以後一個未接也沒有，難道手機出毛病，或者媽媽看到順手掐了？
　　
　　怎麼說都有點兒奇怪。
　　
　　下節課是自習，緒川裡奈準備下課後檢查下通話記錄，再問問對方具體資訊。鈴聲一響櫻井陽介還沒竄出來，老師剛走出去，不二周助就忽然站起來，一言不發，拉起她就往外走。
　　
　　他牽住她那刻周邊立即發出一陣怪聲，吹口哨鼓掌拍桌子什麼都有。不二周助皆數不理，三兩步就出了教室。他腳下生風走得飛快，緊抿住唇的側臉嚴肅又沉默。不明就裡的緒川裡奈扭過頭想求救，對上的是菊丸擠眉弄眼扮鬼臉的表情，她只好趔趔趄趄地跟在對方身後。
　　
　　什麼情況，他怎麼突然暴走了？
　　
　　兩個人穿過走廊在眾人注視下上了天臺，期間耳朵裡還不斷聽到熟悉的聲音叫著對方名字。天臺上刮著小風空無一人，不二周助順手上了鎖，轉身面對她的臉非常冷靜。
　　
　　……他不會惱羞成怒要把她從天臺上推下去，然後非常高冷地說一句「我忍受你很久了」吧？
　　
　　緒川裡奈咽了一口口水，結結巴巴地試圖開導他：「呐冷靜一點……不二你怎麼了，更年期？青春期？還是打球狂躁了……或者比賽緊張了麼？不不不你別過來……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我我們坐下來好好說……嚶嚶嚶求你別過來……」
　　
　　……救命她今天的零食還沒吃！
　　
　　陽光閃瞎眼地曬著，這裡和外頭喧鬧的環境產生了強烈的對比。兩個人你進我退轉圈圈換了一個位置，她又是忐忑又是緊張，緊貼著門不敢動，生怕走到那邊就粗線什麼意外，看不見明天的零食。
　　
　　手心攥出了汗，忽然刮來一陣大風，青學短短的校服裙子被吹得一陣飄搖，緒川裡奈手忙腳亂地扯著前後的裙擺，趁此時，對方忽然往前一步，將她困在了牆和自己之間。
　　
　　哪裡來的這麼老套的少女漫場景……
　　
　　強大的氣場和強烈的壓迫感使得被壓制的呆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吞了口口水，兩隻手放在胸前一動不動，第一次覺得即使自己嘲諷對方那麼多次他比裕太弟弟還矮，可是站在才只一米六的她的面前……那也還是很高的啊！
　　
　　背光的少年從發梢到臉廓都被陽光鍍上一層金邊，閃閃發亮。他的眸子深不見底，明明什麼都沒做，看一眼都覺得驚慌。懷裡的兔子蹦躂得像得了狂躁症，屏住呼吸在對方目光底下什麼都不敢做，而且漸漸覺得心裡除了懼怕似乎還有別的什麼？
　　
　　——胡思亂想時臉上表現出很複雜的表情，看著對方眼裡，他忽然往前一步，抓住了她的胳膊，目光冷冽微妙，嗓音沉沉地問她：「你，——就真的那麼怕我麼？」
　　
　　「……」誒？
　　
　　他在說什麼？
　　
　　緒川裡奈呆住了。
　　
　　
第9章糾結

　　不二周助原本並不太相信輪回，儘管姐姐的占卜一向很准。直到有天夜間入眠時他腦中逐漸浮現出零零碎碎的片段，最後綜合在一起成為一幅完整的畫面。他才發覺，原來自己這是所謂的重生。
　　
　　他只記得他跟她之間相處的事情，那些零散的片段綜合在一起，讓他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對面前這個人心情複雜。不想再一次重蹈覆轍，不希望再一次陰差陽錯，想要把一切都牢牢掌控在手裡——可她還是對那個人表現出了異於尋常的態度。
　　
　　他沒法告訴任何人自己心裡的想法。
　　
　　就像此時此刻，站在她面前，也只能很勉強地握緊拳頭，保持冷靜，不質問不責問，神色平平地說：「你真的很討厭我麼？」
　　
　　那些噴薄咆哮的情緒壓抑著，如同冰層底下湧動的水流。可這個人，在他的注視裡茫然失措的這個人——
　　
　　她什麼都不知道。
　　
　　他忽然非常失望。
　　
　　……
　　
　　緒川裡奈還在發呆對方是被什麼奇怪的東西附身才講出這種話，原本還氣勢高漲的不二周助卻忽然放鬆下來，呼了一口氣，摸了摸她的腦袋，笑了。
　　
　　「呐呐，被嚇到了麼，小奈。我開玩笑的。」
　　
　　「……」
　　
　　他臉上笑眯眯的，眉眼微彎，和從前一樣。她捂著頭看著對方一句話也說不出。思維還留在上一秒，剛剛那張臉一點都不像開玩笑好麼。
　　
　　「你怎麼了不二？你是不是吃了什麼奇怪的東西，被附身了？」
　　
　　「其實只是想試試小奈的反應能力而已，結局果然在人意料之中啊……小奈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呢。」
　　
　　「……」
　　
　　哪有那麼簡單。她瞪他，想說卻又不敢說。這時上課的鈴聲也響了，即使自習要回教室。對方身上沒了之前那種極具壓迫感的氣場，眼睛裡也看不出別的神色了，好像之前都是夢一樣。她跟在他身後，下樓梯時，看見前方少年纖細但挺拔的背影，忽然想起之前被他牽著手上天臺的感覺。
　　
　　她的心裡莫名有些複雜，也奇異地有點兒發燙。
　　
　　然而之後的路上，不二周助一句話都沒有再說了。
　　
　　兩個人回到教室，被其他同學很是擠眉弄眼調笑了一番。菊丸偷偷丟小紙條問她到底發生了神馬，紙條上畫著逗趣的小表情，可緒川裡奈自己也說不清到底發生了神馬。難道要跟他說不二周助忽然抽風了馬上又自己治好了麼= =她想了想，在紙條上寫了幾個字，扭頭扔給了神態自若的不二周助。
　　
　　菊丸英二：……雅蠛蝶！！！
　　
　　被陷害的菊丸貓翻著白眼掐著自己的脖子暈倒在桌上。
　　
　　緒川裡奈在紙上寫：「我幫你問他。」過了一會兒，笑眯眯的不二周助回復：「誒，英二很好奇麼？那我們下課當面聊吧。」
　　
　　雖然明白不二周助不會在這種紙條上說自己剛到底想了啥，她其實也挺想知道對方當時是出自什麼心態。把揉皺的紙團再次丟到菊丸英二桌子上，對方趴在桌上淚汪汪地把它撿起來摸進桌肚，之後就再也沒抬起過頭了。
　　
　　他估計在跟大石他們求救哈哈哈哈。
　　
　　天然呆的菊丸消停下來，緒川裡奈跟不二周助也就沒再說話了。即使明知對方肯定有什麼沒有告訴自己，她想了想，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期待多一點，還是逃避多一點。
　　
　　……
　　
　　日子過得很快，一轉眼就到了跟六角中比賽的日子。
　　
　　那天的第二場比賽不二就跟佐伯碰上了。戰況前期打得略捉急，看的人也略捉急，只有堅信自家竹馬唯一在這裡能鎮住場子的緒川裡奈面無表情。佐伯下場以後看到她，很是驚喜。兩個人站在場邊聊了幾句，他忽然瞅著站在球場另一側，不知是不是在看這裡的那個人說：「誒，你們兩個看樣子還沒在一起啊？」
　　
　　緒川裡奈：=_=
　　
　　「我跟他看起來像是能在一起的那種麼？」
　　
　　「誒，居然真的沒有麼？上次遇到不二的時候我就想問了。其實我很早就覺得……嘛嘛，別這樣看我嘛，看，不二過來了。」
　　
　　「……」我擦，真過來了！
　　
　　緒川裡奈梗著脖子，看他們談論的對象朝這裡走來，跟佐伯打完招呼以後，他就問她打完比賽以後要不要一起去河村家的壽司店。
　　
　　很明顯這只是個藉口，去壽司店的意思就是慶祝，無辜躺槍的佐伯開玩笑一樣地喊：「喂喂要不要這樣，我不就是跟小奈多說了兩句話嘛，用得著當著我的面就談論比賽贏了要怎麼慶祝吧……」
　　
　　佐伯跟不二的關係挺好的。偶爾開開這樣的玩笑也無傷大雅。現在的賽況是二比零，青學贏了兩場。場上在打的是越前跟六角中的部長葵劍太郎，場面膠著不下，還挺激烈的。
　　
　　被提名的緒川裡奈假裝沒聽見，不二周助的回應是微笑再微笑。
　　
　　同時被二人嫌棄，佐伯摸了摸鼻子，突然靈機一動，附在不二耳邊跟他說了句悄悄話，然後笑容滿面地走了。臨走時還大喊一聲「小奈下次去千葉玩記得找我啊」，揮著手回了六角中那邊。
　　
　　佐伯一離開氣氛也尷尬起來，她跟不二周助一前一後回了青學陣地，菊丸偷偷問她發生了神馬，不二是不是吃醋了。被後者的目光微微一掃，立刻縮著脖子不再說話了。
　　
　　其實緒川裡奈也想說他是不是吃醋了……她覺得他從那天開始就變得不正常了，給她的感覺是，他的態度……挺曖昧的。
　　
　　不管是在櫻井陽介面前，還是其他人面前，他都對她有意無意表現出一種略顯親密的形態。這種親密可以界定為青梅竹馬之間相處日久而產生的天然的默契感和契合感，也可以界定為——另外一種屬於男女之間的表示好感的信號。
　　
　　他越界了。
　　
　　不二周助仿佛不經意碰到她手背時，她如同觸電一般下意識縮回手。回頭對上對方坦然自若的眼神，有些迷茫也有些慌亂的緒川裡奈，心裡就是這樣的想法。
　　
　　他越界了啊。不二周助。
　　
　　*
　　
　　六角中的比賽拖到第二天結束了戰局，青學獲勝，緊接著要面對的就是傳說中的王者立海大。比賽臨近那幾天緒川裡奈剛好生理期，之前面對不二周助詭異的猜想也只當生理期前奏，每天都痛得在家裡掙扎，也不太關心對方到底是怎麼想的。
　　
　　跟立海大的比賽一波三折，最初大家都躊躇滿志，不知道怎麼就微妙地不安起來。比賽那天緒川裡奈不舒服沒有去，結果沒過多久，發短信問對方情況時，菊丸怏怏地表示因為下雨比賽推遲了。
　　
　　她當時仍舊混混沌沌，安慰了幾句，也沒在意不二周助的情況。卻沒想到之後青學正選們一下子全體請假去了輕井澤。
　　
　　度過生理期重打精神的緒川裡奈，莫名其妙覺得生活空了很多。
　　
　　那廝走的時候也沒跟她說什麼，兩個人也沒私下相處交代什麼，就是很簡單收拾行李請了假就走了。
　　
　　走之前那天的傍晚，他跟她一起回家。並肩走在路上，即使一句話也不說，想著對方馬上要去輕井澤了，不知怎麼忽然就覺得這種場景其實也非常靜謐令人安心。
　　
　　不二周助跟緒川裡奈這麼多年，幾乎沒有和對方分開彼此單獨在哪的時候。尤其長大以後，這種經歷更少了。
　　
　　每每跟對方吵架也好，鬥嘴也好，冷戰也好，平常的相處也好，不管他們之間的關係是怎樣，都始終知道對方就在隔壁。今天不見，明天遲早要見。自己不願意搭理，父母也會詢問怎麼了。
　　
　　因為彼此在彼此的生活裡佔據了太大的部分，以至於他忽然抽身離開時，她才發覺自己居然是在依賴他。
　　
　　早上沒有人叫自己出門，午間沒有人一起吃飯，放學不需要再去網球場等，上課沒有人提醒自己別走神，不會做的題目沒有人教，不能再嘲諷他這裡怎麼又記錯了……以往被忽略的細節忽然生動起來，連櫻井陽介施展渾身解數都不能讓她覺得自己充實起來。這種情形，即使緒川裡奈再不願承認，也不得不說——
　　
　　媽蛋她居然真的在想他！
　　
　　_(:з)∠)_因為不二周助不在，她已經遲到兩次了……
　　
　　不二周助你快回來啦這一次你比賽窩絕壁認真看不會缺席的嚶嚶嚶TAT……
　　
　　糾結又迷茫的呆逼坐在窗前，看著窗臺上渾身長刺的仙人球，惆悵地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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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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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勳章版主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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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大中小發表於 2015-10-25 20:14 只看該作者

第10章選擇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緒川裡奈讀外國的文學名著，看到某國有一大文豪在自己文中這樣寫：我家院子裡有兩棵樹，一棵是棗樹，一棵也是棗樹。
　　
　　這個句子據說很出名，看起來也很簡單，幼時的緒川裡奈曾經驕傲地用這個句型造句，在小夥伴面前挺著鼓鼓的小肚皮說「我的青梅竹馬有兩個，一個叫不二，另一個也叫不二」，然後她的小夥伴們都驚呆了。
　　
　　緒川裡奈為此洋洋得意了好長一段時間，還寫在日記裡。雖然普吉島不二周助當時笑眯眯的表情到底是稱讚還是什麼，但那並不妨礙她在那天的日期上畫了大大一朵小紅花，借此來提醒自己，多造句，用名人的句型，造了不起的句。
　　
　　時隔多年，往昔的歡笑稚嫩都已隨歲月飛逝而去，當她推開門，看見不二兄弟十分少見地並肩站在隔壁屋外說話時，她的心裡不由自主浮現了這個久違的句子。
　　
　　幼年期的歡樂和無憂仿佛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一眨眼大家都已經長大成人，乍然望見才只出門合宿幾天的少年，居然有種恍如隔世的心情。她看著那邊那一對弟弟比哥哥還高的兄弟，一時忍俊不禁，彎了彎唇，又忍不住微微歎了口氣。
　　
　　「呐不二，等很久了麼？裕太也在啊，要和我們一起去看比賽麼？」
　　
　　「……才沒有呢！我只是路過、路過沒走而已！」
　　
　　不二弟弟一如既往傲嬌著不願意讓外人看見他跟哥哥在一起，反駁的時候握著拳頭臉都憋紅了，說了沒幾句就跑了。看起來真的不是要跟他們一起去決賽，也許是和聖魯道夫那邊的人一起活動的，臨走之前想給哥哥鼓鼓氣吧。
　　
　　嘛嘛真是傲嬌的小盆友。
　　
　　裕太離開以後只剩下她跟不二周助兩個人，去決賽場地需要搭車，合宿結束以後這是兩個人第一次單獨會面。
　　
　　她跟他只隔著幾釐米的距離，莫名變敏感的緒川裡奈甚至覺得對方手臂上的熱度都能感應粗來。
　　
　　對方握著扶手的胳膊時不時會隨著車輛的搖晃碰到自己，這滋味兒和對方之前在球場有意無意挨著她手背的心情又有些不同。很久不見對方略有些空虛雞摸【霧】的緒川裡奈深呼吸了一口氣，不免有些心猿意馬心神搖盪【？】。
　　
　　嗷嗷嗷！！少年堅實的小臂膀！腫麼隔了幾天再看居然覺得好誘-人！
　　
　　呆逼一路都在蠢蠢欲動，臉紅心跳了好久就是沒敢下手。
　　
　　她腦袋裡冒著各種流氓猥瑣怪蜀黍的念頭，想借著刹車撲到對方懷裡，或者戳他腰，或者捏捏他的小肌肉，想到後來，連不健康小黃-文裡的「想要看他的臉在自己的親吻下變紅，想要舔-弄他的耳垂打上自己的標誌，想要在他身上留下曖昧的痕跡，想要看他被壓在身下眼角含淚地掙扎或是呻-吟，想要……」這種段子都冒粗來了。
　　
　　腦袋裡充滿不健康廢料的緒川裡奈頂著一張紅得發燙的臉下車，第一眼看到她的大石險些以為她在發燒。
　　
　　不二周助若有所思別有深意的目光輕飄飄地瞥過來，似乎一眼就能看穿她，淚流滿面的呆逼在對方的眼神底下無所遁形自慚形愧。
　　
　　不要再看了啊喂！
　　
　　她只是想想而已才不會動手啊真的！！
　　
　　……救命她到底是為什麼才突然出現這種想法！難道真的是太久沒見所以忽然覺得對方可口起來了麼！！
　　
　　緒川裡奈滿臉通紅地綴在青學大部隊的最後，一度不敢抬頭看周圍一眼，也不管他們在談論些什麼，只隨著他們走走停停。
　　
　　立海大那邊氣場很強烈的趕腳，第一場比賽就出了一點兒小烏龍。雙打二的桃城和海棠經歷了一點兒坎坷才開始比賽，緒川裡奈看得迷迷糊糊，仍在糾結自己剛剛怎麼了，看著看著不由自主就發散思維瞄到不二周助身上，再瞅幾眼，更加覺得心內狂跳。
　　
　　T T救命她是不是得了心臟病……
　　
　　比賽打得很捉急，黃色的小球各種亂飛各種技能亂甩，技能讀條時間他們都能說好多話，一年級的小蘿蔔頭還在各種「啊！」「納尼！」「蝮蛇球！」地助興。
　　
　　不懂他們世界的緒川裡奈坐坐站站看看停停，太陽越爬越高，在她竄過來竄過去，拿水遞毛巾跟拍手尖叫的時間裡，青學還是輸了兩場雙打。
　　
　　大家都有些沮喪和灰心喪氣，乾上場時都對他給予厚望。他們一起討論的時候她插不進嘴，想了想，乾脆趁打到一半的時候去給他們買飲料涼快一下。
　　
　　網球場的喧鬧跟這一片的靜謐產生了強烈的反差對比，上次跟櫻井陽介就是在這附近聊的。緒川裡奈摸著硬幣在選什麼果汁上猶豫不決，躊躇時電話忽然響起來。她以為是不二他們打來問自己去哪裡的，接起來一聽，那邊說話的卻是櫻井陽介。
　　
　　聽見對方語氣那刻，她忽然有種自己耽于享樂沉溺於寵妃的溫油中，遺忘了正宮娘娘的心情……
　　
　　櫻井陽介在大街上給她打電話。他在電話那頭撒嬌賣萌，說她最近都很奇怪，他說什麼她都不愛招呼，弄得他賭氣不理她，過了兩天都還沒有反應，沒辦法，他只好自己過來先服軟低頭了。
　　
　　說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想想自己也是有些過分，即使作為普通朋友這態度也太不負責了。嘟囔完以後櫻井陽介說找到一家好吃的店，邀她一起，她想了想，比賽結束以後去差不多剛好，正要答應，那頭忽然「砰」地一聲巨響，緊接著又是一聲撞擊聲，刹車聲人聲街道上的聲音混雜在一起，櫻井陽介的聲音反而沒有了。
　　
　　她心裡驟然一空，眼皮一跳，再想說話，那邊突然就斷線了。
　　
　　她聽到那個聲音在喊「急救」。
　　
　　緒川裡奈呆住了。
　　
　　*
　　
　　緒川裡奈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那種聲音和環境，都只能讓她得出一個結論：櫻井陽介遇到車禍了。
　　
　　她一邊往能搭車的地方跑，一邊給不二周助撥電話，簡單解釋一句自己有急事得先離開就掛了。櫻井陽介之前說他在那家店門口，不出意外應該走不遠。她一直撥他手機，心急也心慌，攔了輛的士就往那去。
　　
　　路上接到菊丸發來的短信，問她怎麼突然走了，還說乾的比賽結束了，青學贏了，下一場就是不二的，她要不要趕回來看。
　　
　　被這樣問，緒川裡奈想起自己之前那種寵妃跟正宮娘娘的感覺，現在一看更像了。為了後者的安危背棄了和前者約定要看的比賽……她苦笑了一下，讓對方幫她說聲抱歉，有點急事趕不回去了，順便跟其他人問好，尤其是越前小正太一定要加油。
　　
　　按下發送時她堅信不二周助一定能獲勝的。
　　
　　一場比賽，和自己之前就愧疚的好友的安全，緒川裡奈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她認定這是再好不過的決定了。
　　
　　——直到發覺自己這樣做的後果到底有多嚴重之前，她都這樣覺得。
　　
　　……
　　
　　趕到現場找到對方說的店以後，店員表示這裡剛才的確發生了一場車禍。因為離著不遠就是醫院，傷者很快就被送了過去，幾乎沒有耽誤。
　　
　　按他們的描述，受傷的是個十幾歲的很年輕的男生，傷了腿，是打電話時被一輛小轎車撞了。事發地點的地上還有血跡，看得緒川裡奈一激靈，問清了醫院的方位就往那邊趕。
　　
　　本來以為到了醫院還要問病房折騰一會兒，沒想到她剛報出來頭前臺護士就非常果決地告訴她一個房間號，她走時對方似乎還在跟旁邊的人喋喋不休什麼，看起來很是詭異。
　　
　　她沒找錯吧？看描述就是櫻井陽介沒錯啊。
　　
　　緒川裡奈狐疑地按著對方給的病房號走過去，站在門口她還有點忐忑，生怕看見什麼不得了的場景，緊張又不安，結果一推門——
　　
　　門裡那個抱著醫生大腿，鬼哭狼嚎淚流滿面非得讓他把自己手機找出來的呆逼，是怎麼回事= =？
　　
　　……擦！他不是傷了腿，不是很嚴重麼！？
　　
　　為什麼看起來他更在意的是他的手機！
　　
　　緒川裡奈：=_=
　　
　　一眼望見她，驚喜又開森的熊孩子一個飛撲下來抱住了腰，在她懷裡亂蹭說好高興小奈原來很擔心我麼都找到這裡來了。
　　
　　他腿上的確纏著繃帶，可生龍活虎的表現完全不像個剛出車禍的人。緒川裡奈想，自己現在到底是轉身走還是轉身走還是轉身走呢？
　　
　　
第11章猛獸

　　櫻井陽介的車禍事件算得上半個烏龍。他腳的確受傷，不過傷得不重，被刮了一下而已。流血也不多，地上不知道是什麼反正不是他的血。
　　
　　摔倒的過程裡電話被他不小心摔了，撿起來以後醫生弄上救護車時又掉了。然後他從進醫院開始淚流滿面要找手機，從門口一直哀嚎到外科再到病房，如果不是緒川裡奈來了，醫生估計都快被折磨得給他打針鎮定劑了。
　　
　　聽完來龍去脈的緒川裡奈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麼表情來回應對方，尤其他一直拉著她不放，一臉好開森好滿足好星湖好感動她來找他的模樣。
　　
　　她的眼皮跳了跳，到底還是挪開了目光，在醫生幫助下找了輛計程車，把這個輕傷患者送回家。
　　
　　之前知道櫻井陽介家條件不錯，也僅僅是不錯而已，卻沒想到他原來這麼不錯。
　　
　　她是第一次去他家，在門口下車時就被那種有錢人家的外表閃了一下，對方堅持要她陪同回房時又被他寬敞的房間閃了閃，後來不管櫻井陽介再怎麼撒嬌打滾賣萌要她留下來陪他吃飯，她都不答應了。
　　
　　普通平民跟富饒之家的差別讓她心情很複雜，原本以為自己不過是結識了一個為人不錯的朋友，驟然發現這種落差，不免讓她想起對方平時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的表現。走的時候也有些落荒而逃的心意。
　　
　　最後拗不過櫻井陽介，他們家的司機開車送她回去。上車以後她終於松了口氣，才有空翻出手機來看，發現自己有三條短信一個未接。
　　
　　全都來自菊丸英二，大抵還是報告比賽進程的。她還挺好奇最後的結果，他們會贏的吧？手指一滑點開了資訊，第一條是半小時前說他們現在在哪裡，是個地址。
　　
　　她有些疑惑，又打開第二條，第二條更早，說青學拿下了比賽，小不點贏了立海大副部長，他們贏了立海大，進全國大賽了。然後問她怎麼還不來找他們。
　　
　　贏了啊。她笑起來，那個地址怎麼回事？誰受傷了？
　　
　　她心裡忽然想到什麼，手下一動，翻出最早那條。那條資訊的時間剛好是她在醫院裡陪櫻井陽介那會兒，上面說——
　　
　　不二贏了，可是他被立海大那個切原赤也打得渾身是傷，尤其是膝蓋。那個切原真可惡！不二堅持說比賽以後才去醫院，嘛嘛，小奈忙完了麼，什麼時候才回來啊？我好擔心不二啊。
　　
　　……不二周助，他受傷了？
　　
　　*
　　
　　被菊丸略誇張的措辭嚇得要死，打完電話才知道其實傷得並不重，去醫院開藥就回來了。對方還在電話那頭抱怨她一直不回短信不接電話，回想自己當時正在跟櫻井陽介糾結，緒川裡奈歎了口氣，即使被他吐槽也放心很多。
　　
　　要知道剛剛看到短信的時候，她差點想拿把武士刀去不二家門口切腹謝罪啊……
　　
　　自己不在對方出了這麼大簍子，心裡挺難受的，在不二家門口徘徊了好一會兒，始終沒膽子敲門。想說自己要不要回去洗把臉，又怕自己回去了就不敢出來了。比賽之前她跟對方保證說這次絕對認真看好好看決不食言，結果又食言了。
　　
　　真蛋疼……
　　
　　想想這次聽見對方受傷其實也很令人吃驚。不二周助在她年少的歲月裡，幾乎是無所不能的代表。他不是沒受過傷，但像這樣在網球比賽被什麼人傷成這樣，已經很少很少了。以至於她忽然聽說不二受傷，而且是在自己恰好因為其他人而不在場時，真的要嚇哭了。
　　
　　……都怪菊丸的口氣太嚇人了！
　　
　　算了！去就去！認錯而已！大不了以後都不缺席了！這次真的是認真的……
　　
　　緒川裡奈一捶胸，嗷嗷嗷給自己鼓勁打氣，挺胸抬頭，一個箭步沖到對方家門前，剛要摁門鈴，門忽然從內自己開了。
　　
　　然後就看見笑眯眯的由美子姐姐站在門口說：「我等你很久了呢，小奈。」
　　
　　「……」
　　
　　被關注很久還一無所知的呆逼，在由美子姐姐溫柔可親的目光底下淚流滿面。
　　
　　……
　　
　　由美子姐姐並沒為難她，在她漲紅了臉手忙腳亂地想解釋時，也只是扶著她的肩膀輕輕把她推上樓，然後說：「沒關係，我知道小奈不是會沒理由就突然缺席的人。不過我想，周助應該比我更希望在這個時候見到你。呐，他就在房間裡，小奈上去，順便幫我給周助擦藥，好麼？」
　　
　　她的五官跟不二不是極其類似，那笑容卻讓她漸漸安下心來。緒川裡奈也笑了笑，手裡握著對方給的藥，深呼一口氣，在她的注目裡上了二樓。
　　
　　她不是第一次來不二周助的房間，但這是最緊張的一次。
　　
　　對對方傷勢的擔憂，他會不會生氣，還有他們所描述的他在比賽中發生的事，都讓她有些心悸。以至於敲門時有沒有聽見回應，她都有些不確定了。
　　
　　又試了試還是沒人應。他不會睡著了吧？或者知道是她故意不理。膽小又忐忑，呆逼躊躇一刻，想想由美子姐姐之前的話，一咬牙，小心地推門進去了。
　　
　　屋裡窗簾拉上了，光線比較暗，封得也很緊實。她第一反應是不二周助難道出去了不在這裡？順手關上門走進去，也不敢開燈，又朝內邁了幾步，才看到床上有一團隆起。
　　
　　他在睡覺？
　　
　　她往前一點兒探頭想確定是不是，卻不防拖鞋的鞋尖突然踢到了什麼，「嗡「地一聲響，床上的那個人也在此時突然翻身坐起，兩個人迎面一對，嚇得緒川裡奈一聲尖叫——
　　
　　還沒叫出來，立刻被人堵住了嘴拖過來，生生掐死在喉間。
　　
　　……救命！為什麼有種突然變成懸疑破案風的感覺！
　　
　　她不會被滅口吧嚶嚶嚶！！
　　
　　腦死機的呆逼捉急得不得了，唔唔唔地只想放聲尖叫引人來。腦子裡閃過什麼密室殺人案件綁架撕票拋屍嚇得她四肢發軟，手腳並用掙扎著，差點淚奔。
　　
　　呆逼就是這點不好，容易緊張，也容易選擇性遺忘在這房裡的還能有誰。
　　
　　掙扎無用反被對方拖到他胸前摁住，心裡冒出的第一個想法不是「咦這廝沒穿衣服」而是「臥槽難道還要先嗶後殺嚶嚶嚶嚶嚶嚶救命！」，於是她也沒能第一時間反應出對方太過熟悉的氣息。
　　
　　直到他微微地舒了口氣。
　　
　　那聲音挺低，有點兒微妙，也有點兒悵惘，她偏偏立刻聽到了。
　　
　　剛剛還奮力扭動打滾使勁的緒川裡奈一下就軟了。
　　
　　軟下來的緒川裡奈，感受到背後緊貼著自己的溫熱柔軟又堅實的觸感，她的大腦很誠實也很盡責地告訴她：……這個人，他好像沒穿衣服……
　　
　　沒穿衣服的不二周助……
　　
　　是上面沒穿還是上下沒穿還是……
　　
　　小黃文模式開啟的緒川裡奈立馬臉紅。她抓在他手臂上的爪子也變得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甚至他的正常體溫都好燙……灰常燙！炒雞燙！
　　
　　……再不放手要燒傻了！
　　
　　呆逼淚流滿面。
　　
　　屋子裡只有她跟他，氣氛僵掉，不二周助莫名又笑了笑。胸腔震動時細膩的肌理摩擦著她的脖頸，臉更燙了。
　　
　　他捂她嘴的手也放下來，她沒注意到，還像流氓似的握著沒動。
　　
　　小黃文的場景突然一躍而起，只有兩個人的房間，疑似沒穿衣服的不二周助，沒人會來打擾他們，天時地利人和……緒川裡奈一身血液都在沸騰，瞬息之間幾乎朝天嗷嗚一聲撲過去——
　　
　　思想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一個鯉魚打挺猛然站了起來，直挺挺地立在床前，兩隻眼睛瞪得老大，舉起手裡的藥，沖他擠出兩個字：「擦藥！」
　　
　　剛準備一氣呵成把對方擰轉身重複之前動作的某人：……
　　
　　沒有比緒川裡奈更加不解風情更懂破壞氣氛的傢伙了！
　　
　　……早知道剛剛直接把人摟過來吧唧一口親暈掉就沒事了！
　　
　　恨鐵不成鋼，機會錯失就沒有第二次，呆逼的架勢很明顯沒有轉圜餘地，原本暗自咂咂嘴覺得失望，可轉念一想，他突然又微笑起來，然後慢條斯理地發出一個「嗯」，再慢條斯理地撚住被子一角，慢慢地揭開。
　　
　　他的動作太過緩慢又太過自然，總覺得被子底下有什麼猛獸要被放粗來了，她屏住呼吸緊張又期待【霧】，緊緊盯住對方的動作——
　　
　　然後緒川裡奈的面前真的出現了一頭猛獸。
　　
　　……才怪！
　　
　　……緒川裡奈你的鼻血流下來了快擦一擦好麼！！！
　　
　　
第12章擦藥

　　被子底下藏著神馬呢？
　　
　　……藏著穿四角短褲的大長腿_(:з)∠)_
　　
　　看一個漢子的大長腿都能看呆掉！緒川裡奈你還能更加沒出息一點兒麼！！
　　
　　不二周助絕壁是對她懷著深深的惡意才做出這種動作的！
　　
　　呆逼一邊罵自己幹嘛這麼沒出息，一邊僵著身子等他全部掀開，而且還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當床上那廝目光一動掃過來了，她才發覺自己剛剛的反應有多蠢。
　　
　　她居然對男人的腿吞口水……明明之前看見裕太弟弟的果體都還沒有反應的！！
　　
　　……這是個誤會！她只是剛剛好吞口水而已！
　　
　　都是不二周助的錯！
　　
　　黑暗的室內能感覺到自己臉上升騰而起的熱度，眼見他已經把兩條腿都露出來坐在床沿看著她了，她轉身借著去拉窗簾的動作平緩一下自己不爭氣的心跳，再一回頭——媽蛋光線清晰以後覺得對方更加秀色可餐了是腫麼回事！！？
　　
　　真吐豔……
　　
　　從不二周助變奇怪以後，她好像也變奇怪了。雖然一直都在提醒自己別過界別多想，都是自己太敏感，可是次數多了，就由不得不多想。尤其當她蹲在他面前檢查膝蓋，腦袋裡一下浮現出兩個人在天臺他挨自己那麼近的場景。
　　
　　曖昧的氣息撲面而來，大腦當機的緒川裡奈手一滑，手指無意中從對方膝蓋上滑下去，於是他整個小腿都被她摸了一遍。
　　
　　緒川裡奈：「……」
　　
　　不二周助：「……」
　　
　　……這次真的是意外！
　　
　　緒川裡奈淚流滿面。
　　
　　*
　　
　　擦藥的過程艱難又艱險，期間她一直面無表情地壓抑著自己電擊過似的心跳。終於處理好受傷的地方，簡直拍著胸口長舒一口氣，抬頭詢問這樣是不是已經夠了。
　　
　　不二周助仍是笑笑地，窗簾半遮半掩漏進來的微光落在他臉上，那張臉看起來像P過一樣朦朧又好看。尤其他穿了件襯衫扣子沒扣完。
　　
　　重點當然不是扣子沒扣完！！！
　　
　　他的目光溫順地垂下來，落在她臉上。緒川裡奈乾巴巴地張了張嘴，想問的問題沒有問出口，忽然覺得喉嚨有點幹，臉有點燒紅，也莫名其妙害羞起來。眼神往下一撇，猛然發覺自己蹲在他面前，視線正對著的恰好是那條四角睡褲。
　　
　　……心情真微妙啊。
　　
　　她輕咳一聲：「可以了吧？」
　　
　　伸直腿試了試，他笑：「嗯，小奈擦得很仔細呀。」
　　
　　這廝真的不是在諷刺她摸得很仔細麼。她瞥他一眼不說話，撐著膝蓋就想起身。
　　
　　蹲久了腿有點麻，站起來時晃了晃，明明能站穩的，卻不知道被什麼忽然絆了一下，重心不穩，一股力量脅迫著她往前倒去。她只來得及驚呼一聲，就已經摔了下去。
　　
　　兩個人都被突然的事故砸得七葷八素，尤其被當肉墊的不二周助。她趴在他胸前緩神，他也好半天才摸著後腦勺反應過來，苦笑著說：「呐，小奈就算已經迫不及待了，也不用這樣急呀……」
　　
　　「……誰誰迫不及待呀！」
　　
　　惱羞成怒得話都說不清了，臉剛好趴在對方扣子沒扣完露出鎖骨跟小胸肌的地方，說話時不注意下巴在他胸前蹭過，癢酥酥的觸感讓她的臉更紅了。
　　
　　掌心下按著的是對方呼嘯的心跳，她簡直覺得自己都能感受出那廝細膩的膚質跟某兩點。心裡又羞又惱，撐著身子想起來，頭仰到一半突然頭皮刺痛，哎喲一聲低頭一看，自己難道披著的頭髮跟他襯衫的扣子居然攪到一起了！
　　
　　媽蛋……還能更狗血一點麼！？哪來這麼蠢少女漫情節！！
　　
　　她氣得要命，又不想被對方看低以為她是故意的，一氣之下，乾脆伏在那裡抓著那縷頭髮用力一扯，黑色的線條纏在他扣子上，對方仿佛愣了愣，才頗無奈地指了指旁邊的書桌：「剪刀就在那裡啊小奈……」
　　
　　早說幾秒不行麼！她氣死了，一扭頭從他身上爬起來，「我才不要用你的東西！」
　　
　　「呐，其實拽掉我的扣子也可以啊小奈，我不介意的。」
　　
　　「……你怎麼這麼囉嗦！快起來了啦！」
　　
　　「唔……好吧，其實是摔下來的時候，好像有什麼東西硌著腰了，有點痛，似乎……不能馬上起來呢。」
　　
　　「……」
　　
　　對方苦惱地皺起眉，眼神無辜又單純，完全看不出開玩笑的意思。可她頓時覺得自己今天根本不應該來的！
　　
　　她簡直是作死才來這一趟啊救命！
　　
　　摸完腿還要摸背……不對！擦完膝蓋還要擦背的這到底是什麼節奏啊混蛋！！！
　　
　　*
　　
　　今天這一整天的發展可以說得上一波三折此起彼伏。把對方像烏龜一樣扶到床上翻身，然後掀開襯衫用藥油揉淤青的緒川裡奈已經完全麻木了。
　　
　　如果早知道她剛剛站起來會摔跤，她之前就不會順手把藥油往床上扔。
　　
　　如果早知道她來認錯擦藥會出這麼多事，她絕壁會回家洗個臉然後電話道歉了。
　　
　　如果早知道她跟櫻井陽介私奔【霧】的後遺症這麼嚴重，那她絕對……
　　
　　她絕對在最開始不二周助拉著她上天臺時就一拳頭打青他的眼眶啊喂！
　　
　　麻木的緒川裡奈對眼前露出的一大片美色都毫無反應。她機械地重複著同一個動作，面無表情。
　　
　　腰是男人最重要的地方！背也是男人最重要的地方！為什麼她另外拿藥油的時候由美子姐姐完全沒問她出了什麼事！TAT媽蛋這個社會太不公了！
　　
　　她面無表情地吐槽，面無表情地揉淤青。手下左揉右揉繞圈圈，圍著他的尾椎骨打轉。傷在這種曖昧的地方真的大丈夫麼？這種僵持一直持續到床上那廝忽然發出微妙的哼唧聲為止。
　　
　　「誒，唔嗯……」
　　
　　「……你什麼意思？」
　　
　　「稍稍有點，有點痛呢……嗯……」
　　
　　媽蛋……能別發出奇怪的聲音麼不二周助！「那我輕點。」
　　
　　「誒，不是說輕點會沒有效果麼，小奈還是重點吧，沒關係……我沒問題的，嗯……」
　　
　　「……」
　　
　　笑笑笑笑個P啊！
　　
　　這種好想把藥油糊他一臉的心情是腫麼回事啊啊啊！不二周助你真的不是被什麼奇怪的東西附身了麼！你從前絕壁不會有這種表現的好麼！！
　　
　　……
　　
　　被搓得油光發亮的小腰讓她有種在做馬殺雞的心情。平心而論，這傢伙的腰線著實好看，隱藏在襯衫底下半隱半現的線條也流暢優美，長期運動鍛煉出的肌肉美感特別直接。平日裡總說他又白又瘦又纖細，實際上衣服一脫雖然不是肌肉型，也絕對沒有白斬雞那種軟綿綿沒力氣的感覺。
　　
　　揉著揉著有些心猿意馬，對方逗了她一次以後就不沒出聲了，兩個人安靜地享受著擦藥的過程【大霧】，看久了，她的眼睛就有點兒黏在那裡拔不下來了。
　　
　　不二周助硌著尾椎骨那截，這地方挺重要的，他說不舒服，她也不敢托大。
　　
　　呆逼被對方三兩句話糊弄進去，居然一直沒反應過來自己在這種地方呆著，給他揉這種部位，是不是有點太曖昧了？
　　
　　原本還覺得挺自然沒什麼問題的，小時候坦誠相見都見過，八九歲都曾經因為家裡沒人睡過一張床，可那時是都不把彼此當人。就算她現在還是不把他當人，揉啊揉，揉了半天，莫名就覺得溫度上升有點熱，再揉幾下，更不舒服了。
　　
　　看看時間也十多分鐘了，他都快舒服得睡著了，乾脆一撒手：「不揉了！就這樣吧，等裕太回來幫你，我要回家了！」
　　
　　媽蛋！她明明是過來道歉的！為什麼最後居然擦完這裡擦這裡！作死麼！
　　
　　「那什麼……我今天其實是來道歉的，今天缺席是因為跟人打電話的時候他突然遇到車禍，我一著急就跑去找他沒顧上比賽……是我失約了，你要我怎麼跟你道歉都行，不然下次……下次我看你十場比賽補償你！」
　　
　　她伸了十個手指頭出來，想了想又有點後悔……有沒有十場比賽還不一定呢！關東大賽贏了以後是全國大賽了吧，這次結束了，他們就升高中了。
　　
　　雖然不知道有沒有那麼多，她還是很忐忑地看著他，沒想到對方眉頭一皺，問她：「出車禍的是櫻井麼？」
　　
　　「嗯。是他。」她挺怕他因為這個生氣，雖然自己也沒想通他為什麼要生氣。
　　
　　「……」不二周助沉默了一刻，忽而眯眼笑開，「呐，小奈說怎麼道歉都可以，是做什麼都沒問題的意思麼？」
　　
　　嚶嚶嚶他笑得春暖花開好口怕，呆逼硬著頭皮點頭，他臉上更明媚。弄得她有些退縮，想說自己現在扭頭就跑還是改口哪個會比較嚴重。
　　
　　TAT救命他真的看起來好恐怖！
　　
　　不二周助從床上慢慢坐起來，她腦袋裡充斥的不是他怎麼那麼快不痛了，而是自己到底該不該馬上跑路，甚至不自覺後退一步。
　　
　　然後就見對方唇角弧度更大了。
　　
　　明明衣著淩亂，劉海也微微翹起，不二周助卻姿勢閒散地坐在那兒，朝她示意，笑：「別緊張，小奈，我不會怎麼樣的。其實我想要你做的很簡單……唔，能過來點麼小奈？這樣說話有些累呢。」
　　
　　「……哦。」
　　
　　呆逼強吞了吞口水，勉強自己往前一步，在他的注視下緊張感不減反增。
　　
　　她以為自己往前點沒事的，她站著，主動權還是在自己手裡，但她始終忘記了一件事——
　　
　　呆逼跟網球天才之間的運動神經能比麼？能比麼？
　　
　　眨眼之間天旋地轉，被對方一把抓住，直到有什麼溫熱的東西貼到唇上，一路耀武揚威，毫不收斂時，她才發覺——
　　
　　她真是太蠢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居然相信不二周助！她居然相信不二周助！！
　　
　　她居然相信不二周助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你在做神馬！！！
　　
　　……流氓色狼變態！！！
　　
　　……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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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大中小發表於 2015-10-25 20:15 只看該作者

第13章過渡

　　如果拋開當事人的個人成見來看，這一幕其實挺那什麼的的。
　　
　　曖昧，有愛，過火，什麼詞都能拿來形容，但僅限於不摻雜當事人情感之前。
　　
　　在此之前兩個人最親密的接觸狀態僅限於手或者肌膚，偶爾開玩笑哥倆好摟摟脖子都是她做過最出格的舉動。緒川裡奈從沒想過他會突然做出這種動作。
　　
　　這感覺就跟不二裕太突然跟她告白而不是他哥，或者菊丸忽然抱著部長的脖子說我昨天跟部長睡在一起一樣令人震精。以至於她第一反應不是推開他，而是大腦一片空白地想：……她想什麼了？
　　
　　緒川裡奈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只能盲目地感受著有溫熱的東西輕輕觸碰著自己的嘴唇，灼燙的氣息徐徐從他那裡傳遞過來。他的臉緊貼著自己，他的手掌用力地按在她背上，她被摁在他的胸前，被迫接受者對方的給予，紋絲不動。
　　
　　他忘了自己之前還在借題發揮的瘀傷，忘了網球比賽遺留下來的腿傷，纖長的眼睫如同蝶翼微微顫動，偶爾從中漏出一抹半明半昧湛藍色的微光，極其動人。
　　
　　他的臉色仿佛也微紅著。他也許享受著這個時刻，也許他也在害怕她會把他推開。這樣的場景像是在夢裡，很久很久很久都沒有過這樣的經歷了，以至於他擁著她的手那麼用力，像是生怕她真的會一下子逃開。
　　
　　這是從前都沒有過的體驗。她居然也不知道閉眼，怔愣錯愕地瞪著對方，仿佛瞪久了——
　　
　　這一幕就會和很久之前曾有過的那個夢一樣，一下子，清醒過來了。
　　
　　……
　　
　　媽蛋為什麼還沒醒！！
　　
　　啊啊啊不二周助你在做什麼啊此處禁止入內！！！
　　
　　……流氓色狼變態！！奏凱！！！
　　
　　「砰！」
　　
　　「……！」
　　
　　*
　　
　　事情結尾以不二周助在混亂中被一拳揍在肚子告終。
　　
　　小姑娘被親得七葷八素，總算想起來自家兄長曾經對自己的敦敦教誨，直到最後才猛然發力一拳揍跪青學天才不二周助。滿面通紅淚奔跑走時覺得自己好委屈炒雞委屈委屈瞎了，嚶嚶嚶喊著不二周助你去死吧！！以後都不要再理你了！！
　　
　　呆逼哭著跑走了，留下不二由美子跟不二媽媽面面相覷。傷更重的不二周助呆在房裡，一邊捂著肚子肉痛，一邊覺得今天其實還挺美好的……他笑眯眯地躺在床上查漏補缺回憶和檢討當時的場景，回憶自己還有什麼應該補足的，和那久違了的美好觸感。
　　
　　加上重生之前那些年，旱了二十多年沒親過姑娘小嘴的某人覺得很滿足，儘管第二天他就笑不出來了。
　　
　　_(:з)∠)_
　　
　　成竹在胸的大魔王第二天興致高漲，起床刷牙時看見鏡子裡自己都是唇角微揚的。他並不在意由美子姐姐的調侃，慢條斯理地吃早餐，換鞋，站在緒川宅的門口，如之前的每一日那樣，等那個傻姑娘自投羅網。
　　
　　天空一澄如洗，昨天夜裡似乎下過雨，草葉上都還留著不知是露珠還是雨水的水珠。路過熟識的鄰居也和往常一般同他打招呼，他笑眯眯地回視。原以為這會是兩個人之間關係出現轉折的重要一天，可今日的好心情卻只持續到緒川阿姨走出門來跟他打招呼為止——
　　
　　緒川阿姨歉疚又無奈地表示今天小奈起很早，已經去學校了。
　　
　　嘛只是今天生氣而已，不用太當回事。他笑笑沒有在意，自己一個人去了學校。即使在教室裡看見對方明顯的逃避也沒有很緊張。
　　
　　他以為只是簡單的一次鬧脾氣，兩個人關係出現變化之前她總要掙扎糾結一會兒的。然而當第二天，第三天，之後的很多天，對方都仍舊保持看見他就躲，早上一日比一日起得早，甚至早到他首先擔心對方睡不好影響身體而敗下陣來，直到這時，不二周助才覺得，事情好像有點大條了。
　　
　　他好像錯估了她對這件事的反應。
　　
　　就像……他錯估了櫻井陽介死纏爛打的程度。
　　
　　*
　　
　　緒川裡奈跟不二周助青梅竹馬十三年，他們小時候劃地盤打架，用不二裕太更傾向誰做判定輸贏的籌碼；少年時鬥嘴爭比，比學習比身高比體重，更比裕太弟弟更喜歡誰；國中之後更加樂於在對方落井下石時多踩一腳。
　　
　　兩個人即便是歡喜冤家，那也有個「冤家」。
　　
　　她把他視作眼中釘肉中刺，從小到大死死壓過自己一頭的人。她也曾經在不懂事時對自己優秀又好看的青梅竹馬生出隱秘的好感，即便後來發覺以後恨不得一巴掌把自己拍成性別男。但即使如此，緒川裡奈也完全沒有想到，不二周助，他居然也會對她做出這種舉措。
　　
　　……哦她用了「也」麼。
　　
　　那是因為在她冷落不二周助，不斷和櫻井陽介接觸時，那個蹬鼻子上臉的傢伙也在某一刻曾經恃寵而驕，差點親她一口。
　　
　　當時她抱著對方親上來就踢他小丁丁的心情。結果就在最後一秒對方收手了。
　　
　　呆逼表示很遺憾【大霧】。
　　
　　不管怎麼說不二周助突然的舉動的確給她帶來了非常大的震撼。
　　
　　緒川裡奈無法想像跟一個自己從小鬥到大，連對方最後一次尿床第一次被男生告白最後一次換牙和屋子裡有沒有不健康雜誌她都知道的，這樣一個人在一起，更別提他同樣知道她那麼多不堪回首的細節。
　　
　　連緒川裡奈未來的男友都還不知道她的生理期是什麼時候。
　　
　　緒川裡奈覺得自己無法接受一個假如跟對方吵架，彼此絕壁能在瞬間翻出對方從小到大的任何一件糗事錯事往事的男友。
　　
　　就像……她也至今不敢詢問對方，他那天的動作，到底是無意識時情不自禁的反應，還是，只是想逗逗她而已。
　　
　　她看著走廊那頭笑微微朝她走來的男生，抿著唇，一低頭，快步走出對方的視線。
　　
　　大抵，只是後者吧。
　　
　　……
　　
　　被蓄謀已久的計畫碰到了敏感而緊張的觸角，膽小又膽怯的蝸牛縮進殼裡，再也不願意露出一點兒蹤跡了。
　　
　　緒川裡奈正是如此。
　　
　　被留在原地的男生望著對方瞬間消失在轉角的背影，不由自主地苦笑起來。
　　
　　呐，被欺騙的次數太多了，所以開始不願意相信眼睛所看到的真相了麼？
　　
　　他站在原地，微風吹動了他的劉海，亞麻色的發梢掠過臉頰，湛藍色的眸子裡露出的微光，也許只有那個人在這兒才能明白。
　　
　　但她即使明白了，也不願信的。
　　
　　過猶不及啊，不二周助。
　　
　　但就算如此，他也不後悔自己當初所做的事情。
　　
　　總會過去的，總能找到開口的。
　　
　　他快步往前，不再回頭。
　　
　　*
　　
　　緒川裡奈和不二周助僵持的時間越來越久，連不二裕太由美子不二伯母緒川家父母都沒法勸和這一對冷戰的青梅竹馬。只有兩個人鼓掌歡呼樂見其成，一個是遠在神奈川的偽妹控緒川真人，另一個就是櫻井陽介。
　　
　　與之相比的是得意洋洋的菊丸英二：內內，昨天小奈跟我一起吃飯了~昨天小奈跟我一起回家了~昨天小奈送我好吃的蛋糕了~昨天我看見小奈又跟那個櫻井陽介走在一起了~昨天……昨天小奈又沒理不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弄巧成拙的不二周助：……呐，我們打一場麼英二？
　　
　　淚奔的菊丸貓：……小奈救命！！！
　　
　　可不管怎麼說，對方的反應好像都比他計畫裡的，還要更加出乎意料一些了。
　　
　　沒法無所不能的大魔王歎著氣，總算也有些無奈了。
　　
　　說是冷戰，其實更算得上是單方面冷戰。緒川裡奈逃避了一切能跟對方正面對上的場合，事實也證明了，只要她想，只要她希望，她原來真的也能在某些跟不二周助對決的地方占上風。
　　
　　除了當事人之間，沒人知道他們倆為什麼會鬧彆扭。隱隱窺得自家弟弟心意的不二由美子姐姐也對他們沒轍。兩個人僵持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時間越長越沒人記得當初他們到底是為了什麼才會這樣。只是那種避讓仿佛本能一樣，讓後來的緒川裡奈，幾乎忘了他們從前也曾是親密的，整天鬥嘴的，但也十分默契的青梅竹馬。
　　
　　一眨眼關東大賽結束了，全國大賽結束了，再一晃眼，國中都結束了。
　　
　　不二周助和緒川裡奈迎來了期待已久的高中。在新環境裡，拋棄了網球部正選等一干人等，在他注目之下的緒川裡奈終於結識了她有生以來的第一個同性好友，觀望已久，毫不意外兩個人又分在相同班級的不二周助，也得到了他等待許久的機會。
　　
　　對此，菊丸英二表示：不二實在太不容易了……
　　
　　_(:з)∠)_
　　
　　
第14章陽介

　　櫻井陽介是個毋庸置疑的天然呆。
　　
　　櫻井家經營著一家公司，自幼時開始家裡的條件一直很不錯。櫻井陽介是家裡的幼子，上面有一個已經成年的兄長，還有一個已經為人-妻的大姐。他作為幼子不需要多麼能幹來繼承家業，再加上長得也乖，小時候就整天睜著一雙水汪汪圓溜溜的大眼睛賣萌，雖然他哥一直瞧不上他這種長相，但他也因此備受長輩寵愛。
　　
　　櫻井陽介性子好，從小到大沒跟人打過架。按他哥的話說就是有點蠢有點呆。他長成以來都沒太執著什麼，要什麼家裡人都給了。他想要的東西不多，也幾乎沒受過什麼挫折，只有國中以後遇到緒川裡奈，才屢屢受挫。
　　
　　櫻井陽介跟緒川裡奈的第一次見面，的確不是兩個人在街上撞在一起那天。事實上，他第一次去青學的時候就看見了那個姑娘。
　　
　　在那之前他都沒喜歡過什麼人，也沒體會過心動的感覺。人與人之間也許真的有一種氣場，有的人在第一眼時就覺得她像自己缺失的半圓。
　　
　　他在看見對方的那一刻就覺得心內狂跳血液沸騰，只是單單和她站在一起，他就覺得圓滿。櫻井陽介不擅長這方面，也不知道如何和女生打交道，可即使膽怯地一次次退縮不敢上前半分，他也完全沒辦法抑制自己躁動的情緒和神經。
　　
　　情竇初開的忠犬少年覺得這種感覺簡直太神奇了。
　　
　　他當機立斷做出人生裡第一次，也是十四年來唯一一次對家裡所作安排的反抗——希望可以從自己之前在的冰帝，立刻轉學到青學。
　　
　　他放棄了在冰帝能接觸到的人脈，離開自己已經熟識的環境，僅僅因為覺得對方是自己需要的，無法比擬地想要接近的物件，這讓櫻井陽介的家人一度都非常不理解。
　　
　　第一次有想接近的人，第一次有想爭取的事，第一次有喜歡得不得了卻不敢觸碰半分的事物，第一次因為什麼患得患失，當時的櫻井陽介因為這種感覺夜不能寐，夢裡斷斷續續想著對方的臉，一度因為有天在走廊上她從自己身邊經過而傻笑一整天。
　　
　　他覺得這種情感太了不起了，也沉迷於自己一日又一日的追蹤偶遇遊戲無法自拔。儘管他閱遍群芳的兄長櫻井涼一直表示：不要在意，我弟只是青春期而已。
　　
　　愛看弟弟熱鬧的櫻井涼用這種理由說服了家長，讓無知無畏的忠犬少年自由地享受自己美好的初戀時光。後者於是在這種並不自知的輕鬆氛圍裡，開始了對戀愛的進一步探索。
　　
　　櫻井陽介原本只是打算一直圍觀對方就好，他儘管一貫性子直爽，對於這種問題卻躊躇不前。倒不是怕被人拒絕，而是不確定對方跟另外那個男生之間的關係。
　　
　　一面畏懼聽到不好的消息，一面勉強告訴自己其實這種程度也可以，咬著手帕淚汪汪看他們兩個人日漸親近，默契感不用說都滿到溢出，回去抓得枕頭全是道道，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忠犬心裡雞肚又羡慕，卻沒人告訴過他要如何放置這種情緒。這種僵局僵持了半年之久，樂見其成樂於看小弟熱鬧的櫻井涼也沒有心思提醒幼弟。櫻井陽介以為這樣折磨又美好的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那天兩個人在街上偶遇發生意外，那一刻，他心裡其實簡直像是立刻就要飛起來似的——
　　
　　QUQ嚶嚶嚶……看見對方的草莓胖次，這樣算不算進一步的接近和認識了？【揍】
　　
　　忠犬對於如何打入組織內部完全沒有正確的認識，第一眼發現對方走光時除了驚喜【霧】，他也下意識傾身向前擋住了空檔，因此被人誤解也不自知。
　　
　　之後因為是在心愛的小姑娘面前，解釋和辯白一直手顯得足無措結結巴巴。他怕她看見他的臉，發覺他之前老是綴在她身後偷看，也怕她生氣把他一次性拉入黑名單，擔心自己在對方心裡的形象又在意她的傷口，於是愈加嘴笨。
　　
　　乾脆等她怒極起身走掉，然後偷偷跟著她觀察對方的情況。
　　
　　他跟著去的時候，沒想到自己會看見什麼。
　　
　　在這場意外之前，忠犬對於未來其實有很多種安排，他想過一輩子看著她，自己不成家也沒關係，他想過有人跟她告白，然後她也一下子拒絕他。他想過很多東西，從沒想過自己要告白。
　　
　　櫻井陽介以為遠遠看著對方就是最好的相處模式，卻沒人教他如果把自己心裡擠得沒有縫隙的人被其他人按在懷裡安慰時，他該是什麼心情。
　　
　　他看見她在別的男生懷裡哭，看見那個人牽著她的手回家，看見她對他純然依賴的神色和神態，而她明顯自己都還沒有發覺。
　　
　　他躲在角落忽然覺得茫然，也覺得無措。
　　
　　商場不同情場，櫻井家的家教，並沒有教過他如何對待和爭取心愛的姑娘。
　　
　　在心上人身後蟄伏了足足半年，難道真的要一直蟄伏一生？直到她成家，她生子，她變老，她的喜怒哀樂跟他都沒有任何關係，他這一生都只能躲在她身後遠遠看著，無法涉足麼？
　　
　　櫻井陽介在那一刻，才猛然發覺自己之前的想法都那樣天真。
　　
　　他原來這麼小氣，完全做不到看著她跟別的男人開心就好。
　　
　　原來喜歡一個人他真的做不到一輩子看著她好，他想做的，他最想做的，原來也和其他人，和他的兄長告訴他的一樣。
　　
　　告訴她，牽住她，和她在一起，給她自己能給的一切，讓她從此以後都只會在自己的懷裡哭笑，這才是他想要的。
　　
　　忠犬從那刻開始豁然開朗。
　　
　　從此走上了打情敵，推小奈，賣萌撒嬌滿地滾的不歸路。
　　
　　_(:з」∠)_
　　
　　研究探索許久，終於心願得償，像小狗護食一般圍在小姑娘身邊打轉的少年，獻殷勤的同時瞪了一眼一旁不動聲色談笑風生的某人，然後才轉頭繼續心滿意足地搖著尾巴努力混進心愛小姑娘的死黨圈。
　　
　　他在心裡洋洋得意地想：青梅竹馬什麼的最吐豔了，忠犬跟天然呆才是王道，他絕壁會打敗不二周助的！O(￣ヘ￣o＃)
　　
　　……
　　
　　興致勃勃的忠犬對未來充滿信心。就像對他肚子上的那幾塊在兄長指揮下堅持鍛煉出的情敵對抗賽專用的小腹肌一樣有信心。
　　
　　他挑釁的目光太過顯眼，以至於被他側目良多的不二周助都忍不住回頭瞥了一樣聚在一起說話的三人。
　　
　　窩在一角的三人心思各異，但對這裡傳來的注目都十分敏銳。櫻井陽介瞪了他一眼，新加入的女生眼神一亮又故作不經意地垂眉，唯有那個人脊背一僵，一直沒有回頭。
　　
　　他不覺微微一笑，迎上一雙更加發亮的眸子時也毫不在意。
　　
　　正如櫻井陽介對於近水樓臺爭取緒川裡奈一樣，不二周助同樣對今晚充滿信心。
　　
　　天真又單純的少年眼中那種希望趁著他和她僵持冷戰時趁虛而入的小伎倆，在此刻的10+成年人眼中看來不堪一擊。摔過一次的地方他絕對不會再跌下去第二次，之前的那次過度的試探，是他實在已經旱了太久才導致的情不自禁【大霧】，雖然那人的反應比想像裡的還要激烈，但慣于掌控對方情緒和心理的青學天才，在給了對方一定的緩衝期之後，並不覺得，自己接下來這一次出擊還會和之前一樣一無所獲。
　　
　　更不用提——
　　
　　那個和某人坐在一起，卻還忍不住偶爾朝他飛來傾慕又微妙的眼神的女生。
　　
　　矢野奈奈子。
　　
　　不二周助支著頭，目光落到窗外暴雨裡枝葉搖晃的大樹上。他微微地笑著，但只有他自己才明白自己笑的是什麼。
　　
　　能重來一次，再好不過了，不是麼？
　　
　　沒有人會比我更瞭解你要什麼了，這一次，再也不會因為盲目的虛榮感和自視甚高，而把你丟在身後了。
　　
　　再也不會了。
　　
　　呐，小奈？
　　
　　
第15章雨夜

　　暴雨把整片天空都染成了一片灰黑色，嘩啦啦的雨聲砸在窗玻璃上，電視聲調得再大都蓋不過屋外的水聲，空氣都是潮濕的。
　　
　　緒川裡奈最討厭的就是雨天，尤其討厭雨天時一個人呆在家裡。
　　
　　她躺在沙發上把電視頻道換過來換過去，牆上的時鐘不緊不慢地走著，已經八點半了。
　　
　　前幾天父母參加了一個旅行社，去了沖繩，家裡只有她在。不著調的兄長放完假就滾回學校了，原本父母猶豫去不去時自己還打包票說絕對沒問題不會出事的，這時也莫名覺得有些怕了。
　　
　　她抱著枕頭發呆，空蕩蕩的屋子，像砸冰雹一樣激烈的雨聲，還有外頭黑洞洞的天氣，都讓她有點害怕。寧願開著電視不看把燈都打開不睡覺，也不想踏著黑暗回到只有自己的房間裡。
　　
　　腦中浮現出電視裡播的各種恐怖片或者兇殺案的場景，越想越嚇人，越想越害怕。想到過分的地方，驚恐到簡直以為燈光都搖晃起來了。當門外突然傳來不甚清晰的敲門聲時，她縮在角落差點尖叫起來。
　　
　　是……有人敲門麼？她瞪大了眼睛，抓過桌上的水果刀像防身工具一樣握在手裡。枕頭攥得全是抓痕，怕得要死，完全不想走過去看是不是有人。
　　
　　緒川裡奈腦袋裡全是那些什麼一看貓眼冒出來一個血淋淋的東西，或者誰不懷好意的眼睛那種鏡頭，自己把自己嚇出一身冷汗，任憑門外雨聲跟敲門聲交織在一起響了好幾分鐘，愣是沒敢去動。
　　
　　這種時候，都快九點了，爸媽不在家哥哥也不在，誰會來敲門呢？她完全不敢動，甚至想關上燈鎖好門裝沒人在，又怕萬一真的是歹人，對方發現沒人，會更加肆無忌憚地沖進來。
　　
　　被嚇懵的呆逼完全沒有意識到，她一早回家就鎖好門窗全部檢查過三四遍，這種情況下對方要怎麼進來。
　　
　　……差點都想給隔壁的那個傢伙打電話了好麼！
　　
　　敲門聲消失後的幾秒，手機握在掌心裡發燙，對不明人士的恐懼跟對不二周助的逃避在緒川裡奈心裡天人交戰，彼此拉鋸僵持不下時，黑殼子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喊了一聲「雅蠛蝶」。
　　
　　不二周助的電話。
　　
　　「……幹幹嘛？」
　　
　　淅瀝瀝的水聲混雜著人聲，晦澀灰暗的天色底下，仿佛聽見那個人的聲音就能想起他微笑的臉。她揪著抱枕的手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來，連自己都沒意識到。
　　
　　他在那頭輕咳一聲，問她：「小奈睡了麼？」
　　
　　「……」睡著了還會起來接電話的那叫夢遊！放鬆之後立刻回憶起對方那時對自己所做的事情，還有這段時間來的冷戰，她的臉立刻拉下來，惡聲惡氣地說，「睡沒睡跟你有什麼關係！有事快說，沒事我掛了！」
　　
　　「唔，如果沒睡的話，我就在門外，能給我開下門麼？雨太大，我的衣服都淋濕了呢。」
　　
　　「………………你穿越了？」
　　
　　他在門外幹啥！！？？
　　
　　……不不，門外頭怎麼是他不是雨夜殺人狂魔麼！？
　　
　　*
　　
　　緒川裡奈到底還是讓他進來了。
　　
　　雖然死不承認，可在對方堅持說受到緒川阿姨的囑託，如果她不願意開門他也不走之後，她的確還是心軟了。
　　
　　大抵即使兩人還在鬧脾氣，她也沒法忍心對他無動於衷。
　　
　　……_(:з)∠)_緒川裡奈絕壁不會承認事實是因為從貓眼裡看過對方濕身模樣以後經受不住美色-誘惑才開的門。
　　
　　不二周助的確濕身了【泥垢】。
　　
　　有時候她特別希望自己能有上帝視角，這樣她就能在看見對方的第一秒就明白他要做什麼了。
　　
　　即使不知道他來幹嘛，但這並不妨礙她擺出滿臉高冷的表情。扔給對方一條毛巾以後，她環手坐在沙發上，十分傲嬌地用眼角瞥他。
　　
　　「你來幹嘛？」
　　
　　「今晚雨太大了，緒川阿姨不放心，說小奈一個人會害怕，所以讓我來陪你。」
　　
　　「……」
　　
　　太假了好麼！不要以為你濕成這樣用苦肉計她就信了！
　　
　　坐在沙發那側的緒川裡奈嗤之以鼻，不二周助只是擦著頭髮，看著對方微笑。
　　
　　他說的的確是真話。這一天他已經等了很久，也努力非常久了。有關於他未來的人生規劃裡緒川裡奈的地位，不光自己的父母，她的家人也非常清楚。
　　
　　他做了非常多非常充分的準備，只是為了這一次能夠順通無阻地走到對方面前。為了得到緒川家所有人的同意，為了得到緒川裡奈兄長的同意，為了自己家人的同意，緒川裡奈不會知道他走到她面前用了多久到底有多緊張，任何一點兒意外都不想讓它出現。
　　
　　雨太大，不二周助又在門外站了太久，毛巾擦濕一條都沒擦乾頭髮。
　　
　　她原本還在計較對方滿嘴跑火車亂說，高冷的表情維持了一會兒，忍不住在他擰毛巾時開口說：「算了懶得跟你計較了，都濕成這樣了，你回去洗澡換衣服得了，我才不會怕這種天氣的好麼，把我家地板都弄濕了，真討厭。」
　　
　　之前還在冷戰，也不好把姿態放太低。說完以後看到對方仿若洞悉她一切心理活動的笑容，不免有些懊惱和挫敗，恨自己多此一舉。
　　
　　咬了咬唇，察覺兩個人之間僵持的境地仿佛一下就被打破揭過去了，她有些不甘心，卻不知怎麼，在對方這樣難得狼狽時再狠不下心來說些冷言冷語。糾結半響，見他不動，她更惱了：「喂！你說話呀！我讓你回去呢，在我家呆著幹嘛，說了我不會怕的，你還不走！等下晚了，不二阿姨他們會誤會的！」
　　
　　她想推他走，站起來走了幾步，燈光對象發覺對方濕漉漉的不止是頭髮，白襯衫濕透以後貼在身體上，連胸前兩點曖昧的顏色都在他的動作裡看得分明。緒川裡奈的臉頓時爆紅，傻站著不知道該不該往前了，對方卻忽然把毛巾展開遞到她面前，笑：「唔，可以再幫我換一條毛巾麼，小奈？」
　　
　　「……不二周助！」
　　
　　他笑容坦然自若，回憶一下，略略歪著頭，問她：「我有點兒冷呢，我可以洗個澡換身衣服麼？我記得緒川阿姨幫我留了一套衣服，在客房的櫃子裡，對麼？」
　　
　　「……你到底鬧哪樣啊！我說讓你回去你聽懂沒！」
　　
　　她氣死了，覺得自己根本是在雞同鴨講。往前幾步推著對方的胳膊要他回去，手掌一貼上去，就覺得掌心觸著的胳膊冰涼。他真的不是裝的。她愣住了，不二周助卻彎著唇，目光澄澈地落到她臉上。他眸子裡像籠著霧，一片濕氣。
　　
　　鬧僵以後很久沒有這種距離的接觸了，總覺得對視時他眼裡仿佛多了什麼東西，湛藍色的眸子像湖像海又像深潭，一眼望進去望不到邊，極深極動人。她一時呆住，到他托著她的手把她按回沙發上坐下才反應過來。
　　
　　「你到底想幹嘛啊！你……我說了我沒事，你回去不行麼？」
　　
　　「我真的沒騙你，緒川阿姨的確讓我今晚睡在客房陪你。她很擔心你，如果我現在回去，姐姐也會趕我過來的。呐，別生氣了小奈，你看會兒電視，我去洗個澡換身衣服下來陪你，很快的，別擔心。」
　　
　　「……」
　　
　　誰擔心他了！
　　
　　他們之前還在生氣好麼！
　　
　　她撇過臉說不出話來，要把對方趕出去要怎麼樣的念頭，在看見他被水浸得發白的唇色和一如既往的笑容時居然都忍住了。心裡賭咒發誓等他洗完澡出來就讓他走，可在對方伸手安撫性地摸摸她的頭時卻不自知地臉紅。
　　
　　不二周助對緒川家的構造很早就非常熟悉了。之前兩個人關係好沒有男女性別意識時，他也在這裡住過很多次，國中以後這還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家裡只有他們時他在這兒留宿。
　　
　　對方的態度太過自然熟稔，自行找衣服洗澡也做得很從容。被留在客廳裡的緒川裡奈恨恨地哼了一聲，仿佛極其不屑一顧。但不得不承認，比起他沒來的時候，現在的她，即使窗外的雨落得再大，窗玻璃被砸得嘩嘩作響，她居然也……不再覺得怕了。
　　
　　……哪有！她之前也沒有怕好麼！
　　
　　她抱著抱枕坐在沙發上，電視裡搞笑藝人還在說著無聊的段子，聽著聽著，她居然不自覺笑了起來。隨即微微臉紅，將臉埋到軟軟的枕頭裡，在黑暗中屏住呼吸。
　　
　　明明雨聲那麼吵，可樓上對方發出的每一處的聲響似乎都能落到耳中。
　　
　　之前還在記恨他突然做出那樣的事情，今晚他忽然像是天神或者救世主一樣出現，恐懼的令人心悸的雨夜變成了一個普通的下雨天，莫名其妙地就覺得……好像什麼都沒關係了。
　　
　　他跟她是一起生活了那麼久的人啊，為了那樣的小事生氣，她才不是那樣的人呢。
　　
　　她努力說服著自己，就像說服自己蠢蠢欲動的心。
　　
　　它在蠢蠢欲動些什麼，她自己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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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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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勳章版主勳章

等級: 30 - 舉世無雙

HP(生命值): 441 / 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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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P(經驗值): 43 %

7^# 大中小發表於 2015-10-25 20:16 只看該作者

第16章喜歡

　　不二周助洗完下來都九點多了。蜜色的短髮濕濕地垂下來，越發襯得一張臉剔透如玉。她在一旁偷偷看了又看，不得不說，心裡還是挺雞肚的。
　　
　　他穿的是國中時被緒川裡奈弄髒拿回來洗，洗完以後就沒換的一套。少年的身體成長得很快，那時還妥帖合身的衣服，這時稍稍有些擠了。他隨意解開兩顆扣子，線條流暢好看的鎖骨露出來，頭髮擦了一半不理了，面色微微泛紅，皓白的腕子松松搭在沙發上。她瞄了一眼，又瞄一眼，嘴唇動了動，到底擰著眉說：「你頭髮還沒幹，快點擦乾，我不想照顧病人。」
　　
　　他在燈下回望她，目光清淺，唇邊含笑，一副少年初初長成清雋挺拔的模樣，看得她臉一紅，又惱：「你不擦乾就快點回去，水都落下來了，真討厭。」
　　
　　之前短暫的隔閡僵持像是蒲公英一吹就散，兩個人面對面對視時，心裡浮上來的早已不是年少不知世事的坦然。除了羞惱，似乎還因為青梅竹馬的變化，而產生另外某些不可告人的改變。
　　
　　「嘛嘛，我不是故意的……我頭有點兒暈呢，我是不是發燒啦，小奈？」
　　
　　「……」這傢伙中邪了？
　　
　　她特想吐槽他說話忽然這麼軟，是不是在撒嬌。可對方的目光溫溫望過來，身體先於大腦，她不由自主傾身過去，摸摸他的額頭再摸摸自己的，皺起眉：「稍微有點熱啊……讓你鬧騰，看這下生病了吧。喂，你冷不冷，感冒還是發燒？我去給你拿藥，你去樓上躺著先。」
　　
　　體溫計跟醫藥箱上回還用過，前不久她發過燒，還有藥，溫度不燙，應該沒有大問題。
　　
　　這種天氣，如果是高燒的話挺麻煩的。她想著這些，早忘了之前矯情糾結的事，把對方弄到房裡，燒了熱水，拿著體溫計上了樓。
　　
　　櫃子裡有乾淨的被子枕頭，客房裡雖然很久沒人住，將就一晚還是沒問題的。她把消毒好的體溫計塞到他嘴裡，試了試杯子裡的水溫。臉被對方一直盯著也沒說什麼，電話拿在手裡轉了轉，不知道該不該通知由美子姐姐他們。
　　
　　這時覺得後悔了，自己之前把他堵在門外那麼久，還說話說了那麼久，要是真高燒的話，也不好讓他再冒雨回去了。家裡的藥如果沒用，還得趁早出去買些藥回來。
　　
　　不二周助的額頭稍稍有些燙手，面色卻還不錯，不知道會不會反復。體溫計拿出來38度差一點兒，輕燒。她不敢掉以輕心，讓對方吃了感冒藥退燒藥躺下，東西全部收好放回去，就坐他邊上不敢動。
　　
　　回頭不二阿姨他們問起來，知道是她把他關外頭站那麼久才著涼，就更不好意思了。客房裡沒有電視，兩個人乾巴巴地坐著，窗外風聲雨聲，她一面讓他睡覺，一面時不時探探他的額頭，時間一久，自己也有些蛋疼了。
　　
　　這種窘樣被對方看著眼裡，即使燒得面色透出一種跟平日裡截然不同的妍麗神情，他也忍不住眯著眼笑了起來：「小奈，我們聊聊吧？」
　　
　　「……聊什麼？你都燒成這樣了，睡覺吧乾脆！我才沒有能跟你聊的東西呢。」
　　
　　「誒，可是你一直摸我，我睡不著呀。」
　　
　　「……誰誰誰摸你了！我那是試體溫好麼！你早點退燒我不就不碰你了！」
　　
　　不二周助臉色酡紅，被她過激的反應逗笑了：「我還以為小奈要一輩子不理我了。你現在這樣，是不是代表你不生氣了，我們和以前一樣，不吵架了對麼？」
　　
　　她特別想說誰生氣了，可想了想，承認生氣跟就這樣原諒對方，她似乎還是更能接受前者，於是扭過頭嗤之以鼻：「我才不想跟你當朋友，隨隨便便就做出那種事，如果不是我媽跟你媽都說了，我剛剛絕對直接把你趕出去好不好！」
　　
　　最討厭不二周助一副我什麼都知道就是不揭穿你的樣子，想起對方之前做的，說不生氣，怎麼可能真的不在意。
　　
　　她不願意對心裡那些微妙的念頭低頭，就像即使一直沒提起，可國中時那個古怪得仿若真正發生過的夢其實始終紮根在她腦海中，讓她對他不管怎麼都沒法輕易認輸。
　　
　　緒川裡奈的執念那麼重，以至於不二周助都有些許錯愕和失落。但今天他本就打著一站到底的決心，說不上有多失望，只是笑：「小奈這麼介意，能看做是你其實也在意那些事麼？如果早知道你的反應這樣激烈，我……」
　　
　　「你怎樣？我看起來是隨便的人麼？我們認識這麼長時間了，你真的覺得我對於這種事情可以揮揮手就過去了？如果你覺得是，那我只能對你呵呵。你在這裡躺著吧，我現在不想看到你的臉。我回房看書，有事叫我。半個小時後我來檢查你的體溫。」
　　
　　她一說完，立刻起身要出去，一刻都沒打算耽擱。
　　
　　她的行動他都能預判到，在她動時他隨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力氣非常大，溫度也非常高，箍著她手腕的手指像一圈滾燙的鐵箍，牢牢拽著她不放。
　　
　　緒川裡奈掙了幾下掙不脫，回頭看他，他臉上的紅色紅得發假，額上也有些虛汗，甚至她才發現她剛剛都是瞎忙活，她忘了他的頭髮還是濕的，被枕頭蓋著沒看見，他自己也不說，難怪溫度越來越高。
　　
　　不二周助目光裡微微浮動的是無法宣之於口的歉意和祈求，軟軟的，非常少見。
　　
　　沒法對他強硬，更沒法對他硬下心腸，在他對她露出這樣神色的時候。
　　
　　這是她一輩子的死穴。
　　
　　她深呼吸一口氣，平靜下來。「別鬧了，鬆手吧，我去拿吹風給你吹頭髮。還有什麼不舒服你說吧，我蠢，我看不出，你別跟我賣關子了，我受不了。」
　　
　　「……好。」
　　
　　她去隔壁拿了吹風過來，坐在床沿給他吹幹。他裹得像個蠶蛹似的枕在她腿上，這樣望過去，側臉好看得讓人心驚。睫毛纖長鼻樑秀挺，唇色燒得像是薔薇花。
　　
　　從小到大這個人接到的告白就沒斷過。不管是因為外表還是他在別的地方表現出的光芒。沒人知道站在這個人身邊到底要有多努力，也沒人知道站在他身邊會有多自卑。
　　
　　說起來，十幾年來未曾改變，對她的態度一如從前的，大抵也只有櫻井陽介，和……這個人自己了吧。
　　
　　柔軟的短髮被熱風吹得蓬鬆，手指穿插-在其中，不二周助閉著眼像只小獸一般靠在她身旁。她仔細打理著他的頭髮，大腿被枕得發麻，奇怪的是自己並不覺得曖昧，偶爾碰到耳垂，也不尷尬。
　　
　　他的臉色平和了很多，也不知是不是睡著了，兩個人半天沒說話。頭髮幹起來也很快，她放下吹風拍拍他：「好了，不早了我回房了，你休息吧。」
　　
　　原以為他會立刻滾去一邊的，推推他，他卻不動了，好似真的睡著了。
　　
　　緒川裡奈皺起眉，又推了推：「喂，別裝睡，快起來，我推你下去了啊不然。」
　　
　　「……」裝睡的人擰了一會兒，到底失笑，回過頭目光軟軟地看她，「嘛嘛，不知不覺睡著了呢，不是故意的，小奈別生氣呀。」
　　
　　「……不二周助你今天到底怎麼了？你就不能好好說話，還是我們這麼長時間沒聊，你突然被什麼東西附身了？」
　　
　　他像是沒聽懂，眼神澄澈地問她：「我怎麼了麼？呐——」
　　
　　「我說，我不跟你生氣，以後也不跟你生氣了，你沒必要這麼伏低做小，撒嬌賣萌什麼的不適合你，我也受不起，我們好好說話，可以麼？」
　　
　　不二周助也不是故意放很低的樣子，他說話的口氣還是和以前一樣溫和親密，可她莫名其妙就覺得他心裡想的跟她想的一點都不同，甚至他是借著青梅竹馬的限度肆無忌憚地賣癡。她覺得很憤怒，又說不上自己哪裡不舒服，以至於他看著她，問她時，她居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你覺得不能接受，是因為我之前的表現都太過鎮定冷靜了，才會讓你覺得我不可能是這樣，不會是這樣，你會誤會，所以更加厭惡我現在的表現，是麼？」
　　
　　「但你有沒有想過，我說的，我做的，都是我想做的，我真正要表達的，也是你從不肯睜開眼睛認真看和承認的——就像你從不信我，我說我喜歡你，你也不信。」
　　
　　他笑了笑，目光冷冽下來，再也不說話了。
　　
　　
第17章男神

　　處了十三年的青梅竹馬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發著38度不到的低燒躺在自家床上，然後說「你怎麼不信我呢我都喜歡你多久了，怎麼說你怎麼不信呢你這是鬧哪般呢」，呆了三秒鐘以後緒川裡奈第一反應是摸體溫看他是不是發燒發傻了。
　　
　　小學時候有次她忽然覺得自己喜歡這廝，於是扭著衣角磕磕巴巴坑坑窪窪跟他說想跟他談戀愛牽小手，對方的回應是：「^_^小奈最近在看少女漫麼？唔……所以你現在是在扮演女主角告白的場景麼？」
　　
　　他臉上的笑就跟釘子釘上去似的，那種玩笑一般的神態緒川裡奈一輩子都會記得。
　　
　　長大以後漸漸覺得兩個人差距太大，他不可能也沒必要喜歡她。再兼兩人自小一直是歡喜冤家不死不休的相處模式，於是小心注意不過界，偶爾有些什麼曖昧舉措也只當池塘裡面扔了個石頭，聽個聲兒就沒了。
　　
　　她從沒想過他會跟她告白。
　　
　　還是這種時候這種場景。
　　
　　還是這種眼神。
　　
　　看起來就跟他在說真的似的。
　　
　　……咦，他難道真的是真的？
　　
　　「你……你吃錯藥還是發燒發傻了，沒睡醒夢遊了吧？你之前……你之前什麼時候說過#￥%我，我都沒見過，你做夢沒睡醒吧不二周助……」
　　
　　「……」
　　
　　人類已經不能阻止呆逼了。
　　
　　小清新或者溫情脈脈外冷內熱的告白對這廝都沒用，她瞪著兩隻眼睛顯得比他還要無辜茫然。
　　
　　也許是之前的陰影太重，也許是她真的沒想過這種場面，於是才下意識裝死。他想起那些影影綽綽的重生前的片段，唇角一撇，乾脆拽著她胳膊一用力，直接直起身親了過去。
　　
　　「喂喂……」媽蛋！
　　
　　一言不合就親，親個P啊……不對，親神馬親！
　　
　　不二周助你忘記你燒還沒退了麼！？這麼親會傳染感冒的吧！
　　
　　對方剛貼上來那刻她腦子裡還想掙扎著吐槽一下，可在對方強烈又雞血的攻勢下沒堅持多久，整個人一下就覺得地面軟綿綿的，踩著還有些發暈。
　　
　　他一隻手按在她腰上，把她整個人都摁到自己懷裡，另一隻手按在她後腦勺上紋絲不動。兩個人的身體幾乎貼合在一起，胸前硬硬地硌著胸肌，腦子裡跑馬似的飛奔過一溜兒不健康畫面，緒川裡奈的臉一下子紅了。
　　
　　唇上的感受超過之前任何一次——好吧之前就只有那一次——相比那時他的細緻小心，這時他顯得超乎意料地大膽和勇敢【泥垢】，他嘴唇的溫度因為發燒而有些燙，而且還趁她沒反應過來門戶大開時極其果決地勇往直前破門而入。
　　
　　兩人之間肢體相觸的地方熱度不斷上升，也不知是被傳染了還是自己也不自覺燙起來。被親得七葷八素的緒川裡奈滿腦子都是到處亂飛的小星星，像堆積了好幾天的流星雨一次性獅子座雙子座射手座全砸下來了。
　　
　　她被親到站不住腳，完全只能賴在對方身上。
　　
　　他的胳膊他的胸肌他的肩膀，還有半闔的的眼皮底下微微露出的那抹湛藍色微光，令她在漸漸軟化且不自知地閉上眼。
　　
　　由之前的抗拒掙扎到後來的軟弱無力，腦子糊成一團漿糊只會跟著對方的任何一點動作起伏飄蕩，緒川裡奈的表現完美詮釋了「跟女友吵架辯解不如直接堵住她的嘴」這一觀點的真實性和可行性。
　　
　　交換唾沫是異性之間最直接也是最動人的情感訴說方式。被鬆開以後倚著對方大喘氣的緒川裡奈還不明白這一點。
　　
　　她的一舉一動都被對方看在眼裡，緒川裡奈是個單純又直接的傻姑娘，假若沒有一丁點動心即使被親也不會這樣動情的。偷襲成功外加令人滿意的反應，他甚至沒法掩飾自己唇邊的笑容，被尚在喘氣回神的緒川裡奈看在眼裡，她一怒，臉上紅得要滴血，一巴掌甩過去：「流氓！變態！色狼！……去死吧混蛋！」
　　
　　兩個人鬧最僵的時候也沒動過手，這巴掌要是打下去，緒川裡奈自己也不知道會怎樣。
　　
　　可惜她最後一秒停住了。
　　
　　他的那表情仿佛她打下來也不會躲。可那面皮白淨得看得她莫名其妙就停手了。緒川裡奈仔細思量一下前後邏輯，一咬牙，恨得不得了：「……你去死吧不二周助！開這種玩笑好玩麼！？我……我根本就不喜歡你你不要再拿這種事情來逗我了，我有喜歡的人了！反正不是你！以後再這樣我就跟你絕交！！！」
　　
　　慌亂憤怒外加腦子漿糊，口不擇言下自己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反應過來以後看見對方的表情她更怕了，她剛剛好像說了什麼很了不得的話……？
　　
　　「……你說你有喜歡的人了？是誰？？」
　　
　　原本還想說什麼，他露出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問，緒川理奈當即覺得氣血沖上頭頂，一拍胸口說得比什麼還真，一口咬定自己已經有喜歡的物件而且不是不二周助，劃拉著要劃開兩人之間的界限要他為自己做過的事道歉，卻不料他的眼神更恐怖了，笑容比之之前不知道燦爛了多少。
　　
　　呆逼一抖，縮縮脖子，到底沒有改口，反而越說越來勁。說著說著自己都要信了。
　　
　　裝死結果入戲太深的呆逼猶要掙扎著躍躍欲試希望能占上風，卻不知道這些表現在對方眼裡都不過是些小伎倆。只不過這種場景讓他想起重生之前發生的事，他才會這樣不愉。那場面他再也不想經歷第二次。
　　
　　她這般看著他坦誠自己另有所愛的模樣，讓他想起自己上輩子僅有的告白，一時微微恍神，直到她漸覺無害想跑才反應過來，手上用力，抓住了她。
　　
　　「呐，那小奈……喜歡的是誰呢？」
　　
　　他笑的模樣很溫和，眼睛裡卻有些霧濛濛的，遮住了內裡真實的內容。
　　
　　她有些懼意，但不願服軟，被他抓著的手掙不脫，便睜大了眼非常正直堅定地說：「我當然不會告訴你呀，你又不是我什麼人。我都喜歡他好些時候了，你在我心裡連人家的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上好麼！」
　　
　　「……呐，真的麼。」
　　
　　「當然是真的！你跟我心目中的男神比起來，根本就是渣渣，渣渣懂麼！……我也是渣渣……只有男神才是男神……！」
　　
　　T-T媽蛋興奮過頭了……嚶嚶嚶不二周助看起來好恐怖嚶嚶嚶……
　　
　　呆逼淚流滿面想逃跑，不二周助抓著她的手就是不放。
　　
　　明知道這廝說的是氣話謊話根本不能信……他唇角微翹，目光誠懇又真誠：「嘛嘛，原來小奈真的有喜歡的人了？怎麼辦呢，姐姐跟緒川阿姨一直都希望我跟你在一起，我這次來也是她們要求的……不如小奈告訴我你喜歡的是誰？我知道名字以後知難而退了，也許會幫小奈一起掩飾的，呐？」
　　
　　「……我才不會信你好麼！……我媽難道真的想撮合我們？」
　　
　　「小奈不信麼？」
　　
　　「……」
　　
　　仔細想想好像是有那種前奏，她在他身上掃了一圈，忽然想起這傢伙還在感冒，眼皮都有些倦倦地垂下來，她趕忙試了試溫度，仿佛沒什麼熱度了？是藥效上來了麼？
　　
　　「好啦……你先睡一覺，明天起來說。不過你保證以後不會做這種事情了麼？再有下次……再有下次我就把你打成不能X起！！！！反正有裕太就夠了不需要你了！！」
　　
　　不二周助肯定是被她的威脅嚇到了，鬆手躺下的動作都很流暢不反抗了。他被被子捂著嘴裡塞了體溫計不能說話，眼神暖暖的像是三月的春水溫柔盛開的櫻花。緒川裡奈被看得不自在，取了體溫計一看真的降溫了，她下樓把醫藥箱放回原處，再回來他已經睡著了。
　　
　　漂亮又精緻的一張臉在燈下尤其好看，像是倦極，眉頭卻微蹙著。唇色也很好看，她瞅了幾眼，忽然臉紅，輕哼一聲，扭頭關燈出了房間。
　　
　　
第18章牽手

　　從客房裡回到自己臥室，覺得腰酸背痛，腦袋昏昏地發脹。也不是感冒，就是很累很煩，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反而睡不著，她爬起來坐了片刻，呆了呆，起身去翻書桌底下的櫃子。
　　
　　緒川裡奈是七月出生，多愁善感鑽牛角尖又念舊的巨蟹。從小到大所有的作業本，禮物，獎狀，還有收到的禮物，用過的小圍巾小手套之類的她都捨不得扔，好好地收在櫃子裡，整整裝了幾抽屜。
　　
　　她坐在地上一件一件翻看，這裡有的是從前裕太給她做的禮物，不二周助換下來的手套，自己第一次手工課做的小物件，亂七八糟放在一起，滿滿當當全是看一眼就能想起來來由的東西。
　　
　　她把獎狀疊出來，過去的歲月裡也曾很多次將它們翻出來，壓在最底下的唯有一件東西，她捨不得丟，卻也一直不願拿出來看。
　　
　　那是被放在最下方，一個裝滿信紙的厚厚的小信封。
　　
　　那是她國小時候的東西了。
　　
　　緒川裡奈把信紙拿出來一張張地看。上頭的字又大又醜，歪歪扭扭。內容卻大同小異，開頭統一都是「給裕太的哥哥」。
　　
　　她那時彆扭又害羞，不願寫出他的名字，只用這種稱呼做開頭。信有很多張，不長，很醜的字來來回回抄寫了一遍又一遍，修改了無數次，卻——
　　
　　一次都沒有寄出去。
　　
　　緒川裡奈嘗試過很多次。
　　
　　其中有幾張皺得厲害，都是塞在書包裡巴巴想要送出去，結果自己反悔帶回來。發惱地揉成一團，又撿回去，跟之前的放在一起。暗自伏桌寫信的日子持續了好長一段時間，直到後來她被同班一個女同學刺激外加戲弄，一氣之下沖到他面前說了那句話，得到對方顯而易見的答覆以後，才徹底死了心。
　　
　　緒川裡奈摸著紙上那顆皺巴巴的小紅心，微微歎了口氣。
　　
　　那時年紀小，雖然沒跟大人似的說著愛啊愛的，可早熟的懷著對自己親近異性的那份好感，卻也是真實存在，曾讓她很多夜裡夜不能寐的。
　　
　　醞釀了無數次的情書一直沒有寄出，久而久之便想，那就這樣算了吧。自己並不出色的成績和臉曾被人明裡暗裡嘲諷了那麼多次，時日一久，也覺得，那便這樣了吧。正如她們所說的那樣，緒川裡奈不過是仗著自己跟不二周助認識得早，就這樣囂張，真是討厭。她也覺得，自己自始至終，不過都是因為……來得太早而已。
　　
　　信紙一頁頁翻過去，就像年少天真又自大的夢在面前重演。她收起那些雜亂的東西，隨手擱置一旁，屋外的雨又大了。
　　
　　給不二周助的信曾經寫了半年，即使被拒之後都還捨不得撕掉。不二周助的名字曾經在自己的日記裡貫穿年少不諳世事的孩童，和情竇初開自作多情的少年時期，直到她收起日記本，再也不願多寫一個字為止。
　　
　　做了太久的夢因為太遙遠，以至於自己無端抗拒那種心情和體驗。
　　
　　她太高興他說喜歡了，可她同時也非常怕呀。
　　
　　她想起舊時好多人曾經在她面前或明或暗地提起，緒川裡奈還真以為自己有些什麼特別的，其實她不過是仗著有個好身份。她覺得不二周助對她特殊，那也就是因為她跟他多處了一段時間而已。還真的得寸進尺就想拿下對方，嘖嘖，看看那張臉，她有什麼配得上對方的，真是不自量力。
　　
　　那些話語像鋒利的刀一樣割破了自己曾以為的不在意，時日愈久，曾經微妙的心意羞澀的暗戀被壓抑著，就變成了又酸又苦的醋。他曾經給了她太多次暗示，而之後的表現就仿佛那種暗示……只不過都是她一廂情願的臆想似的，
　　
　　緒川裡奈把頭埋在膝間，用力地呼吸了一口氣。
　　
　　不要責備她，倘若你夢想了十餘年，一直遙如天上雲的人物忽然落下雲端，近在咫尺，並且同你生出手時，你也會忍不住患得患失。
　　
　　她實在是……太怕這又是一場太過美好，好得讓自己不願相信它的確是真實的夢了。
　　
　　*
　　
　　原以為這晚就這麼過去了，沒想到淩晨四五點時自己從床上滾下來，摔得七葷八素，摸一摸額頭滾燙，手腳發軟站都站不起來。
　　
　　也不知道是真被傳染，還是昨晚忘記關空調沒蓋好被子，緒川裡奈都沒想到自己居然弱到這種地步，說出來都要笑死人了好麼。隔壁的不二周助聽見聲響過來敲門，房門被她上了鎖，她勉強爬起來給他開了個門，撐在牆上大喘氣，半天沒法動。
　　
　　上半夜照顧發燒的病人，下半夜自己燒得比對方還要厲害。他把她扶到床上，量體溫以後一看三十九度多一點，嚇了一跳，打了個急救電話以後給她裹好衣服，再摸上鑰匙背她下樓，忙忙亂亂終於坐在病房裡打點滴時，都已經是早上五六點了。
　　
　　吊了半個多小時點滴，緒川裡奈身上的溫度也總算降下來一些。不二周助給她買了早餐，稍微吃了一點再喝了杯溫水，感覺比之前好多了。
　　
　　她望著面前那個眼皮底下微帶倦意，卻目光溫和的男生，突然覺得有不二周助在她真的很幸運。尤其想起昨天兩個人剛鬧完不愉快，一大早又讓他陪她在這裡乾等，心裡更加過意不去了。
　　
　　……媽蛋，她那時怎麼腦抽拒絕了他，她都盼了那麼久的，難道是高興過頭說了反話？
　　
　　她突然非常懊惱。隨即假作不在意地試探對方：「呐不二，你昨天也生病了，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回頭我打完針自己回去，或者……到時你再來也可以？」
　　
　　偷窺著對方的神色，忍不住又舔了舔唇。高燒有些口幹，又覺得自己是不是說得太不近人情了，他一站起來，她幾乎以為他要動手了，縮縮脖子完全不敢探頭了。
　　
　　結果他只是把水端過來遞給她。
　　
　　手裡握著放了一段時間溫度剛好的水，緒川裡奈一時有些失神。
　　
　　「我不累。我陪你。累的話先睡一會兒吧，等好了，我會叫醫生來換藥的。還有什麼想吃的麼？我去給你買。」
　　
　　給她理被角的神情和動作都特別像是男友之類的角色，隔壁床的小姑娘羡慕地看著她，緒川裡奈反倒被對方這種溫存得似乎之前的事情都沒發生過的表現，弄得有些結巴和緊張了。「……不沒有了，我不餓，那我睡了……你吃了沒？沒吃的話，趁我睡著了，你去吃早餐吧。」
　　
　　「好。」他這樣應了，目光溫和。可她莫名就是覺得他不會去。她還想說點什麼，咬咬牙忍住了，往旁邊微微一側頭，閉上眼睛假寐。
　　
　　眯著眯著真睡著了。醒時是因為旁人的走動和說話聲，一睜開眼，卻發現身旁的少年已經不在了。
　　
　　她心裡有些莫名失落，又覺得自己太作了。之前還裝傻拒絕了他，現在還要這般作態。手上的針拔掉了，也許是她起身的動作太大，旁邊床的姑娘見她盯著手背，口氣半羡慕半開玩笑地說：「你在找你男朋友麼？他去給你拿藥了。他在你身邊一直沒走開呢，經常幫你試體溫。手上的針也是他幫你壓著的，護士小姐取針時他提醒了好幾次別弄疼你，護士小姐都看他看臉紅了哈哈……嘛嘛，真羡慕你呢，你男朋友對你真好啊。」
　　
　　「……」她乾巴巴地動了動唇，笑也笑不出。辯白的話不知怎麼堵在嘴裡吐不出，一轉頭看見恰好走過來的不二周助，又尷尬又怕對方聽見剛剛的對話，只好借著低頭穿鞋不回答。
　　
　　耳邊聽到不二周助仿佛還跟那個女生說了幾句話，大意是剛剛還在說他的。她一急，猛然站起來，氣血上頭暈了一下，立刻被對方扶住了身體。
　　
　　「呐呐，別著急，醫生說燒退了，如果不反復就沒事了。我們回家再吃藥。還有什麼不舒服麼？……唔，要去洗手間麼？」
　　
　　救命他幹嘛說那麼清楚……她臉一紅，看他一眼，低頭蚊子似的呐呐一句：「……去。」
　　
　　不二周助便笑了起來。
　　
　　緒川裡奈在洗手間蹲坑時一直在想，自己到底為什麼這麼怕跟他有什麼，明明他告白她是很開心的，可是開心的同時，似乎還有什麼東西壓著自己，告訴她絕對不能同意——
　　
　　她曾以為是小學時留下的陰影，但又似乎是自己之前做的那個，夢見自己非常非常喜歡對方，追了十多年卻輸得一敗塗地，最終猝死的夢。心裡像是有兩股潛在力量做鬥爭，一半喊著不要答應，一半又非常希望迅速奔至他身旁，她都快被自己玩精分了。
　　
　　從洗手間裡出來，看見對方等在這種尷尬的地方也毫不介意，面上的表情沒有半點之前的陰影。他的身體已經堅實也長高了很多，再也不是從前的模樣。
　　
　　她想起早上對方背著自己下樓時的場景，想起他昨天那場鬧劇似的告白，那個親吻，那些細節，還有曾經無數次在舌尖含蓄地無法出口的心意，更想起那個女生說的那些話，忍不住捫心自問，到底是相信對方相信自己還是相信那個虛無縹緲的夢？
　　
　　她糾結著，也猶豫著，心裡明明還沒有下決議，然而走到他身旁時，不知怎麼，突然神經質似的，不自知地將手伸出去，松松牽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心是汗濕的，他的手掌卻寬大又溫暖。
　　
　　他只呆了一瞬，低著頭的緒川裡奈甚至不敢抬頭看看對方的表情，一秒之後得到對方用力的回握時，明明選擇聽從自己的本意歡喜無比，卻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然後喜極而泣了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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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勳章版主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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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大中小發表於 2015-10-25 20:16 只看該作者

第19章傲嬌

　　緒川裡奈真的意識到自己一時衝動到底做了什麼，時間已經到了週一他們手牽手上學去的早晨了。
　　
　　睽違已久的二人一同去學校的奇觀引起了不二家其餘眾人極大的注意力。除開裕太弟弟，她跟在不二周助身旁亦步亦趨時，幾乎能聽見剩餘所有人躲在窗簾後的驚呼聲。對此緒川裡奈也表示很無奈：……T T她其實也很想倒抽一口冷氣自己昨天燒糊塗到底都答應了什麼……
　　
　　但，這個場景真的算久違了。
　　
　　不知為何有些心臟狂跳，從出門第一眼看見對方時就沒法停止。她羞射又緊張，自己之前還義正言辭拒絕他，回頭又主動貼上去真是作死，不免有些不好意思。一路上故意放慢腳步落後一點兒，仿佛看著對方的背影比看他側臉有安全感多了。
　　
　　可不二周助就像背後長了眼睛似的，他也沒做什麼反應，只是她慢他就慢，她快他也跟著快。兩個人的腳步始終保持在同一水平線上，氣喘吁吁被逗得無處可逃的呆逼都快把自己玩壞了。
　　
　　媽蛋……就不能讓讓她麼！！QAQ她又不是想跑！不二周助真吐豔！
　　
　　兩個人去個學校都跑得跟鬥雞似的，緒川裡奈硬憋著一口氣你追我趕。不二周助打了多少年網球她就當了多少年宅女，體力上完全不佔優勢，只能悶頭跑，結果差點從馬路邊踩著紅燈竄出去，被對方一把抓回來時，她自己都嚇得大喘氣。
　　
　　「……呐呐，小奈以後千萬別含羞了，你一害羞，就要出事。」
　　
　　「……」
　　
　　她抬頭往上一瞥，迎上對方笑彎的眉眼，瞳仁裡映著自己傻不愣登的臉。輪廓已漸成熟，有棱有角的不二周助低頭望她，看起來開心又放鬆，高興極了。
　　
　　緒川裡奈有個慌起來不計緣由亂下決定果決又頑固的毛病，不二周助很是瞭解。他話裡話外那幾分含義，也不過是記著發燒那晚他親了她之後，她那些慌不擇路的舉動。
　　
　　呆也就呆了那麼一刻，選擇都是自己做的，也怪不得誰。除了這傢伙這種一對上她，就錙銖必較以牙還牙的性子，從小到大都一樣地很討厭！
　　
　　她哼了一聲，瞪他：「出事就出事，你還不是照樣跟在後頭給我收拾爛攤子？我不出事，要你何用！」
　　
　　一句話堵得對方笑也不好怒也不好，恰好紅燈過了，他於是拖著她的手一起過馬路。那表情像是默認，又像是無奈，混在人群裡的緒川裡奈望著前方少年英俊的眉眼，止不住地偷偷呼出一口氣。
　　
　　頭一次說這麼大膽任性的話，其實她也怕的。他這樣的反應，就代表之前的事情他的確都是有意縱容，也不追究了，以後兩個人就這麼安安心心地過。
　　
　　她有幾分得意，又為這邊的嬌縱有些臉熱，呼吸都是燙的。之後的一路上更加端著架子，小模樣使得高高的，卻也不出格。
　　
　　知道對方的確是在順著自己，也是不討厭這種模樣的，便更加努力想抓住一個點，希望做到兩個人都很開心。
　　
　　今天是他跟她在一起的第一天，她覺得這樣的經歷很新鮮，也覺得自己仿佛之前就已經熟練過好多次了，牽在一起的手到學校分開時甚至有些失落。一面彆扭自己幹嘛提出先藏著，一面又興高采烈地想怕什麼，這傢伙從頭到腳都是自己的了，一時嘴角翹得高高的，看見死黨時一躍往前撲到對方懷裡，在她身邊撒嬌賣萌，比平時看起來高興太多。
　　
　　矢野奈奈子便很容易察覺這種異樣。
　　
　　她面前是抱著她的胳膊絮絮叨叨，今天奇異地高興得不得了的好友，再看看對方身後緊隨而入的那個眉眼八風不動，看似溫和其實再難接近不過的少年，她忍不住咬咬唇，按下自己心內思緒，故意擠眉弄眼地問：「呐呐，你這麼高興，該不會是……跟那個人和好了吧？」
　　
　　緒川裡奈之前常嚷著再也不要跟不二周助來往，也總說不準她提起對方的名字，這時瞥一瞥旁邊若無其事端坐的人，臉上居然有幾分顏色，傲嬌又誇張，小小聲說「才沒有呢」。
　　
　　她心下便是一涼，打量著好友的神色，再偷睨一眼不二周助，有個念頭逐漸浮上來，又勉勵壓下去，擠出一個笑容來問：「誒誒，別裝了，我都看出來了，你們該不會……突然有什麼突飛猛進的進展了吧？」
　　
　　緒川裡奈看不出她眼裡微妙的神情有什麼不妥，只當是好友擔心自己。她想了半天，絞著手指吞吞吐吐，糾結著自己剛剛才跟不二周助交代說不準宣佈，這時又告訴好基友，算不算違約？
　　
　　這種細節落在矢野奈奈子眼裡，更像是三伏天一個雷霆霹靂，震得她整個人都有些發怵。她面色有些泛白，五指在桌子底下抓得書頁都要不成樣子，卻還得努力強顏歡笑，小意試探打聽。偶爾一掃餘光對上側前方那個目光冷冽，仿佛能窺見她心裡任何一點齷齪心思的人，忍不住悚然一驚，手指攥在一起強笑著掩飾，再不敢故意引著緒川裡奈多說什麼了。
　　
　　緒川裡奈今天的確情緒有些高漲，以至於一直沒有注意到對方的反常。她說了沒幾句話，就回自己座位上預習，書拿在手裡，看了沒幾頁，某個人的臉就浮出來飄在半空，揮一下揮不走，再揮一下——
　　
　　隔壁那個傢伙就笑了。
　　
　　她的臉立刻漲紅了。
　　
　　「……幹嘛，有蚊子，趕走它不可以麼！笑笑笑，窩揍你哦！」
　　
　　對方唇邊的笑意都沒收，就一臉無辜地看著她：「我什麼都沒做啊，小奈。」
　　
　　「……」
　　
　　TAT不二周助真吐豔！
　　
　　*
　　
　　緒川裡奈跟不二周助之間異於平常但又完全不見冷漠僵硬的氣氛，自然也逃不過日日蹲等挖牆腳的櫻井陽介的眼睛。
　　
　　小姑娘是個慢熱跳脫愛裝死的性子，據櫻井大哥指點，應當小火慢燉溫水煮青蛙。於是櫻井陽介日日蹲點，收起自己恨不得一口直接把對方吞吃入腹的性子，老老實實當個好朋友，平日裡躺倒求親近求摸肚也是點到即止。所以對他格外敏感警惕的緒川裡奈一時還真沒發現，只當他是的確沒了那份心思。
　　
　　他按捺著心思，裝了這麼些日子，據自家大哥指點，差不多已經快到他上位機會了，沒想到不二周助突然神來一筆，把他垂涎了多少個日日夜夜的到嘴肥肉給一下端走了，櫻井陽介在家裡跳得簡直要把他哥弄得精神分裂了。
　　
　　櫻井兄弟難得同仇敵愾，心裡一致吐槽：不二周助真特麼不厚道！QAQ
　　
　　緒川裡奈不懂身旁其餘二人糾結複雜的心思，原本說好兩人先遮掩遮掩的，說著說著就被對方引著說了「不經意」的一句話，讓菊丸英二知道了這個「好消息」。然後他們班都知道了。然後全校都知道了。然後不在這裡的手塚跟越前也知道了……
　　
　　緒川裡奈：……媽蛋！不二周助！酷愛去咬死那只菊丸貓！QAQ
　　
　　八卦一傳出去，再想收回來就沒那麼容易了。不管菊丸英二再怎麼淚眼汪汪被收拾得趴在網球場爬不起來，也沒法阻止「某某班那個不二周助交了個女朋友哎」這種消息迅速流通開來。
　　
　　時日一久，緒川裡奈的形象在口口相傳的傳說裡由「長得還不錯」，「清秀而已」，「五官還算端正」，「略醜」，最終變成「不二周助居然找了個那麼醜的女人他絕壁是被下藥【嗶——】過所以才從了吧……」
　　
　　緒川裡奈淚流滿面：是他強【嗶——】我的好麼！TAT
　　
　　但不管她再怎麼跳腳炸毛鬧彆扭，都沒法阻止人民群眾越來越廣大的好奇心和八卦心。流言越傳越廣，甚至沒過多久，緊隨其後的，有另外一種消息逐漸揭竿而起，取代了之前的「青梅竹馬牛糞鮮花」，愈發演得栩栩如生，熱烈非常。
　　
　　
第20章呆逼

　　緒川裡奈聽見這個流言已經是老早之後的事情了。
　　
　　比起前期簡單一句「聽說一年級有個女生腳踏兩條船」，到她發覺的時候已經一發不可收拾變成「聽說一年級有個女生腳踏兩條船還這樣那樣嗶嗶了也說不定」。
　　
　　雖然沒有蠢到直接就把自己對號入座，可混雜著她跟不二周助，隱隱還帶著櫻井陽介傳出來的別的消息，的確也令她有過幾分不適和難受。
　　
　　所幸從小到大都對她神經敏感的不二周助適時發現了這一異常。還沒等她自己鑽牛角尖鑽到受不了然後吐槽，他就已經非常自覺地做好了身為一個男友該有的份內事。
　　
　　開導跟徹底疏通了呆逼的腦神經力求三年不堵五年不崩這種事，不二周助只花了半個小時不到的事情，而且完全確保了短時間內她不會再因為任何類似消息出現意外。
　　
　　呆逼當然不知道對方對已經摔過一次的地方早有預防，相反她感動得不得了。
　　
　　於是在大魔王的看顧下，第二天去到學校裡的緒川裡奈又變成了整天被掛在不二周助身邊的一個完美又天真的呆逼。
　　
　　看不慣倆人這樣這樣甜甜蜜蜜出雙入對的有很多，淚流滿面的櫻井陽介也仍舊很不開心。
　　
　　QAQ這種情形，他連蹭過去賣萌都沒身份了好麼！
　　
　　被剝奪了賣萌權跟打滾權，接近對方半米之內就會收到不二周助別有深意的注視，一次兩次下來，櫻井陽介深覺自己的精神和心靈都受到了打擊！！
　　
　　不二周助的惡行簡直令人髮指！他戳著碗裡的飯粒，瞅瞅身邊笑得十分高冷不可接近的笑面虎，再看看毫無所覺的緒川裡奈，覺得更不高興了。
　　
　　上午的課程都結束了，現在是大家一起吃午餐的時間。由於菊丸英二前段日子被教訓慘了，一直不敢在他們面前出沒。緒川裡奈也不好意思在奈奈子跟櫻井陽介的注目底下光明正大地見色忘友，即使好基友奈奈子滿口說著沒關係你們去吧。於是這幾天都是四個人一起開開心心吃午餐【霧】。
　　
　　吃飯時最能交換各種八卦，小姑娘交頭接耳湊在一起嘻嘻哈哈，還沒上場就下場的櫻井陽介只好跟不二周助坐在一旁圍觀。
　　
　　他嚼巴嚼巴，再好吃的東西都乾巴巴了。怎麼看怎麼不高興。對方臉是長得比自己好看，白也比他白，可是一個男人要那麼好看那麼白乾嘛！他有肌肉麼！？能給人安全感麼！忠犬轉念一想，對方打了那麼久網球不可能沒有肌肉，長得好看又受歡迎脾氣好還會哄女孩子開心……媽蛋他更桑心了！QAQ
　　
　　心裡鬱卒又鬱悶，死命找著對方的壞毛病說不二周助的壞話，結果對方忽然張口跟他說話時，櫻井陽介差點沒嚇得從椅子上跳起來。
　　
　　「呐，櫻井同學。」
　　
　　雖然他上來第二句話就狠狠戳了一下他的心窩子。
　　
　　「你……你幹嘛！」
　　
　　「唔，別緊張。我只是忽然想起來呢，之前還來得及謝謝你這段時間來對小奈的照顧。嘛嘛，那時候因為小奈的反應能力有點慢，所以我們兩個人之間有些不愉快，多虧了櫻井一直幫我開導她。雖然現在和好了，不過還是很感謝你這段時間幫我照顧她呢。」
　　
　　櫻井陽介：=_=
　　
　　不二周助臉上笑眯眯的，外人看來，怎麼都不會覺得他們兩個聊得是這麼火藥味兒十足的話。
　　
　　那種一副主人家的氣場十足十地打臉，櫻井陽介漲紅了臉，憋著話在嘴裡，這種真特麼想一拳揍過去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心情是腫麼回事……QAQ小奈快來阻止他揍掉這傢伙可惡的笑臉啊啊救命！
　　
　　想歸想，櫻井陽介不止沒有動手，櫻井大哥曾經教導他，在情敵面前一定要氣場全開輸人不輸陣。
　　
　　他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腰，義正言辭，表情嚴肅地回答說：「不用了，我照顧她從來不是為了別人，只是因為我喜歡她。她選擇了你，我尊重她的選擇，沒有什麼好說，我也不會因為自己的心意對她或者對你造成什麼困擾。只要你們一天不分開，我絕對不會介入你們。我喜歡她喜歡得堂堂正正，你如果對小奈不好辜負了她，主動放棄了她或是她和你分開，我也絕對不會給你重來一次的機會。」
　　
　　櫻井陽介的態度坦蕩又光明，上輩子贏了不二周助以後他也是這般光明正大的得意，他那時也完全沒有憑一點陰暗手段，即使走的一直是不二周助看不慣的賣萌路線，可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如果沒有緒川裡奈的話，也許他們能做朋友也說不定。
　　
　　一碼事歸一碼事，現在看來他們頂多不起戰火而已。不二周助微微一笑，並未多做回答，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我當然會的，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給其他人任何機會了。包括你。」
　　
　　沒人知道他是用什麼心情說這句話的，也沒人知道他之前有什麼經歷。他對面輪廓尚青澀的男生也只是微微一怔。
　　
　　不二周助眼中太過銳利認真的光芒不只讓櫻井陽介有些吃驚，連在一旁說話的緒川裡奈和矢野奈奈子都被吸引過來。
　　
　　兩個女生一個說話時的確心無旁騖，這時望過來也茫然不解。一個早就對這裡伺機而動，眼神裡頭暗藏著的躍躍欲試，不二周助都看在眼裡。他只是那個滿臉茫然的傻姑娘彎了一下唇角，隨即看見對方莫名滿面緋紅，狠狠瞪他一眼，拉著好友扭過身去繼續說話，耳根卻還透出一段粉嫩的顏色時，才覺得心滿意足。
　　
　　連帶著心裡那一段因為舊事重提而微微上湧的任何人都不會知道的恐慌也都壓了下來。
　　
　　當然他也並沒忽略另外一個人閃爍變動的神色。
　　
　　再聯想起之前的流言，便覺心裡更加有把握了。
　　
　　不二周助還是若無其事地跟櫻井陽介聊著不溫不火的話題，想起從前這廝抱著某人在他面前炫耀的日子，他其實早在最初就恨不得把這人幹乾脆脆劃分到再也不可能接觸呆逼的地方，這時終於有幾分塵埃落定了，看他時心裡也覺得又順眼又討厭。
　　
　　順眼這廝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那種機會了。討厭他到底還是得手過。
　　
　　不二周助微微地眯了一下眼。
　　
　　莫名所以的櫻井陽介在對方含笑又犀利的目光底下縮了縮脖子，僵著臉，努力思考著自己剛剛說了什麼才突然讓他大變臉。
　　
　　想了又想，他腦中忽然冒出最不靠譜的一種念頭：難道這個人真的跟哥哥提出的那種最不靠譜的假設一樣……這麼多年了，他在他就在，而且從最開始認識的時候他就極其針對他，於是其實他跟小奈所謂的分分合合糾纏不清，都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比如現在？？？！
　　
　　櫻井陽介：……………………=口=！！！！！
　　
　　……小奈等窩！窩窩窩雖然窩很怕……可是窩捨身取義都要會救你出火海的！！！！！QAQ
　　
　　
第21章情話

　　結束了一天的學習，緒川裡奈跟在不二周助身旁，比男生矮一個頭的呆逼牽著對方熱乎乎又很大的手，兩個人踏著橘色的夕陽一起回家。
　　
　　他們現在已經完全不需要掩飾彼此之前的關係了。坦白說現在幾乎連他們住的那條街都知道這兩隻青梅竹馬已經開花結果走到一起了。不久之前從沖繩歸來的緒川父母毫無意外地接受了兩人突飛猛進的關係變化。不二家人對此也表現出一種特別樂見其成的態度。
　　
　　甚至緒川裡奈和不二周助的交往搶先了不知多少步，延伸到未來結婚的事項安排上，她的母上大人都還偷偷提醒過關於那方面的某些注意事項……
　　
　　_(:з」∠)_啊說起來之前又一次在對方換衣服的時候闖進去，看見對方的身材好像的確不錯的樣子……
　　
　　「誒，小奈？」
　　
　　「……不不不我什麼都沒看見！！！」
　　
　　「……誒？」
　　
　　「……」
　　
　　啊啊啊被抓包了好羞恥！>//////<
　　
　　臉上轟地一下燒得冒煙，捂著臉埋在衣領裡不敢抬起頭來，腦子裡浮現出對方光著上身穿著四角短褲在日光底下呆看自己的模樣，一時之間連他在說什麼都分辨不出。
　　
　　明明小時候連對方的【嗶——】都看過的……你在羞恥什麼啦緒川裡奈！！QAQ
　　
　　她被對方笑著摸了摸頭，聽那聲音就知道他什麼都猜到了而且笑得有多開心，她更加連頭都太不起來，被對方牽著像是小朋友一樣乖乖地走。
　　
　　任誰看見這一對的氣氛都覺得融洽又溫馨。
　　
　　緒川裡奈臉又燙，又覺得心裡微妙地有點兒甜滋滋的。這種心情持續太久了，都讓她忘了那些不好的徵兆那些奇怪的人事，只記得現在握著自己手掌的那股溫度，只記得跟著他就是回家，還有對方溫柔的笑臉。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戀愛沒有家人阻礙，也沒有奇怪的情敵誤會，頂多是有些羡慕嫉妒恨更像是吃不著說酸的風言風語。因此順風順水的緒川裡奈一直沒有注意到自己身邊到底有多少鬼魅魍魎。
　　
　　兩個人到了家門前勾勾小手指說了再見，回家又黏黏膩膩發了幾條短信，直到察覺自己狀態實在是太甜蜜太害羞了，她才丟開手機把臉捂在被子裡，深呼吸了一口氣。臉上的熱度觸到微涼的被面，緒川裡奈慢慢平靜下來，抱著床上某人送的毛絨滾了一圈，手機滴滴響了一聲，她翻身起來一看，卻不是他的回復，而是一個陌生號碼。
　　
　　最近時常有陌生號碼發來的奇怪短訊，緒川裡奈也沒注意，隨手打開看了看，又是些奇怪的言辭曖昧挑撥兩人關係的東西。
　　
　　她再傻也不是那麼容易相信這種隻言片語的人，更何況不二周助的生活軌跡她都一手掌握著，對方極其自覺和主動，有時候她都想避開對方找點兒私人空間，除了去廁所他基本上沒有脫離她視線的時候。緒川裡奈也沒當回事，漫不經心地刪掉，轉頭就忘到了腦後。
　　
　　刪掉以後等了一會兒，不二周助一直沒回復。戀愛中捉急又焦躁的緒川裡奈於是猜想對方是不是洗澡去了，想了想乾脆補發一條自己也去洗澡了。
　　
　　擦著頭髮從浴室裡出來的時候恰好看見手機在桌上響，雖然不是固定的那個鈴聲，她也還是很期待地撲過去看，拿到手裡發現又是那個號碼發的奇怪短訊，一時便有些不耐煩了。
　　
　　她之前遮罩過一個發奇怪短信的號碼，這是第二個了。這條短信寫著「愚蠢的人總是比較相信表面的，你一輩子都生存在對方的謊言裡，難道不敢睜開眼看一看，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喜歡你，還是……」
　　
　　省略號之後留下了無限遐想，生活單純又簡單的呆逼沒有考慮太多，雖然有些不高興，她也沒回復，直接把拖進了黑名單。看了看還是沒有不二周助的資訊，就有點兒更不開心了。
　　
　　談戀愛什麼的一點小事也要計較，看看外頭天色都還沒黑，就在想要不要去對方家裡看看？又怕粘太緊對方嫌棄。
　　
　　對方粘著自己不放的時候她又覺得不舒服，對方忽然不回應的時候心裡又沒底，談戀愛真麻煩。
　　
　　緒川裡奈皺了皺眉，恰好媽媽在樓下叫她吃飯，應了一聲捂著毛巾咚咚咚跑下樓，一時就把對方忘在腦後。
　　
　　媽媽仍舊很在意她跟不二周助交往的事情，趁爸爸不注意的時候朝她擠眉弄眼，眼裡滿滿都是「如果發生那種事情一定要告訴媽媽呀」這種意思。大抵他們覺得她未來已經是跟不二周助捆綁在一起的，沒有別的岔子了。
　　
　　她有些害羞，又有些惱，臉一扭，假裝吃飯不做聲了。
　　
　　說到未來的事就想起今天奈奈子跟自己聊的話題。奈奈子說她們現在都這麼小，才高一，誰能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不二周助那麼優秀，高中畢業以後還有大學，緒川裡奈現在學習就有些吃力了，誰能擔保兩個人以後一定能去同一所學習，或者同一個地方？異地什麼的又那樣考研感情，即使他跟她是十多年的關係，也許……萬一以後再有新鮮人物入了他的眼，給了他新鮮的感覺，那她怎麼辦呢？
　　
　　一番話砸下來，每個問題都跟磚頭似的，她說一句，緒川裡奈的心上就沉一分。即使跟對方在一起時她一如既往遺忘了那些壞問題，可就連對方突然不回資訊她都這樣在意，那以後呢？萬一真的像奈奈子說的那樣，兩個人之間因為距離關係，出現了別的人，或者什麼意外，那她……
　　
　　好友的勸告像枷鎖，一層層鎖住心內原本翩然欲飛的歡愉情緒。她擔心的眼神和關切的話語，令當時一度被問得語塞的緒川裡奈都有些說不出話來，直到現在還有很多不能回答的東西。
　　
　　她對現在的自己，現在的不二周助有信心，可誰能擔保以後呢？
　　
　　如果這樣輕易讓對方……那假如，假如真的有什麼意外，兩個人，她，會變成什麼樣呢？
　　
　　她忽然有些心慌，也覺得自己這種還沒發生就否定未來的消極情緒不太好，這麼想著，卻沒法立刻停下來。她幾乎食不知味地吃完一頓飯，前期的歡快跟後期的沉默連媽媽都能分辨出來。吃完飯以後簡直坐不住，打了聲招呼，拔腿就往隔壁跑。
　　
　　有些事情不能憋著，有些疑問也不能藏著掖著，不二周助一直都這麼告訴她。兩個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互相坦誠，有什麼不舒服或是不滿，隨時告訴他，一起解決，比什麼都好。
　　
　　緒川裡奈很乖也很聽話，不二周助是這麼說的，他也是這麼做的。他很多次直言自己吃櫻井陽介的醋，或是不喜歡矢野奈奈子，但他說就說，從不干涉她的交友情況。緒川裡奈也想和他一樣什麼情緒都不遮掩，她敲響房門之前一直在醞釀自己的言語和想問的話，激動得臉都有些發紅，感覺自己在做特別了不起特別膽大的事情，這種激動得亮閃閃的心情，連開門第一眼看見的不是自己最想見的那個人都沒關係。
　　
　　由美子姐姐很喜歡開他們的玩笑，也很喜歡逗弄自己這個幾乎已經半隻腳在自家門內，從小看著對方長大的小姑娘。被逗了幾句緒川裡奈也不在意，笑彎了眉眼只等她告訴她不二就在樓上，她才踩著樓梯勁頭十足地一口氣沖到對方門前。
　　
　　臨近門外反而有點緊張了，手掌底下摁著的是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臟，她深呼吸一次，剛想敲門，門忽然朝內自己開了。緒川裡奈差點一口氣接不上嗆到自己，被吃了一驚的不二周助拉進房以後她都還在餘悸猶在地拍胸順氣。
　　
　　這樣來了一遭，以至於她之前的氣勢洶洶大減，瞪著眼睛質問對方也顯得沒那麼有氣場了：「你……你幹嘛突然開門！！」
　　
　　這傢伙笑起來比她還要無辜：「我沒想到小奈在門外。」
　　
　　緒川裡奈頓了頓，「……可是你明明一點都不吃驚的樣子！」
　　
　　「誒，我明明很吃驚了呢，小奈突然來找我，嘛，真是驚喜喲……」
　　
　　「……」媽蛋！尾音拖那麼意味深長幹嘛！她才不是想他才來的好麼！
　　
　　轉了一圈想起自己的來意，她又鼓著臉生氣起來，凶巴巴地問他：「你剛剛幹嘛不回我短信！知不知道……我才沒有著急好麼！我也不是擔心你！我就是……我就是不高興！不高興！誰讓你敢不回我短信了！」
　　
　　一番話說出來覺得自己好歹撈回一點兒面子很膩害了，卻沒想到他摸摸鼻子，唇角微彎笑起來的樣子突然顯得極其老奸巨猾，悶騷又腹黑，她皺了皺眉，有些狐疑自己剛剛是不是說錯話了？
　　
　　「唔，這樣麼……那如果我告訴小奈，其實我只是忽然想見見你了，你會信麼？」
　　
　　「……想見我幹嘛不回我短信——」
　　
　　等等……
　　
　　對方的眼睛亮閃閃的跟星星似的，裡頭忽明忽暗地寫著某種含蓄內斂又毫不羞澀的心意，她眨了眨眼睛，慢慢地，覺得有股溫度從耳尖開始一路燒起，比瘟疫比傳染病還要厲害，燒得自己全身上下都熱騰騰，心跳像是跑了八千米，停都停不下來。
　　
　　呆逼一時被對方的無恥外加情話說得無地自容，瞪著對方一句話都回不上來了。
　　
　　她好像……好像懂了……
　　
　　……不二周助真吐豔！
　　
　　……真吐豔！>/////<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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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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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nk: 8 Rank: 8

戀愛勳章版主勳章

等級: 30 - 舉世無雙

HP(生命值): 441 / 441

MP(魔力值): 11417 / 11417

EXP(經驗值): 43 %

9^# 大中小發表於 2015-10-25 20:17 只看該作者

第22章蹊蹺

　　即使不二周助用一個那麼肉麻的藉口解釋了自己的行為，緒川裡奈也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說不上懷疑對方，只是稍微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妥，這種微妙的心情在腦袋裡轉了一晚上，第二天見到矢野奈奈子以後，忍不住就問她了。
　　
　　兩個人下了課躲在角落裡說悄悄話，緒川裡奈一邊說一邊莫名臉紅。跟對方談起昨天短信的事，主要放的重點在那個內容跟動機一樣詭異的短信上，可奈奈子卻從她的訴說裡一下抓住了重點，十分好奇地問：「呐呐，你跟那個不二……昨天是不是發生什麼啦？」
　　
　　她抓重點抓得好快啊……緒川裡奈模糊地想，也不糾結她怎麼一下就猜到了，只彆扭了一些，就略害羞地點點頭。對方的眼神微微一動，還沒等她覺出什麼不對勁，奈奈子便已經展眉笑了起來，挪揄她：「我就知道……看你這個表情，所以說那種短信什麼的根本不成問題啦？你明明都沒放在眼裡還要來跟我吐槽，滿心滿眼都是那個人吧啊喂……」
　　
　　「……哪有啦！我明明是很正經在問你的好麼！才不是那樣呢……」
　　
　　被她笑得不好意思起來，滿臉通紅的緒川裡奈彆彆扭扭地回到自己座位上，沒法否認心裡的確覺得比起不二周助那些動作，短信實在有些不值一提。不過到底是誰做的呢？她還是很想知道。
　　
　　尋思了一天還是想不出答案，她也沒覺得學校裡有誰特別針對自己，本來想問問不二周助的，放學之後菊丸忽然來他們班找不二周助，還跟她開玩笑說要把他借走一下午。消失許久的櫻井陽介也立刻不知從哪裡跳出來，拍著胸脯保證他會送她回家。
　　
　　奈奈子表示自己有事得先走，回家路上就只剩下她跟櫻井兩個人。
　　
　　緒川裡奈有好些日子沒跟他這麼並肩走了，踏著橘色的夕陽，偶爾抬頭時發覺對方少年人的輪廓也漸漸變得深刻成熟起來。好像那個在醫院裡借著腳傷扯著她不放的傢伙一下子長大了，她眨了眨眼，有幾分恍惚。
　　
　　櫻井陽介很快注意到了這點。
　　
　　「誒誒，小奈幹嘛盯著我不放，難道很久不見，覺得我又變帥了麼？」
　　
　　燦燦的陽光落到他眉眼上，越發顯得面目俊秀。說話的語氣和她沒跟不二周助在一起時一樣，只是多了幾分朋友之間隨意散漫的氣氛。她也覺得一下放鬆下來，彎起唇笑：「哪有，也不是很久沒見嘛，你這段時間都幹嘛去了？難道偷偷喝牛奶了？我怎麼覺得你突然長高了。」
　　
　　「……我又不是某人需要喝牛奶長高，嘛嘛，你沒發現我身上有什麼變化麼？」
　　
　　說話時還要借機諷刺一下身材偏矮最近突然拔高的某人，果然還是原來的那個櫻井陽介。她瞥了他一眼，失笑，「唔，是變胖了吧？」
　　
　　對方一愣，立刻跳腳，嚷嚷著小奈一點都不關心他不在意他的感受，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氣氛比起從前還要好很多。
　　
　　有些事情裝傻比說出來奏效多了，緒川裡奈很珍惜這個朋友，即使明知對方故意表現得這樣誇張，也寧願等他慢慢斂起眼中那些外泄的光，做一對真正的好朋友，就像他現在所努力在做的那樣。
　　
　　走到一半櫻井陽介突然想起之前他出了車禍也要帶她去吃的那家店，兩個人於是改道往那條街上走，一路走一路買些小零食吃。談笑著感覺很放鬆，眼看距離那家店沒多遠的時候，櫻井陽介忽然瞅見了一個影子站著不走了，還指著那兒呆呆地問她：「小奈，你看那個是不是矢野？」
　　
　　「咦？」
　　
　　聽到聲音，她舉著手裡沒喝完的奶茶往回看，果然看見說自己有事先走的矢野奈奈子跟在一個身材高大的男生身後，在往一家咖啡店裡走。她回過頭跟櫻井陽介對視一眼，兩人十分有默契，借著人流出入，拔腿就跟了進去。
　　
　　咖啡店什麼的適合談戀愛，不適合談些私密的不可告人的事，因為四處都太開闊了。兩個人遮遮掩掩地要用一種不太引人注目的方式竄過去實在有些困難，好容易在他們身後落座，矢野奈奈子跟那個男生都已經聊了好一會兒了。
　　
　　隔著一盆枝繁葉茂的大盆栽，他們說話本就小聲，再加上這裡的音樂和其他人的談話時，傳過來的聲音就有些斷斷續續。
　　
　　緒川裡奈朝對方擠眉弄眼，櫻井陽介也耷拉著嘴角一副無能為力聽不清的模樣。她偷偷打量一下奈奈子和那個男生的神態，覺得仿佛有些曖昧，但又不像是戀人之間的親昵。飄過來的那些字眼又實在不甚清晰，聽了一會兒分辨不出，就沒有之前那麼好奇了，意興闌珊地癱在椅子上喝奶茶。
　　
　　櫻井陽介也湊過來，沖她指手畫腳比劃著什麼，他跟她無聲地交流。彼此都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打啞謎玩了一會兒，兩個呆逼自己把自己逗笑了= =
　　
　　笑完以後發現隔壁他們站起來要走了，她扯著他的呆毛頭一低捂在領子裡假裝是對恩愛的好基友，勾肩搭背互相攔住臉，捂了半天看見對方走遠，才探出腦袋舒出一口氣。
　　
　　間諜特務什麼的實在很難做，折騰了半天一無所獲，呆逼餓死了好像回家粗飯，看看時間乾脆分道揚鑣約定下次再去吃。
　　
　　於是緒川裡奈又回到一個人回家的狀態。
　　
　　途經一條小巷，看見有只花色斑駁的貓咪在牆角舔牛奶，看見她軟膩膩地叫了一聲，聽得緒川裡奈泛上一陣雞皮疙瘩，忍不住摸出路上買的吃剩的魷魚幹喂它。
　　
　　小貓也不怕人，雖然不敢跑近，但是遞給它什麼都吃，萌萌的很可愛。母上大人不喜歡養寵物，她覬覦好久了，緒川裡奈玩得有些高興，顧忌著怕對方被嚇跑不敢摸它的腦袋，笑眯眯地把包裡的小零食都掏出來給對方吃乾淨。看它吃飽了舔著臉跟爪子不理她了，才拍拍裙子，站起身來——
　　
　　就在她站起來的時候，好像看見一個非常熟悉的人影自外頭一閃而過，似乎……是騎著單車？
　　
　　她明明記得他離開的時候沒有單車呀。
　　
　　緒川裡奈抓起剩下的包裝紙，三步並作兩步追過去看，伸出腦袋去時不知怎麼有些小心翼翼，前頭那個踩著單車呼啦啦過去的好像真的是那個人，她看見他時他剛好在路燈底下停下了，站在那裡不走，也不知在做什麼。
　　
　　誒誒，難道發現她了？
　　
　　她有些緊張，縮回去等了等，也沒聽見什麼聲音，再探頭看看，對方還是站在那裡不走。緒川裡奈眯起眼仔細盯了一會兒，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不二周助這段時間長高了好多，隔得遠，她又沒那麼細心，居然沒發覺他不是一個人在那裡，這麼遠的距離，勉強能分辨出他身後好像的確有個人站在那裡。兩個人是在說話？還是幹嘛？
　　
　　躊躇了一會兒，總覺得自己現在走出去有些怪怪的，又實在很好奇。身後的貓咪突然喵了一聲，她回頭看，對方跳上垃圾桶再躍上牆頭，晃著尾巴離開了。緒川裡奈猶豫一下，對方還站在那兒，她剛想走過去看看，包裡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咦？
　　
　　難道她看錯了？那個人不是不二周助？
　　
　　緒川裡奈看看手機上的號碼，又看看外頭那個推著自行車站在那裡不知在做什麼的人，呆住了。
　　
　　
第23章親昵

　　隔的距離太遠了，再加上緊張還有角度的問題，其實不太能夠判斷出對方在做什麼。
　　
　　電話響了一陣，她看了一眼又一眼，總覺得即使不是不二周助自己也好像被發現了一樣有些心虛，乾脆縮回來老老實實接電話。
　　
　　隔著電話的那傢伙嗓音都溫溫熱熱，像小蟲子似的撓得她耳根發癢，莫名其妙臉紅了。緒川裡奈凶巴巴地沖他喊：「幹嘛啦！忽然打電話過來……我我還在街上好麼！」
　　
　　他好像輕輕笑了一聲，那種一聽就覺得調侃外加戲弄的口氣讓她一下子想起兩個人說悄悄話時的場景……擦！她為什麼現在聽到他笑都能臉紅了！這不科學！！QAQ
　　
　　緒川裡奈捂著臉都快縮到領子裡去了，生怕對方發現自己異常，乾脆惡聲惡氣起來：「笑什麼笑！快說啦！我要掛電話了！」
　　
　　「小奈在街上麼？唔，我怎麼覺得那邊很安靜呢……一點都不像呀。」
　　
　　「……我我我會騙你麼！我騙你幹嘛！」媽蛋被揭穿好糗嚶嚶嚶！「是是電話品質太差了所以你才聽不見好麼……我我在試衣間試衣服當然很安靜啦！不要想太多好麼！」
　　
　　「誒……你趁我不在的時候，跟櫻井一起去試衣服麼……居然都不用我陪你去麼？畢竟，小奈從小到大的碼數，我比你自己還要清楚呀……」
　　
　　「……去死啦！！」
　　
　　那個尾音是腫麼回事！！
　　
　　媽蛋要不要一副她紅杏出牆的模樣！！QAQ
　　
　　不二周助真吐豔啊啊！
　　
　　隔著電流也被對方嚇得面紅耳赤，越心虛越粗聲粗氣裝得很大聲，謊話擺出來越說越瞎自己也圓不回去了，她甚至在想要不要捏著嗓子裝作售貨員小姐說話。不二周助越笑她越捉急，梗著脖子差點真的喊出來——
　　
　　突然覺得後頸一涼。
　　
　　那刻猛然如有神助福至心靈，覺得自己背上被某個人的視線都盯得燒起來了。整個人都傻逼掉的緒川裡奈僵著臉回過頭一看……站她身後那個電話還舉在耳邊笑眯眯的人，果然就是電話裡還在跟她狀似失落地抱怨她買衣服跟別的男生一起的不二周助。
　　
　　她蹲在那裡蠢得要命地仰著臉看他，對方穿著一件帥得不得了的夾克，臉上笑得像撿了寶。他彎下腰湊到她面前，眸子裡那團湛藍色寶石一般在她眼裡亂闖：「嘛嘛，其實我早就看見小奈在這裡了。」
　　
　　「……」
　　
　　不二周助你去死啦啊啊啊混蛋！！！QAQ
　　
　　呆逼徹底惱羞成怒，拽著包往對方身上一推扭頭就往外奔。跑出去沒幾步就給逮回來摁在懷裡像逮兔子。手在她後腦勺按著不斷順毛，一邊安慰她還一邊忍不住笑。胸腔微微的震動傳到她這裡，弄得緒川裡奈更加不高興了，張牙舞爪簡直要在他身上撓出幾道痕跡揍出淤青才甘休。
　　
　　這個地方挺僻靜，附近都是住宅區，兩面都是牆，沒人經過的話不會注意到這裡的，不是因為喂貓緒川裡奈也不會過來。兩個人躲在這樣僻靜的地方，呆逼被對方按在胸前虎摸順毛，靠得久了，原先的傲嬌彆扭跟害羞，也慢慢沉澱下來，變成一種暖到讓人心裡發酥的心情。
　　
　　她彆彆扭扭地捉著對方的拉鍊玩兒，當然是上面的不是下面的_(:з)∠)_小情侶隨便找個地方都能消磨一天的時間，再加上今天天氣又不冷，夕陽也很配合走得很慢，明明之前腦袋裡還有好多個問題的，這個時候都不想問了。
　　
　　覺得這麼呆著，就已經很好了，做什麼都很多餘。
　　
　　_(:з)∠)_
　　
　　啊啊啊靠這麼近小腹肌小胸肌鎖骨喉結神馬的都好羞射啊腫麼破！！
　　
　　……嚶嚶嚶不二周助你的手在往哪裡放！【大霧】
　　
　　……
　　
　　事情最後以緒川裡奈把對方想幫她提包的動作誤認為耍流氓，然後一腳踢中不二周助的膝蓋而告終。
　　
　　之後的一路上自覺身心受挫的某人以此為藉口，裝柔弱硬是讓她把他一路扶回家，送到房間裡，洗澡的時候在旁邊監督，吃飯也被留下了，睡覺……
　　
　　睡覺當然回家了泥垢！
　　
　　睡前又在日記本上狠狠寫下「不二周助最吐豔了」幾個大字，戳上幾個又粗又重的感嘆號，把之前看見的奈奈子和陌生男生，還有不二周助莫名其妙出現又莫名其妙失蹤的單車事件都完全忘到腦後，心滿意足的緒川裡奈覺得今天仍舊是美好的一天。
　　
　　她安然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早上險些沒有爬起來。
　　
　　媽媽在門外敲著門大聲喊「小奈快起床周助已經在底下等你很久了」的時候，穿著睡衣一頭呆毛抓得亂糟糟的緒川裡奈正在滿世界地找——
　　
　　誒嘿，今天早上鬧鐘沒有響，她的手機呢？
　　
　　*
　　
　　緒川裡奈的爪機丟了。
　　
　　陪了她一年又三個月的爪機丟了。
　　
　　緒川裡奈非常心痛。
　　
　　整整三天上課她都打不起精神，爪機裡有她從相冊上拍下來保存了好久的不二周助小時候的照片，還有近期來偷偷拍的不二周助的美照或是糗照，還有跟不二周助互發的短信，還有又哄又騙或是通過不光明手段偷偷錄下來的片段……
　　
　　媽蛋為什麼全是不二周助！！QAQ
　　
　　嚶嚶嚶更重要的事情明明是從丟手機開始她又得用那個醜死了的鬧鐘叫醒自己而不是不二周助的【嗶——】跟【嗶——】了嚶嚶嚶嚶嚶嚶！！
　　
　　啊啊啊好痛苦……
　　
　　沒有了爪機人生都沒有了前進的動力，痛苦的緒川裡奈三天都處於夢遊狀態，不管櫻井陽介不二周助矢野奈奈子如何讓她打起精神都沒有效果。三天過去以後是週末，軟綿綿沒精神的緒川裡奈在家躺了一個上午，中午吃過飯還要回房打滾發呆，媽媽忽然扯住她說不二周助在門外等她。
　　
　　她今天明明沒約他。緒川裡奈呆了一刻，連睡衣都不換，頂著一張大媽臉，開門看見外頭眉眼彎彎的不二周助，她還是面無表情雙目呆滯：「有事麼？」
　　
　　「……」笑得春暖花開的男生也忍不住嘴角微微一僵，有些喪氣。即使不二周助接連受挫這麼多天，也有點微妙地失落和挫敗了。
　　
　　他歎了口氣，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緒川裡奈默默地在心裡算了算自己懈怠了多久沒洗頭，好像也就是昨天嘛，還過得去的於是沒有躲——帶著幾分苦笑的意思，小心地徵詢她的意見：「呐，我們很久沒有一起出去走走了，陪我出去逛逛可以麼？」
　　
　　才幾天時間哪裡算很久啦。她嘴唇動了動，本來想拒絕的，看見對方眼裡那種溫潤的光突然覺得自己有些過分，有種為了西宮美人突然逝世就不要東宮的心情。於是點點頭，答應了：「……哦。那你等我，我去換衣服。」
　　
　　「好。」
　　
　　他非常高興地笑起來，整個人都帶了外發光效果biubiubiu地發光。緒川裡奈撇了撇嘴，心裡也勉強有幾分高興和興致了，覺得自己還是挺不錯的女朋友，於是興高采烈地爬上樓梯去紮頭髮換衣服。
　　
　　懈怠了這麼幾天，突然想到要出門，身上好像一下有了力氣，心情也開朗起來。走出門看見那個帥得扎眼的傢伙原來是自己男朋友，還是自己處了那麼多年的青梅竹馬，這傢伙心裡也只有自己一個，莫名其妙覺得好驕傲。
　　
　　她沖過去一把挽住他的胳膊，趁著前後都沒有人的時候，「吧唧」往他臉上親了一口蓋個章，弄得對方也一副吃驚的表情笑了起來。
　　
　　緒川裡奈挺高興的，一時也把丟手機的事情拋到腦後。兩個人上了公車，搖搖晃晃的車廂裡她一下站不穩，對方都把她護得嚴嚴實實。看見周圍小姑娘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自覺得到滿足的緒川裡奈更加得意了。
　　
　　沉寂了好幾天她突然又回到之前的狀態，重新發現擁有一個不二周助這樣的男朋友是多麼長眼的事情，走在街上恨不得尾巴都翹起來讓他們知道自己有多驕傲，因為情緒太過高漲，以至於她在轉眼看見自己熟悉的背影時，連點鋪墊都沒有一下喊出對方的名字——
　　
　　隨即也第一次發覺那個人眼裡，在驟然看見她跟不二周助牽在一起的手時，眼中劃過的那道微妙的，彆扭又奇異的光。
　　
　　……誒？
　　
　　前一秒還牽著自己男朋友驕傲又高興的緒川裡奈，這刻卻站在原地，有些呆住了。
　　
　　她想，她大概……看錯了吧？
　　
　　
第24章揭穿

　　巧遇什麼的不是第一次了，矢野奈奈子身邊跟的卻是和那天不同的另一個不認識的男生。
　　
　　四雙眼睛一對上，緒川裡奈不知怎麼就有些尷尬，尤其當她第一眼時突然神經敏感地注意到對方眼裡那種不一樣的神色，挽著不二周助的手更加有些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
　　
　　還是不二周助首先打破了這種僵局。
　　
　　「真巧啊，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們也是出來玩麼？……呐，怎麼了小奈，你不跟矢野打招呼麼？」
　　
　　緒川裡奈被他略略推了一下，送到對方面前。明明矢野奈奈子看起來和平時無二，甚至讓人懷疑之前是不是她的錯覺，緒川裡奈在面對她時也仍舊有些彆扭得無所適從的感覺。
　　
　　「我才沒有不想過去我只是呆住了而已嘛……呐奈奈子，不介紹一下麼？你瞞了我這麼久啊，真是，小心我回頭打電話告訴櫻井，和他一起聲討你！」
　　
　　她知道自己笑得很僵，說話的時候一直不敢看對方。矢野奈奈子身旁的男生是個高個子，五官清秀，就是眼尾上揚，看人的時候感覺很淩厲，她有些怕。說了幾句就往不二周助，好像害羞怕生似的躲著，把一切都丟給他處理。
　　
　　不二周助也很明白她的心意，在那兩個人沒注意到的地方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笑眯眯地轉而跟矢野奈奈子他們聊天，把緒川裡奈的行為掩飾成看見好友身邊出現自己不知道的異性心裡不太開心，彼此說話間都有些心照不宣的微妙。
　　
　　緒川裡奈像蝸牛一樣躲起來，聽了半天也沒聽見那個男生到底是什麼身份。可她自己都覺得奇怪，怎麼因為對方那一眼就判定她心裡一定是有古怪呢。她埋頭在不二周助身邊，就是不願抬頭去看他們。
　　
　　也許是怕看見什麼更加證實自己的細節，也許是怕另外某些其他的東西。也許真的有好基友瞞著自己談戀愛不高興的成分在。總算聊完了分道揚鑣以後，她掛在不二周助身上，情緒比起之前低了太多。
　　
　　不二周助知道她在糾結些什麼，也明白她在想什麼，卻也只是假作沒關注地說些另外的東西，拿些小飾品問她喜不喜歡，或是給她買小零食。
　　
　　他越表現得風輕雲淡沒注意，她心裡越是彆扭。
　　
　　這種彆扭在對方不斷加深的表現下，逐漸從之前的矢野奈奈子身上轉投到他這裡，到最後緒川裡奈覺得自己不高興的源頭原因和理由全都是不二周助，都怪不二周助，全都是不二周助的錯！
　　
　　——如果不是他叫她出來，她怎麼會碰到這種場面嘛！
　　
　　如果不是他叫她出來，她也不會發現這種事。
　　
　　比起好基友瞞著自己交男朋友更加嚴重的事，是在對方的眼睛裡發現了某種含義特殊到完全不願承認的東西——
　　
　　沒有什麼比你發現你的閨蜜正在覬覦你的男友這種事更令人如鯁在喉，難以下嚥的了。
　　
　　緒川裡奈還沉浸在自己到底是看錯了還是看錯了還是真的沒看錯的思緒裡，低頭看腳下不看人，走著走著突然被身旁那廝一把往懷裡一帶抱住了。
　　
　　她整個人都呆掉以為碰到了什麼大事對方突然這麼熱情奔放外露——扭頭一看媽蛋這這廝只是為了路邊拍照拍立得= =
　　
　　拍完就被鬆開用完就丟的呆逼才不會說其實覺得很失落呢混蛋！QAQ
　　
　　不二周助好像完全沒注意到她受挫的情緒，笑眯眯地拿過洗好的照片遞給她看，自覺尊嚴受挫的緒川裡奈非常傲嬌地哼了一聲，扭頭往前走不理他。她越走他越追，體力上又跟不上，對方看起來輕鬆自在像在溜寵物一般，她被逼到差點跳腳，一咬牙，扭頭就進了旁邊一家女士內衣店。
　　
　　每件事都計畫得恰到好處原以為勝券在握的不二周助：……
　　
　　這招比跑進女洗手間還要毒= =
　　
　　緒川裡奈裝模作樣在店裡左右挑了幾件拿起來看，餘光偷偷摸摸看對方是不是在外頭滿臉血地圍觀。想想他那副模樣在外頭等著肯定也很多人圍觀，店裡有男士休息區都不好意思進來，嘛嘛死要面子活受罪=A=好容易扳回一局的緒川裡奈高興得不得了。
　　
　　給自己點了一個超大的贊以後，探頭探腦找了半天，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對。
　　
　　明明說好他該等在外面被人看的，怎麼她找了老半天都沒看見人呢？
　　
　　難道這傢伙嫌棄她在這裡磨蹭太久又故意想看他熱鬧，於是丟下她一個人自己走了？
　　
　　她越想越捉急，一邊覺得自己做得不好一邊底氣不足地嫌棄他太沒耐心了，眉頭皺起到底鑽出去找他。站在店外左看右看，不二周助好像真的……不見了？
　　
　　緒川裡奈著急起來。手機丟了以後沒法聯繫對方，等了幾分鐘都沒看到人，她差點想要直接回家去找了。
　　
　　呆逼開始埋怨自己幹嘛一定要折騰這些，他也是看自己這幾天心情不好想哄她開心轉移注意力，如果不二周助真的生氣了腫麼辦QAQ那廝輕易不生氣，生氣起來連她都完全不敢接近他。
　　
　　在店門口徘徊了一陣，急得滿頭大汗，好容易在人群裡捉到一個熟悉的影子，卻發現對方臉上淡淡的，連笑容都沒了。
　　
　　雖然是在看著她在往這裡走，可是面色非常平靜，和之前還笑眯眯溫和又親昵的態度判若兩人。走到她身邊時也不說話，呆逼差點直接被嚇哭。弱弱地跟在他身後連道歉都不敢，更別提貼上去像之前一樣甩臉子鬧脾氣。
　　
　　……早知道她剛剛就不那麼作了……QAQ
　　
　　戀愛中的小情侶最容易產生這種莫名其妙的糾結，尤其是女生。
　　
　　這算得上是兩個人在一起以後第一次冷臉，起因是緒川裡奈，之前每次都會被包容的她這時才發覺對方也是會生氣的。雖然他們在一起了，可她一直把他當做從前那個時常讓自己看不順眼的男生，有事沒事都愛對著他發作自己的不滿。
　　
　　緒川裡奈被嚇得老老實實，大氣都不喘一下，垂眉順眼跟著對方，連下一步要去哪裡都不敢問。
　　
　　兩個人上了回家的公車，她以為他這就生氣要回家了，更加慌張無措。咬著唇偷偷看他臉色，那廝睫毛纖長輪廓清秀，好看到她都能聽見隔壁女生不斷的議論和拍照聲。
　　
　　來的那趟還在沾沾自喜得意洋洋這麼優質的男生是自己的。現在卻在患得患失對方這麼優秀，而且並不是想像中那樣真的很離不開自己，倘若有天他忽然不要她了，她又該如何自處呢？
　　
　　想著想著心裡都揪得發痛，下車以後，也不管身邊是什麼環境，她怕對方不要她了，臉憋得發白又發紅，沖上去牢牢牽住他的手——
　　
　　緒川裡奈其實更想抱住他，可怕情緒太激烈了引起對方反彈得不償失。她拽著對方停下，低著頭沒敢抬起來，也自然看不見面前男生無奈又奈何不得的微妙表情。
　　
　　時間地點人物，包括他自己連姿勢都配合好了，這個傢伙，還是只敢做出這樣膽小又謹慎的試探，倒顯得他實在有些操之過急了。
　　
　　要讓這個傢伙一步步開竅，實在是太漫長的過程了。
　　
　　不二周助到底歎了一口氣，摸了摸她的腦袋，反過來將縮在自己面前怕得跟個小動物似的緒川裡奈的手握在掌心，牽著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他什麼都沒說，一如往昔的動作充分表明這個人在自己面前又一次對她的倔脾氣服軟了。
　　
　　緒川裡奈非常高興，又微妙地覺得心裡有些心虛。對方做得那麼好，襯得她實在太不……她偷瞥一眼對方的神色，確認他真的沒有生氣了，才湊過去，像以往一樣，討好地說：「呐……看在你不生我氣的份上……我請你吃蛋糕，要不要？」
　　
　　自矜又羞澀的小姑娘還是說不出那句道歉或者好喜歡之類的話，軟軟的光落在她的眼睛裡，讓看著她的人都不自覺整個人放鬆且軟化了。
　　
　　大抵這就是一物降一物。緒川裡奈不管怎麼說，都算得上是他的剋星了。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笑了笑，卻沒有回答是好還是不好，望著她直到她有些發急了，才開了口，問：「小奈，你今天看到這些事，心裡……難道沒有一點感覺麼？」
　　
　　對方明顯呆了一呆，想到什麼頓了頓，才皺眉仰起臉，若無其事地反問：「我看見什麼了？」
　　
　　她分明是知道的，只是不想承認。
　　
　　從前她只要一裝傻，他都會放過的，這一次卻好像不是了。兩個人站在那裡不動，不二周助看了她很久，看她的眼神由遊移到心虛到無法抬起，始終覺得——
　　
　　這一次，真的不能由她再這樣裝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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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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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勳章版主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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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大中小發表於 2015-10-25 20:17 只看該作者

第25章親吻

　　事實上，不二周助根本沒花多少時間。
　　
　　緒川裡奈跟矢野奈奈子成為好朋友用了半年多，他只用了五分鐘就讓她徹底看清了這段關係。
　　
　　他只用了很簡單的幾個動作或是幾句話，稍微地暗示了一下，那個人就像久旱的旅人遇見了清澈的池水，撲上去的吃相不要太難看。當看見那個女生站在不二周助面前和平時完全不同，扭捏又自矜的表情，還有微垂的睫毛底下明明白白蘊著的一汪柔軟的春水時，緒川裡奈第一反應真的不是過去質問或責問對方為什麼要這樣做——
　　
　　她只是隔著一段距離望著那裡，一直沒有挪走視線，也沒有動，平平靜靜地看完這一幕。
　　
　　就像不二周助告訴她她該做的那樣，不逃避也不退縮。
　　
　　緒川裡奈不懂對方為什麼要瞞著自己這樣的事，也不想再去思考她接近自己到底是處心積慮早有預謀還是其他。
　　
　　她腦袋裡充斥著很多想法，都被壓了下去，像深潭的表面總是平靜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也許覺得很蠢，也許覺得自己很笨，不二周助給了她太多時間太多暗示自己去思考和發現，她一直不願意抬頭。就像她一直不願意承認，自己最初逃避著那個人只是因為喜歡到過分，讓人覺得不堪忍受了而已。
　　
　　……
　　
　　穿行在街道間的微風不知道別人心裡的情緒，嘩啦啦吹得金色的樹葉落了一地。有行人走過時，踩在上面簌簌地響。
　　
　　少女的面容在這風中由故作從容到滿面羞紅到不敢置信再到一片蒼白，期間甚至十分鐘都不到。
　　
　　她就像瞬間經歷了春夏秋冬四個季節，由一支花苞骨朵轉眼由盛到衰，隨著不二周助的腳步轉過頭來看見她時，幾乎支撐不住一般，神色萎靡又震驚地扶著旁邊的樹幹，站穩了身體。
　　
　　她看看她，仿佛想要說話，嘴唇微微翕動，頓了片刻，卻什麼都沒說出來。矢野奈奈子的目光努力在她面上搜索，然而她一直都只是平靜地望著她，臉上甚至連指責都沒有。那個人看起來卻像更受打擊了一般。
　　
　　之前和她在一起那個男生突然不知自哪裡出現了，神色焦急又擔憂地沖上去扶住了她。矢野奈奈子在那個男生懷裡，慢慢被擋住看不清身形了，可她那副目光柔弱怯不勝衣，欲言又止令人心軟的模樣，是緒川裡奈從前都沒見過的。
　　
　　她在失落什麼？矛盾什麼？吃驚什麼？
　　
　　吃驚她終於，不像從前那麼蠢了吧。
　　
　　緒川裡奈的視線被走到她面前的不二周助完全遮住了，連她自己都沒發現她唇邊不知不覺帶了一抹冷笑。心裡那種情緒像是暗夜底下波濤湧動的大海，就算對方已經離開自己視野也沒法立刻平靜下來。
　　
　　也是這時才感覺自己手心冰涼，不二周助握著她的那只手非常暖，自己低著頭沒有看他，他卻忽然摸了摸她的腦袋：「嘛，小奈，我們回家了。」
　　
　　笑起來的模樣一如記憶裡，小時候經常背地裡吐槽這個人笑得真假，現在覺得……也許真的只有他一直沒變了。
　　
　　緒川裡奈被不二周助牽著一步一步走回家，兩個人搭公車，她被他護在身邊隨著車輛搖晃。外頭的太陽已經漸漸開始往西落下，一天過去了，大家都在忙著回家。
　　
　　家裡有好吃的飯，溫暖的家人，還有愛自己的人。
　　
　　緒川裡奈輕輕靠著他的身體，嗅著對方身上熟悉的氣味，慢慢覺得心裡那些尖銳又難堪的東西一層層被安撫著平靜下來，即使在人滿為患的車廂裡都能清楚找到他的氣息。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上車以後被鬆開的手不由松松拽住對方的衣角，像依戀著對方身上的氛圍一樣，直到下車都沒有鬆開。
　　
　　他溫柔地包容了她的一切棱角，並且教會她在什麼事上該做出怎樣適合的反應。就像她已經開始學會不在這種時候去問對方是不是早就明白了這些，也已經學著不去糾結他為什麼像早就做好準備一般，把對方約到那個地方說了那樣的話。
　　
　　交往以後有時覺得這個開始逐漸變成男人的青梅竹馬，偶爾會讓感受到如同來自自己父親，或者不靠譜的兄長一樣溫柔支持的力量，但又似乎比那感覺還要奇妙。兄長和父親比這還要醇厚。他給她的心情就像黑巧克力，有時覺得很苦有時咬一口又回甘。她形容不出，只是覺得……如果沒有不二周助，自己一定不會是現在這樣的模樣。
　　
　　這樣想著，在距離家裡十米不到的地方，她忽然牽住了對方的手，加快了腳步。
　　
　　緒川裡奈的父母工作都很忙，時常有不回家吃飯的經歷，小時候就是因為這樣，她才常去不二家借宿和吃飯。
　　
　　她到家時家裡也沒有其他人，緒川裡奈脫鞋關門一氣呵成，幾乎沒有給不二周助太多周轉和反應的時間——即使他的態度明擺著她做什麼都不會反抗的。
　　
　　兩個人一前一後一個拽著一個上了樓，期間某人一直沒有反抗跡象。直到他們都到了她房門外，緒川裡奈馬上就要推他進去時，某人才忽然象徵性地反抗了一下：「呐……小奈你想做什麼？我們這樣……不太好吧——」
　　
　　意料之中地，這種說話語氣猶猶豫豫明顯在試探的臺詞說都沒說完，直接被一把推進門斷掉了尾音。
　　
　　不二周助臉上溫和的笑容直到現在還沒改變，被她用力按住胸口貼到門上時，他湛藍色的眸子裡甚至少見地露出了一抹新奇和極其愉悅的神色。
　　
　　國中時不二的身材偏纖細，兩個人的身高差距也沒那麼多。現在他已經比她高出一個頭有餘了，緒川裡奈低頭時，額頭剛好抵著他的鎖骨，手底下摁著的是對方溫熱的身體和砰砰跳的心臟。她於是一低頭，穿過他的手臂抱住那段精瘦的腰身，靠在對方胸前不說話了。
　　
　　他不問她了，她也不告訴他自己在想什麼。十多年養出來的默契，這個時候體現得最清晰。
　　
　　嘛，這廝之前在門口說的那話也是故作姿態，他不可能不知道她想幹嘛，他如果不知道，這一路都不會被她這麼拽上來了。
　　
　　明明靠著對方找安慰的是自己，想著想著，愈發覺得對方腹黑又內斂，她好像反而還吃虧了？緒川裡奈牙癢起來，手底下環抱著自己口水了好久的小蠻腰，忽然也有些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既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又不願意放手到手的美味【泥垢】，兩者之間斟酌糾結了一下，她突然仰起臉，揪著他的衣領，笑了一下：「呐不二，借我用一下。」
　　
　　「……」
　　
　　他眼神微微一愣，看表情分明還沒意會過來她是什麼意思時，緒川裡奈便借著體重壓著對方不得不往下一低頭，她立刻踮腳親了過去——
　　
　　……
　　
　　以前主動權老是掌握在對方手裡，整場局勢都被對方帶著走，每次開場之前都躍躍欲試做好無數心理準備身體建設這一次一定要反攻，臨上場時又被研磨得不成樣子。
　　
　　她不止一次頭疼對方天才怎麼連這裡都這麼天才，如果不是知道這傢伙從內到外從身到心實實在在是個處的話，那種除了第一次略顯生疏僵硬，其餘時候都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態度簡直讓她忍不住掀桌！
　　
　　所以緒川裡奈上樓來之前其實是打好了萬全準備的，甚至親上去的第一口，她就迫不及待趁著對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過關斬將長驅直入，一舉深入到敵方內部。
　　
　　做了千百次探索和研究的呆逼心裡設想過多種情況和多種方法，按照她之前的打算，首先要攻其不備，隨即一舉掐住對方三寸，先施以暴風驟雨般的攻勢，再溫情虎摸，其間如此這般不足以言表。心裡滿打滿算這次總能得到次勝利的吧——
　　
　　回過神來的那廝卻只是輕輕一下就瓦解了我方全部守衛_(:з」∠)_
　　
　　……媽蛋。
　　
　　擁有一個對你敏感點比你自己還熟悉的男盆友真的不是一件好事好麼！！
　　
　　被他輕輕碰了一個地方就渾身軟掉，癱在對方懷裡戰都站不起來，任憑對方如從前一樣對自己想怎樣就怎樣。恨鐵不成鋼出師未捷身先死的呆逼恨不得一把眼淚全抹他身上，腦袋裡轉著的千百種報復方法，最終也在那種如影隨形體貼得不得了的攻勢底下潰不成軍。
　　
　　戀人之間最容易過火的就是這種方式了，尤其今天天時地利人和半天都沒有人來打擾。簡直忘了周邊的環境親到渾然忘我，漸漸連身體也發熱，他攬著的地方像是有火苗一簇一簇地蔓延。
　　
　　她有些喘，心跳也意外地急，唇上的接觸不斷刺激著大腦，尾椎骨簡直酥到碰一碰都要軟掉。可她自己都沒發覺那種異樣，順著對方的節奏不斷承受著他給予的東西，少年和少女的身體緊貼在一起，摩擦著觸動著，慢慢似乎產生了某些不一樣的火花——
　　
　　緒川裡奈忽然想起不二伯母那天看著自己笑，然後湊在由美子姐姐耳邊，說的那句簡直不像悄悄話的悄悄話。
　　
　　她說，他們這個年紀，其實可以訂婚了。
　　
　　
第26章兄長

　　某人的動作原先也還沒過界，本來很穩定地按在她的腰上，膠著片刻以後，緒川裡奈不知怎麼覺得腰上有些癢。
　　
　　她忍不住扭了一下。
　　
　　然後更癢了_(:з」∠)_
　　
　　……
　　
　　期間省略兩百字，換氣不熟練的呆逼喘著粗氣差點覺得自己今天要交代在這裡了，對方身上極具個人風格的氣味一陣一陣沖得她腦袋裡暈暈乎乎，差點不知不覺就從了——
　　
　　樓下突然傳來一聲大吼：「小奈啊！泥在哪裡！哥哥肥來了！快粗來啊！」
　　
　　被打斷十分震精的緒川裡奈：「……」
　　
　　被打斷面無表情的不二周助：「……」
　　
　　兩人嗶嗶嗶得太忘我了【霧】，居然完全沒發現樓下的響動，那廝喊了一聲以後沒等她應，咚咚咚三兩步就跑上了樓，而且目標明確直奔她房門口，大嗓門一邊敲門一邊喊：「小奈啊，你是不是在裡面啊？你快出來啊，話說我在門口看見了隔壁那小子的鞋，他是不是來過啊？他現在在哪，哥哥不會已經來晚了你們@#￥%@#￥小奈泥快粗來啊哥哥好想泥……」
　　
　　面無表情的緒川裡奈：「……」
　　
　　被揭穿以後更加面無表情的不二周助：「……」
　　
　　一個覺得到嘴的小蠻腰小鎖骨居然轉手就沒了好可惜QAQ
　　
　　一個在痛苦天時地利人和明明這麼好的理由藉口和管道，結果懷裡的軟妹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進退兩難，更別提嗶嗶嗶嗶已經嗶嗶嗶嗶了略尷尬……
　　
　　不二周助覺得自己的形象已經崩壞了……雖然他真的不介意在這種事上更崩壞一點的= =
　　
　　但懷裡的呆逼顯然不這麼想。
　　
　　她瞬間陷入了「被哥哥發現了腫麼辦啊啊泥快藏起來藏到書櫃裡床底下跳窗逃生啊啊啊酷愛逃啊啊」的瘋狂暴走狀態，呆毛如主人一樣焦灼地炸開，快嚇哭了一樣眼睛淚汪汪地看著他。即使腹黑也忍不住快要被這種目光看陣亡了。
　　
　　到嘴的肥肉被叼走了，沉默且不滿，按心理年齡來說該算是成年男人的某人想起門外正在跳腳哀嚎的那廝上輩子對自己的各種為難阻礙，頓了頓，他不緊不慢地開始幫小姑娘整理被他弄亂的衣服和劉海，對方的臉本來熱度就沒降，也在他的動作底下也越來越紅。
　　
　　小姑娘因為突然的意外外加剛剛的事情，到現在都有些手足無措坐立不安。她唇色豔紅，面色也鮮豔妍麗十分好看，水汪汪的大眼睛隨便一眼都足以讓任何一個妹控招架不住，對於對方這幅模樣，肚子黑大魔王表示非常滿意。
　　
　　他於是牽著她的手，安撫著膽怯又畏懼的呆逼，兩個人一起出去。這種滿意，在打開門看見外頭那個高個子男生瞬間炸毛冒火的眼神時，立刻上升到愜意的程度。
　　
　　……不要小看任何一個妹控兄長的戰鬥力。
　　
　　這個男人，算得上是他爭取緒川裡奈的路上最大的阻力之一。
　　
　　即使他之前為了得到緒川家人認可，已經在這個男生面前示弱坦誠多次，那也不妨礙這兩人在第一眼見面時立馬飆升的戰鬥力。
　　
　　呆逼看不懂男人的世界，瞪著一雙眼睛兩眼茫然地被不二周助輕輕一推送到旁邊去，之後整個局面都變成了這兩個男人的較量場所，完全沒有她插足的餘地……
　　
　　由膽戰心驚到淚流滿面的緒川裡奈：……QAQ媽蛋這兩個人其實是在相愛相殺吧……
　　
　　之前不二周助為了讓作為緒川裡奈最在意之二的兄長緒川真人拜倒啊不折服在他的牛仔褲下【霧】，於是使出了三百六十五度全方位無死角各種迴圈的手段去征服他打擊他推倒他【大霧】，在完全擊潰對方意志以後，而且還適度地示弱了一下。
　　
　　於是他才得以用被緒川裡奈家人全部點贊通過的身份站到那個呆逼面前。
　　
　　但就算是這樣，緒川真人還是非常討厭這個要搶走自己眼看著長大的妹妹的男人。
　　
　　嗯雖然他看著妹妹的時間說不定也只比這個男人多不了多少……
　　
　　QAQ媽蛋！誰能理解妹控的痛！
　　
　　他的妹妹這麼可愛！為神馬要交給這麼一個臭男人！
　　
　　看看妹妹的小臉看看那個表情！這個傢伙剛剛在房裡，肯定是哄騙著他天真又呆逼的小妹做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這個禽受！人渣！流氓！他的所作所為令人髮指！
　　
　　腦補出無限畫面，妹控氣場全開，熱血沸騰的緒川真人拽著笑眯眯的不二周助一頭鑽進了旁邊的書房和他決一死戰。
　　
　　緒川裡奈在門外等了五分鐘，十分鐘，十五分鐘……她去樓下喝了杯水，做了飯，打個了電話確認父母加班……然後又看了會兒電視，接到不二伯母的電話表示不二周助的確在他們家……昏昏欲睡的時候，樓上那兩個人終於出來了。
　　
　　……在看見自家兄長氣得臉泛紅呆毛炸起，兩隻眼瞪得老大，撇著嘴一直往旁邊扭頭就是不看身旁那個笑眯眯的男生，兩個人一前一後從樓梯上走下來時，緒川裡奈突然有一種「傲嬌受跟腹黑攻真心好配」的即視感。
　　
　　啊然後她看見不二周助朝她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
　　
　　呆逼立刻淚流滿面：……她真的只是稍稍想像了一下那個情節而已不二周助你要不要這麼敏感啊媽蛋！！QAQ
　　
　　緒川真人沒有察覺兩人之間流動的異樣氣息，下樓以後他直接一屁股坐到緒川裡奈身旁的沙發上，死活不看不二周助，也不說話。不過至少從外表上看這兩個人應該沒打架？
　　
　　她瞥了眼明顯占了上風的那廝，對方嘴角一彎：「呐，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家了，我們明天見，小奈。」
　　
　　「……」
　　
　　炸毛狀態的緒川真人霎時瞪起眼看她，眼裡熊熊燃燒的小火苗大有她敢回答就咬死她的意思。想想不二周助走了就沒人救她了，緒川裡奈默默選擇屈服，直接把對方送到門口說了聲再見就關了門。
　　
　　她的表現明顯得到了兄長的好感，許久不見突然回家的兄長在吃飯時一邊用極盡苦逼極盡悲情的眼神看她，一邊大口吃飯。吃完以後繼續像被摧殘衰弱的小白花一樣抱著抱枕，可憐巴巴地盯著她不放，直到她首先承受不住開口。
　　
　　緒川真人這次回來是有事請假，在家住一晚就回學校。許久不見，兩個人一起聊了半天，
　　兄長一直都在努力灌輸她女孩子神馬的金貴，多留點日子沒關係，外頭好多怪蜀黍騙小女孩，話裡話外直指隔壁的某某人，緒川裡奈像虎摸寵物一樣安撫了自家兄長，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就上樓洗澡睡覺。
　　
　　手機扔在床上一直沒動，出來看的時候發現有條短信。螢幕上的名字讓她略有些怔愣，呆了一會兒以後到底還是打開了。
　　
　　內容很簡單，大致意思就是解釋和道歉。她也沒回，看完了以後放著就不管了，閉著眼休息了一下，手機忽然又震動了。
　　
　　緒川裡奈以為還是之前那個，一時沒心思去看。迷迷糊糊躺著就睡著了，第二天早上被鬧鐘吵醒以後發現那條未讀，居然不是之前那個號碼。是令一個陌生號碼，還是條彩信。
　　
　　她睡得有些迷糊，順手點開一看，別的一個字都沒寫，螢幕上只有一張照片，不光是那個背影，連那件衣服她都記憶猶新——
　　
　　緒川裡奈看了一眼就呆住了。
　　
　　
第27章歸屬

　　因為昨晚結束了一些事情，也差不多完全推倒了某條路上的某些障礙，於是不二周助一大早起床時的心情就很不錯。
　　
　　他平時也是面帶笑容的，但這種笑容在家人和極其熟悉他的人眼裡同樣有分程度。像今天早上這樣，他從樓上下來時，不二由美子剛一看見他她就笑了，不二周助立刻忍不住也笑了——這種情形，大抵也只有最初告白，以及被某呆逼哄得很開森的時候才有過。
　　
　　= =當然他也不可能傻到平白告訴某人這一點，以增添她有時候執拗起來簡直不得了的勇氣。
　　
　　比如今天。
　　
　　明明昨晚還是好好的，甚至難得主動了一次，卻沒料到一大早就摸了個空。被告知對方很早起來就拽著自己哥哥讓他送到學校去了，手機上還沒留下隻言片語，陰陰沉沉罩滿烏雲的天空底下，不二周助揚起的那個笑容，假若是熟悉他的緒川裡奈站在這裡，絕對已經撲上去抱大腿跪舔淚流滿面了。
　　
　　他禮貌地向緒川阿姨道謝，同時隱晦地表達了自己的親近和對緒川裡奈的親昵，得到長輩慈愛到如同看女婿一般的撫慰後，才安安心心踏上了去學校的路。
　　
　　前路掃蕩得太乾淨了，只要家庭基礎打好了，完全不怕那廝還能受人引-誘整出神馬變故。
　　
　　他慢條斯理地給對方打了一個電話，詢問她今天怎麼突然先走了。輕聲細語的模樣半點聽不出之前風雨欲來的心理活動，話裡話外也不會立刻主動提到一丁點自己的不高興。
　　
　　因為被調-教多次的緒川裡奈很快就能意識到這一點= =
　　
　　聽懂他尾音裡蘊含的未完意思，緒川裡奈輕咳一聲，老老實實地放軟聲音跟對方道歉。
　　
　　她走之前還在想著給對方發條短信解釋一下，兄長大人一喊她名字一著急，忙忙亂亂就忘記了。本來今天就醒得早，看到照片以後更加沒睡著。過了一會兒矢野奈奈子又發了條短信來，乾脆折騰得她從床上爬起來，敲開緒川真人的門兩個人洗洗乾淨就出了門。
　　
　　矢野奈奈子大清早就約她出去見面，看清這個人以後她莫名不想一個人去，也不好讓不二周助陪，想起哥哥之前說他下午才回學校，兄妹這才一起去了。
　　
　　不二周助電話來時她也才剛到不久，這邊事還沒了，不方便多聊，軟言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一轉頭看見矢野奈奈子的眼神，緒川裡奈眨了眨眼睛，像是看見了什麼新奇事物一樣——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傻。這麼直白的眼神從前竟也一點沒看出來。
　　
　　她忍不住勾起唇笑了笑，對面那個男生充滿敵意的眼神立刻朝她掃過來。矢野奈奈子今天也不是一個人來的呢，這男生就是之前和不二周助一起碰見她時和她在一起的，對她很是維護，十分忠犬。
　　
　　想想自己以前竟從未察覺自己這個好基友身邊還有這樣的桃花，也不知該自嘲她太蠢還是太相信對方了。掛掉電話以後也沒說話，一時場面有些低落，誰都沒開口。
　　
　　緒川真人是個急性子，還是個標準的重度妹控。雖然妹妹一直不願意告訴他發生了什麼，這時一言不發，對面那個女生也不說話，可他慣來熟悉自己妹妹的性格，能看出這兩個姑娘眉眼之間的爭鬥。
　　
　　沉默片刻之後，反倒是他先忍不住開了口：「一直沒有自我介紹，我是緒川真人，是小奈的哥哥。說起來……你是奈奈子吧，哦對，是矢野奈奈子，是吧？我之前常聽小奈提起你，說你是她高中以後認識的好朋友，還說你是她這麼久以來第一個也是最最好的一個好朋友。那時我還覺得挺好奇的呢，今天初次見面，卻沒想到……」
　　
　　一句見面不如聞名被忽然摁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個軟軟的觸感堵在了嘴裡，緒川真人微微側臉瞥了瞥自己妹妹的神情，再看看對面那個女生同樣垂下了臉，劉海和長睫遮住了眼睛，看不清她的神情。
　　
　　陶醉于妹妹久違的親昵和她的神色，他到底微微歎了口氣不再插手，往後一坐靠在椅背上表明自己不再插手。和矢野奈奈子一起的男生似乎也是同樣的打算。
　　
　　一個早晨很短暫，他們呆在離學校很近的咖啡廳，沒多少時間猶豫。緒川裡奈被兄長的插插科打諢緩了一下情緒，頓了頓，到底笑了起來：「呐，奈奈子有什麼話要說就說吧，時間也不多了，雖然我們以後也許當不了好朋友了……不過平常那麼說話還是沒問題的。如果，如果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又一時想不出來，那下次說也是可以的吧？」
　　
　　對方臉色其實也很平靜，看著她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沒了平常那種故作誇張和大大咧咧的表情，她看起來很乖巧，很有親和力，五官也十分秀美好看。
　　
　　至少應該比她好看。
　　
　　她還記得自己以前說過，奈奈子笑起來非常有感染力。這麼一想，難怪她之前那麼容易就信了。然後忽然覺得這種事不是自己的錯了。其實本來就不是她的錯嘛，緒川裡奈忍不住又笑了。
　　
　　她還想再說些什麼，醞釀鋪墊一下，讓這段自己以為可以一直牽手到白髮蒼蒼的友情的破裂看起來能更從容，更自然，沉默至今的那個女生乾脆俐落一句話截斷了她：「我一直都覺得很討厭你。」
　　
　　「……」
　　
　　「我很討厭你一直擺出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白癡模樣。記得我剛開始認識你的時候，你明明就過得很幸福很開心，還總是愛自己找事自找麻煩鑽牛角尖，還愛跟我吐槽——你覺得那是吐槽吧？在我眼裡那明明是炫耀。我當時真的特別討厭你。有時候恨起來，看見你一副明明很得意又裝作無所謂的笑臉時，我都恨不得……恨不得殺了你。」
　　
　　她面上細微的神態都非常真實，尤其是最後幾個字。緒川真人差點跳起來——被緒川裡奈拉住了，除了緒川裡奈，還有矢野奈奈子身旁那個鎮定得如同一早就知道的男生，另外兩個人的表情都很複雜。包括矢野奈奈子自己。
　　
　　這個人她一定不知道，她口中在說著非常可怕和狠厲的話，實際上眼睛裡的那種光其實是灰色的，很失落吧。
　　
　　矢野奈奈子仿佛陷入了自己的回憶，沒人打斷她，她越發說得激動起來：「我其實很早就喜歡不二周助了，認識他的時間也比認識你要早很多。他也知道，只是從來都沒理我。緒川裡奈，你絕對不知道我當時多嫉妒你你有多幸福，那個人看起來非常溫和，實際上除了你，也只有你——還有他的弟弟，我從沒見過他在外人面前露出別的神色。」
　　
　　說到悸動時幾乎失態，冷冽的目光一掃過來，兄長下意識側身攔住她的臉。緒川裡奈拍了拍他的肩膀，仿佛完全沒察覺那種恨不得生啖其肉的眼神，抬頭看了眼時間，毫不在意地笑：「沒關係，我現在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就行了。好了就到這裡吧，你要說的我都懂了。我們以後也沒可能做朋友了，今天來不過是給彼此一個了斷的機會，畢竟我從前，的確一度非常滿足有你這麼個朋友的——」
　　
　　矢野奈奈子略顯吃驚，緒川裡奈彎了彎唇，笑：「還有那種亂七八糟號碼發來挑撥我的短信也是你發的吧？以後別做這種無聊的事情了。我今天早上這麼早就情緒不安地跑過來你很得意吧，坦白說只是昨天我哥回來略激動沒睡好而已——好了哥別搖尾巴了要掉了——那麼就這樣吧，以後，以後見面就當陌生人吧。普通朋友都算了。我真沒法接受一個成天覬覦我男朋友的人呆在我身邊，想必你旁邊那個男生也一樣吧？」
　　
　　緒川裡奈拉著自己不成器表揚了一句就笑得滿臉桃花的哥哥站起來，對面那女生大為震驚，身子半仰起來幾乎要起身和她爭論什麼，她沒給她機會，轉身就往外走了。
　　
　　一腳踏出咖啡廳，即使天空陰陰沉沉心裡也似放鬆了許多。那人猶不死心，不管身旁男生的勸，跌跌撞撞追出來叫她，緒川裡奈站在原地朝她微微一笑，頭一次用自己之前從未嘗試過的一種口吻，極其霸道地和她說了最後一段話——
　　
　　……
　　
　　她想這一定就已經是這段友誼最後的終結了。
　　
　　儘管覺得遺憾，但她一點都不後悔。
　　
　　看見她的臉時想起從前很多自己覺得非常美好、覺得可以一直走下去的日子。但最後，到底曲終人散。
　　
　　緒川裡奈如同從前每一次和她道別時一樣，微微垂下眼，溫柔，又小心地笑了。
　　
　　……
　　
　　「別誤會，我不是怕你把他搶走。畢竟不管你到底怎麼想，在不在他身邊出現，又或者，你一直耿耿於懷我不過是比你多認識他十年——我都得說，那個男人，不管早還是晚，先還是後，他現在是我的，就一輩子是我的。」
　　
　　「我不會給你任何可能。不管……你是否曾經踐踏著我的心意，想要借我上位。」
　　
　　「我愛這個男人，十年前到現在，從未改變。」
　　
　　「他是我的。」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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