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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網王)鶴雪》作者:北冥鳳兮【完結】

《(網王)鶴雪》作者:北冥鳳兮【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j7910137 您是第15597個瀏覽者
【文案】

嗯,本文是正劇。
該作者在開文之前看過無數的幸村同人,最後她決定開文了,筒子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實在不知道,那就點開看吧!鑒於人人雷點都不一樣,為了防止踩雷,作者設立了序言123作為防火牆,看過之後是出門還是繼續,讀者自決。還是那句話,大家都是文明人,有話好說莫砸磚!
女主土著,但有穿越黨存在。
以上。

內容標籤: 網王
搜索關鍵字:主角:幸村精市(SeiichiYukimura),北野千鶴(ChizuruKitano) │ 配角:各路王子+土著姑娘s+穿越姑娘s │ 其它:網王,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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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序一

  幸村精市,第一次看到這個名字是在某篇網王同人裡,雖然早就聽說過網球王子這部動畫,卻從來沒有看過這部作品之下的任何漫畫動畫乃至同人,會注意到那本網王同人也只是因為在晉江網頁上最新更新那一版塊瞄了一眼,然後隨便點開了開來——總之,在一個普普通通的下午,我很偶爾的認識了幸村精市,或者嚴格說起來應該是認識了同人文裡的幸村精市。

  之後又陸陸續續看了一些網王同人,對幸村精市也有了一些或主觀或客觀的看法,立海大網球社社長,網球實力很強,在被越前龍馬打敗之前幾乎可以算是日本國中網球界第一人,以前的正式比賽全部都是以6:0的比分取勝,表面溫柔,內裡腹黑,但打起網球來卻很不近人情,對勝利十分執著,得過疑似格裡-巴利綜合症並因此缺席國三那年的縣大賽及關東大賽,還有一些比較不好的評價則是冷酷無情,心機深沉,說話拐彎抹角,很喜歡利用別人,是一個對自己狠,對別人更狠的男人(?男人?!),當然,不能漏了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貌美如花,被眾多粉絲稱為女神,於是表面淡定但實際內心很花癡的某人不可避免的對幸村投入了幾分關注,還因此看起了網王的動畫。

  這裡首先要說一下我對幸村的相貌的看法,很多同人文裡都說幸村長得比女孩子還漂亮,但在我看來,幸村相貌雖然偏柔和,但被奉為女神神馬的也太誇張了吧,而且相信幸村也不喜歡被人叫做女神,想要叫得親暱,我們可以叫他村哥,還可以叫他幸爺!而且只要看過全國大賽的大家肯定都同意幸村絕對和女神扯不上關係吧,那氣勢,絕對當得起幸爺這一稱呼!

  動畫中幸村第一次出場是在第116集,當時他坐在病床上,十分溫柔的和幾個小孩子說話,而從護士的話中也可以看出來,那些孩子都很喜歡粘著幸村,於是,溫柔細心,很有親和力,相貌偏柔和就是幸村給我的第一印象,而在全國大賽之前,幸村出場實在有限,而且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和真田說他的病情,那張微微帶著點落寞和憂鬱的側臉,是幸村留給我的最深印象

  在全國大賽的OVA中,幸村的出場終於多了起來,也終於顯示出了他應有的氣勢——不愧是站在全國國中網球最強隊頂端的男人!不愧是能讓我印象中很強硬的真田甘拜下風的男人!但是,心裡卻隱隱的不舒服起來,賽場邊的幸村斂去了溫柔的笑容,渾身上下散發著無法讓人忽視的冷酷的氣勢,犀利的眼神,強硬的要求真田放棄與手塚的正面對決,僅僅只是一球就讓小金嚇得發抖……

  這是……幸村嗎?不,或者應該說,這並不是我心目中的幸村!

  溫柔,稍微有些腹黑,這只是我心目中幻想出來的幸村,而不是真正的幸村,我膚淺了,我想當然了,我對不起你,村哥!(咦?這不是正經的評論嗎?怎麼混進去惡搞的東西了?)

  於是,剝離以前的一些定見和感情(或許並不成功),又細細的看了動畫中關於幸村的部分,對幸村也有了新的認識。

  對於無關緊要的人很溫柔但實際上帶著隱隱的疏離與高傲,當然,這種疏離與高傲卻並不會讓你感到難受而只會讓你覺得理所當然。面對被他所承認的人的時候則會顯得隨意一些,不過面對網球的他卻永遠都是認真的、全身心投入的。雖然對於勝利很執著,甚至到了有些偏執的地步,但還是希望能堂堂正正的與對手對決——讓真田放棄與手塚正面對決,除了從全局考慮之外,也有真田的身體原因,繼續正面對決下去真田的身體是無法負擔的——要不然也不會不阻止真田去幫助越前恢復記憶,更不會在小金跳出來拖延時間的時候而應戰了。熱愛網球,為了繼續打網球決定接受成功率並不高的手術,並在醫生斷定已經不能再打網球的時候堅持復建,最終成功回到他心心唸唸的網球場上。

  這樣的幸村,你討厭得起來嗎?起碼我討厭不起來,相反還很喜歡。

  再細細品味一番幸村對他的病情、對網球的看法,我心疼了——不過我相信內心強大的村哥是不需要我的心疼的,他需要的是一個退能在他背後支持他,進能和他並肩而戰的人。至於有沒有這麼一個人,讓我們期待北冥吧!

  不知道幸村做手術的時候家人為什麼沒有到場,或許是許斐忘了讓他父母出場,但幸村那句「如果沒有網球,我就什麼也沒有了」卻讓人有了無限的臆想,到底經歷了些什麼會讓一個十四歲的少年說出除了網球就什麼也沒有的話?!是中二少年所特有的為賦新詞強說愁,還是確實有著難以啟齒的家庭問題?這就需要廣大同人作者們集思廣益,充分發揮自己的想像力了。在這裡劇透一下,某竹相當喜歡北冥為幸村設定的家庭情況,並且深以為然。

  在與北冥討論幸村的時候,北冥說她越研究幸村越覺得幸村其實內心是有些陰暗的,所以不怪有不少同人作者喜歡黑他(這裡的黑不是大家平時所說的黑化、腹黑,而是抹黑,至於是哪些文,大家懂得哈?)。

  剛聽北冥這樣說的時候,我其實是有些不以為然的,但又細細想了幸村的很多表現,我不得不承認,北冥說的很對,幸村的內心其實並不是我想當然的那麼陽光,內心陽光的人會用強大的精神力去壓迫對手,讓對手產生失去五感的感覺嗎?內心陽光的人會在和越前交手讓他失去感覺的時候發出「如果是平庸的選手的話,我是不會讓他這麼難堪的。」的感慨嗎?幸村,是一個對對手毫不留情的人。

  幸村並不是一個完美的人,他內心有些陰暗,他對對手毫不留情,他獨斷專行,他自以為是,他甚至認識到自己的一些錯誤但就是不改(輸給越前的所謂快樂網球之後,雖然幸村笑著邀請越前下次打場快樂的網球吧,但我相信他仍不會放棄他對勝利的執著)……有著這些缺點的幸村,你還喜歡嗎?如果你還喜歡的話,那麼就繼續看下去吧,相信北冥一定會給我們塑造一個有血有肉的幸村!

  呼,被北冥趕鴨子上架的要求寫序,也不知道真正的序要怎麼寫,就簡單寫了一些關於幸村的看法,我隨便寫寫,大家就隨便看看吧!敬請大家期待北冥的正文,據說村哥男主HE不動搖。






  
2 序二

  序這個東西,我還真是第一次寫,也不知道什麼個格式,為此,一度糾結了很久,最後,就把它當感想寫了。

  我沒看過原版的網王,不是沒嘗試,而是看不下去。當時我就想,可能是自己接觸的時候,已經過了那個年齡,至少是心理年齡。那群青蔥少年熱情洋溢的執著著各自的信念的畫面,讓我陌生又熟悉,卻也沒有了看下去的勇氣。

  之後,朋友嚷嚷著讓我幫忙修改她的文,而這也算是第一次知道同人這個概念。從此,一發不可收拾。當然,晉江上的許多網王文早已跳脫出了網球的感念,引用很多人所說的,如今的網王文,大多只是藉著網王的名頭,實則與網球扯不上半點關係,保留的就是那些王子人物。而,我這個俗人,還真就是比較喜歡那樣子青春懵懂的愛情。此舉可引申為,其實,我還是懷揣有少女心的。

  看了許多,一度找到比較心水的文,卻往往被文裡男配的處境虐的死去活來。是的,我這人每次總會在無意識中就喜歡上文中的男配,也是在那麼一刻,我喜歡上了幸村精市(主上)。

  越看越喜歡,越喜歡越想要瞭解,而越瞭解,更加深了我對這個少年的愛——網王之中,最愛主上。

  作為網王文中常用的男配,我不得不為這個少年感到心疼,甚至一度落下淚來。每次看著那些作者把他寫的那麼陽光,那麼溫柔,那麼柔弱……我心中就有一股子鬱悶之氣無處發洩。要知道,那時作為純讀者,我只能偷偷的把疑惑埋在心底,直到很久之後,才知道原來還有所謂的「崩」。他明明就是只扮豬吃老虎的,明明是只披著羊皮的狼,怎麼一堆人能把他寫的那麼純良溫柔不知反抗?更更讓人心碎的是還一度被炮灰的那麼淒慘,這真是傷透了我這顆明明已很堅強的心。——此乃一大怨念

  永遠站在女主背後默默付出什麼的,這真的是主上會幹的事麼?要我說他應該是那種有付出就得有回報的人,沒那麼偉大。何況,氣場,氣場在哪裡?每次看著主上被女主問的啞口無言,或者一些神對話,我就各種蛋疼,喂,霸氣呢!——此乃一大怨念。

  與此同時,我眼中的主上還是個有些悶騷的孩子。每一句話,都有可能是種試探,小心的試探一下,要是一個沒準,可能就縮回去了,要不就是想東想西,多疑的要命,這人吶,在我心底從來不是那麼的完美,至於他在眾人眼中的溫文,也不過是他早已融入到習慣的處事,沒人跟他指出來,沒有人——這讓我倍感心疼。總是希望有個人能看懂那種偽裝,一直看到他心底,並對他說,不可以這樣。——此乃一大怨念

  對於主上的性格,以及其骨子裡的腹黑勁兒,可以這麼說:看似溫文無害,實則內心無比腹黑;看似對誰都笑得一臉溫柔,實則入得其法眼的沒有幾個,冷情的要命,那一臉的厚道老實,也不過是他的偽裝。至於他內心深處的邪惡念頭,那才是他的真正精髓,當然,此乃我一家之言,有不同意見者,歡迎互相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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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沒想到,在我這顆心飽受摧殘沉靜許久之後,竟然無意得知北冥這傢伙要寫主上文。一下子,我就激動了——激動又擔心。激動的是,北冥與我那相似的觀點顯然可以讓我的怨念得到排解;擔心的是,這傢伙很有坑的可能!從她開始寫第一個字開始,那種擔心就無時不在,沒辦法,這傢伙的聲名在外……幸而,她答應了存稿再發,於是……這坑還是比較安全的(不要大意的跳坑吧∼)。信存稿君,得永生咩!

  想知道主上對感情的認知,會如何表白,又會如何害羞,還會如何處理男配及女配,或者想要看他如何吃醋?那麼,不要大意的進來吧。相信,文中的處理,會讓你會心一笑。

  對於這篇文的主上視角,即第一人稱的部分,是本文一大亮點,讓人看得拍手叫絕,爆笑連連。至少我是邊看邊笑的,在這一點上,北冥把人的心理抓的很透(捂嘴笑,不能劇透,不能劇透,要不,該被北冥這傢伙狂毆了,摀住腦袋)。

  心中曾無數次想過,要怎樣的女子才能住進主上的心,並讓他為之展現真實的一面。看北冥這文,想必,就是這般了吧。

  胡言亂語了許多,重點?重點就是,我愛主上!請你自由的……幸福!






   
3 自序

    我眼中的幸村精市

  (一)關於網球

  關於網球其實沒有多說的,主要是因為作者自己不會打,而且許廢寫的太玄幻,研究無能。當年看過SD之後作者興致勃勃地研究過籃球戰術,看了網王之後,不知道該研究啥……

  一場網球賽,到底我們需要的是什麼?幸村曾說,如果沒有網球,我就什麼都沒有了,網球就是我自己。我想這句話是出自真心,但卻未必是他在任何時刻都會如此想,他對網球是深愛的,但是並不純粹,至少沒有手塚和越前那麼純粹得理所當然,而更像是為了抓住他擁有的為數不多的東西。

  「什麼都沒有了」這句話,隱約透出的暗示,有種灰色的陰霾。

  關於幸村的生活,作者私下腦補了很多。

  作者認為,幸村不夠幸福。

  手術的時候,門外除了等候隊友,沒有任何親人。(因為幸村你是一隻網球,所以只有球員來看望你……= =||||)

  所以,一方面是強烈的熱愛,一方面還有灰暗的絕望。

  此人骨子裡有一種強烈的偏執和不甘,所以在那個時候,他是確實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換網球的,網球不僅僅是網球,也是他所要抓住的信念。這個時候的網球,是他生命中最美好也是最輝煌的東西,高傲如神之子決不能容忍被剝奪後的落魄,要麼,依舊完整地保有,要麼,抱著一起毀滅!

  網球作為他的神格,血肉相連。

  所以幸村說,網球就是我自己。

  但是和手塚越前相比,幸村卻實在未必會一輩子打網球。

  這個人,其實不夠純粹。

  比起真田的光明磊落的劍客風範,幸村更有種唯結果論的傾向。

  所謂的傳神來自於腦補,也許許廢當時沒有想那麼多,但是人物離開了作者筆下,就已經獨立,所以,這就是我眼中的幸村和他的網球。

  (二)關於同人

  作者很懶,更喜歡當讀者,由於喜歡網王中的幸村於是把所有他的主角文都翻出來看,只可惜真正令人滿意者鳳毛麟角。

  某一天作者忽然悟了,與其滿世界找自己愛吃的菜,不如乾脆轉職個廚師把那菜學做一遍,至少鑒於自己對自己的寬容,不會最後拿板磚去拍自己,只會默默蹲牆壁。

  迄今為止看到的同人,幸村作為男主角,沒有作為男配的時候出彩,作為男配的時候又沒有打醬油的時候出彩。

  所以幸村其實本質是個醬油黨麼?(毆飛自己,好吧,主上連打醬油都打得那麼帥氣!)

  (三)關於神之子

  幸村在作者這裡的稱呼,從美人到女神到主上到村哥,現在有向終極稱號「幸爺」升級的趨勢。
  美人的話比較普通,這個時候作者還在對熊殿花癡,沒注意當時還弱柳扶風的幸村,這個詞的意思和帥哥也區別不大。後來看過幾篇同人,又返回去認真地研究了幾遍該病美人出場的劇集,最後拍板,女神這個詞問題不大,准了!

  至於村哥,是在看過了咎井寒的《給親愛的你》裡面,跑去晚自習補課的幸村,頓時覺得驚艷了。嗯,作者不相信有完美的人,但是喜歡強悍的筒子,遂立刻升級為某哥級別。

  全國大賽馬馬虎虎看了下,主要是先聽說幸村莫名其妙地敗在了主角光環下,頓時有種當年目睹籐真少年折翼再現的趕腳,再加上大家都是外套黨,雖然幸村居然披外套上場大有裝逼嫌疑因此稍遜低調的籐少年一籌,但是這不妨礙作者對同類的好感(想當年我也十三點兮兮地披過外套)。

  作者主要把25集翻了翻,26集沒敢去看,不過25集裡幸村的回憶,倒是坐實了「腹黑」的特質,咳咳,其實我還發現了他的死撐面子來著;另一條就是發現,他也會控制不住地遷怒於人,在極端痛苦的時候發出絕望的嘶吼。


  還有一個場景是幸村在復健的時候,偶然聽到「不能打網球」時,表情茫然無措,依靠著牆壁慢慢滑坐在地上,雙手抱著膝蓋,沉默孤寂。

  許廢比較煽情,這個場景和籐少年輸球後哭泣的時候有一拼,不過現在想起來,籐少年似乎比幸村更成熟一點,也更坦然正視一點。

  嗯,其實村哥好像也挺彆扭的,而且死要面子。

  (四)關於純白還是暗黑的爭議

  大部分人都覺得,幸村的網球風格是最黑暗的,就算有人為他辯白,理由也是「賽場上追求的就是勝利」,而沒法否認他球風的本身特質。

  球風和人品也許關聯不大,但是和性格顯然脫不開關係。

  幸村此人,官方的說法也是雙重性格。矢車菊溫柔寬厚,綠菟葵堅硬銳利。

  才華橫溢的他成熟得太早,想得太多,經歷卻不足以將這一切凝練,畢竟才十四歲,他的天性中有追求簡單美好的方面,但是他卻絕不可能對世界只懷著信任和善意,埋藏在他心中的未必不會有黑暗、偏執、獨佔等等。(有異議的主上粉絲不要拍我,各抒已見而已。)

  半白半黑的幸村,宛如最真實的人性。

  (五)關於愛情中的質問:Tennis or me?

  這是我比較鬱悶的一件事,凡是幸村一開始和妹子戀愛,十個妹子有八個會拿這個問題來為難他,然後再有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幾率幸村選擇錯誤選項,戀愛出局,妹子被別人接收……

  關於這個問題,只能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吧!就作者本人,是不屑於這麼問的,身為妹子顯得太沒氣度了。而且大部分同人中出局的幸村,表現也頗杯具,主要是實在分不清輕重,而且也沒有一種敏銳的直覺,判斷不出究竟是妹子小言情緒發作安撫一下就行,還是確有重要的事情趕緊得放下手頭的事情先去辦了。

  不過作者還是認為,如果一定要把愛人生活中其他的東西都踩下去,然後把自己放在最高的位置,那樣的愛情,不要也罷。

  所以,如果示愛,請你彬彬有禮地對我說,請問,你是否介意,讓我加入你的未來?

  你有你的夢想,我也有我的意志,我們不是楊過和小龍女,生活中只有彼此。

  說到底,人要擺正自己的位置,妹子如是,幸村亦如是。

  (六)結語:村哥很青春,作者很中二

  這篇文設定很惡俗,情節很小言,對話很犯傻,人物很崩壞,幸村不女神,妹子不完美,三角很可能,群穿有雷點,點開含風險,看文須謹慎。

  總結起來,是因為作者比較中二,而且本著我若入地獄所有人都得陪入地獄的原則,所以筆下的世界怎麼可能不中二?

  所以,請讓我自由地——

  (外)關於飛鳥與魚

  北野千鶴,Chizuru Kitano;白羊座;

  幸村精市,Seiichi Yukimura;雙魚座;

  好吧,這是我寫了好久之後才發現的,這,男女主角,加起來不就是飛鳥與魚的愛情咩?

  瞬間惡寒,趕緊催眠自己,我這是HE不是BE!





第一卷 花期

4 幸村篇章一

    父親出差了,這一次的目的地是意大利,從地圖上看,距離日本只有半個地球的路程。
  機場裡人來人往,來去匆匆,但是依然有很多目光打量過來。

  「爸爸,請您務必要好好照顧自己。」女人左手握著小女孩的手,非常鄭重地鞠躬,彷彿面前的人不是她的丈夫,而是上司。然後,她抱起了小女孩,「來,櫻子,和爸爸說再見!」
  小女孩臉蛋紅紅,奶聲奶氣地說:「爸爸,再見!要給櫻子帶禮物唷!」
  「當然!怎麼會忘記我們可愛的櫻子呢?」男人笑著回答,然後,他轉向了我,面帶微笑,「精市。」

  「是!」
  「我不在的時候,媽媽和櫻子就拜託你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精市現在是家裡唯一的男人呢!」
  我鞠躬,點頭應是,父親將他的妻女托付給我,是對我的信任,用他的話說,精市從小就是非常可靠的孩子。

  「哎,怎麼可以說這樣的話呢!」繼母羞澀地微笑,「精市還是個孩子呀!」

  其實「孩子」兩個字離我已經很遠了,但是我並不想反駁什麼,只是微笑著。

  「精市一直都讓我很放心。」父親把手從我的肩膀上移開,「是不是,精市?」
  我鞠躬,「感謝父親大人您的信任。」
  他滿意地點了點頭,揮揮手,又親了一下女兒的臉頰,走進了檢票口。

  雖然他看不到,但是我還是盡職地揮了揮手,以表我作為兒子的本分。

  這種禮貌的對話,看上去更像是一種疏遠。也許,自從我的親生母親離開之後,父子間的疏遠就再也無法消除。

  不過我轉念一想,似乎這種疏遠也未必不是一種好事,父和子本來就有仇人的說法,與其成仇,不如遠著些比較好。

  何況,這個有著我父親身份的男人,早已有了新的妻子和女兒,妻子溫柔賢惠,女兒乖巧可愛。

  母親去世的時候我才五歲,她的笑容我早已模糊,不過,在對著鏡子的時候,我還是可以想像得到她的輪廓。

  幸村家的人都是亞麻色頭髮,唯有我,和母親一樣。
  我常常猜想,如果沒有我的存在,那麼幸村家,應該會更像一個完美的家庭。
  所以,將一切隱藏在禮節和微笑之後,再好不過。

  「精市少爺,我們回去吧!」繼母輕聲喚我,父親不在的時候,她習慣在我的名字後加上「少爺」二字
  就像我小時候到外公家裡時,神谷管家對我的稱呼。

  神谷管家這麼叫我的時候,語氣中含著一種長輩的欣賞——他有這個資格,而繼母的語氣,帶一點猶疑,討好,尾音很輕,或者還有一種竭力隱藏的畏懼。

  我並不喜歡她這麼叫我,彷彿我欺負了她一樣。

  我盡可能地微笑著,「和子夫人,您是父親大人的妻子,應當直接稱呼我的名字。」
  「那怎麼行呢!」繼母慌張地搖著手,顯得格外柔弱,「這樣太失禮了。」

  真好!如果我對稱呼問題不提出反對,那麼失禮的人就該是我了。

  這個小女人並不是那種心機很重的人,一開始我也曾經有過疑心,但是觀察久了,我發現,她只是本能地將我和她的丈夫女兒分隔開。她很害怕和我獨處,有時候甚至會恐懼得輕微哆嗦,但是她又時時刻刻希望能夠討好我,八年來,我收到的最多的禮物,竟然是來自我的繼母。或者在這個小女人心中,這樣做就可以讓我滿意,從而放棄和她爭奪丈夫和女兒。

  呵,真好笑!

  我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她的女兒,正怯生生地往她身後藏。

  以前還挺可愛的,現在麼,算了!

  櫻子剛出生的時候,我倒是很希望做一個好哥哥的,只是,她的母親似乎不願意給我這個機會。最能影響女兒的無疑是母親似有若無的態度,所以,在櫻子看我的眼神越來越膽怯之後,我放棄了成為一個好哥哥。

  大多數時候,不用做得很好,稱職就行了。
  所謂的稱職,只需要得體的微笑和隨意買來的禮物。

  我不打算和她繼續周旋,微一點頭,「我還有一點事情,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我要走了。」
  在我轉身的時候,我很明顯地聽到背後鬆了一口氣的聲音。

  我就這麼可怕嗎?
  雙手插在兜裡,我筆直向前走去。

  候機大廳裡的一對母女格外搶眼,不少人都投過目光,母親和女兒的髮色相同,在大廳的燈光下璀璨流動的銀藍色。

  背對著我的少女身姿挺拔,僅僅是背影,就透出一股子倔強孤高的味道,站在她對面的女人,美貌程度是我生平僅見。

  我猜想她應該三十多歲了,但是看上去非常年輕,而且,她身上有一種張揚銳利的氣質,這是日本的家庭婦女絕對無法擁有的風采。在這個島國,最多的是甜美可愛的溫柔小女人,而這樣的女子,亮得讓人移不開眼。

  或者說,刺痛了很多人的眼。

  和母親相比,女兒要樸素得多,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但是,下一眼,我發現她的氣質並不遜色於她的母親。

  只是更加沉靜而內斂。

  我很快移開了目光,這樣打量陌生人,是不禮貌的行為。

  在和這對母女擦身而過的時候,我聽到了那位母親高傲得近乎挑釁的聲音。
  這種語氣,無論如何不該是母親對待女兒的。

  「千鶴,我要去法國。」
  她的女兒低低地應了一聲。
  「回來的時候,我會給你帶來一個新的父親,那個混蛋,他不配。」
  少女微微鞠躬,語氣裡聽不出喜怒,「That's your Freedom,my mother。」
  「好了,我走了。我不喜歡人送。」我聽到背後篤篤的高跟鞋聲漸遠。

  看上去她們的關係並不融洽,我瞬間腦補出了高傲冷酷的母親和倔強淡漠的女兒的故事。
  下意識地,我回過頭看了一眼。

  彷彿鏡頭的慢動作回放,少女高高地仰起頭,閉上眼,然後,睜開。
  一剎那,眸子流光溢彩。

  我忽然覺得,這個陌生的女孩,在記憶裡的某一個瞬間,與幼年的我,身影重疊。

  ——————

  到網球場的時候,我聽見柳的聲音,「幸村從機場回來的幾率是98%」,頓了一頓,音量降低不到原來的一半,「……發生邂逅的幾率是80%。」

  ……蓮二,你認為壓低了聲音,我就聽不到麼?

  習慣地掛著微笑走進球場,秋田部長向我招手,「幸村。」
  「什麼事,秋田前輩?」我注意到,很多人的目光都投向這邊,敬畏,驚訝,羨慕,不一而同。
  應該是有什麼事發生,我猜想。
  「坐下吧!」
  「不太好吧前輩,這可是教練席。」
  「沒關係的。」秋田揮了揮手,「這個學期開始,你就是新的網球部長。」

  嗯?不是說好全國大賽之後,三年級的前輩退社之後,再移交部長權利的嗎?
  我並不介意站在頂端,但是在日本這個國度,人前最好還是保持足夠的謙虛和禮讓的姿態。
  尤其是校風傳統的立海大。

  讓二年級的我取代並沒有大錯的秋田,對於原本的網球部長的威信,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雖然,在目前的網球部,我更像事實上的部長。

  在這個時候接過部長的位置,更像是……踩著對方上位,尤其是考慮到在上一年裡,我和秋田在網球比賽中各自的表現。

  也許屆時,立海大校園網上會出現「強力新人幸村精市過關斬將登臨絕頂,原網球部長秋田信一黯然退幕」之類的火爆標題。

  我覺得我還是很注意自己的形象的,雖然,即使這種八卦情形成真,於我也算不了什麼,他人的言論,說到底不過是不痛不癢的玩意。

  ……不遭人妒是庸才。

  一剎那我的腦海裡轉過了若干個念頭,而秋田還在等我的回答。
  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我輕聲問,「這是淺羽教練的意見嗎?」

  如果是淺羽教練對他施加的壓力,倒也不足為奇。

  「不是的。」秋田回答得很快,我注意到,他的目光很複雜,有發自真心的敬意,也有微微不甘的酸味,但是他的目光始終很堅定。「把網球部交給你,我很放心。」

  「立海大的網球部,就拜託幸村你了。」

  唔,這個時候再推辭,就矯情了。

  「那麼,」我收起笑容,嚴肅地點了點頭,「交給我吧!」

  訓練完後,網球部正選聚餐,一年級的只有我和真田,路上,他嚴肅地對我說了恭喜。

  我和真田認識很久了,他這個人一直這樣,嚴肅認真,但是古板無趣,就連給他遞交情書的女孩子,都能被那張黑臉嚇回去。

  所以,剛剛過去的情人節,真田幾乎是兩手空空地回了家,最後還是一位即將畢業的高三學姐,才算打破了他淒慘的「零的記錄」。

  至於我,如果沒了那幾個明明性別為男卻羞羞答答頂著一臉小媳婦的表情來告白的生物,我十三歲這年的情人節會更加輕鬆加愉快。

  雖然迄今為止我也還沒有女朋友。

  我暗自猜想,到了高中之後,真田的行情應當會見漲,畢竟所謂「認真負責的家長式好男人」顯然不是十三四歲的小女生的審美觀可以欣賞理解的。

  考慮一下之後,我決定把這個想法保留下來,在下一個情人節,或者國中畢業那天,用來安慰我的好友真田。





5 開學  

    四月,開學典禮。

  立海大附屬國中,二年B組。

  當幸村精市走進門的時候,教室裡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女孩子微紅著臉,不時飛快地抬起頭,偷偷地瞧一眼,又飛快地低下頭去,而男孩子的神情就更加複雜了。

  幸村對這種狀況習以為常——或者說視若無睹,走到寫著自己名字的座位上,撕掉標籤,又瞟了一眼旁邊空著的座位,有些奇怪。

  紙條上寫著千島伊夏,這還是他去年時的同桌,一個很不起眼的女生,但是勝在安靜。
  不過,直到開始上課,千島也沒有來,她的座位一直空著。

  幸村猜測也許是她家裡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幸村不得不承認,自己幾乎連同桌的樣子都記不清,其他的更是一無所知。中午的時候,他順口詢問前座的一個褐色卷髮的女孩。

  「千島同學……喔,我記得,好像有人告訴過我,應該,也許是轉學了吧!」女孩雙頰泛紅,把一句「她可能轉學了」硬是拖成了結結巴巴的一長串。

  幸村心中很不以為然,不過還是禮貌地笑笑,「謝謝。」
  「不,不客氣,幸村君……」女孩子的臉更紅了,眸子裡似乎要滴出水來。

  一句話而已,至於這樣麼?幸村想,女人的思維總是難以理解,無論年齡。
  他起身,離開了教室。

  幸村常去的午飯地點有兩處,花園的東南角和屋頂。不過,當他拿著便當盒來到水池邊上時,很遺憾自己的地盤已經被一對小情侶先下手為強了。

  在聽到女孩子嬌嗔地說「以後每天都要陪我來這裡吃飯喲俊一君」時,幸村覺得自己的心情更加遺憾了。

  推開屋頂天台的門,幸村頓了一頓,語氣裡透著一點點無奈,「蓮二,是你把他們都邀來的?」
  柳閉著眼,「不,他們都是自願來和新部長打好交情的。」話音未落,一隻白毛腦袋已經伸了過來,「哦咧,幸村你當了部長,一定要照顧照顧我們同年級的人喲!」

  幸村微笑,「如果仁王你做出什麼有大功於網球部的事,我一定不吝嗇提拔。」
  白毛狐狸縮回了頭,居然貌似認真地思考起來,「啊,那我趕緊想想,有什麼立功的機會。」
  「你不給幸村添亂就萬幸了。」紅頭髮的丸井在吃飯的空隙,從飯盒裡抬起頭,抓緊時間吐槽。

  看著打成一團的狐狸和豬,幸村別轉了頭和柳說話,那邊,有真田看著就行了。

  「……據數據顯示,今年我們二年級會來一個轉學生。」
  「哦?從哪個學校?」幸村知道,按照柳的習慣,接下來絕對會有補充。
  「好像是北海道來的,其他情況,數據不足,無法得知。」柳嚴肅地說,又加上一句,「我覺得很有可能會是幸村你的同桌。」

  說到同桌,幸村又想起了無端轉學的千島,「蓮二,你知道千島為什麼會轉學麼?」
  柳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不知道?」
  幸村反問,「我應該知道?」
  「哦咧,幸村這個人素來沒有同桌愛,我敢打賭,他絕對不知道他同桌的生日。」打完架的仁王又活蹦亂跳地湊過來。

  幸村微笑,「仁王,你說什麼?」
  狐狸打了個寒噤,迅速縮回,吃飯,「我什麼都沒說,不,我根本沒出現在這裡!」

  「原因和我有關?」幸村轉過頭問柳。
  「嗯。」柳繼續閉著眼,「要聽具體的數據嗎?」
  「……算了。」

  幸村覺得,他從來都不懂女人,或者說,他清楚行為,但是無法理解動機。
  所以,他對記不清樣貌的女生,想要平白生出愧疚之類的感情實在是困難得很。
  幸村此人,本性如此。

  「幸村你說這句話的幾率是87%。」柳掏出小本本繼續記錄。「你對女生,好像一點也不感興趣,不過你收到的巧克力是最多的。究竟你是瞭解女生的心理才故意這麼做,還是出於自身取向的緣故,很值得研究……」

  「蓮二,你越來越八卦了。」幸村一臉誠懇,「再這樣下去,會不會讓人對你產生一些不好的誤會?」

  柳打了個寒噤,立刻收起了本子,「沒關係,我不在乎別人的誤會,只要幸村部長你不誤會就行。」

  幸村笑得背景繁花盛開,無比溫柔,「嗯,我怎麼會誤會蓮二你呢!」
  剛剛吃完便當的丸井奇怪地望望天空,「咦,我怎麼覺得天忽然陰了?」

  ——我是剛剛上任的美人部長初次發威的分割線——

  「小小姐,祝您愉快!」穿著黑色燕尾服的管家,鞠躬,姿勢和角度都標準得無可挑剔。
  北野千鶴點了點頭,背上書包。門外,一輛銀灰色的本特利靜靜停著。
  「以後我步行去上學。」千鶴不以為然地說,「離學校並不遠,沒有必要開車接送。」
  「如您所願。」管家再次鞠了個躬。

  千鶴回頭看了看這座雅致的海邊別墅,她記得,上一次全家來神奈川度假的時候,樓上樓下都充滿了母親失態的尖叫聲。

  那一次爭吵,簡直讓人不堪回想。
  不過現在好了,令她尖叫的那個人,已經乾乾脆脆地脫離了關係。黑川夫人還原為北野小姐,走出失敗的婚姻,重新追求新的愛情。
  至於千鶴的姓氏,倒不是因為這個緣故,而是在她出生之前,已經應外公的要求定下——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必須姓北野,並且作為嫡系記入家譜。
  所以,不論父母離婚與否,千鶴一直都是北野家的小姐。

  不過,無論怎麼樣,我終於解脫了,千鶴有些惘然地想。

  說起來,這座海邊別墅還是他們結婚十週年的時候,外公贈送的,不過現在,相信恢復單身的北野小姐不會願意踏入這裡一步。

  不過,剔除這些人為的不好回憶後,千鶴本身倒是很喜歡這座海邊別墅,雖然,偌大的別墅,除了管家和女僕,真正意義上的主人只有她一個人。

  目前她所住的這間臥室裡,夜間可以聽到大海深沉的歌聲。
  那是一種混合了聽覺和觸覺,無法言喻的奇妙體驗。

  也許,我曾經是大海的孩子。千鶴想。

  「我是北野千鶴,」千鶴站在講台前,淺淺地鞠了一躬,「很高興成為2年B組的一員,以後請大家多多關照。」

  母親遺傳的美貌和本身的氣質,使得少女的存在格外搶眼,接下來,伴隨著竊竊私語的掌聲也格外的熱烈。

  「好漂亮的人哦!」
  「聽說人家的成績非常好呢。」
  「好像很冷淡的樣子,不知道容不容易相處。」

  冷淡嗎?
  千鶴想,以前可沒有過這樣的評價呢!
  似乎,事實上心情所受的影響,比自己想像中要大一些。

  正要走下講台,卻被一邊的老師攔住了,「吶,北野同學不多介紹一下自己嗎?」
  「不了,謝謝。」千鶴微微抿一抿唇,「請問我應該坐在哪裡?」
  「就在幸村同學旁邊吧!」
  其實,教室裡只有一個空位,只是,當老師的手指向的時候,許多女生的眼光都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真是小女生的可愛想法啊!
  千鶴將書包放好,坦然地迎著一些別有意味的目光,甚至淺淡地勾了勾唇角,這個笑容讓許多微帶敵意的目光宛如火燙般縮了回去。
  不過,同桌的男孩,樣貌確實出色,笑容溫和而友好,讓人放鬆。

  千鶴還給他一個禮節性的淺笑。

  是時候讓心情康復了。

[ 本帖最後由 j7910137 於 2015-4-22 20:4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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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社團

  「我是幸村精市。」下課後,同桌美少年自我介紹,他的聲音有些低,講話的語速稍慢,聽起來給人一種溫柔繾綣的感覺。

  這麼正式的架勢……難道是要握手麼?千鶴不確定地伸出了手,美少年似乎也有些驚訝,但是隨即很流暢地和她握了一下。

  這一個小小的動作,引起了周圍不少抽氣聲。

  果然是誤會了,就說沒聽說過日本現在流行見面握手嘛!千鶴想到這裡,不由得微笑了一下,「北野千鶴,剛才已經介紹過了。」

  她左右看了看,發現周圍的人都離得很遠。難道大家都覺得她很冷淡,所以除了同桌,沒有一個人要和她說話麼?

  其實我只是心情有點差而已,而且已經正在恢復中了……千鶴皺了一下眉,隨即釋然地一笑。

  幸村打量著新同桌,不帶笑意地抿著唇時,眼裡的神情顯得倔強而冷淡,但是眼睛笑起來的時候,又會很快地驅散孤寂感,如同校園裡普通的少女。

  他正要說話,忽然發現一張紙抖抖索索地從旁邊飄過來,戰戰兢兢地落在桌上。

  社團填報的表格。

  「崎野班長好像很忙?」

  「嗯,所以,一切拜託幸村君了。」

  幸村一臉微笑,目送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憑著直覺迅速逃離教室的班長君。

  這邊的談話繼續進行。

  「幸村同學是副班長嗎?」

  「不,是美化委員。」幸村背靠著桌面上,微微側著頭,看著千鶴在紙上留下一串清秀的字跡。
  「那麼,我猜幸村同學也許很喜歡園藝?」女孩掠了掠耳邊的髮絲,隨口聊著,繼續填寫手裡的表格。

  「啊,只是略有心得。」幸村注意到,她沒什麼猶豫就在「籃球社」上打了一個勾。

  籃球嗎?幸村回憶了一下,北野在日本的女孩子中相當高挑,目測應該超過一米六,剛才握手的時候,他就發現,女孩的手形很姣好,膚色白皙,但是指腹有著薄薄的繭子。
  她應該是會打籃球的。

  日本的女子籃球並不突出,日本的女孩身形也偏向於嬌小,所以,即使是相當重視體育的立海大,女籃部也總是維持在十五人以下的規模——和隔壁的女網部一比,簡直是冷清到家了。
  其中很大一個原因,是因為網球裙和籃球褲的區別。幸村想起立海大BBS上分析女網和女籃的經典解釋,不由得彎了彎嘴角。

  而且,籃球部的女生,大部分外貌並不太出色,這也使得,除了本部和男籃部的隊員,很少有人主動往那邊跑。

  「填好了。」千鶴抬起頭,「幸村同學,可以幫我交給班長嗎?」

  「好的。」幸村接過申請表,掃了一眼,崎野班長好像還沒回來啊?老師都快進來了。

  清脆的鈴聲再次響起時,千鶴放下手中的筆,將筆記本和桌上的書整理成一疊,整齊地放好。
  幸村一直在旁邊看著她,帶著耐心而友好的微笑。

  內中微妙緣由,唯有他自己明白。

  千鶴拿出一個便當盒,一盒牛奶,抬頭望著幸村笑笑,「走吧,幸村同學。」
  幸村的笑容深了幾分,「北野同學好像知道我想說什麼。」

  千鶴揚了揚眉,「通常有轉校生的時候,都指派一個嚮導帶著參觀一下校園,這個人大部分時候會是班長或者同桌,不過,」千鶴指了指,「班長似乎有急事?」

  「嗯,我也覺得他有急事。」幸村附和,「上堂課他都遲到了。」

  這句話說完,對面的千鶴從眼角瞟了他一下,帶了點頑皮的笑意。

  敏銳的女孩。幸村並不懷疑她捕捉到了什麼,他一開始以為她是那種高傲冷淡的人,但是一個上午下來,發現並非如此。她說話的時候,面部表情並不誇張,但是眼睛裡會隨著流露豐富的意味,傾聽別人說話時,也非常專注,使得即使簡單的對話,也絕不呆板。

  兩人在校園裡走了一圈,幸村遺憾地發現,似乎每個他覺得不錯的午餐地點都已經有主。
  「我們去美術社的教室吧!」幸村提議。「我有教室的鑰匙。」平時的社團時間他都泡在網球部,倒是週末,時不時會帶著畫具去那裡練習素描。

  千鶴按了按眉心,「我覺得有人跟蹤,是錯覺麼?」

  幸村回頭一看,一叢灌木正被風吹得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

  「好了,現在沒有了。」

  千鶴懷疑地看了看幸村,「你……認識?」

  「……算是吧。」幸村有些頭疼,「其實我更想說不認識。」

  「我理解。」千鶴笑了起來,似乎先前的一點點不快也隨風飛去。

  「很可能是我的部員,那幫傢伙,什麼都好奇。」部員之一?之二?之三?幸村覺得自己那一回頭,至少發現了六雙充滿了八卦的眼睛。

  所以回去之後,一定要履行一下作為部長的神聖職責,雖然不知道具體是哪幾個,不過,全面覆蓋也是一樣。幸村嘴角勾出一絲溫柔的微笑,嚇得隱藏在暗中的幾個人出了一身冷汗。

  ——我是少年少女午間相談甚歡因此熟稔度上升30%的分割線——

  跑完熱身的30圈,仁王抽過毛巾擦了擦汗,壓低了聲音,「柳,我聽說幸村……」
  「仁王找我什麼事?」溫柔若輕風的聲音響起,白毛狐狸剎那小臉刷白,「沒,沒什麼,哈哈,部長你來的真早!」

  「根據數據顯示,幸村來網球部的時間比平時晚了一分五十六秒,因為轉學生耽擱的幾率為80%。」

  一群人一邊擦汗一邊往後退,腹語:柳,你才是真的勇者……

  幸村笑容自若,「是啊,總不能把北野一個人扔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所以我送她去女子籃球部的場館了。」環顧了一圈,無視一眾人瞬間熱烈起來的八卦眼神,「沒跑完圈的繼續,跑完的人開始分組練習。」露出一個溫柔可親的微笑,「蓮二,我們打一場吧!」

  ——當勇者果然是要付出代價的。懾服於部長淫威的網球部眾默默吐槽著。

  此時,女子籃球部的部長淺野愛子正單手捏著一張薄薄的入社申請書,頗為豪邁地一揮手,「新人?先跑二十圈熱身。」

  千鶴沒說什麼,脫掉外套,裡面穿著貼身的籃球服,四月的氣溫還有些涼,她微微打了個寒噤,然後,開始繞著籃球場跑圈。

  「原田,你覺得我們二年級的轉學生怎麼樣?」身高169cm的女籃部長淺野愛子,目光隨著場上移動,「協調性看上去相當好,耐力也不錯,就是單薄了點。」

  「女生打籃球本來就不靠體格。」副部長原田亞希翻了個白眼,「再說,有幾個女生會為了打籃球而增肥?」原田亞希的身材並不高,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看上去瘦弱而普通,但是禁區投籃極準。
  「其實女生打籃球,本來就沒有多少前途,娛樂而已。」淺野笑了笑,有幾分自嘲,「男生的話,還有關東大賽和全國大賽的目標可以努力,女籃除了校際邀請賽,什麼都沒有。而且,將來在籃球上的成就也有限,就算進入日本的國家隊,也沒有幾年。」

  原田亞希沉默了一會,「淺野,這種話可不應該說出來。」她隨手指了指,「其實,就說現在最熱門的男子網球,大家高中畢業之後,還有幾個人會繼續打下去?」

  「社團只是青春和競技而已,無關日後。淺野,你想得太多了。」

  「說的也是呢!」淺野愛子點點頭,忽然一隻手捏住下巴,一臉沉思,「說起來,北野學妹還真是個難得的小美人呢!」

  ——難道立海大所有的部長都有一種名為猥瑣的隱藏屬性麼?深感壓力重大的副部長原田亞希無語望天。

  千鶴自然聽不到這邊的私密小談話,跑完二十圈熱身,她小跑著到了淺野和原田面前,氣息稍微有點重,「部長,副部長。」

  淺野很自然地左手搭在千鶴的肩膀上,攬著她往右走,「和我一起做基礎練習,練習做完之後會有一場比賽。」

  「至於,」她回頭衝著原田痞痞地一笑,「這邊的零基礎的一年級的小女孩,就麻煩原田你先照顧一下。」

  原田亞希回了她一個白眼,但還是轉身看向剛剛跑完圈,氣喘吁吁的瘦瘦女孩,「森詠美對吧?先學習一下拍球的方式。」

  在千鶴輕鬆投進第五個三分球的時候,淺野喊了暫停休息,女籃部統共十人,除了教一年級的森詠美基礎的原田亞希,剩下的只夠四對四。

  「北野,你技術真不錯,打籃球多久了?」淺野兩眼放光,彷彿看到了一大堆金子。
  「小學就開始了。」千鶴擰開一瓶純淨水,喝了一半,剩下的放在長椅上。

  原田亞希走了過來。

  「那孩子怎麼樣?」淺野愛子問。

  「你說森詠美?」原田亞希搖搖頭,「零基礎,而且天賦和體格都不算好,我是盡量教她點東西,算娛樂鍛煉吧,反正這地方也沒有什麼門檻要求。」她有些羨慕地看了看千鶴,「下半場換我上吧!」

  淺野愛子裝作沒聽見,「說起來,女籃社也太不景氣了,今年才來了一個一年級的,還是零基礎,不知道能堅持多久。等明年我們五個三年級的一走,再沒有新人補充,豈不是要廢社?」
  「廢社不可能。」瞪了顧左右而言他的部長一眼,原田亞希肯定地說,「籃球這種傳統體育項目,即使女子籃球部只剩下一個有名無實的空殼,也不會廢社。」

  「不過,萬一無法湊齊打比賽的人,也就無法邀請別校的人比賽,那麼存不存在也就沒有多少區別了。」淺野愛子仍然有點黯然,「不能打比賽的籃球,還叫籃球嗎?」

  一時間,氣氛有些沉重。

  「不至於如此吧,兩位前輩。」千鶴出聲,打破了這有些傷感的沉寂。「熱愛籃球的人,一定會有的。」

  「今年招新的時間已經過了。」淺野使勁摟了摟千鶴的肩膀,笑嘻嘻地說,「海原祭的時候,讓北野你做個廣告,說不定會有人聞風而來。不過說起來,北野你是今天才來上學?沒參加開學典禮?」

  千鶴有些不舒服,輕輕掙開,「其實我提前就辦手續了,只是昨天有點事,耽擱了一天。」
  「啊啊,像北野這樣的小美人,對我們來說,少一天都是極大的損失啊!」淺野愛子把頭擱在千鶴肩上,一臉郁卒。

  原田亞希打了個響指,向球場走去,聲音不大,「集合,準備開始下半場!」
  「啊啊啊小希你真狡猾,竟然乘機撇下我!」淺野愛子慘叫一聲。






7 傳說中男人的恩怨  

  社團活動時間結束,按照規定,部員應當做完清潔再離開。

  如果是像網球部男籃部棒球部那種人滿為患的部門,這種雜活根本輪不到二、三年級的人來幹。不過,看看僅有一個新生的女籃部,千鶴主動去找抹布。

  「做什麼呢,北野。」淺野愛子一把拉住了她,笑容詭異。

  「收拾場地。」

  淺野奸笑幾聲,忽然衝著大家揮了揮手,「今天,姐妹們可以休息了。這種事情嘛……」話音未落,門口已經出現了一簇身高參差不齊的男孩。

  淺野愛子熟稔地打招呼,「嗨,水原,近籐!好久不見了。」

  千鶴悄聲問原田亞希,「男籃部?」男孩都穿著籃球運動服,顯然是剛剛運動過後。
  原田亞希同樣壓低了聲音,嚴肅地回答,「免費勞工。」

  「立海大的同學很有紳士風度呀!」千鶴讚歎。那幾個男孩子,和淺野部長說了幾句,就自覺自動地開始擦地板,撿籃球。

  原田亞希用憐憫的眼光看著她,「這是有緣故的。」

  千鶴抽了口冷氣,「這……不是在說我吧?」

  「不是你是誰?」原田亞希踮起腳拍了拍她的肩膀,歎了口氣,「你要相信淺野對部員的利用程度,絕對是只有你想不到,沒有她做不到的。」

  「籃球隊需要拉贊助麼?」千鶴一笑,對面剛剛直起腰的兩個男孩瞬間呆滯。
  「有贊助當然好!」原田亞希說,「女籃部人少,每年平攤下來倒也不缺經費,不過想要吃香喝辣,當然還是越多越好。北野你有門路?」

  千鶴輕咳一聲,指著自己的鼻尖,「下周我贊助大家去箱根泡溫泉賞櫻花。」
  「這……不太好吧!」原田亞希有些猶豫,「你畢竟是新人……」兩人話未說完,淺野已經帶著幾個男孩走了過來。

  原田亞希輕輕推了她一下,壓住笑聲,「去打個招呼吧,從現在開始,我估計你會被封為我們部的形象代言人兼外交委員。」

  千鶴只來得及飛了她一眼,隨即被一群男孩子包圍。

  「我說,你這樣把北野扔給這幫熱血白癡,真的沒問題?」原田亞希站在不遠處,輕聲問。
  淺野愛子一直注視著中間的千鶴,「沒問題,北野氣場很強大的,你放心,她一瞪眼周圍都得真空掉。不過,你不覺得她很擅長應付這種場面嗎?」

  「擅長不代表喜歡。」原田亞希堅持自己的觀點,「我還是覺得你這樣有點過分了。」
  「好像……確實是有一點。」淺野愛子點頭承認,「是我沒有考慮周全。不過,女籃部不可能完全拋開男籃部,今天是北野第一次來,至少得讓他們認識一下,下次,想隨便和我們女籃隊的高嶺之花搭訕,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原田亞希撇了撇嘴,「我還是堅持認為,你一定和宮澤那廝偷偷達成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交易。」

  「喔,什麼不可告人的交易?」一個輕柔的男聲忽然響起,「我說淺野部長,你該不是偷偷把我的新同桌給賣掉了吧?」

  淺野愛子瞬間石化,半晌喀喀喀僵硬地扭過頭來,「幸村……學弟……」
  不知何時出現在女籃部門口的幸村露出一個絕美的溫柔淺笑,「淺野學姐有什麼見教?」
  「網球部的幸村部長!我似乎不記得有邀請你來女籃部!」淺野愛子提高了聲音,似乎火氣不小。

  幸村理所當然地點點頭,指了指自己腳下,「所以我並沒有進去呀。」

  「……」

  「網球部?幸村?二年級的幸村精市?」

  彷彿這個名字有魔力似的,正在努力和女籃的花朵交流感情的一幫立海大男籃隊員,呼啦啦轉過頭來。

  「竟然是他!」

  「可惡,這傢伙來做什麼?」

  「啊啊我最果然討厭網球部的人了!」

  ——我是在女籃部門外不遠處灌木叢中露出眼睛若干雙的分割線——

  「哇,部長好像有危險啊!」

  「對,衝過去,拯救部長,我看好你!」

  「對籃球部表示沒有壓力,但是萬一部長有什麼大計,我們隨隨便便破壞了,後果一定很嚴重,所以要再議。」

  「哇,圍上去了!你們到底去不去,還有沒有良心!」

  「那你這個最有良心的先去探探路?」

  「哼,去就去!」

  兩聲大吼幾乎同時響起,一個充滿熱血,一個飽含熱淚。

  「部長,我們來救你了!!!」

  「幸村精市你還我女朋友!!!」

  衝出去一半的某只紅毛茫然立在原地,保持著石化的姿勢,和對面一尊姿勢相同但明顯被驚嚇到的雕像君遙遙相對深情凝望。

  千鶴撥開人群走出來,對著幸村一笑,又舉起手指在雕像君眼前晃了晃,「栗原……同學吧?發生什麼事了?」

  「嗚嗚嗚!」雕像君瞬間風化成一地碎片,怨念地盯著對面一臉無辜的幸村美少年,「我最討厭秀氣的男人了為什麼女孩子都會喜歡這種男人其實根本就一點男人味都沒有吧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我覺得好絕望好痛苦……」

  「我說——」幸村也沒想到會遇到這種場面,不過籃球部和網球部的矛盾由來已久,認真說起來,出現什麼狀況應該都不足為奇吧?身為網球部長果然需要時刻處變不驚,幸村一剎那深感肩上責任重大。

  「這位栗原同學,我應該沒有見過你吧?」

  「我和你仇深似海!」栗原飛了一個冷森森充滿怨念的眼刀,「就是因為世上有你這種人的存在,所以我才會失戀,才會失去可愛的小優……」後半句忽然消音,千鶴看到,一個高大的男孩,摁著栗原的頭毫不費力地往後一甩。

  世界清淨了,一幫人高馬大的男籃隊員,噤若寒蟬。

  這人是……?。

  彷彿聽見了她內心的想法,原田亞希的聲音像畫外音一樣響起,「宮澤謙信,三年級,立海大籃球部部長。」

  千鶴後退一步,站到原田旁邊。

  事情似乎升級了。

  「幸村學弟,」宮澤相貌有些兇惡,語氣卻很柔和,「現在你是網球部的部長了,還沒有恭喜你呢!今天的事,我代表我的部員向你道歉。」

  「沒什麼關係的,前輩言重了。」幸村輕描淡寫地擺擺手,目光投向千鶴,語氣溫柔,「北野,一起回家嗎?」

  剛剛平靜下來的群眾又開始了新一輪騷動:

  「島谷你不要攔著我,這傢伙居然敢打我們籃球部的女人的主意!」

  「嗚嗚嗚為什麼會這樣難道我還沒有告白就要失戀了嗎我果然最討厭網球部了……」
  「部長的春天果然到了麼?今天真是不虛此行!話說,丸井豬你快回來!別杵在那礙事了!」這是某個躲在灌木叢後使勁揮手的鬼祟身影。

  「幸村同學,我們不一定順路的,不過還是感謝你特地過來一趟。」千鶴提著書包,和咬著手指渾身黑氣的淺野部長、面帶微笑眼鏡逆光的原田副部長揮手告別。

  「沒關係。」幸村溫柔地笑了笑,「今天作為你的嚮導,總要善始善終才好。是吧,仁王?」
  灌木叢中一個白髮身影無比蕭瑟孤單地站了起來,「不,幸村部長,其實我是2年C班的柳生比呂士,愛好是COS……」

  幸村瞥了一眼,「哦,柳生同學,想來網球部的話,明天記得提交入社申請。」
  白毛直接四腳朝天倒了下去。





8 幸村篇章二  

  「西園寺真砂,申請擔任立海大網球部經理。」少女白皙精緻的臉上掛著自信的微笑,雙手遞上一本裝訂好的薄冊,冊子的封面是一簇盛放的紫鳶花,「這是我寫的一些關於網球部的建議,如果幸村部長看得上的話。」

  我接過這本精緻的薄冊,快速翻閱了一遍,「西園寺同學,歡迎加入立海大網球部。」
  對面的女孩竭力掩飾驚喜的神情,表現出一副平靜的樣子,她伸出一隻纖細的右手,「感謝幸村部長的信任,我會努力的,希望我們以後能相處愉快。」

  我有點相信現在的日本確實正在流行握手禮了。

  伸出手與她淺淺一握就收回,看著面前有些恍神的西園寺,我露出微笑,「希望大家相處愉快。」掃了一眼身後那幫眼風亂飛的傢伙,我對瞬間嚴肅勤奮起來的部門氣氛頗為滿意。

  看了一眼遠處,柳還躺在地上沒緩過來,我走過去,用足尖踢了踢他,「蓮二,快起來,躺在地上容易著涼。」

  身後有人在小聲嘟囔,說「腹黑」什麼的。

  柳心不甘情不願地爬了起來,「幸村,我的連敗記錄又刷新了。」

  ……居然連數據都不說了?我反省,也許今天確實把他打擊得不輕?還未等我懊悔完畢,柳的第二句話又蹦了出來,「不過,又收集到你的新數據了。」

  我將西園寺的小冊子交給柳,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的新經理寫的一些材料,有興趣可以看看。」

  然後我走到另一塊場地做基礎訓練,側頭的時候,看見西園寺已經和柳相談甚歡。

  這個女孩有才氣,但是並不太專心。這是我對西園寺的結論。否則,她剛才就應該去履行一個經理的職責,而不是先亦步亦趨地跟在我後面,接著又和柳說話。

  畢竟,現在是部活時間。

  不過,第一天,算了。而且柳看起來確實有點慘兮兮,讓他和美女經理聊個天緩解一下也好。我收回注意力,專心揮拍,打出一個落點精準的直線球。

  休息的時候,柳拿著西園寺的小冊子走到我旁邊。

  「怎麼樣?」

  「很有見地,雖然裡面也有一些想當然的謬誤,不過,至少給我提出了一些新的思路。」柳閉著眼,但是明顯比平時興奮,「回去後我會整理新的數據。」

  「那就好。」我取下半濕的護腕,換上一個天藍色的。

  「幸村,」柳忽然叫我。

  「怎麼?」

  「……沒什麼。」柳詭異地看我一眼,當然,他還是沒睜眼。

  我知道這傢伙一定在偷笑,這令我有些不爽,「蓮二你想說的是什麼呢?我猜猜看?」
  「幸村你猜中的幾率是85%,還是不要說出來了。」柳向後移了一小步,「我去練習了。」

  我知道他要說什麼,無非是西園寺加入網球部目的不純什麼的。

  不過,至少現在她表現得還不錯,不是嗎?

  話說回來,蓮二你手裡還拿著別人的東西,剛才還和人談笑風生,轉頭就告黑狀,實在是人品堪憂啊!

  部活結束後,本來應該直接回去,腦海裡卻忽然閃過一個突如其來的念頭。
  不如,去看看北野的球技吧!

  我一邊向籃球館的方向走,一邊感歎我的部員們果然是精力過剩急需操練。
  這不,隨風吹來的都是些什麼話!

  「幸村去籃球館的幾率是89%,去找北野的幾率是100%。」

  ——蓮二,你這兩個數據的得出,真的沒有形成矛盾麼?

  「北野是誰?難道是女的?」這是西園寺的聲音,似乎很不可置信的語氣。

  她的驚詫態度讓我狠狠地驚悚了一把,按說這個年齡的男孩子和女生在一起很正常啊!難不成我幸村精市居然被歧視了?

  「轉學生哦,幸村的美女同桌……」

  再後面的談話,我已經聽不見了。

  順利地將北野從重重包圍中帶出,想體現一下紳士風度幫她提書包,結果北野想也沒想就拒絕。
  「你已經左一個書包右一個網球包,免費勞工也不是這麼壓搾法的。」

  短短一天,和北野的關係已經熟了很多,如果放在早晨,我相信無論如何她不會用這種隨意的語氣說話的。

  也許,打籃球的女孩子是不一樣的。

  不過也直接說明我幸村精市的親和度非常高

  我忽然起了小小的壞心。

  「嗯,北野,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露出笑容,「其實我就是說說而已。」
  北野的眼睛裡露出一種調皮的笑意,並沒有被捉弄了的懊惱,「其實幸村同學再堅持一下,我就會忍不住成全你的紳士風度了。」

  「在籃球部覺得怎麼樣?」我隨口聊天。

  「人太少……」北野微微皺起了眉,但是立刻又舒展開來。

  「北野平時在家也練習籃球嗎?」

  「Everday.」

  我注意到北野時不時會說兩句英語,但是從沒有把英語單詞夾雜在日文裡的時候。
  也許她覺得這樣更能體現出語感?

  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北野說她家快到了。

  海邊的建築並不多,最顯眼的是一座歐式別墅,看北野的說法,應該就是那裡了。
  我想起她的父母應該是離婚了,而她的母親前天才飛去法國。

  「北野,能問你一個私人問題麼?」

  「說吧,我盡量。」

  「你有兄弟姐妹嗎?」

  我看到她遲疑了一下,然後回答,「沒有。」

  我立刻意識到,這個問題問錯了。

  不動聲色地轉換了話題,幾句話的時間,已經走到了別墅前。

  銀灰色的大門無聲地開了,一位英式管家表情嚴肅地站在門口迎接。

  「謝謝你送我,幸村同學。」北野笑著說,「有空可以來我家玩,今天就不請你進去了。」

  我平空覺得那位眼神嚴肅的管家周圍的氣場柔和了一些。

  也許他覺得我在追求北野。

  我真的在追求北野嗎?

  柳也拿這個問題來偷偷問我。

  我笑得無比真誠,「蓮二,想知道嗎?」

  他的表情有幾分哀怨,「幸村,接下來你可以不要說『這是個秘密』嗎?」
  我點點頭,「我本來就沒打算這麼說。」

  「那你快回答吧!」柳立刻精神抖擻。

  「我對北野……」我拖長了聲音,看見柳左手本子右手筆,嚴陣以待,「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

  「這是第二個問題了,蓮二。」

9 賞櫻的季節  

  「開學第一周就考試,人性有木有!有木有!」千鶴一走進教室,就聽見有人用網絡上流傳的「咆哮體」哭訴。

  幸村已經在座位上了,看見她進來,笑著打了個招呼。

  「週末北野你有什麼計劃嗎?」

  這傢伙一句話,讓周圍升騰的怨念黑氣又重了幾分。

  千鶴斜晲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但卻認認真真地回答了幸村的問話,「還沒想好。」
  只是眼神裡明顯帶著戲謔的意味,裡面「怎麼,想找我約會」這幾個字呼之欲出。

  「杏眸含笑,流波解語。」幸村平白吃虧十分不爽,咬文嚼字地調戲女同學,以示反擊。
  「Thanks,the same to you。」千鶴托著腮,「那個,我看到老師來了。」

  其實這個週日,是千鶴十三歲的生日。

  女孩子十三歲的生日怎麼說也是很重要的吧!可惜,以前的朋友離的太遠,新的朋友還沒交到幾個。注定這個生日會寂寞地過去了。

  千鶴交上已經寫完的數學答卷,輕輕歎了口氣。

  她走出了教室。

  春天的立海大校園蔥蔥鬱郁,如雲如雪的櫻花,錦繡爛漫,微綠的泥土地上,飄落的花瓣層層疊疊。

  千鶴並沒有走遠,她站在二樓和三樓拐角的台階上,出神地看著。

  直到一隻手將要落到她肩上,千鶴才猛地轉過身,倒把站在她身後的男生嚇了一大跳。
  「這位同學找我?」千鶴並不認識這個白頭髮的男生。

  「嗯,」白髮男生一邊鬼鬼祟祟地向後看,一邊自我介紹,「我是仁王,2年F組,網球部部員。」

  「北野千鶴,班級嘛,」千鶴努努嘴,「就是你身後這個。」

  「知道知道,我們部長的同桌嘛!」仁王笑得有點痞相,「久聞大名,所以有空就跑來認識一下。」

  千鶴沒有笑,她盯了仁王一會,才露出一個笑容,「那麼,幸會。」

  仁王有點訕訕的,「我沒有惡意的啦!」

  千鶴雲淡風輕地笑笑,「我知道。不過,看你的神情,是發生了什麼事?」

  好敏銳!這是仁王對她的第一觀感。

  而且不笑的時候,那種冷意,很有壓迫感。

  「啊,沒什麼的,其實北野同學,有空來看我們打網球吧!」憑著第六感,忽然覺得寒毛直豎的仁王,立刻做出撤離的決定,「那個,我先走了。」

  「仁王同學是在躲著幸村?」

  「仁王你難道很怕我?」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仁王捂臉。天地良心,他只是好奇而已,絕對沒有一絲一毫的其他想法啊!

  「怎麼,怎麼會?」仁王機械地扭頭,機械地狐狸笑。

  幸村走過來,微笑,「仁王,C組的柳生君什麼時候遞交入社申請?」

  「部長你真是無所不知!」被允許轉換話題的仁王如蒙大赦,狗腿地笑著,「那個,柳生已經答應加入網球部的,我想今天下午他會來的。」

  「嗯。」幸村嘴角微微翹起,似乎心情不錯。

  「那個,部長,這能算我一功麼?」白毛狐狸小心翼翼問。

  「可以。」

  偷偷把手背在身後比了個「V」字,狐狸瞬間歡快起來,「那有獎勵嗎?」
  幸村微笑,「你想要什麼獎勵?」

  呃,部長的心情真是飄忽不定啊……仁王猶豫著,思考該怎麼回答。
  「幸村?」一邊顯得有些沉默的千鶴忽然說話。

  「嗯?」

  千鶴伸出手,纖細的五指間是一疊紙片,「如果有空的話,週末去箱根玩吧,算我請你們。」
  她將溫泉旅遊券放進幸村手裡,轉身離開,背影有些寂寥。

  「溫泉,不錯的計劃。」仁王看看左邊漸行漸遠的背影,又看看右邊若有所思的部長,「那個,部長你覺得接受合適嗎?」

  幸村沒有回答,只是微微皺起了眉,仁王見狀,小心地加了一句,「要不,還是還給北野同學吧?」

  「下午我會處理的。」幸村收回目光,笑笑,「走,去吃午飯。」

  「呃,部長你不是要和北野一起……」仁王在部長迷人的微笑下自動吞回後半句。
  部長的心情果然是飄忽不定的。白毛狐狸腹誹。

  直到走到一樓,千鶴才想起,這個時候已經是午休時間。身邊一撥撥拿著便當盒的同學走過,她歎了口氣,轉身走上樓梯。

  教室裡已經空無一人,千鶴從桌屜裡拿出便當盒,思考該去哪裡吃午飯。
  昨天的美術教室很安靜……算了,那估計是幸村的私人地盤。千鶴想了想,似乎籃球館後面有一小塊空地。

  過去看看吧!雖然偏僻了點,也沒什麼風景。

  「北野,快過來!」剛剛走到籃球館,就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

  「兩位前輩一直在這裡吃午飯嗎?」

  「可不是。」淺野愛子衝她揮手,「歡迎加入籃球部的秘密花園。」

  原田亞希放下手裡的壽司,衝她笑一笑,又繼續進餐。

  「讓我看看有什麼好吃的。」淺野毫不客氣地從千鶴的飯盒裡夾了一塊炸鱈魚,「嗯,美味!是你自己做的嗎?」

  千鶴搖搖頭,「不是。」

  淺野敏銳地發現,似乎面前的學妹心情有些低落,「說起來,幸村精市沒和你一起?」
  千鶴有點奇怪,「為什麼要和我一起?」

  淺野尷尬地笑了笑,「不是我八卦啊!只是新聞社的部長恰好是我同桌。」她清了清嗓子,「那傢伙告訴我說,昨天網球部長幸村和美女轉學生共進二人世界午餐,幸村言笑晏晏疑似追求。」
  千鶴歎了口氣,「他顯然深得狗仔隊標題黨的精髓。」

  「呃……」淺野眨了眨眼睛,「難道說,你們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
  原田咳嗽了一聲,淺野驚訝地看過去,「亞希你不是奉行食不言寢不語的麼?」
  原田亞希亮了亮已經空掉的飯盒,「我已經吃完了。」換回好友一個「那你打斷我幹嘛」的不解眼神。
  算了,默契這東西果然是可遇不可求的。原田默然。

  「北野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淺野繼續追問。

  「同桌關係吧!」千鶴倒不覺得幸村有追求自己的傾向,「他比較細心,也很會照顧人的,昨天帶著我參觀校園,所以在一起。這沒什麼特別的吧?」

  「誒,那可不一定……」

  「北野說的沒錯。」原田打斷了她的話,「就幸村精市本人而論,確實是那種溫柔細心的男生。」

  淺野無語地看著好友,你這是開玩笑吧開玩笑吧?每年壯烈倒在這廝運動褲下的屍首還少了?分明是血雨腥風男吧!

  「前提是你能夠成功接近他。」原田說,「事實上,每年不少女生連這第一關都闖不過去。可見送巧克力愛心便當什麼的,純屬浪費。」

  「闖過了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咩?」淺野大驚,「你說如果我把這個訣竅賣出去可以換多少錢?」

  「一分錢也換不到!」原田亞希瞥了她一眼,「就算過了第一關,跳出了路人甲的範疇,在熟人的級別上不呆個十年八年的休想升級。」

  「這麼恐怖?那北野……」

  原田亞希轉頭對千鶴笑了笑,「北野也許是例外,有一種說法叫做內在磁場。」她認真地拍了拍千鶴的肩膀,「其實,如果北野真的對幸村精市有意思,告白的話,對方有八成以上的可能性接受,不過北野目前應該還沒有這個打算。好了,我們不提這個人了,拿這個當話題也太沒營養。」

  「亞希,我覺得你怎麼對別人的想法瞭解得這麼清楚?你難道有讀心術?」
  「冷眼旁觀,總會有點心得的。」原田亞希推了推黑框眼鏡,有點自嘲,「像我這種不起眼的人,旁觀的時候比較多。」

  「學姐……」千鶴輕輕把手搭在原田的手臂上。

  「說起來,北野昨天說的贊助是怎麼回事?」淺野扭轉了話題。

  「嗯,我可以聯繫贊助商,進行女子籃球聯賽之類的。」千鶴點點頭,「我恰好認識幾個也許會對此有興趣的人。」

  「有比賽就好!其他的我已經不在乎了。」淺野憤憤扭頭,「去年我也試著想辦大一點,千辛萬苦聯繫了一個,結果那個肥頭大耳的傢伙說,立海大的女球員身材不好,於是舉辦方變成了冰帝。明明是我們提議的,最後除了一張比賽邀請函,竟然沒我們什麼事兒。」

  原田推了推眼鏡,「國中生籃球,就是男生的水平也未必好到哪裡去。作為女球員,談技術沒有看頭,論上升沒有空間,居然連身材都不可取!這麼說起來,人家的考慮也很能理解。」
  淺野叉腰大笑三聲,「所以我帶領姐妹們,把傳說中身材很好的那支舉辦方球隊削得找不到北!」

  也算是小出了一口惡氣。

  她們聊天的時候,千鶴並不多插話,一者是心情確實不太好,二來,日本的社會制度森嚴,後輩在前輩說話的時候太過隨便地插嘴,是不禮貌也不討喜的行為。

  「賞櫻的季節。」千鶴說,「我們部裡有集體活動嗎?」

  「說得有理!」淺野愛子連連點頭,「要不明天去春遊吧!亞希你算算我們剩下的經費還夠不夠。」

  「如果你不買那十個斯伯丁籃球,就夠了。」原田亞希想也不想地回答。
  「誒?」淺野愛子愁眉苦臉起來,「難道我們竟然淪落到財政赤字的地步了麼?」
  「淺野前輩,原田前輩,」千鶴一隻手放進口袋裡,「箱根的溫泉,如何?」
  「太貴,不考慮。」原田說,「至少等我買的彩票中了再說。」話未說完,她已經看到眼前一疊彩色的紙片,「咦?」

  淺野愛子撲過去一把搶到手中。「咦?北野你中獎了?溫泉旅遊券?」

  「九張。」千鶴笑笑,「週末是我生日!」

  「可是我們有十個人。」淺野搬著手指,「剔掉森詠美吧!我覺得她多半不會去。」
  原田的眼鏡一陣閃光,但是並沒有提出異議,顯然也默認了。。
  「不,是你們去。」千鶴微笑,「週末我要回老宅,週日還要參加一場酒會。」這是外公的意思,週六早上小林管家是一定會送她過去老宅的。

  「這也太不好意思了。」淺野想把旅遊券還給她,千鶴把她的手推過去,「你們買個蛋糕,就算幫我慶祝吧!」她有些出神,「以前的朋友都太遠了。」

  「她看起來很傷感的樣子。」千鶴離開的時候,原田輕聲說。

10 現實與童話  

  「小小姐,這兩件禮服您更喜歡那一件?」小林管家捧著一個托盤,步態優雅地走進客廳。
  「就它吧!」千鶴窩在沙發裡,隨手一指。
  「嗯,小小姐的眼光很好,您的膚色很白皙,黑天鵝絨禮服配上鑽石,更能襯托您高貴優雅的氣質。」
  「喔,謝謝誇獎!」千鶴有些無精打采,「以前的生日,可沒有這麼正式。」外公的態度,讓她感到了某種壓力。
  「那是因為小小姐長大了呀!」
  「喔。」千鶴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懶洋洋地。

  通常,對於一般的富家千金來說,「長大了」這三個字意味很快就要接受家裡安排的聯姻,和一個認識或者不認識的人,開始一場皮笑肉不笑的婚姻。

  唔,媽媽當年是怎麼做到……的呢!

  千鶴腦海裡剛剛閃出這類念頭,隨即被自己強制抹平

  她的母親,北野瞳,少女時期和她父親的那場過去,在當年堪稱愛情童話的典範,放在如今,也堪稱狗血肥皂劇中的經典。

  童話裡是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現實中卻可能是王子的初戀情人帶著孩子找上門來。
  千鶴覺得她很能理解母親的心情,那簡直像是當面一記重重的耳光,以母親高傲的性情,怎麼可能容忍?

  「……媽媽。」千鶴把臉埋在沙發的陰影裡,低聲呢喃。

  「小小姐在想念在歐洲的小姐嗎?」小林管家體貼地給她端上了一杯牛奶。
  「嗚,又是牛奶……」千鶴皺著眉一口喝光,嘴裡的奶腥味兒讓她好久才緩過氣來。
  「小小姐和小姐年輕時候的反應一模一樣!」小林管家笑著說,「明明很討厭牛奶的味道,但是還是會強制自己去喝。真是可愛呢!」

  「那當然,我是要長高的!」千鶴比了個「V」字,「長高了才可以更好地打籃球。」
  小林管家對她的這個愛好很不以為然,「雖然,對於一位千金來說,喜歡打籃球並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愛好,但是我不得不說,小小姐您被寵壞了。」

  「……」千鶴裝作沒聽見。

  「像您這個年紀的小姐們,至少都會學習一到兩門才藝,這樣才能在需要的時候不致出醜。小小姐,您在認真聽我說話嗎?」

  千鶴不情不願地直起身子,「我當然在聽。」

  「那麼,很好。」小林管家不緊不慢地說,「週日晚上的宴會,您有什麼打算呢?」
  「什麼什麼打算?」

  「難道您想當眾表演籃球?或者換上泳衣來一段高空跳水?我必須承認,您跳水的姿勢非常優美。」

  「嗚……」千鶴抬起手痛苦地遮住了自己的額角,「你就直說,我應該怎麼補救吧!」
  「從明天開始,我會為您請來一位專業的音樂教師,選定一兩首歌,在最短的時間內練成。」小林管家拍拍手掌,帶著點遺憾的語氣,「小小姐的樂感很好,嗓音也不錯,只要接受了專業的訓練,相信您可以做得很好。」

  「……我要選一首希臘文的歌曲。」

  「沒問題。」

  「這樣比較沒人知道我在唱什麼,只需要在我唱完之後及時鼓掌就行了。」千鶴聳了聳肩,「說起來,太專業的水平,放在那種場合,也是變相的浪費吧!」

  千鶴並不討厭唱歌,相反,她和朋友在一起的時候,經常相約去KTV唱歌,但是說回來,她的水平也就是KTV水準。

  音色很美,音域夠寬,樂感和節奏也抓得很準,但是用專業的要求一分析,也就在自娛自樂的程度上夠格。

  不過千鶴原本也就沒打算在這些才藝上下功夫,諸如此類的還有日本傳統的茶道、花道,表徵女子賢惠的烹飪、女紅,體現優雅的各類樂器、舞蹈……哪一樣都和她不大靠邊。

  她最開始喜歡籃球,後來一度迷上跳水,沉醉於那種在空中急速下墜的極致快樂而不能自拔。
  現在的別墅裡的游泳池,也有兩個跳水台,一個10米,一個5米,是母親專門為她準備的。
  千鶴有些惘然,其實,她十三年來的自由和肆意,一多半都是在強勢的母親縱容的羽翼下。

  「如果您有小姐年輕時候才藝的一半,那麼根本就不存在任何問題。」小林管家不以為然地說。
  「您也覺得我不如媽媽嗎?」千鶴低聲問。

  「不。」小林管家笑了,「小小姐和小姐的性格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只是小小姐您要幸運得多。」

  「但是真正需要的時候,就會爆發出強大的力量,打碎一切障礙。」

  「……說得像超級賽亞人變身一樣。」千鶴笑了笑,「我建議,你有空的話,可以錘煉一下修辭。」

  「遵命。」小林管家優雅地躬身。

  晚上,在北海道時的好友,椎名真白打來電話。

  千鶴握著電話,將手伸出窗外,然後收回,「親愛的,聽到海的歌聲了嗎?」
  椎名歡快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聽見了聽見了,親愛的,我好想見你啊!一起在大海裡衝浪,想想就令人興奮啊!」

  「那暑假的時候過來吧!」千鶴情不自禁露出微笑。

  椎名脆脆地答應了,又隨意聊了些學校裡的瑣事。其中有一個消息,是她們原來的數學老師出了車禍,正在住院,幸好沒有傷殘。

  「說起來,當時大家都很討厭這個女人,但是現在她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又覺得她很可憐的樣子。」椎名感歎了一會。

  「車禍……嗎?世事真是無常呢……」千鶴握著電話,若有所思。

[ 本帖最後由 j7910137 於 2015-4-22 20:4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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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宛如老照片般清晰遙遠  

  自從和椎名通過電話之後,忽然萌發的某種念頭就在千鶴心中生了根,這件事,她並不知道對錯,只是,心中某些芥蒂,始終難以釋懷——人的感情本來就是世界上最矛盾的事物。
  但是,無論如何,總需要一個明確的結局,而不是一昧避而不見。

  就像一場籃球賽,無論過程如何沉悶,在鈴聲響起的一剎那,總會分出勝負

  在得知週日是千鶴的生日時,幸村覺得有些抱歉,「你真的不準備和我們一起去箱根麼?」他再次詢問道。

  「天有不測風雲,」千鶴嚴肅地說,但是嘴角帶著笑意,「所以,你絕對不可以人為賴掉我的禮物。」

  「呵呵,放心好了。」幸村一隻手托著下巴,扭過頭衝她笑,這個頗為帥氣的笑容引起了周圍一陣小小的騷動,「現在我苦惱的是,北野你究竟喜歡什麼樣的禮物呢?」

  「禮輕情意重麼,如果你覺得有必要的話,我不介意你今天放學後去家禽市場買下一隻鵝,然後拔下一根羽毛打包裝好。」千鶴笑瞇瞇地說。

  「這個主意聽起來不錯呢。」幸村同樣笑得只見長睫不見眼。

  「那個,幸村。」

  「嗯?」

  「去吃午餐吧,你看,教室裡都空掉了。」
@
  「咦?北野是邀請我一起嗎?」

  「呃,不好意思,幸村你猜錯了。」千鶴拿出飯盒,「我要去和本部人員培養感情,據說過了今年暑假,我就是下一任籃球部長。」

  「哎,真是遺憾啊!」幸村裝模作樣地歎息,「本來還很期待北野今天會帶來什麼好吃的呢!」
  「手工壽司,這是我唯一可以拿出手的料理。」千鶴打開飯盒,又迅速關上。「看清楚了吧?好了,你可以走了。」她一邊說,一邊已經走到門口,回頭向幸村扔了一個頗為曖昧的笑意,「有美女來找你哦!」

  千鶴的身影消失沒多久,一個清脆的聲音就在門口響起,「幸村,我們一起去天台吧,說好了大家一起吃午飯的。」

  西園寺真砂手裡拿著兩個飯盒,抬起眼睛很快地看了他一眼,又微微垂下,雙頰帶著紅暈,「我帶了自己做的壽司。」

  壽司……嗎?好像一年級的那個小切原挺喜歡這個。幸村想,然後他起身,語氣很溫柔,「那,真是麻煩西園寺你了。」

  「不麻煩的!」女孩彷彿害怕被誤會一樣,飛快地辯白了一句,又漲紅了臉,「自己親手做的食物被朋友們喜歡,也是一種幸福呢!」

  幸村對此不置可否,並沒有接她的話。

  放學之後,千鶴到籃球部請了假。

  淺野愛子十分大度地一揮手,「有什麼事就去吧。」隨即又貼心(八卦?)地問:「要不要我去隔壁給你叫兩個苦力?雖然人銼了點,好歹是免費的。」

  千鶴只說了一句,「部長,你所說的苦力們的頭頭好像就在你後面……」她向有些無奈的宮澤一笑,「宮澤學長,你好!宮澤學長,再見!」拎著書包飛快地溜出了籃球館。
  一臉苦相的淺野眼神幽怨,而當她聽到宮澤的一句,「呵呵,你這個學妹挺有氣質的」就更幽怨了。
@
  ……想當年你看到我被亞希噎得說不出話來的時候,貌似也是這一句,「你這個同學挺有氣質的」吧?

  東京,花店。

  「同學,你想要什麼樣的花呢?」花店的店員是一個和千鶴年齡差不多的少女,大約是在這裡打工的。她長著一張圓圓的蘋果臉,笑起來格外甜美。

  千鶴看了看,自己身上還穿著立海大的校服。果然,下一句女孩熱情地問道:「你是立海大附屬國中的學生吧?是要去探望什麼人,還是朋友的生日?我可以幫你參考哦!」
  「嗯,應該是……探病吧!」千鶴打量著花店裡一簇簇鮮花,回憶自己記得的花語。
  「啊,是送給先生還是女士呢?」

  千鶴忽然看到角落裡一簇淺淺的黃色,「不用麻煩了,就那個吧!」

  她記得那種植物的名字,忘憂草。

  「啊 ,那個……」女孩臉紅了一下,「那是我帶回來準備做菜的,好像不太適合綁成花束。」

  千鶴有些哭笑不得,她這才想起,忘憂草有一個別名叫黃花菜,的確是一種可食用植物。

  「……那,黃玫瑰吧!」

  醫院裡最多的就是一片潔白,瀰漫著淡淡的消毒藥水的氣味

  千鶴詢問了護士,對方將她帶到一個病房前,「需要進去探望嗎?」

  「不了,謝謝。」她將手裡的花交給護士,「我在這裡看一眼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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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輕的護士笑得很甜,「哎呀,您可是除了黑川小姐的父親之外,第一個來看望她的人呢?你們是同學嗎?

  千鶴沒有回答,只是清淡地笑了笑,隔著窗戶,她開始打量病床上宛如沉睡的女孩。

  陽光透過玻璃窗,落在女孩蒼白卻精緻的小臉上,她有一張嬌俏的瓜子臉,睫毛長長的,淡黃色的卷髮,此刻毫無生氣的樣子,透著一種惹人憐愛的味道。

  千鶴認真地比較著女孩和自己的相貌。嚴格地說,如果遮住上半張臉,她們的唇形和下巴的線條,驚人的相似。但是,千鶴遺傳自母親的輪廓,有著一種奪目的旖麗,而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卻是宛若洋娃娃般,令人充滿保護欲的嬌俏柔弱。

  她一定長得很像她的母親。千鶴想。

  然後千鶴回過了頭,一個人到中年卻俊逸不減的男子,映入眼簾。

  比她上次見到的時候,憔悴落魄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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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剎那,千鶴感到了不受控制奔湧的淚意,但是她眨眨眼,將幾乎要噴薄而出的心情壓抑下去,讓它們慢慢平息。

  「千鶴,」男人眼裡閃過顯而易見的驚喜,「你……」他猶猶豫豫地問,「來看望……」
  他終究沒有說出「妹妹」兩個字。

  也許他心裡正在愧疚著。千鶴在一剎那有這種想法,但是隨即她又覺得這種宛若哀求的揣測很可笑

  愧疚其實是多麼廉價的東西呀!無論這愧疚是對永遠不會低頭的母親,或是另一個香消玉殞的柔弱女子,又或者是躺在病床上毫無知覺的女孩,抑或是站在這裡似乎沒有受到絲毫損失的她。
  其實,都沒有絲毫用處。

  如果你要離開,那,就這樣吧……

  千鶴點了點頭,算是承認。

  這沒有什麼好否認的,她確實是來看看這個「妹妹」的,不是麼?

  已經看過了,也就算了。

  千鶴轉身想要離開,但是卻被男人喊住,「千鶴,可以坐下來聊一會嗎?」他有些懇求地看著她,「我已經兩個多月沒有見到你了。」停了一停,他又急急地說,「雖然你並沒有隨我姓,但是你是我的女兒不是嗎?」那種迫切的語氣,似乎生怕千鶴會拒絕。

  兩個多月……麼?千鶴微微低頭,這個男人的行為無疑是狠狠抽了北野家一個耳光,他讓他們顏面掃地,他們自然也不會令他好過。

  千鶴注意到,他穿著的西服,袖口內裡已經磨出了破口。

  「……走吧,爸爸。」

  男人眼裡閃過驚喜,「千鶴,是真的嗎?你肯叫我了,你不怪爸爸……」

  「您本來就是我的爸爸。」千鶴語氣並不生硬,相反很是柔和,「醫院斜對面有一間咖啡廳,我們去那裡坐坐吧!」

  她果然缺乏母親那種激烈的感情,無論愛或者恨。

  千鶴回過神來,看見自己面前已經放著一杯熱騰騰的卡布奇諾,她淺啜了一口,太甜了。

  「千鶴,你,還好嗎?」黑川英明有些激動地看著自己的大女兒,「爸爸真的很想念你。」
  「還不錯。」千鶴一口口地啜著熱飲,「離婚的第二天,媽媽就去了歐洲。我轉到立海大讀書,同學都很好。我打算下星期給自己買個平板電腦。」她隨口說著一些生活瑣事,態度很平常。

  她看得出,男人的關心是出自真心的。黑川英明雖然有些優柔,但這種性格也注定了他不是一個狠得下心的男人。說起來,為了那個死去的女人,堅持和北野家的千金離婚,應該算是他這輩子所做的最勇敢的一件事了吧?


  千鶴有些惘然,這個男人並不是不愛他的妻子和女兒,只是他承擔不起那個柔弱的女人用十年無怨無悔的青春,還有那一地灑落的鮮血所譜寫的愛情,更何況,還有一個已經成為植物人的女兒。
  而且,母親這種強勢得揉不下沙子的性格,應該也是他逃離的一部分原因。

  「爸爸,」千鶴放下杯子,「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千鶴說吧。」

  千鶴覺得這個問題很有一種小孩子要不到糖果賭氣的意味,但是她還是決定認真地問一遍,「您是喜歡我更多一點,還是黑川雪羽?」

  黑川英明噎住了,半晌,他臉上露出掙扎而悲傷的神情,「千鶴……」年過不惑的男人眼角有淚光閃動,「爸爸……對不起你……」

  我就知道。千鶴在心裡說。

  他就是這樣的人,溫柔多情,但是自私軟弱,承擔不起太多太激烈的東西。

  千鶴覺得,此刻的自己居高臨下,曾經熟悉的父親陌生成一個軟弱落魄的中年男人,被她一點一滴地剖析開,所有的軟弱逃避,羞惱愧疚,都在她的眼中一覽無餘。

  在這種認知下,所有激烈的愛或者恨,都顯得平淡無力。

  千鶴心中有一種陌生與淡漠浮上來,但是語氣卻越發柔和,「爸爸還記得我們家附近公園裡的鞦韆嗎?小時候,千鶴最喜歡爸爸推著我蕩鞦韆了。」

  「千鶴……」黑川英明喃喃地叫她的名字。

  「那個鞦韆其實很破舊了,有一次我還差點摔下來了,爸爸找了一塊木板,把鞦韆修好了,還在側邊釘上了一朵木頭雕的小花,那時候,我就想,爸爸真厲害,什麼都會呢!」千鶴用仿若回憶的語氣慢慢地說著。

  黑川英明對他的妻子和岳家,一直懷著某種自卑,他總是竭力使自己更像上流社會的人,以免被嘲笑,但是骨子裡,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木匠的孩子,只是好運地娶了公主。
  其實木匠和王子,真正來說,又有什麼區別呢?只是,很多人認識不到這一點,所以,才會有這種觀念上的差異造成的悲劇。

  「千鶴……」男人的語調帶著哽咽。

  千鶴知道他在乎什麼,比起他幾乎沒有見過面的黑川雪羽,她才是和他相處十三年的女兒,在他眼裡,一點一點的,從一個小嬰兒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她也曾有過穿著粉紅色的公主裙,拉著他的手指,糯糯地叫「爸爸」的時候啊!
  而黑川雪羽,更像是一種愧疚和責任。是的,責任,使他覺得自己像一個被弱小的妻女需要的丈夫和父親那樣的責任。

  這種感覺,是千鶴母女都無法給予他的。

  所以,他選擇了那個死去的女人,選擇了成為植物人的小女兒。

  他以為,這樣,叫做擔當。

  「說這麼多幹什麼呢?」千鶴揉了揉眼睛,粲然一笑,「爸爸,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太晚小林管家會不高興的。」

  「喔……」彷彿被人從美好的回憶中粗暴地拽出,黑川英明的神情還有些恍惚,「爸爸送你。」
  「不,這會給您帶來麻煩的。」千鶴一點一點的把自己的手從他手裡抽出來,然後抬頭,微笑,「我自己坐車回去了。」

  黑川英明尷尬地笑,「千鶴一直是個善良的孩子呢。」

  千鶴最後衝他揮揮手,走上了電車。

  有時候,我們經常會被感情迷惑,深陷到不可自拔,但是,剝除了那些或溫情或癡恨的面紗,我們會發現,其實,不過爾爾。

  所以,爸爸,我一定會記得你,記得你對我的愛,也記得你的拋棄,它們一左一右,平等地成為——過去。






12 優秀的少年?  

 「祖父大人,我可以進來嗎?」

  和式的書房,紙門並沒有完全拉上,千鶴跪在門前,雙手交疊,輕聲問。
  「砰!啪!」書房裡忽然發出了宛如重物落地的聲音,千鶴吃了一驚,飛快地拉開了紙門。

  「……」

  她親愛的外公,年過六旬的北野先生正以面朝下的姿勢在地上擺成一個「大」字。

  千鶴什麼也沒說,默默退回原地,拉上了門。

  屋子裡窸窸窣窣響了一陣,然後歸於沉寂。

  千鶴再次語氣嚴肅地發問,「祖父大人,我可以進來嗎?」

  一聲輕咳,北野先生的聲音從紙門內傳出來,「進來吧。」

  凌亂的紙張灑了一地,千鶴跪坐在榻榻米上,她穿著雨打芭蕉的和服,裙角正壓住半張撕破的照片。

  北野勇信咳嗽了一聲,「千鶴,你的母親打過電話。」

  「嗯。」千鶴淡淡地應了一聲,保持著微微低頭的姿勢。

  「……」北野勇信審視著外孫女,她好像比上次看到時消瘦了些,只是身上某些氣質發生了變化——變得更像他的女兒,她的母親。

  她的母親,是他最寵愛也最任性的小女兒。

  這段時間,千鶴這孩子也受苦了。

  他再次咳嗽了一聲,清清嗓子,「千鶴,關於你的婚事……」

  和北野瞳說一不二的任性張揚不同,他這個孫女,在大多數時候都顯得很安靜乖巧。
  只是阿瞳一直都太慣著千鶴了。北野勇信想,如果他的妻子不曾早逝,有機會培養這個孫女的話,千鶴一定能成為比她母親更加出色的仕女。

  「你的母親說,讓我不要插手。」

  「嗯?」千鶴微微地抬起頭,略有幾分詫異,但是並不十分驚訝,彷彿早就預料到這種情況的發生。

  北野勇信苦笑了一下,「你被你的媽媽慣壞了。」

  千鶴露出了一點點微笑,神情顯得有些天真,「因為媽媽就是媽媽呀!」
  「她也是你的前車之鑒。」北野勇信嚴肅地說,「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只會帶來惡果。」
  「雖然答應了你的母親,但是作為你的爺爺,我還是認為,你應該好好考慮。」北野勇信伸出手,撫摸外孫女的頭髮,「我不希望你重蹈她的覆轍。」

  「現在說這些還為時過早吧?」千鶴微微抬了抬眼睛,「誰知道以後會是什麼樣呢?」
  「多認識一些優秀的孩子,總是不錯的。」北野勇信忽然有些悵然,「明天晚上,你好好準備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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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一間安靜的和室裡,青竹的簾子半卷,可以看見外面院子裡的庭木花石。
  這間屋子裡除了一張榻榻米別無他物,千鶴倚著高高低低的軟枕,左手的袖子在榻上鋪平,上面攤放著一卷《源氏物語》,銀藍色的長髮鋪陳垂瀉,和那身雨打芭蕉的和服相互映照。
  她現在的姿態,讓人想起平安時代的貴族少女。

  忽然,紙門被拉開了,千鶴循聲望去,開門的人反而吃了一驚,「非常抱歉!」穿著黑色和服的少年迅速地低下頭。

  千鶴覺得有些面熟,再多看一眼,想起了對方的名字。

  「喔,是真田君啊!」

  身著黑色和服,神情嚴肅的少年顯然沒有認出她來。

  「我是北野千鶴,北野先生的外孫女。」千鶴推開書,「我也是立海大的學生,和真田君是同學。」

  真田弦一郎,網球部的副部長,性格嚴肅認真。千鶴不止一次聽幸村提過,其人也遠遠地看過一眼,對這個外表成熟的少年印象頗深。

  「真田君是第一次來我家嗎?以前都沒有見過。」

  「是的,我是隨著家祖父來拜訪北野先生的,」真田說,「只是,在這裡迷路了。」
  「想必令祖父正在書房裡和家祖談話,」千鶴起身,「我帶真田君去吧!」

  少女和少年一前一後地走著,並沒有過多的交談。千鶴的腳步很輕盈,穿著木屐走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而同樣穿著木屐的真田,居然也走得無聲無息。

  一路靜默,到了一間屋子前,千鶴停下了腳步,「吶,就是那裡,我就不過去了,真田君,您請便。」

  「謝謝。」黑臉的少年嚴肅地道謝。

  千鶴穿過木橋,又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

  呃,這就是祖父所說的「優秀的少年」嗎?

  她對真田弦一郎頗有耳聞,據說是個極認真自律的人,除了網球水平高超,在傳統的書法和劍道上造詣也頗深。

  好吧,確實很優秀……但是,少年這個詞,還值得商榷。

  不過,她至少現在還沒有可能被隨便許給什麼人的憂慮麼!

  唔,媽媽最好了!千鶴有些幼稚地想著,決定現在就去給在歐洲的母親打個問候電話,順便撒撒嬌。

  她好像很久沒有這樣做過了。

  ——我是千鶴少女忽然感受到母愛的偉大的分割線——

  「很高興認識你,跡部君。」千鶴鞠了一個躬,禮節性地微笑,「請多多關照。」
  「也請北野桑多多關照。」銀灰髮色的英俊少年同樣彬彬有禮地還以相似的笑容。

  「景吾和北野小姐好像很談得來呢!」跡部夫人帶著微笑,「北野先生,他們年輕人悶在這裡也怪無聊的,不如讓他們出去走走吧!」她笑著向兒子揮揮手,「景吾,好好陪著北野小姐,不要失禮唷!」

  「知道了,母親大人。」

  離開了長輩們的視線,跡部景吾渾身都輕鬆了許多,作為跡部財團的公子,這種「相親會」從小到大他沒有少去,次次都能遇到一打以上衝著他外貌和家世而來的女人,就是脾氣再好的人也會膩煩。

  跡部顯然並不是一個脾氣多麼溫柔的人,確實噁心到他的,就算是嬌滴滴的千金大小姐,他也從不賣對方面子,再說,看到男人就撲上去,她們好像也沒有什麼面子可言。

  不過,這一次來北野家之前,母親就諄諄囑咐,不可以失禮。他雖然不耐煩,也答應了。北野家這種歷史古老,又和政界有著千絲萬縷聯繫的貴族世家,並不是可以隨隨便便得罪的,即使是如日中天的跡部財團,也要顧忌三分。

  這位北野家的小姐容貌尚可,雖然表情顯得呆板,幸好還不是那類一見到他就狂拋媚眼到眼角抽筋的女人。

  「呵,真無聊。」跡部小聲說了一句,轉過了頭,語氣生硬地問:「你想去哪裡?」

  千鶴對跡部景吾的第一觀感:這人也太自來熟了點吧?這到底是我家還是你家?
  她覺得自己似乎沒有必要和這麼個渾身都標著「盛氣凌人」的大少爺周旋,反正她又不會嫁給他。

  但是表面上的禮貌還是要維持的。

  「跡部君喜歡讀書嗎?」

  「當然。」

  「那去我的書房坐坐吧!」千鶴做了個「請」的手勢,自己走在了前面

  跡部無可無不可地跟上,心裡有點膩歪,只是還耐著性子。

  千鶴並不常來東京,這間書房是小時候外公給她準備的,屋子裡修了西式的壁爐,佈置成洛可可式的纖細甜美風格,書架上的書也多是西文。

  「跡部君請坐。」千鶴客氣地說,「我讓人給你拿些飲料來。」

  「謝謝。」跡部眼尖地看到了書架的第二層某本書脊上,一行燙金的希臘文字,他順手抽了下來,果然,是希臘語版的《伊利亞特》。

  這書房還算華麗嘛。跡部自然地坐在沙發上,開始翻閱手裡的書。

  千鶴走出書房,順手體貼地給他把書房的門關上。

  和眼高於頂的大少爺相比,昨天來拜訪的真田君都可以稱得上和藹可親了。千鶴想,隨即,她發現自己走到了花園的圍牆邊。

  這裡有一個小小的水池,千鶴從水裡看見自己閃爍不定的倒影。

  「小小姐,您站在這裡,難道是想翻牆私奔嗎?」

  千鶴抽抽嘴角,「佐籐夫人,沒有這種事。」

  她對這個據說從她外祖母出嫁時就來到北野家,照顧了她母親和她兩代人的管家夫人,總有種特別的敬畏感。

  「那就好。」佐籐夫人替她摘掉頭上的一枚草葉,「走,去換禮服。」

  「距離宴會還有兩個半小時呢!」這句話剛出口,千鶴就發現佐籐夫人用一種驚奇的目光看著她。

  「小小姐,您覺得梳妝不需要時間嗎?」

  千鶴和她對視了一會,敗下陣來,這種時候,反抗是不明智的

  「我錯了。那我們現在去化妝室吧!」她從善如流。

  千鶴被佐籐夫人拉走之後,忽然隱約想起一件事,「那個大少爺好像還在我的書房裡啊,書房的門我到底有沒有反鎖?應該沒有吧?」。





13 不熟裝熟

  千鶴並沒有學過希臘語,只是硬記下了那首歌裡每個字的發音,並且成功地當眾一字不錯地唱完。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的時候,大廳裡響起了熱烈的掌聲,來賓交口讚美今天的主人北野小姐的美妙歌喉,以及她端莊高貴的氣質。

  千鶴的外公並不在這裡,像這種明顯為年輕人準備的宴會,北野先生只在開始的時候露了個面,現在站在千鶴旁邊的是她的伯父北野明昭——其實是大舅,但是,她的姓氏是北野。
  千鶴微笑著向大家鞠躬道謝,接下來,是舞會。

  這個結果應該大家都滿意了,她打算再磨蹭上一個小時左右,就找機會離開。給夠了所有人面子,也該給自己留點裡子。千鶴對交際興趣不大,但是也不至於為了這些小事故意給其他人過不去,畢竟,這場宴會是為她舉辦的。

  所以,隨便和誰聊聊天,跳個舞,然後就悄悄走掉好了。

  千鶴提著裙擺從台上下來時,已經有兩三個少年向她走過來,很明顯的邀舞。
  隨便哪一個吧,反正都不認識。千鶴伸出手,準備接受最近那位的邀請。

  身材修長的少年嘴角的微笑更深了,他自然地握住千鶴伸出來的手,微微低下頭,顯然是想來個紳士的吻手禮。

  這好像也是個自來熟啊!不過吻手禮本來就是西式禮節中對女士相當尊重的一種,千鶴雖然有點不大喜歡,也沒多說什麼,任由藍發少年在她手背上輕碰了一下。

  「等一等,忍足君!」嬌脆的聲音忽然從旁響起,一個有著淡金色卷髮的女孩子衝了過來,「北野小姐,你好,我是籐川雅美。」

  千鶴幾乎瞬間就猜到了這是什麼戲碼,她從忍足手裡抽回手,衝他有些揶揄地一笑。
  「雅美,有什麼事嗎?」忍足語氣溫柔地問,「這支舞曲就要開始了呢!」
  籐川雅美精緻的小臉漲得通紅,胸脯也一起一伏,顯然被忍足故作不知的態度氣得不輕,「忍足你,我……」她忽然一把拉住忍足的手腕,就想把他往外拉。

  千鶴撇了撇嘴,拒絕捲進這種惡俗的三角,她轉頭看向旁邊那個稍慢了一步的少年,「這位,是崎野家的公子吧?請問是否願意陪我跳第一支曲子?」

  被她選中的少年有點受寵若驚的表情,「當然,當然願意。」他正要握住千鶴的手,卻被橫過來的一隻手攔住了。

  忍足嘴角帶著慵懶的微笑,「北野桑剛才不是答應我跳第一支曲子了嗎?」
  「你好像沒有時間的樣子。」千鶴一錯身從他身邊閃了過去,「我從不強人所難,忍足君。」
  這種花花公子型,她一點也不感冒,應酬都嫌浪費時間。

  「忍足,你……」被無視的籐川雅美表情有些扭曲,她忽然衝過來,攔住了千鶴,故意提高了聲音,「北野小姐,聽說你非常擅長鋼琴,請問能不能讓我們一飽耳福?」

  籐川雅美的聲音實在足夠大,半個大廳幾乎都能聽見,頓時,一道道目光都向這邊看了過來。

  這誰家的倒霉孩子?就算醋火攻心也不至於在這樣的場合說這種蠢話吧?在北野家的酒會上為難北野小姐,真虧她想得出來!千鶴挑高了眉靜靜地看了籐川一眼,語調不緊不慢,「籐川小姐是去酒吧的次數太多了吧?你確定沒有走錯地方?」

  「喂!」籐川雅美還要說話,被她的母親一把拉住,千鶴很清楚地看見那位溫柔可親的夫人狠狠地一把掐在她女兒胳膊上,「北野小姐,真對不起,雅美她真不懂事。」

  「沒關係的。」千鶴柔和地笑笑。這充其量只是酒會上的一個小小插曲,但是,究竟誰得罪了誰,又會帶來什麼樣的後續影響,她雖然是這場酒會的主角,這些卻不是由她來決定。剛才,明昭伯父就皺著眉往這邊看了好幾眼。

  被忽視的崎野有些不甘心地伸手,只是他還沒開口就被忍足打斷,「現在,北野桑可以和我跳舞了吧?」

  「喂,北野桑明明答應和我……」

  兩隻手一左一右地出現在千鶴眼前,忍足帶著慵懶魅惑的微笑,崎野臉頰微微泛紅。

  沒辦法,我不喜歡花花公子,因為他們說話太沒營養。千鶴決定無視忍足,只是在她決定的一剎那,一隻手從旁將她拽了出來。

  「她是本大爺的舞伴,你們兩個有意見?啊嗯?」

  這聲音很是熟悉,千鶴抬頭一看,正看到跡部得意地衝她挑了下眉。

  ……心情不錯,這麼看來我沒把他反鎖在書房裡。

  「呵,跡部你想跳舞就去吧!」忍足瀟灑地收回了手。而一邊的崎野雖然一臉不甘心,卻也沒有再說什麼。

  跡部拽著她,一直走到了靠窗的角落才放開。銀灰髮色的少年微微抬高了下巴,「不用太感謝本大爺。」停了一停,又補充道:「你那首歌唱得還算華麗。」

  千鶴盯著他看了一會,然後微笑了一下,這個囂張自戀的傢伙似乎人還不錯,果然,以貌取人是很不科學的做法。「去那邊坐一會吧,跡部君。」看到少年有些遲疑,千鶴又好心地解釋了一句,「跡部君不用擔心,我肯定不會在這場舞會之後,忽然變成你的未婚妻。」

  跡部的表情有些怪異,似乎想笑,又像要說些什麼,但是最終他並沒有開口,只是挑了挑眉,「那麼,走吧。」

  千鶴攔住了一個侍者,拿下兩杯果汁,遞給跡部一杯,自己坐在沙發上慢慢地啜飲著。她並沒有和跡部聊天,目光隨意地落在舞池裡一對對的人影上。

  所謂貴族少年少女,就算並非絕色,那種從小養成的氣度,也是普通人難以企及的。

  「怎麼?想去跳舞?」跡部忽然問道。

  千鶴搖了搖頭,「不,只是覺得大家都挺不錯,男的帥氣,女的漂亮。」
  「這麼說,剛才忍足邀請你的時候就不該拒絕。現在後悔了?」

  千鶴覺得跡部的語氣聽起來相當不入耳,「如果跡部君你肯邀請我的話,那我也就沒什麼損失了。」她懶懶地說著,沒有半點起身的意思。

  「欲擒故縱的小把戲。」跡部的聲音有點不屑,「本大爺今天不想跳舞,你不用指望了。」
  「……自以為是的男人。」千鶴揚揚眉,剛才那位忍足正好舞到附近,似乎誤會了少女的表情,藍發的少年十分配合地向這邊拋了一個瀟灑的微笑。

  千鶴捂臉,我絕對不是在和這個誰誰眉來眼去……伯父大人你眼神不要太好,這麼遠遠地對著我意味深長笑,太可怕了。

  「看在你的書房還算華麗的份上,給你一個忠告,女人。」跡部的聲音忽然在背後響起,「如果你喜歡忍足的話,最好離他遠點。」

  千鶴歎了口氣,認真地解釋,「我不喜歡他。」也不喜歡你,所以自我感覺太良好是會惹人笑話的。

  「很多女人都這麼以為。」跡部並沒有看到她的表情。

  「話說到這個地步,我也就沒什麼可解釋的了。」千鶴再次歎了口氣,「跡部君,你今天的狀態不適合聊天,就算你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也請不要拿一個陌生人當出氣筒。」
  身後的少年沒有回答,半晌,他的聲音顯得有些悶悶,「對不起。」

  「知道了。」

  「……你很敏銳。」

  千鶴扭過頭衝他笑笑,「我直覺你應該不是這樣的人,高傲並不等於渾身都帶刺。」
  「別說得你和本大爺很熟一樣。」

  千鶴一口氣把飲料喝光,「如果很熟的話,我保證你不會好端端坐在這裡,至少也得帶兩隻熊貓眼回去。」

  銀灰髮色的少年嘴角帶著點惡質的笑意,「本大爺就猜到你這副溫柔的外表是裝出來的。」他一字一頓,「暴、力、女。」

  千鶴睜大眼睛看了他一會,忽然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難為你壓抑自己自戀狂的本質這麼久,真是辛苦了啊跡部君!」

  「喂!」跡部有些惱羞成怒的傾向,「你這個不知感恩的女人。」。f5f8590cd58a54
  「事實上也是跡部君拿我當擋箭牌吧!」千鶴招手叫住侍者,要了一杯咖啡。「說起來,跡部君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哼,這和你有什麼關係!」少年俊逸的臉似乎有些發紅,只是在燈光下並不明顯。「難道說你已經沉醉在本大爺的華麗之下了?」

  千鶴聳了聳肩,「隨便聊聊而已,跡部君不願意說就算了,再說,你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哦?那麼北野桑喜歡什麼樣的類型呢?」一個磁性的聲音忽然從旁響起,忍足自然地坐在了千鶴旁邊。

  跡部頗有些不屑地看了忍足一眼,「不和那些母貓周旋了?」

  「呵呵,這樣說太失禮了,跡部。」忍足臉上的笑容似乎從未消失過,「不過,你和北野桑倒是相談甚歡呢!」

  「怎麼,嫉妒本大爺的魅力?」

  忍足無辜地攤攤手,「我剛才好像聽見有人說,跡部你不是她喜歡的類型。請問,你的魅力體現在哪裡?」

  「剛剛才邀舞被拒的人沒有資格和本大爺討論魅力問題!」

  「你們慢聊。」在聽了半天兩個人無營養的鬥嘴之後,千鶴站了起來,「話題太中二了對聽眾來說真是一種折磨啊!」說完,施施然走了出去。

  忍足和跡部面面相覷,半晌,跡部笑了起來,「很與眾不同啊!」

  「難道跡部你對她有興趣?喲,真難得!」

  跡部瞪了他一眼,「你腦子裡都裝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與眾不同的人多了去了,他大爺又不是廢品收購站!

  「如果你不打算追的話,」忍足做了個手勢,「我倒是想試試,說起來,她的腿型真美!」
  跡部無話可說。就那種長可曳地的禮服裙居然還能看出腿型,忍足你已經猥瑣到一定境界了。






14 請為喜歡而努力  

  「早上好,幸村。」千鶴放下書包,「週末玩得怎麼樣?」

  幸村單手支著臉頰,左手五指間,一隻圓珠筆飛快地轉動著,似乎想笑又使勁忍住的樣子,「非常有趣呢,只可惜北野你不在啊!」

  「你們開心就好。」千鶴微微一笑,「說起來,我的禮物呢?」

  幸村伸手在口袋裡摸索了一陣,然後臉上露出一種十分無辜的表情,「哎呀,好像忘記帶來了。」

  千鶴的目光掃了掃,「真心希望你不是故意的。」

  「怎麼會呢!」幸村眼神誠懇,「晚上一定補給你。為了表示歉意,週末請你去看畫展吧!」
  「是什麼風格的畫展?」千鶴看了看幸村手中魔術般變出的兩張票,「我這人很實在的,看不懂的不去,不喜歡的類型也不去。」

  「尾崎大師,還有他的弟子,你知道《櫻花》那幅畫吧?」

  「唔,還好。」千鶴從幸村手裡抽出一張票,「我答應你的約會了,幸村君。」
  「啊!居然被你看穿了!」幸村一臉的大驚失色。

  裝模作樣的傢伙!千鶴腹誹了一句,也應景露出一副害怕的表情,「消息洩露的話,會不會被幸村你的後援團追殺?」

  「沒關係,」幸村立刻夠義氣地拍板,「我會拚死保護你的。」

  「那就死得更快了。」千鶴笑,「不要懷疑,真遇到什麼情況,我絕對會第一時間把你踢出去頂著。」沒等幸村回答,她又飛快地補上一句「好了,現在乖乖上課吧。」

  「……」幸村對著剛剛進門的化學老師發誓,以後說話一定要卡分卡秒卡重點

  中午幸村依舊被網球部的一幫黨羽約走,眾星拱月宛若太上皇出巡。

  被簇擁在中間的太上皇同學只來得及回頭沖千鶴說了一句話,「北野,下午放學後等我一會。」

  這傢伙故意的!千鶴幾乎在瞬間接收到了十道以上的複合型感情光波,其中八卦、嫉妒、好奇、怨念……不一而足。

  「三分鐘,過時不候。」她懶洋洋地回答。

  ……是不是太大牌了一點?人家幸村精市可是全校女生的夢中情人呢!這個想法在千鶴腦海裡一閃而過,隨即被她拋在腦後,她拿著便當走出了教室。

  女籃部的小基地今天只有原田亞希一個人,千鶴詢問之後,才知道淺野被井上教練叫去了。
  「說起來,我們和男籃部共用一個教練啊!」千鶴還是第一次知道居然還有籃球教練這種生物的存在。

  「井上教練只有不到十分之一屬於我們。」原田說,「約等於我們沒有教練。」她從千鶴飯盒裡夾走了一塊焦黃的天婦羅。

  千鶴撫額,哀歎一聲,「前輩,你就不要一遍遍強調我們是沒人要的小可憐了。」
  原田亞希也覺得之前的話有點自哀自憐,連忙拉回話題,「事實上也沒那麼殘,說起來,我覺得北野你的意識不錯,可以考慮組織後衛的角色。」

  千鶴微微一笑,回答得有些含糊,「只要前輩們樂意給我機會。」

  「禮貌得太刻意了。」原田輕笑了一聲,「北野,你明明不是溫吞退縮的性格,這種回答是不是太含蓄了一些?」

  「原田前輩現在在組織後衛上不是很好嗎?」

  「你大可不必顧忌我,」原田搖了搖頭,「我的劣勢自己清楚,只不過目前球隊裡除了我,沒人可以擔任組衛,淺野那傢伙上了場就只顧發瘋,完全靠不住。」她挑起千鶴頰邊散落下的一縷髮絲,幫她別到耳後。「而且,我可能很快就不再打籃球了。」

  「為什麼?」

  原田笑笑,沒有回答,只是叮囑了一句,「別透露出去啊,尤其是淺野。」
  千鶴抿了抿唇,「如果這是前輩自己的選擇的話。」

  原田這一次沒有笑,目光向遠處飄開,「人都有不得已的時候,北野。」

  「你們兩個,果然在這裡。」淺野愛子快步走過來,「週三我們要和冰帝那幫女的打練習賽,剛剛決定的。」

  「對方邀請的?」原田問。

  「嗯,上午去,中午她們管飯,下午回來繼續上課。」淺野伸了個懶腰,「到時候下午的部活就免掉算了。」

  「冰帝女籃的實力怎麼樣?」千鶴問。

  「去年被我們削得找不到北,不過走了一批三年級,現在具體實力對比還不清楚。」淺野感歎,「缺乏數據就是麻煩,不知道網球部的柳蓮二有沒有妹妹,如果有就拐進來。」
  「第一,蓮二沒有妹妹,我可以以他鄰居的身份擔保,第二,就算他有,憑你也拐不到。」原田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

  「……」淺野瞪視了原田足足半分鐘,才鬱悶地一甩頭,「算了,我還有小北野。」
  原田扭頭衝著千鶴笑了笑,「北野,你先回去吧,我和部長有點話要說。」她柔和地笑了笑,「我之前說的,你認真考慮一下吧!」

  千鶴穿過小樹林的時候,眼尖地看到幾個女生正推搡著一個瘦小的身影。
  儘管不太愛管閒事,但是畢竟碰到了,千鶴咳嗽了一聲,「你們在做什麼?嗯?森學妹?」
  她認出了那個狼狽瘦小的女生,正是籃球部唯一的一年生,森詠美。

  千鶴對這個不起眼的女孩印象並不深刻,甚至沒說過話。

  但是,既然是同一個部門的部員……千鶴慢慢走近,聲音放的很柔,「幾位學妹……請問,你們在對我們籃球部的部員做什麼?」

  這幾個字她說得很慢,那幾個女生已經不由自主地鬆開了手,頗有些畏縮地看著她。
  唔,身高有時候代表的就是氣勢啊!

  在這位頗有壓迫力的漂亮學姐的目光下,幾個一年級的女生匆匆地道了歉,飛快地跑走了。
  森詠美低著頭,小聲地道謝,她的頭髮被扯亂了,扣子也掉了一顆,不過千鶴並沒發現她身上有受傷的痕跡。

  沒看到不代表沒有。千鶴剎那下了決定。

  「跟我去醫務室。」

  「那個,我沒事的……」森詠美的身高和千鶴相差甚遠,跟在她背後幾乎是一路小跑。
  千鶴沒有回頭,只是放緩了腳步,讓森詠美能夠跟上。

  「森。」將要走到醫務室的時候,千鶴忽然開了口

  「是,北野前輩!」

  「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打籃球的人會被欺負,以前真沒想過有這種事情。」至少她認識的籃球黨,不去欺負別人已經是萬幸,籃球畢竟是一種對抗性的遊戲,不適合軟弱畏縮的人。

  「對不起……」森的聲音有些怯怯。

  「立海大國中的女籃,真是凋零啊!」千鶴回頭一笑,「倒是,你和我道歉做什麼?」
  「我……」女孩子有些不知所措。

  「森詠美,你喜歡籃球嗎?」

  「喜……歡,可是,我不會。」瘦弱的女孩臉漲紅了,頭幾乎要垂到胸脯上,「我已經給原田副部長添了很多麻煩……誒?」

  千鶴將手放在女孩頭上,髮絲的觸感很柔軟,「這種想法可不對哦!」她移開手,轉身,推開醫務室的門。

  「喜歡,並且為之努力,已經足夠了。」

  保健女醫生給森詠美做了個全身性的檢查,結果是女孩沒有受傷,只是有點驚嚇。
  「那,讓她在保健室休息一會吧!」千鶴拿過女醫生遞來的假條,「學妹你好好休息,假條我順便幫你帶過去。」

  「啊,真是太麻煩北野前輩了!」瘦小的女孩漲紅著臉,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真的非常感謝您!」

  千鶴擺擺手,走出了醫務室,迎面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

  「幸村?」

  幸村看到她時,臉色也同樣詫異,「怎麼?北野你不舒服?」

  千鶴搖了搖頭,「我沒事,送一個學妹過來。你呢?」

  「我來拿點OK繃,」幸村的表情很是無奈,「在網球部這東西消耗量太大了。」
  「網球已經這麼危險了?」千鶴對此頗不理解,「還是說,男孩子比較粗心,容易弄傷自己?」
  幸村回答得含糊不清,「嗯,有些人的習慣是得稍微改改……畢竟安全第一。」兩人錯肩而過。

  幸村很快從醫務室出來趕上她,和千鶴並肩往教學樓走去。

  「幸村。」

  「嗯?」鳶紫髮色的少年聞聲側過頭,還以微笑,四月的陽光從樹縫裡灑下來,光影柔和。
  「……沒什麼。」千鶴輕輕甩了甩頭,「我的禮物什麼時候給我?」

  「不是說好了,放學後等我嘛!」幸村輕笑,「北野你總不會殘忍地放我鴿子吧?」
  「嗯,有那麼點想法。」千鶴笑了笑,話有些沒頭沒尾,「我個人來說沒什麼關係,倒是幸村你要想好了。」她悠悠然地說,「傷害一顆純真的少女心,幸村你是壞人哦!」
  幸村微笑,「北野你說什麼呢!」

  「我說,週三我們和冰帝有一場籃球練習賽,要給我捧場不?」

  「練習賽一般來說,對外是封閉的吧?」幸村問,「你確定能夠把我一個外人帶進去?」
  「國中生而已,還是女籃。」千鶴擺了擺手,「所以,歡迎你這種外行來看,內行的話,就不要來傷眼傷身了。」

  幸村開了個玩笑,「這麼說我可以把仁王帶上,他看籃球外行,但是看美女比我內行多了。」






15 幸村篇章三  

  柳鬼鬼祟祟地跑來問我,幸村,你是不是在追求北野?

  ——蓮二,你身後那一大幫子……難道是背後靈麼?

  本來,這種近似緋聞的問題,最好是否認。第一,隔牆有耳,萬一傳到對方女生耳朵裡,難免尷尬;第二,誠實是做人基本原則。

  不過,我似乎看到了西園寺的身影——不得不說這個女生頗有些手段,現在部裡除了我和真田,幾乎所有人都和她關係不錯。他們叫她真砂,阿真,而我,依舊以姓氏稱呼。
  我並不習慣直接稱呼別人的名字,這樣,太親暱。

  我很早就知道,如果你不想引起別人的誤會,那麼就不要顯得太親暱,尤其是大部分人並不懂得所謂表面和內在的區別。

  所以,我對柳微微一笑,「蓮二,你猜呢?」

  「幸村,你能不能換一個說法?」柳歎了口氣,十分誠懇,「至少也讓我更新一下數據。」
  「吶,其實我這次說的語氣和上次有微小的差別。」我更加誠懇地看回去,「蓮二你記錄下了沒?」

  「我……這就去記……」柳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晃晃悠悠地走開了。奇怪!這孩子今天心理素質好像特別差似的?有問題!

  其實我並不是完全沒有感覺到,柳的失常,和西園寺脫不了關係。

  不管他們之間是否還有過所謂的前因後果,至少溫泉那次,西園寺失足滑倒在柳身上,算是……立海大軍師的艷遇?

  我並不太打聽部員們的私事,只要不影響網球。

  其實,我對西園寺也並沒有偏見。

  平心而論,她是個漂亮的女孩,辦事能力很強,性格也算得上溫柔賢惠,也有著一些所謂女孩子的莫名其妙的小脾氣——有的男生覺得這叫做「可愛」,當然,我對此觀點不發表意見。

  我並不討厭她,但是也無法喜歡上。

  我知道她對我有點意思,只是不確定程度,不過說起來,這個年紀的所謂愛情,更像是一種迷惑,包括美好的外表,包括旁人眼中的優秀,包括自以為認清的「溫柔」「善良」等秉性。
  所以,每次看到同齡人為感情苦惱的時候,我都有種無法理解的感覺——他們知道什麼呢?但是話說回來,我好像也不比他們多知道什麼。

  我一心二用,一邊做著練習,一邊浮想聯翩。

  似乎有幾句話飄到了我的耳朵裡,其實我不是故意偷聽的,不過人總是對自己的名字格外敏感不是嗎?

  「比呂士,你覺得是幸村的同桌漂亮,還是我們的經理更漂亮?」

  仁王的搭檔顯然比他正經得多,「前者我沒見過,後者我不評價。」

  「誒,比呂士你可不可以坦誠一點?我就不信你開學這麼久都沒路過一次B班。」
  「只有你才沒事盯著陌生女孩子看吧?」柳生有些不屑,「我又不是你。」

  雖然我也不相信這個網球部裡還有除了真田之外的正人君子,但是柳生似乎比他的那位白毛朋友靠譜了不是一點半點。

  單論球技的話,也很值得造就。

  北野和西園寺,誰更漂亮麼……我甩了甩頭,拋開這些不合時宜的想法。

  今天,有點利用了北野,最丟臉的還是被她一眼看穿,只是人家好脾氣地沒揭破,我也就乾脆裝死不認。

  回頭找機會再向北野賠罪吧!

  雖說三角形是很穩定的,但是我一點也不希望網球部出現這種狗血三角情節:經理喜歡部長,部員喜歡經理——

  幸好我不喜歡柳!這個冷不丁飄到腦海裡的詭異想法讓我打了個寒顫,深感新聞部的那幫變態女人勢力越來越猖獗了,居然都影響到我了!

  北野的側臉在斑駁明滅的樹影裡,顯得弧線柔和,似近若遠。

  「北野……」我不出聲音地讀出她的名字,她沒有注意到。

  我可能、也許、似乎,在這個春日和煦的下午,對我身邊的這個女孩,產生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好感。

  這對一個十三歲的男生來說很正常,不是麼?

  所以,也代表不了什麼。

  下午部活完成後,我第一時間去找北野,三分鐘啊!從網球部跑到籃球館,三分鐘……好吧,以我的速度勉強夠用。

  在籃球部的門口截住了北野,她似乎情緒不高,「禮物在哪?」

  我微笑,「放在美術教室。」那地方堪稱立海大的荒郊野嶺,從部長到部員加起來不到一個手掌,唯一的鑰匙還在我這裡。

  我決定送給北野的生日禮物,是我為她畫的一幅半身素描,本來我打算畫成水粉的,結果最後發現還是素描比較拿得出手。

  算了,禮輕情意重,這是北野自己說過的。

  我把裱好的相框交給她,在她看畫的時候,故意把聲線壓得很溫柔,「喜歡嗎?」
  她抬眼看了我一眼,聲音很小,「幸村,你這是債多不愁呢!」隨即,音量提高了一點,「謝謝,我很喜歡。」

  這樣貌似溫柔曖昧的對話,原本就只是表演,而觀眾在暗處。

  我第二次送北野回家。

  我有點興致索然,彷彿缺少了點什麼,很怪異,但是不知這種情緒的源頭在哪裡,「北野。」
  「嗯?」

  我盡量微笑,「你覺得我這樣做很殘忍嗎?」

  「這是意指我也是你的幫兇麼?」北野悠然地笑了笑,「不喜歡的話,其實你可以直接拒絕的。喜歡不是罪過,不喜歡,也不是誰的過錯。」

  這話一點也不安慰人!至少也該說句「與其留下不切實際的幻象,快刀斬亂麻才是體貼的表現」之類的嘛!

  好吧我承認我只是不想承認,事實上我就是一個很殘忍的人。

  我歎了一口氣,「……很麻煩。」

  「你好像很擔心?」

  「有一點。」我決定選擇性地說一點,北野不是多嘴的人,「有些事情,真正說出來就沒有迴旋餘地了,所以我覺得,還是迂迴吧!就算不能減少實質的傷害,也得給大家都留點面子下台。」
  「這是傳說中幸村殿下的體貼嗎?」

  我笑了笑,有點自嘲,「也許只是一種本能的虛偽吧。」哪怕狼狽到了極點,也不肯撕下最後那層面具。在旁人看來是始終不肯失去尊嚴的高傲姿態,而在我自己,卻早已忘記了起始源由,只剩下所謂的習慣,溶血入骨,並被視為理所應當。

[ 本帖最後由 j7910137 於 2015-4-22 20:4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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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籃球練習賽  

  校車裡顯得有些空蕩,女籃隊共來了七個隊員,剩下三個請假,井上教練據說生病了,倒是男籃部的宮澤帶著兩個人高馬大的隊員,跟來算是照顧女同胞。

  淺野有些小沮喪,但是作為隊長還是努力打起精神,開始發表鼓舞演說,「姐妹們,昨天的部活,我們除了演練幾種戰術,還充分地分析了冰帝的實力,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大家有沒有信心打贏?」

  「有……吧?」回答的聲音稀稀拉拉有氣無力,淺野嘴角抽了抽,順手一指面前最近的一個短髮女孩,「平川,你說,我們應該用什麼戰術?」

  「呃……」平川貌似認真地思索了一下,右手握拳在左掌心一擊,「衝上去,幹掉她們!」

  「有你這種無腦隊員真是丟盡了本部長的臉!」淺野渾身的不爽終於找到了突破口,立刻化身咆哮噴火龍,「這也好意思叫戰術?」

  「……」宮澤拍了拍淺野的肩膀,遞給她一瓶水,淺野一口氣喝下一半,「北野,你說!」
  千鶴有點無奈,「根據宮澤隊長提供的冰帝資料,昨天已經分析過了,冰帝女籃目前除了三年級的鳳技術尚可,二年級的那批人都比較平庸,一年級也許有資質不錯的球員,但是我認為她們在上一屆畢業後,球隊已經實力大減,最主要的是缺乏和原田前輩匹敵的組衛人才,無法形成有效的進攻,所以,我認為原田前輩的控球助攻,加上淺野前輩的禁區切入跳投,是相當犀利的,而我也可以在三分球內外搖擺,協助兩位前輩分擔任務。」

  「北野學妹說的不錯。」宮澤拍了拍手,淺野也點點頭,「平川你看到沒?北野說的多好!」
  平川有點兩眼冒星星的傾向,「啊很好,但是我們究竟要怎麼做?」

  淺野不屑地看了她一眼,「防人會不會?到時候隨便逮一個盯住,有籃板就搶,傳球給你就投,投不出去就傳給我或者亞希或者北野。」

  平川一臉郁卒,「這和我剛才說的有什麼區別麼?事實上還是靠你們這些高手直接碾壓吧?」
  「區別就是北野說的比你有水平。」淺野繼續擺著隊長的譜教訓隊員。

  冰帝的大門很華麗,建築很華麗,人員貌似也很華麗,至少在千鶴一路走來,沒發現什麼歪瓜裂棗影響市容之輩。

  「怎麼現在還沒人出來接客?」淺野不滿地說,「冰帝的傢伙真是沒有待客之道。地盤這麼大,讓我們哪去找籃球館?」

  宮澤倒是好脾氣地笑笑,「沒關係,找個人問問就行。」

  這時候,千鶴的手機鈴聲忽然響了,有人發來信息。

  「我準備翻牆的時候被風紀委員逮住了,實在抱歉啊!——by幸村。」

  千鶴飛快地回復,「有沒有你翻牆那一剎那的截圖為證?」

  幸村的下一條消息也來得很快,「有,已經被我刪了。」

  千鶴收起手機,迎面走來的一群人,應該就是冰帝籃球部的。

  其中居然還有一個熟人。

  在舞會上遇到的藍發少年,忍足。

  千鶴對忍足的印象不算太好,至少和那個優點缺點都很明顯的跡部相比,忍足似乎在貴族規則內顯得更游刃有餘,卻實在不像是值得一交的人。

  不過,他和跡部鬥嘴的時候,倒是沒那麼糟糕。

  千鶴的思維只是稍微轉過,對方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態度溫文爾雅,「北野桑。」
  「忍足君也是籃球部的人?」

  忍足的笑容很是瀟灑,「只是掛個名而已。」他轉過頭,對旁邊一個女孩微笑了一下,「晴香是我的表妹,因此陪她過來接待各位。」

  千鶴掃了一眼,那個名叫水谷晴香的女孩眼中的敵意很明顯。

  在更衣室裡稍做休息,淺野忽然走到千鶴面前,語氣很嚴肅,「北野,這場比賽,你不用太固定位置。我知道,你的技術,堪當鋒衛搖擺人。」

  所謂鋒衛搖擺人,是指於籃球比賽中,作為最前線球員爭取射籃機會,在球場兩旁奔跑的球員。通常指步伐速快的得分後衛和小前鋒。跟外線射手不同,這可以說是憑跑動獲取得分的球員統稱。

  千鶴微微一驚,正在繫鞋帶的手指停了下來,「怎麼,前輩不上場?」淺野愛子素來擔當的是小前鋒,是隊裡的主要得分手。原本的計劃是讓千鶴擔任得分後衛,只是淺野這樣說,無疑是出了變故。

  淺野的目光有點冷,「出了點私人事故,我下半場一定會趕回來。」她很快又緩和了口氣,「不用擔心,你的任務就是打好這場比賽。」

  首發的五人很快站在了球場上,除了擔任的千鶴,常年組衛的原田亞希,剩下都是三年級,平川,宮崎,竹中。

  千鶴注意到,場上領頭的那個高挑的銀髮女孩,應該就是冰帝女籃隊的隊長,鳳葉月。
  千鶴的身高和鳳葉月相若,搶奪球權的話,機會均等。

  看台上稀稀拉拉地坐了幾個人,有男有女,應該都是籃球部的,對方的教練也不在。
  真冷清啊,千鶴想。在哨子吹響的一剎那,她高高地躍起,快於對面的鳳葉月一線,觸到了橘紅色的球

  原田亞希迅速地跑動著,瞬間精確地將球傳到了千鶴手裡,而這時候,她已經跑到了三分線附近。

  「唰」一個毫無意外的球入網。

  比賽開始第七秒,立海大進了第一個球,三分。

  鳳葉月的臉色有些發青,她做了個手勢,示意有些激動的隊員平靜下來。

  原田跑到了千鶴旁邊,聲音不大,「不要太拼,節省體力。」她盯了對方一眼,「淺野不在,得分手主要靠你了,我會盡量配合你。」

  國中的籃球水平,其實好不到哪裡去。很多籃球隊員甚至連角色的定位都不太明晰,更不用談各種戰術的演練了。當然,高中聯賽會更強一些,但是總體來說,一個明理的教練,是不會過早地允許天才的球員在位置上定型的,那無疑是揠苗助長,他們應該有更廣闊的未來。
  所以,在國中籃球界,教練對於球員,更像是一種等待時機的放養,更多是培養他們對籃球的興趣和熱愛。

  千鶴有些冷汗地看著場上頗有點混亂的情形,這是?走步了?把球運到腳上去了?距離三分線還有半米?姑娘你這到底是投球還是故意把球扔出界?

  一開始的嚴肅氣氛,在千鶴心中忽然煙消雲散。

  果然前川同學的話是正確的,隨便碾壓過去就行了

  冰帝女籃唯一實力可觀的是那位鳳隊長,只是對方此刻的臉色也實在精彩的緊。

  中場休息。

  鳳葉月帶著兩個隊員走了過來,臉上反而有了點笑容,「原田桑,怎麼沒看見你們的淺野隊長?」她的目光在喝著純淨水的千鶴身上一轉,「這位學妹很眼生呢,轉學生吧?真可惜,技術很不錯呢!」

  原田亞希笑笑,「北野是我們的新王牌,淺野把她當寶貝呢!經常說,幸好北野沒去冰帝,否則豈不是埋沒了?」

  鳳葉月挑眉,目光裡審視的意味又多了三分。

  「我好像聽到我的名字了。」淺野愛子推門走進,額上還有汗珠,「下半場什麼時候開始?」
  「還有一會。」鳳葉月伸出手,和立海大的女籃隊長握了一下,「你們比上次倒是厲害了很多,不過我們上一屆的球員走了不少,新球員還沒訓練出來,暑假過後,一定會給你們一個驚喜。」
  淺野揚了揚眉,「我很期待你所謂的驚喜,雖然事實上常常是我們給你們驚嚇。」

  鳳葉月離開之後,千鶴轉頭問原田亞希,「淺野前輩似乎不太喜歡冰帝的隊長?」
  淺野愛子搶著回答,「相看兩厭。」她厭惡地皺了皺眉,「那女人從小就端著架子,聽到那說話的腔調就膩歪。」

  原田亞希敲了她一下,「那就在場上把她打敗。剛才你真是錯過了,北野的表現險些讓冰帝的人瞪掉眼珠子。」

  千鶴只是笑笑,並沒有說話。

  「真的?那下半場有了我,豈不是更加如虎添翼?」淺野愛子恢復了嬉皮笑臉的表情,左手摟住千鶴,右手環著原田亞希,回頭打了個忽哨,「走,我們去殺她個片甲不留!」

  忍足嘴角噙著微笑,注視著賽場上穿梭自如的女孩。

  嘛,就說他忍足的目光是不會錯的,她的腿型果然很贊!

  忍足換了個姿勢,雙手交叉,臉上微笑不減。

  看上去,冰帝要輸了。恐怕待會又不得不聽他那位表妹的尖叫聲了。

  真是的,同樣都是年輕的女孩子,北野家的大小姐氣場就是不一樣

  忍足對北野家頗有耳聞,據說,千鶴的母親,北野瞳是個實實在在的異類,忍足記得他的姨母曾經羨慕地說過,在她們的少女時代,北野瞳的愛情就是一個傳奇。

  只可惜這個傳奇在十多年後,成了狗血的笑話。

  所以說,那句外國俗語怎麼說的?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

  北野……千鶴,忍足忽然意識到,她是隨母姓的。

  現在她的父母已經離婚了吧?忍足對此並不詫異,上流社會多的是相敬如冰的夫妻,雖然基於利益的聯合關係,不見得會離婚,但是互相都恭敬得如同陌生人。

  所以,至少在小時候,忍足對那位傳說中活得極自我灑脫的北野阿姨,是頗有些嚮往的。

  既然有這樣的母親的例子在前……

  北野千鶴,你會嫁給誰呢?

  忍足托腮遐想。

  上週日,北野家的酒會分明是晚上才開始,而下午就隨著母親拜訪的跡部,忍足一直以為他第二天就會多上一個姓北野的未婚妻

  不過後來並沒有,而且據說北野千鶴也沒有和誰訂婚,似乎那場在外人看來相親性質非常明顯的酒會,最後結果是不了了之。

  不過最後跡部回去的時候,似乎也不見得多麼高興。

  當然,真正心情不錯的是忍足,第一,他自己沒有被訂出去,身份還是自由的;第二,看到跡部主動送上門還能被人家落選,顯然是非常值得紀念的場景。

  所以,忍足在酒會上開玩笑地說,要追北野小姐,其實也只是說說而已。

  忍足從小就理智地覺得,他們這種人,想要尋找所謂的愛情,完全就是腦子抽風的體現。
  但是這種認知,絲毫不影響他欣賞純愛文藝電影並為裡面的愛情感歎不已,對忍足的這個愛好,跡部大少爺嗤之以鼻,同樣,忍足也覺得那位華麗大少爺的浪漫細胞顯然太少,不足以理解他忍足的境界。

17 單人後援團  

  籃球賽很快結束了,雖然冰帝的姑娘們輸了球心情談不到上佳,好在總體氣氛還算祥和,冰帝女籃隊長鳳葉月,副隊長水谷晴香,特別顧問忍足侑士,代表冰帝籃球部邀請立海大籃球隊員共進午餐。

  千鶴戴上耳機,吟唱的女聲飄渺而優美,她習慣只在iPod裡放一首歌曲,但是經常會換。
  忽然,她覺得有人靠近了,摘下耳機回頭一看,正是笑吟吟的忍足。

  「北野桑在聽什麼呢?」

  「Concerto pour une Voix。」千鶴回答。

  忍足也記得這首相當有名的無詞吟唱,「Danielle Licari唱的那首嗎?她的聲音很空靈。」
  「不是,是別人翻唱的。」千鶴笑笑,「和原聲沒有可比性。」

  那是母親教會她的第一首歌。

  天使之聲。

  一隻手忽然從旁伸過來,輕輕巧巧地從千鶴手裡抽去了耳麥

  「幸村?」千鶴看到來人,小小地嚇了一跳,又有點意外的高興。

  幸村微笑著向她點點頭,轉向忍足,「你好,忍足君,我是幸村精市。」
  「幸村部長竟然到我們冰帝來訪,真是不勝榮幸。」忍足的目光快速掃瞄了一下面前的兩人,露出一絲自以為瞭然的笑意。「正好,我正要約北野桑共進午餐,幸村部長也一起吧!」

  千鶴揚了揚眉,這忍足,當籃球隊其他人員都是不存在的嗎?

  不過可以斷定,這傢伙是故意的,或者,還有點誤會她和幸村的關係。看樣子,這兩人顯然互相認識。

  因為誤會,所以……挑釁嗎?

  如千鶴所料,幸村此人絕對不具有忍氣吞聲的美德,只是他並沒有直接回答,反而轉向千鶴,態度頗為親暱,「早上的比賽怎麼樣了?我可是特地來接你的。」

  「你不是說不來了嗎?」

  幸村落後半步,與千鶴並肩,「我什麼時候說過啊?」

  「哦,你確實沒說,只是不巧被攔下一次而已……」千鶴露出理解的神情,「我早該想到幸村君是百折不撓的男人。」

  「過獎,其實我有請假。」

  「馬上下午還得回去,是不是太費周章了?」

  「所以我也順便幫你請假了。」幸村理所當然地說,「剛好忍足君邀請我們,就在冰帝吃個便飯,下午再說吧!」

  呃,幸村其實並沒有無視忍足,只是他把人家晾到現在,才側面地回答那麼一句而已。

  千鶴不得不注意到忍足抽搐的嘴角,只是和頗有花心考評且不熟的忍足相比,顯然還是稍有腹黑卻不掩溫柔體貼的同桌更加重要一點。

  冰帝餐廳二樓。

  原本陪同立海大女籃隊過來的主人只有鳳、水谷和忍足三人,哪知他們上樓剛坐下,呼啦啦又上來了一群鶯鶯燕燕,竟然都是冰帝女籃部剛才走掉的隊員。

  忍足有些無奈地解釋,「我們部長也決定過來一盡地主之誼。」。38af86134b65d0f1
  「籃球部長?」千鶴有點不理解,看了眼一邊優雅微笑的鳳葉月。「是男籃部的部長嗎?」就像陪她們過來的宮澤一樣?

  「啊,是網球部長。」忍足笑著解釋,「你們立海大的幸村部長不也在這裡麼?」
  淺野愛子一邊努力嚥下嘴裡的東西,一邊抗議,「這是籃球賽,籃球賽!網球部的都跑來幹嘛?不要告訴我說是路過!」

  幸村將一杯果奶放在千鶴面前,頗為無辜地解釋,「淺野前輩,我說過了,是來給北野加油的!」

  淺野空出一隻手擺擺,「哦,原來你是我們的後援團,行,批准了!以後幸村你可以隨便來看球,但是不准洩露我們的信息。」

  立海大網球部長一臉的低眉順目狀,「那,多謝淺野前輩了。」

  剛剛走上樓梯的紅髮妹妹頭男孩抓了抓胳膊,表情有些奇怪地望望,「咦,這地方怎麼這麼冷?侑士——」

  「岳人,這邊來坐。」忍足揮了揮手,「給你們介紹一下。」

  「啊嗯,吵死了!忍足你還真是不華麗。」

  「跡部君?」這是有些詫異但是也不那麼詫異的北野千鶴。

  「幸村精市?」這是連詫異都詫異得那麼華麗的跡部景吾。

  立海大的網球部長最為淡定,微笑了一下,「嗯,過來給我們的女籃隊加油。」

  跡部明顯不信,左手輕點眼角的淚痣,目光逡巡一圈,沒發現其他人,「立海大的網球部就剩你幸村精市一個人了嗎?還真是不華麗。」

  「這只是個人行為而已。」幸村笑容不變,「跡部部長認識我的同桌?」

  跡部釘了忍足一眼:你說北野來打籃球,沒說幸村精市也在!

  忍足無辜地看回去:我給你打電話的時候,幸村精市又沒在。

  跡部很快拋開了這些不夠華麗的細節,本來他對籃球是沒什麼興趣也不關心,只是偶然聽到忍足說,北野在立海大的籃球隊,於是一時興起,準備順便一盡地主之誼——雖然他跡部景吾和籃球部沒關係,但是作為冰帝學生會長,絕對不缺乏主人資格。

  不過立海大的網球部長也在,似乎又變成另一回事了。冰帝網球部的實力毋庸置疑,但是立海大年年問鼎全國大賽,去年更是力壓他們冰帝一頭奪冠,委實讓自覺華麗無雙的跡部憋了一口氣。
  所謂狹路相逢……

  雖然幸村的網球沒有本大爺華麗,但是這個男人的實力還是很不錯的。這是跡部內心的評價。

  當然,忽略大少爺的心情頻道從隨便看看迅速切換到戰意高漲這碼事,事實上跡部只是端著一杯果汁坐在了千鶴對面,態度很自然,「北野,覺得本大爺的網球部怎麼樣?」
  「……還沒去過。」

  跡部也覺得有點口誤,「哦,我們冰帝的籃球館如何?」

  「很不錯。」

  「就是球員太差了,哈哈!」淺野愛子抽空插了一句,一臉的得意洋洋毫不掩飾。

  跡部一句話梗在咽喉上不去下不來,最後只是哼了一聲,「不華麗的女人。」隨即他轉向了幸村,「吶,既然來了,不如和本大爺賽一場,如何?」

  幸村微笑,毫不猶豫地搖頭,「抱歉,今天沒有時間呢!」

  「算了,本大爺也不強人所難。」跡部瞟了忍足一眼,後者心領神會地開了口,「幸村君,我們希望和立海大網球部舉行一場內部的練習賽,不知幸村部長以為如何?」

  幸村蹙了一下眉,彷彿有點疑惑困擾的樣子,但是隨即又點了點頭,「喔,練習賽的話,也不是不可以……正好,我們有幾個新部員還很欠缺經驗,需要磨合一下。」

  合著我們冰帝就是你立海大的磨刀石了!跡部暗自磨了磨牙,「幸村,你會上場的吧?」去年幸村就是立海大的單打一,敗了他們的部長還似有餘力的樣子,當時跡部就很有和這個號稱「神之子」的男人交手的想法,可惜一直沒找著機會。


  立海大一行人走了之後,跡部才皺著眉頭,問忍足,「怎麼回事?幸村精市為什麼也會在?」
  忍足聳了聳肩,「他說是來接北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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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野是他的女朋友?」

  「我覺得北野的態度有點,嗯,飄忽不定。」忍足嘴角忽然浮起一種奇怪的笑意,「跡部你好像很在乎的樣子?」

  「哼!」跡部瞥了他一眼,「是你說過要追那個女人的,本大爺只是懷疑你居然這麼輕易就輸給了立海大的人,太不華麗了!」

  忍足不在意地笑笑,「其實當時我只是說說而已,不過現在,為了不丟跡部你的面子,只好勉力試一試了。」

  跡部盯著他看了一會,「算了,當本大爺什麼都沒說過。」。






18 你就是中二!

  幸村顯然不是第一次來冰帝,領著千鶴隨隨便便就甩掉了大部隊,從一個側門走了出去。
  「這學校挺大的。」千鶴抬手遮住陽光,「就是風格有點雜,咱們這一路上,至少看到了四五種不同類別的建築。」尤其是那座哥特式的尖頂樓房,讓千鶴一看就有種爆笑的衝動。
  幸村認同地點點頭,「不過和跡部君的風格挺搭的。」

  千鶴扭頭瞥了他一眼,鳶紫髮色的少年似乎正在認真地眺望風景,嘴角挑了挑,千鶴決定吞下準備說的話。

  相處十多天,千鶴對幸村精市其人,不說非常瞭解,但是至少也明白,這個人的心思實在很繞,一般人還真聽不懂他想表達的真正意思,但是即使成功聽懂了,也還有一半人會直接鬱悶得內傷不起,比如忍足,再比如跡部。

  所以,其實幸村精市那句彷彿不經意的話,其實是在拐彎抹角地打聽她和跡部的關係。
  如果換了一個遲鈍點的人,也許三言兩語,就無知無覺地被他套到了想要的信息。

  千鶴覺得幸村有一點小小的越線了,雖然這個問題的答案也不算什麼,但是重點是她為什麼要回答?查戶口麼?

  果然,對這人不能太有求必應,千鶴反省,覺得自己最近是不是太好說話了點。

  幸村精市,是掌控欲很強的那種人,但是這種強勢通常卻是以如水銀瀉般無所不在的溫柔來體現。

  所以,想要抗拒,其實也非常簡單,不回答就是了。反正以幸村的性格,也不會窮追不捨。

  幸村若無其事地轉過了話題,「沒有看到北野打籃球的樣子,真是遺憾呢!」

  事情一碼歸一碼,既然幸村精市自動放棄追問,千鶴也不會糾結於此,「誰讓你翻牆不夠利索,否則就沒有這種遺憾了。」

  「有道理!」幸村深為認同,「以後我會努力的。」

  「哎,你可是學生會的啊!這麼說真的合適?」

  「沒事,這句台詞我就是從上一屆學生會長那裡學來的。」幸村笑,「中川會長當時告訴我說,如果你開會睡著了,沒聽見別人講什麼,那回答『有道理,我會更加努力的』一準沒錯。」
  「這麼說,幸村你剛才其實是在一邊走路一邊打瞌睡?」。ebd9629fc3ae5e9f6611e2
  「嗯,」幸村從眼睛裡溢出笑意,這個人似乎就是有本事讓最簡單的表情,都格外地溫柔好看,「此情此景,宛如夢中呢!」

  千鶴敗下陣來,她按了按眉心,「幸村,你這個被女孩子寵壞的傢伙。」
  幸村怔了一怔,笑容有了些不自然,「不可能吧?你確定你說的不是剛才的忍足君?」
  千鶴有些自嘲,「和我一樣,被慣壞了,所以儘管經常提醒自己事實,但是還是經常不自覺地就會理所當然。」她轉頭向幸村一笑,「我不是怪你,只是有點感慨。」

  幸村停下了腳步,很認真地看她,過了一會,他非常緩慢地點了點頭,「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北野……你說得很對——」鳶紫髮色的少年慢慢地伸出了手,彷彿要接住空氣中的什麼,「明知故犯,這確實是我的壞習慣。」

  氣氛忽然就有些凝固,千鶴略有些後悔,幸村固然是不自覺就掌控過分,但是她何嘗不是交淺言深?

  其實幸村在某種程度上說,和她是相似的。他擅長用無所不在的溫柔鋪墊成不著痕跡的刺探,真真假假,進退反覆,而她經常會毫不憐惜地將本該微妙曖昧的東西呈開舖平,一針見血,不留餘地。

  輪廓秀美的少年歎息了一聲,「北野,以後不能再叫你北野了吶……千鶴,我覺得我對你真是相見恨晚吶——」

  最後一個尾音被他拖得很長。意味深長的長。

  「一見如故?」

  幸村搖了搖手指,「不,這兩個詞是有很大區別的。」

  很好,看起來幸村沒怎麼受打擊,還有心思隱晦地調戲她,千鶴放下一半心。
  然後,她聽見幸村說,「千鶴,其實我一直想對你道歉。」鳶紫髮色的俊美男孩忽然後退一步,深深地鞠了一個躬,鄭重地說出了一句話。

  「不要告訴別人啊!」

  「喂!這種台詞也算道歉?該不是幸村你從沒道歉過吧?果然是被寵壞的傢伙!」千鶴掛下條條黑線。

  「當然不是。」幸村笑嘻嘻,「只是這一次,是有區別的。嗯,千鶴你明白我的意思。」
  「有部偶像劇,裡面的男主角有句台詞很適合你。」

  「哦,那男主角帥嗎?」

  「這個不是重點——」千鶴笑瞇瞇,「男主角說,如果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幹嘛?」
  「呃……」幸村黑線,難道他已經淪落到這種地步了麼?但是隨即,他明白了千鶴的意思。

  「千鶴……」

  「嗯?」

  「以後,不會了。」看到少女一臉欣慰的「你終於悟了」,幸村不禁微笑,「你說得對,我一直都太自以為是。」

  很多人都說他溫柔,很為他人著想,但是事實上,他未必將他人的感受多麼放在心上,那些所謂體貼,其實表面化。

  大部分時間,幸村其實只是憑著自己本身的敏銳,一眼看穿他人,從而居高臨下,為所欲為。他總是很輕易地知道別人想要什麼,在無所謂的情況下,不吝給予,所以,年復一年,連他自己也以為這就是溫柔。

  只是,從未把心放進去過,怎麼可能是溫柔?

  幸村這一次是真真實實地在反省,覺得自己除了道歉,也應該對千鶴表示一下感謝,畢竟損友易得,諍友難尋,他覺得千鶴似乎兩者都能搭上邊,絕對需要好好珍惜。

  但是下一秒,千鶴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你正是國二年華,有這個資格。」

  幸村黑線。

  千鶴,你難道是想安慰我說,人不中二枉少年麼?

  ——我是村哥發現自己竟然在中二行列剎那心情消沉的分割線——

  接下來的氣氛好了很多,有些沉澱下的陰霾一掃而空,兩個人在東京這座城市裡晃悠著。
  「部活之前得趕回去,」幸村表示,「逃課不要緊,身為部長逃部活就有點不像話了。」
  千鶴對此表示讚許,「幸村你果然有部長的風範。」

  「立海大的網球部沒有死角。」幸村開玩笑地說了一句,「最多還有一個小時,我們就得上電車了。」

  「去體育用品店逛逛吧!」千鶴看到拐角處的一家商店,提議,「想想你還缺少什麼。」
  「好主意。」

  千鶴挑了一個潔白的護腕,上面勾畫了幾絲不規則的水藍波紋,拿在自己左腕上比了比。
  幸村拿了條頭帶,看到千鶴注視他,舉起來亮給她看,自然地解釋,「頭髮太長,跑動的時候不方便。」

  「幸村喜歡綠色?」

  「更喜歡藍色吧,很淺很淺的那種。」

  千鶴把自己手裡的護腕遞給他,「本來想給自己買的,你看上就先拿去吧!」
  「這樣顯得我身為男生也太沒風度。」幸村輕輕挨著她的手腕,柔和又堅決地推了回去,眼裡透出笑意,「要不,你過幾天找個其他的理由再送給我?」

  千鶴直接把護腕戴在了自己手上,「我忽然覺得給你太浪費了。」

  「千鶴這麼說真是讓我傷心啊!」

  千鶴托著腮,上上下下認真地打量了幸村半天,「嗯,你傷心的時候很有憂鬱美少年的氣質,下次我給你拍張照。」

  幸村恢復了微笑,「哎呀千鶴想要我的照片,直說就是了嘛!我又不會不給,還是說——」表情迅速切換到大驚失色,「你也染上了偷拍的惡習?」

  「……」千鶴默默往收銀台走去,這種對白要適可而止,否則大庭廣眾之下越扯越離譜,那就是被人看笑話的貨

  中二的人只是幸村精市而已,絕對不包括她。

  背後的人輕輕碰了一下她的肩膀,語氣有點小委屈,「吶,千鶴不會生氣了吧?」一隻白皙修長的手從她背後繞過來,搶先將錢遞給了收銀員。

  「誒?」千鶴轉頭,看見男生單手撐著櫃檯,身體微微後傾,衝她燦爛地笑。

  非常乾淨的感覺。

  紳士了一把的幸村心情頗好,正準備出門,一個綁著馬尾辮的少女進了門,從兩人旁邊擦身而過。

  「嗨,武田大叔!我來換你的班了。」

  店主笑呵呵地點點頭,「小伊夏來的真早!」

  千鶴發現幸村的表情有些疑惑不解,輕輕碰了他的胳膊一下,「你認識?」
  幸村點點頭,低聲回答,「應該是我以前的同桌千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走上前一步,露出笑容,「千島桑,沒想到在這裡遇到呢?」

  馬尾辮的少女神情有點詫異,或者在看到面前的少年時還有幾分驚艷,但是很快就鎮定下來,「啊,很不好意思,我曾經失憶過,請問你是?」

  「我是幸村精市,以前是同班同學。請問我有沒有可以幫到千島桑的地方。」
  「喔,原來你就是那個……」千島伊夏彷彿想起了什麼,但是隨即釋然地一笑,「我就記得你人很不錯的。幸村同學,感謝你的關心,不過我現在過的還行,應該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千島說話語速不算快,但是給人一種爽利的感覺。

  幸村皺了眉,「可是……」

  千島接過話,「你想說我沒上學了吧?」她爽朗地一笑,「我對自己的人生還是很有規劃的,對我來說,現在已經沒有必要在教室呆著呢!」她友善地揮揮手,「果然我印象中幸村同學你就是個很溫柔熱心的好人,如果哪一天真的有事,我找你求助可不要拒絕哦!」

  淪為背景的千鶴順手遞上一張紙,上面寫著一串數字,「喏,這是他的電話號碼。」唔,幸村現在的表情真不錯啊,雖然一般人可能看不出其中有什麼區別。

  千島將電話號碼放進口袋裡,「這位同學怎麼稱呼?很抱歉我都不記得以前的同學了,如果有失禮之處請不要怪罪啊!」

  千鶴笑笑,「我們以前應該沒見過,我是北野千鶴。」

  「千島伊夏。」千島指著自己介紹。

  離開體育用品店後,千鶴輕聲問了句,「怎麼了?」

  幸村回過神來,微笑一下,「沒什麼,就是有點驚訝。」

  「因為千島?」

  「嗯,就是覺得她性情大變了,不過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幸村笑笑,「畢竟我和她也不是很熟,她選擇什麼樣的生活和我無關。」

  「那怪我把你的電話號碼洩露出去了?」

  幸村搖搖頭,「那倒沒有。」他篤定地說,「反正她不會打我電話的,很可能現在已經把那紙條給扔了。」

  千鶴扭過頭,悶笑。

  「千鶴笑什麼?分享一下?」

  「我覺得,你和千島,剛才那對話太搞笑了……千島失憶了覺得不好意思,熱情一點還可以理解,幸村你非要不熟裝熟是為哪般?」

  幸村無言,默默決定,回去之後,給柳蓮二的訓練菜單加一倍。

  至於原因麼,嗯,就是亂用錯誤數據擾亂部長思維罪。





19 心事正年少  

  午休時間,千鶴坐在草地上,專心致志地翻著剛買來最新的《籃球週刊》,陽光透過樹影,落在她銀藍色的長髮上,光影明滅。

  幸村從六樓音樂教室的窗台往下看的時候,就正好看見這一幕。

  誒,千鶴好像換午餐地方了?該不是運氣不好地被人給搶佔了地盤吧?

  幸村一邊頗不厚道地想著別人倒霉,一邊步履輕快地下了樓。

  學生體檢已經接近尾聲,他這個偷懶了一周的學生會委員,也該抽空去露個面,以示出現過。
  最近時間好像有點不夠,地區預選賽五月就開始,下下周就得去抽籤了。幸村尋思,是不是找個機會辭掉學生會那邊的職務,雖說他只是掛個名,沒什麼繁重工作,但是好像也不太心安理得。

  「她就是北野?」

  倚在三樓窗口的少女收回了目光,神情有點複雜,「果然……是個美人吶!比我漂亮,繪理,你說是麼?」

  「西園寺前輩,你可千萬別這麼想!」旁邊站著的女孩急沖沖地說,「她只是仗著和幸村前輩同桌,幸村前輩才會稍微對她好一點。你那麼優秀,幸村前輩一定會喜歡你的。」
  西園寺的眼神有幾分飄忽,「謝謝你繪理,我想一個人安靜一下。」

  「那,我先走了。」

  西園寺攤開手裡攥得皺巴巴的一張紙。

  「北野千鶴,13歲,身高164cm,愛好籃球。父母離婚,隨母姓,為北野家族此代唯一嫡女……」

  剩下的西園寺沒有再看下去,她輕輕歎了一口氣,然後慢慢將這張紙揉成一團,扔進了教室牆角的字紙簍。

  「……千金大小姐嗎?」西園寺纖細的五指慢慢收攏,「除了美貌和家世,好像並沒有什麼特出之處……幸村你,應該,不會喜歡這樣的人吧?」

  西園寺真砂出生只是中產家庭,雖然她不會自以為是地覺得所有的千金小姐都是無腦嬌蠻女,但是她內心亦有著自己的驕傲,並不以為自己比她們稍差。

  「幸村精市,我不甘心吶!」她低低地自言自語,「一直以來,我做了那麼多努力,只想讓自己成為配得上你的人,有機會站在你身邊……」

  「所以,不管你現在有沒有喜歡誰,至少我,必須為自己爭取……」

  「嗨,千鶴!」從學生會辦公室回來的幸村,愉快地招了招手,算是打招呼。
  樹下看書的少女抬起頭,微笑了一下,「過來坐?」

  幸村走過來,「你讓我坐哪裡?」千鶴帶了一張不大不小的粉藍色坐墊,但是顯然是單人使用的。

  「地上。」千鶴表情豐富地撇了撇嘴,「難道你還指望我給你讓座?」

  「見面分一半,這是好友原則嘛!」幸村開著玩笑,隨便坐在了她旁邊,沒形象地伸了個懶腰,卻頗有不羈的灑脫感,「呼,這個地方果然夠舒服。」

  「就是太大庭廣眾了點,」千鶴把放在一邊的《籃球週刊》又撿起來,「如果你不怕被路過的人圍觀,大可以天天來裝沉思者。」

  幸村抽過她手裡的書,掃了一眼封面,「你買的?」

  「算是吧,是我推薦部長訂的,很多部員的籃球知識實在匱乏得令人髮指。」千鶴捧著腮,「我馬上就要接受女籃部長的職務了,這麼個爛攤子怎麼行?」

  「這麼說,我是不是也應該給部裡訂個長期的網球週刊什麼的?」幸村托著下巴思考,「雖然柳每期都有買,但老是讓他一個人破費好像也不太好。」

  「應該的。」千鶴拿過幸村手裡的書,不吝稱讚,「這樣才有身為部長的覺悟嘛!而且,如果週刊上有你的照片,還可以留作收藏,到時候部內辦公室裡一排,多有面子!」
  幸村斷然拍板,「沒說的!這周就開始訂!」

  千鶴扔了書,笑得東倒西歪。

  「幸村。」一個頗為溫婉的聲音從旁響起。

  「哦,西園寺。」幸村站起來,千鶴也隨著站起,幸村介紹,「北野,這是西園寺桑,我們部的網球經理,個人技術和管理能力都很強的。」

  西園寺真砂不自覺握緊了拳。

  按照常理,先被介紹是一種尊重,通常是地位相對高的,但是現在這種情況,顯然並非這種緣由。

  所以,幸村的態度,無疑是一種表示——他覺得,北野千鶴,更親近一些……

  這個認知讓西園寺的指甲幾乎刺破了手掌。

  但是她還是溫和地笑笑,「你好,北野同學,久聞大名了。」

  千鶴並非不知道西園寺這個女生的存在,而對方那種竭力做出的溫和,令她幾乎立刻就猜到了什麼。

  這不會又是幸村這傢伙安排的戲碼吧?幫忙一次兩次還行,次次都來,還有完沒完!
  千鶴瞅了瞅幸村的表情,決定回頭找他收利息。

  千鶴燦爛地一笑,「喔,我也聽說過西園寺同學,網球部的大美女呢!」
  西園寺淡淡地笑,「過獎了。」她轉向幸村,「幸村,地區預選賽要開始了,我擬了一份訓練菜單,想給你看看,能不能用得上吧?」

  幸村微笑點頭,「好啊!真是麻煩西園寺你了。」

  千鶴撿起地上的坐墊,「既然你們有公事要談,我走了。」

  幸村看了看手錶,「很快就上課了,我也先回去班級吧!」向著西園寺微微一笑,「等下課了,我去你們班上拿。」

  「嗯。」

  西園寺真砂有些無措地站在原地,表情很是茫然。

  她忽然發現,即使在下了決定不放棄後,自己卻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戰鬥。
  喜歡的那個少年一直站在不遠處,溫文微笑,卻遙不可及。

  眼睜睜看著他和別人並肩離去,卻不知道怎麼挽留。

  難道真的要像小說裡的惡毒女配一樣,無所不為麼?西園寺自嘲地笑了笑,這樣,只會把那個人越推越遠吧!

  「喂,真砂,你怎麼了?」一個充滿活力的聲音帶著憂心,「臉色怎麼這麼白?難道沒有吃午飯?」

  「噗哩,真砂每天的午飯你都要給人家搶去一半,還好意思說!」

  西園寺揉了揉臉,忽然惡狠狠地揪住丸井伸過來的臉,使勁捏了兩把,「對,我餓死了!」

  為什麼她在那個人面前,就會不由自主地拘謹。那令她迷戀的絕美微笑和溫柔的聲音,宛若透明的牆壁。

  「一定……有什麼地方弄錯了……」西園寺真砂低聲地說。

  「嗚哇,泥晃守……」丸井拚命掙脫,心有餘悸地跳到一邊,「喂,我今天沒有惹你啊,仁王,一定是你搞的鬼!」

  「噗哩,這又關我什麼事。」白髮少年晃著一根手指,有些吊兒郎當,「你有這個時間不如送真砂去醫務室檢查一下。」


  她確實是患病了。西園寺想,患了一種名叫幸村精市的絕症

  ——我是美女網球經理陷入苦逼言情模式自哀自憐的分割線——

  「再下次我收出場費了啊!」千鶴從筆記本上撕下一張紙,刷刷寫了一張借條,往幸村桌上一拍,「趕緊給我簽了!」

  幸村捏著筆,心不甘情不願地磨磨蹭蹭,「千鶴,依我說,談錢傷感情……」
  「談感情更傷錢。」

  幸村試圖反抗資產階級的剝削壓迫,「你家應該不缺錢吧?」

  千鶴歎了一口氣,「你有沒有聽說過,地主家也沒有餘糧?」

  幸村轉而打感情牌,「你看,我上次還送了你一隻護腕……」

  「看在護腕的份上,我已經給你打八折了。」千鶴倒轉圓珠筆,戳了戳他的胳膊,「你簽是不簽?」

  「我……簽!」被迫屈服於惡勢力的幸村同學提筆飛快地簽下了一行花體字,字跡流暢優美,令人見而忘俗,「喏,收好了!」

  「幸村……」

  「嗯?」

  「你改名字了?」

  「沒有啊!」

  「那你為什麼簽的是真田?是不是從小經常幹這種事?」

  「……」幸村正襟危坐,目不斜視,「千鶴同學,上課了。」

  ——那鈴聲響起的時機實在應景。







20 幸村篇章四  


  我打開儲物櫃,然後不假思索地向後跳開,躲開在一剎那氣勢洶洶地從櫃裡砸出來的花花綠綠紙片群。

  很好,我的動作又熟練敏捷了。

  我有時候懷疑,我這個櫃子其實是個通往異次元的神奇空間箱,實在不能理解,明明我的衣物鞋子都佔去了大半空間,這些倒出來幾乎把我的腳都埋住的玩意兒到底是怎麼塞進去的?

  柳的聲音宛若背後靈一般出現,「幸村收到的情書數量又增加了。」

  我指了指地上那堆紙片,盡量讓自己顯得更加地語氣真誠,「柳,要不要拿去統計一下?」
  「……待會回來再拿吧!」

  我立刻義正詞嚴地指責他這種偷懶的行徑,「還是先收拾起來吧,否則影響室內清潔。」
  然後我聽見柳極小聲的嘀咕,「幸村你果然認為都是垃圾……」

  這幫人,是不是一直都以為我耳背啊?

  柳用一個袋子把這些東西都裝了起來,想重新塞回我的儲物櫃,「等會回來拿。」
  我一臉和藹可親地看過去,柳打了個寒噤,抽回袋子放進了他自己的儲物櫃,「還是放我這吧,到時候可以直接拿去統計數量。」

  我監視他鎖了自己的儲物櫃,然後彎下腰換鞋,從這個角度,我看到柳動作很隱蔽地從中抽出了一封淡藍色的書信。

  我抿了抿唇,裝作沒有看見。

  書信上的字跡,很熟悉。

  西園寺,真砂。

  我開始覺得煩躁了。

  也許,當初招她進網球部,其實是缺乏深思熟慮的。

  我低估了她的影響力,我覺得自己不會受到影響,卻忘了網球部不止我一個人。
  現在,倒有點騎虎難下的勢頭。

  我考慮了一下西園寺自動退出的可能性,覺得不大靠譜。除非我約她出去,再直接乾脆拒絕掉。她是個愛面子的要強女孩,估計不可能繼續糾纏了。

  不過這樣一來,基本就是成仇了。

  說到底,她也沒做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這樣的待遇……貌似過分了點。
  而且女人的話,萬一真的偏執成狂起來……我趕緊搖了搖頭,否決了這個簡單粗暴的方案。

  這種事情,好像找誰商量都不合適。

  找北野?還是不要了,這話一出,我本來已經不夠高大的形象估計得直接跌到谷底。
  真田?算了……

  柳?明顯通敵啊!排除!

  仁王柳生丸井桑原?繼續排除!

  切原那孩子?呃,我今天一定是勞心過度,居然產生了這麼不靠譜的想法……

  我翻來覆去地想了半天,各種念頭一茬茬地冒,又一茬茬地被我清掉,頭疼得不行。

  唔,這種日子不能繼續過下去了,說不定會英年早逝的。

  我還沒想出萬全之策,千鶴已經開始嫌棄我了。她用圓珠筆敲著我的桌子,一臉的不耐煩,「幸村,借人一次無所謂,兩次是我講義氣,三次是急人所難,次次都來拿我頂缸,連提前說一聲都不帶的,你想想你的信用值還剩多少?」

  我正滿腦門官司,聽了這話更鬱悶了,「看在同桌的份上,能不能給多加點透支額度……」

  千鶴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後給了個落井下石的餿主意,「幸村啊,要不這樣吧,犧牲你一個,幸福千萬家……」

  我面帶微笑,語氣真誠,「千鶴啊,你是不是真把我當十字架上的那個了……」

  佛曰,我不入地獄,誰愛入誰入!這句名言雖然不知道是哪本佛經上記載的,但是我一直記得很牢,並且深以為然。

  「誰讓你是上帝的私生子呢!」千鶴在胸口劃了個十字,「神愛世人,所以派你下凡來拯救大家……」

  「但是他居然不愛我……」我實在無力了,打了個「暫停」的手勢,「說起來,你有辦法麼?」
  「沒有!」

  回答的好快,實在太有看好戲的嫌疑了。

  我咬牙微笑,「千鶴,你現在需要瓜子嗎?」

  「喔,來包爆米花就好。」她回答得一本正經,「我不怎麼喜歡瓜子。」

  算了,好在週末還可以去看看畫展,緩解一下心情。

  暫時解決不了的事情,未必以後也解決不了。想到這裡,我心情又好了很多。

  站在穿衣鏡前端詳了下,白襯衫,牛仔褲,中規中矩,出門應該沒問題。
  我順手把扣子扣到最上,呃,好像太嚴肅了點,我又不是真田。

  解開兩顆扣子好,還是一顆好?

  最後我挑了件白T恤,算了,扣子這種東西其實也不是必要的。

  我早到了半個小時,大約二十分鐘之後,看到穿著打扮只比我多一個格子紋雙肩背包的千鶴走了過來。

  頓時黑線滿頭,天地良心,我這次真不是故意的!我絕對沒有故意調戲她的意思!
  不過估計解釋也沒有用。

  我硬著頭皮上前打招呼,微笑,「千鶴好像提前來了呢!」

  千鶴狐疑的眼光少說在我身上掃瞄了十幾次,最後還是客氣地答了句,「讓你久等了。」沒問別的。

  「沒等多久。」我鬆了口氣,拿出準備好的果奶遞給她。

  「水蜜桃味道的?」她擰開,喝了一口,點點頭。

  看來買對了。我早就注意到,千鶴每天都會喝牛奶,但是那表情,簡直比掛在十字架上那位還苦

  作為同桌實在看不下去了,不過也不清楚牛奶之於她到底有什麼淵源,想了想乾脆拿果奶代替。
  看著千鶴一口口喝著果奶,表情愜意,我覺得有點小得意。

  看下次仁王還敢說我沒同桌愛!

  千鶴在一幅畫前停下,我也跟著停住了腳步。

  這是一幅水粉畫,上面櫻花飄落。構圖很簡單,但是卻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

  我聽到千鶴子喃喃自語,「真好……茸茸的……」

  這個形容讓我不禁扭頭,竊笑不已。千鶴說她在繪畫方面是外行中的外行,但是欣賞的直覺卻是相當準。。

  就是用詞,呃,那個比較天馬行空。

  在畫展上兜兜轉轉,流連了一上午,我覺得心情被治癒了很多。

  回家一定要畫一幅向日葵表示慶祝!

  「去吃點什麼吧!」我提議。

  「去哪?」

  「千鶴喜歡吃什麼呢?」我決定把紳士風度貫徹到底。

  「沒什麼特別喜歡的。」她皺起眉,很苦惱的樣子,「你呢?說來聽聽,如果沒有觸我雷區,就按照你的來。」

  「烤魚?」

  「重點是烤,還是魚?」

  我不自覺地露出笑容,吶吶,千鶴的思維角度總是給我驚喜啊!以前就從沒人問過我類似的問題。

  歷史證明,幸村君確實是先喜歡烤魚,然後才喜歡上烤魚的……

  「都喜歡呢!」我心情很好地回答。

  「那行,去自助燒烤吧!」千鶴點了點頭,一臉的瞭然,「到時候讓服務生給你拿條最大的魚。」

  我腦海裡不自覺地出現了自己雙手捧著一隻鯨魚的圖畫。

  「……」

  事實證明,人都是自己把自己囧死的。

  現實倒是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悲慘,只是千鶴半開玩笑地把所有的菜單都點成了魚類,鱈魚、鰻魚、鯛魚、秋刀魚……

  好吧,最後我還看到一隻胖嘟嘟的河豚……

  我認命地專心翻烤著,其實好久沒自己動手做過了,感覺火候還可以,看來水平沒退步,至少從我對面袖手等吃的那位反應表情來看,還不錯。

  我注意到,千鶴好像不太挑,基本上是我給她什麼就吃什麼,唔,看不出喜好啊……

  「要不要加點芥末?」我起了點小壞心。

  「芥末烤魚?還沒吃過呢。」千鶴有點猶豫。

  「感覺別有風味的,推薦試試。」我發誓我這話出自真心,絕對別有風味!
  「那行。」

  我在鯛魚塊上均勻地抹了一層淡綠色,千鶴接過,沒什麼猶豫就一口吞了下去。然後下一秒,她面無表情地淚流滿面。

  我趕緊左手茶水,右手紙巾地遞過去補救兼安撫。

  千鶴接過紙巾擦了擦臉,沒接水,半晌,一臉深思地說了句,「這家的芥末挺正宗的,有空可以多來。」

  我頓時愧疚,想了想,將手裡另外一塊鯛魚毫不猶豫地塗了芥末,塞進自己嘴裡,頓時一股刺激性極強的感覺從口腔裡直往上衝,辛辣卻有一種清涼透腦的感覺。

  眼淚立刻也不受控制。

  亮光一閃,「卡嚓!」千鶴收起手機,衝我得意地一笑。

  我痛心疾首,立刻反省自己的過於厚道!要知道我剛才遞給她的是紙巾啊,不給予同等回報也就算了,居然還拍我照片!

  千鶴笑瞇瞇,「留作收藏的。」

  我無力地要求,「只准收藏不准曬!」

  「幸村,這個要求對收藏者來說太殘忍了。」她忽然探身過來,「吶,打個商量,想曬的時候,找你行不行?」


  「批准。那就不准對除我之外的任何人曬。」

  我忽然覺得有點燙燙的,果然,這裡的芥末太正宗了。

[ 本帖最後由 j7910137 於 2015-4-22 20:4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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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背黑鍋的忍足   

  商議之後,幸村決定將和冰帝的練習賽定在下週二。當然請忽略商議者只有該部部長一人的事實。

  幸村盤算的不錯,週二打完比賽,然後第二天就去抽地區預選賽的簽,好心情應該能帶來好運氣。

  當然,無論是什麼樣的運氣,對於沒有死角的立海大網球部來說,其實也都差不多。

  練習賽的事情,並沒有保密,幸村只是回到學校之後,隨口通知了大家這個消息。
  在幸村來看,現在的冰帝雖然很強,但是依然不是他們的對手。

  至少在他統治,嗯,帶領立海大網球部的這三年,他們必登巔峰,必為王者,必可所向披靡。

  咳咳,好像有點不謙虛了。幸村反應過來,趕緊整頓了下事實上並沒有什麼變化的面部表情。

  他轉頭問千鶴,「吶,看不看我們的練習賽?」

  千鶴的表情帶了幾分抱歉,「恐怕不能,」她攤攤手,「我現在已經開始實際接管籃球部了。這幾天我們部裡多了幾棵小幼苗,我們副部長這幾天又不在,怕一個沒看好就被部長給養歪了,只好我親自照顧。」

  幸村有點小失望,他其實是很希望千鶴能去觀賞下他在球場上輕鬆虐人的英姿,順便也借此挽回一下自己前段時間持續下跌的形象。幸村對自己的網球水平還是很有信心的。
  不過,既然她確實有事走不開,算了。

  幸村笑著開了個玩笑,「我還想挖你去給我們當後援團呢!」

  「禮尚往來?那應該讓我們部長親自去。」

  「千鶴真狠心吶,這是要陷我於被宮澤前輩和淺野前輩聯手毆打致死的絕境啊!」
  「咦,籃球部這麼隱秘的八卦你居然也知道?」

  幸村點點頭,表情頗為憂慮,「身邊有一個數據系的朋友,真是喜憂參半啊!」

  ——我是這幾天校園生活風平浪靜的分割線——

  忍足其實不太樂意看到幸村精市此人。

  倒不是因為網球上是對手的緣故。忍足很清楚,有跡部在,他基本搶不到對上立海大的部長這種機會。

  難道是幸村精市長得比他帥?忍足立刻否認了這個可能,對方雖然也是氣勢十足,但是輪廓柔美絕對是男人長相上的硬傷啊硬傷!

  所以我比他帥多了!忍足下結論。

  兩位網球部長見面,氣場十足地寒暄,忍足站在稍遠一點的地方,決定不去湊這種刀劍橫飛的熱鬧。

  不過,立海大的經理挺漂亮的說。

  「侑士,在看什麼呢?」向日一蹦一跳地走到忍足旁邊,「聽跡部他們說話真無聊。」
  「哦,我在看他們的部長。」忍足隨口回答。

  「是那個幸村啊!」向日抬頭望了一眼,順口說了句,「他旁邊的女生好像不是上次見到的那個耶!」

  這話,忍足初聽,沒什麼。

  一想,誒?好像有點熟悉啊!

  再想,喔?這不是別人經常說我的那句話麼!

  一瞬間,忍足頓悟了!

  是誰說他忍足是花花公子!誰說他每天換女朋友和換襪子一樣!迄今為止他都沒有真正的初戀過好不好!這完全都是冤枉錯認誤會污蔑啊!

  真正花心的顯然應該是跡部對面那位,道貌岸然陰險狡詐的幸村精市啊!

  忍足瞬間有種替人背了近十四年黑鍋之後,終於找到那個殺千刀的原主的心情,他滿含深意地向兩位部長所在的地方看過去,越看越覺得立海大的某部長天生得一副桃花亂飛負心薄情的面相。

  「岳人。」忍足鄭重地拍了拍搭檔的肩膀,「我發現,有時候還是你這樣的人,看問題才能一針見血地發現事實啊!」

  「是嗎?」向日立刻高興起來,「我就說我很厲害的,還是侑士你有眼光!對了,我到底看出什麼事實了?」

  「你看出什麼事實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後在我需要的時候,岳人你肯不肯站出來為我作證澄清?」忍足誠懇地問

  「有人冤枉侑士嗎?」向日非常義氣地一拍胸口,「放心,我一定隨時挺身而出為你作證!」
  「那就好。」

  幸村自然不知道冰帝的天才正在腹誹他,他伸出手,和冰帝的部長一握,然後轉身,回到這邊的教練席座位。

  今天安排了一年級的新人切原赤也作為第三單打,這孩子是幸村相當喜歡和期許的後輩,幸村相信他不會讓自己失望。

  因為,讓立海大網球部長失望的後果……嗯,相當嚴重。

  幸村並沒有安排自己上場,第一單打是真田。這個安排讓跡部很不滿意,但是冰帝部長的意見顯然不在幸村的考慮範圍內,畢竟,是練習賽又不是陪練賽,犯得著誰將就誰麼?

  立海大的部長雙手環胸,肩上搭著一件外套,筆直地坐在教練席上,面無表情,冷意十足。

  在立海大,關於幸村此人的評價,一直存在兩個極端,有人堅信他溫和可親,有人認定他冷傲難近,其實內中緣由,是因為幸村同學從小就堅定一個信念:對著人微笑,叫做有禮貌;沒人還在笑,那叫有傻帽!

  所謂比賽開始管他是誰,所以,一進網球場就自動判定「此地無人」的幸村部長,那臉色自然是要多酷有多酷。

  所以,當對面的跡部再次發出一個「破滅的輪舞曲」得分,並頗為挑釁地看了教練席上的幸村一眼時,幸村的表情也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他只是專注地看著場上的這場比賽。

  幸村自然知道,跡部並沒有盡全力,同樣,真田也沒有。

  說到底,這只是一場練習賽,而且到現在為止,冰帝已經輸得毫無疑問。
  練習賽是沒有搶七局的,這最後一場,多半會是平局。

  跡部此人,實力,不差。

  幸村微微瞇起了眼。

  比賽結束後,西園寺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到了幸村身邊,輕聲說了句,「冰帝的實力不可小覷。」

  幸村微微偏轉目光,略一點頭,「回去再說。」

  跡部已經走過來了,場面話還是要說的。幸村扔下西園寺真砂,走了過去。

  西園寺有些失落地看著走遠的幸村,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讓微笑重新浮現在臉上。
  柳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打算怎麼辦?」

  「是柳君啊!」西園寺的表情相當脆弱,她努力地一笑,「好像,不知道呢……」
  柳臉上的表情似乎微微有些變化,沉默了一會,他轉過了頭,聲音彷彿從很遠處飄來,「他們沒有在戀愛。還有,你那封信,幸村沒看到。」

  「嗯?」西園寺有些茫然不解,但是立刻反應過來,聲音裡帶了點驚喜,「你說幸村和……她?」她實在不願意說出北野千鶴這個名字。

  「數據顯示,這有50%的可能。」

  「只有50%嗎?」

  「幸村的數據一般很難收集,也不一定準確。」柳閉著眼回答,聲音已經恢復了平時的頻率。
  「嗯,謝謝!」西園寺衝他露出一個笑容,「還有,對不起。」

  「沒什麼。」

  柳慢慢看著她追著幸村而去的背影,浮現出一個極淡的笑容,彷彿傷感,又似釋然。
  這一次,是真的沒有什麼了。

  在回神奈川的電車上,立海大部長窮極無聊,捏著手機給同桌發短信。

  「我贏了,祝賀我吧!」

  這個時候部活已經快結束了,千鶴的回信很快到了,「你確定你上場了?」
  「呵呵,知我者千鶴也,確實沒有,不過網球部贏了,也就等於我這個部長贏了嘛。」
  「這話不夠真心啊,我不相信你有這麼甘於幕後。」

  幸村嘴角上翹,手指快速地按下,「比賽結果不同,感言當然不一樣嘛!」

  千鶴這一次很久都沒回復,等得無聊的幸村險些想再發條過去,不過還是忍住了。也許,她正在忙吧!部活中扯著人家聊天本來就有點不太地道

  「幸村。」女孩輕輕的聲音忽然在旁邊響起,幸村一看,身邊居然換了人,從一臉嚴肅的真田變成了溫柔含笑的西園寺真砂。

  西園寺經理現在已經強大到連真田都可以輕易弄走了嗎?幸村震驚了一把,但是還是習慣性地露出柔和的笑容,「嗯,西園寺是要和我說冰帝的事嗎?」他挪了挪坐姿,剛才是真田,可以隨便搶位置不用客氣,坐女士旁邊還是收斂一點好。

  「嗯,是啊!」西園寺真砂痛恨自己的軟弱,明明鼓足了勇氣,偏偏一看到對方的笑容,就無法抗拒,從而乖乖地被他牽著走。

22 紀念我們的青春年代   

  「禁區內投球一定要准,身為女生,力量上有很大限制,籃板球也不是優勢,雖然這一點上大家半斤八兩,但是,如果在禁區內有著強大的得分能力,那麼任何對手都不敢小覷。」千鶴的聲音並不高,但是在籃球場內顯得格外清晰。


  「聽到沒有,你們幾個,還不趕緊去練習定點投球!」淺野愛子沒形象地拉著衣領扇風,一邊對籃球部的後輩指手畫腳。「唉,亞希怎麼還不來啊!」

  「我回來了。」原田亞希忽然出現在門口,神情很是嚴肅,只是在看到千鶴的時候,微微點了點頭。

  淺野愛子早已迎了上去,拉著原田到了一邊,回頭沖千鶴笑笑,「你們先練著。」

  千鶴點了點頭,這個夏天之後,原田亞希就要飛去美國,這是已經定下的事情,沒有什麼可更改的。

  原田亞希也許是她們中最熱愛籃球的一個,但是鑒於本身條件狀況的限制,她一直顯得很理智淡然。

  或者,應該舉辦一次稍微像樣點的比賽,就算不能和男子籃球相比,至少,也該有那麼一次,紀念她們的青春。千鶴蹙了蹙眉,也許,她的另一個伯父能夠幫上她這個忙。

  她決定這個週末回去老宅一趟。

  千鶴正在思考該怎麼把關於女子籃球聯賽的提議弄得完善一些,畢竟,從商業上來說,如果運作得好,也有相當的效果,對於商人來說,應該是有投資價值的。

  只是,難道真的要多招點美女球員,甚至乾脆我自己化個妝上場,來增加效果麼?千鶴幾乎是有些悲壯地想著這個嚴峻的問題。


  「北野……前輩……」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千鶴轉頭一看,是森詠美。
  好像自從上次送她去了一次醫務室之後,這個膽怯的學妹,就一直黏著她,似乎非常崇拜,送水拿衣服什麼的,都搶著做,然後就一臉滿足的樣子。

  千鶴很快發現,森詠美雖然天賦不夠好,但是極有韌性,就說每天部活結束後堅持投球一百個,還有千鶴給她的那些籃球資料,森詠美也都認真地看過了。而且,令千鶴有些小驚喜的是,她在戰術的理解上,似乎很有值得培養的前途。

  原田前輩也不是很高嘛,但是至少在目前國中女籃中,算得上很犀利的組織後衛了。男生打球體格相當重要,但是女生,靠腦子打球也不是完全沒有競爭力。

  再說,12歲,146cm,也不是沒有再長高的可能,而且,女孩子高挑一點比較好看的說!

  已經是內定下任籃球部長的千鶴瞬間拍板,從這周開始,本部球員開始吃營養餐!當然,各憑自願,畢竟營養餐之難吃程度,如果不是真心熱愛,恐怕很難堅持下去

  當然,營養餐的目標也不是把姑娘們都養成女版斯瓦辛格,但是,至少得長高一點,結實一點,打籃球的給人一撞就倒,那算什麼事啊!

  「詠美有什麼事?」千鶴一心二用,抽空對森詠美溫和地點了點頭。

  小女孩的臉立刻紅了,「我,我……想請北野前輩指導我!」最後那句話她大聲地吼了出來,然後一個九十度的鞠躬,深深埋著頭,緊張地等待回答。

  咦?這孩子膽量好像大有進步啊!千鶴笑了笑,揉了揉她的頭髮,「行,五個,不,十個球吧!」
希望嘛!她揉了揉小女孩的頭,鼓勵的語氣,「不錯,剛才那次跳投很漂亮,還有防守的時候,重心再壓低一點。」
  「是!」森詠美大聲地回答,似乎很是歡快的樣子,「北野前輩,我去投球了。」
  「去吧!」

  部活時間已經結束,球員陸陸續續走了大半,千鶴在浴室簡單沖洗了一下,頭髮稍微用電吹風吹了一會,還有些濕漉漉的。

  她剛走出更衣室,就聽見森詠美的聲音,「北野前輩,網球部的幸村前輩找你。」

  千鶴把書包背上,看見幸村一隻腳踩在門檻上,風吹起少年微長的髮絲,有種飄逸感,「咦?幸村你有事?」

  幸村衝她曖昧地笑,「來接你的哦。」

  千鶴倒沒覺得怎樣,森詠美已經紅了臉,有點坐立不安的樣子,「北野前輩,我,我……」似乎很覺得自己不該存在。

  「接著練習。」千鶴沖後輩吩咐了一句,「完了自己鎖好門。」

  「是!」

  出了籃球部,千鶴才有些抱怨地說:「幸村,以後別沒事嚇唬我們家小孩。」
  「呵呵,你們部一年級的學妹真有趣。」

  「很努力的孩子。」千鶴笑了笑,「等明年說不定可以當我的組衛。」

  「你現在的位置是?」

  「各個位置都呆過,沒定。」千鶴睨了他一眼,「話說回來,你懂籃球規則麼?」
  幸村頓覺自己被嚴重小看了,雖說他前幾天才找來相關書籍翻了翻,但是竟然被懷疑連規則都不懂,千鶴也太過分了點。

  「應該比你對網球規則瞭解的多點。」

  「你不會是在耿耿於懷我沒去看你的網球吧?」千鶴敏感地聽出了其中的怨念,「男人要大度點!再說你也不上場,其他人我又不熟。」

  幸村決定隱瞞不說他本來打算上場之類的話,以免顯得太掉價,反正不管千鶴看不看,他在日本青少年網球界第一不解釋。

  「五月份地區預選賽就開始了。」

  「嗯,籃球比賽差不多也是一個時間流程。」千鶴點點頭,「然後縣大賽,關東大賽,八月份就是全國了。」

  幸村暗自咬了咬牙,「可惜女籃沒有比賽啊,不然我還想多看看你打籃球呢!」名為關心實則揭人瘡疤。

  「我正在為之努力。」千鶴似乎沒有聽出幸村的弦外之音,反而有些愁眉不展,「雖然不是官方正式,但是至少,做我能做的。」

  「你想找私人贊助舉辦比賽?」幸村立刻懂了,「這種,想辦大不容易啊!」
  「看情況吧!」千鶴甩了甩頭,「如果實在不行,商業化方面也是可以適當讓步的,屬於我們的天空,實在太窄了。」她歎了口氣,有點傷感。

  幸村頓時內疚起來,自己奔跑在寬闊的大道上,還要嘲笑別人沒路走,實在不夠地道,「到時候我一定率領大家來支持。」他誠懇地說。

  「嗯,注意不要和同來的男籃部打起來了。」千鶴囑咐,「你知道的,他們對你們網球部一直有點意見,你們這兩個部門都是人多勢眾,鬧大了搞得禁賽就麻煩了。」

  幸村覺得自己此刻複雜的心情真是無以言喻,最後還是借用了好友真田的一句名言才將就差強人意,「我不會鬆懈的!」

23 做我能做的   


  十米跳台,下方是一片平靜的水色。

  少女雙足赤/裸,站在狹窄的跳板上,微涼的空氣使得勻淨的小腿上起了幾點輕微的突起,然後,她微微仰頭,吸氣,身體輕盈而熟練地向天空彈出。

  千鶴最喜歡張開雙臂下墜的剎那,耳邊飛過的風聲異常動聽,然後緊緊地抱住雙膝,如同羊水裡蜷縮著的胎兒,最後輕巧地扎入水中。

  好像水花還是稍嫌大了點。千鶴從水池的另一邊浮出,抹著臉上的水。

  「很不錯。」茱莉亞游到她身邊,這是一個身材嬌小的法國女人,一個退役的運動員,已經教導了她將近三年,「動作非常完美。只是,你真的不考慮參加比賽嗎?」

  「我只是喜歡跳水這種運動而已。」千鶴仰起身體,平躺在水面,輕微地擺動以讓自己浮著。
  「熱愛各類運動卻又拒絕成為運動員。」茱莉亞說,「奇怪的女孩。」

  「你這樣說不太對,除了籃球是多人競技性的運動,其他的都只是單人的愛好,和別人沒什麼關係。」

  「你不想出名。」茱莉亞肯定地說。

  「應該說,我不怕出名,但是這些,沒有必要。」

  「你說話的態度真不像個小孩子。不過,容易對陌生的東西產生興趣,又確實是小孩子的特點。」

  「哈,我最近還愛上了攀巖,當然還僅限於室內的。」

  「你愛上什麼我都不會覺得奇怪。」

  兩人游到水池邊上岸,女僕拿來了兩杯飲料,並體貼地給千鶴披上了一塊純色的浴巾。
  「其實你剛才應該唱首歌,」茱莉亞笑瞇瞇地說,「這樣我可以拍張照片,名字就叫做美人魚的歌聲。」

  「這麼說,你又愛上攝影了?我親愛的老師。」

  茱莉亞重重地點頭,「因為我發現這個世界真的是太美了,如果沒有人將它的每一個細節留存下來,該是多麼遺憾的事情。」

  千鶴子笑了笑,抿了一口果汁,對面的金髮女子神采飛揚。

  她想起,她的父親黑川英明,最大的愛好,就是攝影。直到現在,她的房間裡還留著一本本的相冊,從嬰兒到少女,各色各樣的她,每一張都顯得溫情脈脈。

  現在,他應該沒有時間和精力繼續這個愛好了吧!

  一個成為植物人的女兒已經令他心力交瘁,而和前妻離婚之後,即使以北野家一貫表露在外的清貴高華姿態,不見得會明著對他做什麼,但是,這個世界從來不缺少落井下石之輩。
  上次見到他的時候,真是落魄呢……

  「在想什麼呢?」茱莉亞忽然湊近她,「皺眉可不是小女孩們應該有的表情哦。」
  「我在想,一套攝影器材需要多少錢。」

  「咦,你也打算和我一起嗎?」茱莉亞頓時歡快起來,「來吧,親愛的!」
  「不,我打算送人的,便宜點兒就好。」

  對那個男人來說,太昂貴的東西,反而像是一種羞辱吧。

  茱莉亞揮了揮手,「那你只能自己去找了,我對於自己的真愛,絕不考慮廉價貨色。」
  小林管家走了過來,「小小姐,秀明少爺打電話來了,讓您過去一趟。」

  北野秀明,千鶴的四伯父。

  千鶴站了起來,「好的,我這就去。」

  坐在沙灘椅上的茱莉亞衝她揮了揮手。

  北野秀明是個瘦弱文雅的男子,他戴著一副金絲眼鏡,額頭和臉頰的輪廓都是典型的北野家的長相。

  和顯得相當傳統的父親以及幾位哥哥不同,北野秀明更習慣歐式的生活風格,和他的妹妹北野瞳也更有共同語言一些。此時,他的面前就放著一杯英式紅茶,和幾塊妻子親手烤制的小點心。

  「聽說你想舉辦一次女子籃球聯賽?」北野秀明的語氣很溫和。

  「是的。」千鶴點了點頭,「總不能老是讓男人專美於前吧!」

  「也不是不可以。」北野秀明說話的聲音永遠輕柔斯文,「說起來,這還是千鶴你第一次求我辦事。」

  千鶴的臉紅了,她的小伯父看著她笑了起來,「開個玩笑而已,當年你媽媽可是有麻煩直接推給我,從沒客氣過。」

  千鶴微微咬著一點唇,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有這麼幾個人選。」北野秀明將一個文件夾從桌上推了過去,「你想自己去和他們談,還是我直接去說?」

  「以您的身份,不大適合親自出面為我的事情說項。」千鶴收起了文件夾,「我會去找他們的。嗯,手頭的材料還得準備得充足一點。」

  她的小伯父揉了揉千鶴的頭髮,感歎,「我們的千鶴真是聰明又能幹的孩子呢!」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千鶴小小地抱怨,「就算小伯母沒給您生個女兒,也不至於老用這種哄小孩的語氣和我說話吧!」

  「哎,人以稀為貴吧!」北野秀明忍不住又捏了捏侄女的臉頰,「咱們家裡,每代同時流著北野血脈的女性最多不會超過兩個,比法老王的詛咒還厲害。」

  「哼,你們又從不肯帶我去埃及旅行。」千鶴站了起來,「那,我先走了。」

  從長島集團的董事長辦公室走出來,千鶴覺得渾身都一陣輕鬆。

  雖然她很明白,雖然她那份報告做得很精心,列出的理由看上去也很有說服力。但是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北野家千絲萬縷的影響力。

  不過,這些隱晦的關係人情,小伯父在給她資料的時候,就已經料想到了。
  沒有誰可以不付出只獲取的。

  但是,想那麼多做什麼呢?說到底,對這些商界巨鱷來說,其實也不算是多大的投資。
  能獲得北野家,哪怕只是北野秀明個人的人情或者一個好感,在將來,也許就可能派上很大的用場。

  千鶴對著天空張開手臂,然後,乍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她的抒情。

  「摩西摩西?」

  「我是Bear,關於你打聽的攝影器材,有個消息要不要聽?」

  千鶴昨天發了個帖子,詢問關於比較便宜的攝影器材的事宜,跟帖的這位名為Bear的網友很是熱心,幾個深入淺出的問題問下來,連她這個對攝影一竅不通的人都覺得長了不少見識。

  「啊,真是感謝。」

  「不用客氣,」Bear的聲音很好聽,讓人想到那種很乾淨俊秀的男生,「我恰好有一套器材想轉讓,因為買的時候也不是很高檔的,所以價格方面要求不高,不過保養得很不錯。」
  「這樣啊,我什麼時候能看看?」

  「今天不是週六嗎?你如果有空的話,請來中央公園吧。」Bear輕快地說,但是忽然省起什麼,語氣裡帶了點不好意思,「呃,這個,真抱歉,請問你住在東京嗎?」

  「雖然不住在東京,但是我現在就在東京。」千鶴看了看路標,「而且距離中央公園只有十分鐘的路程。」

  「好吧,我會用最快的速度跑過去的。」Bear的聲音帶著笑意,「爭取在女士之前趕到。」
  「那我盡量把十分鐘的路程走成二十分鐘或者更多。」千鶴也笑,「好了,我掛了。」
  「Bye!」

  千鶴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覺得似乎太正式了點

  姑且不提這一身的名牌套裝,就是那8公分的高跟鞋,怎麼看都不像學生。
  算了,細節無需太計較。

  千鶴慢騰騰地走到中央公園門口時,一個褐色短髮的男孩正衝著她微笑,白色的襯衫下擺被風吹起,和她想像中的一模一樣。

  雖然確定多半就是Bear,千鶴還是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果然,褐髮男孩直接走了過來,「初次見面,我是不二周助。」

  「我是北野千鶴。你好,不二君。」

  「北野小姐,你喜歡什麼口味的飲料?」不二周助顯然是個相當有禮的男孩,而不遠處剛好有一間奶茶屋。

  「喔,謝謝,我能先看看器材嗎?」

  不二彎著眼一笑,「吶,我把器材交給奶茶店的老闆幫忙看管了,不去照顧一下人家的生意,總覺得不太好意思呢!」

  「說得也有道理。」千鶴點點頭,「那就感謝你的招待,一杯水蜜桃汁。還有,我是國二的學生,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老。」果然,衣服不能隨便穿。

  「啊,真抱歉!」不二又仔細地打量了她一下,「北野桑千萬不要見怪啊!」

  奶茶店的女老闆很愉快地遞給他們兩杯飲料,和藹地衝他們笑,看樣子,不二周助這種類型的男孩很討她的喜歡。

  千鶴一邊在心裡想著,一邊看著不二打開包,一樣樣地將拆開的器材給她看,最後又拼了起來。
  「北野桑,試著拍張照片吧!」褐髮的男孩笑得眉眼彎彎。

  「還是不二君你來吧。」千鶴坦然承認,「我不太懂這個,是想要送人的。」
  不二的表情顯得有些迷惑,顯然不理解穿得起一身名牌的人,為什麼還要買一套二手器材作為送人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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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鶴看穿了他的疑惑,笑著解釋,「箇中原因比較不足一提。吶,不二君就拍那棵樹吧!」她順手一指。

  「好的。」不二也不是交淺言深的人,他調整了半天鏡頭,閃光燈一閃,「拍好了,可能回去後還需要處理一下。」

  「那,請下次在網上把照片發給我。」千鶴點頭,以她外行的目光,已經覺得差不多了,而且這個男孩給她的印象不錯。「不二君請給我一個帳號,我會把款子打給你。至於器材,我會讓人去取。」

  不二周助收拾起器材,有些開玩笑地說:「看來我還得把這些東西再背回去嘍!」
  「這樣顯得你比較有男子氣概的說。」千鶴也開了個玩笑,「感謝你今天的招待,不二君。」
  「再見,北野桑。」

  「再見!」。

24 出賣色相顯然沒前途  

  兩天之後,不二將那張照片傳給了她,淺藍色的天空,一棵並不算高大的樹,卻有種努力向著天空伸展的感覺,最妙的還是遠處隱約有幾個玩耍的小孩子。在一瞬間就組合成一幅極有韻味的畫面,不得不說,這個名為不二周助的男孩,在攝影上很有一手。

  千鶴不吝稱讚,「看到了,不二君真是妙手。」

  「呵呵,哪裡,只是一點小愛好罷了。」對方發過來一個笑臉,「希望你的朋友能夠喜歡。」
  「那當然。」千鶴子發過去一個大笑的表情,「只要是我送的東西,他都會喜歡。」

  這確實是真話,即使和妻子離婚,失去了對女兒的養育權,黑川英明依然愛她,十三年的感情,沒有那麼輕易消失。

  更何況,其中還增添了無法彌補的愧疚。

  只是,因為無能為力而蒼白不堪

  「是男朋友嗎!北野桑一定很幸福。」

  「每個人都幸福。」千鶴含糊其辭,也可以說是顧左右而言他,「我一直相信上帝愛他的每一個子女。」只是深淺不同。

  「說的也是呢!」對方沒有再追問下去,只是發了個微笑的表情,過了一會,頭像暗了下去,他下線了

  千鶴子關了電腦,準備去洗澡,明天應該和小林管家說一聲,抽個時間把攝影器材拿回來。

  她想了想,抽出一張卡片,流暢地寫下一行字——

  爸爸,我第一次打工了哦!

  這是作為女兒的一個善意的謊言。千鶴從來不是一個忽視細節的人,只要她願意,一切都可以顯得那麼溫情脈脈,毫無破綻。

  ——我是生活平淡的分割線——

  「晴香,有什麼事?」忍足侑士剛從浴室走出來,正在用毛巾擦頭髮,就看到沙發上的女孩——外加扔了一地的零食包裝,令忍足一看就頭疼不已,「晴香,我告訴過你要少吃這些垃圾食品。」
  水谷晴香嘴裡嚼著薯片,盯著電視頭也不抬,「你管我呢!」

  「晴香小姐,我敢保證鳳學姐的弟弟絕對不會欣賞你這種形象,哪怕你是他的前輩。」
  「所以如果我發現有洩露出去的話,絕對會第一時間過來燒了你的房子!」水谷晴香露出小惡魔似的笑容,「親愛的侑士表哥。」

  忍足決定不和她計較,那句外國俗語怎麼說的,「小孩和女人最難解決了」,他這個表妹兩者都沾,顯然是離得越遠越好。「這麼晚還跑來,找我有事?」

  「當然是有正事!」水谷晴香扔下吃空的塑料袋,「幫我們訓練。」

  「什麼?」

  「籃球,比賽。」水谷晴香拆著另一袋的包裝,努了努嘴,「你看那個。」

  忍足這才發現,在桌上凌亂的零食中,居然還有一張相當精美的請柬,頓時有種「這麼高檔的東西落在你手裡真是浪費」的心情。

  拎起來抖了抖上面的零食渣滓,忍足認真地讀了一遍,放下請柬。

  「長島集團怎麼會有興趣辦女子籃球賽?」規模還挺大的,基本上是按照IH大賽的規格來,從縣大賽到全國大賽,和男子籃球相比一點不差,宣傳相當到位,賽事獎品也極是豐厚。

  「我哪裡知道!」水谷晴香嘴裡咬著瓜子,含糊不清地回答,「部長倒是挺高興的,你到底來不來幫我們訓練?」

  「我也要參加網球訓練啊!你想我被跡部殺死麼?」忍足覺得十分無奈,「週末和部活結束後,倒是可以抽時間來幫你們看看。」

  「時間你和我們部長商量去,總之這次我們絕對要奪得第一,踩扁立海大的那幫女人,不然我就找你算賬!」

  忍足覺得自己十分冤枉。

  其他的也不說了,就上次比賽時,北野千鶴那個無意中做出來的空中滑翔拉桿動作,外行是看熱鬧,但是內行一看,就知道這看似華麗的一招,裡面的基本功有多深,至少忍足覺得自己都未必能耍帥耍得那麼流暢。

  最悲慘的是,人家女孩子的身高顯然不可能比得上他。

  那就是技術上的絕對封蓋了……

  果然,術業要有專攻,他忍足是打網球的打網球的啊!籃球只是第二副業而已!
  就算他忍足是世界級的籃球教練,要短短幾天把一幫水平業餘得不能再業餘的女國中生,訓成能PK如此強敵的球員,也根本是完不成的任務好吧!

  除非對方發揮失常還差不多……

  「我決定了!」忍足悲憤地握拳。

  「哦,那就好。」坐在沙發上的水谷晴香繼續埋頭於零食和電視劇,看也不看忍足一眼。

  我決定了,明天就去找北野千鶴約會去!忍足心中滿是悲苦,覺得自己懾於刁蠻表妹的淫威,連男色都快要犧牲掉了。

  「真的嗎?這麼盛大的賽事!」淺野愛子興奮地叫了起來,揮舞著手裡的請柬,「姐妹們!我們發了!呃,不對,我們有籃球賽了!絕對不輸給IH大賽的全國性盛大賽事啊!」
  立海大女籃部沸騰了一陣子,淺野愛子一揮手,「一定要贏!這幾天大家給我好好操練!因為沒有預選賽,時間上還有一個多月,週末我們加強訓練!等縣大賽的時候,一定要給別的球隊一個狠的!」

  千鶴帶著淡淡的微笑,看著淺野愛子指手畫腳,乘著其他人散去之後,她輕聲問:「原田前輩會來的吧?」

  「必須的!」淺野愛子不假思索,「就算打斷她的腿也會爬來!真有你的,北野!」她誠摯地看著千鶴,「這件事,亞希會一輩子感激你的。」

  「呀,那我怎麼當得起!」千鶴覺得話題稍許沉重了些,於是改了開玩笑的口氣。
  「絕對當得起!」淺野愛子拍著她的肩膀,「以後想要什麼美國的特產,就發郵件讓她寄來,絕對不要客氣!」

  「北野前輩!」一年級的小林香奈,女籃部的經理站在更衣室的門口,「有人給北野前輩送了很大一束花呢!」

  「北野本來就很受歡迎吧!」淺野愛子不以為然,「我看今年海原祭,立海三大美人,鐵定有北野一個。」

  「咦,我們學校還有這種傳統?」千鶴還是第一次聽說。

  「那是,全校同學投票選出來的,選出來之後還會有要求在祭典上跳舞啊表演啊什麼的,很有面子的。」淺野愛子彷彿想起了什麼,捂著嘴笑了起來,「去年網球部的幸村精市不小心給選上了第一,後來學生會就修改了規則,男生就不提名了。說起來,多半是那個幸村自己暗中操作的,他不也是學生會的嘛!」

  「淺野部長,北野前輩,」小林站在門口很是無奈地看著旁若無人聊天的兩人,「這麼大一蓬藍色妖姬,到底要放在哪裡啊!」

  「哪個有錢的凱子送的?」淺野走過去,接過那一蓬妖藍的艷麗花束,隨手放在桌子上,「和北野你的髮色挺搭,有點煞費苦心啊!咦?還有一張卡片。」

  精緻的卡片上是淺紫色的花體字,居然還是希臘語。千鶴好不容易才認出最後那兩個僅有的英文單詞。

  好像是,忍足……侑士?

  千鶴覺得自己很冤枉,她明明不會希臘語,酒會上那首歌其實只是硬背下來糊弄人的。

  「看不懂啊,上面寫的是什麼?」淺野愛子捏著卡片正正反反看了好幾遍,遺憾地扔在了桌上。
  「我也不懂。」千鶴聳肩,「那是希臘語,我基本不會這個。」

  好吧,裡面有個「喜歡」的字眼她還是認得的,畢竟曾經背下一整首歌。有人說,學一門外語最容易的就是示愛和罵人,此言不虛。

  淺野愛子撇撇嘴,「現在的小男生就是矯情,顯擺自己有才華麼?北野,別理這種人,故作高深的傢伙最討厭了。」

  「淺野前輩說得對,我也沒準備理會他。」千鶴很是贊成地點頭。




25 悲催的所謂約會   

  五月第一個週日,也是女子籃球賽事下達後的第一個週日

  大家幹勁都很足的樣子。千鶴請了個小假,打算先去郵局寄點東西,然後再去籃球館。
  本來這種事情交給小林管家也無所謂,但是她還是希望自己親手寄出這母親節的禮物。
  她親愛的媽媽,現在是在愛琴海的邊上吧!

  千鶴穿著白色的運動服和運動鞋,頭髮束成一個馬尾,懷裡抱著一個包裹,步履輕快地走出了別墅。

  對面的街道,停泊著一輛銀灰色的帕薩特,身材修長的藍發少年斜倚著車門,懷裡抱著一大束藍紫色的鳶尾。

  「北野桑。」忍足侑士輕輕地喚著少女的名字,聲音磁性動聽,語氣中的期待和微微的驚喜,彷彿是在呼喚久別的情人。

  這個人不去拍電影真是可惜了!千鶴一剎那冒出了這種念頭。

  但是她還是微笑了一笑,禮貌地問著,「忍足君,找我?」

  忍足很自然地將那束鳶尾交給她,「北野桑忘記了和我的約會嗎?」

  原來你那張卡片上寫的是約會的意思啊!千鶴撇了撇嘴,「沒想到忍足君也精通希臘語呢!」
  「呃……」忍足有些囧,其實那幾句話是他冒死磨了跡部很久,那位華麗大少爺才一臉不耐煩地寫下的。

  其實那時候應該順便讓跡部教我說兩句諸如,「你今天真漂亮」,「我等你很久了」之類應景的台詞的。這個念頭在忍足腦子裡轉了轉,隨即被他打消——他還不想這麼快就英年早逝,如果他敢這麼做,估計跡部大少就敢當場叫人把他忍足的屍首從網球部拖出去。

  且不論忍足背後出了一身冷汗,千鶴倒是很大方地拉開了他的車門,坐進了副駕,「吶,既然這樣,那麻煩忍足君先送我去一趟郵局吧!」

  忍足坐進了駕駛室,雖說以他的年齡還不夠拿駕照,但是忍足相信自己的技術還是過得去的,再說,他和他堂哥的長相也差不多,應付交警沒問題。

  一邊不快不慢地開著車,忍足一邊隨口和身邊的女孩子聊天,「北野桑要寄東西給誰呢?」
  「我的媽媽。」千鶴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可隱瞞的,「她現在好像在希臘吧。」
  「呃……」忍足想起了,下個週日就是母親節,這樣一想,他不由得對身邊的女孩子多了幾分憐憫。

  父母離婚,母親遠在歐洲,一個人孤單地住在海邊的別墅裡……忍足瞬間腦補出了以下場景:月光下,穿著淡藍色睡衣的少女,寂寞地坐在窗台上,雙手抱著膝蓋,蜷縮成一團,小臉上的神情脆弱而無助……

  「北野桑,」忍足覺得自己很有義務讓這次約會變得開心一點,他放柔了聲音,「今天,有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比如遊樂場什麼的?

  「學校的籃球館吧!」千鶴對他露出燦爛的笑,「我們的縣大賽就在下個月,時間很緊迫呢!我已經和大家約好了一起訓練,只是因為要給媽媽寄禮物,所以耽擱了一下。不過,有忍足君開車送我的話,就不會耽誤大家太多時間了。」

  「……」忍足無語,但是本著紳士的風度,他還是決定尊重女士的意見,「北野桑什麼時候能訓練完呢?」

  「下午五點左右。」千鶴笑了笑,「很抱歉,沒有太多時間陪同忍足君呢!」
  「啊,沒關係的。」忍足心想,難道我還能有別的異議嗎?

  果然,真正的千金大小姐,哪裡是幾句話就能擠兌住的!不溫不火一番話連消帶打,主動權完全在她手裡。忍足一邊開著車,一邊悄悄打量著旁邊的北野千鶴。

  在郵局寄出了給母親的包裹,千鶴依舊坐在副駕上,由忍足開著車過去立海大的籃球館。
  路上的交談雖然不多,但是千鶴發現,這個貌似花花公子的忍足,其實好像也不那麼討厭,很細心,也很言之有物。

  並不是那種誇誇其談只懂得泡女人的草包。

  「忍足君,」帕薩特直接開進了立海大校園,千鶴覺得有件事必須和忍足說明一下,「你待會,會回去的吧?」

  忍足有些誤會她的意思,立刻爽氣地表示,「呵呵,把女士扔下可不是我的風格呢!」他微微低頭,語氣溫柔,「沒關係,北野桑,我可以等的。至少,我還有和你共進午餐的機會吧?」
  「倒不是不可以。」千鶴微笑了一下,「只不過,我們部長說,訓練的時候會關上門,而且不允許籃球部之外的人來參觀,尤其是外校的人。」

  忍足覺得有點頭暈,而千鶴柔和的聲音還在繼續,「所以,如果忍足君一定要等我的話,就只能在籃球館外面了,我可以讓人給你拿把椅子休息。」

  忍足心情悲憤,一個人坐在立海大籃球館外的一把椅子上?這還不如去坐台階!好歹還可以冒充一下失戀少年!

  但是,冰帝的天才忍足,失戀已經失到立海大去了麼?

  忍足很想捂臉,他已經預感到自己這一天的慘不忍睹,不,不需要預感,他現在就已經很慘不忍睹了。

  儘管心中吐槽吐得快要吐血,忍足還是很紳士很優雅地表示,他不需要椅子,而且,他也很希望一個人參觀一下立海大的校園風貌,並且會在中午之前趕回來,以繼續進行未完的約會。

  千鶴很愉快地走進了籃球館,裡面隊員已經開始做基礎練習,千鶴放下背包,也開始熱身。
  很快,原田亞希也跑到了千鶴身邊,和她保持著相同的速度,「北野,謝謝!」她忽然輕聲說。
  「這是大家的希望。」千鶴明白她的意思,「我也是其中之一。」

  「嗯。」原田亞希微微一笑,這個笑容使她原本普通的容貌,彷彿忽然被照亮了,「北野,我們一起努力吧!」

  火熱的青春,並不僅僅只屬於男孩子們呢!

  「我覺得還是要多演練幾套戰術。」做完基礎練習,原田亞希把球員都召集了起來,「分成兩隊吧,北野和我分別擔任組織後衛。」

  「是!」嬌嫩清脆的女孩聲音,也能顯得如此堅定有力。

  「呼,累死了!」幸好此刻籃球館內沒有外人,渾身幾乎被汗水浸透的女孩子們,毫無形象地橫七豎八倒了一地。

  四套戰術反覆演練下來,連千鶴都有種快用盡全力的感覺,更何況是這些本來就很業餘的國中籃球女孩。

  這時候,門外輕輕響起了叩門聲。

  淺野愛子很是不滿,瞥了瞥場內唯一還站著喝水的千鶴,「北野,你去看看,如果是宮澤那傢伙,直接關門不用讓他進來。」

  「嗯。」

  門外站著的人是幸村精市,披著外套,顯然也是剛剛經過劇烈的運動,看到千鶴,他笑著指了指左手裡提著的東西。

  那是一箱運動飲料,價格不菲。

  「呃……」千鶴扭頭看了看,籃球部裡怎麼說都是女孩子,這種癱倒一地的形象……還沒等她說話,幸村已經利落地從她旁邊擠了進去。

  「喂!幸村精市!」淺野愛子第一個大喝出聲,外加驚起姑娘無數,「嗚嗚,幸村同學為什麼會來……我的形象……」

  幸村一臉無辜,單手輕鬆拎高了手裡的一箱飲料,「淺野前輩,我可是你親自批准的後援團啊!」

  「算了,進來了就進來吧!」淺野愛子喪氣地擺擺手,不客氣地指使溫柔學弟,「去,給我把門關上。不,反鎖上!」

  幸村好脾氣地笑,順便將手裡補充體能的飲料分發給籃球部眾姑娘,引起紅暈無數,不過大多數女孩都只是在接過飲料之後,羞澀地說句謝謝,然後走開,沒有誰繼續黏著幸村。
  彷彿都默認著某個心照不宣的事實。

  淺野愛子捅了捅身邊的原田亞希,「幸村這傢伙還真是明目張膽。」

  「怎麼?」原田亞希笑笑,「我覺得幸村學弟人還不錯。」

  「我們的小北野也不差啊!」護短的淺野愛子立刻表示異議,「怎麼說北野也是我們女籃部百年一出的天才,色藝雙絕的高嶺之花,怎麼能這麼容易就被人摘走?」

  「北野對他本來就挺有好感,」原田不以為然,「你就別添亂了,怎麼說北野都比你知道分寸多了。」

  「喂喂,你怎麼能確定,那傢伙不會是故意跑來分散北野的注意力?」淺野愛子抗議,「在這麼關鍵的時刻,怎麼可以容得下其他的變數?」

  「說到變數,等在籃球館外面的那傢伙,才算是吧!」原田亞希中途出去了一次,剛好看到藍發的忍足,「好像也是北野的追求者?」

  「我有預感,外面那騷包的傢伙一定是昨天送花的那個凱子。」淺野愛子想了想,「待會幸村走的時候,讓他順便打發了吧!」她奸笑地摸了摸下巴,「只有這種時候,我才覺得幸村精市那張臉其實也挺好用的。」

  「……你就別添亂了。」原田亞希還是說出了她對好友說的次數最多的一句話。

  忍足覺得自己好像被騙了。

  明明北野說,籃球隊訓練不讓參觀,那為什麼幸村精市就可以隨隨便便敲個門就給放進去了?他不是女籃部的吧?

  忍足發誓,自己的視力好的很,雖然隔得遠了點,但是那走進去的絕對是幸村精市,不是什麼性別為雌的其他生物。

  果然,將近十二點的時候,籃球館的大門終於姍姍打開,裡面走出一串身著立海大運動服的女孩子

  漂亮的不多啊,適合他忍足審美觀的更是一個都沒有。忍足有些遺憾,果然,還是他們冰帝的女孩子更質優點

  最後走出來的是千鶴和幸村。

  忍足雙手交叉,面帶優雅的微笑

  很好,我就知道剛才那個是幸村精市。

  就算那廝長得比女人還漂亮,也不能掩蓋他男扮女裝混入女籃部的齷齪事實!——事實上,出離憤怒的忍足已經有點思維混亂搞不清狀況了。

  不過幸好忍足的紳士微笑還在,「原來是幸村部長啊,真是幸會!」轉向千鶴,「北野桑,附近有一家很不錯的西餐廳,我們一起過去吧!」

  忍足吸取了上次的慘痛教訓,堅決不邀請幸村,天知道這傢伙會說出什麼讓人鬱悶吐血的話。

  「是新開的嗎?我都不知道呢!」接話的是幸村,「不過千鶴,你們下午還要訓練吧?西餐的話,時間夠麼?」

  忍足磨牙,幸村精市,絕對是故意來給他拆台的!

  此人絲毫沒覺得,實際上是他忍足千里迢迢從東京跑到神奈川來挖立海大的牆角。

  「好像的確不夠。」千鶴認真地想了想,「還是去校門外的那家和式餐廳吧!幸村,一起去?」
  「嗯,一起吧!」幸村綻開微笑,「我下午也要回網球部訓練。」

  忍足無語,直覺接下來的午餐時間會非常艱難。

[ 本帖最後由 j7910137 於 2015-4-22 20:4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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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既然不相信,那麼,我選擇離開   

  無論忍足少年覺得他這一天有多麼的苦逼悲催不可言說,但是時間終究要一點點流逝。
  幸好他最後明智地放棄了等北野千鶴下午的訓練結束,午餐結束後就直接打道回府——不然還不知道要怎麼被立海大的奸詐部長玩死,和幸村精市說話,簡直和打仗一樣,提著一百二十個心都嫌不夠。

  所以說,不在主場,沒有隊友,孤軍作戰就是不方便!忍足下了結論,回頭還是老老實實跟著跡部混吧,雖然那位華麗大少爺是難伺候了點,但是遇到事情的時候,絕對不缺乏身為冰帝部長的擔當。

  可見跡部確實是很有安全感的一人吶!思維還沒恢復正常頻率的忍足欣慰地想。

  不過話說回來,北野桑好像確實很溫柔的樣子,聲音也很好聽,雖然相處時間非常短,但是,也算不虛此行吧!

  只是,立海大他是再也不去了!大不了到時候晴香表妹尖叫的時候,他多戴幾個耳塞。

  ——我是忍足少年吃一塹長一智從此珍愛生命遠離幸村的分割線——

  「預選賽的結果怎麼樣?」午休時間,千鶴問。

  「你忘了,我們立海大是種子隊,直接晉級,預選賽本來就不用參加。」幸村露出絕美的微笑,「不過,也不能鬆懈。」

  「我知道,你們網球部沒有死角。」千鶴開了個玩笑,「不過,那你上週三還告訴我說要去預選賽抽籤?」

  幸村笑了笑,表情頗為無辜,「我是知道不用去,但是老師不知道嘛!所以我就勉為其難地請假去逛了逛。」

  只可惜,去的時候,發生的一點小事,不太愉快。

  千鶴敏銳地抓住了幸村一剎那的表情,「怎麼?想起了什麼事?」

  「呃,也沒什麼……」

  「真見外呢!」千鶴假作抱怨地說了句。

  「不是見外啊千鶴。」幸村一臉認真,「我是怕說了後,你對我落井下石。」
  「不可能吧!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這種人?」千鶴一臉受傷。

  「好吧!」幸村半真半假地笑,頗有點欲說還休的撩人味道,「那我真說了?」
  「說吧!」

  幸村深吸了一口氣,「我長得很像女人?」

  「不像。」這絕對是真話,天天對著幸村這張奸笑的臉,千鶴覺得,要把他認成女人還是很有一定難度的。

  「我也覺得不像。」幸村頓時鬆了口氣,怎麼說他的同桌就是個誠實的好女孩嘛!「不過偏偏有人眼瘸,雖然也不是什麼大事,但是確實讓人有點困擾。」

  「你到底遇到什麼了?」

  幸村微笑了一下,「也沒什麼,就是青學的手塚國光,帶了個不靠譜的女生去抽籤,一見面就衝我喊女神。唉,這年頭近視青光白內障的人實在太多了,難道這是一種流行傳染病?」
  「幸村你沒嚇著人家吧?」按照千鶴對自家同桌的瞭解,這傢伙絕對是「我心情不好全世界都給我下地獄排隊蹲著」的德行。。

  這次輪到幸村擺出一臉受傷的表情,「千鶴,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哪裡,難道這不是對你的讚美麼?」

  「如果是千鶴的話……」幸村又開始玩這手,說一半留一半,故意把尾音拖得纏綿曖昧餘音繚繞。不得不說,這種語氣再配上他那張笑得如沐春風的臉,拿去嚇人的效果是一等一的好。
  當然,也不排除一些不知狀況的小蝦米,一頭碰死在這堵名為幸村精市的華麗歎息牆上的淒慘情形。

  千鶴覺得有點小小耳熱,她略轉了轉頭,將垂下的髮絲撩到耳後,五月的陽光很溫暖,國中的女孩子已經穿上了夏裝制服,初步顯出青春的窈窕。

  而同桌的俊秀少年,此刻正坐在她旁邊的草地上,說話的嗓音裡帶著笑意,愉快地聊著一些瑣事,偶爾小小地鬥嘴。

  真的……很美好啊!

  千鶴一時間有種不想說話的感覺,她半瞇著眼,倚靠著樹幹,把耳機塞在耳朵裡。
  還是那首無詞吟唱,天使之聲。

  旁邊的少年很不客氣地分走一隻,過了幾分鐘,乾脆連她剩下的那一隻也一起拿走。
  「喂!」千鶴睜開眼,抗議他這種不告而取的強盜行徑。

  幸村毫不見外地把別人的iPod收進口袋裡,一點也沒有愧疚之情,「我帶回去拷貝一份,這聲音真不錯!是你唱的吧?」

  千鶴白了他一眼,「那是我媽,聽起來聲音和我很像是吧?

  「啊,伯母真厲害!是歌唱家嗎?」幸村真心實意地說,「不比原唱遜色啊!」
  「怎麼說,」千鶴重新又閉上眼,「她是個生活家,不過現在不在日本。」

  母親是活得那樣肆意淋漓,自在鮮活的女人,令她從小就羨慕崇拜不已。

  只是後來,也就慢慢釋然,每個人的性格都注定了他與眾不同的人生,至少千鶴覺得自己這十三年來,不敢說無憾,起碼人生步步無悔。

  睜開眼,發現幸村的臉離她有點近,千鶴下意識向後縮了一下,「不要沒事嚇人啊!」
  「千鶴,這個週日是母親節呢!」

  「我知道,我上周就把禮物寄出去了。」千鶴說,「還是忍足開車送我去的郵局,他是個好人。」

  「我也覺得他是個好人。」幸村附和,心中卻百轉千回。

  他覺得,自己對千鶴的瞭解,還是太少了。

  「北野前輩!」兩個一年級的女生氣喘吁吁的跑來,「不,不好了!」

  千鶴幾乎是瞬間就站了起來,這兩個是新加入女籃部的後輩,平素也是很乖巧努力的女孩子,「什麼事!」

  名叫竹內的女孩子雙手撐著膝蓋,劇烈地喘息著,「森、森同學她……」
  另一個名叫小田的女孩扶著她,在旁邊補充,「她被別人從樓上推下去了,傷得很重呢!」

  千鶴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某種程度上說,她是個很護短的人。何況,森詠美是她相當看好的後輩。

  豈有此理!作為籃球隊員,不去欺負別人就是積德了,還有人敢來捋虎鬚?此刻滿腦子以暴制暴思想的千鶴一邊快步向教學樓走去,一邊不回頭地冷聲發問,「淺野部長知道了嗎?」
  「我們正要去通知……」

  「去吧,我先過去看看。」千鶴加快了腳步。

  國一年級那邊的樓梯旁已經圍了一大群人,千鶴一到,就有人看到了她,「籃球部的北野前輩來了!」人群自動分開,千鶴走了過去,在看到蜷縮在地上滿頭冷汗的森詠美時,她皺起了眉。
  那孩子的左腿,很明顯是骨折了吧!

  現在的國一生都一點外傷救護常識都沒有麼?還有今天值日的風紀委員去哪裡了!千鶴皺了皺眉,走上前,很輕易地將眼裡泛著淚花的小女孩橫抱了起來,小心地不碰到她的傷勢。

  並不怎麼吃力,小女孩本來就很輕,而千鶴雖然顯得纖細,但是手臂力量著實不小。
  「北野前輩……」森詠美原本強忍著眼淚,此時卻忍不住湧了出來,「對不起……」好丟臉,這麼狼狽的樣子,還是在她最憧憬的前輩面前……

  「別說話,先送你去醫務室。」千鶴抿著唇,語氣很冷,「誰把她推下來的?站在這裡等著,如果我回來之後,看不到人……」她冷冷地環顧了一下,周圍很自覺地消音。

  一個長著圓圓面孔,但是很清秀的女孩子,有些瑟縮地站在一邊,護著自己的左手,在千鶴目光掃過來的一剎那,她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叫什麼名字?」千鶴的目光定在了她身上

  「我……」女孩囁嚅著,似乎嚇得說不出話來。

  「北野同學好大的威風!」一個柔美卻帶著幾分怒氣的聲音傳了過來,「事情的情況還沒有弄清楚,你憑什麼這麼對待我的學妹!」

  周圍的人群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西園寺學姐也來了啊!」

  「兩位學姐都不是好惹的。」

  「事情好像越鬧越大了。」

  千鶴微微轉身,正看到臉孔漲的通紅的西園寺真砂,她似乎氣得不輕,胸脯一起一伏的。
  「原來是西園寺同學。」千鶴挑了挑眉,「你介意我先把受傷的部員送到醫務室,再討論其他的問題麼?」

  西園寺正要針鋒相對,忽然發現了一個問題,「繪理,你的手怎麼了?」

  圓臉清秀的女孩名叫中川繪理,此刻,她的左手正握在西園寺真砂的手裡。
  那隻手,小指以一個不正常的角度彎曲著。中川繪理疼得直流眼淚,只是死死咬著唇,一句話也不說。

  西園寺真砂冷笑了一聲,「現在人都受了傷,誰是誰非,還不一定呢!北野千鶴,只有你的部員才金貴,我們受傷都是活該麼!」

  她的聲音很尖銳,彷彿積累了很久的怨氣,都要在這一刻爆發出來。

  西園寺真砂並不是一個無理取鬧的人,只是她也不認為自己一直看著的學妹會做出什麼不好的事!

  有些指控,是不能隨便認下的,必須分個是非曲直!

  更何況,她,絕對不能在北野千鶴面前服軟低頭!

  「風紀委員來了。」人群讓開了一條道路,真田和幸村並肩而至。

  「西園寺,這是怎麼回事?」真田黑著一張臉,表情幾乎能刮下半兩冰霜。

  而幸村幾乎是脫口而出,「千鶴?」他的目光在中川繪理和森詠美身上轉了轉,後者正被千鶴抱在懷裡,而中川,從這個角度幸村並沒有看到她的手指。「是中川學妹對森學妹做了什麼嗎?」

  幸村絕不是一個無理偏袒的人,但是不得不說,先入為主的確是難以避免的人之常情。
  畢竟,他幾秒之前,剛剛聽到的說法是「森詠美被人從樓上推下去了」,而千鶴一臉寒霜將學妹護在懷裡的樣子,似乎也印證了這個說法不虛。

  至於真田,則是純粹向場中他最熟的人詢問情況

  說者無心,但是聽在耳裡的人,卻未必會如此想。

  西園寺真砂的表情變了,一剎那,她心中泛起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滋味,彷彿全身的血液都涼了。
  她甚至有點恍惚

  那個鳶紫髮色的少年似乎在和北野說些什麼,但是看也沒看她一眼。

  幸村,你果然是個殘忍的人。

  西園寺真砂恍惚地笑。

  她拉起中川那只完好的右手,往醫務室走去。

  周圍的一切聲音顯得那麼遙遠而不真實。

  果然,網球部幾個月的相處,比不過那位千金大小姐一個驕傲的微笑。

  既然這樣的話,還留下來做什麼呢?

  「西園寺前輩……」中川強忍疼痛的聲音傳來,「我,我沒有……」

  「我知道,我相信你不會做出這種事。」西園寺對她露出一個有些恍惚的微笑。

  呵,她相信她的學妹,那麼網球部的那些人,她真心喜歡過的那些少年,會不會相信她呢?
  如果,今天的這一切發生在她和北野身上……幸村會怎麼做?

  西園寺幾乎要將小巧的唇咬出血來。

  「她怎麼走了?」真田皺著眉,很不理解為什麼西園寺忽然一副神情恍惚的樣子,然後理也不理他就走了。

  幸村走過來,拍拍手,「大家先散了吧,馬上要上課了。」千鶴要送她的學妹去醫務室,他身為男生顯然不可能袖手旁觀。

  順手將千鶴手裡的女孩子接過來,幸村微微一笑,「真田,我先送她們去醫務室,回頭再找西園寺她們,大家在一起問一下就知道情況了。」

  「好。」真田點頭。

  「不,不必麻煩幸村前輩的……」森詠美侷促得臉通紅,求救地看著她在籃球部的前輩。

  千鶴袖手,「他是男的。」雖然她自己也可以輕鬆把學妹抱去醫務室,但是放著現成的勞力,不用白不用。

  不得不說,千鶴被淺野愛子帶壞了不止一點半點。

  「我、我可以自己走的……」森詠美弱弱地請求。

  「撒謊不是好孩子。」嗚,北野前輩,我知道錯了……

  「吶,森學妹就這麼討厭學長我嗎?」不,我絕對沒有,幸村前輩……

  在兩大腹黑BOSS的強力氣場下,小女孩自暴自棄地閉上眼裝鴕鳥。

  到醫務室的時候,正看見西園寺陪著中川繪理走出來,看到幸村,她冷漠地別過臉,這讓本來想打招呼的幸村硬生生把話憋在了喉嚨口。

  把森詠美交給了保健醫生暫時救治一下,兩人坐在外間無聊地等候,這種程度的傷勢,還是應該去正規醫院的。

  千鶴戳了戳幸村,「你們經理好像對我意見很大。」剛才那個眼神,真是冷冰冰的殺氣十足!
  「可能是剛才火氣還沒消吧!」幸村不在意地說,「剛才森學妹已經說了,是不小心撞上的,到時候再問問中川學妹,對證一下就清楚了。雖然都受了傷,但是看樣子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能抹平善了最好。說起來,西園寺和你一樣,都是很護短的人。」

  千鶴笑了笑,「詠美這孩子雖然有點膽小,但是不會對我說謊的。看起來,真的多半只是一場意外。」

  「那樣最好。」幸村拿起一卷繃帶無聊地拋上拋下,「我也不希望總是出現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都是十幾歲的小孩子,何必呢,何苦呢!」

  「幸村你這話說的,好像你自己是個大叔一樣。」

  幸村對這種級別的語言攻擊已經完全免疫,淡定地還以一個秀麗動人的微笑,「那你要不要叫我一聲精市叔叔?說起來我還真大你一個月,你小學讀書不是在日本吧?」

  日本的學校四月開學,如果按照規定,千鶴應該是下一年才夠資格,就如同樣四月份出生的丸井,基本是他們網球部二年級年齡最大的。

  不過,從丸井現象來看,難道是年齡越大越幼稚麼?幸村如是想。

  「免談!」身邊少女直接給了他一個白眼。




27 幸村篇章五  

  西園寺轉學了

  第二天我到了網球部,就聽到了這個消息,頓時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柳閉著眼向我說明這個事實,語氣沒有半分變化,我仔細地辨認了一下,確定他不是故作堅強來著。

  果然,不過是少年心情而已。我鬆了口氣。

  雖然有點不太厚道,但是我此刻真的有種「原來上帝你真的是我親爸我之前都錯怪你了」的心情。

  這不,本來還在頭疼西園寺的事情,但是這不就忽然心想事成了麼?

  「為什麼?」我問柳。

  「不太清楚,不過好像是為了中川的事情。」柳不確定地說,「仁王和丸井去找過她,她很冷漠的樣子,說什麼人生有聚有散,反正大家最後也是會忘記她的,丸井好說歹說她都不鬆口,態度也很不好,最後鬧得不歡而散。」

  「呃……」對此我也覺得很費解。

  「直到現在,仁王臉上還有點下不來台。」柳利落地說完最後一句話,「我覺得他心理素質太差,所以讓他加訓了。」

  「不錯。」心情好了很多的我,對善解人意的柳不吝稱讚。

  「幸村你果然沒心沒肺。」

  「嗯?」

  柳別過頭,「別說你不知道,西園寺一直喜歡你。」

  「我知道啊。」

  你們都知道的事情,我這個部長還能不知道麼?但是有規定說喜歡我的人我就必須喜歡回去麼?這什麼強盜邏輯!

  「幸村你還是老樣子。還是說——」柳詭異地笑了笑,「只有唯一的那個,才是與眾不同的?」
  我露出微笑,「柳,你說什麼?」

  柳微笑了一下,「沒什麼。不過我現在想明白了,西園寺繼續留在網球部,其實也不太好。真田也這麼覺得。」

  「蓮二你居然敢和真田談這種話題?」我大驚,覺得很有必要重新認識一下面前的柳。

  「幸村你應該困擾了很久吧?」柳笑了笑,「其中應該還有考慮到我的原因吧?真的,給你添麻煩了,幸村。」他忽然鄭重地鞠了一躬。

  我就說,我果然是個勞心勞神的網球部長!不過幸好這番苦心還是被人理解了,頓時覺得欣慰不已。

  我拍了拍柳的肩膀,微笑,「蓮二,我只希望大家能夠好好打網球,立海大,必是全國大賽的王者。」

  「一定。」柳和我擊了一下掌。

  我和千鶴偶然聊到西園寺轉學的事情,她思索了一下,忽然露出一種非常詭異的笑容,令我毛骨悚然。

  「千鶴……」我正打算將我此刻的感受說出來。

  「幸村,我想我知道原因。」千鶴的語氣很篤定。

  「嗯?果然還是女孩子比較互相瞭解吧!」我不太在意地說,「不過,總算我的麻煩解決了,千鶴你有什麼見地就說出來吧!」

  「是你把她逼走的,幸村。」千鶴一臉嚴肅地說,內容卻讓我大驚失色。

  「千鶴你是不是太抬舉我了?」我不確定地問,要知道我當時死了無數腦細胞,硬是沒能想出和平擺脫她的對策來。現在不溫不火就問題消失於無形,唔,我實在不好意思冒認這是自己的功勞——難道是我在夢遊的時候做了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情?

  「是這樣的。」千鶴使勁忍笑,「當時我和她的氣氛很僵,然後你出來說了句『是不是中川對森做了什麼』,對她來說,這句話就是很明顯的偏袒,不被人信任是很嚴重的,所以我想,應該是那時候,西園寺的心就冷了,覺得你們都太過分了,所以才一句話沒說就走了。」

  「呃……」我無言以對,考慮要不要告訴真田,他好像一直沒明白,為什麼那天西園寺好像沒聽到他說話似的。

  「所以說,幸村你殺傷力太大了,殺人於無形啊!」千鶴總結。

  我弱弱地辯白,「但是我那時候真的只是隨口問一句而已,我又不知道內情怎麼會胡亂下結論?千鶴你還不瞭解我麼?」

  雖然和千鶴這麼說著,但是事實上,我不得不承認,即使內情清楚了,我也不一定就不會選擇護短,雖然那個時候,中川和森對我來說都沒什麼區別,但是,如果換了別的人呢?

  畢竟,我不是上帝,沒有辦法對所有人予以平等的愛

  這個名叫幸村精市的男人,在他十三年多的生命中,有覺得厭惡的人,有想要並肩的人,有渴望靠近的人,有企望保護的人,但更多的卻是,來來往往卻記不住面孔的人

  他們說我是神之子,其實我很明白,我不是,我有我的愛憎。

  從千鶴這裡得到的認知,讓我很是消沉了一段時間,因為這種現實實在是讓我捂臉——死了無數腦細胞,不如隨口一句話,叫立海大的網球部長日本第一的神之子幸村精市同學情何以堪啊情何以堪!

  當然,我這種狀態,也讓唯一瞭解真相的千鶴笑話了我很久。

  我決定把這種邪火全部發洩在將要到來的縣大賽上。五月份的預選賽,立海大身為種子隊,沒什麼比賽,於是我手握一幫部員,蹺課無數去看比賽,理由是瞭解戰況,然後在週末再逮著大家補課——尤其是一年級的切原,他那英文成績簡直是立海大網球部有史以來最大的恥辱!
  套用真田一句話,絕對不能鬆懈!

  週末,選了在真田家裡補課,休息的間隙,我出去喝杯水,剛好聽見柳生和柳的談話。

  「幸村這些時候,好像有點情緒不太對頭。」紫發的紳士語氣有點擔憂

  「確切地說,應該是自從西園寺轉學之後。」柳篤定地說。

  一個身影又閃了過來,是仁王,「噗哩,部長不會這麼狗血吧?以前西園寺喜歡他他不理,現在人家去冰帝了他又想起對方的好了?」

  我記得,仁王以前是叫她真砂的。

  「仁王你聲音小點,幸村就在隔壁房間。」很好,仁王,我記住了,柳生,你作為他的搭檔也該陪著。

  我微笑著壓下扁人的衝動,繼續光明正大地聽——只是在他們看不到的角度而已。

  柳好像也不太確定,「但是,似乎北野……」後面的聽不大清楚,我皺皺眉,千鶴怎麼了?蓮二你這種說一半留一半的習慣真是糟糕!

  「說起來,北野從來沒有過來看過我們打網球呢!」仁王有點抱怨,「說不定她連幸村的網球都沒見過。」

  「仁王說對的可能性是80%。」柳表示贊同,「北野對網球興趣不大,她只是幸村的朋友而已,估計我們這幾個人她都沒認全。」

  「喂喂,那是你們而已。」仁王扯著小辮子抗議,「北野認識我的!」

  聽了他們幾個的話,我頓覺有點悲催,我自己現在是很有同桌愛了,但是我那個漂亮的同桌,相比起來是不是太沒有同桌愛了點?

  這樣的話,將來我都不好意思帶著自家部員去看千鶴的籃球比賽了,這讓我這個部長的面子實在沒有地方放啊!

  我立刻下了決心,下次說什麼也得把千鶴拉上。

  「軍師你說句話啊,部長老是這樣折騰我們,大家都很困擾的!」仁王的語氣裡都是哀求,「這已經是本月第三次到真田家裡補課了,嗚,這壓力都讓我瘦了好幾斤了!」

  柳的語氣裡全是遺憾,「我是幫不了什麼忙了,但是也許有個人能幫忙。」
  「誰?」仁王充滿希冀地問。

  「柳生你告訴他吧!」柳一轉身回了房間,我連忙閃開,避開他可能看到的角度。

  「搭檔?」

  我聽見柳生冷靜的聲音,「去2年B班,或者籃球館,找某位女同學。」

  「嗷嗚——」這是仁王的叫聲。

  我再聽不下去了,直接拉開門,微笑,「仁王,你咬到舌頭了嗎?」

  那只白毛狐狸淚水都在眼眶裡打轉了,嗚嗚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果然,胡亂說話是會咬舌頭的。




28 煙火,永恆   

 「……」

  千鶴從游泳池裡浮出來,發現小林管家正站在水池邊。

  「小小姐,有您的電話。」小林管家微微俯身,手裡拿著她的手機。

  千鶴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動作輕捷地上到池邊,等在一邊的女僕立刻給她裹上一條浴巾。

  「摩西摩西?」

  「是我。」電話裡傳來幸村有些輕快的聲音,「夏日祭典,一起?」

  千鶴歪了歪頭,小聲問小林管家,「什麼是夏日祭典?」她的童年在國外生活了很久,回到日本之後,好像也沒聽說過什麼夏日祭典。

  小林管家還沒回答,那邊幸村已經聽到了,「不會吧?千鶴你連這個也不知道?該不是從沒去過吧?」

  「什麼時候?」千鶴覺得自己不能被腹黑的同桌小看。

  「就是今晚啊!你現在準備浴衣還來得及。」幸村在那邊笑,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
  「嗯,我知道了。」千鶴向小林管家點點頭,而對方立刻收到了她發射的電波報文,鞠躬之後,轉身以最標準的儀態離去

  「那我傍晚的時候來接你?」幸村問。

  「也好。」

  千鶴換下泳衣後,回到房間的時候,發現床上已經鋪滿了各式各樣的日式浴衣。
  所以說小林管家絕對是個超人。千鶴一邊感歎,一邊拿起一件草綠色的,在身上比了比。

  在女僕的幫助下,千鶴心情很好地一件件試著浴衣,直到小林管家敲響了她的房門。
  「小小姐,你的同學已經在大廳裡等你了。」

  「唉,這麼快!就身上這件吧!」千鶴百忙之中抽空看了看鏡子,嗯,還好頭髮沒亂,用一根細細的絲絛挽在後腦,兩側髮絲輕垂。

  淺藍色的純色浴衣,鑲著簡潔的銀藍邊緣。

  「還有木屐。」女僕給她拿來了一雙小巧的木屐,縫著細細的淺藍邊,一點不硌腳

  「還要帶什麼東西?」千鶴問小林管家

  「手袋吧!」小林管家拿過一隻細巧精緻的天藍色緞袋,將絲帶繞在她的手腕上。
  「喔,那我走了。」

  「祝您愉快!」小林管家一絲不苟地行禮。

  幸村穿著一身淺紫色的男式浴衣,立在大廳裡的俊美少年,略略偏轉了頭,唇邊含著淡淡的笑容。

  唔,當年白狐之子的安倍晴明,風采想必也不過如此吧!千鶴腦海裡的念頭一轉而過,隨即露出笑容,「讓你久等了。」

  幸村欠身,微微一笑,「這可是身為男生的專利呢!」

  「走吧!」

  現在天還沒有黑,黃昏漸漸降落下來,而人群也漸漸增多。

  千鶴並不習慣穿木屐,走路的姿態很有點僵硬,幸村注意到這一點,不著痕跡地托住了她的手肘。

  「沒事,放鬆點,我們可以慢慢走。」男生溫和好聽的聲音在喧鬧的人群中,卻顯得貼近而清晰。

  「嗯。」少女輕輕答應了一聲,就著輕輕的攙扶,小心地走著。幸村嘴角勾起一絲微笑,好像,不知不覺中,心底有種柔軟的莫名的的東西浮了起來。

  真好,她沒有躲開。幸村覺得有點小小的開心。

  人群很擁擠,兩個人,挨得很近。

  近得可以感覺到對方淡淡的體溫,但是,並沒有肌膚的接觸。

  帶著距離的微微熱感,反而更有種纏綿的曖昧,難以言說。

  幸村不自覺微笑。

  身邊的少女微微側轉,仰起臉和他說話。即使在同齡女孩中算得相當高挑,但是還是比旁邊的少年矮了小半個頭。此時此刻,她臉上的表情顯得分外柔和。

  安靜而閒適。

  她現在的心情,應該是很放鬆的

  其實,我也一樣呢。幸村這樣想,然後,唇角勾起小小的弧度。

  「現在去哪裡呢?」

  「既然千鶴不熟悉的話,那就由我來安排吧!」幸村溫和地說著。

  「好。」

  真難得,她也會有這麼溫順的時候呢!幸村想著,不自覺地挑起她頰邊的一縷髮絲,動作輕柔地幫她別在耳後。

  少年的語氣溫軟得像夏夜滑過的輕風,「吶,千鶴,我們去撈金魚,好不好?」

  「撈回去給誰養呢?」千鶴順口問。

  「給切原養吧!」幸村隨口出了個主意,「還可以培養小孩子們愛護動物的美德。」
  「這麼說,我也可以給詠美帶幾隻回去。」

  「嗯,千鶴你真的很愛護部員。」

  「幸村你也是。」

  千鶴站在旁邊,看著蹲在水盆邊的少年,手腕輕輕一翻,動作輕巧地逮住撲騰的小金魚。
  紙網一點損傷都沒有,手法很熟練的樣子。

  「吶,千鶴喜歡哪只?」幸村將撈起的那只紅點金魚裝在透明的袋子裡,「你指給我看,保證給你撈上來。」

  「每樣一隻吧!」魚盆裡的品種有限,色彩區別明顯的不過十多條。。cfee398643cb
  「好。」

  「部……」丸井的話還沒出口,已經被仁王一手抱腰,一手捂嘴地死死拖了回去。
  「丸井豬,我這是為你好!」一直將隊友拖到大樹後面,仁王才鬆了口氣,「你想死不要緊,我可不想被帶累,部長這幾天心情飄忽著呢!」

  「有什麼關係嘛!」丸井委屈,「我只是想過去撈金魚而已。對了,部長旁邊的女生是誰啊?」
  「那是幸村的同桌,北野千鶴。」柳淡淡地說。

  「是嗎?我好像沒見過。」丸井仔細地想了想,遺憾地搖了搖頭表示沒有印象,「沒來過網球部吧?」

  「確實。」柳肯定地點頭。

  「仁王君!」

  白毛狐狸還在左顧右盼,柳生戳了他一下,「北野同學叫你呢!」

  「啊?」

  處於「你們看吧北野同學果然是認識我的」和「現在過去會不會被部長殺死」的矛盾心情中,仁王有些茫然地應了一聲。

  千鶴揮手示意,順便戳了戳依舊專心蹲在一邊撈金魚的幸村,「那邊,你的部員,好像是。」
  「哦,那讓他們都過來吧!」幸村站了起來,剛才買了一打紙網,現在手裡還剩十二隻,老闆的臉色都快苦得滴出水了。

  餘下的給丸井玩去吧!幸村決定見好就收,他為人一向很厚道的說。

  一行人撥開人群走了過來,真田今天沒有戴帽子,一身深藍的浴衣,神情比往常也柔和幾許。
  這個眉目剛毅的少年,其實也是英鋌而清秀的。

  幸村笑,「真田,今天帥了很多啊!」

  下意識地抬手想壓壓帽簷,動作做到一半又反應過來收手,真田輕咳一聲,「不要鬆懈。」

  「千鶴,這些都是我的部員。」幸村很自然地一個個介紹,真田弦一郎,柳蓮二,丸井文太,柳生比呂士,仁王雅治是見過的不用贅述。

  「我記得還有一個小學弟,好像很得幸村你的喜歡來著?」千鶴想了想,「沒叫來一起?」
  「可能迷路了吧!晚點再去找沒關係的。」幸村語氣很淡定,順手把手裡還剩下的紙網都給了丸井。

  遠處一蓬蓬的煙火升起,在藍黑的天幕上塗抹轉瞬即逝的華彩。

  彷彿生命裡一次又一次的邂逅重逢,令人驚喜莫名。

  千鶴微微仰著頭,臉上的神情恬靜而柔和,她似乎在笑,但是細看又沒有笑容,只是眉眼間溫軟一片,似是憧憬,又如懷念。

  幸村安靜地看著身邊的少女。

  他忽然想到,如果今夜是記憶長河中的一幅畫,那麼,這幅畫的名字,應當被叫做,永恆。

  屬於千鶴和精市的——

  永恆。

  十四歲的少年幸村精市,第一次在心中默默讀著這個詞,以從未有過的虔誠態度,默誦著這個他曾經嗤之以鼻,認為矯情得見鬼、俗套得可厭的詞彙。

  「千鶴……」他不出聲地念著她的名字,口唇微動,彷彿在念著某個古老而神秘的魔咒。
  如果有中世紀的女巫在這裡,那麼她會認出,這個魔咒的名字叫做——愛情。

  少女並沒有發覺,她只是靜靜仰望,目光清澈而專注。

  ……真好呢!幸村想。

  這一剎那,心中忽然滿滿當當,整個世界凝滯的色彩忽然變成鮮活而靈動。

  「參謀,你要帶我們去哪?」仁王捻著小辮子,瞇著眼睛,狐狸笑。
  「去找切原。」柳瞥了他一眼,「或者你也可以單獨行動,看看能遇到點什麼好事。」
  「好吧,搭檔我們走……」仁王順勢摟住柳生的肩膀,「噗哩,不就是怕打擾到部長麼!」

  在覓食這件事上從不鬆懈的丸井早已不知去向,原地只剩下真田和柳二人。

  「真田,你認識北野桑。」柳的語氣很篤定。

  黑髮嚴肅的少年點了點頭,「是的。」真田家和北野家雖然談不上世交,但是他的爺爺和北野先生從小就是好友

  真田還記得,上次前往北野家時,偶然看到的北野千鶴,錦繡香籠,麗人雅致綽約。
  北野千鶴,是非常典型的世家千金,而且是相當有底蘊的那種家族。

  只是,北野,和……幸村麼?

  「你好像在顧慮些什麼,真田。」柳閉著眼睛,「能說嗎?」

  真田覺得,好像也沒什麼可說的,畢竟,他又不是當事人,「不,沒什麼。」

  「但願她不是第二個西園寺。」柳輕輕歎了口氣。不過,說到底,其實一切從來都只是取決於幸村本人的選擇,不是麼?

  「不要鬆懈!」真田最終還是說出了他那句口頭禪。

  「千鶴不喜歡章魚燒啊!」幸村發現,走了一路,她手裡的章魚小丸子,似乎只咬了一口。
  「興趣不是很大,幸村你喜歡麼?」千鶴順勢將一直拿在手裡的食物遞給他,「順便幫我把這只扔了吧!」

  「一般吧!」趁著千鶴沒注意,幸村將那只還殘留著小小牙印的小丸子吞了下去。

  味道,很奇妙呢!幸村忽然覺得,瞞著千鶴悄悄地做這些小小的「壞」事,似乎特別有種奇異的愉悅感。

  就像……一個成功在主人眼皮子底下,小心翼翼地拿到寶藏的偷兒,不對,怎麼說也得是賊王級別!

  「那,千鶴喜歡棉花糖嗎?」幸村輕柔地問。

  千鶴看了看那些五顏六色的球狀物,不確定地問,「是吃的嗎?」

  幸村笑得眉眼彎彎,帶著小小的愉悅,「當然是呢。」

  「那,好吧!」

  「千鶴你真是吃棉花糖的天才!」幸村不吝稱讚,雖然他雙手指間各自夾著兩隻棉花糖,形象頗為堪憂,但是看著對面的少女伸出粉紅的小舌頭,靈活地一下下舔著綿軟的絨狀物,一臉滿足的樣子,也實在是此行不虛。

  好像,千鶴無論做什麼,都那麼可愛的說。

  幸村盯著對方出神了一會,忽然有點臉熱,他後知後覺地感到,好像,也許,自己一直在盯著一些似乎很不該看的東西。

  心跳,快了些。

  「動作乾淨利落,丸井看到了一定會嫉妒你的。」為了掩飾小小的不自在,幸村果斷扯開話題。
  「幸村你腦子抽掉了嗎?」千鶴不留情地鄙視他,「難道你接下來準備勸我和丸井君比試一下,看誰更能優雅快速地吃掉棉花糖?」

  「丸井肯定會同意的。」

  「我肯定會不同意的。」

第二卷 葉詠


29 九月  

  全國大賽落幕了,立海大是毋庸置疑的第一。號稱神之子的幸村精市,球場之上,無人可攖其鋒。

  幸村完美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即使他說話的內容其實是很沒有營養的「友誼第一,比賽第二」,但是少年此刻的語氣和姿態,紫眸鋒芒銳利,令人不敢逼視。

  神之子曾言,必登巔峰,必稱王者,必可所向披靡。

  言出必行。

  唯一令幸村遺憾的是,千鶴終究還是沒能來參觀一下他的英姿。

  不過,聽說她們的比賽,也是第一。籃球美少女北野千鶴,這個名號在中學體育乃至日本體育界,反響都相當熱烈。

  幸村看過她的那張海報,照片裡的千鶴宛若一隻空中飛翔的驕傲天鵝,單手扣籃,姿態優美,氣勢凜冽。

  說起來,我也沒時間去看她的比賽,大家算是扯平了吧!都怪舉辦的時間安排得太爛,場場都衝突!幸村很憤慨不平地想著。

  八月底,是真田的授刀儀式,而他幸村精市,估計三年之內不要有這個奢望。

  幸村很清楚地記得,小時候,是他拖著真田去打網球,而真田則是拉著他一起學習劍道。
  當然,現在的狀況是,他可以在網球上完虐真田,同時也在劍道上被真田完虐。

  所以說上帝是公平的。對此幸村並沒覺得多大不平。

  畢竟,真田那種對待自己近乎自虐般的嚴苛,他幸村雖未必做不來,但是實在覺得沒有必要。生活是要充實,但是這個世界上有個詞叫做,過猶不及。

  我有我自己選擇的生活。少年的幸村精市如是想。

  劍道練習房中,幸村一劍揮下,草垛斷為兩截,切口平整;黑暗裡,少年目光熠熠如星,明亮堅定。

  暑假的時候,千鶴不在,她直接飛去了埃及,據說是和伯伯嬸嬸一起觀光探險。
  幸村對此有點小小的不平,但是這點不平在九月新學期開始,再次看到同桌少女之後,隨即煙消雲散。

  千鶴好像又長高了,也曬黑了一點,但是依舊挺拔雅致,而且似乎更窈窕了些,她很愉快地拿出一疊照片,曬給幸村分享。

  「真不錯!」幸村稱讚,「我也想去看看法老的金字塔了。」

  「我還沒徒步走過撒哈拉呢!」千鶴笑,「這是我小時候的理想之一。」
  「到時候別忘了叫上我。」幸村鄭重地囑咐。

  相冊翻到最後,幸村忍不住嘴角上翹。

  那居然是一張張他的照片,全國大賽的一幕幕,極是傳神,連他那時臉上冷冰冰殺氣十足的表情也抓拍得十分清晰。

  吶,千鶴對他,說不定也是……神之子同學的思維有點不受控制地發飄,早知道,那時候應該笑一笑的說……

  「原本答應了去看你的比賽,」千鶴有點抱歉地說,「可惜實在分不開身,所以回來後我就向你的後援團買了這些照片,算是補償。說起來,她們拍照的技術真不錯。」

  「……」幸村有種心情剎那從雲端掉落到二樓的感覺,只是幸好還沒有砰地砸在硬梆梆的水泥地上。

  「這麼說我是不是也該去買點你的海報什麼的?」幸村覺得自己的微笑有點僵,努力調整面部肌肉,「仁王和柳都買了你那張空中扣籃的海報收藏,說很經典,雖然那幫傢伙對籃球完全門外漢。說起來,在日本能扣籃的女生,實在萬中無一。千鶴你的籃球水平有夠高啊!」
  「啊,我只是彈跳還不錯而已。」千鶴謙虛了一下。

  「兩位……」班長抖抖索索地走過來,「能不能……打擾一下……」尾音發顫得厲害。
  「崎野班長有什麼事嗎?」千鶴轉頭問。

  「這樣的!」明顯面對溫柔美人的時候,壓力要小得多,崎野瞬間補滿氣血,「開學後就是運動大會了,想問兩位要參加什麼項目?」他變魔術似的拿出一張紙,上面已經勾了兩三項。
  幸村笑容很溫和,「崎野,我和北野一起研究一下,回頭再給你吧!」

  崎野班長頓時打了個哆嗦,不由自主就往後退,「呃,好的。」

  千鶴認真地看了看,在女子田徑八百米和跳高上打了兩個勾,然後交給幸村,「你也選吧!」
  「千鶴你真是勇者!」幸村誇獎了一句,然後隨手挑了男子三千米長跑和跳遠。
  「咦,我還不知道幸村你擅長跳遠?」

  「不敢說擅長吧,」幸村回憶了一下,「反正去年拿了第一。當時我還挺詫異的,怎麼難道大家都不擅長跳遠麼?」

  「喂,這樣說也太囂張了,就不擔心有人苦練一年回來找你復仇?」

  幸村露出和藹可親的微笑,背景似乎有百合朵朵盛開,「那我不介意讓他回去再苦練一年。」

  中午的時候,已經正式成為女籃部長的千鶴,照舊拿著飯盒去和部員聯絡感情,所以身為網球部長的幸村,也不得不打消一些其他的念頭,同樣去找自家部員聯絡感情。

  所以說,我對我們網球部的成員感情那是非常深刻的!幸村微笑著想,待會看看柳的訓練單還有什麼缺憾,王者立海大不能有死角。

  說起來,全國大賽之後,三年級的部員紛紛退部,人員銳減不少呢!

  生活還是比較美好的嘛。幸村一邊愉快地吃著午餐,一邊欣賞著自己手下一幫無知無覺的小弟,歡快地搶食,打架,被揍——呃,這個僅限於真田副部長親自出手。

  說起來,授刀之後,真田的暴力傾向實在是……需要克制啊!幸村心想。

  「部長,」仁王忽然湊過來,嬉皮笑臉,「可不可以問個問題啊?」

  「什麼事?」

  事實上,網球部的成員公認:其實大部分時候,他們的幸村部長還是很好說話的,只要沒惹到他,且頂得住那腹黑氣場,部長有時候真的是很有用的大靠山啊!至少,在仁王看來,那張笑顏比真田副部長的黑臉溫柔多了。

  「嗯,這個……」仁王抓了抓頭髮,回頭看了看,「要不,讓柳來說吧!」

  「我不記得自己有什麼話要和幸村說。」柳在不遠處淡淡地回答。

  「噗哩,軍師,不要以為你買北野海報的時候我沒看到。」

  「嗯?」幸村依舊笑得和藹可親,但是背景中的百合花越發盛放得美麗燦爛。
  白毛狐狸一咬牙,「這個,我想問北野同學和部長你關係不是很不錯麼?怎麼中午不請她過來一起吃飯?」

  柳生不著痕跡地向後挪了挪,他這個搭檔嘴上不靠譜的毛病真的需要改一改,怎麼不管是誰,都隨便惹了再說的?

  要不,我還是選擇和他劃清界限好了……紳士認真地考慮。

  幸村微笑,「想不到仁王你還是她的粉絲,待會我會告訴她的。」

  「啊,不是不是!」反應過來的欺詐師連忙補救,「我不懂籃球的,就是覺得那海報做的挺漂亮,所以拿回去給我弟看看。」

  「嗯,那我告訴千鶴,你很欣賞她的美貌。」

  「嗷——」仁王直接慘叫了出來,「部長……我,我真沒啊……」

  「北野,那有個你的粉絲。」一個清淡淡的聲音從側上方傳來,「不過去給人家簽個名?」
  「隴邊前輩,仁王君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這是千鶴的聲音。

  幸村轉過頭,他忽然覺得,最近自己真的很心想事成。

  面前站立的少女身形窈窕而挺拔,逆光看不清面容,但是輪廓秀美,宛若鍍了一層金色。
  站在她旁邊的是學生會的副會長,隴邊麗子。

  「幸村學弟果然在這裡,」隴邊微微一點頭,「正好,學生會裡有事商量,至於北野,她剛加入學生會。」

  幸村有點詫異,「我記得我上學期提交過退會申請。」

  「但是沒通過。」隴邊淡淡地說,「既然你們已經吃完了午餐,那麼,尚在學生會的三位學弟,還有柳學弟,都一起來吧!」

  幸村無語,但是還是站了起來,順便瞥了同樣站起來的柳一眼。

  憑什麼成績全年級第一的柳蓮二,退出學生會一點壓力沒有,他幸村精市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啊!
  不過,現在看起來,蓮二是雖退猶在啊,還不是一樣要去給隴邊這個女人當苦力。
  不出意外的話,下一屆的學生會長,會是柳生。畢竟,十月份,就是畢業生的修學旅行,雖說隴邊這幾個人也是直升和他們一牆之隔的高中部,但是,還是要離開了。

  說起來,柳生倒也挺適合干學生會長這行的。幸村想。

  立海大的學生會辦公室很是寬敞,裡面已經有了三四個人,橫七豎八地歪在真皮沙發上。
  「都給我起來!」隴邊麗子拍了拍手,氣勢十足。

  待所有人都站起,連學生會長都不例外之後,她指了指沙發,「現在挨個給我坐好,開始開會。」

  「……」

  眾人默,順便鄙視毫無氣場一直被女人騎在頭上的三浦正會長。

  「關於很快就要到來的海原祭,大家有什麼意見?」隴邊麗子環顧四周,語氣淡淡地發問
   






30 運動大會   

  「怎麼排名這種東西還能內定的?不是說全校投票麼?這投票還沒開始呢!」千鶴一臉郁卒,「幸村,你說我剛才是不是沒聽清楚隴邊學姐的話啊?」

  幸村安撫地拍拍她的手臂,「不是內定,是投票沒錯。不過隴邊學姐也是好心,她只是說出將要發生的現實,並且讓你早作準備。」

  剛才,隴邊麗子就提到了海原祭上三大美人的事情,並且直接囑咐千鶴,準備集中精力應對大家提出的要求,絕對不許丟了學生會的面子。

  千鶴忿忿抱怨,「什麼呀!這完全是三大倒霉鬼吧!」

  雖然有點心疼此刻神情沮喪的千鶴,但是幸村想起自己去年的悲慘遭遇,究竟還是腹黑的情緒佔了上風,他憐憫地歎了口氣,「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麼應對可能出現的要求吧!」
  千鶴也歎了口氣,決定認命,轉頭向幸村虛心求教,「說起來,你去年怎麼過關的?」
  幸村臉色一僵,「每年他們的花樣都不會重複的,你問我也沒有用啊!」
  「說說看,至少做個參考嘛!」千鶴對此很是不滿,「我又不會說出去!」

  「對你沒有參考價值的。」幸村無奈,「穿女裝而已,你又不可能碰上這種簡單的要求。」
  「確實是,」千鶴捧臉,忽然抬頭衝著幸村笑得很陰險,「有沒有照片?」
  「呵呵,那種東西啊!千鶴覺得呢?」幸村笑,背景是一片蔓延的黑色妖艷曼珠沙華。
  「算了,」千鶴扭轉了頭,「你也不給我想想辦法。」

  「我覺得,可能多半是跳舞唱歌之類的表演,」幸村安慰她,「怎麼說大家也都是同學,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不可能做得太絕。」

  「跳舞也有很多種,廣播操是跳,脫衣舞也是跳,幸村你這話一點都不能讓我感到安慰。」千鶴少女繼續捧腮,憂鬱地沉思。

  「……」幸村無語,如果後者這種要求真的膽敢在立海大出現的話,別人的話不知道,他幸村精市真的很不介意直接買噸炸藥來重演一次傳說中的米國五角大樓事件。

  但是他還是很耐心地安慰鬱悶中的千鶴,「不會這麼慘的,千鶴你放心好了。」

  不過,即使在立海大校園論壇上,今年的三大美人人選正吵得沸沸揚揚,網球部和女籃部的兩位部長,每天上學放學,對外表情依舊淡定得毀天滅地。

  用千鶴的話說就是,「我想通了,辦得到就當是給大家捧場湊興,真辦不到還能把我怎麼著?」她說這話的時候背景黑氣森森,「就算是現在,北野家想要到一個立海大董事會的名額還是沒問題的!」

  果然,一旦真正生氣了,就完全不介意破壞規則麼?幸村暗自心想。他發現,千鶴其實還是有那麼一丁點大小姐脾氣的,即使她素來待人非常平和,只會偶爾不經意時,流露出淡淡的高貴,平時的言行舉止,完全不會使人聯想到家世顯赫這種形容詞。

  不過,這樣有一點點任性的千鶴,也還是非常可愛呢!

  在即將到來的海原祭壓力下,本來應該相當受到重視的九月運動大會,反而顯得不那麼起眼了。至少千鶴覺得,以她天天在籃球部做體能基礎訓練的強度,這個什麼的運動大會完全沒什麼壓力。
  當然,為了保險起見,幸村還專門去柳蓮二那裡幫她看了看二年級的田徑人員資料。

  大名已經穩穩掛在了投票帖子第一位的北野千鶴,反而淡定起來,每天心情很好地看著性格溫柔的同桌美少年主動為她跑東跑西。

  所以說,有幸村這麼個細心體貼又全能的同桌,實在是好運啊!

  九月份的運動大會,終於開始了。

  其實對於少男少女們來說,運動大會除了競技的意義,還有一層就是,大家都一身運動裝,露胳膊露腿的,實在是——嗯,有看頭的永遠有看頭,沒看頭的還是沒看頭。

  所以,當幸村一身短袖短褲地出現在千鶴面前時,千鶴瞇著眼睛打量了他一會,頗為滿意地點點頭,「不錯,這樣上場,殺傷力很強。」

  雖然幸村外形是纖細美少年一枚,但是那手臂,肌肉平滑結實,從窺一斑見全豹的原則來推測,幸村此人絕對是相當非常地有料!

  千鶴想了想,好心地拿出一瓶防曬露,「要用嗎?」

  幸村額頭掛下黑線,「不用了。倒是千鶴你,好像曬黑了沒幾天,又恢復了啊!」
  「目前應該還比不上你白吧?」

  幸村果斷扯開話題,「和我比沒有意義,要不我帶你去參觀下仁王?」

  「仁王君會樂意被不相干的人圍觀麼?」

  幸村一邊原地熱身,一邊衝她溫柔笑,「也許他很享受也說不定,畢竟他還是你粉絲。」

  千鶴也開始活動身體,「待會不准輸啊!」

  「我會贏。」幸村語氣淡淡地說,彎下腰,又緊了緊鞋帶

  「狀態不錯!」千鶴望了望不遠處,「你的對手好像是籃球部的……那個誰來著?我忘記名字了,但是他速度非常快,耐力也強。」

  「我會贏。」幸村說完這句話,回頭衝她笑了笑,向檢錄處走去。

  看台上一片女生的驚呼。

  「幸村君!」

  「是幸村君上場了!」

  「幸村前輩好帥!」

  幸村這傢伙,還真是萬眾矚目啊!千鶴笑了笑,也向女子八百米休息區的場地走去,等待自己的比賽開始。

  女子八百米,要開始了。

  人還沒到齊,千鶴站在起跑線上等候,表情可能是最輕鬆的一個。

  雖說八百米素來都是公認最難過的一項,耐力速度和爆發力都不可或缺,但是千鶴還是相信自己能拿第一。

  她在運動方面的天賦神經實在是相當優越,如果不是由於出身以及性格問題,恐怕十有□會走上體育競技這條路。

  「北野同學!」跑來的女孩有些氣喘,她有一頭墨綠色微翹的短髮,蘋果一般的小臉,「我,我是絕對不會輸給你的!」

  「那你努力。」千鶴並不認識這個女孩子,不過,應該也是同年級的人。
  「嗯,感謝北野同學的鼓勵,我一定加油!」女孩握了握拳,站在了她旁邊,「為了柳生君!我一定要打敗北野同學!」

  千鶴不解,柳生,指的是柳生比呂士嗎?只是,這關她什麼事?

  不過,這個女孩子雖然看上去有點迷糊,但是,並不討厭呢!

  尖銳的哨聲一響起,幾道身影便如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

  千鶴保持在最前,並沒有太吃力,只是差不多跑到一圈的時候,那個蘋果臉的女孩子追了上來,和她並肩。

  千鶴抽空瞥了身邊的女孩子一眼,發現她緊緊咬著唇,目視前方,臉漲得通紅,整個人彷彿緊緊繃住的弦。

  接下來的一圈半,千鶴竟然一直沒能甩掉她。

  好像,這個女孩真的很拚命啊!這個念頭在千鶴腦中一閃而過,隨即,她加快了速度,衝刺。

  已經快到終點了。

  ——輸了的話,幸村估計不會放過這個笑話她的機會。

  所以,這位不知道名字的同學,不好意思了。

  女子八百米,千鶴毫無意外的是第一。

  那個蘋果臉的女孩子緊跟著是第二,千鶴已經看到了,她臉上全是淚水,一邊慣性沒停住地繼續向前衝,一邊已經哭得稀里嘩啦的。

  呃……好像,有種欺負小孩的感覺啊!
米的好像也沒先開始多久啊,居然這就結束了?」

  「沒結束,其他人還在跑,我就先過來看看。」幸村一臉淡然自若,但是這種貌似低調實為炫耀的行為,實在令千鶴不得不鄙視他。

  「我去休息區了,跳高比賽還在下午。」

  「等一下!北野同學!」蘋果臉的女孩子忽然衝了過來,擋在了千鶴面前,雙手合什,那張小臉上,淚痕還沒有干。

  「嗯?」千鶴有點不高興了,她討厭死纏爛打的人,「這位同學還有什麼見教?」
  「北野同學,我輸了。」女孩子這句話剛說出口,眼淚又開始不受控制一串串往下掉。
  「呃,友誼第一,比賽第二,你不用太難過……」千鶴瞅了瞅幸村,對方一臉忍笑的樣子。

  「可是,」蘋果臉的女孩子抽泣了一聲,「沒有拿到第一的話,就不可以向柳生君告白了。」

  幸村若有所思,向遠處看了眼。

  「我有發誓,如果八百米拿到了第一,就去向柳生君告白,可是——」女孩子委屈地吸吸鼻子,「可是北野同學實在太強了,我已經拼盡全力了,還是輸給了北野同學。」

  「所以,」女孩子揉了揉紅通通的眼睛,一臉堅強地說,「北野同學,只能讓你去給柳生君告白了!雖然很難過,但是,但是,我會祝福你們的……」說到這裡,女孩子忍不住哇地又哭了起來,抽噎著上氣不接下氣。

  千鶴聽得一頭黑線,這又是什麼跟什麼!

  幸村轉頭,微笑,「柳生,你站那麼遠幹什麼?還不快過來。」

  女孩子聞聲抬起頭,擦了擦眼淚,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嗝,似乎隨時又會哭出來。她可憐兮兮地瞅著走過來的柳生,使勁地想轉過身子,但是又不時扭過頭看看,很不捨的樣子。
  柳生淡定地推了推眼鏡,「部長,北野桑,這是神原萌。」

  幸村大度地笑了笑,「沒關係的,柳生,你現在把神原同學領回去吧!」

  柳生答應了一聲,「小萌,走吧!」

  神原萌淚汪汪地看著他,「可是,我輸了……」

  「沒關係,以後在有北野桑或者部長這種級別存在的情況下,輸了可以不算。」
  「真的嗎?」神原萌有一雙大眼睛,委屈的樣子特別有種小鹿斑比的氣質。
  「當然是真的。」

  「那我以後還是可以向柳生君告白的對嗎?」

  「不行,」柳生推了推眼鏡,「因為,事實上,你還是沒能拿到第一。」

  小鹿斑比的大眼睛立刻又有了洪水氾濫的傾向,但是下一秒,柳生冷靜的聲音響起,「所以,還是我向你告白吧!」

  「啊?」神原萌的表情相當茫然。

  「小萌,和我交往吧!」

  千鶴拉了看得津津有味的幸村一把,「還不走啊?」

  幸村毫不抵抗地被她拉走,一邊笑,「我還不知道柳生居然藏了這麼個寶貝,回頭一定要招呼網球部的人,一起給他慶祝下。」

  「你就是給人家添亂吧!」

  「我明明就是關心部員的好部長。這是千鶴你自己說過的。」。

[ 本帖最後由 j7910137 於 2015-4-22 20:51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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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共舞   

  九月,秋高氣爽,天氣晴朗,艷陽高照,空氣清新,萬里無雲,風和日麗……

  「千鶴,」幸村小心地推了推從早上開始,就有氣無力地趴在桌上,黑氣瀰漫的同桌少女,「你,還好吧?」

  「嗯……」

  「要不要喝點東西?」幸村把課間時出去買的那罐奶茶放進她手裡,「還是熱的。」
  「啊?」

  「別難過啊!千鶴。」立海大的網球部長柔聲誘哄,語氣溫柔到十二分,簡直能滴出水來。
  「嗚……」

  千鶴終於直起身子,一臉痛苦地問,「幸村,你和真田君是好友,他,應該不會跳探戈吧?」

  嗚,要求雖然只是普通的雙人舞,但是為什麼她居然會手欠地抽到真田?
  而且大庭廣眾之下,眾目睽睽之中,想暗箱操作重來一次都沒有機會!

  幸村的表情也十分為難,「這個,我很想說他不會,但是事實上他跳得比我好。」迄今為止連他也不知道真田那身舞技到底是找誰練出來的,但是以那位好友從小就毫不鬆懈的脾性,幸村覺得真田會什麼技能都不值得驚訝。

  「……」

  千鶴想了半天不知道該找誰出氣,最後一臉氣憤地瞪離她最近的幸村,「所以說你身為部長實在是太鬆懈了!」

  幸村無語,他現在的心情也十分鬱悶好不好!一邊是多年的好友,一邊是喜歡的女孩子,雖說真田那絕對是正人君子不用懷疑,但是……這實在是涉及到身為男人的自尊,不可以等閒小覷啊!

  「唉!」千鶴一聲長歎,重新又趴在了桌上,「我怎麼手氣就那麼差呢!」
  「一場舞而已,不要太難過啊!」這話,幸村既是安慰千鶴,也是在安慰自己。

  他實在是有點嫉妒好友真田,本來還打算在篝火晚會上向千鶴邀舞來著。

  「但是那是真田君啊,你試試和他跳一場看?」千鶴苦惱地說,「我不是歧視他,只是,要對著他那張臉那麼久,還貼那麼近,我怕自己到時候手腳發僵不聽指揮啊!」

  「唉,」幸村其實很想摸摸同桌少女看上去很柔順的頭髮以表安撫,但是還是忍住了,「真是難為你了千鶴,要是當時你抽到的是我,過關就容易多了。」

  用最不經意的語氣說了這句話之後,幸村心中帶了點小小緊張,有些盼望她發覺,又有些害怕被發現。

  「你才說你不會跳探戈的。」狀態低迷的千鶴明顯沒聽出幸村話裡故意留下的小小漏洞,依舊愁眉不展,「我是會一點,但是必須排練強化一下,才能拉出去見人,否則,直接上陣的話,真田君的腳背堪憂。」

  「真田這個人很寬宏大量的。」幸村對好友的評價一向誠實中肯,「這點小事,他一定不會介意的。」

  ——不但要當眾跳舞,還要排練跳舞麼?幸村背地裡咬碎一口銀牙。

  「就算他大度,我這面子也沒地方擱了。」千鶴站起來,拍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我現在心情淡定了,這就去找真田君商議一下細節,順便問問他介不介意到時候多戴個面具,至少可以給我減輕點壓力。」

  「我陪你去找他吧。」幸村覺得他很有義務一起過去,幫看著點場子。

  「那就麻煩你了。」千鶴往外走去,「真田君一般在哪裡吃午飯?」

  ——我是少男少女各懷心思但是同樣鬱悶不已的分割線——

  隴邊麗子打開了舞蹈室的門,回身把鑰匙放在千鶴手裡,「這間舞蹈室暫時就借給你們練習了,你們兩個都是學生會的,到時候絕對不可以丟大家的面子。」

  「不要鬆懈。」真田黑著一張臉說。

  幸村走到音響邊,彎下腰,仔細地調試音量。

  千鶴把書包放在桌上,抽出買好的兩副遮眼面具,「真田君,你挑一個吧!」
  「這是什麼?」隴邊麗子拿起看了看,「面具?要這種東西幹嘛?」

  「幫助減輕壓力。」千鶴抿了抿唇,「真田君不介意吧?」

  真田想了想,還是接過了面具,嚴肅地一點頭,「不能鬆懈。」

  調好音響的幸村轉過身來,「確定了是這首嗎?」最後選定的音樂,正是那首經典的探戈舞曲,Por una Cabeza,一步之遙,時間是五分半鐘。

  千鶴特意帶了條牛仔褲,否則以立海大校裙的那種長度,絕對禁不起探戈這類劇烈的動作。
  上身是一件酒紅色的緊身T恤,換上高跟舞鞋,千鶴拿過銀灰色的面具,戴上。

  真田倒沒什麼好準備的,依舊是立海大男生校服。

  「開始吧!」隴邊麗子重新按下了音樂開始鍵。

  屋子裡,音樂聲開始流淌。

  幸村托著下巴,臉上還是掛著淡淡的微笑,似乎正目不轉睛地欣賞廳中那一對翩翩起舞的,嗯,那個,勉強算是,璧人吧!

  說起來,真田其實也蠻帥的,尤其是氣質冷峻,舞步也相當標準有力,和千鶴站在一起,也不能說完全不搭。

  看了半天之後,幸村不得不鬱悶地承認這一點。

  千鶴一個後仰,整個人宛如要折斷一樣,接著,隨著真田手臂的動作,女孩柔軟的身軀順勢彈起,如風擺柳枝,利落有力,卻又偏偏有種纏綿的余致。

  幸村面帶微笑,似若深思。

  似乎,他也應該去練習一下探戈,好像這種舞,也挺不錯的。

  千鶴其實身材很纖細,以他的手臂力量,應該能輕鬆帶起的說……

  大廳中央,那一對還在隨著樂曲,旋轉……

  一個小時的漫長時光終於過去了。千鶴一邊揉著自己的腰,一邊摘下臉上的面具,果然,和真田跳舞實在有夠累,比連續在籃球場上高強度跑動穿插過人還痛苦。她決定,今晚一定要打電話給外公,把他那位專用的按摩師先生借來用幾天。

  幸村體貼地幫她提著書包,「你跳得很不錯的。」如果是和他就更好了,探戈裡面很多動作相當性感撩人,充滿誘惑的暗示。幸村覺得,如果她的舞伴不是和他自己相交多年人品過硬的真田,估計他會忍不住衝上去來場暴力事件了。

  千鶴睨了他一眼,「我也覺得發揮得很不錯,只踩到了真田君三次。」

  「嗯,差不多了吧!真田覺得呢?」幸村扭頭對真田笑笑,「千鶴還要打理籃球部,平時也很辛苦的。」

  「如果舞曲短點,可能會好得多。」千鶴不經意地說,「探戈其實就是一男一女在打仗,累死我了!」

  幸村眼睛一亮,語氣變得格外柔和,「我也覺得,其實可以剪輯一下,保留部分就行了,也給你倆減輕點壓力。」

  真田壓了壓帽簷,「可以。」

  「那,我今晚剪輯一下伴奏音樂,再重新弄下視頻,然後傳給你們吧!」幸村好心地表示他願意無償幫忙。

  回家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接近天黑。

  「你有空代我向真田君道個歉吧,」千鶴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說,「今天,他那腳背,可能腫得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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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村面帶微笑,滿口答應,順便體貼地寬慰同桌,「不用擔心真田,這點小傷他還不放在眼裡。」

  「他那舞技太標準了,像教科書,給我好大壓力。」千鶴隨口說,「要是他水平差點,我踩到他的時候,就沒這麼內疚了。」

  「這樣啊,」幸村點頭贊成,誠懇建議,「要不,我這個水平比較差的抽空陪你練?反正真田是隨時都不會鬆懈的,其實不用每次都麻煩他。你固然覺得壓力大,他弄傷了也難受。」
  「你力量足夠麼?」千鶴打量了幸村幾眼,「探戈看著簡單,其實如果男方腰腿手臂的力量不足,帶人的時候不利落,那動作很難看的。」

  「呵呵,千鶴就不準備讓我試試?」幸村笑,「我覺得你沒多重啊。」

  「我可是搞運動的,不是那些輕飄飄一碰就倒的女孩子。」千鶴有點無奈地說,「而且,探戈這種舞蹈,需要節奏感,腳踩下去相當重,我這個水平……你是沒看到,當時真田君表情都變了,我差點以為他會直接把我扔出去。」

  「放心吧,真田不是這種人。」幸村笑得更燦爛了,「既然他腳上受了傷,那明天部活的時候也得讓他緩著點,回頭就我陪你練習吧!」

  「那就你試試吧!」千鶴半信半疑地點了頭,又加了句,「萬一有傷殘,醫藥費我包。」
  「呵呵,那就勞煩千鶴你費心了。」

  「幸村,不得不說你運氣實在太好了。」樂曲漸弱,千鶴一個轉身迴旋,利落地從幸村手臂裡脫開,以一個漂亮的造型結束。「你居然一次都沒被我踩到!」

  「我們是什麼關係啊,千鶴你怎麼捨得像踩真田那樣踩我?」幸村心情很好,隨口調笑。
  「嗯,可能,也許,似乎在跳舞方面,我有點欺軟怕硬的傾向。」千鶴理著自己的長髮,「和你這種水平明顯比我還差的人跳,反而發揮的更好點,我現在覺得自己舞技已經大有長進,對明天和真田那一場更有信心了。」

  「我已經進步很飛速了,你居然不誇獎我。」幸村一臉委屈狀,表情明晃晃寫著「我犧牲自己來幫你逃脫真田魔掌你居然還敢嫌棄」。

  「呃……」千鶴也不太確定幸村此刻到底是真鬱悶還是裝出來的,此人近來演技見長啊,想了想還是出言安慰道,「你力度不錯,平時真是看不出來啊!」

  「要不試一試視頻裡那個托起整個人再旋轉的動作?」幸村有點躍躍欲試地建議,其實探戈也不難嘛,「我覺得那個很……酷,顯得很有氣勢。」也很性感。

  幸村側轉了頭,拿起一瓶水,避免讓少女看到他微微發熱的耳根,視頻裡的女舞者,長腿勾挑的那個動作,宛如纏繞,如果是……

  唔,不能再繼續往下想了……幸村一氣把手裡的水喝掉一半,回頭笑了笑,「要不要試一下?我沒問題的。」

  「明天的跳舞裡也沒有預定那個動作,不用練。」千鶴毫不考慮地拒絕,「萬一你一個手不穩把我摔下去了,哭都沒有地方。安全起見。」

  「那好吧!」幸村微笑,「我們今天最後再練習一次?」。




32 海原祭來客   

  「這就是立海大的海原祭麼?」跡部手指輕輕點著淚痣,掃視一圈,「完全沒有我們冰帝的華麗嘛,吶,Kabaji?」

  「Ushi!」站在冰帝帝王身邊的高個子嗡聲嗡氣地回答。

  ——不華麗你還來!忍足暗中吐槽,但是下一秒,大少爺打了個響指,「忍足,帶路!」

  向日蹦到忍足身邊,「侑士侑士,你趕緊打電話給你那個在立海的女朋友,讓她來接一下我們唄!」

  忍足額頭冒出青筋,「岳人,我沒有在立海的女朋友。」

  「啊?」向日無辜地眨眨眼睛,「原來侑士你還沒追到人家啊!」

  「切,前輩遜斃了。」一年級的學弟吐槽。

  「我再說一次,我沒有在追北野桑!」忍足頭疼地再次辛苦解釋。

  「忍足你太不華麗了!」跡部其實也猜得到,忍足上次求他寫的卡片,多半是給北野千鶴的。上次酒會上,北野的那首希臘語的歌曲,唱得相當不錯,總體來說,這個女人還是比較華麗的。
  所以不夠華麗的忍足追不上人家,也算正常。跡部這樣想著,只是仍然覺得忍足是白白浪費了他大少爺紆尊降貴的筆墨,回去必須得給他加訓才行。

  雖然隨時不忘記給自己澄清,忍足還是摸出了手機,按了千鶴的號碼。

  撇開她旁邊那個陰險狡詐的幸村精市不提,北野桑其實是很溫柔很好說話的女孩。
  至於,她不像一般女孩子那樣容易被左右,這一點,身為北野家的千金,也是必須且應該的。算起來,忍足其實對千鶴的印象很好,同時,他也很清楚,這個女孩子對他確實沒什麼特殊意思。
  不過,這也沒有關係,能交到個朋友也不錯,他忍足又不是自戀到認為全世界的女人都必須喜歡他,那叫腦子不清楚!

  「北野桑,你好,我是忍足。忍足侑士,還記得我嗎?」雖然對方沒法看到,但是忍足還是在電話被接起的一剎那,習慣性地拂了拂頭髮,顯得風度翩翩。

  下一秒,電話裡傳出的聲音差點讓他把手機摔出去,「冰帝的忍足君嗎?我是幸村精市。」
  「……」這個名字委實讓忍足想起各種不好的回憶,一時間,冰帝的天才有點臉色發青。

  呃,跡部還在旁邊看著呢,再說大家都在,沒什麼可怕的!忍足趕緊收斂面部表情。雖然,撥打千鶴的手機居然是幸村來接聽,這個事實讓他很是驚悚且頗不純潔地聯想了一把。
  「原來是幸村部長,呃,跡部,還是你來說吧!」

  忍足直接把手機交給了跡部,顯然,遇上立海的終極BOSS,就應該是讓跡部大爺身先士卒頂上去才對,他忍足血少防低,不必強行湊合。

  「幸村,本大爺現在在你們校門口,趕緊帶人過來接!」

  「呵呵,」幸村溫柔的聲音在電話那邊笑,「跡部君也來了啊,我自己現在有點走不開,等等啊,讓我們軍師去接你們吧!」

  「你在忙什麼呢?」跡部有點不滿,「你走不開,那真田呢?」怎麼說他堂堂冰帝部長,帶領全部正選賞光過來看看這個什麼的海原祭,立海大的人不說集體列隊出迎,居然還正副部長都不來?!
  「真田正準備表演跳舞,我在後台幫他打理下,跡部你現在趕過來還來得及。」

  真田?跳舞?

  由於跡部剛才順手按了免提,幸村這幾句話讓冰帝眾人聽得清清楚楚,面面相覷,有幾個心理承受能力差點的,甚至有點面部肌肉抽筋的傾向。

  「啊,那本大爺還真得去給他捧個場。」跡部立刻也表示了極大興趣,「你們在哪裡?」
  幸村說了一個地點,好心地建議,「立海這地方挺大的,還是原地等一等,讓柳過來帶你們去吧!」

  「啊嗯,本大爺沒有找不到的地方,」跡部打了個響指,「不用幸村你費心了。走!」最後這個字是對冰帝全體部員說的。

  與冰帝網球部同來的還有忍足的表妹,水谷晴香,三年級的鳳葉月畢業之後,不出意外,二年級的她是新的女籃部長。

  水谷瞥了瞥落到最後的表哥,用只有忍足聽得見的聲音,咬著他的耳朵說話,「表哥,你這樣子真銼!」

  「喂!」忍足鬱悶地看回去,「你這是對待表哥的態度麼?」

  「切!」水谷晴香根本不吃他這一套,「你追不到北野那個女人也就算了,反正我也不喜歡她,但是你居然連跟人家的男朋友正面說話都不敢!怪不得跡部是網球部長,你連副部長都不是!」
  「我什麼時候不敢和幸村精市說話了!」這個指控太過嚴重,忍足也是著急了,聲音大了點,引得前面的人齊齊回頭,連跡部也投過來一個詢問的表情。

  忍足連忙露出笑容,從容不迫地解釋,「剛才晴香問我,幸村是不是也有節目準備,所以才沒有過來接我們。」

  「忍足,你看著點她。」跡部隨口叮囑了句,雖然忍足家這個表妹花癡了點,立海的幸村那人皮相也確實耀眼,但是好歹大家都是冰帝的,丟人不能丟到別人家裡去。

  忍足鬆了口氣,回頭小聲埋怨,「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大聲!」

  「難道我說的不對麼?」水谷晴香露出小惡魔似的笑容,毫不留情地戳了戳表哥的背,「我親愛的侑士表哥,你失戀了咯!」

  「我沒有……」他壓根沒有戀上北野好不好!

  「你有你有你就是有!」水谷晴香樂滋滋地埋汰自家表哥,「你長得沒有幸村君帥就算了,連氣勢,氣度,氣魄,一樣都比不過人家的說。」

  忍足咬得後槽牙咯吱作響,「我會沒有他帥?!你們女人都什麼審美觀!」

  後台的門被推開一半,柳探進半個身子,依舊閉著眼,「幸村,冰帝的人到了。」言下之意是你這個部長要不要過去接待?

  穿著火紅色露背長裙,臨時裹了條披肩的千鶴走了過來,「幸村你去吧,我現在心情很淡定。」
  雖說從上午開始,真田君就渾身都在冒冷氣加黑氣,但是冷一會也就習慣了,畢竟,她北野千鶴也不是小蝦小魚級別的,不用時刻拉著幸村撐場子。

  「真田你呢?沒緊張吧?」幸村又好心地問了句,他那位好友此刻正一身藍黑西裝端然正坐在硬板凳上,姿勢筆直表情嚴肅,堪比人在主席台。

  「不要鬆懈。」

  「嗯,你們都不鬆懈就好,那我先出去了。」一直持續施展安撫聖光技能,就算是強如神之子,也有覺得藍不足用的時候。看看覺得這情況還成,幸村跟著柳走了出去。

  「啊,又看到幸村女神了!」剛剛走出後台不到二十米,幸村又不小心聽到了這個令他頭脹的聲音。

  旁邊的柳似乎嘴角上翹了點。幸村殺氣十足地轉頭,微笑,很好!青學的手塚國光,下次有機會球場上看到你,幸村精市一定好、好、招、待!

  身為部長居然管不好部員!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幸村鄙視地想,青學的手塚果然不行,還不如冰帝的那個跡部呢!

  不過,幸村這一回頭,倒沒看到他想像中的青學部長,上次見過的那個嘰嘰喳喳的青學小經理身邊,是有天才之稱的不二周助。

  嗯,那個橘紅色頭髮跳來跳去的傢伙,應該是他們的雙打菊丸英二。

  雖然心中各種不滿,但是幸村還是保持了禮貌的笑容,算是盡到自己身為地主之誼,「不二君,菊丸君,還有這位綾波小姐,歡迎參觀我們立海大的祭典!」

  「幸村部長太客氣了!」青學的天才也是彬彬有禮,和藹可親,「是紗織比較好奇,想來參觀一下吶!」

  「貴校的手塚部長沒有過來嗎?」雖然幸村早已看到這行人只有三個,但還是明知故問地說了句,順便給柳使了個眼色,軍師心領神會地遞上一疊代金券,開口,「既然來了,請隨意參觀吧!」
  幸村溫和地微笑著,「我還有點事,就失陪了,三位請隨意,不要客氣。」帶著柳從旁筆直走過。

  「幸村女神好漂亮哦!」綾波紗織兩眼冒星星,「美人微笑的時候,真是……」覺得背景都是滿滿的華麗百合花盛開啊!那美貌,那氣場,那聲音……

  「吶,紗織就這麼喜歡幸村嗎?」不二好心地遞給小女生一張紙巾,「但是,你剛才口水流出來了耶!」

  「啊啊啊啊啊,他沒有看到吧!一定沒有吧!」綾波紗織大驚失色。

  不二語氣溫柔地安慰她,「沒關係,幸村君人很好的,一定不會介意你這一點小小失禮。」
  「嗚嗚,我的形象……」

  雖然走出了一段,但是隨風還是會飄來幾句碎語,幸村輕微地皺了皺眉。

  「幸村你剛才和青學的不二說話的時候,似乎很想往後退的樣子?」

  幸村笑了笑,「是嗎?蓮二你看錯了。」

  「那就是我看錯了吧!」柳若有所思,「聽說青學的經理網球挺厲害的,但是沒想到,是性格很……特別的一個人吶!」

  幸村歎了口氣,「好吧,其實蓮二你用詞真的不必這麼謹慎。」

  青學的網球部,除了手塚國光實力不錯之外,絕不是他們立海大的對手。至於那些有口無心的小女生,根本,不值得在意。

  幸村扭頭笑笑,「走,我們去和跡部打個招呼。」身為主人,總不能太失禮。





33 鬼屋、迷茫以及立功的丸井   

  「本來還以為真田會和誰跳舞呢,原來是北野。」跡部心情很好地坐在台下,台上那一對,火紅深黑,翩躚綺麗。雖然跳舞的兩人都戴著面具,但是跡部還是一眼看出了真田的舞伴是誰。「這個女人,很華麗啊!」

  恢復到正常血量的忍足雙手交叉,看得很認真,「我還是第一次發現真田也蠻帥氣,還有北野桑今天打扮很性感的說,這兩人看上去很配啊,跡部你覺得呢?」

  嗯,這話他故意說得大聲了點,忍足覺得,不遠處的幸村再怎麼耳背也該能聽個清清楚楚。

  雖說上次和北野約會的時候,不小心被幸村仗著主場優勢弄了個灰頭土臉,但是忍足也不算毫無收穫,至少他發現,立海大的部長也是有弱點的嘛!。

  哼哼,冰帝的天才,也不是好惹的!忍足得意地用餘光瞟了眼。沒動靜?嗯,那就一定是在內傷沒錯!

  「啊嗯,忍足你就只關心這些無聊的事情麼?」跡部明顯沒領會到忍足此時的真實想法,一點也不捧場。冰帝的天才深感默契難尋,他想找個強力點的隊友,一起組隊上立海打BOSS報仇就這麼難麼!

  幸村起身離開座位,舞曲快結束了,他打算去後台看看。

  中途,一個女生攔住了他,幸村禮貌地微笑,「這位冰帝的同學,有什麼事嗎?」

  幸村倒是沒忘,這個女生是忍足的表妹,上次他去看千鶴他們的籃球賽時,這個女生也在。她的名字,應該是水谷。

  不過,他並不想讓她知道自己認識她,所謂麻煩,越少越好。

  水谷晴香揚起臉燦爛地一笑,「沒什麼,你是北野的男朋友吧?麻煩替我轉告她,她今天的舞跳得不錯,但是——」她神情一變,變得囂張無比,「也只是舞跳得好而已,籃球上,我遲早會擊敗她的!」

  幸村笑容不變,「喔,我知道了,還有別的嗎?」

  水谷晴香收回了囂張的表情,甜甜一笑,「幸村君,你脾氣還真好!這樣吧,還有一件事拜託。」

  「請說。」

  「你長得確實比我表哥帥,」水谷晴香嚴肅地說,「下次!下次如果我有去看你的網球比賽,而且你也贏了的話,我想請你給簽個名,希望不要拒絕。今天我忘了帶筆。」

  「可以。」

  「謝謝。」這個囂張亮麗的女孩驕傲地揚起了嬌俏的下巴,像男孩一樣吹了聲口哨,轉身走掉。

  幸村倒不是很討厭這個很有刁蠻大小姐脾氣的女孩子,因為她剛才至少有一句話讓他聽得格外順耳。

  「幸村你的粉絲真有性格,」千鶴已經換過了衣服,一身校服裙,適才半盤起的長髮也放了下來,垂下來鬆鬆地編了兩個麻花辮,「被震住了?」

  「千鶴聽到了?」幸村對她溫柔地一笑,「人家放話說要挑戰你呢!」他仔細地觀察千鶴的表情,但是結果讓他有點小失望,千鶴應該只是聽到了後半截而已。

  「那她還得努力,」千鶴並沒在意,逕直向他走過來,「剛才在台上,好像看到冰帝的人了。」
  「嗯,是跡部他們,應該是過來看望你的。」幸村這話說的有點語氣模糊,故意帶了點引導的暗示。

  「是專門來參觀我和真田的吧!那位大少爺說話一向刻薄的很!」千鶴果然被誤導,小小抱怨了一句,跟著他往回走。

  「嗯,忍足還說,你的跳舞很精彩。」幸村笑得燦爛。

  「他的原話一定沒有幸村你轉述的這麼委婉,不過我也不想聽,不用告訴我。」千鶴向著遠處站起來的跡部揚了揚手,示意。

  「嗯?」不二冰藍色的眼睛微微睜開了一點,隨即又恢復了笑瞇瞇的模樣。
  綾波紗織拉著他的袖子,有點小小不滿地嘟著嘴,「幸村女神旁邊那個女生是誰啊!」怎麼冰帝的人也圍著她?該不是傳說中的萬能瑪麗蘇吧?

  「應該是幸村君的女朋友吧!」不二周助隨口回答,他記得這個向他買攝影器材的女生,相交雖不深,卻是大方爽利的性格。上次看到的時候,她打扮偏成熟,但是現在梳著麻花辮的模樣,又顯得很小女生。

  不二回憶了一下,剛才,台上跳舞的人,應該也是她

  綾波紗織拉著他的袖子搖了搖,「我們去玩吧!英二,你不是說要吃東西的麼!」
  「當然了喵!」菊丸歡快地點頭,「吶,小紗,一起去吃東西吧!我都餓死了!」
  「英二心裡只有小紗織,都不叫上我啊!」

  「啊,沒有沒有!不二我絕對沒有這麼想的喵!」菊丸著急了,「不二和小紗,都是我心目中最好最好的朋友呢!」

  不二彎著眼睛笑。他這個朋友,性格非常單純,對紗織的感情,也許他自己都沒有發現吧!
  不過,紗織對立海大的幸村,態度是不是過於熱絡了點?不二微微瞇了瞇眼,又瞥了一眼那邊。

  鳶紫和銀藍,意外地和諧。

  雖然冰帝所有人都可以作證,跡部大少一直坐在台下沒離開過,但是當千鶴向他走過來的時候,大少爺是相當自然地從旁邊拿過一束鮮艷的紅玫瑰,紳士而優雅地遞上,「北野桑,表演非常成功。」

  所以說跡部每次的玫瑰道具都是從哪裡變出來的啊!忍足不著痕跡地站遠了點,暗暗吐槽,順便留出一半的心看著他那個不省心的表妹。

  「謝謝!」千鶴順手把玫瑰塞給旁邊站著的森詠美拿著,小女孩好像沒過多久就跑過來黏著她了,順便還帶來了據說是迷路了四處找部長的切原赤也。

  千鶴看了眼那個在自家主場都能迷路的可憐學弟,此刻,那孩子正耷拉著腦袋站在笑得溫柔可親的幸村旁邊,一頭墨綠色卷髮似乎都沮喪得直打結。

  「既然冰帝的各位來了,就由我帶領,好好遊覽一下吧!」千鶴身為主人,很自然地提議,「如果想自由活動的話,也可以自行離開。」將一把代金券分給冰帝幾人。

  跡部點點頭,表示客隨主便,而忍足一聽,立刻一把揪住了他身邊的水谷晴香,衝著千鶴笑笑,「吶,我帶著晴香四處走走,北野桑,一會我們再見!」

  滅火意識一定要強,所以防範於未然是最好的方法!

  忍足拖著自家表妹就走,順便叫上他家搭檔,「岳人,叫上兩位學弟,我們幾個一起逛吧!人太多了北野桑招待也不方便。」

  「是!」高大的銀髮少年溫順地答應了聲,隨即忍足覺得手裡掙扎的力度小了很多。
  所以說下藥要對症!忍足心情很好地領著大小幾個揚長而去。至於跡部大爺,他攻高防厚,不用擔心立海的人會把他怎麼了。

  「啊,好困!」米黃色卷髮的芥川慈郎打了個呵欠,要不是樺地一直盡心盡責地半拎半扶著他,估計早就滑溜到地上去了,「跡部,文太在哪裡?」真是的,人都走光了,還是沒有看到他崇拜的丸井君啊,跡部該不是在騙他吧!

  跡部嘴角抽了抽,決定當作什麼都沒聽見。微微揚起下巴,華麗大少爺分明傲慢又風度十足地開口,「走吧,北野,幸村。」

  幾個月不見,這人還是這麼自來熟!千鶴覺得跡部在這一點上基本沒救了,不過她還是柔和地笑笑,「其實祭典的玩意就那麼幾樣,跡部君感受一下氣氛就好!」

  幸村在一邊建議,「去那邊的鬼屋如何?如果跡部君不害怕的話。」

  「本大爺會怕鬼?真是不華麗,吶,樺地?」

  「是!」

  跡部走了幾步,回頭睨了一眼,「怎麼還不走?難道說你們都這麼膽小?」

  千鶴聽到身後切原學弟在小聲嘀咕,但是下一秒,森詠美怯怯地抓住了她的衣角,「部長前輩……」

  呃,自從她升任部長之後,她就從「北野前輩」變成了「部長前輩」,千鶴好笑地揉揉小女孩的頭髮,「詠美害怕嗎?」

  「沒有……」在她帶著笑意的目光下,小女孩喏喏地改口,「有一點……」

  「森同學!」頭髮糾結得和海帶有一拼的切原很有義氣地跳了出來,「剛才你帶我找到了部長,現在去鬼屋,我負責保護你!」

  幸村一臉自然地摸了摸學弟的腦袋,「嗯,不錯,切原你這樣顯得知恩圖報,是很有男人擔當的表現。」

  「是、是嗎?」

  千鶴覺得這個名叫切原的學弟相當有趣,那瞬間元氣補滿的樣子,似乎連滿腦袋墨綠的頭髮都復活了

  真是……很像海帶啊!

  所以說,剛才其實是幸村給植物澆水了麼?不愧是擅長園藝的幸村啊!

  「我這就去!部長!」受到鼓舞的海帶學弟一臉英勇,拉住森詠美就向前衝,還不忘安慰人家,「森同學,有我超級新人切原赤也在,一切OK!」

  「……」千鶴有點無語,還有點小小為自家部員擔憂,這看起來很不靠譜的海帶學弟真的OK?
  「呵呵,切原沒關係的!」幸村扭過頭衝她笑,「千鶴很擔心森學妹?」

  千鶴還沒說話,等得不耐煩的跡部已經開口打斷,「趕緊進去吧!幸村你磨磨蹭蹭的,不要告訴我說你怕鬼!」華麗大少爺一步跨進,還不忘回頭囑咐,「樺地,把慈郎看好了,別讓他睡著!」

  「跡部這個部長當得還挺負責的!」千鶴笑笑,「幸村,我們也進去吧!」

  鬼屋裡昏暗一片,青綠色火焰四處飄蕩,隱約傳來嘶嘶的風聲和女人低泣的聲音。
  幸村有些遺憾地偷瞥了身邊的少女一眼,估摸著他的同桌這表情淡定的,接下來不太可能有他什麼英雄救美順便投懷送抱的機會。

  「誒……」昏暗中,千鶴不小心踩到一個圓咕隆咚的東西,險些跌倒,幸而她運動神經極佳,只是重心不穩,肩膀小小地撞了幸村一下,就自行調整站好了。

  「不好意思啊!」千鶴百忙之中還記得向無辜被撞的同桌道歉,順便將一個骷髏頭一腳踢開,嚇得前方幾點鬼火趕緊飛走。「沒撞痛你吧?」

  「千鶴你還和我客氣!」幸村的語氣依舊很溫柔,但是黑暗裡顯得有點異樣。


  其實在千鶴踩到骷髏頭的一剎那,幸村已經條件反射地伸手去扶,只是,似乎瞬間力量被抽空了,以至於女孩直直地撞上了他的身體

  而他的手臂還在發麻。

  這是怎麼回事?!從來都是淡定自若的幸村精市,忽然有種莫名的心慌。

  那斷斷續續吹來的風,似乎也有種冷颼颼的感覺。

  「千鶴,」幸村忽然不想在這裡待下去了,雖然說黑燈瞎火是個近距離接觸的好機會,「你覺得這裡冷不冷?」他順手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少女披上。

  「你想出去?」

  「我口渴了,想去喝點水。」幸村隨口說。

  「理由真爛!」千鶴語氣裡有點小小的揶揄,側頭飛了男孩一眼,好吧,她一向厚道,「那,直接出去吧!」

  「好!我記得出口在這邊。」

  重新站在明亮的外面,幸村輕輕吐了口氣,他找了個借口,讓千鶴去找還在鬼屋裡的切原和森,而自己說是去給大家買水。

  幸村微微低下頭,疑惑地看著自己的左手

  那隻手,修長而有力,一如往常。

  也許,是幻覺吧?幸村五指收攏,決定勸自己不要太神經過敏。

  應該是因為千鶴的緣故,我還是太緊張了,畢竟,是初戀嘛!他這樣告訴自己。

  千鶴很快在鬼屋裡找到了窩在一起抖抖索索的兩個可憐孩子,切原赤也那一頭的海帶都快嚇得打結了,還結結巴巴地安慰同樣抖得如同篩糠的森詠美。所以,當千鶴走過去,一手一個拎起來的時候,覺得還是有點欣慰的。

  「是……北野前輩啊!」

  雖然忽然被人從後面拎起,切原又嚇了一身冷汗,但是在回頭看過去的時候,總算放下了一顆心。

  這小子,怕成這樣了,還記得替詠美摀住眼睛嘛!千鶴心情很好地笑笑,「走,幸村出去給你們買水了。」

  「嗚嗚,部長前輩!」彷彿看到了親人一樣,小女孩頓時一頭扎進她懷裡,「這裡好可怕!」雖然切原同學說了要保護她,但是比較起來,還是自家部長看上去更可靠的說。
  「乖!」千鶴安撫地摸了摸女孩的頭髮,「我們出去吧!對了,你們看到冰帝的那幾個沒有?」

  切原插話,「我看到那個跡部從我面前走過去三次了,也許是在鬼屋裡迷路了吧!」原來冰帝的部長也和他一樣,所以說迷路這種事情不是人力可控制的嘛,在這種認知下,切原此時的心情明顯有種找到同類的欣慰感。

  「本大爺怎麼可能會出現迷路那種不華麗的事情!」跡部的聲音忽然響起來,而且明顯帶著惱火,「樺地,繼續找!慈郎這傢伙,又不知道睡到哪裡去了!」

  「跡部君,我們先出去,再借個手電筒一起找芥川君吧!」千鶴提議。

  幾個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後還是偶然路過的丸井友情幫助,進了鬼屋一次,才算是拎著米黃色的芥川慈郎出來了。據丸井描述,他進門沒多久,就被一隻疑似章魚的不明物體撲上來抱住了,本來想一腳踹出去,但是天才的他在這一剎那,想起了部長鄭重托付的眼神,於是勇敢地撥開那一團不明物體上的亂髮一看,果然,就是跡部他們要找的那個正主!

  幸村對立下大功的丸井不吝誇獎;被誇獎的丸井自豪地認為自己不愧是天才;終於看到了偶像的芥川慈郎心情很好,難得地沒有在睡覺;千鶴覺得,雖然花了三個多小時,但是終於把人找到了且沒傷沒殘,也值得慶祝;唯獨以跡部為首的冰帝眾人滿頭黑線,深感丟人,最後寒暄幾句,就匆匆告別回去了。



34 友情=喝酒?  

  部活時間。

  簡單地給每位部員分配了練習任務之後,千鶴看了看全場,忽然覺得有點寂寥。
  女籃部雖然還維持著十多人的規模,但是,三年級的前輩們,在上學期比賽結束後,就已經全部退部

  「我好像,還缺個副部長的說。」千鶴在無人看見的角度輕輕歎了口氣,雖然,籃球部又來了好幾個努力的孩子,氣氛比以前更好了。但是,淺野愛子和原田亞希這兩位前輩,真的,很懷念她們在的時候呢!

  「小千鶴。」籃球館的門被推開了,夕陽的餘暉下,一個修長的熟悉身影,笑容燦爛,又帶了點不屬於女孩子的痞氣。

  「啊,淺野前輩!」千鶴有些驚喜,嘴角禁不住的上翹。

  淺野愛子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高大的宮澤謙信,同樣,男籃部的部長也是在全國大賽結束後的學期末辦理了退社,現任的籃球部長是那個氣質哀怨的栗原裕二,不過幸好給他配備的副部長池上弘明相當比較罩得住,頗有言出必行冷面副部的風範。

  千鶴拍了拍手,想將還在訓練的部員召集過來。

  「誒,你們先練習著,不用這麼緊張。」淺野揮了揮手,勾住了千鶴的肩膀,拖著她往場邊的長凳上走,「誒,小千鶴又長高了啊!都和我差不多了。」

  「現在身高是169,比開學時多了五公分。」

  「小千鶴,我和阿信,會轉到東京讀高中,畢業後就舉行婚禮。」淺野愛子難得地有點羞澀,回頭瞟了一眼站在一邊的宮澤。這個高大的男孩並不英俊,但是沉穩有力,「家裡已經給我們訂婚了。」

  「啊?」千鶴有點驚愕,但是立刻說了恭喜。

  「下個月,亞希也要飛去美國了。」淺野習慣地把頭擱在她脖子上蹭蹭,「唉,想來想去,最捨不得的還是小千鶴你啊!」

  千鶴也覺得有點微微難受,「東京的話,也不算遠,有機會前輩可以回來看我們啊!」
  「我當然會的。」淺野愛子親暱地摟著千鶴,很有百合的傾向,宮澤謙信站在一邊,手插在褲兜裡,表情柔和地微笑。

  和親親學妹耳鬢廝磨了一陣,淺野愛子終於說出了今天的目的,「吶,也不想驚動太多人,畢竟上學期退社的時候,就都哭得稀里嘩啦的,再來一次我心臟受不了!所以,今天放學了,你過來小聚下吧,亞希最近忙著辦出國的手續,都沒什麼時間出來。」她蹭了蹭千鶴的臉頰,「那個,允許帶家屬的。」

  千鶴有點無奈,「前輩又開玩笑,我又沒有和幸村在交往。」雖然她覺得幸村是美少年,是溫柔體貼的同桌,還是互助互黑的好友,但是,他們是真的沒有在交往啊!

  「幸村這倒霉孩子還沒得手啊?真是紙老虎一隻,我看錯他了!」淺野愛子不留情地吐槽了一句。

  「他沒有要追我的意思啊!」幸村似乎更熱衷於搞點小曖昧,沒事調戲她兩把,但是也很有分寸,不像有進一步的打算。

  千鶴覺得,這樣其實很不錯。

  「你這是當局者迷,」淺野不以為然,「全校人員都能拉出來作證,幸村精市從沒對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一個女生那麼好過。」

  「可能是,我曾經對他說過幾句,嗯,比較特別的話。我估計以前沒人對他說過。」千鶴笑,想起了幸村那天的神情,「說起來,幸村也挺寂寞的。」

  「算了,不管你們。」淺野愛子依依不捨地放開千鶴,「我先和宮澤去接人,一會校門外等你,別忘了啊!」

  她站了起來,瀟灑地揮了揮手。

  千鶴也站了起來,目送那兩個人的身影消失。

  算了,今天提前點結束部活吧!千鶴拿起放在一邊的手機,看了看時間,向部員宣佈了這個決定,引起一陣歡呼。

  夕陽透過籃球館上層的玻璃窗,恰好投在千鶴身上,給她籠罩上一層淡淡的金色。
  轉到立海大讀書,其實滿打滿算起來,只有半年,但是,怎麼就覺得已經過了很久呢?
  久得,都讓她覺得有種懷念的感覺了。

  千鶴笑了笑,目光柔和地看著撿完所有球後歡快地向她跑來的小學妹。

  吶,明年的這個時候,不要讓我失望啊!

  「部長!」森詠美害羞地跑到她身邊,「是在等詠美嗎?」

  「嘛,和我一起走吧!」千鶴順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半年時間,森詠美的身高和技術都頗為長進,至少,絕對不是剛來時那種一碰就倒的瘦弱樣了。白嫩嫩的小臉,絕對的可愛型小美女。
  千鶴挺欣慰地想,這是我的第一位嫡傳弟子啊!

  「嗯!」小女孩幸福地點點頭,也不問她要去哪裡,「部長請在外面等一下吧,我來鎖門!」

  千鶴走出了籃球館一段,忽然想去網球部看看。

  說起來,從沒去看過幸村的網球呢!她想起淺野剛才說的話,似乎,有點要臉紅的感覺,但是隨之,她搖搖頭,又覺得可能性實在不大。

  有沒有喜歡,難道我還會不知道嗎?千鶴一向認為,少女漫畫裡的情節很傻,被喜歡的女孩子似乎永遠也不知道,身邊有個一直默默喜歡自己的人。

  如果有人喜歡我,而我恰好也喜歡那個人的話……我,絕對不會退縮的。

  她確是生為公主,也從小長在華麗的城堡,卻一直覺得,自己應該是個勇敢的騎士遊俠,揮舞著長劍,去尋找並守護自己的幸福。

  就像……媽媽一樣!

  千鶴張開手擋住眼前的天空,隨即,五指握緊,露出微笑。

  「部長!你看那邊!」仁王猶豫半天,最後終於斷定這八成是個立功的機會而不是被整的由頭,於是小跑到幸村邊,低聲說了句。

  幸村抬頭,正看見千鶴帶著那個姓森的小學妹走過來,笑著向他揮手。

  不過,她走到一半就停步了,站在大樹下,顯然並沒有要靠近的意思。

  「部長,我去開門請她進來?」仁王小心觀察著立海最高BOSS的表情。誒誒,北野桑好像是第一次來看他們訓練耶!不過,她們不用部活麼?

  「算了!」幸村左看右看,覺得千鶴不像是有事要找自己,倒像沒事路過來看看,「我去打個招呼,你們繼續訓練吧!」

  噗哩,部長果然是嫌棄我們電燈泡!仁王心領神會地點頭,覺得自己今天成功獲得了網球部最高BOSS的好感度+2,「那我繼續訓練去了!」

  幸村出了網球場,快步走過去,習慣地露出微笑,千鶴還沒說話,旁邊乖巧的小學妹已經一個鞠躬,「幸村前輩好!」

  「嗯!是森學妹啊!」幸村點點頭,覺得千鶴教出來的孩子實在懂禮貌,比他們網球部的那棵小海帶強多了!「千鶴找我麼?」他柔聲問。

  「嗯,我讓部活提前結束了,有點事。」千鶴漫不經心地回答著,又仔細打量了幸村幾眼。
  算了,本來就沒有和幸村在交往,而同桌身份應該也不夠格算在家屬裡,還是帶著詠美一個人就夠了。

  幸村有點誤會千鶴所說「有點事」的意思,立刻熱心仗義地表示,「我能幫上忙麼?」
  「不,和你沒關係。」千鶴笑了笑,「我就是過來看看你。」

  「嗯?」幸村心裡挺高興,眉眼彎彎,「看訓練的話,可以進來沒關係的。」或者,他現在就去找真田打一場練習?

  「啊,不用,我馬上就走的。」千鶴看了看手錶,「幸村你進去吧!不打擾你訓練了。」
  「好!」幸村向她點點頭,轉身回去網球場。

  「我們也走吧!」千鶴攬住森詠美的肩膀,這個動作,是淺野愛子最喜歡做的。

  校門口,一輛白色的本田車正停著,司機是宮澤,淺野愛子在副座上,原田亞希在後座。
  森詠美依次給幾位前輩問了好,千鶴和她還有原田,三個人擠在後座。

  「我們去阿信舅舅家開的壽司店吃生魚片,距離不是很遠。」淺野愛子痞痞地笑,「吶,大家不醉不歸。」

  「淺野前輩,你別帶壞小孩子。」千鶴有點無奈,雖說他們這幾個人都沒到喝酒的年齡,但是淺野愛子顯然就是那種人來瘋的性子,要說喝酒,絕對不是說說而已。

  「森就算了,小千鶴你的話,」淺野愛子揚揚眉,「你絕對喝過酒。」她肯定地說。
  「呃……」千鶴無語,她小時候確實是沒有看上去那麼乖,五歲時偷過外公的一瓶珍藏,結果最後喝下去的只有一點,餘下的連瓶都灑在了花園的泥土裡,讓北野勇信心痛了很久。

  「愛子,還是要節制點,」宮澤溫和地說,「北野學妹明天還要上課呢!」
  「那就清酒,一杯。」淺野愛子扭頭看看,算是鬆了口,「阿信,不要太小看我們女孩子的友情啊!」

  「以後又不是見不到了。」宮澤繼續開車。

  原田亞希剪短了頭髮,還挑染了顏色,黑框眼鏡也換成了隱形的,塗了點淡淡的唇彩,看上去比以前時尚漂亮了許多。她單手攬著千鶴的肩,一直沒有說話,只是臉上帶著笑容,顯然心情也是非常好。

  到了宮澤舅舅家的店子,這是一座兩層的日式小樓,脫了鞋走進,裡面空間並不大,也沒有太多的裝潢,榻榻米上放了六七張桌子,顯得相當樸實。

  進了包房,千鶴拿起手機發了條信息,通知小林管家按時來接她。

  雖說一杯清酒,似乎不算什麼,但是淺野前輩瘋起來,誤傷……難免啊!

  桌上放了一桌雕工精美的刺身,各類壽司,碧綠的芥末膏。淺野愛子給自己面前的三文魚刺身塗滿了芥末,然後,一口吞下,眼淚橫流。

  「前輩,喝水嗎?」千鶴順手將水給她。

  「不喝。」雖然被芥末嗆得咳也不是喘也不是,淺野愛子依然搖了搖頭,宮澤在旁邊輕輕拍著她的背,「就是需要這樣的味道啊!」

  「淺野前輩。」千鶴抿了抿唇,也學著淺野愛子的樣子,給自己來了片沾芥末的蝦肉。
  芥末的味道,其實,很不錯。

  清酒也很好。千鶴無語地看著喝了一口就倒的淺野愛子,轉頭問原田,「淺野前輩,酒量好像……」

  「這女人酒量奇差,還一點自知之明沒有。」原田亞希不屑地看了眼已經兩眼翻白呈死屍狀的好友,拿起裝著清酒的杯子,「千鶴,這一杯,謝你。我先干了,你不用勉強,心意到了就好。」她咕嘟喝了下去,表情和喝了一杯純淨水沒兩樣,

  「那我豈不是很失禮?」千鶴笑了笑,也是一口幹掉,「不過,清酒可不適合這樣喝呢!」應該慢慢品才對。

  「說的是呢!」原田又給自己斟了杯酒,「其實,我挺喜歡喝酒的,不過平時也沒機會喝,千鶴你還是換成飲料吧!我說過,心意到了就好。以後,還是有見面的機會,對不對?」
  「嗯,會的!」千鶴摸了摸有些被嚇到的森詠美,「來,敬原田前輩一杯,她可是最先教你打籃球的人呢!」

  小女孩臉蛋紅紅的,拿起飲料,「原田前輩,詠美,真的非常感激您!」
  宮澤不知道什麼時候出去了,剩下四個女孩子,三個在輕聲聊著,剩下一個睡得昏天黑地,人事不知。

35 華麗的生日宴   

 「北野,本大爺生日,就這個週末,」如果忽略那語氣裡華麗麗的傲慢成分,跡部的聲音其實也相當磁性好聽,「讓忍足去接你,不准不來!啊嗯,北野?」

  「你想要我回答『Ushi』麼?」千鶴單手拿著手機,身後的女僕用電吹風吹著她半濕的頭髮。
  「還有,好好考慮給本大爺的禮物!」

  跡部你這自來熟的脾性沒救了!不過,好像也確實是越來越熟了,至少千鶴終於去掉了那位大少名字後的敬稱,直接稱呼,跡部。

  千鶴一邊腹誹,一邊答應下來,「缺少什麼直說吧,否則我就不管對的,只買貴的了。」

  跡部在電話那邊噎了一秒,好像,還真沒人和他大少爺說過這種話,素來都是他跡部拿錢把別人砸暈,這還是第一次被砸,真不習慣!「開玩笑,本大爺會有缺少的東西?你仔細想,不准敷衍!」
  「……」千鶴決定,把幸村家那只寵物鵝借來拔根羽毛,打包送給跡部算了。

  雖然之前跡部說讓忍足過來接人,但是當千鶴下樓的時候,發現客廳裡坐著一臉不耐煩的居然是跡部本人。

  「啊,這是本大爺給你的!」跡部一臉鬱悶地把手裡的一大束金絲玫瑰遞過去。
  「不是你生日麼?你送我花幹嘛?」千鶴一臉狐疑,「這又是什麼規矩?你們家特有的?」跡部好像特別喜歡送人玫瑰啊,難道他家有個超大型玫瑰園,不得不自產自銷,走到哪裡就送到哪裡,否則就會積壓爛掉?

  跡部黑了臉,又不是他自己想來!他家母上自從知道了他生日邀請了北野家的小姐後,就逼著自家兒子親自過去接,還叮囑必須帶上一大束花以表禮節。當然,以大少爺的審美觀,顯然選項只有玫瑰一種。

  「沒什麼!你收下就是了。」跡部覺得,好好一場生日小聚,邀請幾個朋友,硬是被長輩弄得有些變味,實在憋屈。

  北野千鶴是很優秀很華麗沒錯,但是有必要這樣硬撮合他們麼!跡部對母親的做法實在不以為然,再說上次拜訪,對方長輩的態度已經很說明問題了,就算是看中北野家族在政壇的影響力,也不至於非要死纏爛打到這個地步吧!丟人不丟人!

  讓女僕將跡部大少送的玫瑰插在花瓶裡,千鶴接過小林管家遞來的外套,拎在手裡,看了看跡部,「那,走吧!」

  「你就穿這一身衣服去本大爺家裡?」跡部覺得,作為女生不好好收拾一番,居然就穿著牛仔褲去參加他的生日酒會,顯然就是從根子上不夠重視他跡部大爺。

  千鶴低頭看了看,沒覺得有什麼不好,「怎麼了?我身上這套不見得比你現在穿的西裝便宜。」雖然只是樣式簡潔的女式襯衫加牛仔褲,但也是母親特地寄給她的生日禮物,歐洲名家絕版設計,平時她還捨不得穿!千鶴覺得自己這是給了跡部很大面子了。

  「算了……」跡部決定寬宏大量一點,不與女人爭執。「走吧!」

  門外停著一輛黑色加長版的凱迪拉克,「順便去把你們網球部的幸村幾個也接來,」坐進副座的跡部打了個響指,示意司機開車。

  「跡部你都請了誰啊?」千鶴有點詫異,跡部和幸村很熟麼?多半,還是跡部自己裝熟吧?——不得不說,在北野小姐眼裡,跡部大少已經被定義為不熟裝熟的自來熟星人。

  「啊嗯,本大爺自己的生日,想隨便找人慶祝一下不行嗎?」昨天已經被家裡打著給他過生日實則相親性質的酒會鬧得頭昏腦脹,跡部覺得,自己這個十四歲生日不能白這麼給浪費了。
  「這麼說,大部分是你打網球的朋友吧?」大少爺語氣裡的怨憤實在太明顯,以至於同樣生活背景的千鶴立刻就聯想到了是怎麼回事,稍微一想,也就知道了自己上個問題的答案。

  「差不多。」跡部點點頭,他還順便請了青學的網球部,那地方整體雖然比不上冰帝,但是手塚是個勁敵,再加上天才不二周助的價值,也還值得他大少爺發個帖子一起叫過來湊個人數。
  至於立海大的,嗯,也叫過來讓他們領略下本大爺的華麗,然後,下回全國大賽,再華麗麗打敗之!跡部大爺如是想。

  跡部大爺的凱迪拉克轎車在神奈川轉了一圈,車裡多了一群立海大網球部正選,上至幸村,下到切原,一個不落。

  「給你。」幸村一上車就自然地坐在了千鶴旁邊,將上次「借走」的iPod還給了她。
  千鶴微微低頭,把耳機線繞在自己脖子上,捋了捋有些散的頭髮,點了點頭,沒說話。
  「你換沐浴露了?」後面那群打牌搶食瘋鬧的動靜太大,幸村不得不貼近一點和她說話,才能互相聽清楚,「以前都是檸檬香味。」

  「啊?」千鶴低頭聞了聞自己身上,「沒,是剛才跡部送的玫瑰鬧的,氣味太濃,真是受不了那大少爺的破品位!」

  「跡部送給你玫瑰?」幸村語氣輕柔地問。

  「被迫的。」千鶴瞥了眼前面副座上的跡部,「上次我生日的時候,他家就有聯姻的意思,現在看來,還沒放棄。跡部估計正鬱悶著呢!」

  「是嗎?千鶴怎麼知道他很鬱悶?」

  千鶴睨了他一眼,「婚姻不能自主,還不夠鬱悶麼?幸村你看,他那表情和你們部的真田君都有一拼,實在太明顯了。」她順手給自己戴上耳機,打開音樂。無所謂,反正她有親愛的媽媽撐腰,外公也明確說過不干涉,所以,讓跡部大少一個人鬱悶去吧!

  「不能……自主嗎?」車廂裡明暗交替的光影中,幸村若有所思。

  ——我是凱迪拉克從神奈川開到東京的分割線——

  跡部雖然很瞭解他的那幫部員,但是他也實在沒想到,回到自家別墅的時候,會看到這麼一幕:他冰帝和青學的人,兩兩對峙,當前的還是兩個雌性生物——忍足的表妹水谷晴香,青學的經理綾波紗織。

  啊嗯,忍足的這個表妹真是太不華麗了!還有手塚帶來的那個女人也是!跡部滿頭黑線地走上來,拿出我乃此地之主的氣勢,「這是怎麼回事!」

  「這個女人欺負我們小紗,還污蔑她!」青學的菊丸大貓反應最快,同樣,對面的向日也喊了出來,「晴香才不是這樣的人!」

  站在自家表妹旁邊的忍足一臉頭疼狀,小聲在表妹耳邊說了句,「鳳學弟還在啊,你搞什麼!真不要形象了?」青學的天才,似乎笑容更深了些。

  「水谷?」跡部詢問地看了水谷晴香一眼,雖說忍足這個表妹,是典型的大小姐脾氣,外加花癡,但是性格耿直,還不算太討厭,他平時也都看在忍足的面子上,稍微照顧點。
  本來還滿臉不屑的水谷晴香,忽然揚高了下巴,「污蔑我沒覺得,但是,本小姐就是討厭她,欺負又怎麼了?」她露出個冷冷的笑,「而且,你們最好別讓我看到這女人落單。」說完,她扭頭向這邊,微微一點頭,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地打招呼,「北野隊長,你也來了啊!」

  千鶴想起,自從鳳葉月畢業之後,水谷晴香就是冰帝的女籃部長,雖說脾氣實在不怎麼地,但是籃球水平算是不錯了。

  千鶴也自然地點了點頭,「來給跡部君慶祝生日。幸會了,水谷隊長。」
  「不必客氣!你們立海大的人還是那麼地讓我不爽,下次一定打敗你。」水谷晴香囂張地揚眉,毫不客氣,「不過,看到你,總比看著這個不知所謂的女人強。還有,你的男朋友確實很帥。我現在心情好點了,出去轉轉,回見!」她插著手,施施然地走出了大廳。

  「喂!你這個女人,給小紗道歉!」菊丸抓著綾波紗織的手,對著水谷的背影喊道,而後者連腳步都沒有停頓一下。

  「不好意思,綾波桑,」忍足磁性的聲音響起,「我代晴香,向你道歉!她實在是太任性了,剛才的話,請你不要在意,我會看著她的。」冰帝的天才實在覺得青筋直冒!從小到大,他忍足的人生意義難道就是給刁蠻表妹收拾各種各樣的爛攤子麼!

  綾波紗織明顯在忍足的笑容下有點發呆,低下頭小聲說了句,「沒關係的。」

  忍足又和青學的人寒暄了幾句,最後終於把事情抹平,不得不說,這人在調節氣氛上很有一手,剛才還劍拔弩張的向日和菊丸,現在也勉強能在一張桌子上吃點心了。

  「青學的部長也在那裡,不過去打個招呼?」千鶴走到窗邊,發現幸村也跟了過來,「聽跡部說,手塚國光網球很厲害,比你如何?」

  幸村有點不爽,第一,為什麼是聽跡部說,第二,有他全勝戰績的神之子在,很厲害又怎麼樣?「手塚的網球確實不錯。」

  ——算了!千鶴覺得這種酸的掉牙的話茬接之無益,她抬頭,看見跡部正走過來。

  「啊嗯,你們兩個,怎麼不過去?躲在這裡做什麼?」跡部已經換下了西裝,穿了一身白色的休閒服,英挺修長。

  千鶴揚了揚下巴,「你難道要我和幸村,去跟那幫小孩搶食物?」雖說立海大的仁王丸井幾個也是搶得不亦樂乎,但是加上冰帝青學的話,千鶴自己又不是跡部,沒有不熟裝熟的習慣。

  「……算了,你倆就在這吧!」跡部回頭看看,覺得自己也暫時不要靠近的好,不然被食物誤傷,又要重新換衣服。「等會就切蛋糕,吃完後還是在大廳,其他的房間也可以,想玩什麼都行,本大爺沒有辦不到的。」

  千鶴瞥了眼,正看見真田和柳在手談,旁邊再加一個手塚國光觀戰。她的目光移了移,正對上一個褐髮少年的笑眼,對方和藹地向她點了點頭。

  「千鶴看什麼呢?」幸村輕柔地問。

  「應該是……不二周助君吧?很溫柔帥氣的男孩子。」千鶴想了想,上次買人家攝影器材的時候,那男孩,應該報的是這個名字。

  「千鶴認識他?」

  「一面之緣。」千鶴收回了目光,「怎麼我認識的人,大部分都是打網球的?現在網球真的這麼流行?」

  「不二號稱是青學的天才,防守反擊型的選手,實力在青學網球部僅次於手塚。」幸村語氣溫柔地解釋,「千鶴要過去和他打個招呼嗎?不過,不要走太近哦!」最好是距離三米,嗯,五米之外。

  「為什麼?幸村你有意見?」千鶴唇角微挑,有些戲謔地看著幸村。

  「因為不二君的身高很可能比不上你,你走過去,人家說不定會覺得尷尬的。」幸村一臉的「我很溫柔我很體貼我很善解人意聽我的沒錯」


  「呃……」千鶴無語,「算了,和他也不是很熟,不去沒事裝熟了。」雖說男孩子到了高中甚至大學還能繼續長高,但是應該沒幾個男孩樂意在這方面被女孩子比下去的。千鶴覺得幸村的提醒也算有那麼幾分道理。

  「那,千鶴要喝飲料嗎?」

  「你去拿?」千鶴瞥了眼,有點想笑,「與其讓你繞個大圈子辛苦取來,不如我自己直接過去。」她剛才很明顯地看到,幸村路過青學那個小經理的時候,那走路姿勢,簡直渾身都透著「提防」二字,果然如柳所說,是留下陰影了麼!

  「誒,千鶴你居然嘲笑我!」幸村語氣裡有點委屈,特無辜。

  「你就不要裝了,柳君都和我說了。我沒歧視你,」千鶴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充滿了同情,「女神同學。」

  好吧,雖然幸村自己也沒諱言,他無辜被那個青學女生叫成女神的慘事,但是事情前後林林總總,還是從柳蓮二那裡得來的版本更聲色並茂精彩紛呈令人發笑且記憶深刻。

  千鶴覺得,交到柳蓮二這個信息靈通的朋友,還是很有價值的。雖然他找上門來的理由是,原田亞希學姐托他照看一下她走後的女籃部。

  女神?!!!

  女神你妹,女神你全家!

  立海大網球部長腦子裡那根名為淡定的弦「啪」地就崩斷了,幸村發誓,他現在很想揍人!最好是帶著整個網球部和青學的來場群毆!手塚交給真田,他本人親自出馬修理那個絕對沒有他本人溫柔帥氣的不二!

  然後回頭再給蓮二加訓翻倍,不!翻三倍!

  「喂,想什麼呢?」千鶴捅了捅幸村,「跡部的生日蛋糕拿來了,叫我們過去呢!」
  「嗯,你小心一點,不要被他們砸到。」幸村表情還是一貫的溫柔淡定,只不過千鶴離的太近,又對此人知之甚深,因此神之子眼角抽搐的樣子還是沒逃過少女法眼

  看來,幸村被打擊得不輕啊!回頭得安撫下。千鶴如是想

[ 本帖最後由 j7910137 於 2015-4-22 20:5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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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支線   

  意料之中的蛋糕大戰結束後,千鶴勉強全身而退,而她旁邊的幸村不幸中招,大半個袖子上全塗了奶油。

  「你,還好吧!」千鶴覺得幸村好像有點心情沮喪的樣子,果然,是因為身為部長形象不保的緣故麼?

  回過神的幸村習慣地對她微笑,「沒事的,千鶴。」他抬了抬自己的右臂,「跡部君,能帶我去清理一下麼?」

  「啊嗯,幸村你過來吧!」跡部大少也未能倖免,但是此人即使衣襟上被潑了大半杯可樂還在滴水,依舊華麗囂張不可一世。

  幸村默默起身,隨著女僕上樓,千鶴忽然覺得,他的背影顯得有點憂鬱的味道。
  好像,有什麼心事呢!

  脫下外套交給女僕拿去整理,在盥洗室稍作整理的幸村,只穿著襯衫走了出來。
  跡部站在走廊裡,倚著窗戶,大少爺臉上的笑容有點惡質,「幸村,在北野面前丟人的感覺如何?」好吧,剛才青學那女人一蛋糕飛過來,幸村沒能躲過時的那個表情,他大少爺險些暗中笑破肚皮,幸村精市你也有這麼不華麗的時候啊!

  幸村看了他一眼,也走到窗邊,俯視下方的風景,「千鶴又不會在意這些小事。」
  「還沒追上吧?」跡部收了笑容,有點同情地看著他,「忍足也沒追上,你們可以公平競爭。」隨便哪個都行,不要讓他母親再來煩他了。跡部自認為現在和北野千鶴還算是不錯的朋友,真讓長輩們給來場政治聯姻,這朋友估計就沒得做了!

  「跡部,」幸村眼望著窗外,語氣很平靜,「如果……」

  他終究什麼都沒有問,只是低下頭,看著自己的右手,伸開,又緊握。

  已經是,第二次了!有種,心悸。

  還有,千鶴……

  幸村忽然覺得相當地煩躁。

  「啊嗯,本大爺不知道你在猶豫什麼!」跡部有點不屑,「幸村,你不是這種畏縮不前的人吧?」

  北野確實優秀得很,雖說他跡部沒有想追求的意思,但是幸村精市這種要追不追、猶猶豫豫的狀態算是什麼啊嗯?真是這樣的話,完全配不上北野啊!

  「誒?我以為你是忍足的朋友,會支持他呢!」幸村終於回過頭,微笑,「想不到跡部你居然是對我比較好呢!」

  跡部大少爺接下來一句話,讓剛剛走到樓梯口準備去盥洗室的忍足瞬間石化,悲憤地風化一地,深悔交友不慎。

  「本大爺覺得,忍足適合繼續失戀。」

  ——我是忍足一怒找跡部理論而立海部長袖手看戲的分割線——

  我就說,跡部家裡種的玫瑰太多,銷不出去啊!千鶴信步走出大廳,隨便轉了轉,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一大片火紅玫瑰群之前。

  嗯,還有供休息的長椅,雖然不如外公家裡的石凳籐椅更有韻味。千鶴在長椅上坐了下來,火紅的玫瑰如海,熱烈而奔放。

  「誒,北野?」一個清脆脆的聲音響起,「你也出來透透氣嗎?」

  千鶴轉頭,映入眼簾的是青學經理,那個名叫綾波紗織的女孩子。

  不算絕色,但是小臉白皙清秀,看上去是熱情甜美的女孩子,還有點小迷糊,外形確實很可愛。只是,千鶴並不喜歡她,倒不是因為幸村什麼的,只是,直覺不太對。

  綾波紗織露出笑容,很熱情地打招呼,「北野,剛才都沒有機會和你說話,其實我心裡一直想著,你真的好漂亮啊!」

  千鶴臉上沒有笑意,「我是二年級的學生。」就算不是同校,就可以不用稱呼學姐了麼?綾波紗織比她低一年,千鶴記得,她從柳的筆記本上看到過

  綾波紗織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半晌,才有點不甘心地小聲嘟囔,「什麼嘛,手塚他們我都是叫名字的……幸村女神怎麼會喜歡這樣的人……」

  我和你很熟嗎?和手塚什麼的,又有可比性麼?千鶴的耳朵一點問題也沒有,饒是她一開始並沒有多少偏見,這時候也忍不住皺了眉,想起身離開。

  千鶴其實並不喜歡自來熟的人,即使是讓她覺得最傲慢的跡部,其實也一直保持著相當的禮節和分寸。

  聽柳的描述,一個女孩子對不認識的男生喊著「女神」還一個勁往上撲,好像也不是什麼可愛的舉止。

  怪不得幸村看到她就想繞道,千鶴覺得,她該吸取同桌的慘痛教訓。

  「我不是告訴過你,最好不要一個人落單的嗎?」水谷晴香的聲音忽然響起,帶著點威脅的惡意,「不知所謂的醜丫頭!」

  連大家切蛋糕的時候都沒出現的水谷,緩緩地走了過來,表情很有點陰森。

  「喂,你不要亂來啊!」綾波的表情有點驚惶,但是隨即又鎮定下來,「我覺得,我和你沒有仇吧?雖然你是大小姐,但是說話辦事,總也要講道理吧!北野學姐,你說對嗎?」
  「仇倒是沒有,但是我討厭一個人不需要理由!」水谷晴香哼了一聲,「你拉上北野也沒有用,像你這種不知廉恥的女人,沒事在幸村君面前搔首弄姿,北野恨你還來不及,會為你出頭?別天真了!」她緊逼了一步,冷冷地笑,揚手就要給綾波一巴掌。

  綾波速度極快地閃到了千鶴背後,同時,千鶴一抬手,輕鬆握住了水谷的手腕,但是隨即發現,水谷其實只是嚇嚇她而已,並沒多少力道,「水谷,在別人家裡,不要給主人添麻煩。」
  水谷晴香從她手裡抽回手,哼了一聲。

  「我不是故意的……唉,日本的條條框框就是麻煩……」綾波小聲嘀咕,隨即抬頭,向千鶴認真地鞠了個躬,「對不起,北野學姐,還有,謝謝你今天的幫助!」說完這句話,她警惕地看了眼水谷,轉身跑遠了。

  「北野你做這個濫好人幹什麼?這個臭丫頭之前大言不慚,連敬稱都沒有,現在害怕了又改口喊學姐。雖然我對你也沒什麼好感,但是如果你連這種女人的當都上,我水谷晴香,就不得不看不起你了!」水谷晴香在長椅上坐了下來,她眼睛並沒有看著千鶴。

  「只是不想打攪今天主人殷切邀請的興致而已。」千鶴看了她一眼,「水谷同學從來不會為其他人著想的嗎?」

  水谷轉過了頭,盯著她,「你知道上午的時候,我為什麼和她鬧起來嗎?」
  「不知道。」

  水谷冷哼了一聲,「我表哥很客氣地和她打招呼,她回頭就小聲罵我表哥是關西色狼,以為我沒有聽到?當時我就走過去賞了她一腳,回了句賤人。」

  「原來如此,這種事情確實不適合當眾說出來。」所以當時水谷寧可承認自己仗勢欺人,也不肯解釋清楚麼?

  「我不怕誤會,」水谷緩緩地說,「雖然表哥後來也是埋怨我給他添麻煩,但是我不能看著別人在背後罵他,換了是你,北野,你也不會對這種背地說人壞話的女人客氣對吧?」
  「確實有點。」千鶴淡淡地說。綾波紗織此人,其實未必有惡意,但是有時候有口無心比有壞心更糟糕。這個嬌小甜美的女孩子,好像在熱情之餘,也總能讓別人尷尬得下不了台。

  水谷晴香吐了口氣,「我把這件事告訴你,是因為你不是我的朋友,不會對我有無聊的同情,而且你也不是亂說話的人,知道了沒關係。如果被跡部岳人他們知道了,鬧開來大家都沒什麼面子。」她站了起來,轉身走開,「呼,說出來痛快多了,如果剛才那一巴掌沒被你攔著,我心情就更好了。」

  「忍足,管好你家那個不華麗的表妹!」從跡部他們這個角度,正好看見樓下玫瑰園裡的一幕。從水谷出現,到綾波跑走不過幾分鐘時間,但是足夠樓上的這三個少年從窗戶裡將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唉,晴香好像又給北野桑添麻煩了!」不過忍足居然看到他家刁蠻表妹後來坐到北野旁邊,心平氣和地說話,雖然不知道她們說了什麼,但是也好奇的很,「我下去看看。」
  跡部雖然對綾波紗織沒多少好感,但是也不覺得在自家發生這種女人之間的吵鬧,會有他大少爺什麼面子。把忍足遣走之後,跡部轉向幸村,「你不跟下去?」。

  「嗯,我正準備過去。」幸村點頭,剛才,好像是綾波來和千鶴說了什麼,然後水谷出來,應該是針對綾波的,最後,北野攔下了水谷,又說了幾句話,水谷就離開了。

  幸村對女孩子之間的糾紛毫無興趣,但是,最好不要牽涉到千鶴。

  水谷的話,他倒不怎麼擔心,這個女孩子心直口快,只會明著來。

  至於青學的那個,幸村考慮,該用什麼辦法讓她離千鶴遠點,當然,離他幸村更是越遠越好。

  「北野桑,」忍足磁性的聲音在千鶴背後響起,「真是抱歉,晴香她,有沒有對你說過一些很失禮的話?」

  千鶴轉過頭,看見藍發的少年一臉抱歉地站在那裡。

  她想起了水谷的那幾句話,「沒什麼,忍足君,」千鶴善意地笑了笑,「你有一個很愛你的表妹。」

  忍足誤會了她話中的意思,鄭重地鞠了一個躬,誠懇地道歉,「回去我會好好說她的,真是抱歉,給北野桑添麻煩了!」

  算了,他們兄妹的事情,自己解決去。千鶴覺得自己沒有開導這對彆扭兄妹的義務,她揚起一個笑臉,對著不遠處走過來的幸村招招手。

  「嗯,那我先走了!」忍足回頭,笑著和幸村打了個招呼,錯身離開。

  「現在天氣還是有點冷的,」千鶴發現幸村只穿著襯衫就下來了,「跡部不會小氣得連件外套都捨不得借給你吧?」

  「我不冷,怎麼說我也是運動員啊。」幸村柔和地笑笑,「走,你剛才在大廳沒吃什麼東西,跡部說請我們去喝下午茶。」他伸手想要帶住千鶴的手臂,和往常的溫柔遷就不同,帶著不容抗拒的強勢。

  莫名,心裡燒得難受,很想……抓住她……才安心……

  「嗯?」千鶴一個側身滑步,很輕易地躲開了幸村的手,「喂?你該不是和跡部吵起來了,回頭拿我出氣?」她敏銳地發現了對方情緒的不同。

  幸村黑線,她那一下晃開他的動作,當這是在籃球場上過人呢!也太專業了吧!
  不過,他收回了手,沒有再做第二次嘗試。

  「到底怎麼回事?」千鶴站在了他面前,少女微微揚起下巴,和他平視,「難道是有人欺負你?」

  幸村歎了口氣,「我在你心目中就這麼……」他堂堂立海大網球部長,難道看上去很像是容易受欺負的人?

  千鶴盯視了他一會,移開了目光,「算了,不想說也隨你。」她走開兩步,又回頭,「誒,你不是說跡部請我們喝茶的麼?」

  幸村站在原地,深深地吸了口氣,露出笑容,「嗯,所以我們走吧!」

  他覺得,似乎,應該抽空去醫院檢查一下。

  千鶴的話……

  幸村用力甩了甩頭,重新把目光集中在前面步履輕快的少女身上。

  ……說起來,她在女生中真算不上矮,而且在同年級中年齡偏小,又是運動系的,估計以後還得長高點。幸村忽然覺得,目前只比她高五公分的自己,是不是也該在身高方面格外多上點心,否則,像不二周助那種情況,完全是身為男人的杯具啊!

  何況,女生以後還會穿上高跟鞋的說……





37 幸村篇章六   

  從醫院裡走出來,我有點昏沉,那地方濃濃的消毒藥水味道,著實令人不舒服。

  沒有直接打道回府,附近有個小公園,我慢慢地走過去,有幾個長凳,但是好像都被幾對情侶各自佔據了。

  ……我連想找個能一個人安靜沮喪一會的地方都沒有了嗎!

  鬱悶中,我走到了一個籃球場邊上,鐵絲網邊爬滿了籐蔓,不過在這個季節已經只剩下枯枝,繞著籃球場走了一圈,也沒發現椅子台階之類的東西。

  算了,坐在地上也一樣。我抬頭,看著前上方掉漆的籃球架。

  ……千鶴上籃的姿勢,很美。

  啊啊啊其實我想說的是我幸村精市打網球的時候也很帥非常帥絕對帥得沒商量雖然千鶴她一直都還沒看到!

  但是那又有什麼用!我捏緊手裡那張薄薄的紙,把頭埋在膝蓋中間。

  身上,有點發涼,我把外套的拉鏈一直拉到最上面。千鶴一直沒理由地認為我披外套的樣子很傻,真是過份!其他人都覺得很酷來著。

  我不想回家,也不想回網球部,更不想……回醫院,哦,是去醫院。

  其實在結局沒揭開前,人心裡總是懷著點僥倖的,我也不例外。只是,一次又一次,越來越頻繁地發作,打破我自欺欺人的想法。

  我,會好的吧?應該,只是疑似而已……

  我應該還能好好打網球的。

  傻兮兮地在某個不知名籃球場坐著吹了大半天冷風,我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往回走。

  手機忽然在這個時候響起來了,接起一聽,是柳。

  「幸村你現在方便去東京嗎?」

  「什麼事?」

  電話那邊,柳的語氣很淡定,「切原迷路了,據說在東京,我現在走不開。」他頓了頓,「如果你不方便,那我給真田打電話。」

  「不用了,」我平淡地告訴他,「我現在就在東京。」

  在神奈川檢查的話,很容易,被認識的人發現。

  「那,麻煩幸村你了!」柳掛了電話,並沒有問我去東京做什麼。

  吶,就算他問了,我也會回答去買畫具或者別的什麼理由吧!

  一個個就知道麻煩我!唉,算了,誰讓我是部長呢!我一邊盤算著回去怎麼好生收拾切原這不省心的小破孩,一邊撥通了他的號碼。

  希望這孩子別連手機也半路睡丟了。

  快步走出了小公園,十一月的風,很冷。

  兩個小時之後,我拎著切原,在車站,等車。

  忽然覺得有人看我,下意識回頭,看見一張熟悉的秀麗臉孔。

  西園寺真砂。

  她穿著冰帝的校服,身邊一個很高大的銀髮男生,應該也是冰帝的。

  我禮節性地笑笑,沒打算上前打招呼。雖然,她的眼光,讓我很有點不舒服。

  裡面好像混合了怨恨,不捨,同情……同情?我幸村精市什麼時候淪落到這種地步了?

  我猛地回頭,想確認一下是不是自己最近太疑神疑鬼了。

  西園寺依舊站在原地,直直地看著我,眼裡似乎蘊了淚水。

  我趕緊把頭扭過去,裝作什麼都沒看到,人不能沒事給自己找麻煩,哪怕這個人名義上號稱上帝是他親爸。

  不好意思啊西園寺同學!感情的事不能勉強的。

  電車到了,我拎著切原上車,這孩子一路被我好好教育了頓,現在還有點神志不清楚,上車了直接枕著我的肩膀就睡了。

  雖然很想把他敲起來,以後嚴禁發生這種狀況,但是想了想,還是算了,讓他睡吧!天天訓練,也挺累的。

  誒,早知道讓真田過來接,看他敢不敢同樣往真田身上歪!想到這裡,我不禁笑出了聲,真田最近,那拳頭出擊得太頻繁了。

  說好明年拿下三連冠的,他,同樣在意。

  我揉了揉切原的頭髮,這孩子睡相真差!口水都出來了。

  千鶴說,切原很像是我養的一棵海帶,還誇我園藝精湛,居然把植物養得活潑潑到處亂走還沒事迷個路玩玩。

  好吧其實這不是誇我,但是事實上,千鶴笑著對我說話的時候,我就覺得像是在誇我,因為,真的有種,滿心浮出來的歡喜。

  我生病的事,要不要告訴千鶴……

  上次在跡部家裡,她,好像發現了什麼,還問過我,眼神很擔憂。

  只是,吶,千鶴,如果我不說的話,你是永遠不會堅持追問第二遍了吧?因為太過瞭解我的性格,所以,謹守著朋友的本分麼?

  可是,我不想,僅僅只做朋友……

  有點昏昏欲睡,彷彿整個人要沉溺進溫暖的水裡,周圍的一切,有點恍惚。

  忽然感覺有人使勁搖我,從微微暈眩的狀態掙脫,我張開眼,發現切原一張臉正在我面前,那表情,擔心?喜悅?

  我整了整衣領,然後聽到我家海帶歡快地說,部長,你是不是太累了?我看你也在電車上睡著了也!

  我這時候真的很想化身真田敲他一拳,切原你這驚喜找到同類的眼神是什麼意思啊!

  然後切原大驚小怪地叫起來,部長,你好像有點發燒啊!怪不得會睡著!電車一停,他就拽著我跳下去,跑了兩步又停下來,委屈地回頭瞅著我。

  ……部長,這地方,我不認識。

  不就是晚下了一站麼!路癡的真沒救了!我招手讓切原過來,露出個笑容安撫一下顯得有點蔫的海帶,「沒事,有我呢!保證讓你到家就是了。」

  「真的啊,真是麻煩部長了!」切原興奮地說,隨即又露出一臉懇求的表情,扭著手指,「能不能,明天訓練的時候,不要告訴副部長?」

  我再次揉了揉切原打結的頭髮,向他一笑,「沒事的!」

  我可是立海大網球部的精神支柱,絕對可靠的幸村精市呢!

  所以,還是不要說了吧!實在不習慣別人為我擔憂,果然我就是個勞心的命麼?

  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繼母一臉笑意地迎上來,小心地問我想吃點什麼,她立刻去做。
  掃了一眼,她們,應該已經吃過飯了。

  謝謝!我已經在外面吃過了。我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櫻子正往她母親身後藏。

  父親,還沒有回來。

  都是一些和我沒什麼關係的人……我煩躁起來,轉身上樓,回了自己的房間。





38 深秋入冬時   

 十一月底,深秋入冬時。

  「你們女生的衣服真是單薄,」幸村有點憐憫地看看他同桌,一身薄薄外套,裡面是背心短裙,「還好吧?」

  「我穿了條很厚的襪子,還行!」千鶴不在意地說,「倒是你,臉色怎麼這麼白?沒吃早餐?」
  「吃過了。」幸村頓了頓,「但是還是覺得餓。」他有點無賴地往桌子上一倒,頭枕在胳膊上,笑著看她,「吶,千鶴,去幫我買杯熱飲好不好?看在我以前也給你買過很多次的情面上。」
  「沒問題。」千鶴起身,她接受男生的紳士風度,但是並不認為他們照顧她就是理所應當。
  幸村望著她走出教室的背影,神情有點陰鬱。

  下午部活開始的時候,天色很陰霾,灰色的雲團,寒風呼嘯,捲起草地上不多的殘葉。
  幸村依舊站在了網球場裡,這個週末,他決定再去複查一次。

  幸村伸手到自己網球包裡,捏了捏某個暖乎乎的物體,那是千鶴放學時塞給他的第二罐熱飲。
  她當時說的是,看你這臉色差的,網球部真是悲慘,大冷天還在室外,拿去暖暖手吧!
  千鶴其實挺細心,也挺照顧人的。幸村這樣想到。

  幸村的目光掃過網球場,帶著慣常的微笑。

  所有人都在一如往常地訓練著,揮拍,擊球,對練。

  和平時,沒有什麼本質的不同。

  唯一的不同,是臨近部活結束的時候,幸村忽然發現,千鶴正站在網球部門外,對著他笑。

  幸村也還以一個微笑,用口型告訴她,馬上就出來。

  千鶴找他,是有什麼事吧?這好像是她第二次來網球部,雖然最近心情總體比較低落,但是在看到千鶴時候,幸村的情緒還是小小地上升了點。

  「噗哩,比呂士你看!」仁王眼珠子亂飛,壓低了聲音,「部長得手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宣佈給我們?」。

  柳生看了看,確認了一下,「我覺得,還沒吧……」幸村整個部活時間臉色都不怎麼樣,雖然是在笑,但是低氣壓比真田還可怕的說,沒看到丸井切原都繞著他走麼?所謂動物的感覺最靈敏。
  「誒,我覺得部長遲早會得手的,因為他太狡猾了。」仁王無聊地說,「比呂士,我們打個賭吧!」

  「真田看到你了。」柳生只說了最後一句,下一秒,是真田的怒吼。

  千鶴抱著膝蓋在草地上坐下來,這裡地勢較高,即使是坐著,也可以將整個網球部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

  幸村那臉色,是病了吧!千鶴很清楚自家同桌的性格,中午不小心碰到他手臂的時候,覺得對方的體表溫度,很像是在低燒。當時她問了句,被幸村顧左右而言他,晃點過去了。
  其實,下午的時候就應該直接拎著他去保健室來著。千鶴覺得幸村實在有點逞強的孩子氣,好吧,姑且把這個叫做男人的自尊

  她笑了笑,周圍,有很多向她投過來的視線。

  說起來,這是她第一次來看幸村練習,雖然不太懂網球,但是,應該是很強的,怎麼說也是全國第一嘛!

  千鶴有點小鬱悶,同樣是搞體育運動的,網球那麼如火如荼,籃球這邊就魚蝦幾隻,女籃更是小蝦裡的迷你蝦!

  自認為就算不夠鯊魚至少也得算條金槍魚的千鶴,實在覺得,在島國玩籃球,完全沒什麼前途,怪不得原田前輩要去美國,看著傷心啊!

  「千鶴!」看到幸村笑嘻嘻向她走過來,千鶴手撐著地面,站起來。

  好吧,隨著幸村同學的走近,周圍的目光更熱烈了,竊竊私語也更大了。
  真是一步一矚目啊!千鶴有點無聊地想著。

  然後,她招了招手,「跟我走吧!」她家那輛本特利,已經在附近停了很久了。

  幸村有點驚訝,「什麼事,千鶴?」

  「帶你去醫院。」千鶴帶了點惡作劇的笑意,「乖!」

  幸村的臉上剎那褪去了血色,好像很驚恐地看著她,千鶴覺得面子上有點掛不住,「喂,你這麼看著我幹嘛?這不是發現你有點低燒,好心領你去醫院麼!」

  幸村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適才那一剎那,彷彿最不願意讓她看到的部分,卻被對方漫不經心地點穿揭開,驚惶不安羞愧又帶著點惱羞成怒,然後下一秒,又發現這是虛驚一場,放下心,卻又有種失望的落差感。

  「呃,我不……我自己會去的……」幸村嚥了口唾沫,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噗哩,我怎麼覺得部長那樣子,像是要被強搶走的小女生似的?北野到底對部長說了什麼啊!是告白嗎?比呂士你聽得到嗎?」考慮到安全問題隔得較遠的仁王,此時正伸長了脖子使勁探,深恨自己不夠八卦。

  「我不收車費的。」千鶴忽然起了壞心,向前小小踏一步,果然,她這位百年難得理虧氣短一次的腹黑同桌又往後退了半步。

  ——和撒謊被逮住的小孩一樣,幸村還真可愛!肚裡暗笑著,千鶴笑得燦爛,語氣也放得格外溫柔,伸手就去拉他的手臂,「吶,我陪你去不好嗎?」

  「原來北野才是那個力壓部長的終極BOSS,你們看部長被嚇得,噗哩,我第一次看到他這種驚悚表情。」仁王此時八卦因子全面爆發,左手摟住丸井右手逮住切原,「好想知道現在的台詞啊!你們誰上去看看?」

  海帶和豬面面相覷,最後天才丸井提出一個可行性建議,「讓柳生去吧,他平時和部長在學生會裡的關係不錯。」

  但是下一秒,真田震驚的聲音傳來,「幸村!」

  他們看見,鳶紫髮色的少年身體毫無預兆地倒了下去,伸手接住他的少女難得露出了一臉驚惶的神情。

  不過二十多米的距離,真田撥開人群衝進來的時候,看見少女緊皺著眉,驚訝裡帶著疑惑不解。
  他不假思索地吼道:「你把幸村怎麼樣了?」

  幸村這傢伙,一點也不重嘛!

  千鶴單手扶著軟倒在她肩頭的美少年,一邊打手勢讓自家司機趕緊過來接人,「他病了,真田君一直沒發現?是你的眼睛太不好使了吧!」雖然很理解真田的心情,她自己也被忽然暈倒的幸村嚇得不輕,但是不代表千鶴會容忍別人對自己大吼大叫。

  「幸村怎麼會生病?」柳難得地睜大了眼睛,他快步上前,想要和真田一起把幸村接過來。
  「他也是人,怎麼就不會生病了?我中午就發現他在低燒。」千鶴心情奇差,自家司機磨磨蹭蹭還沒過來,這邊還有人呱噪不已,她心頭火起,直接攔腰把昏倒的同桌抱了起來,左肩一錯,一個標準的籃球擋拆動作,躲開柳伸過來的手,輕鬆突破人群。

  好不容易擠進來的仁王剛好看見這一幕,頓時原地死機。直到柳生把他推醒,「你發什麼呆!幸村都送醫院去了,我們趕緊過去吧!」

  柳拿出手機,「我打個電話,通知他家裡人。」

  醫院的走廊,燈火通明,網球部幾個人守在急救室門口,表情或驚惶,或憂慮,或茫然無措。
  千鶴站在靠近拐角處,小林管家替換了司機,站在她身邊。

  千鶴皺著眉,小聲向身邊的人詢問,「打過電話了?他家裡的人,怎麼還不來?」剛才,真田已經向她道了歉,人有情急,她也沒什麼可計較的。

  柳的語氣很淡,但是透出無法掩蓋的憂心,「幸村的父親在國外出差,他繼母說,馬上過來。」

  千鶴忽然不知道說什麼好,半晌,她淡淡地說,「幸村這個人,好像只學會了照顧別人。」
  「好像……確實是這樣。」柳歎息了一聲。

  急救室的門忽然打開,幾名戴著口罩的醫師走出來,白大褂明晃晃地刺目。
  千鶴站著沒有動,幾個網球部的少年已經圍了上去。

  雖然隔了幾米遠的距離,她還是聽到了醫生說的話。

  急性神經根炎,一種免疫系統疾病。

  後果,也許是……不能運動?全身癱瘓?永遠躺在床上的植物人?

  真是,很難,與幸村這個光芒奪目的人聯繫起來啊……

  「是那種病啊……」千鶴歎了口氣,覺得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好像,憐憫,惋惜,生氣,擔心……所有的情緒都顯得無力而多餘。

  丸井漲紅了臉,失態地衝著醫師大聲喊,「怎麼會!幸村怎麼可能得那種病!難道說,他以後都不能……」

  「住口,丸井!」真田喝止了激動的部員,緊繃著一張臉,「給醫生道歉!」
  千鶴聽見丸井不甘不願地道了歉,然後,紅髮的少年一轉身,跌跌撞撞地衝出了走廊。路過她旁邊的一剎那,千鶴看到,少年眼角有著濕痕。

  病房裡的人,還沒有醒……

  目光掃過走廊裡或坐或立的少年,千鶴伸手攔住了身邊路過的醫師,中年人停下腳步,「有事麼?」

  「那病情嚴重到什麼程度嗎?」千鶴問,隨即又補充道,「我不懂醫學,你只要告訴我,還有沒有救就行了!」

  醫師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顯然是對這種淡漠的語氣有點疑惑,但還是溫和地回答,「症狀有些麻煩,但是,還是有希望治好的。」

  「那就好,」千鶴收回了手,「盡量救治。」她扭頭對小林管家淡淡說了句,「是我的朋友。既然,他家的人還沒有趕到,先幫他把入院手續辦了吧!」

  幸村這個人,真的是很寂寞。

  千鶴忽然覺得胸口有點悶,她拉開了窗戶,任性地探出半個身子,北風呼嘯著,吹起滿頭長髮,冷颼颼的。

  吶,我雖然爸爸媽媽都不在身邊,但是,有人照顧我呢!可是,幸村,你呢?

  小林管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小小姐,如您所願。」轉身離開走廊。

  蹲在地上的切原有點焦躁,「部長家裡,還是沒有人過來嗎?」

  柳閉著眼,「我再打個電話吧!」

  一隻手從旁伸過來,按住了他撥號的手,千鶴語氣很淡,「算了,手續已經辦好了,人來不來都無所謂。」

  柳盯著她的臉看了半晌,收回了手機,「謝謝。」

  千鶴笑笑,「這話不該你對我說,回頭讓幸村親自道謝才有誠意。」她拍了拍手,「吶,大家都回家吧!明天還得上課,放學後再來探聽消息如何?」

  真田扭頭,定定地看了她一會,「那麼,一切拜託北野桑了。」她現在是幸村的女朋友,是吧?

  千鶴將他的目光領會為不放心,於是解釋一句,「我叫人隨時看著他,有消息立刻通知你們。」
  柳也點點頭,「真田,我們繼續留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就拜託北野了。」
  仁王,柳生,桑原,一個個從她身邊走過。

  「北野前輩,」紅著眼睛的小海帶站在她面前,「我們部長,」海帶抹了把眼淚,「會好的吧?」

  千鶴本想安慰他兩句,但是,某種莫名的心情,讓她淡淡地說出了以下幾句話,「不一定,從病發到最嚴重的症狀,還有大約一周時間,能不能挺過危險期,還是兩說。」

  很殘酷,但是這就是現實。

  千鶴彷彿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父親和母親劇烈爭吵的那幾天,明明看到鮮血淋漓卻感覺不到疼痛,然後皺著眉,雖然很費解但是還是告訴自己說,啊,這就是現實嘛。

  吶,如果幸村,再也無法從這間病房裡出來,也算是……相類似的,現實吧?
  千鶴覺得自己這樣想極端正常。

  她完全記得,上一次這種完全相同的感覺。

  切原張著嘴,怔怔地看著她,表情茫然無措,「前輩……」她不是部長的女朋友麼?怎麼會,怎麼會說出這麼殘酷的話?

  「北野,問個冒昧的問題,」柳閉著眼走上來,「你和幸村,是情侶關係嗎?」
  「啊,不是。」千鶴簡短地回答。

  空氣裡靜默了半晌,彷彿凝滯,然後,柳點了點頭,「我明白了,謝謝北野同學。」





39 幸村你也有今天   

  透過玻璃窗,淡金色的光線,柔和地鋪成一片。

  幸村覺得自己從一個長長的夢裡醒來,夢裡的他追著一隻網球,在無窮無盡的黑暗迴廊裡奔跑,他總是在前方的拐角處,看到一抹綽約的身影,雖然,看不清面容,但那裡,是唯一的淡淡亮光……也許,那裡有扇窗戶?

  努力地跑過去,她,又不在那裡了……依舊是鋪天蓋地的黑暗。

  同樣的情形,一次又一次的重複著……無法掙脫……找不到出口……

  ……令人窒息。

  「……」

  費了很大力氣,他總算睜開眼睛,幸村有些貪婪地呼吸著他覺得久違了的空氣,不錯,帶著陽光和檸檬的味道。

  感覺,很熟悉呢!

  病房的門被推開了,來人披著一身淡金,柔和的光暈勾勒出秀麗輪廓。

  「我剛才給真田君打電話,醫生說你要醒了,果然。」千鶴走到床邊,拖了張椅子坐下,「醒的挺快的,才兩天半。不過,這幾天,你家海帶都哭得快缺水枯死了。」最危險的那幾個小時,連她也幾乎以為,這個美麗溫柔的少年,真的會從此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幸村想要說話,但是發現自己嗓音嘶啞,發出的聲音極難聽,「水……」
  千鶴從桌上拿起水杯,用鑷子夾著沾了水的棉花,往少年唇上塗抹,「覺得好點沒有?」

  清涼的水分滋潤了幸村乾裂的唇,唯一的遺憾就是量太少了。

  ——不要提海帶了,現在快渴死的明明是我這個園丁!就不能多給點啊!

  雖然說話艱難,但是幸村使勁用眼神傳達他的小小不滿,反正,認識這麼久了,不愁千鶴看不懂。

  果然,他的同桌沒辜負神之子的殷切期望,只是,對方堅決地搖了搖頭,「麻醉劑的效果還沒完全消失,你現在絕對是吃什麼吐什麼,喝水的話,估計就只能吐胃酸了。」

  ——沒有這麼慘吧!我真的很渴……幸村少年繼續用眼神傳情達意。

  「不到黃河心不死啊!」千鶴一隻手繞過幸村的肩膀,小心地將他扶坐起來,順手拽過一隻毛茸茸的墊子塞在他背後,「那就讓你試試。」

  幸村心情頗為不錯,雖然渾身都酸軟無力,順從地將大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倚在少女的左肩上,她的一隻手臂環過他的脖頸,半托著他的臉頰,讓他吞嚥的動作更容易點,空下的另一隻手,端著水杯湊在他唇邊。

  果然是熟悉的檸檬香味啊!

  久違的清泉含入口腔,順著流下,如火般燒得難受的咽喉胸腔,好像都瞬間清涼了起來。
  千鶴給他餵了幾口水,不顧幸村哀怨的表情,把杯子放了回去。

  ——我都這麼慘了,難道還要虐待我嗎?幸村少年眨眨淡紫色的眼睛,試圖用美色換取對方為數不多的同情。他還要喝水!

  「幸村,這可都是為你好吶!」千鶴此時語重心長的溫柔微笑神情,幸村忽然覺得,這表情,這語氣,真是太熟悉了!

  ——你都可以穿上我的衣服,去COS立海大網球部長了。幸村滿懷鬱悶地想。

  但是,過不多久,幸村忽然覺得胃裡火燒火燎,怎麼也壓不住的空虛噁心感,他「哇」地吐了出來。

  千鶴手疾眼快,直接抽過旁邊放著的塑料盆接住,一邊還不忘在吐得昏天黑地的幸村同學背上輕按,「我就說嘛!誰讓你不信。」

  「……」想說話還是覺得太過費力,幸村一邊由著對方替面巾紙在他唇角擦抹,一邊繼續用含著淚花的眼神控訴同桌看好戲的不良行徑。

  「乖,別哭了。」千鶴又抽了張面巾紙,安撫地給淚光點點的美少年擦眼睛,嗯,要不要拍個照留念……

  ——我哪裡哭了!分明是被你黑的!幸村忿忿地想,但還是就著少女遞到嘴邊的水杯,乖乖漱口。胃裡那種空虛噁心的感覺,還沒壓下去。

  誒,看樣子,她是想不到給我揉揉胃部的……使勁吸了兩口帶著淡淡的檸檬香味的空氣,覺得稍微緩過點氣的幸村用眼神示意,他想躺一會。

  千鶴動作柔和地扶著他睡下,又拿了兩個抱枕,一左一右,放在他枕邊堆住。「休息一會,過不多久你的部員要過來,不管怎麼樣,你打起點精神吧!沒事的。」她安慰地說。

  ——那你給我把這流氓兔和凱蒂貓都拿走!放在這算什麼形象啊!雖然咽喉好了點,但決定節省點力氣的幸村選擇繼續用眼神抗議。

  千鶴明顯看懂了,但是沒打算理會,她一臉笑意地按了下鈴。「醫生會過來給你檢查的,堅持下。」

  ——堅持左擁流氓兔,右抱凱蒂貓麼?幸村無語。

  網球部的一幫正選湧進了病房,千鶴站在走廊,對走出來的主治醫師打了個手勢,柔和地一笑。
  「北野小姐,您有什麼指教嗎?」中年溫和的醫師禮貌地說,十多年前,還是個小醫生的他,曾有幸遠遠見過一眼北野瞳,那肆意高傲的美麗讓他難忘。

  雖然北野小姐明顯更加溫和可親,但是遺傳的相似容貌,讓人一看就記起她那位天之嬌女的母親吶!

  「啊,我想問一下,幸村君的病況,以及今後的治療。」

  川島醫生沉思了下,簡要而又明晰地解釋了她想知道的問題,最後,他總結地說,「保守藥物治療,或者手術,都有可能治好。前者只能慢慢來,但是手術的話,成功率又太低。通常,如果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我們並不推薦患者做手術。」

  「嗯……」告別了川島醫生,千鶴依舊站在走廊裡,落日的餘暉溫柔地鋪在她肩上。
  川島醫生的最後一句話,在她腦子裡迴響。

  「這種疾病,用藥物保守治療,痊癒之後,對身體還是會有一定的影響,很難有完全恢復的例子。聽說,幸村君是打網球的吧……」

  「啊,是的,但是他是個意志堅強的人,所以,」千鶴下意識地回答,「您暫時不用告訴他,也許他會是個特例也說不定。」

  「啊,我當然會顧忌到病人的情緒,這對於治療也是很重要的一環呢!」中年的醫師溫和地說。

  幸村……嗎?

  千鶴微微低著頭,百轉千回。

  如果,有人告訴我,不能打籃球了,會怎樣呢?

  應該,沮喪一陣子,但是,不會怎樣吧!我喜歡籃球,還喜歡跳水,攀巖,賽馬……因為有我的存在,才有那麼多在陽光下的熱愛,無論如何,我不會被一點點小的挫折打倒的,在這裡失去了,那就從另外的地方加倍補回來。

  幸村的話,也是意志堅定的人,應該,和我想法差不多吧!在任何地方以任何姿勢跌倒,都會想方設法地爬起來。

  如果,爬不起來,那就,飛翔吧!

  不過,不管怎麼樣,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幸村的病情,但願他早點痊癒吧!怎麼說也答應了看人家的比賽,雖然直到現在還沒實現諾言。

  千鶴露出一點小小的微笑,然後抬頭,看見不遠處,白髮的仁王衝著她笑,手裡還提著一條使勁掙扎的海帶。

  「仁王君。」千鶴打招呼。

  「北野桑真客氣,都認識這麼久了還用敬稱。再說你和我們部長這麼熟,不顯得見外麼?」仁王一邊露出瀟灑的微笑,一邊強行鎮壓試圖逃跑的切原。

  「啊,仁王君也一直對我用了敬稱啊,」千鶴笑,「我可不想單方面失禮吶!」
  「呃,所以我的意思是,還是大家同時去掉吧!直接稱呼姓就可以了。」仁王空出一隻手抓抓頭髮,笑嘻嘻地說,表情很真誠,「待會回去的時候,帶上森學妹,一起去吃晚飯吧,切原請客。」
  剛才,詠美也過來了,還給帶了據說是她自己做的蛋糕。千鶴深覺自家小孩禮貌聽話又懂事,在幸村面前倍有面子。

  「喂,為什麼是我請客?」切原跳腳,「仁王前輩,我什麼時候說過!」
  「噗哩,誰讓你昨天對森學妹大喊大叫,」仁王露出白森森的牙齒,「你想讓我們網球部被誤會成不講道理的人嗎?還有,北野是森學妹的部長,請她你有意見?」。258be18e31c81885
  「但是,這又關仁王學長什麼事?為什麼你也要跟來!」被揭穿的海帶氣短,眼睛四處亂瞟,「北野前輩和森同學,我當然會賠罪的……」

  仁王毫不客氣地敲了他一記,「部長都病倒了,我不去給你撐場子,難道讓副部長陪你去?」
  「呃……」提到真田,海帶明顯氣焰降低一大截,但還是不甘心地反駁,「柳前輩也……」
  「噗哩,你想加訓嗎?或者,你樂意請丸井去吃一頓?」

  「呃,不要……」切原下意識摀住錢包,請丸井前輩?他會破產的。

  「柳生忙得很,桑原家住的遠,所以,只有我勉強去陪你了。」仁王下結論。

  垂頭喪氣的切原慢騰騰落在最後,小聲嘀咕,「仁王前輩你其實真的不用太勉強自己……」我一點都不想請你……

  「仁王前輩你吃得太多了!」結賬的時候,切原拎著空空如也的錢包,惱羞成怒地抱怨,「我現在連坐車回家的錢都沒有了!」而且他都沒吃飽!

  白毛狐狸剔牙,裝作正在認真觀賞天邊的晚霞

  千鶴從錢包裡抽出一張鈔票,正想遞給糾結得頭髮打結的晚輩,卻被仁王橫過半個身子攔下。

  仁王齜牙笑,這個男生其實也很英俊,只是,帶著點邪氣的味道,很像……不良少年,「別,北野,這是身為網球部男人的尊嚴,」看了眼切原,仁王施施然建議,「要不,你跟著電車跑回去吧!順便可以鍛煉體力。」

  「啊?」海帶茫然,旁邊的森詠美看不過去了,輕輕扯了扯切原的衣角,「切原同學,我和你家順路,可以一起走的。」

  「森同學,你不生我的氣啦?」有人伸出援手的切原立刻將不良前輩扔到一邊,抓著後腦勺嘿嘿地笑,「那就好,呃,麻煩你了!」

  「我剛才就已經原諒切原同學了啊,」森詠美甜甜地一笑,「而且,我知道切原同學因為幸村前輩生病了,所以才心情不好,不是故意的。」小姑娘想了想,從背包裡拿出一塊蛋糕,「吶,這是我家政課上做的,還剩最後一個,送給切原同學。」

  「嗚……」海帶感動得淚流滿面,三口兩口吃光蛋糕,回頭又給千鶴鞠了個躬,「北野前輩,那我們先走了!」拉著小姑娘就跑走了。

  千鶴收回目光,「切原學弟似乎又走錯方向了。」

  「呃,我去叫住他。」仁王乾笑,當著人家部長的面,拐走別人的部員,切原這小子……嗯,大有長進!很有前途!

  白毛狐狸的目光不由得在旁邊少女身上逡巡了下,誒,好想知道北野那天對部長說了什麼啊!而且最後那個場景實在——

  部長當時昏過去了,應該還不知道,他居然是被一個女孩子公主抱走的吧?話說我要不要告訴他?說出來的話部長會殺人的吧?但是如果我不說的話,部長豈不是永遠都要被蒙在鼓裡?要不還是讓丸井去說,他平時比較得部長歡心來著……仁王心裡天人交戰中。

  最後,白毛狐狸訕訕地說了句,「北野,我覺得,那個,你手臂力量真的很厲害啊哈哈哈不愧是籃球美少女!」北野和部長是一個級別的存在,雖然因為不是直屬,危險度比部長稍低,但是說話絕對是需要把握分寸的。

  「啊,你打算告訴幸村嗎?」千鶴噗哧笑出了聲,「為他好?」

  瞬間有種找到同類的直覺,仁王立刻精神大振,充分發揮他不熟也能熟,熟人變更熟的最高技能,「啊啦,我也覺得,告訴他的話,對我們部長病中的精神狀況,一定會起到很好的作用。」好吧,他自己是飽受三座大山壓迫習慣了,但是有生之年能看到最高的那座變臉,也算死而瞑目了。某種程度上說,仁王同學其實富有反抗精神,雖然屢戰屢敗,屢被悲慘鎮壓。

  而且,仁王瞟了瞟旁邊的女孩,盤算著有北野在場的話,自己遭到部長遷怒的可能性會降低到多少。

  要不,還是想辦法讓丸井上?不過,那傢伙不靠譜,沒準第二句就把自己供出來了,照樣會死的難看。




40 幸村篇章七  滿

  滿打滿算在醫院呆了一周,但是看著窗外的陽光,我實在覺得,骨頭都快發霉了。
  我一周都沒碰到網球拍啊!整整一周,這是什麼樣的概念!

  我看了看床頭的表,上午十點,今天是週末,千鶴,會來看我的吧?

  不過,倒也不一定,畢竟,臨近期末考試了,大家都很忙。想到這裡,我順手撥通了真田的電話,讓他別忘了督促大家複習,尤其是切原的英文,真田很嚴肅地答應了。

  唉,待會如果千鶴來了,也讓她回去複習吧!已經為我耽擱了不少時間呢!

  千鶴對我,其實非常不錯,雖然享受女生的照顧,有點不好意思,事實上應該是我照顧她才對,但是,看著喜歡的人為自己忙碌,這種感覺,應該叫做,幸福吧!

  我猜測,其實我和千鶴之間,只缺少一個告白而已。換了其他人,她一定不會這麼上心。
  千鶴,一定也是喜歡我,在意我的。

  想到這裡,我就忍不住嘴角上翹,好像醫院裡的味道,也沒那麼難以忍受了。

  病房的門開了,我看過去,唔,不是千鶴啊!

  柳閉著眼站在門口,「幸村,」他走了過來,順便給自己倒了杯水,喝光,還舉起杯子看了看,「幸村,這個維尼熊的杯子,不是你家用的吧?」放下被子,又舉起我床上的抱枕捏了捏,「嗯,抱枕應該也不是你的。」停了停,柳似乎在笑,「想不到,北野同學的品位,居然意外的可愛。」

  我帶著微笑,冷眼看他,柳果不其然在我目光下打了個寒顫,趕緊把抱枕還給我,果斷開始講這幾天的訓練情況,詳細程度簡直可以稱得上囉嗦。

  想扯開話題麼?蓮二,你還嫩了點!我不為所動。

  「對了,幸村,北野這幾天很照顧你吧?」柳似乎想到了什麼,微微有點皺眉,「多虧她了,說起來,我們都沒幫上你什麼忙。」

  我微笑,「平時都是我在照顧你們吶!」

  柳再次打了個寒顫,「所以幸村你是我們當之無愧的部長啊!」他翻開筆記本,「資料記載,丸井平均每天提到你名字是53次,切原是46次,大家都很盼望你回來,繼續帶領我們,一起打網球!所以,早點康復啊,幸村。」

  「嗯!」我點了點頭,「我會回來的。」沒有懷疑。

  「幸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你說。」回不回答那是另一回事。

  「嗯,」柳一手托著那他永恆不變的筆記本,「你和北野,沒有在一起?」

  我皺了皺眉,但是隨即釋然,「還沒正式告白吧!」要不,還是等一等,出院的時候,再正式確定關係?我覺得,千鶴應該也喜歡我,交往的事情本來就是水到渠成的,那什麼冰帝的忍足,純粹一路人甲嘛!

  不過,說起來,千鶴就是一個很難接近的人,雖然溫柔,但是想要更親近,哪怕是一丁點,也實在需要很長時間。

  我猜想,她也許是不善於表達感情,所以一直才表現得很平淡,我叫她名字已經半年了,她還是在稱呼我的姓氏。

  但是,如果不是喜歡的話,她有什麼理由在我病倒的時候,精心照顧,甚至,在繼母說不能常來的時候,會挺身而出,維護我。

  就算是交往中的男女朋友,應該也,不過如此吧?

  千鶴的笑臉,很溫暖,彷彿一道柔和的陽光,真的很想,緊緊地抓住。

  回過神來,看見柳正兩眼放光地手底狂記,我輕咳一聲,他立刻把筆記本藏了起來,一臉警惕地看著我。

  「寫了什麼呢,我們的軍師?」我微笑,語氣輕柔。

  「沒什麼,真沒什麼!」柳在我的微笑中敗下陣來,「幸村你不是遮遮掩掩的人吧?什麼時候告白?祝你成功。」

  這還用你說?雖然對柳的八卦有點不滿,但是好心情實在擋不住,我還是微微翹起了嘴角。

  「柳君,」千鶴的手按在門上,另一隻手裡提著一個巨型旅行包,「這麼早就過來看望你們部長了?」

  「嗯,」柳站起來,「我也該走了。」

  我雙手放在床上,心情很好地看著千鶴走過來。

  「幸村你缺了一周的課,我給你把課本工具書什麼的都帶來了,」千鶴打開那個巨型旅行包,「還有一周的作業,你先做著吧,有老師沒講到的地方,回頭問我。」

  「……謝謝!」

  我嘴角抽搐地看著她一本本地往外拿,我果然也還是網球部的一員,即使此刻身在醫院,補課名單裡也不會把我落下。

  其實我並沒有寫作業,只是拿著教科書看,膝蓋上擺著千鶴的課堂筆記。

  千鶴在桌子那邊,一邊寫作業,一邊和我聊天。

  這些功課對她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在學校考試的時候,如果說柳生真田幾個從未出過前五,那千鶴就是一直在十名上下打轉,尤其貴在每科分數都相當平均。

  她一直都顯得還有餘力的樣子,似乎也沒打算偶爾來個爆發,好像覺得差不多就夠了,剩下的時間精力,她更樂意放在自己的興趣愛好上。

  我換了個姿勢,手撐著下巴,「吶,千鶴,都入冬了,你還堅持每天跳水嗎?」沒見過她本人跳水,只是聽說過,不過,想想就神往……

  「十月過後就停了,雖說泳池是恆溫的,但是跳水本來就應該是夏天的運動,」她抬頭笑了笑,「改成室內攀巖了。」

  她大部分愛好都是運動系的,而且其中很多都是戶外運動。

  「不怕變成肌肉女?」我調侃。

  「你不也沒變成肌肉男麼?喜歡運動又不等於專練健美,兩者區別很大的。」千鶴似乎不在意地說,「對了,柳君說你在劍道上很厲害,看不出來啊!」

  「呃,不要拿我和真田那種人相比。」

  「誒?」千鶴挑起眉,眼裡似真似假的驚訝,「你怎麼知道我剛想問『比真田君怎麼樣』?」

  ——因為我太瞭解你了。而且,千鶴你是在記恨我剛才那句「肌肉女」吧!

  「攀巖好玩麼?」我改換話題,有機會,也想試試呢!

  「很有意思,心臟繃得緊緊,每一個細微動作都要全身用力,懸崖邊生死之間的刺激感,大約是平地上的運動無法給予的。」

  「千鶴的星座,是白羊座吧?」一個熱愛運動和冒險,充滿好奇的星座,想想就覺得刺激又浪漫。

  不過,因此千鶴的性格,就完全和上個海盜船就尖叫的小女生沒有絲毫聯繫的說!少了我很多英雄救美的機會啊!

  「啊,比你小一個月,應該是。」千鶴衝我眨了眨眼,「但是不知道幸村你居然對星座這種小女生的東西感興趣吶!」

  「哦,從柳的筆記本上看到的。」蓮二總算還有點用處,我毫無心虛地把他推出來當盾牌。

  「昨天我在祖父那邊住。在一家俱樂部,居然看到忍足也在玩室內攀巖,那動作一看就是菜鳥,」千鶴似乎想起了什麼,一臉笑意,「然後他不小心掉下去了,被護繩掛著來了個空中飛人。」

  呃,聊得好好的,能不能不要提到這種無關人士的名字啊!。

[ 本帖最後由 j7910137 於 2015-4-22 20:5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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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姐弟是一種氣場   

  晚上,千鶴接到好友椎名真白的電話。

  劈頭第一句,「我看上一個帥哥了,非常帥的帥哥,絕對質優!」

  「啊,很好。」

  「他是打網球的,但是不是我們學校的。」

  「嗯,這樣。」

  「所以我打聽清楚了他的學校和班級,就立刻轉學過去了,我要近距離追他!」
  「哦,加油。」

  好友充滿活力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震得嗡嗡直響,千鶴把聽筒拉遠了點,「所以,小千鶴,我現在在大阪的四天寶寺國中就讀,明天和帥哥一起來東京打網球練習賽,你明早趕緊過來,還能趕上見我一面。」

  「你轉學都不帶和我說聲的啊!」千鶴似真似假地抱怨她這個神經頗有點大條的好友,「真傷心吶!」

  「怎麼會!我昨天才轉學,今天就找你匯報了啊!」椎名喜氣洋洋地說,「而且告訴你哦,我們現在發展得很不錯哦!他家的部員都非常熱情,非要拉著我一起去看比賽,果然關西的少年們都太可愛了!」

  「以我對你的瞭解,說吧,你又用了多少吃的收買人家?」

  椎名真白不但自己對美食格外追求,也做得一手好料理,從和式櫻花糰子到意大利炸醬麵,只要是經她的手做出來的東西都特別好吃。所以她交朋友的時候,這招拿出去,簡直所向披靡,不管是什麼類型的生物,只要還需要進食,就一定能被她層出不窮的美食砸暈,乖乖就範。

  「誒,千鶴就是瞭解我!你明天一定要來,我最近又學會了幾招新的料理,大家都說好!還有白石君打網球很帥的,你一定要過來看看!」

  「嗯,一定。」千鶴嘴角上翹,「就算快要期末考試了,我也會來現場支持你的。」
  「啊啊啊啊世界上居然還有期末考試這種事情!」椎名在電話那頭一聲慘叫,但是隨即又鬥志熊熊燃燒起來,「即使是萬惡的期末考試,也不能阻擋我追求愛情的腳步!」

  週日的天氣不錯,雖然是冬天,但是陽光很暖,千鶴穿了件乳白色的立領風衣,雙手插在兜裡。
  人來人往,然後,她看到了一抹鮮艷的紅色,十分熟悉。

  「千鶴!」人還離著老遠,椎名真白就雙眼放光,向前奮力一撲,「我想死你啦!」
  「喂,學姐你每天不摔上幾跤就不高興麼!」緊跟著的黑髮少年似乎很想把椎名的後領拽住,只可惜功虧一簣,只得衝著千鶴大喊一聲,「這位同學,小心!」

  是說我嗎?千鶴詫異地看了一眼,不過她人已經習慣性地沖步向前,伸手,下撈,拎住,一提一帶,退步旋轉半圈,消除衝擊力。

  「我說財前學弟,你太杞人憂天了!」穩穩趴在她懷裡的椎名真白轉頭,「我和千鶴是籃球場上的老搭檔了,怎麼會有接不住的情況出現?對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就是我最好的朋友,北野千鶴,國一的時候,就在我們學校是女子籃球部的部長!很厲害的哦!」

  「啊,那學姐一定是人家最頭疼的隊員!」一點面子不給的財前光雙手插在兜裡,專心欣賞天邊白雲,「我至今還記得,第一次見到的時候,你說要讓部長欣賞你帶球上籃的英姿,結果啪地就倒在了籃架下,學姐你真是個天才!」

  「喂!」椎名橫眉怒目,「我可是你的學姐!是學姐!」

  「財前,你不要和姐姐吵啦!」一個活力十足的紅髮男孩,忽然蹦了出來,「姐姐,這就是你說的好朋友嗎?好漂亮啊!我是遠山金太郎,可以叫我小金呢!」

  「真白,我怎麼不知道你忽然多了個弟弟?」千鶴看看好友火紅微翹的頭髮,又看看同樣髮色的少年,估摸著這倆有血緣的可能性有多大,「以前失散的?」

  「呃,我吃午餐的時候撿到的,還是國小生,但是據白石說網球很厲害,準備明年就招進部裡來。」椎名拉過遠山金太郎,愜意地揉了兩把頭髮,「一看就覺得,這孩子絕對是我弟,不管從頭髮還是胃口。」

  「對啦!」金太郎眨巴著琥珀色的大眼睛,十分可愛地補充,「姐姐說,我們因為頭髮的顏色太漂亮了,所以從小被外星人抓去做實驗,後來姐姐被一個大俠客,也就是現在四天寶寺的白石部長救了,而我漂泊了很多個星球,還失去了記憶,所以才會不記得姐姐。不過,我們互相看到彼此的一剎那,就立刻什麼都想起來了。」金太郎一臉認真,「姐姐說,她要給我做很多好吃的補償,同時還要對白石部長以身相許,所以才從北海道轉學到大阪的。」。f0adc8838f4bdedde4ec2cfad0
  「小金真厲害!全部都記得!」椎名挑起大拇指,一臉欣慰,「在姐姐嫁給白石君之前,你都要負責保護姐姐不被外星人抓走哦!」

  「姐姐就放心吧!一切有我遠山金太郎在!」金太郎握拳,「明年春天,就可以和姐姐一起上下學了!」

  「……」看著這相對傻笑的一大一小,千鶴點頭,「我相信了,恭喜你們姐弟重逢。」
  「打擾一下,這位就是椎名所說的北野同學吧!」溫雅的銀髮少年略帶抱歉地一笑,「初次見面,我是白石藏之介,椎名的同班同學,四天寶寺的網球部長。」

  千鶴還禮,「北野千鶴,立海大附屬二年,女籃部部長。」

  白石笑,「其實我見過北野同學的海報,雖然不太擅長籃球,但是,在我們學校,很多人都喜歡你呢!」

  「是啊是啊,」椎名湊過來,歡快地說,「我早就說嘛,千鶴你無論如何都會出名的!只可惜你轉到立海大附屬了,不然我也能繼續給你做堅實的隊友嘛!」

  「啊,姐姐!」金太郎忽然一聲大叫,引得一群人都向他看過去,「姐姐的朋友,居然是立海大的啊!」

  「呃,這是怎麼了,白石君?」千鶴轉頭問白石。

  「啊,沒什麼……」白石揉揉額角,「小金比較喜歡大驚小怪,北野桑,希望不要介意。他現在是我們的後備隊員。」

  「誒,白石,你不是說,今年夏天的時候,立海大拿到了全國冠軍耶!而且去年他們也是冠軍!」金太郎蹦到了千鶴面前,「姐姐的朋友,你一定也認識你們網球部的人吧?他們是不是都是外星人啊?」比劃了一下,「穿著飛來飛去的光甲?還是有觸鬚的那種?」。
  白石捂臉,四天寶寺的人集體捂臉,除了椎名真白在不吝誇獎,「小金你真的很有想像力!這樣,無論什麼樣的敵人,都不能從戰略上驚嚇到你了!」

  千鶴忍不住揉了揉金太郎的頭髮,手感很好,「要讓你失望了啊,嗯,小金弟弟。」既然是真白認下的弟弟,好像,也不能太見外了,「他們道行很高深,平時都和普通人一樣,是看不出原形的。」

  白石揉了揉眉心,呃,這種一本正經講冷笑話的功力,該說不愧是椎名的好友麼?不過,從外表還真是看不出。

  眼看著遠山金太郎的表情繼續向興奮飆升,還有繼續追問下去的趨勢,白石連忙打斷,「再拖下去,練習賽就要錯過了!」

  千鶴走到好友的旁邊,「真白,你們今天和誰打比賽?」雖然估計這群人裡,椎名真白是唯一的非專業人士,但是,千鶴覺得自己還是不要不熟裝熟了,尤其白石藏之介還是真白喜歡的男孩子,那是理應保持客氣的距離的。

  「啊?我們是來看別人的練習賽的。」椎名一臉詫異。

  「昨天打電話的時候,告訴我的說法可不一樣啊!」

  「是嗎?」椎名哈哈乾笑了幾聲,望天,「我忘了,總之白石說讓我一起,我就跟來啦!反正,他每一場比賽,我都絕不會落下的!我一定要讓白石君瞭解我的誠意!」

  「是麼?」千鶴拍拍好友的肩膀,「那你加油。」。




42 你這個萬能女瑪麗蘇!   

  「原來是冰帝的比賽。」好不容易從人群裡擠進去,千鶴第一眼就看到了實在分外有存在感的跡部大少,她回身,順手把還在人堆裡掙扎的椎名也拎了進來。

  「呼,呼呼!」椎名還在大口喘著氣。

  「嗯,」白石點點頭,「冰帝的網球水準,也是全國級的,是值得我們注意的對手。可惜你們立海大的每次比賽情況都封得嚴實,否則,真想和你們的網球部來一場練習賽呢!」
  「啊,這話和我說沒用,我們不同行。」千鶴笑笑。

  冰帝的實力很強,另外一隻隊伍,幾乎是被一邊倒的屠殺。

  跡部好像看到她了,雖然沒說話,但是衝著這邊揮了揮手,引起一片女生的尖叫。

  「……我得去和熟人打個招呼,馬上就回來。」千鶴深諳跡部此人死愛面子的脾性,覺得如果無視他的話,事後被華麗大少平白囉嗦一番不值得。

  椎名真白趕緊拉住她,「不會吧!你居然認識對面那個自大狂?」

  「嗯,」千鶴沒多解釋,「去去就回。中午我請你們吃飯,盡地主之誼。」
  「北野桑,」旁邊一直沒說話的忍足謙也走了過來,「我估計也得和我那個堂哥打個招呼,一起過去吧!」

  和冰帝眾簡單寒暄兩句,千鶴和忍足謙也回來了。

  「回來啦?」椎名一把抱住她,歡快地問,「我們中午去哪吃飯?」

  「椎名,怎麼能讓北野桑一個女孩子破費呢?」白石的態度顯得溫文爾雅,「這可不是身為關西人的作風啊!」

  「對啊,還是讓我們來請北野學姐吧!」剛才那個和椎名吵嘴的少年,財前光,也附和著。

  「誰請都無所謂吧,」千鶴微微一笑,「大家想去哪裡?」

  「去吃燒烤吧!」小金舉手歡呼。

  「誰要問你了!不知道女士優先嗎?」財前光果斷一下敲在了金太郎的頭上,後者「嗷」地了撲上去,瞬間打成一團。

  「呃,白石,你要不要用你那隻手……」椎名轉頭看了看,「還是,讓他們自己打累了就算了?」

  「白石君的手怎麼了?」千鶴一開始就注意到了男孩左手纏繞的紗布,她還以為是受傷了。
  白石轉頭笑笑,「待會再告訴北野你。」他忽然陰森森地叫了一聲,「小金?」待遠山金太郎回頭的時候,白石作勢要解開紗布。

  「啊啊啊啊白石你不要衝動啊,我再也不敢了!」金太郎慘叫一聲,立刻躲到椎名身後,「姐姐你快給白石說,我不是故意的……」

  「那,走了!」白石也不廢話,一招手,所有人,開拔。

  千鶴稍稍落在後面,剛才,好像一直有人盯著她,但是回頭一看,又什麼都沒有。

  最後,一群人還是去了自助燒烤。

  四天寶寺的那對貌似同性戀的雙打選手,勾肩搭背地你餵我我餵你;金太郎和財前光幾乎一直在搶食物,忍足謙也表情淡定說話不多但是出手極快,每每從中漁翁得利;椎名一邊忙著為弟弟做主,一邊抽空將手裡的食物往白石和千鶴這邊遞,十指間隨時夾著八支燒烤簽子替換,動作一絲不亂,烤出的成果就是分外比別人的噴香誘人。

  白石晃了晃他纏著紗布的左手,「北野桑,我剛才說告訴你我左手的秘密……」
  「嗯,洗耳恭聽,事後保密。」千鶴點點頭,接過椎名遞給她的一串烤藕片。

  「最近有一篇很紅的漫畫。」,白石淡定地開了個「說來話長」的頭,旁邊椎名歡快地點頭附和,「是啊,當時知道白石君和我喜歡一樣的漫畫,心情真是特別高興吶!」

  「漫畫裡有個人氣角色,有一雙毒手,平時用紗布纏起來,一旦打開,就會致人死命。」白石一邊說,一邊比劃一下自己的左手,「外表看上去,就是我這個樣子。」

  「……」千鶴看看笑得捶桌的椎名,再看看面不改色的白石,真心實意地問了句,「白石君,你也是白羊座的人吧?」果然,不管外在表現是她這種淡定腹黑型,白石這種穩重溫文型,椎名真白這種人來瘋型,還是金太郎這種天真爛漫型……內在果然都有一種相似的磁場吸引。

  「是啊!」椎名一本正經地點頭,又對白石眨眨眼,「不過,千鶴小學不是在日本讀書,所以,比我們要小一年,是妹妹,白石你以後多照顧點她。」

  ——以前在籃球部,貌似都是我罩著你吧真白同學!再說我人在神奈川,會需要一個大阪的人來照顧?千鶴抽了抽嘴角,決定還是算了,不給好友拆台。

  「北野千鶴,」一個柔美卻帶著怒氣的女音傳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轉了過去。

  西園寺真砂。

  她的表情彷彿壓抑著極大的怒氣,還有失望,怨憤,不解,痛苦,種種不一而足。

  千鶴揚了揚眉,站了起來,「西園寺同學有事找我?」

  「小姐,」白石也站起來,上前半步微微擋住了她,「請問你找我的朋友有什麼事?」剛才椎名嘴裡塞滿了東西,說不出話就一個勁捅他,意思顯然是要他趕緊挺身而出。況且,白石也覺得,遇到找麻煩的人,怎麼說他身為男生也該先站出來,且不說北野還是椎名的好友。

  「和你沒關係,四天寶寺的白石部長。」西園寺高傲地看了他一眼,「北野千鶴,你敢和我出來說幾句話嗎?說完我就走。」

  「喂!你這個女人是誰?憑什麼對我家千鶴大喊大叫!」終於嚥下口裡食物的椎名,直接雙手叉腰跳了出來,「一定是嫉妒我家千鶴的美貌!」

  「你……哼!」西園寺甩了甩頭,「和你們沒有什麼話好說,北野,我在外面等你。」她轉身走了幾步,又回過了頭,一臉的譏嘲,「幸村精市這個名字,不知道夠不夠資格讓你出來,萬能的瑪麗蘇小姐!」

  「氣死我了!」椎名捶了捶桌子,「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在我偉大的籃球部員面前這麼囂張,千鶴,沒說的,我和你一起出去,扁她!話說,我們正義無敵宇宙美少女二人組好久沒有過聯手抗敵了!」

  「幸村精市?」白石若有所思,「是立海大的網球部長嗎?」他看了看千鶴,「不如,我陪北野桑出去看著吧!椎名你不要添亂了。」

  「那也行,白石你幫我家千鶴看著點場子,」椎名叮囑,「天知道那個囂張女人有什麼陰謀詭計。」

  「呃,我想,」千鶴開口,「她是把我當情敵了。」幸村當年為了擺脫這個西園寺,不止一次拿她當擋箭牌,最後人家走的時候,好像也是……咳,回頭這事一定得告訴幸村去,找他收費。
  「啊,是那個什麼叫幸村的人喜歡你,然後那個女人喜歡人家但是被甩了,所以就來找你麻煩?」椎名立刻腦補出她想像中的真相,隨即一臉悲憤地歪了樓,「千鶴你有男朋友了居然都不告訴我!太不夠意思了!」

  「我有了一定告訴你,乖!」千鶴安撫地摸了下椎名那頭紅髮,「白石君不用一起,我一個人出去就行了,大庭廣眾,她也不能怎麼樣。」好像,這麼多年只有她欺負別人的份,千鶴覺得自己沒有吃虧的理由。

  千鶴走出燒烤店的門,西園寺真砂正站在不遠處的廣場噴水池旁,她沒有千鶴高挑,但是也絕對不矮,一身冰帝的制服裙,露出姣好的長腿。

  「說吧。」千鶴語氣淡淡。

  西園寺抱住了手臂,上下打量她,然後,吐出了一句話,「幾年了?」

  「什麼意思?」

  「別和我裝不懂!」西園寺冷笑,「還不肯承認自己的身份嗎?」

  她搬著手指,「幸村,跡部,忍足,現在又是白石,你夠了沒有?!我本來以為,幸村喜歡你,所以即使我那麼愛他,我也不想讓他為難!因為,他確實在乎的是你。但是,你根本就只是在玩弄他的感情!你很享受被很多優秀的男人捧著的感覺是不是?」

  她的眼裡噙滿了淚水,「我從出生以來,就開始努力地學習網球,學習畫畫,努力做出好吃的東西,我以為,只要我付出真誠,成為配得上他的人,就可以站在他身邊!但是,你做了什麼?你關心過幸村嗎?你從沒看過他的比賽吧?他喜歡打網球,那麼喜歡,網球就是他的生命啊,而在他不得不痛苦地躺在醫院裡的時候,你居然,居然……」

  西園寺的淚水流了出來,她背轉身,蹲下,「我後悔了,北野千鶴,我後悔把他讓給你,讓給你這麼一個冷酷虛榮的萬能瑪麗蘇!」

  「吶,」千鶴皺了皺眉,隨即一下下地拍著手掌,「很精彩的苦情戲,想像力也挺豐富的。」她轉頭,「准姐夫,過來幫我說句話!還有跡部,別傻站那了,你也是配角,不出來澄清一個?」

  「……」白石無語,這句准姐夫,該不是說他的吧?

  椎名一臉紅暈嬌羞,小聲嘟囔,「哎呀,千鶴怎麼可以說這樣的話,白石你千萬別介意啊!」
  好吧,其實偉大的聖書白石同學是不會承認的,剛才在椎名說「千鶴是妹妹」那句話時,四天寶寺的部長腦海裡確實閃過「真像是在對小姨子介紹姐夫啊」這麼個詭異的念頭。

  「西園寺真砂,」跡部皺著眉走了過來,這位大少爺難得地居然是一個人,連那個萬年不變的跟班樺地都沒在,「真是不華麗!」他嚴肅了語氣,「本大爺告訴你,你自己胡思亂想出來的東西,和北野沒有絲毫關係,她也沒有義務向你解釋什麼。」

  西園寺真砂呆呆抬起頭,表情茫然,那張柔美俏麗的臉上,淚水還沒有干。

  「跡部你不要進去吃點東西?」千鶴若無其事地拍拍手,彷彿拍掉灰塵一樣,「你那個跟班呢?」

  跡部打量了一下這間燒烤店,皺著眉說了句,「這地方一點也不華麗。」但還是跟著她走了進去,「啊嗯,四天寶寺的人,白石藏之介,本大爺知道你。」

  白石溫和地笑笑,「我們來看冰帝的比賽,今年全國大賽很遺憾沒有遇上,但是明年,希望能和跡部部長交手呢!」

  「本大爺在決賽等著你們。」介於跡部今天心不在焉,攻擊力不強,而白石也是溫和穩重,倒沒有當初遇到立海眾時那種刀劍橫飛的場景。

  「我一點也不想請那個自大狂一起吃飯……」椎名小聲嘀咕,「一點不符合我的樸素審美觀,千鶴為什麼要和這種人很熟?一定是那廝不熟裝熟……」不得不說,在對於跡部大少的評價上,這一對好友是驚人的相似。

  白石笑著遞給她一串自己烤好的肉串,雖然不如椎名的手藝,但是,好歹算是……心意?果然,椎名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過去了。

  跡部坐下來第一句話,「幸村住院了?」他們坐的位置比較偏,那邊吵得熱鬧,倒不虞被聽到尷尬。

  「嗯,」千鶴點點頭,「這種事情不值得宣揚吧!」

  「啊嗯,本大爺難道是多事的人麼?」跡部很不滿地說,「明年關東大賽,他能趕上的吧?」
  「不清楚,應該可以吧!醫生說有救。」千鶴也不敢完全打保證。

  「有需要本大爺幫忙的話,儘管說,不行就轉院,到東京來。」跡部大少對朋友一向豪爽,「還有西園寺是怎麼回事?我記得她以前是立海網球部經理,後來轉到冰帝,本大爺也沒注意。怎麼,她和你有仇?」

  「算有那麼點吧!」千鶴估摸著自己多少也得背點仇恨值,「不過都是幸村帶來的麻煩,和我本人無關。」

  「你不喜歡幸村?」跡部摸著淚痣,有點好奇,但是隨即又理所當然地點點頭,「不喜歡也沒關係,反正他也沒有本大爺華麗。」

  千鶴笑了起來,「跡部,你改變主意準備順從令堂的意見了?不然,對我說這話幹嘛?」
  「怎麼可能!」跡部立刻表示否認,「本大爺的意志怎麼可能被別人左右!倒是你北野,你喜歡本大爺就直說唄!」

  「那我直說了,」千鶴慢條斯理喝了口飲料,「跡部,你是個好人,但是我不喜歡你。」
  「……真是不華麗!」跡部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居然被發了好人卡,最杯具的是,還是他自己主動要來的。


43 外套少年的真相   

  下雪了。

  一片素白。

  坐在窗邊的少年手托著下巴,目光沒有焦距,表情茫然。

  千鶴再次來到醫院的時候,看到的幸村就是這麼一個場景。

  她放重了腳步,果然,對方轉過頭來,依舊帶著溫柔的微笑,招招手,「千鶴,你總算肯來看我了!」

  呃,最近幸村難道是在練習撒嬌麼?總覺得,態度怪怪的,難不成,生病會讓人變得孩子氣?

  千鶴一邊腦補著幸村變成丸井那樣子,一邊拖了張椅子坐在幸村旁邊,「Yuki……」她的目光也不由落在窗外那一片覆蓋天地的素色上。

  「吶,還以為千鶴在叫我呢,雪又不會答應你……」幸村同學繼續苦練無敵撒嬌大法,那帶著小小委屈的上揚尾音,聽得千鶴使勁揉自己的胳膊,這殺傷力實在太大了!

  「……」千鶴看了看幸村,手臂擱在椅背上,下巴擱在手臂上,明明臉色蒼白連嘴唇都沒有血色,偏偏還故作可愛地眨眼睛,實在不知道對這人說什麼好。

  「今天千鶴怎麼不和我說話呢?」幸村讓椅子兩條腿著地,晃晃悠悠地搖著,好吧他以前從沒做過這種只有仁王才會去做的事,可見在尋找平衡感上,幸村同學很有才華天分。
  「幸村,你這表情太難看了。」想了想,千鶴決定用幸村自己在網球場的口頭禪回答他,當然,這是仁王友情提供的資料。

  「……千鶴你居然一回來就吐槽我!」受到打擊的幸村終於恢復了正常狀態,「難道是因為太想我了嗎?」沒等千鶴回答,他又喃喃地說了句,「今天,學校放寒假了啊。」神情又有點開始飄忽。

  「啊,我沒有忘記給你帶寒假作業,幸村你放心!」這種氣氛太哀憐了,千鶴沒來由覺得有點胸悶,急忙出言打破。

  幸村憂鬱地看著窗外,語氣幽幽如同天外飄來,「我缺了很多課……」

  「我讓柳……我來幫你補。」

  「一個人做作業好無聊……」

  「嗯,我把自己的也帶來了,就放你這吧!到時候我們一起做,順便做完對答案。」
  「千鶴,」幸村轉頭看她,一臉泫然欲滴的委屈又堅強,「你還是回家,和家人一起,熱熱鬧鬧,快快樂樂地,度過寒假吧!我,沒關係的!你,不用,管我了!」

  ——不用管你你把我手腕抓這麼緊做什麼?千鶴低頭,使勁盯著那只攥住她右手腕的手,彷彿要盯出一朵花來。

  明明她才是剛從室外進來的那個,幸村的體溫竟然比她更涼麼?

  幸村也低頭看著自己那只死死握著少女纖細手腕的左手,然後,伸過右手,慢慢地,一個一個地,把自己左手的手指,掰開……

  掰開一個,就抬頭看她一眼……

  那眼神憂鬱的,見者心酸,聞者淚流……

  「幸村你上輩子一定是演藝界天皇巨星,拿過奧斯卡小金人的!」千鶴徹底敗退,她用另一隻手覆住幸村的手背,安撫地拍了拍,「好吧,除了新年前後三天,我得回去老宅,剩下的時間保證天天來你這報到一次!」幸村同學你就不要表演這種苦情戲了,雖然知道是裝的,但是也HOLD不住啊!

  何況……幸村你現在也確實挺苦情的說。

  幸村停了手,彷彿要取暖似的,把少女的手攏在自己手掌裡,饒有興趣地比較著大小,「是開玩笑的啦,千鶴,你別在意。」他的語氣又恢復了正常頻率。

  他的父親,回來過一次,但是立刻又飛走了,而且,新年的話,也不能回日本,他繼母帶著女兒去國外看望丈夫,而幸村自己,嗯,他父親說,既然還要留院觀察,那就不接他到處折騰了。
  雖然那個近十年沒出現的外公,難得地派人看望了他一次,讓他想起還有這門親戚,但是,好像,這一次,真的只能一個人過個清靜無比的新年了。

  關於親情什麼的,幸村不打算讓自己想得太多。

  「我媽也不回來,禮物倒是沒忘了寄給我,」千鶴抽出自己的手,把垂下的頭髮繞在耳後,「我也不可能整個寒假都窩在外公那邊,雖說他不介意,但也沒必要,我平時多去就是了。」
  好吧,本來她的計劃是這個寒假自己飛到夏威夷玩玩,不過看樣子似乎要取消了。

  「千鶴,」幸村又轉過了頭,目光看著窗外,雪,又開始飄落了,「你都不在意嗎?」
  「嗯?」千鶴瞇了瞇眼睛。

  幸村沒有等她回答,又自顧自說起來,「吶,我其實很在意的,媽媽走得太早,都快忘記她的樣子了,父親雖然在,但是……」幸村回頭笑了笑,「好笑嗎?是不是正在想,原來幸村精市也這麼幼稚?」

  「呃,關於幼稚這個問題,你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現在忽然開始考慮,沒有意義。」千鶴抿了抿唇,「誰都有想索要糖果的時候,嗯,就是這樣。」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就算要不到,也沒有什麼。真的,沒什麼!

  千鶴覺得,自己雖然比幸村小那麼一個月,但是顯然比他成熟懂事多了,此刻她很有種摸摸幸村小朋友腦袋的想法。

  「那你今年變成聖誕老人給我來一袋糖果吧,」幸村表示,此刻他正在誠心地祈願,「這輩子還沒收到過呢!」

  「要什麼味道的呢?」

  「烤魚味的有嗎?」

  「有那種東西麼?」

  「啊,竟然沒有啊?」幸村一臉的「聖誕老人居然不萬能」的委屈不解,「那,要檸檬味的好不好?」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認真地盯著少女微動的唇,真好!像花瓣一樣,鮮嫩,也許,微酸?甜美?

  「那個我就多的是了。」千鶴直接從口袋裡掏出一顆軟糖,「你可以先嘗嘗。」
  「嗯。」剝開糖紙,將還帶著少女體溫的軟糖含在嘴裡,果然,是微酸而清甜的味道……

  千鶴看了看咬著糖笑得一臉滿足的幸村,確定他是越來越向丸井同學發展了,當然,除了體形。

  說起來,在醫院呆了一個月,幸村看起來好像瘦了很多,淡綠色的病號服,走起路來總有種空空蕩蕩的感覺,讓人懷疑裡面其實什麼也沒有。

  臉頰也削瘦了點,蒼白,沒有以前弧線柔和,反而更顯得輪廓清絕,眉目峻麗,抿唇的時候,讓千鶴想起小時候讀希臘神話時,媽媽親自畫的插圖,特洛伊的赫克托爾王子,那樣決然而憂傷的神情。

  千鶴真心實意地稱讚,「幸村你長帥了。」

  「啊?」幸村明顯沒有反應過來,反應過來後居然有點臉紅,「千鶴你,嗯,也一直很漂亮。」
  「謝謝,雖然你這恭維的,沒有我出自真心。」

  「我對千鶴從不會撒謊的吶!」幸村瞅著她笑,「千鶴不可以冤枉我。」
  「這句話就是最大的撒謊。」

  「……」幸村無語。

  陪著幸村聊了一會,千鶴準備回去,她將背包裡的東西都拿出來,作業,零食,玩具,書籍,甚至還有一個平板電腦。

  「我不在的時候,你估計都用得著的。」最近幸村不是越來越孩子氣黏人了麼,應該,都合他心意吧!

  幸村嘴角抽搐,拎起一件,「這是什麼?」

  「變形金剛汽車人,和朋友出去逛的時候她買的。」椎名走時東西太多拿不動,大部分就扔給她了。

  「這個呢?」

  「萬花筒你也不認識?」

  「那這個是?」

  「啊,這你一定不知道!」千鶴拿起小人,一臉懷念,「十年前的漫畫籃球飛人看過沒?裡面湘北,陵南,海南,翔陽,全套主力陣容!絕版收藏哦!」想了想,她又補充一句,「這個只能借給你玩幾天,絕對不能弄壞!」

  幸村想起,他似乎還真沒怎麼看過漫畫和動畫片之類的東西,「那漫畫還在麼?給我沒事補習一下。」

  「這就有。」千鶴把旁邊一個精裝紙盒拖過來,雖然看上去有些陳舊了。

  幸村隨手翻了兩頁,忽然定住了。

  「誒,千鶴你是不是很討厭這個人?」他指著某一頁上,一個眼神銳利的褐髮清俊少年。
  「哦,你說籐真健司啊,怎麼可能!我小時候最喜歡他了!」

  「……喜歡他披外套的樣子?」

  「嗯,所以我看到你居然也學他披著外套,拾人牙慧一點創意都沒有,真是太難看了。」

  幸村默默扭過了臉,好吧,他終於得知整件事情的真相了。




44 鏡裡鏡外的世界  

  千鶴把零碎的東西幫幸村收拾起來,又到了醫生檢查的時間了,她安慰地沖幸村笑笑,走出了病房。

  這段時間,幸村的病情很穩定,嗯,所謂穩定,就是保證他現在還不會死,能說能睡能吃飯,但是一時也估算不出何時能痊癒出院。

  要不,還是轉院吧!千鶴開始考慮這個問題,不知不覺,她發現自己走到了醫院的天台。

  這一帶的建築大部分是平房,最多也沒有超過三樓的,所以,在這四樓的天台,抬眼看過去,一片平闊。

  千鶴深深吸了口氣,覺得這裡的空氣好多了

  視線所及,一個個商店門外,已經掛上了聖誕樹之類的妝飾,今年的聖誕節,很快就要到了。

  據說,平安夜那天,天堂的門會打開吶!這還是爸爸告訴她的床頭故事。
  不過,好像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千鶴用力甩了甩頭,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摩西摩西?」

  「你弟弟在嗎?讓他聽電話。」好吧,這個電話是打給椎名的。剛才,莫名其妙,就想起這一對傻笑的「姐弟」,她有預感,這一對「姐弟」這會絕對是在一起。

  「哦。小金快過來,上次那個千鶴姐姐,也就是姐姐最好的朋友,要和你說話吶!」
  下一秒,充滿著活力的孩子聲音在那邊響起,「千鶴姐姐!」

  千鶴握著手機,露出笑容,「小金,聖誕節快到了哦!」

  「是啊是啊!」她幾乎可以想像得到金太郎蹦蹦跳跳的樣子,「有很多很多好吃的吶!」
  那邊起了一陣小小騷動,不過千鶴沒理會,依舊笑瞇瞇地繼續說話,「告訴你一個秘密哦,你的真白姐姐,會一種化身聖誕老人大法,所以,那天的話,只要緊緊地跟著她,無論許什麼願望,她都能給你實現的哦!」

  「啊,太好了,原來姐姐你這麼利害!都不告訴我!」金太郎興奮地說,「我一定要讓姐姐把天底下所有的食物都變出來,統統都吃一遍!」

  然後,好像話筒被搶了過去,椎名在對面大吼,「北野千鶴你今天又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居然這麼興奮!」

  千鶴把手機拿遠一點,「我太想你了嘛,再說,這不是你的擅長和愛好嗎?」
  「嗚,小金在胃口這方面,已經是青出於藍了……我不想為了餵他而活活累死啊!」她聲音忽然壓低了,「再說,我已經成功約到白石君,平安夜要和他一起逛街的說。」

  「吶,那你加油吧!」千鶴按下了掛斷鍵。嗯,真白的生活,永遠是那麼地熱鬧啊!

  千鶴背靠在天台的欄杆上,以腰部為支點,身子一點一點地向後仰,眼裡的風景,漸漸翻轉,樓房道路行人,都成了倒立的。

  這樣的世界,和平時不同,但是,奇異,如同愛麗絲的鏡中世界。

  風有點大,吹散了綁著的長髮,獵獵飄飛。

  「千鶴,你做什麼!」一聲驚呼傳來,藉著眼角餘光,千鶴看到出現在天台門前,一臉驚惶的幸村。

  嗯,他也是倒著在跑的說。

  下一秒,她的腰被人扣住一帶,不容抗拒的力量,使得她直接碰上了對方相當結實的胸膛,耳朵貼上的地方,是少年急速的心跳

  倒立如鏡中的世界,瞬間恢復正常。

  好吧,還有點輕微的暈眩。千鶴揉了揉眼睛,把面前放大的臉推開一點,「突然襲擊,不算。」
  幸村依舊握著她的腰,心有餘悸地把她往空地上拽,「你在做什麼!」少年的語氣很凌厲,甚至,還有,淡淡的恐懼。

  「看看風景而已。」千鶴掙脫了幸村的手,「再掐我腰就斷了,公報私仇的人不要太明顯!」
  「這不還沒斷麼!雖然是細了點。」幸村扭頭,堅決不和她目光相對,顯然打了眾目睽睽之下賴賬的主意。

  「嗯,幸村……」千鶴皮笑肉不笑,正要說話,卻見少年轉過了頭,神情認真,「千鶴,答應我,不要做這種危險的事情。」

  「不算危險吧?」千鶴揚揚下巴,不以為然,「你忘了我的愛好是攀巖。」

  「不一樣的,千鶴……」少年忽然上前一步,就著原先的姿勢,他將臉埋在了千鶴肩窩,「這不一樣的,剛才……」

  「杞人憂天吶,誒,幸村你在哭?」剛剛為自己被突然襲擊地摁在牆邊,正十分不爽的千鶴,注意力又被少年微微顫抖的肩轉移開去。

  「啊,對!我正在哭……」

  千鶴肩頭微微用力,利用籃球碾壓技巧,輕易地將少年擠開到一邊,「這話一說,就知道你在笑!」

  「啊,又被你看破了吶!」幸村揚起臉,鳶紫髮絲飄飛,少年輕笑,稍顯蒼白。

  即使是在笑,眉間也隱藏著化不開的憂鬱麼!

  像一隻,不幸折斷了羽翼,不得不仰望藍天的鳥兒。

  千鶴輕輕歎了口氣,似乎自語,「……過了新年再說吧!」應該,考慮給幸村轉院了,繼續呆在神奈川的醫院,似乎,不是個好選擇。

  等待,總會慢慢地耗盡人們的耐心的。

  無論表現得怎麼若無其事一如往常,幸村他,終究是,受到影響的。

  雖然,還不至於失去希望,但是,比以前,焦躁了很多。

  所以才把我的腰抓得那麼痛麼!算了,不和病人計較。千鶴垂了眼,收回目光。

  她和幸村慢慢走下天台,兩個人都有點沉默地想著心事。

  「……嗯?」走到三樓時候,千鶴眼尖地看見,一張蒙著白布的醫患床,從拐角推了過去。
  上面的身形,很明顯還是個小孩子。

  但是似乎,已經沒有了氣息。

  千鶴停住了腳步。

  「和我隔著兩間房的木村雅美,七歲。」幸村不帶情緒的聲音在旁邊響起,「上次,我把你給的萬花筒送她了,她很喜歡。」

  千鶴瞪大了眼。

  幸村的語氣很平靜,「我剛剛上來找你的時候,看到她被推進急診室搶救。」

  少年轉頭,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

  ——完全,不像是在笑,倒像是,哭泣。

  幸村微微垂下了眼睛,落在身側少女緊握的拳頭上,「吶,千鶴,回我房間聊天吧,這裡還是不夠暖和。」

  有人說,醫院是讓人心一點一點絕望的地方。

  幸村現在也覺得如此,每一天,都有他認識或者不認識的人,進來,離開,或者,永遠地逝去。
  我,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醫院,回到網球場上呢?

  幸村下意識又回頭瞟了眼那個拐角,某個冰冷卻無法抗拒的念頭,蜿蜒而上,如同滲著毒汁的籐蔓,死死纏住他,宛若窒息。

  病情,一直很穩定,但是,距離痊癒,遙遙無期……

  沒有人這麼對幸村說過,但是不代表他自己對此一無所知。

  ——或者,下一個被無聲無息推出去的人,就是,我自己?

  推開病房門的一剎那,幸村抿緊了唇。。




45 平安夜   

 「拜託了!」神之子雙手合十,誠懇低頭。

  「……」千鶴拿起茶杯,喝茶,嗯,天花板上的球印哪來的?幸村真是太鬆懈了。
  「千鶴……」

  「啊?幸村叫我?」少女好心地拿起一盒牛奶遞過去,「渴了吧?」

  「醫院很無聊……」

  「病人要聽話。」

  「平安夜哪!」幸村一臉委屈,「你忍心連平安夜也不讓我好好過麼?」出去一次而已,就算囚徒都有放風的時間,至於把他釘死在醫院一個地方當固定NPC麼?

  「你又不是基督徒。」千鶴拍案而起,鐵面無私宛如又一個真田,「好好呆著吧!偷跑別想。」
  最近很有向丸井發展趨勢的幸村同學也怒了,委曲求全果然不適合他這種鐵血風格的部長,呃,錯了,他不是真田……「不幫忙就算了!我自己去!」

  「那你試試?」籃球美少女微笑,「吶,我的絕招是預判防守哦,無論是翻牆,跳窗,爬通風口,鑽下水道……你可以挨個嘗試,看哪條能過關。」

  「不要這麼狠心吶!千鶴……」發現硬的不行,重新切換回撒嬌大法的幸村,兩隻爪子已經攀了上來,抓住少女的手情真意切使勁搖,「你看,過完聖誕節之後,我就明年才能看到你了。」再接再厲,「你答應過,只有新年三天才不來看我,但是這加起來,都七天了啊!」

  「……」千鶴使勁把自己的手往回抽,卻被攥得緊緊,幸村乾脆低下頭,對著合在手心裡的小手呵氣。

  「千鶴,所以怎麼說也要補償我一下嘛!」幸村少年眨眼裝可愛,「平安夜,帶我出去玩,好不好?」

  「……先放手!」

  「先答應。」

  「鬆開再說。」

  「答應就松。」

  「放手!」

  「那算你同意了!」幸村對於時機抓得賊准,看到風向不對趕緊見好就收,「對不起啊千鶴,不小心抓疼你了。」好像,真的是用力過大,白皙的手背上幾條紅痕明顯,幸村愧疚,「給你吹吹?」

  千鶴沒滿足幸村少年的小小心思,直接抽了張濕巾擦手,立海大的部長瞬間玻璃心碎了一地,不過,還沒等他一一撿起來,少女已經點頭,「今晚七點護士查房之後,我過來接你。」
  「好!」幸村決定忘記剛才的小小不滿,開始積極為偷跑做準備,「到時候翻牆還是跳窗?」
  「沒必要。」千鶴睨了他一眼,「我開車過來,咱們直接出去。」

  「……」

  帽子,圍巾,大衣,手套,口罩……監督對方將所有裝備都一一穿上後,千鶴領著本應在病房乖乖躺著的幸村同學,施施然走出了醫院大門。
  立海大某部長十分悲憤,但是顯然悲憤也沒有用,從來都是微笑鎮壓別人的幸村同學頭一次被鎮壓,非常地……不習慣!

  「我說千鶴,有必要讓我穿這麼多嗎?」幸村覺得,現在就算是真田站在他面前,估計都無法辨認出這尊形如太空人全身只露倆眼之輩,到底是何方神聖。

  「冬天嘛,要嚴加保護。」少女鎖好車門,從另一邊繞了過來。

  「你自己怎麼不嚴加保護?」

  千鶴現在穿著半長的立領米白風衣,高筒絨靴,沒有任何附加飾品裝備,少女身姿修長,利落瀟灑。「你在日本見過穿得像一隻籃球的少女麼?」

  「所以你就毫不客氣地讓我穿得像只網球?」幸村同學額頭冒汗,不關其他的原因,純粹被捂太狠,熱的。

  「啊,我記得你說過,你就是一隻網球。」

  「我確定沒說過這話。」幸村澄清,「千鶴你記錯了吧?」

  「那就算你說過吧!」千鶴擺擺手,「小事不用爭執。走,去吃點東西。雖然今天的餐位很難弄,但是幸好我家管家是萬能的。」

  下雪了。

  慢慢打著旋兒飄落的小雪籽,很輕,很淡,落在頭上很快就溶化了。

  這是隔了好久之後,神奈川的第二場雪。

  「Yuki……」這個詞,尾音輕輕上揚,讀起來,很有欣喜的意味。

  ——就像,期待了很久一樣。

  隔著餐廳的玻璃門,外間燈火通明,人潮來去,卻無聲無息,彷彿,那裡是另一個世界裡映射而來的天堂。

  千鶴看見,街口對面,一對小情侶正在擁吻,女孩子踮起腳,親吻男孩的臉頰,神情認真而虔誠。

  他們頭上,是槲寄生吧!

  傳說,平安夜晚上,在槲寄生下親吻的情侶,就可以獲得幸福。

  「千鶴,在想什麼呢?」幸村輕柔地問著。

  「賣火柴的小女孩。」

  「呃……千鶴你很有童心,也很有同情心。」幸村發現,除了運動少女這條,千鶴其實挺可愛的,比如,給他帶來「解悶」的童話故事書,還有,醫院裡的小孩子,也都很喜歡她。
  面前的少女,側臉柔和,眼神純淨,彷彿一塵不染。

  「幸村,你覺得,天堂是什麼樣的地方呢?」千鶴側轉了頭,漫不經心地問。
  「嗯,讓我想想啊!」幸村托著下巴,開始認真地考慮,「能實現人們願望的地方吧?」
  「可是,能實現願望的,難道不是自己麼?」少女一臉迷惑,「你這個回答確定沒問題?」
  「千鶴說的也有道理。」幸村溫和地點點頭,將近一年,彼此的性情,都已經清楚,很多相似之處,但是,也頗有差別。

  撇開從小歷練出的禮節與手腕不提,千鶴,其實是個相當純粹的人,因為純粹而勇敢。

  那種毫無陰霾的感覺,應該,只有被保護得好好的天之嬌女,才會如此吧!

  純粹,溫柔,敏銳,健康,堅定,執著,宛如冬日裡清淡卻堅定的一抹陽光,這,就是他喜歡的人麼?

  幸村沒有發現,此刻,他眉眼溫柔,臉上淡淡的笑意,彷彿從心底透出來的歡喜。

  平安夜的人流實在太多,稍不注意,幸村發現米白色的人影已經不在身邊,但是下一秒,千鶴又擠了回來,只是髮絲微亂。

  「人群的力量果然可怕,」少女自然地握住他的手,「小心別走丟了。」
  幸村彎了彎眼睛,笑得像個孩子,「嗯!」他用力地點頭。

  雖然,戴著手套,但是,是千鶴第一次牽住我呢……

  廣場上的大鐘已經清晰可見,幸村取下自己的絨線帽子,小心地給少女壓平髮絲,端端正正地戴上。

  果然,更可愛了!幸村心想,米白色的帽子,顯然就沒道理讓我戴。

  「啊,我不冷。」千鶴抬手想摘掉,被幸村輕柔地按住。

  「吶,幫我分擔一點,好不好?」口罩他已經摘掉放口袋裡了,圍巾的話,千鶴今天的衣服不適合,幸村想了想,又摘下左手的手套,含著笑,遞給面前的少女。

  他左手的手套,她戴在右手,手套的餘熱,宛如掌心溫度。

  千鶴垂下眼,看著自己的右手,然後,抬起眼睛,今天她穿的筒靴帶有後跟,這樣看過去,目光和幸村剛好平齊。

  少年淡紫色的眼睛裡,滿滿的笑意,沉靜而美好,彷彿熟悉的過去,又如渺遠的未來。

  「跳舞吧!」千鶴主動把戴著手套的右手放進幸村手裡,而左手自然地攀上了他的肩膀,「我忽然覺得,認識你,已經很多很多年了。」

  她微微低下頭,掩飾此時眼角突如其來的酸澀。

  ——爸爸媽媽,請在我身邊;平安夜天堂,請說愛我。

  「好。」幸村溫和地回答,隨著廣場的音樂,一對對舞伴翩然交錯。

  舞曲結束,分開的時候,大鐘的秒針已經在一步步移動,而黑藍天幕上,也開始升起一蓬蓬焰火。

  「別忘了許願吶!」千鶴雙手合什,一邊不忘提醒站在自己背後的少年。
  「不會忘的。」

  「幸村你摘我帽子做什麼?」千鶴正想回頭,卻被一隻輕柔的手按住後腦,「別動,你頭髮上掉了片樹葉。」

  「哦,那幫我撿掉。」人群的歡呼聲越來越大,倒計時開始了,千鶴覺得,耳朵都震得快聽不見聲音了,她鬱悶地摀住耳朵,埋下腦袋。

  幸村微微低頭,親吻少女的髮絲。

  銀藍色柔順的發上,落著一片小小的葉子,他拈住,握在掌心,然後,微笑。

  那是,槲寄生。

[ 本帖最後由 j7910137 於 2015-4-22 20:5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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