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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漫)成為葉王媽媽的二三事》作者:鹿逐溪【完結+番外】

《(綜漫)成為葉王媽媽的二三事》作者:鹿逐溪【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17056個瀏覽者
文案:

我在雪地裡撿到了一個孩子,將他撫養長大,後來才知道他是《通O王》中的反派麻倉葉王;
我和一個咒術師結婚了,結果對方早死,我成了未亡人。千年後我的後人五條悟找到了我,叫了我一聲「祖奶奶」。
後來的後來,我搬到了一個寧靜的小鎮,隔壁住著一個帶孩子的鰥夫,我們在一起了。

排:
1、明明白白的感情戲,沒有修羅場。過去的男人也不會再出現。
2、親情為主,愛情為輔。不涉及《通○王》《咒術○戰》主劇情。並且還魔改,OOC預定。
3、雖然涉及不多,但文中陸生媽設定山吹乙女(可看做平行世界的名叫陸生的孩子。我覺得若菜很好,她應該有更好的人生。)
4、女主真普通人,唯一的不科學就是活得長。
以上,請了解後,再看正文。

內容標簽: 綜漫 奇幻魔幻 穿越時空 咒回
搜索關鍵字:主角:阿嬋 ▏ 配角:葉王 ▏ 其它:

一句話簡介:我成了葉王的媽媽

立意:無關血緣,保護自己的孩子是母親的本能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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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01

  或許我不該這麼倔強的,無論如何,身上這件從死人身上扒來的破舊的衣物根本無法讓我撐過這個冬月。

  要不了多時,我便會在今夜死去。

  望著深色的落雪的夜空,就好似回了家,我所看到的會是同一片夜空嗎?

  說起來,我從未想過自己會有這樣的死法。畢竟現代社會凍死加餓死的幾率還是相當罕見的吧,可如今我卻在一片陌生的環境中即將經歷這種著實有些荒誕的死法——或許於這個時代來說是極為正常的。

  這究竟是怎麼發生的,我至今仍是一頭霧水。難道是本土的神明或者妖怪在作怪?但為什麼非得是我一個外國人,這也太難以置信了。

  我僅是個沒有什麼才能的人。

  幼時覺得自己是個天才,老師教的古詩我照著念了兩三遍就會背誦了。到了小學,年年是班長,可若說成績卻不是班裡最頂尖的。到了中學,我不再是班長,成績也只是在中上游徘徊,也就沒什麼特別之處。

  這是個愛美的年紀,但我的容貌又稱不上美麗二字,比清秀還差了那麼一點,所幸我的性格開朗,不至於因容貌的問題而自卑。

  小學時期練習的書法到了中學就停滯了下來,因為要全心全意參加數學老師組織的奧數班,結果到了後期在數學方面有實在些力不從心,就退了班。

  中考不盡如意,高中不是什麼名校,市內大概排第五?反正這種排名除了第一有點說服力外,後面的排名不過是他人的主觀認為。

  高中的成績更是平平無奇,即便再努力也趕不上去。一度想要放棄,想著隨隨便便應付高考罷了,但那股努力的勁頭卻一直拖拖拉拉的,直到高考結束這股勁頭才趨於平靜。其實想想看也沒什麼用,說到底不過是未來哪天回憶往昔的時候有話題可講。

  高考結束後的假期相當充沛,於是在友人的游說下,就和父母商量去了日本旅游。我對旅游實際上並沒有什麼熱情,他們都覺得我需要去旅游來散下心。如果這能讓他們放心,那麼出趟遠門倒也不是什麼壞事。

  然後父母在家族群內多嘴了一句,於是多了一張長長的代購清單。

  我們將旅游的地點主要定在了日本京都,如果說要感受日本文化,對於我們這些外國人來說京都無疑是首選。當然友人並沒有這種想法,她純粹只是聽說夏日京都祭典非常多,想湊個熱鬧罷了。

  其實現在想想,如果當時在京都玩好就直接回家就好了。我當然不知道穿越的契機和理由是什麼,但這不妨礙我將怨恨發泄在旅游這件事上。如果沒有怨恨的對像,我……一人茫然地奔波於荒野中,不僅沒有方向,甚至連個安慰也沒有。怨恨,在某種程度上也是一種安慰吧。

  即便是現在也一樣。不知道時間,不知道地點,從夏天到冬天,從死人身上扒來的衣物僅作無用的裝飾。

  刺骨的寒意從四肢侵入百骸,手指緊緊地揪著破舊的衣物,陣陣的困意不斷侵襲著大腦,如同有著上千斤重的鐵塊堵在了大腦中。我不斷暗示著自己不要睡,但身體的本能總是將這些暗示忽略。然後關節鈍得仿佛經歷了好幾年氧化反應的剪刀,動彈一下都需要付出極大的力氣。

  我已經在這樣的寒冷中度過了三天。每天如隔三秋,而冬天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我從沒像如今那般討厭冬天。

  偶爾大腦中會冒出一個聲音——即便我從冬日中成功活了下來,但一想到今後的生活沒有電,沒有抽水馬桶,我就難受得想要死掉。習慣了現代生活,再怎麼樣都無法適應古代吧——尤其還是日本的古代。

  ——我見過的那些死人,無疑和我從影視劇裡見到的那些古代日本裝束十分相似。但至於是哪個時代,那真是抱歉了,我對日本歷史並沒什麼研究。

  一想到那樣的生活,我甚至覺得就這樣死掉或許還不錯。

  ——

  既然死亡即將來臨,那麼就說說遺言吧。可是思來想去,發現自己並沒有可說的話。一開始想要說的話,最終還是卡在了喉嚨裡,然後慢慢地往下咽。

  我設想過很多次遺言,安排的事物,放心不下的人。可是到了現在,這些東西統統不在我的眼前,自然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我閉上了眼睛,都說人將死之時會看到走馬燈劇場,然而浮現在我腦內的卻是一片空白。

  好想哭……

  孤獨地死在陌生之地,這種事怎麼都無法釋懷的。

  好想哭啊……

  我望著黑漆漆的天空,想像著倘若有個人在我的身邊,我該以怎樣的心情來表達我的遺憾。

  那必定是以沉默為結局的。

  我親愛的父母啊,你們是否也在和我一樣望著同一片天空呢?倘若天空能傳達我的思念,我希望有顆流星能劃過,將我無盡的思念和愧疚淡去你們心中的悲傷……

  因為……我已經死了啊。

  在房屋倒塌的那瞬間,我已經失去了生命。

  驀然想起這重要的一點,我的心情卻無比平靜。

  已經死了一次,那麼死第二次也無妨吧。倘若糾結於為何第一次死亡後還活著,那麼這個問題我是永遠無法得到答案的。

  我眨眨眼,忽然覺得落入眼中的雪花是如此可愛。這度過的三天,是偷來的,那麼即將歸還也無可厚非。

  隨後我閉上眼睛,放松了身體,靜靜地等待著死神帶走我的偷來的生命。

  「嗚哇嗚哇……」

  如同小貓一般微弱的聲音在這個雪落的世間響起。

  那是……

  「嗚哇嗚哇……」

  是幻覺吧。

  「嗚哇嗚哇……」

  我撐起千斤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逐漸變得清明,甚至能看到每一片落入眼中的雪花的構造。然後不知從何而來的力氣促我翻過身,四肢並爬,即便四肢已經凍得不行,也依然向著嬰兒啼哭的方向艱難前進。

  雪花落在衣不遮體的肌膚上,侵入骨髓。

  有什麼熱熱的東西從我的眼眶中流下來,落在雪地裡消失不見。

  不知道爬了多久,我終於見到了一個人影。

  那是一個倒在雪地裡的女人,已經失去生息。而她懷抱的嬰兒正發出微弱的如同小貓一般的啼哭。她把所有能保暖的衣物都包裹在了嬰兒的身上——即便那些所謂能保暖的衣物不值一提。

  女人的手已經凍得僵硬,我用盡所有力氣將她的手臂移開,將她用盡所有來保護的嬰兒抱了出來。

  我緊緊地抱著嬰孩,發出了這三天來所有的委屈……

  活下去,

  努力地活下去吧……


第2章 002

  現在想想,我究竟哪裡來的自信覺得即將凍死的自己和嬰兒能在天寒地凍中活下來?

  意識到這是無解的之後,一時間便有些氣餒。

  懷裡的嬰兒還在啜泣,他現在很餓,我也不知道該從哪裡給他弄來吃的東西。

  等等,是他吧?

  我不確信,然後稍微揭開襁褓看了看,確定了是他。

  雪在深夜終於停了。我抱著孩子在雪地裡漫無目的地行走,積雪一直厚到我小腿那裡,只有淡淡的月光給我照亮前行的未知的路。

  生長在南方中的北方的我從沒見過這麼厚的積雪。南方冬天雖然也下雪,但雪又薄又濕,落地即化,很少能有積雪,可能兩三年的冬天中會有一次吧,而且通常來說二三天就能融化得差不多了。

  在雪地裡行走實在考驗我的耐心。所幸我這個人別的本事沒有,就是極有耐心。要不然也不會在成績不理想的時候拖拖拉拉地努力到高考結束了。

  不管怎樣,想要活下去的信念如今一直盤旋在我的腦海中。如果只是孤單的自己,死了也就死了。但現在我抱著一個極力想要活下去的小嬰兒,他的啼哭讓我覺得這個陌生的世界也是有可取之處的。

  我們倆都是無家可歸的孤獨之人,理應作伴,在這世間努力地活下去。倘若真的運氣實差,無法見到明日的朝陽,那麼也只能認命了,那只能說我們的運氣不好。

  可我們也努力了……

  不是所有的努力都能得到回報,我深知這個道理。即便心裡會覺得難受,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拜托了,要是有一個遮風的小屋就好了,哪怕漏風也行,最好還有一盆燒得通紅的炭火。啊,這個是不是太奢侈了?那就燒得只剩下白灰的炭火吧,總歸是有余溫的不是麼?如果還有一碗米湯那就再好不過了,母乳什麼的我根本就沒期待過。米湯就行了,難道這個也是不可能得到的東西麼……

  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我的意識逐漸模糊,懷裡嬰兒的哭聲也似乎在逐漸減弱。

  看來我們的運氣真的不大好……

  果然想要努力地活下去從一開始就不現實麼?

  激情褪去之後,一切又恢復了原狀,甚至更糟……

  ……

  ……

  身體裡的血液在加速流動,大腦逐漸清醒,當意識回歸之時,我睜開了眼睛。死人是沒法感受到溫度的,所以我還活著。

  從被窩裡鑽出來,我赤著腳打量著這個房間,

  角落裡那盆燒得通紅的炭火真是可愛啊,窗子開了一個小口,以防一氧化碳中毒。整間屋裡充滿了柔軟的氣息。

  這時我才發現自己身上那件從死人身上扒來的又臭又破的衣服已經被換掉了,取而代之的則是柔軟的棉布制衣,干淨的,散發著陽光的氣息。我抱著雙臂深深地吸了一口。這就是劫後余生的味道麼……

  這時房間的門被打開了,一個戴著鬥笠的女人抱著孩子走了進來。

  等等,她的手臂……長滿了羽毛。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她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目光,然後安慰我說:「我雖然是姑獲鳥,但不會搶你的孩子。」

  姑獲鳥?

  那是什麼?

  對日本妖怪知識極為匱乏的我陷入了茫然中。

  她沒有解釋何為姑獲鳥,見我身體已經恢復,便把孩子交給了我。

  「我已經喂他喝了米湯,他現在睡得很香。」她說著奇怪的日語,而我居然能聽得懂。

  然後緊抱著孩子的手臂稍稍松了些,生怕勒得他轉醒。

  其實我從來沒抱過小孩,尤其這種看起來脖子還沒長好的孩子。

  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居然抱得很順手。

  於是我一邊抱著孩子一邊聽姑獲鳥講如何在雪地裡撿到我們的過程。

  我之前還覺得我們的運氣糟透了,但現在看來實在是太好了。

  「謝謝你。」我衷心地向她表示感謝。然而話一脫口便怔在了原地。

  為何不懂日語的我能說一口奇怪的日語?

  和友人來日本旅游,全程都靠著翻譯軟件。對於日語的了解程度也僅限於「你好」、「再見」、「對不起」的程度。

  而我現在不僅能聽懂奇怪的日語,還能說得一口流利的話。

  「怎麼了?」

  見我狀態不對。姑獲鳥便柔聲地問了我一句。

  我搖搖頭,語言的事自然不能說太多。

  隨即姑獲鳥說:「這段時間你可以放心地住在這兒。過幾天似乎還要下雪,今年的雪比往年的多多了。」

  「這怎麼好意思呀……」嘴上說著這種話,心底卻樂開了話,我可真是個虛偽的人啊。抱著孩子的我低下頭,避開她溫柔的目光。

  「你且安心就是。」頓了頓,姑獲鳥說:「因為你是個母親,雖然,我並不能感受到你們之間的血緣的存在……」

  我抿抿嘴。

  母親什麼的,多麼低劣的謊言啊。

  「可你確實是他的母親不是麼?」姑獲鳥朝我露出一個微笑,「你很努力地在保護著他。」

  「所以,安心吧。至少等過了這個冬月……」

  我無法坦言我跟他根本毫無關系的事實,仿佛一旦將這話說了出來,我便與他真的毫無干系了。如此一來,我不是又變成孤單的一個人了嗎?

  我就是這麼低劣的人。

  所以,就讓我暫時成為你的母親吧。

  對不起。

  我對襁褓中的幼兒說道。

  ……

  第二天,天氣晴朗。我抱著阿葉(因為我姓葉,所以給他取名了阿葉。而我自己則是自稱阿嬋。)出門曬太陽。這時我才知道我們暫住的是一間廢棄神社,神社中供奉的神明早已隕落。這些都是姑獲鳥告訴我的。

  太陽光對於幼兒而言果然還是太刺激了。於是我用衣袖遮住阿葉的眼睛,這樣對他來說或許會好些。

  在這個古老的年代,太陽光是最不需要金錢的良藥。

  「我們可是從冰天雪地中活下來了啊……」

  姑獲鳥在中午的時候回來了,還給我帶來了吃食以及阿葉的米湯。

  「我實在找不到奶水。」姑獲鳥面露愧疚,我拉著她的手臂搖搖頭。

  「米湯就已經很好了。」

  這裡可是深山老林,即便最近的城鎮也沒有什麼達官貴人,有的盡是些和我一樣沒錢的衣食緊缺的平民。即便恰巧有剛生產的母親,憑這營養狀況,顯然也是沒有什麼奶水的。

  阿葉醒來後,我喂他喝下了一點點的米湯。他的胃還太小,喝不了多少米湯。剩下的,等他餓了再給他熱熱。

  吃飽的阿葉沒有再睡覺,圓溜溜的眼睛好奇地觀察四周,然後朝我一笑。

  姑獲鳥說:「你看,你就是他的母親。」


第3章 003

  又下了兩天的雪,當雪終於停後,姑獲鳥才感慨地說:」今年冬月的雪總算是下完了。」她伸出手,手臂上的羽毛在金色的陽光下流光溢彩,甚是美麗。

  阿葉很喜歡姑獲鳥的羽毛,被她抱著的時候,他的目光總是被漂亮的羽毛吸引,然後伸手去抓,不會說話的他只會咿呀咿呀地叫著。

  每當這個時候,姑獲鳥就會把臉貼在阿葉的額頭,那溫柔的眼神猶如一個母親。

  我拜托姑獲鳥幫我照顧一下阿葉,然後從神社裡找出了一把形狀詭異的鐵鍬——廢棄的神社中總會找出些意外之物。在此之前我從姑獲鳥口中得知了她將我們撿到的地點。然後我扛著鐵鍬按照她所說的路線了那裡,阿葉生母倒下的地方和姑獲鳥撿到我們的地方相聚不遠。

  既然我帶走了阿葉,那麼我就無法對他的生母可憐的遺體置之不理。總得……總得做點什麼才好。

  然而當我走出神社我才知道自己多麼天真。雪雖然停下了,但厚厚的積雪還未融化,尤其停雪後,雪層的表面似乎有結冰的趨勢,想要扛著鐵鍬在雪地中行走更是十分艱難。

  「有點難啊……」

  我放下鐵鍬,撐著下巴望著一望無垠的皚皚白雪,上面鋪上了一層泛金的錦緞,又有點像黃金糕。

  啊,說到黃金糕,眼淚便不爭氣地從嘴角流了下來。

  我估計這輩子就別想吃到了。

  抹了把嘴角,將那美景刻在心中,隨後拾起鐵鍬,以現在所站的地點為起始點,開始鏟雪。既然在積雪中行走極為艱難,那麼就鏟出一條路吧!

  我這種沒有才能的人,才適用這種笨辦法。

  鏟雪是個力氣活,而我對這項活動更是手生。畢竟南方的雪還沒大到需要鏟的地步。尤其手中的鐵鍬實在過於怪異,我甚至懷疑這究竟是不是鐵鍬。可能是我把其他的農具認成了鐵鍬,也許這把鐵鍬本身就經過了長時間的磨損,已經無法使用,所以最後才被遺棄了。

  沒用的東西,總是會被遺棄的。

  沒用的人也是一樣,總有一天會被這個世界淘汰。

  想點辦法吧,什麼樣的辦法都行,只要能活下去……

  雪下是枯草,偶爾冒出一些嫩菜,所謂嫩菜,便是常說的七草。薺菜、蕪菁、芹、蘿菔、鼠鞠草、雞腸草、蘩蔞。它們有些是菜可以吃,有些就是些可吃的野草,或許還能用藥。我也只能大致認出薺菜和芹,其他的我是認不出來的。

  小時候生活在鄉下,每到開春之際,就會和小伙伴出門摘薺菜,雖然有時候眼拙會將它和其他野菜認錯。不過時間長了之後,倒是瞧出了一些門道——雖然分辨野菜什麼的可能不算門道吧。

  對了,過段日子等雪水融到了地下,我或許可以背著阿葉來采點野菜。

  現在可不是講究的時候,能吃的東西,都得保存下來。

  這麼一想,我更是干勁滿滿。不多時,額上已經沁出了汗水,在太陽上到最高處的時候,我終於勉強鏟出了一條小路,很窄,只能左右腳呈直線交替前行的一條小路。但聊勝於無不是麼。

  鏟完雪,又得開始挖坑,將阿葉的生母入土為安。如若身體就這麼放置在野外,等春天來臨之際必定會被野獸分食。

  挖土可是比鏟雪還要艱難百倍的事,大雪過後的凍土堅若磐石,我的鐵鍬毫無用武之地。

  還是火化吧,骨灰存起來,等春天來了,再找個風景秀麗的地方埋起來。

  花費了一番功夫,總算將這些事做完了。當天晚上,我就著微弱的燭光,開始計劃之後的生活。

  我計劃了很多,像是種田之類的,我年幼的時候電子產品還不普及,所以假期裡的活動無非就是在田裡野活著在塘裡釣龍蝦。雖說現在已經完全不記得怎麼種田,但重新學起來野是非常快的。倒是後來想想,這實在太難了。我得照顧阿葉,又要種田,兩者兼顧是根本不可能實現的。所以在思考了很久之後,我決定帶著阿葉去附近的城鎮,哪怕有農戶聚集的地方也好。人多的地方總能活下去……

  我將自己的計劃告訴了姑獲鳥。姑獲鳥看著我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等春天來了,我就會離開。你跟阿葉可以繼續住在這裡。」

  「誒?」

  「離這最近的城鎮也要二十裡的路程,附近又有野獸妖怪出沒。」

  姑獲鳥這話說得極委婉,我明白了她的意思,自然有些喪氣。

  我對這個世界了解得甚少,比如妖怪。這個世界是有妖怪的,這超出了我的想像能力。姑獲鳥說:「就像人類一樣,妖怪也有好壞之分。」

  「如果運氣不好碰到壞妖怪會怎麼樣?」

  「壞妖怪會吃人。」這是最糟糕的情況。

  「吃人啊……」我眨眨眼,隨後略有些深沉地說:「其實人也會吃人。」

  舊社會吃人,資本家吃人,普通人也會吃人。

  姑獲鳥顯然不理解我的話。畢竟妖怪吃人和人吃人是兩個不同的概念。但又有什麼關系呢。反正都是吃人……

  「我去平安京後,放心不下你和阿葉。我本想帶著你和阿葉一起去平安京,但路途實在遙遠……」

  姑獲鳥的顧慮我明白,我笑著握住她的手說:「謝謝你姑獲鳥,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了。我和阿葉並不是你的責任。開春之際,你就放心地去平安京吧。我和阿葉會好好地生活的。」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

  我總要試著自己生活,即便在這個物資匱乏的年代。

  姑獲鳥嘆了口氣。

  熟睡的阿葉在夢中哼唧了兩聲,又陷入沉睡。

  這個夜晚我沒有睡,而是重新計劃了一份未來生活的藍圖。

  空想也好,總比什麼都不想要來好。

  第二天,姑獲鳥一早就離開了神社。她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她托著一個大包裹,裡面放了一些吃食和種子。

  她可真了解我啊,我感動得幾乎要哭出來了。

  什麼都沒有的我現在也只能靠著別人的幫助。

  我抹了把眼淚然後說:「多少錢?等我賺錢了我再還給你。」

  姑獲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報了一個數。

  我將價錢記了下來,反而忽略了姑獲鳥去城鎮買東西這件事。甚至忽略了為什麼姑獲鳥作為妖怪也會有人類的貨幣

  有了種子和吃食後,我心中的包袱放下了。之後就是如何利用這些東西過好自己和阿葉的生活。

  然而就在背著阿葉我開荒的時候,有個武士模樣的人來突然到了神社。

  黑色長發在耳際下以紅繩綁成一束馬尾,發尾還帶著漸變的紅色。

  平安京還有這時尚?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2-16 00:52:12~2021-02-18 12:27:1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不努力怎麼娶雨總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4章 004

  反正都有妖怪存在,發型奇特的人也就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了。

  武士模樣的人自稱源賴光,從攝津國而來,前往山城國的平安京,途中路過這間神社。沒想到會看到神社中有人煙,便下馬來討碗水喝。我望了眼,他的馬就拴在神社外面的樹上。

  我指了指角落的水缸,示意他水就在那兒。說是水缸其實就是小小的一個缸,我估算了下,灌滿水也就一升左右。這些水都是雪融化而來的。慶幸古代空氣污染不嚴重,雪融化的水在煮開我勉強可以接受,畢竟不能太挑剔啊。附近倒是有條小溪,不過現在已經結冰還沒融化,加之離神社距離有些遠,以後倒是可以去那裡挑水,不過到時候得換個大點的水缸。

  源賴光解下腰間的水壺灌滿,然後又仰頭喝了一大半。

  阿葉聽到動靜聲,癟起嘴作勢要哭,我解下了背著他的帶子,然後將他抱起來托著他的屁股哄了哄,他很快就安靜下來了,用腦袋拱著我的肩膀。源賴光輕咳了幾聲,阿葉被聲音吸引,瞪著圓溜溜的眼睛望著陌生人,然後開始吃手,他現在越來越過分了,一開始只把一根手指塞入口中,現在兩只手都塞了進去。要是以後把嘴撐大了可別怪我。

  「他是你的孩子?」

  源賴光就地而坐,旁邊還燒著柴火,柴火上煮著米粥,咕嚕咕嚕地冒著泡。阿葉實在太小了,我只能將米粥煮得很爛很爛。我知道我如今照顧孩子的方法實在過於粗魯,但沒辦法,這可是個連生存都難以保證的時代。

  聽到源賴光的話,我點點頭,將阿葉抱得更緊了。

  他眯著眼睛打量著我和阿葉,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了什麼,總而言之,我希望他喝完水趕緊離開。有陌生人在,我總是不能放心。而且姑獲鳥快回來了,要是被這個人看到就糟了。

  武士說不定會傷害她。

  鍋裡的粥已經煮得很爛了,我盛起一碗等它涼,這是阿葉的吃食。

  源賴光見狀,也向我要了一碗,我眨了眨眼,猶豫地看了下還剩下兩碗左右的米粥,這是我和姑獲鳥的份,實在沒有多余的了。

  源賴光說:「你一人吃兩碗?」

  我點點頭。

  源賴光皺皺眉,隨後掏出幾個錢幣給我,「就當我買下一碗。」

  我見到錢幣眼睛都要放光了,隨即喜笑顏開地給他盛了一碗。剩下的就給姑獲鳥了。我今晚就餓餓肚子吧,總歸是有錢了,餓肚子也就不算什麼了。

  之後我就沒理源賴光,自顧自地照顧阿葉。

  源賴光很快就喝完了米粥,然後抱著□□靠在門前。

  「你一個人帶著孩子住在這裡?」

  我點點頭。心想他怎麼還不走?看這天色,他該不是要在這裡過夜吧?

  「那你可得小心了,專門有抓孩子的妖怪。」

  我照顧著阿葉沒注意到他的表情。只是那不善的口吻,聽起來似乎對妖怪深惡痛絕。不過人類討厭妖怪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我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依舊點點頭。

  阿葉胃口小,只吃了一點就吃不下了,剩下的就我吃了。鍋裡還有一碗的量,姑獲鳥還沒回來……等等,她是不是因為有這個武士在所以不方便出現?

  我正想著,武士終於告別了。

  我按耐住欣喜的心情,抱著阿葉看著武士騎上駿馬離開。

  直至看不到他的人影,我才舒心地嘆了口氣。

  不久之後,姑獲鳥回來了。她摘下鬥笠說:「我沒想到源賴光會經過這裡。」

  「你認識他?」將米粥盛出來,放在旁邊。

  「他是源賴光,源氏的少將。極有才能。」姑獲鳥說,隨後簡單地向我科普了平安京內的清河源氏一族。

  我聽罷,便有些擔心:「他會不會發現你了?他說得話我總感覺有深意。對了,他說是從攝津國來到平安京去的,真的會經過這裡嗎?」

  姑獲鳥回答我,這間神社正處於攝津國和山城國的接壤之地。所以源賴光的話也不能算是胡說。

  姑獲鳥安慰我說:「此人雖對妖怪深惡痛絕,但對人類也算友好,所以你也不必過於擔心。」

  「可我是在擔憂你啊。他會不會故意走了,然後再來搞突襲啊?」

  電視裡經常這麼放的。

  姑獲鳥笑了笑,抱起阿葉,她說:「那倒不至於,近來京內也不甚太平,他這次回京想必也是著急得很。」

  所以,大概不會將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如此一來,我算放心了。

  然而就在姑獲鳥哄睡阿葉後,外面傳來了馬兒的嘶鳴聲。我整個人愣在了原地,大腦一時之間忘記做出了反應。所幸姑獲鳥反應及時,她將阿葉放入我懷中,並讓我躲起來。她自己則是抽出傘劍,整個人猶如一道閃電衝出門去。

  源賴光真的去而復返了。

  阿葉被外面的打鬥聲吵醒了,發出了啼哭,我怎麼哄也哄不住。阿葉的哭聲越來越厲害,整張臉都紅了,我急得哭出來了。

  我抱著阿葉衝出門去,朝著姑獲鳥喊道:「怎麼辦呀姑獲鳥,阿葉哭得越來越厲害了,我怎麼也哄不好,我……」

  眼淚像珠子一樣掉了下來,說話也語無倫次。我深知這個時候不該打擾姑獲鳥,可是阿葉的哭聲讓我喪失了理智。

  他哭得那麼厲害,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姑獲鳥皺眉,隨即朝源賴光喊道:「今日阿葉不適,改日再戰!」

  「可笑!妖物的話怎可當真?」源賴光手中的刀絲毫沒有入鞘的意思,他手握長太刀,刀間微微向□□斜。

  我將阿葉交給姑獲鳥後立即轉身張開雙臂擋在姑獲鳥的身前,大聲喊道:「姑獲鳥才不是壞妖怪!」

  源賴光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憤恨。

  「作為人類居然與妖怪為伍,實在有失教養!」

  「如果不是姑獲鳥,我和阿葉早就凍死在冰天雪地裡了,談何作為人類?」

  我瞪著眼睛與源賴光對峙,他面無表情地提著刀走過來。

  「你不要過來啊!」我緊緊地抿著唇線,一副要哭的樣子,「在大人的心中,究竟如何定義善惡的標准?僅僅姑獲鳥是妖怪就為惡嗎?」

  「只要是妖物,就竭盡全力斬殺。這是我源氏大義所在。」源賴光的語氣實在理所當然。

  「敢問大人,何為義?」

  「自然是除天下之害。」他依然面無表情,「帶著你的孩子離開!我可既往不咎。」

  「不要!」

  姑獲鳥在身後說道:「他說得沒錯,阿嬋你抱著阿葉離遠一點。」

  「我不走!我不能就就這麼放下你離開。」

  「簡直不可理喻!」源賴□□得發抖。

  「在我看來,武士大人才是不可理喻!」迎上源賴光似是噴火的目光,我僵著脖子道:「人有小人與君子之分,妖怪也是如此。妖怪吃人,人也未嘗不吃人。武士大人所行之處,可見流民屍體?」

  見源賴光不說話。

  我喃喃道:「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何嘗不是人吃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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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05

  源賴光衝了過來,他打算連我這個人類也一起殺死。

  姑獲鳥眉頭一皺,手中傘劍立即抵住源賴光的長太刀,而我趁機溜走。之後她把阿葉扔給了我,我抱著阿葉迅速躲進了神社,與此同時,姑獲鳥將源賴光引走,避免打鬥波及我們。

  阿葉笑呵呵地拍著手,剛才「空中飛人」的經歷讓他感受到了人生的第一重刺激。小孩子似乎很喜歡刺激。

  我抱著阿葉將他哄睡,燭台上的蠟燭微弱的光將我們的影子贏在斑駁的牆壁上。我愣愣地看著影子發呆。

  實際上從我剛來這個時空我就該明白的,在這個時空活下去該有多難,一不留神可能就會死亡。剛才的源賴光是真的打算殺我了,在他看來我就是執意保護妖怪的蠢貨。

  我緊緊地抱著阿葉。

  我要是死了,阿葉該怎麼辦?

  等阿葉睡著後我將他放在床鋪上,自己則是撐著腦袋望著大門的方向,等待姑獲鳥的回歸。

  然而直到蠟燭燃盡,我都沒有見到姑獲鳥回來。

  天漸漸亮了,我有幸見到了朝霞。可相見的姑獲鳥卻仍舊沒有出現。

  她難道……

  我有些不敢想。

  這時我又聽到了馬蹄聲。我下意識地想要去關門,但為了得知姑獲鳥的消息,我才忍住栓門的心思。此時,源賴光縱馬飛奔在樹林間,然後停到了我的面前。

  馬兒嘶鳴,他拉著韁繩,居高臨下地望著我如喪考妣的表情。

  」不用露出這種表情。她沒死。」源賴光略微嫌棄地說。

  按耐住心中激動的情緒,我問:「那她呢?」

  源賴光:「被安倍晴明帶走了。」

  安倍晴明?

  我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源賴光看著我的表情難得露出了笑意,「竟然還有人不識得安倍晴明。」他的語氣聽起來有些愉悅。

  我皺皺眉,小聲說:「我也不認識你啊……」

  源賴光又露出了不悅的表情。

  「她為什麼會被安倍晴明帶走?」忽略安倍晴明是誰的問題,我更在意為什麼安倍晴明會帶走姑獲鳥。

  源賴光聽了我的問題,忽的露出譏誚的笑容。我瑟縮了下,總覺得他的目光過於可怕。

  「你和那妖物生活了那麼長日子,竟不知道她是安倍晴明的式神?」

  「……其實也沒多少時間。」我小聲地反駁。不過對方似乎沒聽見。

  後來我從源賴光的口中得知,他在和姑獲鳥打鬥的時候,姑獲鳥被那個安倍晴明召喚,瞬間就消失了,想必現在已經在平安京的安倍府邸中了。

  「這樣啊……」

  說不清是什麼感覺。

  既欣喜於對方此時安然無恙,又失落於自己被丟下。

  不過沒什麼可傷心的,姑獲鳥已經幫了我很多忙了。她本來就是要去平安京的,只不過現在提前了而已。

  我這樣安慰自己,平復下自己心中異樣的情緒,然後轉身回去。

  「等等。」

  源賴光叫住了我。

  我又轉身:「怎麼了?」

  「昨日見你,你在開墾荒地?」他皺著眉,似有疑慮。

  不知道源賴光為何會問到這個問題,我點點頭,「有什麼問題嗎?」

  他說:「既然開墾荒地,那你有向當地國司申請許可嗎?」

  我:?

  國司是什麼東西?

  看著我又如此茫然的表情,源賴光露出了頭疼的表情。

  隨後,他朝我懷裡丟下了一個錦袋,「這些錢你拿著。以後莫要和妖物為伍。至於農耕,你一個帶著孩子的婦人又如何農耕?還不如去市集找些另外的生計。」

  「誒?可是……」我干嘛收你錢?

  問題還沒問出口,源賴光就騎著馬快速離開了。

  「他干嘛要給我錢啊?」

  我望著已經消失的身影,喃喃自語。

  ……

  荒地的開墾的工作停滯了下來,聽了源賴光的話,我去城鎮打聽了下,荒地開墾需要像地方的國司請示。而我如今一個帶著孩子的女人是根本不能得到國司的允許來開墾荒地的。更別說我還是個黑戶。

  是的,我沒有戶口。我一個穿越人士,自然是沒有戶口的。而且我也不清楚這個時代對戶口的管制到底嚴不嚴謹。以防因為戶口而牽涉出來的問題,我的一切行為都要以謹慎為重。

  開荒種稻米是別想了,種些少量的,勉強能糊口的倒是還有些可能性……至少被查到了也能頭也不回地離去……

  雪融化後就是春天,我背著阿葉挖了好些的薺菜。我們還有些粟米,可以煮點薺菜粟米粥。

  立春過後,必不可少的便是春筍。我們實在是幸運,神社後邊是一大片毛竹林,毛筍剛冒尖,還是黃色的筍殼,這時候的筍肉是最鮮嫩的。也是最適合挖采的時候。

  春筍保存的時間短,當天所挖的筍須當天進行處理。因為條件有限,所以我也只是將筍剝殼煮沸然後再在流動的溪水中浸漂,最後再以陽光暴曬。

  春日的陽光較比夏日多了幾分溫柔,所謂的暴曬,效果可能不盡如意。不過也無所謂了,過了這個筍期,總會有其他的食材可以吃的。

  我感覺自己的心態越來越樂觀了。

  也不知道這種情況是好是壞。

  ……

  處理完筍後,我抱著阿葉在門口曬太陽。心裡則是在思考以後的方向。住在神社不是長久之計,附近的城鎮太小了,物資也有限,大部分商販都會將商品帶去平安京進行交易。

  雖然現在說起來有些異想天開,但我想給阿葉弄個京內戶口。

  我撐起阿葉的腋下,將他抱起來。

  「再過個幾年,我們就去平安京。」

  「雖然現在還很困難,但是我們得定個目標。」

  一旦定好目標,就感覺心潮澎湃。然後過了些時間後,澎湃的心潮便漸漸安靜下來。

  晚上在給阿葉將故事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我停下了講故事的聲音,不敢出聲。

  敲門聲再次響起,並且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天黑冒昧打擾,可否借個宿。」

  借宿?

  是女人,應該沒關系吧?

  在我涉世未深的人生裡,對女性總有種格外的信任感。

  我前去打開門,然後看到了抱著兩個幼兒的女人。女人用鬥笠(那應該叫鬥笠?)遮著面,見我開門出來,她摘下了鬥笠,露出了那張絕美的臉。

  我一時間有些呆愣。

  見到美麗的女性,我的反應也是很正常的吧?

  「打擾了。」女人對我說:「我叫阿玉,這是我的兩個孩子。」

  「我叫阿嬋。」我小聲地說,「裡面的是我的孩子,阿葉。」

  阿玉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問:「我能進來嗎?雖已入春,但仍露重。」

  我連忙側身,讓抱著兩個孩子的阿玉進入了神社。

  她力氣好大啊,能抱著兩個孩子……

  「我也只是借住這裡。」

  「你知道這裡曾經是誰的神社嗎?」

  我茫然地搖搖頭。

  阿玉撫著落漆的柱子,對我說:「這裡曾經是墮落之神的神社。」

  墮落之神?

  我忍不住問:「那現在呢?」

  阿玉搖搖頭,沒說話。

  啊。我真是個笨蛋。既然是廢棄的,那麼神社的主人應該已經消失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不開金手指,好難活下去啊。


第6章 006

  到頭來,阿玉還是沒跟我說墮落之神的事。我本來是不在意的,但她提到了之後,我就對神社的原主人好奇得不得了。無他,僅是因為娛樂為零的年代裡八卦是唯有的樂趣。

  不過阿玉雖然沒給我解釋何為墮落之神,但卻向我科普了日本的神明的知識,於是對日本的神明,我也稍微有了些了解。

  日本的神明皆是從人類的願望中誕生的,需要人類的信仰才得以生存。因此傾聽或者完成人類的願望便是神明的工作。

  只要信仰不滅,神明就是不死的。

  但如果是有名的神明——也就是具有神籍的神明,即便死去也會重新轉生,完成換代,且不會被人類遺忘而消失。但如果是無名神,則是正好相反。

  所以廢棄的神社,也就是墮落之神是無名神嗎?一旦信仰消失,就會死去,所以神社才會荒廢。

  我覺得我的邏輯十分准確,但當我將自己的猜想對阿玉說的時候,阿玉露出了十分驚訝的神色。

  「你怎會如此猜想?」

  「他乃是在遠古時代就已經墮落凡間有著正統淵源的墮落之神。若僅談實力,則是與出雲的大國主神不相伯仲。」

  我:……

  在得知我做出如此錯誤猜想的緣由後,阿玉不禁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

  看上去柔弱的阿玉,不僅可以直接抱起兩個幼兒,就連笑聲也是相當爽快的。

  「我只是想到他如今在外雲游,從而導致神社荒廢,驀然有些荒誕罷了。」

  阿玉神色淡淡,倒也看不出什麼情緒來。她動作利索地給羽衣和愛花縫好了衣服,兩個孩子會走路之後,在外磕磕碰碰也是在所難免的。

  阿玉跟我說,他們打算去河內國的信太森林。她的老家就在那裡。

  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途徑跋涉前往老家,怎麼看都是危險重重的,尤其現在天氣轉溫之後,森林裡的野獸們也逐漸蘇醒了。

  阿玉得知了我的擔憂,卻是笑笑不說話。她自己都不擔心,那我的擔心也是毫無用處的,

  跟她比起來,我自己的情況也是不容樂觀。即便吃食暫時解決了,但也不是長久之計。

  聽說阿玉是平安京來的之後,我就向她請教了有關平安京的消息,想早點做打算。結果她對平安京的態度十分冷淡,甚至談不上喜歡,見她在我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目光望向和阿葉玩的兩個孩子之後,我心裡「咯噔」一聲。

  或許她的愛人就是在平安京……

  雖然對於一個人的等於一座城的這個等式感到無言,但如果是我,大概也是如此。如果重要的人在這座城中失去,那麼對於這座城,我也是會拒絕的。

  我很快轉移了這個話題,轉而向阿玉請教了女紅。

  說來慚愧,我唯一做過的女紅還是縫襪子上的破洞——雖然可能談不上女紅。

  阿玉的手藝非常巧,幾乎看不出縫線的痕跡。這讓我很是羨慕。

  「這其實沒什麼好學的。做的多了,自然也就巧了。」

  但見我如此好學的模樣,她便同意了,決定晚些再去河內。

  羽衣愛花非常乖巧,阿葉有他們的陪伴,我十分放心。

  「阿葉並不是你的孩子吧。」

  阿玉在教我的時候忽然說道,她的嗓音聽不出什麼特別的情緒來。

  手持針線的動作一頓,我點點頭,隨後低著頭只顧手上的工作。

  「之前的冬月裡,我差點死了……」

  有關如何遇到阿葉的過程,我簡單地提了下。雖然覺得我和阿葉毫無血緣關系這件事並沒什麼可隱瞞的。但被這麼提出來,還是讓我有些心神不寧。我也說不上這是什麼奇怪的情緒,但……

  我望著笑得開懷的阿葉,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目光,朝我露出了明亮的笑容然後張開手要我抱。

  乳白的門牙真是可愛啊。

  」即便毫無血緣關系,但沒有人懷疑你們之間的感情。」

  阿玉的聲音溫柔地傳進了我的耳朵。

  我抱著阿葉,嗅著他衣服上的陽□□味,心情逐漸安定了下來。

  ……

  ……

  阿玉稱贊我是個出色的弟子,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覺得可以去做裁縫了。」我開玩笑地說。

  阿玉點頭,覺得我的提議非常明智,

  「比起農耕,還是裁縫適合你。」

  「我只是開玩笑……」就我這手藝,怕是接不到工作的。

  「有何不可?若是你確定想做裁縫,我倒是可以給你推薦一人,她比我更精通女紅。」

  「誒?」

  阿玉的動作很快,當天下午,她就把那人帶來了,那是一名看起來與我差不多大的少女。她讓我稱呼她為阿袖。

  她看著我的目光帶著疑惑,視線偶爾在我和阿玉的身上流連。不過很快,她就收斂了視線,問我:「你真的想學?那可是很辛苦的。」

  「拜托你了!」我正色,對她說道。

  「既然如此,那便這樣吧……」阿袖微閉著眼,露出了似有若無的笑意。

  阿袖似乎也有很多的秘密。她對女紅的精通程度是我比不上的,差距太大,我頓時有些挫敗。不禁懷疑自己真的能走裁縫這條路嗎?

  阿袖安慰我說,一切都得慢慢來。

  想通了之後面露愧色,覺得自己急於求成。實在是不好意思。

  在我向阿袖學習女紅的時間裡,阿玉暫時幫我照顧阿葉。一開始我還覺得她一個人照顧三個孩子肯定顧不來,倒是沒想到,她完全沒有發狂的樣子,一切事物做起來相當順利。

  「果然還是因為三個孩子都太乖了吧。」

  我小聲嘀咕,對面的阿袖微妙地看了我一眼,我以眼神詢問,她面露微笑朝我搖搖頭。

  阿袖果然有很多秘密啊……

  「說起來,讓阿袖你來教我真是不好意思。」

  「沒有的事,既然是玉……阿玉的請求,那我自然是樂意效勞。」

  雖然很想問阿袖和阿玉的關系,但想了想之後還是閉口不談了。

  前往老家的阿玉隨時都能把自己的朋友阿袖叫來,實在是太過巧合了啊……

  「不過我倒是沒想到,你會生活在這裡。」

  「啊……」

  「雖說已經是曾經,但這間廢棄的神社依然不容小覷,但誰能保證那位神明不會回來呢……」

  我說:「你說的是墮落之神嗎?」

  「原來你知道啊。」

  「是阿玉告訴我的。」

  在阿玉告知我的基礎上,阿袖加深了解釋。

  「這裡是怨獄山,曾經是墮落之神的地盤。如今墮落之神黑磨雖說在外雲游,可依然很少有人類願意來到這裡……」

  黑磨……

  「原來這裡是怨獄山啊……我住了這麼久居然都不知道。」

  去附近的城鎮,我是絕對保密自己的住所的。

  如今知道了,也算是一大幸事,即便這個地名肯定會招來不幸。

  作者有話要說:

  小袖之手的女紅技巧get


第7章 007

  我之前就說過,阿玉是個極其厲害的人。能同時抱起兩個幼兒,又會精湛的女紅。但我實在沒想到,她居然還會打獵!

  當她拎著一只山雞出現在我的面前時,我整個人都驚呆了,脫口而出:「不能吃野味!」隨後回過神,才問起她這是從哪裡來的。

  「恰巧遇上了,於是就帶了回來加餐。」她輕描淡寫地回答了我,然後就把山雞扔在了外面的空地上,不再去管它。

  這是要我來處理的意思嗎?

  可是我沒殺過雞。

  一時間我犯難了。

  要不還是圈養起來等它下蛋?想到這個,便將視線投到了被綁著雙腳的山雞。

  啊,羽色如此華麗,是只公的呀。

  我失望地看了它一眼,然後移開了視線。

  「如果不舍得,那便圈養起來,對阿嬋來說,也算是件有意義的事。」

  阿玉靠在門口,目光看了眼山雞,又看向了我。

  有意義的事嗎?其實我不太懂。難道我要開展養殖業?

  不過在這個時候發展養殖業顯然沒什麼花頭。

  在飛鳥時代,天武天皇就下令禁止吃食牛、馬、犬、猿、雞等獸肉,然後到了奈良時代,聖武天皇又禁止屠殺牛、馬,以至於到了如今,平安人已經養成了不吃獸肉的習慣。但偶爾的時候,我在城鎮裡也會看到偷偷販賣獵物的商人。果然,陽奉陰違是人類的本質——雖然有點難聽。

  那我可太開心了。畢竟肉那麼好吃,即便現在的料理水平與現代相比差了一個銀河系,但好歹是肉嘛。

  沒有手機,沒有電子產品,沒有抽水馬桶我都已經忍了,要是再沒有肉吃,那我覺得活下去真是不容易。

  既然不能下蛋,那麼只能做菜了。

  「還是做菜吧,羽衣和愛花需要營養。」雌雞圈養起來好歹能下蛋,雄雞有什麼用?養好了去賣嗎?那也得賣得出去啊。

  阿玉覺得這個提議甚好。

  可惜這裡沒有砂鍋,煮粥的鍋又太小,沒法燉雞。於是想來想去還是做烤雞了。我可已經好久沒吃到烤雞了。

  當然在此之前,我還有個問題。那就是,誰來殺雞?

  我遺憾地表示:「對不起,我不會。」

  阿玉沉默地看了我一眼,只好說:「我來。」

  如今的阿玉在我心裡是無所不能的,哪天她要是告訴我她能變性我都可能會信。

  在阿玉處理山雞的空擋裡,我去准備了五辛,也就是蔥蒜這種東西。對於我來說,種植技能可能是刻在dna裡的,既然我不能開墾荒地,那麼種些五辛應當是沒問題的。可惜我搞不到姜。我還蠻喜歡吃姜的,尤其在夏天吃泡姜。泡姜與白粥就是絕配。

  在我處理蔥蒜的時候,聽到了另一邊傳來的山雞的凄慘叫聲。與阿玉說她來殺雞時的胸有成竹的表情不同,我感到了擔憂。

  阿玉她,應該沒問題吧?

  等我回到神社的正門外頭,阿玉正挽著袖子拔雞毛。顏色亮麗的羽毛滿地都是。

  這個時候本該對這些華麗無用的羽毛不予理睬的,但我潛意識裡的少女心還是促使著我將這些羽毛收了起來。

  「因為很漂亮啊。」面對阿玉的疑問,我如此回答。

  等清洗干淨沒了怪味後,再做些小飾品。羽衣和愛花那麼漂亮,戴上一定很好看。阿葉也是,雖然還小,但等稍微大些後,就可以戴了。

  也幸虧這是古代,要是擱在現代,我這種行為絕對鐵窗淚啊。

  回屋看了看三個孩子,都睡得挺香的。雖然是春日,但還是有些微冷。給他們蓋好被子後,我又出去看了看阿玉那裡的情況。

  她已經用石塊搭好了一個簡易的灶。看上去挺像模像樣的,或許她以前就搞過這個。我真是越來越佩服她了。

  太陽從對面的小山落了下去,綠葉滴翠的山崗承受著橘紅色的夕陽,宛若美術館中一幅美麗的風景畫。若是我會畫畫,那麼我會緊握手中的筆將這幅美景畫下來。

  可惜我不會……

  我不會畫畫啊……

  真是太可惜了。

  在我這番遺憾中,阿玉已經點燃了篝火,這裡的篝火,就是一個鐵籠子裡放著柴火燒,和我想的大多沒差。神社裡是沒篝火的,也不知道阿玉是從哪裡弄來的。烤起了已經腌好的雞肉。不多時,雞皮外已滲出了雞油,滋啦滋啦的,滴落在柴火中,引起了劈裡啪啦的響聲。雞肉只是用蔥蒜鹽簡單地腌制了下,畢竟條件有限,也只有這些佐料。平安京的東西市可能會有更多,只是太遠了。

  阿玉看顧了一段時間後,我來替他,手持著插著整雞的干枝,小心地保持著距離,以免烤焦。畢竟羽衣愛花還小,燒烤類的東西還是少吃為好,肉質也是越嫩越好。

  「這裡稍微有點焦了哦。」

  「啊,真的誒,我居然沒有注意到!」

  注意到有塊部位的顏色十分令人擔憂,我連忙將手中的干枝轉了個圈。隨後才後知後覺地側過身,看向提醒我的好心人士。

  那是一個單穿著黑色襦袢的人。年紀輕輕,二十出頭的樣子。一頭彎曲的卷發披在身後,模樣看上去也極為清秀,叫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他彎起的眼睛正看著我手上的烤雞。

  「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在這裡烤雞。」

  啊,這話,難道是以前住在這裡的人嗎?神官?還是什麼?

  「你以前住在這裡?」想到什麼我就直接脫口而出了。有時真為自己寫性格擔憂。

  他想了想,柔聲道:「算是吧,已經很久沒來了呢。」

  他和我一起蹲在篝火前。

  他的目光實在過於熱切,我忍不住說:「這雞是阿玉打來的,待會兒我問問她,能不能分你一點。」

  他驚訝地看著我,最後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

  我覺得我們的氣氛有點尷尬。我不是個善於找話題的人,一旦沒人起話題,安靜的氣氛就會令我尷尬。我深知這樣的性格很難在社會上打拼,但是沒辦法……

  什麼也好,說點什麼吧……

  結果是他開啟了話題。

  「你可知道這裡是誰的神社?」

  我望了眼神社,道:「聽說是墮落之神的神社,不過已經荒廢已久。」

  「原來你知曉啊。」

  我思來想去,覺得他話中有話,又細想了一番,大概明白了,於是板起臉道:「雖然名頭聽上去怪可怕的,不過我沒見過,所以也就不做討論。但唯一肯定的是,這個神社算是救了我和阿葉。」

  他神情淡淡,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然後對我說了句:「怨獄山已經很久沒有人類來了。」

  啊?

  我正想說之前源賴光也來過,就聽到了阿玉的抽氣聲。

  「黑磨大人。」

  黑磨大人?

  我看看阿玉,又看看蹲在我身邊的黑衣青年。

  我記得,阿袖說過,墮落之□□諱就是黑磨……

  啊……沒人跟我說墮落之神長得像鄰家大哥哥啊?

  作者有話要說:

  注明:吃野生動物是錯誤的!

  平安時期不吃獸肉,貴族似乎嚴謹地遵守了這個令條。不過像是武士以及庶民階級,也有有偷偷打獵吃肉的習慣。

  我之前查到的資料,說法不一。有說野雞野鴨不在此列。總之關於獸肉的定義不好統一。

  然後是不殺牛的這個條例,似乎是針對農耕時節(二至九月),其余時間就不得而知了。


第8章 008

  阿玉對於墮落之神黑磨的回歸很是震驚。但震驚歸震驚,她的情緒很快就恢復了。而黑磨似乎是認得阿玉的,見到是她的時候,目光稍微產生了一絲微妙的變化。我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兩人之間看上去也並非是好友的關系。

  似乎是礙於我的在場,他們並沒有談起過於深入的話題。於是我道:「輪到阿玉了,我去看看孩子們。」

  阿玉聞言,看了我一眼,然後默默接過了烤雞。我兩手在衣服上抹了幾下,朝黑磨點點頭,就跑進了神社裡頭,關上了門。

  孩子們還在睡,我點燃了油燈,開始做起了針線活。目光偶爾會望向門外,心裡則在偷偷地猜想著他們的話題。

  他們會談什麼呢?

  阿玉的身份,黑磨和阿玉的關系……

  能和神明認識的人,想來也是不簡單的人物吧?

  然後是黑磨,他為什麼會被稱為是墮落之神?明明看起來是極為溫和的人,卻有著如此可怖黑暗的神格。

  這些,我都很好奇啊……

  就在我想東想西的時候,愛花醒了?她惺忪的目光在找尋著阿玉的身影,見找不到,便移到了我的身上。我指了指門外,輕聲道:「和故人談著呢。」

  她乖巧地點點頭,並不吵鬧。

  真乖啊,我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手掌之下細軟發絲的觸感,令我的心中起了一個念頭。

  「要不要編發?」我問她。

  愛花看著我,漂亮的眼睛裡閃過疑惑,但她還是點了點頭。

  見她同意,我立馬有了動力,從籃子裡取過木梳和發帶,坐到了愛花的身後。

  動作輕柔地梳著她的頭發,我說:「如果覺得痛的話,要跟我說哦。」

  「好。」女童軟糯的聲音總是令我母性大發。

  其實我不是個會編發的人。上學的時候也僅會一條馬尾辮。後來學會了丸子頭,結果只有在洗澡的時候隨意扎起的才是最完美的,過了那個時期,就好像腦袋頂了一個手/雷。

  愛花的頭發不是很長,只到肩膀的位置。於是我想了想,還是決定給她編了兩條魚骨辮,再把發尾勾住,用發帶打了一個蝴蝶結。

  很簡單的編發,也挺適合小孩子的。

  漂亮的頭發就該編各種花樣才好看,這樣才有精神氣。在不可食獸肉的這個年代裡,我能想像得到京中的朱雀門內的貴女們,蒼白無力的臉龐配合著那長長的頭發,猶如幽魂一般行走在回廊中。那頭發看著就比我扎起的手/雷還要恐怖。

  誠然,柔順黑亮的頭發是極為美麗的。但事實上,在缺少肉類的營養下,我並不認為這頭發真的如書上所說的那般美麗。

  當然,這僅是我的一己之見。

  可試問,營養不良的情況下,哪有什麼美麗?

  還是說對於美麗,我和眾人有著不同的定義?

  隨著手上的動作結束,羽衣和阿葉也陸續醒來。我已經聞到了門外烤雞的香味。沒有現代豐富的佐料,烤雞依然散發著濃郁的原始自然的香味。

  阿玉來敲門了,愛花飛快地奔了過去,向自己的母親展示著新發型。

  阿玉笑著說:「愛花看起來精神多了。」她的眉宇逐漸舒展,似乎放下了某種沉甸甸的心情。

  「謝謝你,阿嬋。」

  我搖搖頭,這點小事可無需道謝。

  「啊,我也想要。」羽衣期待地看著我。

  我無奈地說:「羽衣的頭發太短了。如果你不介意頭上頂個炮仗的話。」

  羽衣沮喪地垂下了腦袋。

  「羽衣這樣就很好。」阿玉道,然後一手牽著一個小朋友走出去了。

  我抱著阿葉隨在身後。

  出了門才發現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兩旁的獻燈都點亮著。據說獻燈本該是無日無夜地點燃的。但為了節省燈油,我只在夜晚點亮。

  漆黑的怨獄山,只有神社是有光明的。

  我們分食了一整只烤雞,阿玉遺憾地說:」可惜沒有酒。」

  黑磨微微一笑,右手一揮,一壇酒便出現在了我們面前。

  「現在酒有了。」

  阿玉輕嘆:「不愧是黑磨大人。」

  黑磨倒了一碗酒給我,我擺手拒絕,道:「我還沒成年,不能喝酒。」

  我離十八周歲還差幾個月。不過話說回來,這個成年的界限在這個年代究竟適不適用?曾經的差幾個月,如今的堅持,說起來似乎也毫無無意義……

  「啊……」黑磨注視著手中的酒盞,然後一飲而盡。

  夜空中掛著一輪明月。

  我的父母親啊,我們凝望的可是同一輪明月?

  有時候我會懷疑我不僅僅是穿越了時間。畢竟在地震中死去的我,不該還存活著。

  可我還活著。

  這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不可思議的事可不僅僅改變時間就可以的。

  「在想什麼?」黑磨忽然轉過身來。

  我望著他,又看了看兀自席地而坐的阿玉,他應該是喝醉了,但看起來不是很明顯。

  「不……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對了,黑磨是神明,或許會有辦法?

  於是我將自己的事告訴了黑磨,心中升起了一種暢快而又怪異的情緒。

  像是憋了許久的事,終於可以一吐為快了。

  黑磨聽完了我的經歷,他的表情沒有一丁點的變化,仿佛對此已了然於心。

  「其實,我看出來了。」他溫和地看著我。

  宛若淅淅瀝瀝的雨戛然而止,強烈而焦躁的心情得以平復,一時間,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半晌之後,我才訥訥問道:「……我還能回去嗎?」

  我也沒指望能得到黑磨的回答,結果出乎我的意料,黑磨只是稍微深思了下,就回答了我。

  「會的。總有一天會的。」

  這個回答和不回答有什麼區別嗎?

  我就只當是他安慰我罷了。

  阿葉咿呀咿呀地叫喚著,看著燒得熱烈的篝火拍著手。

  羽衣和愛花在翻花繩,羽衣遇到了難處,愛花又不斷催促,兩人開始了言語間的打鬧。

  「謝謝你,我也相信總有一天我能再見到我的父母。是的,我是如此希望能再見到他們……」

  忽然間,黑磨用一種微妙的表情看向我,

  我不明所以,他語氣平和地說:「你的願望會實現的。」

  看呀,又是一個安慰。

  即便沒什麼用處,但也很令人心安。

  作者有話要說:

  三次元事情比較多,更新只能摸魚了,見諒!感謝在2021-03-02 12:32:37~2021-03-09 22:24:0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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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09

  雖然知道阿玉會離開,但我沒想到她會提得如此突然。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抱著兩個孩子進入了森林中。我想追也追不上了。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我都沒什麼准備。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就和當初的姑獲鳥一樣,她們是我生命中的過客,而我亦是如此。

  黑磨回到了他的神社後便不再離去,頗有種歷經千帆後的養老生活。即便年齡大得已經不可想像,可容貌看上去還是年輕得很,讓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春日裡溫度的逐漸升高,神社中迎來了不少小動物,早上來,晚上離,像極了人類孩童白天出門玩耍夜晚回歸家的習慣。黑磨很喜歡它們,時長帶著阿葉和它們一起玩耍。多虧了黑磨和它們,我有了更多的時間賺錢。

  在學生時代我就設想過未來的生活,無非就是開一家小資情調的書屋,在這一畝三分地中當著自己的土大王。結果後來房價一漲再漲,連著租金也是如此,盤店的夢想遂作罷。而且比起這個,父母可能更希望我去創業。虧不虧的無所謂,就是培養我的奮鬥精神。我的不思進取顯然令他們感到苦惱。

  我家還挺有錢的。

  可我沒有錢。

  我現在在阿袖所開的裁縫店內工作,錢不多,但夠我和阿葉糊口。有時我甚至懷疑阿袖是不是看在我和阿葉是「孤兒寡母」的份上,所以才如此照拂我。因為不管怎麼看,我如今這一路走來實在是太容易了——於這個時代而言。

  今日由我看店,正在縫補衣物之時,聽到了有人踏入店內的腳步聲,隨之而來視線一暗,我抬頭一看,一張熟悉的臉印入眼簾。

  「是你啊……」

  來人是源賴光。他今日穿著甲胄,豎著馬尾,看上去意氣風發。似乎是路途過於匆匆,此時的他又添了幾分風塵僕僕的模樣。

  源賴光打量了一下店內,轉而視線又移到我身上,「你在這裡做事?」

  「是啊。」

  將針線放好,然後倒了水。店內沒有放置茶葉,所以只有白開水。說到茶葉,開春之時最適合做花茶了。什麼時候去……

  我正想著,源賴光皺了皺眉,問:「你的孩子呢?」

  「在山上啊,有人帶著呢。」

  「人?」源賴光聞言,露出了一個不明意味的笑容,「當真是人?」

  「你這是什麼話?」我瞪了他一眼,佯裝生氣。

  他沒理會我,望著怨獄山的方向自顧自說:「近來聽說怨獄山被黑暗籠罩,想來怨獄山的神明回來了。」

  我心裡咯噔一聲,不知他說這話的意思。

  「如此一來,想必流寇也不會在山內擾人,你也不必擔心安全問題了。」

  一時之間有些無言,不過流寇……

  「這裡有盜匪?」發覺自己聲音過響,我立馬捂住嘴巴。

  源賴光點點頭,然後說起了之前就是來平匪的。不過結束後令部下先回京中,自己隨後。以至於兩人在神社偶爾碰見。

  我對比並無什麼感覺,巧合的事碰到的也不是一件兩件了。

  說起來……

  「姑獲鳥她現在怎麼樣?」

  自從那日後,我就沒和她聯系過。畢竟我不知安倍晴明的府邸……

  源賴光的臉色驟然變得難看起來。隨後磨磨蹭蹭的,從袖口處掏出一封信件給我。

  並說道:「她給你的。」

  我接過信件,上面什麼都沒有,拆開後看到裡面的信紙上僅有一行字。

  安,莫念。

  說不清是什麼情緒,既喜悅於她給我寫信,又失落於這信過於簡單。

  「她為什麼會把信交給你?」

  我捏著信紙好奇道。

  源賴光面無表情,顯然不想回答我。我也懶得理他,捏著信紙發呆。

  過了不久,源賴光抱著胸道:「你若是要回信,便早點寫,天黑前我便要回去。」

  啊……

  這是願意充當我信使的意思?

  我看著他,他的表情上什麼都沒有。不過他既然都這麼說了,那我自當接受了這份好意。

  於是立即取出筆和紙——阿袖經常給她弟弟寫信,所以店內自然有筆墨紙硯。我先構思了下要寫的事,然後開始提筆寫下。

  【展信佳,分別已有多月,我和阿葉一切皆好,莫憂。前些日子名叫阿玉的朋友離開,令我想到你離去的時候,可惜無法與你告別,著實遺憾。不過我相信,我們總會見面的……】

  神社後邊的蔥蒜長勢不錯。之前的筍干還有余存,可惜回信是臨時起意,身邊並沒有帶。想了想後,我打算把之前跟著阿袖繡的手帕送給她。

  寫好信後,我把手帕塞進信紙中,然後一起交給了源賴光。

  並鄭重地表示感謝。

  源賴光似乎對我的鄭重並不理解,或者說對我對妖怪的感情並不理解。

  我不知道該怎麼對他解釋。對於這個時代的人而言,妖怪無疑是可怕的。作為人類的我要是對妖怪感到恐懼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之前所說確實有些不食肉糜。如今對他解釋也就僅我個人立場。

  「與其說是信任妖怪,倒不如說是信任對我好的人。姑獲鳥救過我,我感謝她,自然要也想要保護她。如果當時你想要退治的妖怪並不是她,那自然與我毫無干系。」

  這樣想應該能理解吧?

  我看了看源賴光,發現他心不在焉的。很快,他將信塞進衣襟裡與我告別了。

  然而回過神來我才疑惑,源賴光來這裡究竟是為了什麼?

  專門來送信?

  不,他顯然並不知道我在這裡工作。

  或許是路過?

  可是這麼說來,信又是怎麼回事?

  「阿嬋,今日有什麼人來過嗎?」接近傍晚的時候,阿袖回來了。

  我收拾東西道:「就一個武士來過。可能是路過。」

  「是麼……」

  阿袖本就不是多話的人,所以我當時也就沒有注意到她眼裡的深思。

  和她告別後,我獨自走回神社。心裡急切地想要見到阿葉。

  路途走至一半時,忽覺身後有人跟蹤。等等,真的是人嗎?

  想到之前源賴光的話,這裡之前似乎有流寇作亂,冬月中又死了很多人,那些凍死的人很可能就是流寇。如今難道是流寇的鬼魂?

  明知道自己的猜測毫無根據,但是……

  我裹了裹外衣,心中默念: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並且加快了腳步。

  對方也加快了腳步。

  我心中一緊,瘋狂向前衝。與此同時,一道聲音忽然響起。

  「阿嬋。」

  是黑磨。我緊張的心情得以平復。我抬起頭,看到他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抱著阿葉站在森林中。

  我深呼吸,然後快步向他跑過去,接過了他手中的燈籠。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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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010

  即便是物資匱乏的平安時代,也有我意想不到的谷物。除了之前吃過的白米和粟米,還有小麥、黍子、赤小豆、胡麻子等等。雖然比不上現代,但於我而言可算得上是豐富了。

  而且我也是最近才發現,白米是富貴人家才吃得起的。大多數平民只吃粟米,或者各種雜谷。驚得我立馬暫停了大米的食用,這麼珍貴的東西還是等到好日子才吃吧。

  前些日子把余存的筍干去換了些錢,然後由阿袖搭線,托人從平安京買了些日常用品。城鎮上雖有,但物資有限,想要的基本都買不到。日常用的油鹽醬醋以及谷物是必不可少的,還有一些棉布和染草等等。隨著阿葉的長大,身上的衣服也小了,得給他做些新衣服。

  可惜的是,平安京東西市開市得分時間。每月十五日前是東市開市,十五日後則是西市。而我所托那人到平安京的時候已經是十五日後了,所以包裹中沒有只有西市可買的染草。

  這倒也不是什麼大問題,或許山中有茜草,小孩子最適合穿紅色了。

  感謝李O柒,讓我學會了如何染布。雖說過程順利,但最終結果也就差強人意,談不上極好。

  布料懸掛在繩子上,隨著微風蕩起波浪式的弧度。起初意識到自己獨自在這個時空,不正是如同大海上漂泊的一葉扁舟麼。隨著大海的波瀾起起伏伏,看不到未來的方向。至於現在初具模型的方向似乎隱約成型,但……

  如果什麼都沒發生,我或許已經在大學了,又或者被父母送去國外鍍金回來繼承家業……

  然而無論哪種,都是走在已規劃好的路線上。

  ……

  雨下的急,匆忙之下將還未曬干的布料收回屋。然而等到收回了屋,雨又停下了。這下也懶得再把布重新搬出去。

  雨後的空氣中彌漫著青草木的清香,偶爾會讓我回憶起曾經的夏日。

  「夏天要來了呀……」黑磨嘆道。

  我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真的,夏天到了。寒冬來到這裡,度過了一個春天,現在要入夏了。

  給阿葉制作的新衣裳,也就是簡單的和尚服,這還是我從阿袖那裡好不容易學回來的。褲子是開襠的,之前剩下的未染色的棉布又重新做了尿布。

  「還有剩下的。」

  兩套和尚服做下來,還剩了一些,再做一條衣服或者褲子就完全不夠了。於是想了想,就全做了手帕,角上還繡了名字。

  「這是給你的。」將繡了黑磨名字的手帕給了他。其他的則是待未來相見之時再給了。到時候有錢了再去買好一點的布。

  黑磨表情有些驚訝地接過手帕,似是沒想到自己會收到禮物。即便這份禮物如此微不足道,如此廉價。

  「感謝你的收留。」沒有其他意思。

  黑磨忽然笑了笑,然後小心翼翼地將手帕折疊好放進了懷中。

  「謝謝你,可我沒什麼好送你的。」

  他略有些沮喪地說道。

  我認真地對他說:「你能收留我和阿葉已經是非常貴重的禮物了。」

  「僅僅這個?」

  「不然呢?」

  黑磨看上去有些困惑。

  「你就沒什麼其他願望?」

  我並沒有聽他懂話裡的意思,直接說:「如果想要的東西的話,那可多了。不過基本不會實現啦。要說目前的話,就是想和阿葉好好活下去。阿葉長大後若是有出息那就更好了……」

  我吧啦吧啦地說個沒完。見黑磨臉上完全沒有不耐煩的神色,我才放下心來。

  是的,目前的願望就是僅此而已。至於回到自己的時代,這幾乎是不可能實現的,所以我就沒再抱什麼期待。

  ……

  很偶然的,從神社裡偶然找出了石臼。一開始想趁著天氣轉暖整理下雜物,結果找出了石臼。我問黑磨神社裡怎麼會有這種東西,黑磨搖搖頭表示並不清楚。他說:「可能是以前的人為了許願,留下的吧。」

  我心說許願為什麼要留下石臼。

  不過雖然感到奇怪,但石臼的出現給了我極大的助力。我可以用它來研磨谷物。雖然很累,但所幸我極有耐心。

  將石臼清洗干淨後,放在太陽底下晾曬。等曬干後,抓一把谷物和一點點白米進去,開始研磨。等磨成粉後就給阿葉做迷糊吃。

  「這個很簡單,我也會哦。」

  「那就交給你了。」

  聽他這麼說,我毫無負擔地將這個任務交給了他。

  我或許是這個時代唯一一個使喚神明的人吧,

  不過黑磨雖然是神明,但完全沒有神明的架子呢。時間久了,我就會忽略這個事實。

  在黑磨研磨谷物的時候,我抱著阿葉去了他生母埋葬的地方。雖然他聽不懂,但我還是對他說下面埋葬的是他的母親。

  我們只是短暫地逗留了一會兒,之後便回去了,然而走了一段路後,我發現這回去的路似乎有些不對勁。

  「這裡是……」

  我抱緊了阿葉,穿過了森林,站在了一條陌生的街的盡頭。

  「不是做夢吧……」

  「又穿越了?」

  望著熙熙攘攘的大街,以及人們的裝束,我確信這裡絕對不是我認知中的古代日本。

  店鋪外面招牌上的文字是繁體字……這裡是古代中國!

  一瞬間,一股難以形容的情緒湧上心頭。即便是古代的中國,於我而言也是極為重要的一點。

  只是,這究竟是哪個朝代?我竟看不出來?

  抱著阿葉,我混入了人群中,沒有人對我的裝束感到好奇。視線在我身上停留不超過一秒,這讓我很安心。

  就在這時,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騷亂。疑惑之間,我不由地隨著人流向旁邊擠過去。

  就這樣一對人馬氣勢恢宏地從街中間穿過。看起來就是極為精銳的部隊。似乎是打了勝仗,人群不斷地在喝彩。阿葉看著新奇,也揮舞著拳頭「咿呀咿呀」地叫喚著。

  領頭的是一個紅發的男人,下巴處留著奇怪的小胡子。面無表情的整個人看上去氣勢就很不一般。

  好了,看來並不是我想的那個古代中國。在我認知裡,古代中國是沒有紅頭發的人。

  大概又是一個和「古代日本有妖怪」類似的時代吧。

  激動的心情倏地冷靜下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對魔笛真的是真愛了,雖然它的結局我沒看。感謝在2021-03-15 14:42:10~2021-03-16 16:56:0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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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011

  所謂穿越這檔子事,一回生,二回熟,我已經穿過一次了,那麼第二次也就習慣——個屁啊!

  我好不容易在平安時代站穩腳跟,結果就眨眼的功夫,又來到了另一個陌生的地方,這確定不是玩我嗎?!這不就意味著我得從頭再來?!就算是好脾氣的我也想罵天啊!

  我,一個未來只想混吃等死當條鹹魚的微社恐達人,生活接連兩次迫害我,要我去擴建人際關系,即便我偽裝得再好,但社恐的本質是不會變的!

  軍隊離開後,我抱著阿葉匆匆返回了之前的森林,然而失望的是,我並沒有看到那條熟悉的溪流。也就是說我又回不去了!我深呼吸,隨後又在森林裡轉了轉,結果什麼有用的線索都沒有發現。

  話說回來,真的會有瞬間穿越的事嗎?雖然已經發生在了自己的身上,但總覺還是有哪裡不對。我實在想不明白究竟哪裡出了問題。

  一無所獲的我只好重新回到熱鬧的大街,軍隊離開後,騷亂的人群也恢復了平靜,但大部分的人的話題依舊圍繞著剛才軍隊的領導人——練紅炎。

  據說是攻略了第三個迷宮。

  原來不是打勝仗嗎,不過迷宮又是什麼東西?

  心裡盤旋著疑問,無處可尋答案。不過很快,話題又移到了其他的地方。聽他們的語氣,一旦提到練紅炎後。話題就不得不轉移到了練氏這一家。

  從他們零碎的信息中,我大概明白了現在的情況,以及這個國家的基本狀況。

  簡而言之,這個類似古代中國的帝國名為煌,是一統了凱、吾二國後由先代皇帝練白德更名的。不過在四年前,練白德和他的兩個兒子死於大火,官方說法是凱、吾二國的余孽刺殺。然後在練白德死去以後,皇後練玉艷又嫁給了小叔練紅德,練紅德成了如今的新帝。理所當然的,練紅德的長子練紅炎成了煌帝國的第一皇子,據說影響力非同一般,顯然易見的未來儲君。但還有尷尬的一點,白德帝還有一雙兒女,十歲的兒子練白龍和十七歲的女兒練白瑛。以至於未來的儲君是誰還不好說。

  將信息整理了一番後,我整個人都瞳孔地震了。好一出皇室倫理大戲!好他媽刺激的!

  不過八卦聽完了,我得想想接下來該怎麼做。然而就在我思考的時候,一枚銅錢被輕輕地放在了我面前。

  我:???

  我驚訝地抬起頭,看到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女站在我面前。她的身邊該帶著一個臉上有著燒傷,並且看起來苦大仇深的男孩子。

  我愣了愣,這是被當做乞丐了?

  本來該生氣的,但看著少女的姝容和同情的眼神,我就生不起氣來。我撿起銅錢還給她,並說道:「我只是坐在這裡休息一下。」

  少女白皙的臉立馬紅了,有些慌張地道歉:「對、對不起!」

  「沒關系。」

  少女真誠地要請我吃飯當做賠禮。我覺得這賠禮有點大,原本想拒絕,但這個時候,我的肚子非常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這下也沒法拒絕了。

  少女說她叫練白瑛,旁邊的是她的弟弟練白龍。

  好家伙,原來是皇子皇女!

  他們自我介紹了之後,自然就是我了。

  「我叫葉嬋,這是我的孩子——葉王。」

  人家皇子皇女都不介意把名字告知我了,我要是直接說一半未免不太好意思了。

  得知葉王是我的孩子後,練白瑛和練白龍露出了震驚的神色。隨後眼神又充滿了同情,我不知道他們腦補了什麼,不過省去了我解釋的過程倒也不錯。。

  練白瑛請我吃飯的酒樓據說是全洛昌最好的酒樓。

  我真挺不好意思的。

  吃到好久沒吃到的豬肉後我整個人感動得要哭出來了。

  期間練白瑛問我要去哪裡,她說可以送送我。

  我心想她也太實誠了,就不怕我是壞人嗎?於是忍不住就問了出來。

  結果她旁邊的小弟弟就回答說:「姐姐很厲害的,一般人不是對手。」說完還上下打量了我一眼。

  我:……

  好吧,原是我不配。

  練白瑛捂著嘴笑了起來。哎,美少女笑起來可真好看。

  不過玩笑歸玩笑,我立馬表示不用了。在古代,無論是不是異世界,只要和皇室扯上關系就絕對會陷入麻煩。而且我現在也不確定自己是個什麼情況,指不定什麼時候又穿越了。若是交往過深,等到分別的時候該有多痛苦啊。我現在就想念黑磨了。

  對於輕微社恐的我來說,真的很想一直保持一段過深的交往。因為一旦放棄,意味著我得重新展開交往。

  練白瑛見我婉拒,也沒有執意送我。和他們告別後,我便回到了大街上。

  首先還是得找個工作吧。然後再找回去的辦法……

  等等,回去?我這種想法……難道說在潛意識已經把那個平安朝當做歸所了嗎?

  不妙……

  真的太不妙了……

  我決定要好好想想了。平安朝對我來說究竟是個怎樣的存在。如果穿越是種能力,那麼是不是意味著我有可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如果是這樣的話……

  我深呼吸。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其他的邂逅就無關緊要……

  唯有阿葉。

  我看著已經陷入沉睡的阿葉,心想著無論到了哪裡,我都要好好帶著他。

  他是我在冰天雪地中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兩個孤獨的人組成的家庭,唯有這一點我無法放棄。

  第二次的穿越給了我無盡的遐想,我不知道這種遐想究竟現不現實,但肯定的是,這種遐想令我對未來的生活有了更大的希望。

  即便有時候會想著得過且過,但如果有能回去的辦法,我怎麼也想試一試。

  當然試一試的前提是,找到新工作然後活下去。

  抱著對未來的期待,我像打了雞血一樣,很快就找到了新工作。洛昌南街的一家裁縫店正好招工,包吃住。我看到後就去應聘了,裁縫店的老板娘一開始不想雇我的,她見我帶個孩子,覺得我很難將所有心思放在裁縫上。但我不想就這麼放棄,再三保證阿葉非常乖巧之後,並且許諾如果因阿葉吵鬧而影響了工作立馬走人之後,老板娘才勉強同意了。

  這其中既有對我獨自帶孩子的惻隱之心,亦有我的死纏爛打。

  老板娘帶著我去了後院的廂房,以後這就是我和阿葉的居所。

  神奇且忙碌的一天結束後,我和阿葉算是安頓下來了。

  接下來,在找到回去的辦法前,先賺錢吧!


第12章 012

  阿葉第一次叫我媽媽的時候,我正好在洗衣服。聽到那稚嫩的嗓音響起的時候,我差點向前一撲撲進水盆裡。轉而快速擦干手,跑到阿葉的面前,將他抱起來,激動的心情溢於言表,總有一種苦盡甘來的感覺。

  我好像太容易感動了。

  或者說太容易共情了。

  老板娘是個火眼精金的人,她一看我就知道我沒生過孩子。得知我的遭遇後,她不止一次勸我將孩子交給別人撫養。我知道她是好心,但於情於理,總感覺自己既然已經將阿葉當做自己的孩子,那麼便不會作出遺棄他的行為。

  我設想了下,倘若我穿越的時候並非冰天雪地,也並非平安京,倘若我在很普通的一天裡撿到了阿葉,那麼我會百分百的可能將他交給官府,或者一戶好人家。

  可以說我和阿葉的相遇是在最不合適的時間和地點,可又是最合適的時間和地點……

  我現在已經無法將他放棄。

  在某種程度上而言,我確實是個傻姑娘。

  為了慶祝阿葉第一次叫媽媽,我打算晚上帶著他出門看花燈。

  老板娘說今晚洛昌有燈會,到時候整個洛昌的夜晚都會亮如白晝。為了燈會,她特意給裁縫店的女工都放了假。我這個剛來的女工也有了這個殊榮。

  「你打算帶阿葉一起去?」

  出門的時候,老板娘看我的目光帶了些微妙的怪異。

  「是啊,有什麼不對嗎?」

  看花燈不就是帶著小孩子去嗎?至少在我的時代裡是如此。

  老板娘手臂擱在額頭,像是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那般長嘆起來。見她這副模樣,我心想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話。古代的燈會難道有什麼特殊的含義?

  等等,古代?

  我猛然想起這個重點。

  煌帝國雖然不是我熟識的皇朝,但文化應該和古代中國差不多。那麼很多節日活動都和現代有那麼一絲區別。現代的燈會就是湊個熱鬧,可在古代,所謂的燈會,本質上就是相親大會。

  明白了什麼的我,臉驀然地一紅,略有些口不擇言地道:「那什麼……對我來說還太早了……」

  老板娘露出了難以言喻的表情,她的目光在阿葉身上停留,道:「養孩子不嫌早,找對像嫌早?」

  我:……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而且,就算你放不開他,又何必以母子相稱呢?姐弟不是更好?又不用耽誤你自己……」

  我,其實一開始沒想那麼多。當時回過神來的時候,也覺得自己的舉動過於草率。相比而言,姐弟或許真的會更好。但如今話已出口,也改變不了什麼。反正於我而言,也沒打算在異世界戀愛結婚生子。我相信終有一天我能回到自己的時代,異世界的一切終究成為我生命中的一段不算美好的記憶。

  或許阿葉的存在,算是這段不美好的記憶裡的美好。

  告別了老板娘,我抱著阿葉出了門,其他女工早已先我一步出門,我和她們的關系其實一般,但看在我們孤兒寡母的份上,她們總會稍稍照拂我一些。我覺得挺不好意思的,所以她們尋求我的幫助的時候,我也會盡所能地幫助她們。

  洛昌不愧是煌帝國的首都,高高懸起的燈籠將整條大街都裝飾得如同夜總會一般。當然,我這裡並非在諷刺,而是那確實很漂亮。或許在現代會感覺到庸俗,但在這裡,五顏六色的燈籠上繪著的風鳥花月的圖案,加上燭光映射的彩色料子,簡直栩栩如生。

  當然,也吵到了我的眼睛。

  穿過紅色燈籠組成的回廊,我來到了河邊,那裡有人在放花燈。而河對岸,不久之後將會有煙花。阿葉衝著河中的花燈咿呀咿呀地叫著,我明白了他的意思,隨後也去買了盞花燈。

  「阿嬋?」

  剛寫好願望塞進花燈裡,身後傳來的少女遲疑的嗓音令我不由地回頭。

  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練白瑛正站在離我不到十米的距離。她的身邊不見白龍,取而代之的則是初來乍到那會兒領著軍隊穿過大街的練紅炎。他眼神淡漠地瞥了我一眼,隨後對身側的練白瑛說了什麼就離開了,消失在了人群中。

  「白瑛?」

  阿葉還記得白瑛,便朝她露出一個無齒的笑容,他的牙還沒長出來,牙床上現在還只是白白的一點。

  白瑛見狀,面帶笑容地將阿葉抱了起來。

  「真巧,你也來看花燈嗎?誒,你這是要放花燈?」

  我點點頭,隨後將花燈放入河中,雙手合掌。

  「希望和阿葉能一直在一起。」

  ——並希望能早日回去。

  花燈慢悠悠地望河中央遠去,我站起身來。

  「怎麼沒見白龍?」

  聞言,白瑛露出了略帶苦澀的笑容。

  「白龍他,說是最近功課沒完成,所以……好吧,他對紅炎殿下可能還有些誤會。」

  啊這,這種話對我說沒關系嗎?雖然說你們皇室的家庭關系已差不多人盡皆知的地步了,但就這麼說出來沒關系嗎?

  我想了想,決定還是不深入問下去了。

  在得知我如今在裁縫店工作後,白瑛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我才得知她對裁縫也是極為熟練的。

  「要是有機會真想跟你交流一下,我想給白龍做個香囊,但是選不好布料的顏色。怕他不喜歡。」

  「我覺得如果是你做的,他應該都會很喜歡的。」

  啊,被這麼一說,我是不是也該給阿葉做個護身符了?雖然不知道護身符怎麼做,但總歸和香囊這類東西差不多吧?

  就在這時,天邊爆發出了一陣響聲,煙花大會開始了。五顏六色的煙花將這個夜空都染成了五顏六色。

  我想到了小時候畫的畫。先在白紙上用五顏六色的蠟筆隨意塗抹。然後用黑色的蠟筆將整張紙都抹成黑色。最後用尺子將黑色的顏料刮開。如今的夜空像極了那副畫。

  挺簡單的,就是比較費蠟筆。

  「真漂亮啊,要是白龍也在就好了。」白瑛喃喃道,「不知道皇宮裡,能否看到呢。」

  「會看到的。」我說。

  這句話剛落音,我便看到遠處走來的三個男性,為首的就是練紅炎,他身側的兩個人,和他同樣的發色,想必就是另外的兩位皇子了。一個和他差不多大小的穿得還挺正常的,而另一個看起來和白龍差不多大小,就……額,挺露的。

  練紅德後宮無數,兒子女兒一大堆,但本人並沒有實權。現在皇宮裡頭說得上的話的就是皇後練玉艷以及大皇子練紅炎。這些信息都是我從其他人的閑言碎語中整理出來的,我暫且就這麼認為了。

  白瑛見到他們,便向我告別了。

  我笑笑點點頭,轉過身,似乎還聽到了他們議論我的聲音。

  「吶,白瑛公主說的朋友就是這麼一個平平無奇的人啊。」

  啊這失望的語氣,我這麼平平無奇真的是太對不起了!

  「別這麼說呀,阿嬋很厲害的,能獨自帶著一名幼兒的女性,可普通不到哪裡去。」

  謝謝你這麼為我說話啊白瑛。

  「是個母親麼……」

  「白瑛大人似乎很看重她?不過你們相識並不久不是嗎?」

  白瑛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很想親近她。可能是她對阿葉的母愛在吸引著我吧。」

  這時候,四人中的領導者練紅炎發話了。

  「她的身上,有種奇怪的力量。」

  「等等炎哥,你的眼神太暴露啦!」

  我:……

  話說回來,為什麼都走得那麼遠了,我還能如此清晰地聽到他們的談話啊。

  還有,我的身上能有什麼奇怪的力量?

  雖然覺得很奇怪,但是能穿越時空……難道是這種力量?

  真不妙啊,總覺得被什麼奇怪的人盯上了。

  一直到回到房間內,我還在想著這件事。等阿葉睡著後,我熄了燭火,躺在床上思考練紅炎的話。比起讓我穿越時空的所謂的力量,倒不如說是在神明黑磨身邊待久了,所以無意中沾染了神明的氣味,然後被他們誤以為是某種力量吧?

  想來想去,還是這個理由比較有說服力。

  這麼想的我,仿佛解決了一大難題,大腦一下子松弛了下來。然後就在此時,窗邊傳來了某種聲響,我下了床,動作輕輕地去一探究竟,剛打開窗子,一個倒吊的人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我正想大叫,一只手直接捂住了我的嘴巴。

  他陰惻惻地說:「要是尖叫的話,就吸干你的血!」

  這個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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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013

  葫蘆藤上就算不長葫蘆娃,也不該結個麻瓜,深夜夜襲的就算不是采花賊,也不該是個一國皇子啊……

  聽到這聲音,我一時間有些詫異。隨後趁他不注意,直接把窗給關了。

  我的嘴雖然被他捂住了,但我的手很自由啊。然後他的手臂好巧不巧被窗卡住了,嚇得我立馬又開了窗。

  他倒好,即便手臂被卡住了也沒有叫出聲來,忍耐力真叫人嘖舌。

  開了窗後,少年捂著手臂跳進了屋內,他咬牙切齒,看著我的表情恨不得立馬付諸行動吸干我的血。

  「這是誤傷,誰叫你嚷嚷著要吸我的血?我這不是一時受到驚嚇嘛!」

  我反正是一點心虛都沒有。

  「再說了,又不是吸血鬼,吸什麼血啊。也不怕血裡有病毒啊。真想要吸血,那就去吃毛血旺啊。熟的東西總比生的要來得安全。」

  少年一副「你究竟在說什麼」的表情,我呸呸兩聲,也覺得自己究竟在瞎說個什麼勁。之後從床底下掏出醫藥箱(這段時間自己整理的一些急救藥品),取出藥酒給他擦手臂。

  明明很痛,卻始終咬著牙不發一聲。

  明明是個孩子,卻表現出了如同成人一般的定力。

  我不禁放輕了手上的動作。

  「說吧,偷偷摸摸來這裡干什麼?」

  我看他,他別過眼,就是不想回答我的話。

  「你不說的話,我明天就敲鑼打鼓地上街宣傳煌帝國的皇子半夜三更夜襲孤兒寡母。」

  這威脅是奏效了。他瞪著我的目光又像是要吸干我的血,不對是想放我的血做毛血旺。

  「不許!」

  兩個字艱難地從牙縫裡擠出來。我一用力,他這次猝不及防吃痛得倒吸一口冷氣。整張小臉都白了。

  「不許讓炎哥知道!」

  哇哦,只是不許跟練紅炎說?

  原來這小家伙這麼在意這個大哥嗎?

  「那你說啊,深夜到訪,總得有個理由吧?如果理由不能讓我滿意的話,我明天還是會去敲鑼打鼓,順便還得加上練紅炎的弟弟這個定語。」

  少年的表情一下子從絕望到激動再到絕望……反復轉換。

  我:……

  好像又get到了某個不得了的秘密。

  少年惡狠狠地說:「要是說出去的話,我會殺了你。」

  「那你現在就得殺了我。不然等我見到明天的太陽,我依然會去敲鑼打鼓。順便在你不知道的情況下,我已經在房間裡留下了殺人凶手——也就是你的訊息。到時候全煌帝國的人都知道你不僅夜襲孤兒寡母還殺了一個稚兒的母親!你猜你的兄長還會重用你嗎?即便重用你,你猜追隨他的其他人會怎麼看他?」

  「你騙人!」

  「你猜?」

  「你——!」

  練紅炎果然是這個少年的軟肋,我這毫無實質性的威脅都能讓他氣勢弱下來,他要是動動腦鐵定能發現我話裡的漏洞。

  所幸他現在年紀小。要是再大個幾歲,恐怕我這話根本就騙不了他了。

  我可不會因為他年紀小而放松警惕。能深夜「拜訪」,還能威脅人的少年,怎麼可能單純?

  在宮鬥小說裡浸淫多年的我,絕對不相信能在皇宮裡活下來的人能有多單純。

  我的想法當然是一刀切,但不可否認,一刀切確實能有效地避免很多麻煩。

  「名字。」

  「練紅霸。」

  「來這裡干什麼?」

  「……」

  「說不說?」

  「你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

  我:「???」

  我抬起手臂聞了聞,什麼也沒聞到。

  練紅霸抽了抽嘴說:「不是這個味道。而是炎哥所說的,類似魔神的力量,但和魔神的力量又不同。我還沒有攻略過迷宮,所以描繪不出來。」

  表情一下子就懊悔起來了。

  我:……

  「等等?魔神是什麼?迷宮又是什麼?」

  「你不知道迷宮?」練紅霸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我有些心虛,「不知道的話是什麼奇怪的事嗎?」

  練紅霸露出了怪異的表情,「也不是很奇怪,就是覺得生活在帝都的人不知道迷宮有點……」他形容不出來。

  好吧,他就是想說我是個土包子。

  土包子就土包子吧,隨後我就向他請教了何謂迷宮,何謂魔神。

  或許是我的態度改變得過快,導致他至今還沒反應過來。不過正是因此,他下意識地就向我科普了有關這個世界更加神奇的一面。

  迷宮。

  魔神。

  等等,這個世界是有魔法的嗎?!

  ……

  據說第一個迷宮出現在八年前,隨後類似的建築陸陸續續地出現。由於迷宮實在是過於奇妙,引來了無數的冒險家和科學家前來調查,但沒有一人能從裡面出來。

  「八年前,一個叫辛巴德的少年進入了迷宮,不僅用迷宮裡的財富建立了國家,還被迷宮裡的魔神認可,成為了魔神的主人。只要成為了魔神的主人,便可使用魔神的力量,為炎哥效力!」

  說罷,他從衣襟出掏出一本書,上面寫著——辛巴德冒險記。

  那個少年成了王後不斷攻略迷宮,還根據自己的冒險,編寫了一本冒險游記。

  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還有,辛巴德的冒險原來是用在這裡的嗎?

  「所以這跟你夜襲我有什麼關系?」

  「沒關系啊。」他眨眨眼,咧開笑容,這笑容有點瘆人,「不是你問我魔神和迷宮的事嗎?」

  我:……

  「我只是對你身上的力量好奇。」他撐著下巴,絲毫不顧手臂上的淤青。「炎哥對你身上的力量已經產生了好奇。我們煌帝國的統一大業不允許有意外發生。」

  聽他的意思,我似乎成了這個意外?

  「所以在意外發生之前,我先來打探打探。」

  我遺憾地告訴他我身上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力量。

  他不信,覺得我是在唬他。

  「炎哥的直覺從來都沒出錯過!」

  我再接再厲:「我真的是個普通人。連打架都不會。如果你的炎哥真的感受到了我身上有股奇異的力量,那麼我只能說,他感受到的其實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十六字真言。」

  好吧,這次我真的在唬他。

  看著練紅霸一臉懵圈的表情,我露出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之後我向他科普了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內容,順便科普了毛選。雖然說是順便,但實則是最重要的。現在想想,讓紅色的花兒開滿整個煌帝國是不錯的選擇。

  練紅霸的腦子已經暈乎乎了,他畢竟還是個孩子。

  ——

  練紅霸自那晚後就沒再來過,我放心了些。後來從練白瑛那裡得知,他得發高燒,燒了一夜。我覺得可能是我的言論令他的大腦CPU運轉出錯,當機了。

  我依舊毫無負罪感地做著衣服,裁下的邊角料給阿葉做新衣裳。

  這期間也存了不少錢,但有件事卻時常盤旋在我的腦子裡。

  迷宮。

  不知道迷宮裡有沒有回家的方法?

  這個問題一提,我就沒法將其當做玩笑話。

  於是對於迷宮資料的搜索成了我近期的目標。可惜的是,煌帝國對於迷宮的資料本就少的可憐。民間壓根就沒多少。

  或許在其他國家可能有更多的信息……

  攻略迷宮是有危險性的,好多人進去後就沒再出來過。

  那麼我是要放棄現在看似安穩的生活去尋找可能並不存在的回家之路?還是安安穩穩地生活在這個世界等待某日再臨的穿越?

  每一個選項都糟糕無比。

  我需要考慮考慮。

  我才十八歲,卻已經承受了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責任。

  七天後,我將阿葉交給老板娘,獨自去了離煌帝國最近的迷宮。

  我果然無法接受被動的選擇。

  一向鹹魚的我竟然也會為了某個目的拼一拼。這實在不像我啊。

  如果找到了回去的路,那麼我就回來帶走阿葉,如果不幸死在了裡面,至少阿葉還活著。

  然而我還沒走幾步,仿佛感知到我要去作死的阿葉嗚哇嗚哇地哭了起來。我本想當做什麼也沒聽見,但老板娘怎麼也哄不好,毫無辦法之下,我只好連同阿葉一起帶走了。

  我這種行為根本就是在尋死。

  「就算是尋死,我們也是死在一起的。」

  本來我們就該死了……

  「所以拼一拼吧……」

  就算是死,也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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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014

  「要進來嗎?就是有點亂。」我推開門,側身,給紅發男人讓出了一條道。即便是極簡風格的衣服,所展現的氣場也是平常人不可直視。

  說到底,還是表情太可怕了。

  「哦?就這麼讓我進入你的私人場所,沒關系嗎?」

  「沒關系,畢竟查案要緊,我可是守法好公民。再說了,房間裡也沒有什麼羞恥的東西。」

  看我完全不在意的態度,練紅炎深沉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踏入了我的廂房中。

  廂房其實有些窄小,以前不覺得,但練紅炎一進入後,空間就顯得逼仄了。明明他也沒有高到離譜。

  我走到桌邊,問:「要喝水嗎?」

  「不用了。」練紅炎擺手,隨後打量起了我房內的擺設。

  說實在的,我有點緊張,這種緊張跟案情無關,我就怕他看出了什麼東西來——雖然我自己本身並沒有做過什麼。主要是這個人不是練紅霸,如果是練紅霸倒還好,怎麼都能忽悠過去,可練紅炎就不一樣了。

  他本身散發的氣場就足夠令人心驚的了,加上有著一張可怕的表情,仿佛是頗有心機並暗中謀劃著什麼的大魔王。

  加上練紅霸所說的練紅炎已經盯上我的事,導致我如今還是蠻從心的。

  好吧,就是慫。

  老實說,事情究竟是如何發展成這樣的,我依舊很懵圈。畢竟一個小時前,我還在計劃著帶著阿葉去迷宮作死來著,結果一個小時後,仿佛片場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換,從魔法片場轉換到了偵探懸疑片場。

  死者是裁縫店的一名女紅。平日裡與我也就點頭之交。今日因為是休沐,所以大家起床的時辰都不一樣,晚也就晚了。然而日上三竿了,她還沒有起床,於是引起了大家的警覺,結果眾人一看,發現她已經死了,四肢都僵了。

  尖叫瞬間劃破天空,那個時候練紅炎正好帶著自己的人經過。

  於是突然而來的練紅炎充當了偵探的角色。

  我懷疑他本來的目的就是裁縫店。不然實在是太湊巧了。

  ——畢竟已經盯上我了不是麼……

  按照偵探小說中凶手必定是在場之人的尿性,殺死女工的凶手必定在整個裁縫店之中。但,這是一個有魔法的世界,正經的推理反而是最不正常的。

  「殿下有什麼要問的嗎?」

  他的手下正在盤問其他人。對於屍體,他僅是瞄了一眼就仿佛心中明了了。看起來,對於凶手似乎也心中有數了。

  這種事本來不該由他一個皇子來負責,除非這件事的本質並非簡單意義上的殺人事件。

  難道真的跟魔法有關?

  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練紅炎已經將看到的所有信息整合完畢。

  「昨晚你有沒有聽到什麼動靜?」

  「沒有。因為昨晚阿葉睡得比較早,所以我也是比以往睡得要早。」

  沒有電子產品的時代裡,除了早睡還能干什麼?

  「而且,這個應該問和她同房的人。」

  「會有人去問的。」語畢,練紅炎坐了下來,雖然說他不要喝水,但我還是倒了一杯遞過去。

  「你和她關系怎麼樣?」

  」關系?一般吧。見面會打個招呼,有需要幫忙的話,也會幫個忙。」

  「這聽起來並不像一般的樣子。」

  「正常的吧,雖然不熟悉,但能幫忙的話就幫個忙。畢竟是同事,關系就算不是那麼要好,也不能鬧得太僵。」畢竟那個時候可沒想到還有迷宮一條路可走。

  練紅炎看起來是在思索,目光偶爾會從我的身上略過。

  他是在懷疑我嗎?

  練紅霸說過,練紅炎對我身上的那股奇異的力量很感興趣。或許他會以為是我身上的這股奇異力量導致了她的死亡?

  「她這幾天有見過什麼人嗎?」

  果然,到重頭戲了。

  啊,可是我本來就和她不熟,問我這個問題我該怎麼回答呢?

  我想了想,還是如實道:「我和她不熟,也不會特意去關注她,所以不確定她見過什麼人,只是我們每日都在店裡,所見的大抵也是同事之類的,也沒有其他機會見什麼人吧……等等……」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於是說道:「三天前,她好像回過老家。」

  「你確定?」練紅炎抬眼。

  「確定。因為三天前,她向我借過錢。說起來就很奇怪啊,我跟她不熟,她為什麼要向我借錢?」

  這個問題我一直想不明白。然而因為當時本著不能得罪人的原則,所以也就借了。結果當晚就後悔了,就該以要撫養阿葉為由拒絕掉才好。總覺得裡面有著我也弄不明白的秘密在裡面。

  「你知道她的老家?」

  我搖搖頭。我怎麼可能知道?

  練紅炎撫著下巴,目光再一次停駐在我的身上,隨後他問起了阿葉。

  我警覺起來。

  避過他的視線——明知道這個時候不該避開視線,但下意識的反應,我實在控制不住。

  他肯定發現了什麼。

  「他真的是你的孩子嗎?」

  我直視他的眼睛,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心裡緊張得要死,「當然。」

  之後練紅炎便沒再問什麼。

  他們把屍體搬走了,那間廂房便空置了下來,裁縫店也暫時關門了。

  老板娘將阿葉還給我,然後猶豫地說:「如果要離開的話……」

  「抱歉,暫時可能還要叨嘮一陣。」我不好意思地說。

  因為店內死了人,老板娘看起來憔悴了不少。見我暫停了離開的打算,便點了點頭,正要轉身的時候,她忽然問我。

  「你跟紅炎殿下認識?」

  或許是白日的種種,令她產生了這般不可思議的想法。

  我搖搖頭,「這是第一次。」

  她的眉峰皺起,隨即又舒緩了下來,朝我輕微地頷首後就離開了。

  晚間吃晚飯的時候,所有人的表情都不大好看。和死者同房的人更是如此。當時就是她發現不對,據說去掀被子的時候還摸到了對方的冰冷僵硬的手。此刻,她的臉都是蒼白的,其他人圍在她身邊安慰著她。我和眾人一樣,稍稍說了幾句好話,之後就帶著阿葉離開了。隔壁房間死了人,雖然沒見過她死時的模樣,但我總覺得心裡有點不自在。

  阿葉一無所知地拍著自己的腿,目光偶爾會被空氣中的什麼東西吸引,但我實在不覺得空氣中的塵埃有什麼值得小孩子關注的。

  「篤篤。」

  就在這時,窗子被敲了兩聲。

  我將阿葉放在床上,拿枕頭圍住,防止他翻身摔下來,然後去開窗。

  這個時間,這個方式——

  果然,是練紅霸。

  他倒掛在屋檐上,見我開了窗,便露出了一個有些病態一般的笑容。隨後一個翻身,直接跳進了屋裡。

  「聽說你們裁縫店死了人。」

  他一站直身體就開口說起了令人不悅的話題。

  「是啊。從你哥哥那裡聽來的?」

  他的表情好像有些愉悅,隨後斂起表情,答道:「我還沒有資格知道這件事,是我偷聽的。」

  好理直氣壯啊……

  「聽說你前段時間發燒了?」我隨手遞給他一杯水。轉而問起了他發燒的事。

  他現在看上去精神十足,完全想像不出發燒時那無助的可憐模樣。

  等等,他會露出那種表情嗎?

  我狐疑地看著他,想像著那種表情,他卻露出一股渾身發抖的樣子,道:「哇,你這是什麼眼神,好惡心的感覺。」

  我:「……」

  「死了人誒,你看上去好像一點也不怕啊。而且今天是炎哥親自詢問你,哇,好羨慕。啊也是畢竟炎哥對你身上的力量也很感興趣。我聽明哥說炎哥今天出宮就是為了……」

  我輕咳兩聲,打斷他的喋喋不休。

  直接開門見山問道:「你今天來該不會僅僅就為了這個?」

  練紅霸嘿嘿笑兩聲。果然,他的目的還是在今天死去的女工身上。

  他偷聽了練紅炎與練紅明的談話,是有關這次的女工死亡案件的。事實上,這段時間不止是裁縫店的女工,其他地方都有發生類似的突然死亡事件,初步懷疑是魔法造成的。

  「地域分布極廣,不大可能是人為。」

  我:「如果是團伙作案呢?」分布極廣的某個教團什麼的。

  練紅霸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雖然我不清楚,不過聽明哥說,屍體上面留有魔法痕跡。所以最先懷疑的就是……」他頓了頓,沒說話。

  我還是不懂。最先懷疑的是什麼?為什麼挺住不說了?

  他好像在忌諱著什麼。

  「話說回來,這種事情被你知道小孩子知道真的沒關系嗎?」

  「我不是小孩子了,明年說不定我就可以去攻略迷宮了。」

  我沒將他的話當做一回事。

  他見我沒理他,氣呼呼地轉過身,跑去看熟睡的阿葉了。

  「他真的是你孩子嗎?」他盯著阿葉半晌忽然問道。

  「不然呢?」

  「你們一點也不像,不是說兒子長得像母親嗎,就像我和……」

  氣氛一沉,他又停下不說話了。

  市井之中有有關練紅霸母親的傳言,據說是個瘋子……

  年幼的孩子對這件事諱莫如深。

  就在我准備如何安慰他的時候,隔壁突然響起了開門聲。然後一陣腳步聲從裡面走出來。

  「誒,這個時候還有人起夜嗎?」

  我立馬捂住練紅霸的嘴,示意他小聲。

  我湊到他耳邊說:「隔壁因為死過人,現在沒有人住。」

  練紅霸:……

  我和他的目光共同投向門外,腳步聲此時由遠而近,緊接著在我房間的門前停下了,緊接著,敲門聲響起……


第15章 015

  敲門聲響了一會兒,見門內沒有人應答,便停下了。

  練紅霸正要掙脫我的手,我嚇得趕緊再一次用力將他捂住了,另一只手指指門外。門外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屋內雖然燃著一根蠟燭,但光線還是很昏暗。

  敲門聲雖然停下了,但腳步聲停在了門外沒再響起,也就是說還沒有離去。

  果不其然,又過了半晌,腳步聲才噠噠噠地走遠了,最後消失不見。

  「為什麼要捂嘴我的嘴?」

  練紅霸掙脫我,語氣不滿。

  「不捂住你的嘴,難不成你還想跟那東西打招呼,說聲嗨嗎?」

  這孩子腦子裡在想什麼?

  「那東西是什麼東西?」見我好像知道什麼,他一個勁地問我。可我哪裡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可此刻若是不給他個答案,今晚怕是不能安生了。

  我裝作面色猶豫的樣子,以顯示我的有苦難言。

  他著急道:「你快說!」

  見他急不可耐,我才不情願地回答:「那是鬼。」

  練紅霸瞪大了眼睛,顯然不大相信我的信口胡謅。

  我當然確實是信口胡謅,這也是為他好。我真的挺怕他為了好奇心就去跟門外的東西打招呼。

  小孩子對鬼之類的應該都挺怕的吧。

  可看著練紅霸此時的表情,我又有些猶豫。

  他,真的會怕嗎?

  這可是個有魔法的世界啊。

  但事已至此,我唯有硬著頭皮忽悠。

  「有一種鬼,名為靈床鬼。顧名思義這靈床鬼是寄居在死人的靈床上的。隔壁剛死過人,且死的頗為異樣,她生前睡過的床便成了靈床,靈床再生鬼。」

  他一副聽得津津有味的模樣,與我設想的相差甚遠。為了表示自己的話的准確信,我又說了一個典故。

  「古時候有一個叫司馬文宣的人,他信佛,常常邀請僧人至家中念佛誦經。

  司馬文宣有一個弟弟,兄弟倆平日感情相當不錯,經常在一起研習佛經。某年母喪,弟弟也去世了。司馬文宣心中很悲痛,便在家中為他們立了牌位,以表哀思。

  然而某一天,司馬文宣正在家中讀書,突然發現弟弟竟在靈位上現形了,還向他要吃的……」

  「然後在呢?」

  「沒然後了。」

  練紅霸不可思議地看著我:「就這?」

  我:「這還不恐怖嗎?」

  「恐怖?你這故事根本就沒講完!」

  我心虛,這故事確實沒講完。可這故事之後的發展和現在的事就沒關系了。我總不能說信佛者鬼怪不侵吧,這孩子聽了豈不是更加要去一探究竟了。

  我正色道:「後面的發展太恐怖了,我覺得還是不說為妙,這對你的身心發展過於不利。」

  練紅霸對此嗤之以鼻。

  我總覺得哪裡不對,但那時沒多想,就猶豫著把自己編撰的後續講給他聽了。

  腦內組織了下語言,然後接下去說道:

  「司馬文宣覺得弟弟的性格與生前十分不一樣,便沒有理睬。弟弟鬼罵罵咧咧地離開了。到了晚上,司馬文宣從友人那裡回來,回房的時候經過弟弟生前的房間,他聽到裡面有動靜,心中疑惑頓生。於是他兩手一推,將門推開。竟見到弟弟生前睡的床上躺著一個人。那人正是那弟弟鬼。」

  說到此處,我不禁摸了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似是要渲染環境,我不禁降低了音調。

  「司馬文宣平日信佛,勤修行善,對弟弟鬼自然不怕。於是他走入房中,大聲呵斥:『汝平生勤修行善,若如經言,應得升天,或在人道,何故乃墜此鬼中?』然而他話音剛落,弟弟鬼便轉過身去,露出了後背,此時司馬文宣才發現,弟弟鬼後腦勺也有一張人臉,而那張人臉正是自己的母親。他這才大驚,第二日便請來僧人念經,才把鬼趕走。」

  其實也不恐怖,我果然不適合講鬼故事啊,一時間有些沮喪。

  練紅霸的臉上果然沒有恐懼的表情。

  「所以你的意思,剛才敲門的就是女工的靈床鬼?」

  他問:「所以靈床鬼出現是為了什麼?」

  又問道:「如果滿足他的要求,會發生什麼事?」

  這我倒不知道了。

  「要不要明天試試?」他忽然興奮起來。

  我:「做個人吧。」

  雖說是唬他的,但對敲門的家伙我還是有些發怵的。

  不會真的是鬼吧?

  因為這件事,我一個晚上都沒睡好。第二天起來,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練紅霸說今晚還要在來,他倒要瞧瞧那靈床鬼。

  我本想拒絕的,畢竟不能保證那「靈床鬼」還會再出現對吧,但我這故事裡卻說了靈床鬼時常出現,所以我不能拒絕,甚至對他的「若是不解決,他每晚來敲門怎麼辦?興許時間一長,他不請自來了呢!」這句話感到非常認同。

  不得不說,這句話戳中了我的軟肋。真怕天天三更半夜聽敲門聲,某天直接被送走。

  因為這件事,我把阿葉暫時交托給了老板娘,晚上就和練紅霸一起守在房裡面。如若「靈床鬼」不出現倒還好,一出現……好吧聽天由命了。

  當天晚上,我將熟睡的阿葉交給了老板娘。老板娘本想問些什麼,但見我不自然的表情,也就將話咽了下去。

  我守在房間裡,大約子時的時候,練紅霸老樣子來了。

  見他一進來,我立馬將手中的桃梗遞給他,他目露疑惑,我道:「辟邪。」

  他咧咧嘴,然後將桃梗插在了我的發間。

  「說起來,你們皇宮裡沒有宮禁嗎?隨隨便便就能出來?」

  他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我又問:「你偷偷摸摸出來,你確定你大哥不知道?」

  「或許吧。」他撐著下巴,半張臉都在燭火照不到的暗處。這次,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為什麼一定要這麼拼命?」我輕聲問道。

  差不多時間後,我熄滅燭火。一下子,整個世界似乎都沉寂下來了。

  隨即,我便聽到了練紅霸喃喃道:「不拼命,連自身的價值都要失去了……」

  我沒有過過他的生活,所以無權對他的人生指手畫腳,但此刻,或許給他一個擁抱會比較好。

  黑夜裡,只有院子裡的月光能讓我的視線能捕捉到他的存在,我想擁住他,卻見他的身體往旁邊一閃,我的手擁了個空。

  「你剛才想干什麼?抱我?」

  我:……

  「沒有,有只蚊子,可能看錯了……」

  與此同時,與昨日一樣的開門聲出現了。腳步聲走到了房前,熟悉的敲門聲響起

  即便在黑夜中,我似乎都能看到練紅霸那閃著雀躍的眼神。

  我很想說一聲,我們真的在作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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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016

  作死歸作死,但有些事得弄清楚。

  隔壁的就算不是鬼,大概率也不是啥好人。三更半夜不聲不響地敲人門,也太不道德了,得虧我沒有心髒病膽子也不算太小,要是兩者都占了的,怕不是直接被送走。

  此時外面的敲門聲還在持續,我見練紅霸動了動,但沒有出聲。又過了一會兒,敲門聲和昨日一樣停下了,但對方顯然還沒有離開。其實現在想想對方還挺機智的,一旦敲門聲停下我們不慎開口,對方可能會「嘿嘿嘿,我就知道裡面有人。」這一波也能把我們送走。

  雖然這次的目的就是想弄清楚對方到底是人是鬼,但穩妥起見,我們並沒有魯莽地直接應聲。等到腳步聲響起離開,我和練紅霸對視一眼,然後躡手躡腳地離開房間,臨走前我還不忘帶上辟邪的桃梗,就算不是鬼,也能抽人。

  我們出了門,可只聽得腳步聲,並不見其人。但練紅霸根本不在慌的,小小年紀,耳朵卻靈敏得很,愣是循著腳步聲跟了上去,出了裁縫鋪,寂靜的大街上,在月輝之下,一抹輕盈的幽魂赫然出現在我們的面前,它就像一縷輕紗,又像是某個幻影。

  「你有沒有聞到什麼香味?」

  練紅霸突然湊近我問道。

  我鼻子嗅了嗅,搖了搖頭,「沒有啊,難道你肚子餓了?」

  練紅霸沒有說話,他的目光一直注視著正朝著前方飄去的幽靈。

  眼見著幽靈的速度越來越快,他拉著我飛快地跳上一匹馬,緊接著拉起韁繩衝了出去。馬蹄在空曠的大街上奔馳,而前方的幽靈速度則是更快了,它察覺到了我們的跟蹤,所以加快了速度,似乎就是不讓我們發現它。

  我緊緊地摟著練紅霸,生怕第一次騎馬的一不小心就跌下去,這速度跌下去只會半身不遂。

  我們跟到了一片森林,但進入森林後,幽靈就失去了蹤跡。這一下竟不知道該從哪兒找起。

  下了馬後,我先扶住旁邊的樹吐了一陣,隨後才說起了自己的疑問。

  「你說奇不奇怪?它來敲我門顯然是有事找我,但此刻我們跟蹤它,它反而跑得更快了了?」

  反正我是不懂。

  練紅霸覺得也有點奇怪,他猜測:「它是不是就是為了引我們來這?說起來,你真的沒有聞到什麼香味嗎?我覺得這裡味道更濃了。」

  怎麼又是香味?

  我努力嗅了嗅,依然沒有聞到什麼,等等……

  我皺著眉:「好像是有那麼一絲香味,但……我不知道是不是就是你聞到的那個。唔……是那種寺廟裡的香味嗎?」

  奇怪啊,我的嗅覺為什麼這麼差勁了?對於我來說這股香味若有若無,但對練紅霸而言,卻是濃郁芬芳。

  這裡頭肯定有什麼秘密。雖然此刻我還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描述,不過你說得寺廟裡的香味,那是什麼香味?」

  要我說我也說不清,像是檀香,又像是其他的香……等等,應該是——

  「就是點燃線香散發出來的香味,雖然不知道是哪類線香,但其中混雜的煙火味我還是能聞得出來的。」

  練紅霸靜默不語,過了幾分鐘,他開口:「你說香味和幽靈有什麼關系沒?」

  他的猜測不無道理,這奇怪的香味和幽靈,很難不讓人產生聯想。

  我開玩笑道:「說不定是活死人肉白骨的返魂香呢!」

  我是真的在開玩笑,畢竟返魂香這東西究竟存不存在都不知道,但練紅霸好像當真了,瘋狂問我返魂香的事。

  我真想打爛自己的嘴,叫你多嘴!

  無奈之下,我只好給他說了我所能記得的有關返魂香的事。

  關於返魂香的典故,最出名的大概就是漢武帝和李夫人。我本想說一段感人肺腑的愛情故事,但看看目前的聽眾唯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於是作罷,將整段愛情簡而言之了。

  「李夫人亡,漢武帝念之不已,乃令方士作返魂香燒之,夫人乃降。」

  「漢武帝是誰?李夫人是誰?方士又是誰?」

  我:……

  啊,忘了這茬了。

  我撓撓腦袋,解釋道:「故事嘛,不要太講究。就當是小劉小李和小方好了。」

  練紅霸:「我覺得你是在忽悠我。」

  他一副「敢騙我就弄死我」的表情,我虛笑道:「我這麼善良的人,怎麼會忽悠你一個小孩子呢!」

  不管練紅霸信不信,我反正是信了。

  「對了,今晚應該是沒結果了,要不要現在回去?」

  我現在挺困的,看樣子,只要我不應門,幽靈就耐不了我何,所以我也無需擔心。

  練紅霸沒理我,他自言自語道:「它先是從死了人的房間裡出來,然後來敲你的門,最後則是來到這片森林……總覺得哪裡不對,到底是哪裡不對呢?」

  知道嗎練紅霸,你現在的樣子就像某個死神小學生……

  原來偵探的角色不是練紅炎,是練紅霸嗎?

  我悟了。

  「你說它連續兩次敲你門,是為什麼?難道想要你去陪她?」

  我:「……」

  「一般來說,人死後就去輪回了,如果沒有輪回,就是執念未了。如果它真的是她的話,那麼她應該還有執念,導致她無法/輪回。」

  「她有什麼執念?」

  我想了想,還真的想到了一件事。於是面色恍然大悟地說:「她可能不好意思欠錢不還,所以死了之後,還錢成了執念?」

  練紅霸:「……」

  「真是的,我這麼善良的人,至於記著這筆錢嘛……」

  真的,錢不錢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早點輪回比較好。

  我和練紅霸一無所獲,兩人打算打道回府。然而我們正要上馬,馬兒忽然嘶鳴一聲,踹起後腿,要不是練紅霸動作快,我差點又要被送走了。

  看著馬兒驚慌地跑遠,我和練紅霸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似乎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有什麼東西來了,快上樹!」練紅霸突然催促道,我來不及反應,直接被他甩上了最近的大樹。緊接著他也上來了。

  這小子爬樹比猴子還厲害,看來沒少爬啊。

  就在這時,我鼻尖忽然縈繞了一股香味,這股濃郁芬芳的味道正是之前的像是寺廟裡燃燒的香味。為什麼突然變濃了?

  「你看!」

  練紅霸小聲提醒我。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望過去,然後整個人如同石化一般定在了原地。和練紅霸對視一眼,我們很有默契地互相捂住了對方的嘴……

  一大群白色幽靈,正向我們走來……不,是飄來!

  恍惚間,我的腦子閃過了什麼,我或許知道是什麼原因了……


第17章 017

  黑夜的森林遮擋了大部分月光,如今唯一的光線來源竟是自帶發光特效的幽靈。

  那些發光的幽靈們朝著我們所藏的大樹聚集,如同朝拜者一般。我雖然有了解過人類靈物崇拜的歷史,但……幽靈會具有這種特質嗎?

  隨著它們的接近,我和練紅霸連呼吸都放輕了許多。然而當我的視線放在離我們最近的幽靈上時,我整個人都怔住了,我看向練紅霸,發現他也是如此。

  這真的是幽靈嗎?

  我們不禁發出了這等疑問。

  這與其說是幽靈,倒不如說是由一只只發光的小鳥組成了人類的形狀。遠遠看著像人,但近了,就能發現其中的奧妙。

  話說,這真的算是小鳥嗎?

  我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小鳥組成的幽靈,像是被召喚一般,沒入了大樹的樹干中,前僕後繼,一個一個消失不見。

  等所有的幽靈都消失不見後,我和練紅霸才跳下樹,我望著這棵粗大無比的大樹,心中甚是震撼。

  「狀如楓、柏,花、葉香聞百裡……」

  我用桃梗敲擊樹本,一陣如同銅鼓呼嘯一般的聲音響起。

  雖然只是猜測,但驗證並證實後,我依然有一種不真切的感受。

  這是真實存在的嗎?

  「為什麼這聲音……」練紅霸詫異的眼神盯著我。

  「我之前不是說過返魂香嗎,現在看來並不是返魂香,而是返魂樹……香味能飄至數百裡,又能吸引靈魂。原以為只是傳說,沒想到……」

  我的心情頓時有些復雜。

  因為煌帝國雖然是山寨古中國,但因為有魔法的加持,仿佛和返魂香這類神秘事物是兩個畫風。

  「返魂樹……」練紅霸喃喃道,隨後抄起不知從哪兒來的大刀,咧著嘴向著返魂樹砍了過去,「我倒要看看這裡面有什麼東西!」

  「誒等等!」

  我嚇得趕緊抱住他的腰,阻止他進一步地的粗魯行為,並罵道:「哪有你這麼做事的?返魂樹是你能隨便砍的嗎?!個子小小,心眼倒是挺大的。要是出了意外我怎麼向你家人交代?」

  或許是我罵得重了,練紅霸呆呆地看著我。我心裡有氣,也不理他,而是把他的刀奪過來,小心翼翼地放在一邊。

  「小孩子玩什麼刀,多危險啊……要是見血了就不好了……」

  在我的罵罵咧咧下,練紅霸放棄了砍樹的打算,轉而他把我拉到一邊,非常認真地問我:「要是我出了事,你覺得我家人會擔心我?」

  這問題可奇怪了。

  他見我疑惑的目光,又別過了頭,閉口不言了。

  然而想到他如今的處境,我頓時恍然大悟。

  「你父親不好說。」我覺得這已經很委婉了,想他也應該明白。「但你的兄弟和母親應該是擔心的。」

  之前燈會雖然只是粗略地見了一面,但我覺得他們兄弟之間的氛圍看起來還是不錯的。至於母親,因為沒有見過,也不大了解前因後果,所以不是很清楚。

  但……

  「沒有哪個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吧?」

  這話其實比較感性的。即便我知道這世上有些孩子的父母該去坐牢,但我想,愛自己的孩子的父母還是大部分的。

  練紅霸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他沉默的表情似乎想起了以前的事。

  對於他的過去,我自然不好做評判。只是,如果他需要我的回答,那麼我也不介意回答他的疑問。

  「一個瘋子母親,即便再愛我,又有什麼用?」

  甚至可能還是個累贅。

  他的眼睛亮得嚇人。

  這副天真到病態的模樣,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這才是他一直隱藏在心底的真實嗎?

  雖然如今見識了,但我並不想就這麼如此判定。

  「那你有查過她是怎麼瘋的嗎?」在他回答前,我又說:「雖然有些妄言,但除了家族遺傳外,只會是男人了。」

  練紅霸表情一懵,似乎不大明白我在說什麼。

  我:「這世上,男人和孩子是女人不幸的來源。」

  「但我想你母親應該是愛你的,所以歸咎原因,應該就是你父親。」

  無論是他父親的其他女人還是什麼,原因還是在他父親身上。

  按練紅德的作風來看,或許練紅霸的母親成為一個瘋子,才能最大限度的保護她吧。

  好吧,這都是我遭宮鬥小說荼毒所得出的結論……

  他目瞪口呆,好像被我的話嚇到了,等等,我是不是說得太重了?

  就在我准備安慰他的時候,旁邊的返魂樹忽然發出一陣悅耳的銅鼓聲。

  我心中一凜,下意識地拉起練紅霸躲在一邊。借著黑暗的遮掩,我們的位置應當不會被人發現。所以可以悄悄地注視著返魂樹的狀況。

  悅耳的銅鼓聲直擊心靈一般,讓人不由地沉溺其中。我的指甲死死地扣著樹皮,劇痛之下才不讓自己被誘惑。

  隨後偏頭看練紅霸,好家伙,他直接扣自己大腿。我心想要是刀還在,豈不是要自殘?

  對自己夠狠啊……

  終於,銅鼓聲停下了。我倆累得冒汗,正想走近看看情況,卻沒想到返魂樹的樹干中出現了一個光圈,然後從光圈中走出了了一個一個幽靈,可與之前不一樣的是,走出的幽靈是黑色的……

  發光的小鳥,變成了黑色的帶著不祥氣息的小鳥……

  ——

  幽靈不是幽靈,小鳥不是小鳥。

  想起昨晚的所見所聞,我得出了這個結論。

  好吧,是廢話。

  不,真要說的話,這應該和這個世界的魔法有關吧?如果是這樣就真的和我無關了,我只是個普通人,既不會陰陽術,也不會魔法。專業的問題,還得專業的來。

  當我把這話給練紅霸說了之後,意思就是你該告訴你大哥了,結果他卻對我說,他大哥練紅炎已經知道了。而且那發光的小鳥就是傳說中的魯夫。

  我:????

  不僅如此,昨晚練紅炎也在場,他比我們先一步發現返魂樹的存在。

  「據炎哥的說法,你所說的返魂樹,古書上並沒有記載,你是從哪裡看來的?」

  「書上。」

  「哪本書?」

  「……」

  「你其實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吧?」練紅霸不知從哪裡得出的結論,還是說單純是小孩子的想像力?

  我垂死掙扎,「我怎麼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了?而且你說沒有記載就沒有記載?那是你看的書不夠多!」

  練紅霸憐憫且微笑地看著我。

  這其中意味深長,讓我直覺不妙。

  隨後,我聽得練紅霸說:「想要騙炎哥,你還是嫩了點。炎哥他已經發現你和阿葉並不是親母子了。之前懷疑你身上有特殊的力量時,你抱著阿葉,前幾日他單獨進你房間時,阿葉不在吧,那股力量就消失了,你說這是什麼原因呢?」

  我忽然想到了當時練紅炎問我阿葉是不是我的孩子,聽到我的回答後他若有所思的表情,敢情他已經看出來了啊!

  看著我氣急敗壞的樣子,練紅霸笑得極為幸災樂禍。

  「不過,你和阿葉是不是親母子他並不關系。他在意的則是你和阿葉的來歷。誒∼怎麼說呢,炎哥他可是很執著的哦∼真是為你擔心啊……」

  如果你沒有那麼明顯的幸災樂禍的話,我真的會認為你是在為我擔心呢……

  我白了他一眼,而他笑得更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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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018

  」毫無疑問,你口中的返魂樹並非是這個世界的產物。」

  我還沒想好怎麼忽悠,練紅炎就直接道出了真相,我有點尷尬,就像面對教導主任——啊不應該是面對數學老師點人上台做數學題而自己不敢與其眼神對視的那般。

  這次他們在外定了茶樓的一間包廂,外面熙熙攘攘,人聲鼎沸,包廂內安靜如雞。面前的三個紅頭發的男性,此刻望著我的目光仿佛在望著一條鮮嫩的魚,我的壓力可想而知。

  我不停地喝茶,心中卻在猶豫要不要把自己來自異世界的事實告訴他們。因為目前的情況,他們顯然處於力量上的制高點,而且還對魔法頗有研究。我不確定自己的穿越有沒有可能與魔法有關。可無論是否,我的穿越,顯然是兩個世界建立起了某種聯系的證明。

  權衡了告知的利弊,我心中的那杆秤已經微微向某方傾斜。

  」所謂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事情的發展其實是這樣的……」

  ……

  「你還真的是來自未來啊!」

  是的,不是異世界!是未來!異世界的事是能隨隨便便說的嗎!

  練紅霸亦步亦趨地跟在我身後,從包廂裡出來,他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這種不可思議的帶著無限好奇的目光。果然對於他這個十二歲的少年來說,我來自未來這件事還是難以消化吧。

  「該說的我都說了,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就去問你兄長。」我直接打發他走。

  「問炎哥?我才不要!」練紅霸抖了抖,露出了心虛的笑容。看到與我拉開的距離,不禁又跟上來,「等等,你走這麼快干嘛?」

  「我趕回去上廁所!」我都懶得回頭了,膀胱要爆了!

  全程戰術性喝茶的我,能憋到現在簡直是奇跡。

  「你再跟我說說,未來是怎麼樣的?」

  *

  【其實到了我那個時代,已經沒有魔法這東西了。畢竟科技是第一生產力,比魔法更廣泛地應用於生活軍事當中,只有科學才是人類進步的階梯!】

  【你問我這個時代發生的事嗎?太抱歉了,我的歷史一向是所有科目中最差的。加上關於末法時代的文獻實在是太少——啊這個時代史學家們稱之為末法時代,好幾千年了,所以我的知識量少得可憐。不過我記得好像有個大一統的時間……幾幾年來著,有點記不清了呢。但奴隸制似乎在不久的將來就全球廢止了。】

  【全球?誒,就是地球啊。對了,你們還不知道吧,在未來的某個時間,有科學家證明地球是圓的。怎麼證明啊,太簡單了,你看船駛出港口,會慢慢看不見的吧,但總是船體最先看不見,然後是桅杆。還有哦,麥哲倫的環球旅行也能證明……】

  ……

  「兄長相信她的話?」

  「不可盡信,亦不可不信。」望著葉蟬和練紅霸吵吵鬧鬧離去的方向,練紅炎屈指扣在窗台上,眼神微深。

  「玉艷那裡最近可有動作?」

  練紅明皺皺眉,這張不健康的臉上閃過一絲遲疑:「最近倒是沒什麼大動作,只是……」

  「只是什麼?」

  「兄長真的認為是玉艷的手筆?」

  這個問題練紅炎本人也無法准確地回答,但以目前的情況很難不令人猜想到玉艷的身上。

  那個女人……

  與他敬重的白德帝和兩位兄長死亡有關的女人,除了她,練紅炎實在想不到其他人。

  「如果是玉艷,那麼她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那些人只是平平無奇的平民……」關於這一點,練紅明此時也想不通。所謂返魂樹的作用,就是將白魯夫改造成黑魯夫,然後呢,玉艷要用黑魯夫干什麼?

  明知道黑魯夫是帶著不祥的危險東西,可就是猜不准玉艷的目的。也正是因此,他的內心極為不安。

  「或許,她自己也不清楚,一切還只是個試驗……」

  *

  打發走練紅霸後,我打算再去一趟森林,趁著白天再仔細看看返魂樹。

  當我出門的時候,老板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問:「怎麼了?」

  老板娘搖搖頭,她懷中的阿葉朝我伸出手,一天沒見,怪想他的。從老板娘那裡接過他,然後聽得她說:「你也別嫌我說話難聽,我覺得皇宮裡不適合你……」

  我:「?」

  她意有所指的模樣,我忽然明白了什麼。

  「你誤會了。」我義正言辭解釋。

  她顯然不信。

  「我現在除了將阿葉養大,沒有其他世俗的欲望。」就差雙手合十了。

  老板娘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心想,找對像有什麼好的,簡直一地雞毛。

  不過老板娘畢竟是古人,挺符合當代時代價值觀的。

  即便是訪妻制的平安時代,對女性也並不友好。

  訪妻訪妻,聽上去似乎是男女交往你情我願的事,但實際上對女性的桎梏可沒那麼松弛。

  雖說男女沒了感情可一拍兩散,但離婚卻有律令要求。

  凡結婚已定,無故三月不成及逃亡一月不還,若沒落外蕃,一年不還,及犯徒罪以上,女家欲離者,聽之。

  雖已成,其夫沒落外蕃,有子五年,無子三年不歸,及逃亡,有子三年,無子二年不出者,並聽改嫁。

  以上原因各不同,但時間也要至少兩年。

  即便是被男性拋棄的女性,也要在等待丈夫數年確定丈夫不再歸來後才能選擇離婚。

  看吧,即便離婚,主動權也依舊掌握在男性手中。

  果然還是現代社會主義好。傻子才會在古代找對像。

  咳咳,扯遠了。

  總而言之,目前我是不會找對像的!

  正如對老板娘說的,在養大阿葉之前,我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

  當天晚上,同樣的時間,我又聽到了敲門聲。這一次,我決定不再躲避,而是直接打開了門。開門的瞬間,燭火搖曳,魯夫組成的人形幽靈站在我的面前。

  正是死去的女工的模樣。

  她朝我露出了溫暖的笑容,然後伸出了手,將一貫錢給了我。

  我愣愣地看著她,心情略微復雜,她還真的是還錢的執念啊。明明這筆錢不還也沒關系。

  這麼一想起來,我的這種想法還真是虛偽啊。

  」我,收到了。你,可以成佛了嗎?」

  她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整個身體就此潰散,白色的魯夫就像歸巢的鳥兒,飛向遙遠的天際。

  一時間,我的內心似乎出現了某種悸動。

  如果第一天我就開了門,她是不是可以提前成佛不會被可怕的返魂樹所召喚?

  那天晚上,我睡了一個好覺。

  *

  練紅明以調查女工死因來找我,我們去決定去女工的老家看看。雖然還不確定,但至少死因和裁縫店無關,所以裁縫店解封,老板娘可以繼續開店營業了。

  返魂樹的調查由練紅炎跟進,當然他把大部分事物都交給了自己的部下,畢竟他現在可是有著西征軍總督的頭銜,可沒那麼多時間花在無關的事物上。

  臨走前,我把阿葉帶上了。

  不知哪裡來的預感,我覺得這次的遠門,我有可能回到平安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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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019

  「我當初就是因為歷史不好,所以高二分班的時候學了理科,結果理科更廢腦子。我穿越的時候高考剛結束,估分嘛,普本是上的了的,說不定運氣好還能衝重本。誒,眼看好日子要來了,結果來這種破事……」

  練紅明這個人真的是個很適合聊天的對像,他話不多,表情看起來也很無害。據練紅霸說,他的二哥很喜歡呆在自己的房間裡,平日裡愛好就是喂鴿子。

  面對這樣一個傾聽者,我就如同打開了話匣子,碎碎念一般的毫無章法的話語脫口而出。不僅吐槽了自己腦抽選擇了理科,還把自己的歷史貶的一文不值。

  「歷史們這門學科可真是要命,尤其是近代史,各種會議和時間,我總是記不住。加之近代史的內容又十分令人窒息,但怎麼說呢,在黑暗中尋找一條光明的路,也是極為令人感到驚心動魄的吧。用鮮血染紅的通往光明的路…或許正是因此,大都時候我總是又難以拒絕這段黑暗又輝煌的歷史。其實現在想想,我這個人逃避的性格真的很難改掉……」

  練紅炎想要知道煌帝國未來的走勢,以及先帝死亡的真相。我以歷史奇爛無比為由拒絕了。

  但,以我多年浸淫宮鬥小說的小腦袋猜想,煌帝國四年前的宮變絕對與練玉艷脫不了干系!

  「煌帝國下一任的皇帝,這個歷史上總會記載的吧。」

  練紅明真是問出了不得了的問題。

  我抬頭,阿葉在他懷中玩著他的頭發。他目光柔和地看著阿葉,宛若問出這個「大逆不道」的問題的人不是他。

  以目前的走勢來看,似乎練紅炎是儲君的不二人選。但先帝還有個兒子練白龍,雖然可能性貌似低了點,但也不是沒有不是嗎?其次是皇後練玉艷,先後成為兩個皇帝的皇後,此人也是不容小覷,說不定是個武則天呢?

  況且如今的皇帝練紅德不知道在這個位置上能坐多久。以及練紅炎的西征軍總督的身份。

  看似無關的事物,說不定到時候會成為決定性的一環呢。

  要在這麼復雜的局勢中猜出下任皇帝簡直就是在為難我,但我又不能說完全不知道,文獻記錄再少,關於某個時代的統治者還是有少量記錄的。

  見我面色略帶艱難,練紅明開口問:「很難說出口嗎?」

  「紅明殿下真的想知道這種事嗎?未來的事一旦說出口的話,說不定會改變某種局勢。」

  練紅明看著我,似乎不明白我話中的意思。

  我耐心解釋道:「理論上來說知道了未來可以避免許多不利的局面,但避免某件事實際上也是一種改變。那麼這裡就有了一個問題。」

  我清清喉嚨,繼續說:「打個比方,你餓了,那麼在你面前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吃飯,一個是不吃。你覺得自己能忍,所以選擇不吃,然後你餓死了。時間回到做選擇前,你知道了不吃這個選項會餓死,所以你現在為了避免餓死,就選擇了吃飯,結果不巧飯裡有毒,然後被毒死了。」

  練紅明一言難盡地看著我,然後捏了捏阿葉的臉,仿佛在威脅。

  我:……

  心虛。

  「……我只是打個比方。」

  雖然是個看上去沒啥存在感的皇子,但有時候眼神看起來也蠻犀利的。

  「我懂你的意思了。即便避免了歷史上的會出現的某個不利點,但做出的選擇依舊會引發未知的危險。」

  我豎起了大拇指。

  「那麼兄長會是下任皇帝嗎?」

  我:……

  「看你的表情似乎不是,那麼是白龍?」

  啊這,我表情沒說什麼啊。你到底哪裡看出來的?

  我短暫的猶豫,練紅明又誤會了我的意思:「看來也不會是白龍,那麼是白瑛……」

  「停——!」

  我阻止他往下猜測,要是報出的皇子皇女沒一個是,豈不是暴露了嗎……

  「為什麼你覺得一定是皇子皇女?」

  啊……我捂住嘴,一副泄露天機的模樣。

  練紅明的表情忽然犀利起來,不可思議地說:「難道是——」

  「不是!!!」

  我連忙上前去捂住他的嘴,壓根忘記了坐在我對面的是煌帝國的第二皇子。

  等、等等……剛才……我的手……

  「對不起!」

  「……」練紅明此時也愣住了,手指撫上自己的唇,耳尖紅得發燙。

  ……

  休息過後,我們繼續趕路。因為剛才和練紅明之間的氣氛有些尷尬,接下來的路程我們都沒有說話。

  在天黑前,我們總算到了女工的老家,一路上倒也平靜,晚上就在村子裡休整一夜,明天白天再查案。

  晚上練紅明的下屬送來了吃的,我簡單地吃了點,剩下的當做干糧儲存了起來,以防不時之需。

  睡前又教阿葉說了些簡單的詞語,這一天才算結束。

  第二天白天,練紅明來敲我的門,問我什麼時候可以出發。我將阿葉背好,表示隨時可以。

  女工的死亡是魔法造成的,屍體上殘留著黑魯夫的痕跡。但靈魂卻依然很純粹,沒有被污染,所以練紅炎猜測,女工應該是意外碰觸了某個魔法陣,導致了幾天後的死亡。

  「可以說是無妄之災了。要不是碰觸了魔法陣,也不會發生這種事。」練紅明語氣有些惆悵。

  我問:「那魔法陣是干什麼的?又是誰設的?」

  練紅明沒有回答我。

  這個答案可能很難回答。

  練紅明的下屬已經盤問過村民,有關女工回來後所去過的地方,唯有一處有嫌疑,就是女工去過的後山。

  然後關於後山,村子裡還有一個傳說。

  據說後山有一座湖,湖裡有水怪,不小心掉進湖裡的人從來就沒上來過。以前有人下湖區撈屍,結果自己也沒上來。久而久之,後山就沒什麼人去了,尤其是那座湖,無人敢接近。

  然而一問到湖裡的水怪長什麼樣的時候,那些聲稱有水怪的村民們卻怎麼也說不清楚,一個看著一個,充滿了困惑。

  「也就是說這個說法,是從祖輩那裡傳下來的,而你們其實並不知道真相。」

  他們窸窸窣窣了陣,隨後都陸續點了點頭。

  練紅明找了個人給我們帶路,到了那座傳傳說中有水怪出沒的湖邊後,他就下令暫時在湖邊安營扎寨。

  「關於水怪,其實每個時代都會有一些傳說,聲稱拍下了水怪的照片什麼的,在社會上引起軒然大波。」

  練紅明不知道什麼是照片,但不妨礙他繼續問下去,「然後呢?」

  「沒法證實。不過隨著科技的發展,相機的像素提高後,這類發現就少了很多。」

  練紅明:……

  好吧……

  「……什麼是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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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020

  來自未來這個謊言算是過去了。某種程度而言,我也的確是來自未來,雖然不是這個世界的未來。

  而在意識到自己被套話了之後,我第一反應居然是默寫本道德經送給他,給他缺德的內心加點道德。不過這事還是做不出來,因為我根本就默寫不出來道德經,也就嘴上逞能。

  然後在練紅明等人調查湖底的時候,我背著阿葉去了附近的森林探探路,阿葉裝在竹簍裡,我背著竹簍,對我來說輕松了不少。

  說起來是比較玄乎的,但在見識過穿越、妖怪再穿越之後,玄乎這種感覺貌似也不是那麼令人難以接受。

  或許沒多久就可以回去了,我是這麼想的。

  「你也是這麼想的吧,阿葉。」

  「媽媽!」

  阿葉真的是太乖了,我就沒見過這麼乖的孩子。

  人不會無緣無故地就穿越,一定是碰到了什麼。我回想起那天的事,雖然時間有些久,但也不是忘記了所有。

  或許和死的女工一樣,我也是碰到了什麼東西,只是運氣好,僅是穿越,不是死亡。

  如果……如果……

  【阿嬋,阿嬋……】

  「誒?誰在說話?」

  【阿嬋,你聽得到嗎?】

  等等,這個聲音……

  我回過神來,立馬解下後背的竹簍將其靠在一棵樹下然後抱出阿葉。我意識到這個聲音正是來自阿葉的身上。

  將阿葉抱在膝上,他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著我,我不禁朝他笑笑,隨後他學著我的樣子咧起了小嘴巴。下牙床的兩顆乳牙已經長出了不少。

  【阿嬋?】

  這個聲音是來自於黑磨的。好久沒聽見黑磨聲音的也一時間居然沒有認出來。不過幸好,我認出來,不由地,臉上露出了笑容。好似全身心都放松了。

  「是黑磨大人嗎?」

  我握著阿葉脖子上掛著的吊墜,這個由野山雞漂亮的羽毛做成的吊墜,如今成了兩個世界通訊的工具。我忽然有一種握著手機的錯覺。

  【是我,你沒有事真是太好了。】

  聽語氣是松了一口氣的感覺。其實我也是,不管怎麼樣,能和黑磨聯系上真是太好了。

  「我目前還不錯,你不用擔心,我正在尋找回去的方法。」

  對面嘆了口氣,黑磨告訴我,我之所以會穿越,實際上是不小心碰到了咒物。

  【我去你消失的地方看了下,驚訝地發現了那裡有一具屍骨,那具屍骨成了咒物,說不定就是來自於那個世界。所以才有了那樣的效果。】

  黑磨說的事實在是太令我驚訝了。異世界的屍骨成了咒物,這種事顯然超乎我的想像。

  不過……

  「什麼是咒物?」

  好吧,我知道我的問題比較蠢,但我真的不知道什麼是咒物……

  說起來,陰陽師啊之類的其實我都不甚了解,現在又多了一個新詞,就算我有個聰明的小腦瓜,一時半會兒也理解不了。

  黑磨的輕笑聲傳來,我感覺自己的臉有點燙。

  【所謂的咒物,就是帶有詛咒力量的殘骸、物品等等。就像那具屍骨,上面附著詛咒,或許是來自異世界的緣故,上面的詛咒也跟異世界有關。】

  我稍微了解了點。

  「感覺好復雜啊。那這樣的話,我要怎麼做才能回去。」

  【不用擔心,阿嬋。只要超度了那具屍骨,你就能回來了。很快……】

  之後我就聽不到黑磨的話了。

  不過那具屍骨……原來除了我以外,還有在兩個世界穿越的人嗎?

  忽然之間感覺自己不寂寞了呢。

  「阿葉,我們很快就能回去了!」我吧唧一口親在他臉上。

  阿葉笑得更換了。

  一想到很快就能回去,我整個人都充滿了干勁。

  回到營地後,練紅明見我興奮的表情有些詫異。不過他到沒問,我也沒說。轉而他跟我說起了這座湖的問題。

  他說湖底有座迷宮。

  我:???

  好家伙,黑魯夫的殘留沒發現,倒是發現了迷宮。

  「那現在怎麼辦?」

  「先回去,再確定由誰來攻略迷宮。」

  誒?

  這是已經做好決定了嗎?

  「那女工的死……」

  就這麼結束調查了嗎?

  說實在的,這樣的結果我並不開心。可是我又不是偵探,對這個世界的魔法也不甚了解,想要靠自己一個人調查,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會這麼結束的。」

  練紅明認真地對我說。

  「不管隱藏多深,總會露出馬腳。」

  我愣愣地看著他,他被我看得的耳尖忽然又紅了,隨後不自然地轉過頭去。

  「總而言之,我們的調查先到這裡。既然這裡有迷宮的入口,那麼回去再做打算。」

  他留下部分的守衛,然後匆匆離去。我抱著阿葉也回到了村子。

  他和練紅炎之間似乎獨特的聯系方式。或者說他們煌帝國的軍隊之間有獨特的聯系方式,大概率和魔法有關,反正是我不懂的領域。

  將迷宮的事通知練紅炎後,練紅明就閑了下來。

  晚上,他拎來一壺酒和兩個酒杯,顯然要與我共飲的樣子。

  「你今天很開心。」

  他給我倒了一杯酒,我本想拒絕,但拒絕的話語似乎說不出口。

  對,今天很開心,所以稍微喝一點沒關系。雖然有未成年不能喝酒的規定,但……因為很開心,稍微喝一點也沒關系的。高中時期的男生們也會偷偷地喝一點酒。我現在畢業了,所以沒關系的……

  仿佛在說服自己,一連串的沒關系在我的腦海裡蹦跶。

  然後我稍稍抿了一口,瞬間辣味在我的口腔裡蔓延。

  等等,酒是辣的嗎?

  我整張臉糾在一起可能太有趣了,練紅明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不會喝酒還硬撐,和紅霸一樣。」

  「他比我還小吧,就喝這麼辣的酒?」

  練紅明手就擱在膝蓋上,望著夜空。他和我說了一些有關練紅霸的事,這和我認識的練紅霸不大一樣。

  我這麼問出來的時候,練紅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道:「所以,他很喜歡你。」

  我不明白,我還用窗子夾了他的手。他為什麼還喜歡我?

  難道我有孩子王的潛質?

  可能練紅霸自己也不清楚吧。

  「你呢?」結束了這個話題,練紅明又問。

  「什麼?」

  「為什麼要認一個毫無血緣關系的孩子為孩子?你還那麼年輕。」

  我扭過頭,小聲道:「一開始,只是想找個依靠。」

  在沒有活下去的動力之下,微弱的如同小貓啜泣的嬰兒哭聲,令我有了個和那個世界的聯系。

  並非是孤獨一人。

  「唯有母子,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純粹的感情。即便我和阿葉沒有血緣關系……」

  胎兒與母親是寄生與被寄生的關系。

  而兄弟姐妹則是分食關系。

  「所以,他才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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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021

  早上被壓得喘不過氣來了,於是只好醒來,發現頭有點暈,我當然沒有喝醉,只是因為高興喝了一點點而已,卻沒想到後勁那麼大。

  摸了摸趴在我身上睡覺的阿葉的腦袋,心想雖然不知道該怎麼成為一個母親,但盡力而為總是不會錯的。

  昨晚好像跟練紅明說得有點多了,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走的。不過他顧慮的也挺正常的。他確實認真地在對我說我的未來。

  十八歲的母親,這要是在現代聽起來就跟失足的感覺。幸好是古代,這個年紀放當母親似乎是很正常的事。我帶著阿葉就不會顯得那麼突兀。

  將衣物穿戴整齊後,我才出門看到了練白瑛帶著一隊人馬過來,她見到我明顯眼睛都亮了,不禁朝我招了招手。我也是,不由地露出了笑容。

  「本來三皇子殿下也要來,但……」練白瑛下了馬朝我走過來,說到這兒,她頓了頓,然後放低聲音道:「他的母親出了一點事。」

  這是要我不要怪他的意思。

  但,這又有什麼好怪的呢?那可是練紅霸的母親,即便這個母親是個瘋子。

  「三皇子對他的母親總是很忌諱。」

  這事練紅明倒是與我說過。有一個瘋子母親,為此感到自卑是常態。即便是開放的現代社會,對於患有精神病的母親,也是如此。

  眾人都想要體面的生活和人際關系。但很少有人能十全十美。何況是一個有著精神疾病的母親呢?

  可那是母親,那可是割舍不斷的關系。

  那種復雜的情感和精神壓力,不是所有人都能體會得到的。

  練紅霸對此感到自卑我能理解。我無權對他的態度指手畫腳,我只能告訴他——你的母親是愛你的。除此之外,並無其他情感。

  難道有愛,還不夠嗎?

  我相信,那是這個世界最偉大的魔法。

  ——

  湖底的迷宮由練白瑛去攻略。

  煌帝國想要完成大一統事業,那麼必須要有更多的金屬器使用者。練紅炎已經攻略了三次迷宮,而練紅明也有了一次,但只有兩個人是不夠的,於是年齡排行第三的練白瑛要成為第三個攻略者。

  「光是從湖底進入就已經是個大難題了。」

  「是啊,不會水的人根本就進不去。」

  不過……

  「為什麼這個迷宮會那麼隱秘?一般來說,為了吸引前來攻略的人,迷宮不是出現地光明正大嗎?」

  巴不得大聲喊:快來攻略我吧!

  練白瑛搖搖頭,她也不知道。

  迷宮的出現本就是極為一件奇異的事,至今人們都不知道迷宮究竟為何會出現。

  它出現的方式,更是令人捉摸不透的。所以偶爾一次出現在湖底應該也不是什麼迷惑的事……吧?

  好吧,暫且就這麼想吧。

  練白瑛做了半天的准備,下午她便帶著自己的親信只身投入湖中。

  湖面幾陣波瀾後,終於恢復平靜。而我坐在岸邊,一邊釣魚一邊等她歸來。

  「說起來,我可能要走了。」

  我對練紅明說道。

  練紅明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後顯然易見的驚訝了一下,隨後問我:「什麼時候?」

  我搖搖頭。猶豫之後還是沒把那具屍骨的情況說出來。現在什麼情況都不知道,冒然說出來就連解釋都不知道怎麼解釋。

  「雖然不知道什麼時候,但應該快了。可能在我還沒准備好的時候突然就這麼回去了……如果是那樣的話,請代我向練紅霸告別。」

  誠然和練紅霸感情說不上深,但不告而別卻又顯得我太冷漠,所以……

  「他肯定會很生氣。」練紅明道。

  我笑了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嘛,總會離別的,在知道我來自未來後,他就應該有這個覺悟。」

  「還有,請務必查清女工的死亡原因,以及返魂樹的事。」我鄭重地對他說,無論是虛偽還是什麼,我就是想弄清楚這件事。雖然我可能沒法知道結果。

  「你這樣子,像是在交代遺言。」

  練紅明表情怪異地看著我,我摸摸臉,不好意思的笑了。

  「以後也見不到了,和遺言也沒差了。」

  練紅明沉默下來,沒有說話,許久以後才道:「會查清的,誰也逃不掉。」

  我覺得他話中有話,但我沒細問。

  ——

  要說釣魚,我想在座的沒人比得上我。練白瑛下去已經有一個多時辰了。我在這也坐了一個多時辰了。期間練紅明幫我帶過阿葉,他好像對阿葉身上的力量很感興趣,但就是研究不出來是什麼力量。

  「我已經釣上了四條魚了,晚上吃全魚宴怎麼樣?」

  「我不挑剔。」練紅明抱著阿葉道。這個皇子很好養麼。

  我打算再釣些時間,畢竟湖裡的魚太小了,四條的話,還是有些不夠呢。

  又過了半個時辰,我的水盆裡裡又多了幾條魚。天也逐漸黑了,湖邊駐守的侍衛逗舉起了火把。

  「白瑛還沒上來……」

  我擔憂地望著湖面,練白瑛下去已經有幾個時辰了。

  「這個時間也算正常,攻略迷宮可沒那麼簡單。如果超過七天還沒出來,那麼就說明失敗了。」

  「這是你的經驗之談?你當初花了多少時間?」

  練紅明側過頭,道:「兩天。」他背手而立。

  真厲害啊。

  據說進去的人基本出不來,花兩天時間不僅活著出來,還得到了力量,那確實很厲害了。

  我向村民借了刀殺魚。因為沒殺過魚,所以一開始的進展有些艱難。練紅明見狀,主動來幫我:「我來吧。」

  「不,我能行的!」我拒絕了練紅明的幫忙。

  阿玉都能憑一己之力殺雞,我殺魚怎麼能說不行?我也要變得和阿玉一樣厲害!

  雖然過程有些艱難,但總算是將魚處理好了。就是現場有些一言難盡,活像案發現場。

  煌帝國的調味料還是挺豐富的,所以雖然是第一次做魚,但味道也差不到哪裡去。

  我期待地看著練紅明,他像是要品嘗毒藥一般喝了一口魚湯,隨後表情舒展下來,朝我豎起了大拇指。

  我頓時松了口氣忽覺得自己可能比想像中更會做菜,一定是平安時代匱乏的物資影響了我廚藝發揮的余地。

  【阿嬋,准備一下……】

  吃魚的時候,忽然又聽到了黑磨的聲音,我抬頭看向練紅明,發現他表情並無變化。是沒聽到嗎?

  我深呼吸,深知回去的時間要到了,於是將之前准備好的包袱系好,裡面都是我這段時間賺的錢,我都換成金銀了,然後抱起阿葉,在練紅明不解的目光中,我說:「我要回去了。」

  「等等,回去?現在……」

  他的話還沒說完,表情就變了,也就一瞬間的時間,我就看不到他了,取而代之的,則是好久不見的黑磨。

  這是不是太突然了?

  等等,我的包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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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022

  我好生收拾的包袱沒有跟著我一起回來,裡面還放著我專門換成金銀的工錢。雖然我沒有提到我到底工作了多少時間,但我真的有好好的在工作,存下的錢雖然不至於讓我走上人生巔峰,但省一省,也足夠我和阿葉日常的開銷了。

  可是現在……

  我的錢呢????

  賺了錢,又回到了家,本該是雙倍的快樂,可為什麼……

  我的人生為什麼那麼凄慘?

  好不容易挨過了高考眼見著要步入大學的殿堂,結果卻在日本旅游時遭遇了地震。地震也就算了,卻偏偏還是局部的地震。

  在地震中死了,結果又穿越到了不熟悉的時代,還好巧不巧的正值寒冬,算了,凍死就凍死吧,卻又聽到了努力活下去的聲音。而現在,好不容易在異世賺了些錢,也怕那些錢不能在平安時代用所以換成了通用的金銀,結果……

  啊!我的人生實在是太慘了!

  回顧所來徑,我那委屈的情緒漸漸湧上心頭,鼻子一酸,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鼻涕眼淚毫無形像地流了下來。

  比起錢,形像這種東西根本不值得一提!

  「誒呀,看來夫人太激動了呢。」

  略帶笑意的嗓音傳進我的耳中,我抬起頭,眼淚糊住了我的眼睛,導致我看不清他的臉。

  這時黑磨用手帕小心地拭去我的眼淚,並說:「你再哭鼻子,阿葉也要哭了呀。」然後又扭過頭道:「晴明公,阿嬋不是夫人。」

  安倍晴明挑眉:「阿嬋嗎?原來是這樣,在下安倍晴明。」

  他們的對話我倒不在意,我在意的是阿葉的情緒。

  我低頭看懷裡的阿葉,這張漂亮的臉蛋此刻也糾在一起,嘴巴往下撇著,仿佛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幼童是最會感受大人的情緒的,見我哭得如此凄慘,阿葉也會受到感染。

  我迅速搶過黑磨手中的手帕,然後隨意地在臉上抹一把。

  「那我不哭了。」

  低下頭,我小聲道:「對不起,我只是因為錢沒能帶來所以有點……」

  「原來是這樣啊,確實令人苦惱……」

  黑磨說著,然後從我懷中接過阿葉。阿葉已經很長時間沒見過黑磨了,如今的黑磨在他眼裡就是陌生人。不過阿葉本身就不怕生,所以在黑磨手上也沒有哭鬧,安安靜靜地任他抱著。

  安倍晴明見了此等場面,驚異的表情在他臉上一閃而過,隨後仿佛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面容舒展,他說:「雖然沒能將異世的錢財帶來,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我整飭好自己的衣裳,聽他這麼說,便抬頭看他。

  「怎麼說?」

  安倍晴明搖搖頭,手中的扇尖向上,指指天,像是在說「天機不可泄露」。

  「如果我現在真的說出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就不成立了呀!」他笑眯眯地看著我,兩只細長的眼睛可真好看。

  不過,好難懂啊。為什麼你們說話一個一個都好難懂啊……我的小腦瓜也很痛苦。

  「而且,這裡不還有一只嗎?」

  他忽然抬手,我只覺得眼前寬大的衣袖拂過,然後他伸出手掌,一只黃金打造的簪子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

  「這是……」我分明記得我從來沒在頭上插什麼簪子。而且也不記得有誰動過我的發髻。

  「或許是友人的饋贈?」

  明明他也不知道,卻表現出一副什麼都知道的表情,看起來很有可信度。

  「不對。」我從他掌心直接取過簪子,皺著眉問:「你怎麼就確定這是友人的饋贈?而不是我的東西?」

  聽完我的話,安倍晴明哈哈笑了起來。

  「阿嬋可瞧仔細了?這簪子上有紅字。」

  紅字?

  我仔細看了一遍,結果還真的被我發現了一個紅字。

  「這……」

  這簪子究竟什麼時候……

  等等,這麼小的一個字,你視力這麼好的嗎?

  珍視明嗎?

  仿佛猜到我心中所願,安倍晴明笑得更歡了。

  ——

  聽黑磨說,是安倍晴明祓除了屍骨上的詛咒。安倍晴明是主動來到怨獄山的,據說是在家中算了一卦,然後就到了怨獄山。

  而且對於那具屍骨的來歷,安倍晴明在蔔算了一卦後也有了些許的猜測。似乎是被至親之人殺害,那屍骨上所纏繞的詛咒,正是詛咒至親之人……

  我忽然就想起了煌帝國的宮變。

  應該不至於啊……

  誒我的腦子,因為煌帝國的宮變過於離奇,所以就直接想到這茬了。

  詛咒祓除完畢後,那具屍骨就被好生安葬了。我之前帶著阿葉去看過一次,說了些那個世界的事,也不管對方是不是煌帝國的人。

  得知我回來後,阿袖來看過我。就連遠在平安京的姑獲鳥也來了。我一看到她,激動的心情就難以掩藏,直接飛奔過去抱住了她。

  「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姑獲鳥看到我活蹦亂跳的模樣總算是放心了。

  「我之前給你寫的信你收到了嗎?」

  姑獲鳥想了想,道:「當然,我很高興你能將這些事分享給我。」她那華麗的羽毛劃過我的頭發,「真的,即便沒有我,你和阿葉也能過得很好……」

  我笑呵呵地摸了摸後腦勺,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這也多虧了阿玉教我女工,阿袖收留我工作,也有黑磨幫我帶阿葉……要真是我一個人,那可過不下去。」

  是啊,要不是大家的照拂,我哪能過得這麼好啊。

  姑獲鳥笑笑倒也沒說什麼。

  「對了,手帕怎麼樣,還喜歡嗎?」

  其實我也只是隨口一問,畢竟初次作業,有瑕疵也是正常的。當然以姑獲鳥善良的性格,我大概也能猜到她會說什麼了。

  結果……

  「手帕?阿嬋你送我手帕了嗎?什麼時候……」

  我:「誒……」

  一聽到姑獲鳥沒收到,我頓時就慌了。

  「我把手帕夾在信紙中了……難道是不慎丟了?」

  一想到自己送給姑獲鳥的禮物落在了某個旮旯角落裡,我就特別失落。

  「那我、我再給你繡一條。」

  安倍晴明正在逗弄阿葉,聽到我的話,便道:「或許正是賴光大人不慎弄丟了呢。」

  他那略帶深意的微笑,令我覺得他話中有話,但……猜不透。

  為什麼說話要這麼難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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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023

  黑磨對我說,我和之前不一樣了。我想了許久,仍舊想不出來自己哪裡不一樣了。我問他,他卻只是笑笑,怎麼也不說。我本來對此是感到惶恐的,我很怕自己會被環境影響,這樣會讓我喪失掉原本的自己。但時間久了發現,我那未知的改變並未對我的生活造成什麼影響。既然如此,想必也不是什麼壞的改變,也無需對此多有顧慮。

  隨著阿葉的長大,他的食量也逐漸增大。先前黑磨磨好的谷物大部分都進了他的肚子,值得慶幸的是,他現在米糊糊的需求量大大減少,只要不加鹽的軟的食物,他都可以嘗一嘗了。我不知道國際上對於嬰兒的養育,需要多久斷奶多久可以和大人結束分食。但我們現在在平安時代,想來也無需按照如此苛刻的標准,畢竟我們沒有那樣的條件。甚至,只要能填飽肚子,吃什麼又有什麼關系呢……

  為此,我得更加努力工作才是。幸好好心的阿袖依然留我在裁縫店工作,之前那段時間的缺勤,她沒有放在心上。工作沒丟我真是太幸運了。

  煌帝國沒法帶來的工錢,顯然成了我的心病,一想到這件事,我就心痛得無法呼吸。哪怕未來我賺多少錢,恐怕也無法彌補我此時的心痛。

  可見人生之事,十有八/九難如意。

  至於安倍晴明說的「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我並沒有放在心上,他或許只是想安慰我。那支刻有「紅」字的金簪被我小心地收藏起來了,不到萬不得已,我是絕不會將它典當的。那是友人的饋贈,也是彌足珍貴之物。

  生活逐漸步入正軌,對於煌帝國的回憶也將永久藏在心底,那是我人生中的一個短暫的邂逅。或許哪天,說不定會再有機會能過去呢,不知道到時候練紅霸會成長為怎樣的一個少年。想必也是意氣風發的吧!

  「阿嬋,之前安倍晴明的話,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之前安倍晴明臨走前特意跟我提過阿葉的事,說是阿葉的身體裡流淌著純淨的靈力,只要好好培養,未來定是一名厲害的陰陽師。他知道我不是阿葉的生身母親,阿葉的情況想必是承自於他的父族。他說,撫養一個有靈力的孩子,那會是非常辛苦的。我懂他的意思,有那樣的天賦,又生活在普通人中,別說是現在民智未開的平安時代,哪怕是在現代,也會有無窮無盡的麻煩。就像夏目○志。

  「我本來就打算過帶著阿葉去平安京,只是現在阿葉太過年幼,舟車勞頓顯然不合適,所以等阿葉大些的時候再去……再且,安倍晴明並沒有一定要收阿葉為徒的打算,他只是對我挑明了阿葉的天賦,讓我未來有所准備。」

  也就是說,我得為阿葉的天賦做好准備。

  我們不可能一直生活在神社裡,只有兩個人類的神社,顯然也不夠阿葉的成長,我也不可能把阿葉一直鎖在身邊,終有一日他會離開我,而在那之前,我們得回歸人類的聚集地,哪怕這個聚集地可能對有天賦的阿葉並不友好……

  「所以為了阻止可能會發生的麻煩……我現在去練武還來得及嗎?」

  以暴制暴並不可取,但很有用!

  黑磨:「……」

  ——

  夏暮之時,阿葉會走路了。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為此我煮了紅豆飯——聽說在日本慶祝好事時會煮紅豆飯,當然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暫且就這麼認為吧。

  特意多煮了一些紅豆飯,然後分發給了平日裡對我多有幫助的人。

  村民A:「恭喜啊,阿葉真是太厲害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啊,都已經會走路了……」

  村民B:「先前你突然不見,還以為出了什麼事呢,原來是帶著阿葉回老家了啊……」

  村民C:「說起來,你們還在怨獄山的荒廢神社裡住著嗎?要不還是下山吧。那畢竟……」

  我微笑道:「多謝關心,其實在神社裡住著也不錯。雖然是荒廢的,但說不定阿葉能在機緣巧合之下得到神明的祝福呢……」

  村民ABC看著我就像看傻子。

  荒廢的神社哪還有神明的祝福啊?

  和他們告別後,我帶著紅豆飯去了阿袖的店裡。今天是阿袖看店,我提前跟她說過今天會帶吃食過來,所以當我到店的時候,阿袖就提前出來,且出乎意料地給了我一封信。

  是阿玉寄來的。

  我連忙將紅豆飯給她,然後拆開信,看看阿玉寫了些什麼。

  【阿嬋,久疏問候,不知近來過得可好?我和羽衣愛花已回到信太森林,一路無礙。

  我見到了好友葛葉,我們深夜交談,她告訴我,無論做什麼都要想想兩個孩子。

  她說得沒錯,往日的種種已然過去,如今唯一的念想就是將羽衣愛花撫養長,或許心中有恨,但一想到兩個孩子我唯有將那份恨意深藏於心中。

  ……

  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想了許久,還是決定以書信的方式告知你。你可知道阿葉……】

  我細細地閱讀著阿玉寫給我的信,她近來的狀況令我感到欣慰。她對我和阿葉的擔憂也令我很感動。

  雖然對是否拋卻仇恨我不予置否,但我對「做什麼都要先考慮孩子」是持有肯定態度的。

  這讓我想到了現代婚姻。雖然這個主題對我這個還未踏入社會的高中畢業生來說太過早了。

  究竟要不要為孩子堅持一段無望的婚姻?

  或許會說一段無望的婚姻對孩子來說簡直就是災難,還不如分開。

  可一旦父母雙方各自有了新家庭,原先的孩子也太慘了……

  啊,扯遠了。不管怎麼說至少目前我沒這個困擾。

  總之,我對阿玉如今的心態表示很贊同。雖然不知道她遭遇了什麼,但那一定是非常非常糟糕的事。別說在這種社會中,即便是現代社會中,單親媽媽都不容易啊……

  阿玉不僅給我寫了信,信後還附了一張畫。她在信中說,她把羽衣愛花在森林玩耍的場景畫了下來。

  我帶著期待的心情翻出了畫,然後我就:「……」

  我回頭問吃紅豆飯的阿袖:「阿玉的畫是不是丟了?」

  阿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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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024

  我覺得哪裡有點問題。

  或許是我不懂藝術吧,上次產生這種想法還是在上課翻到畢加索的畫時,那種沒由來的懵圈感。但阿玉的畫,啊,我該怎麼去評價呢?

  總而言之,在見到的這一瞬間產生了某種不真實的感覺。

  阿袖見我露出迷茫的表情,便朝我走過來,她看了眼阿玉給我的畫,臉色了然,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迷茫從何處而來。

  「也是,玉……阿玉大人的畫技,不是一般人能理解得了的。」

  阿袖煞有其事地點點頭。

  我:「……是這樣嗎?」

  「就讓我為你解釋一下阿玉大人的畫作吧。」阿袖語氣平靜地說,然後指著一團黑漆漆道:「比如說,這是信葉山。信太森林就在信葉山下。是狐族的領地。」

  狐族?

  那又是什麼東西?

  而且,恕我眼拙,這怕不是黑洞?

  「然後這是信葉山才有的樹。」

  阿袖指著火柴人道。

  我聰明的小腦瓜裡,難得出現了疑惑。我瞧了眼阿袖,卻見她說得極為認真,表情上看不出一絲開玩笑的成分。

  「然後這是池塘……這是在玩球的羽衣和愛花……」

  阿袖順暢地解釋了阿玉畫中所有的未知事物,說完後,她口干喝下了整整一杯的茶,舒了一口氣她道:「阿玉大人的畫作,果真是一般人難以踏入的境界呢。」

  我:……

  這境界的確不是一般人能踏足的。

  相比而言,連數學都變得可愛起來了呢!

  「謝謝,我懂了。」我微笑著將畫卷起來,「我會好好裱起來的。」

  阿袖贊賞地看了我一眼。

  我心情復雜。

  ——

  回到神社後,作為回禮,我打算給阿玉也寄一幅畫去。我雖然沒什麼藝術細胞,不大會畫畫,但在有阿玉畫技的前提下,總覺得自己已經列入了大師的行列。

  我在腦內打好了草稿,並對此信心滿滿,用毛筆在不甚純白的畫紙上作畫,結果畫出來後卻是一副小雞吃米圖。

  我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寄給阿玉。啊,不管怎麼說,至少能懂我畫的是什麼。

  將畫給阿袖,她會代我去寄,隨後便在裁縫店內無所事事。回家前得知有人過幾天要去平安京,我便自動報了名,想順一趟順風車,趁著十五前,去東市買些東西。之前因為路途耽誤到達已是十五日後了,東市閉市,有些東西沒有買到。結果明明招呼都打好了,天公卻不作美,臨行前下起了雨,且雨勢浩大,路途難行,所以只能作罷,另改時間。

  更糟糕的是,神社漏雨了。

  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也不過如此。

  我和黑磨傻呆呆地望著漏雨的屋頂,心情顯而易見地down到了最低谷。唯有阿葉歡快地拍著手,想必見到此等情景,也是新鮮。

  阿葉似乎還蠻喜歡下雨的。

  黑磨道嘆道:「畢竟是荒廢的神社嘛,年久失修,漏雨也是正常的。」

  不要一臉平靜地說這種話啊,那可是你的神社啊……

  我扶額,隨口問道:「我以為神社的木材一向是最好的,說起來,這座神社是什麼時候建造的?」

  在我淺薄的印像中,神社的組成應該是朱紅的鳥居、一條長長的參道、兩邊成對的狛犬,然後是獻燈,穿過神門後,就是眾人參拜的拜殿,拜殿後面是禁止參拜者進入的本殿、本殿的旁邊還有攝社什麼的。

  這是我在旅游時前往神社參觀時能記得的東西。

  但黑磨的神社,不僅沒有鳥居參道,甚至連神門都沒有,唯有一間不知道是本殿還是拜殿的建築。哦,門口還有倆獻燈。

  真是簡陋至極的神社。

  不過說起來,黑磨是墮落之神——當然我知道是一個溫柔的神明,但真的會有人類為墮落神明建造神社嗎?

  山下的人對這間神社也是毫不知情。畢竟很少有人類踏足怨獄山。再且,在日本,大大小小的神社似乎毫不稀奇的樣子。於是對我居住在一間荒廢神社的事,他們也絲毫不感到奇怪。

  在這種年代,有個避身的場所已是幸運。

  「不清楚哦,有段時間一直在沉睡,醒來之後怨獄山裡就有了這麼一間神社。」

  我並不想猜測黑磨口中所謂的有段時間是多少時間。看著年久失修的樣子,我毫不懷疑是平安朝之前的了,感覺都可以成為古董了……

  總而言之,這間神社的歷史已經很悠久了,悠久到屋頂都已經在漏水了。

  我期待地看向黑磨:「神明大人,快想想辦法,修屋頂。」

  溫柔的神明露出歉意的微笑,「抱歉,我不會。」

  我:……

  我懷疑地看向他:「神明,難道不會修屋頂嗎?」

  黑磨困惑地看著我:「神明,難道要會修屋頂嗎?」

  我:……

  啊?難道不是嗎?法術啊之類的,神明難道沒有嗎?

  到底是日本的神明有問題,還是我的想法有問題?電視裡不是只要抬抬手指頭,或者手指頭轉個圈,就出現奇跡了嗎?

  與黑磨的對視中,我敗下陣來,無奈之下道:

  「好吧,先忍忍,等雨停了再去補屋頂。」也只能如此打算了。

  雨下了整整兩天,所幸第二天雨勢就小了下來,神社才不至於變成魚塘。天空放晴後,我又把之前的衣服洗了一遍,這兩天的雨導致潮濕的衣服上有股味道。我可不想和阿葉穿有怪味的衣服。

  將衣服全部晾出去之後,我望著屋頂出神,我要如何爬到屋頂上去看情況,畢竟對我來說神社的屋頂還是有些高度的。

  「啊,我記得山下有工匠鋪來著。」

  我猛然想起來,阿袖裁縫店的隔壁就是工匠鋪。他那裡應該有梯/子。

  「黑磨,你照看下阿葉,我去借梯/子!」

  說完我就風風火火地跑下了山。

  後來,我不僅借了梯/子,順便把一些工具也一並帶來了。

  其實這些工具我不是都認識的,因為與現代的工具有些差別。比如用來平整木板表面的槍式刨子——看上去就是一根圓棍上安了個小尖刀。切割木板的鋸——這玩意兒有點像水果刀,刀刃是是曲線的,以及我第一次見的錛子——呈L形,彎曲的木頭做手柄,頭部裝著錛子。還有一套的大小不一的鑿子,用來鑿榫眼。因為只是補屋頂,所以就沒有借曲尺和墨鬥。

  「神明既然不會補屋頂,那麼可以給我施加補屋頂的buff嗎?」

  黑磨微笑地望著我。

  好吧,我懂了。

  那麼問題來了,神明的力量究竟是什麼?

  打怪嗎?

  還是只是精神上的力量?

  ——

  將梯/子穩固好,我小心地扶著爬上去,第一次爬梯/子,心情有些微妙的恐懼。這可不是現代的鋁合金人字梯,而是那種很普通的木質長梯,爬的時候,會發出嘎吱嘎吱響的那種聲音。

  爬到屋頂後,我總算松了口氣。然後找到漏雨的部位,估算了下大小,順便看了看其他需要補的部位。能修補的,還是一次性都弄好,省的到時候還要爬一次。

  向阿袖請了幾天的假,我准備好好修修這個屋頂。畢竟請人修的話,還得花錢,所以只能自己干了。要是找國司……那不就暴露自己黑戶的事了嗎,那我可不干。而且也僅是補漏而已,沒打算翻新,所以工程量也不算大。

  應該……

  「你要怎麼做?」黑磨好奇地問我。

  如果是現代,就直接用釘子把木板敲上去。可是現在沒有釘子,只能在原基礎上加以改動。

  「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吧,先去砍柏樹,然後加工樹皮,再鋪上去。」

  目前也只能如此。

  神社的屋頂構造是檜皮葺,我也只能在這個基礎上繼續縫補。

  ……

  黑磨帶著阿葉去遛彎了。他本想自己來替我修屋頂的,大概是覺得讓我一個女孩子爬屋頂不大好。我想了想還是拒絕了,神明修自己的神社,聽起來總覺得怪怪的。再且,我和阿葉如今住在這裡,總得做點什麼。

  更重要的是,一味依賴他人,我會忍不住習慣……

  打發掉他們二人,我爬了幾次梯/子才把所需的檜皮運上屋頂,而光這工作量我就累得腰酸背痛。直起腰,心想自己可真是嬌生慣養,這麼一點工作量就不行了。又在屋頂上坐了一會兒。休息完畢後,我站起身准備繼續工作,結果上前的時候,一根本就略有些腐蝕的鰹木斷裂,導致我一不小心就踩空了……

  「啊——!」

  身體頓時重心向下,隨即往下墜,想要牢牢抓住什麼東西,卻只能抓空。我緊挨著眼睛,就在以為自己要與大地來個親密接觸的時候,我被人接住了。

  我睜開緊閉的眼,漸變色的發絲從我眼前劃過,鼻尖縈繞著一種不知名的熏香,緊接著,頭頂一道聲音傳來。

  「安否?」

  我望著對方的下巴,順口就道:

  「fine thank you,and you」

  「……」

  我可能真是嚇壞了,小腦瓜變得不聰明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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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025

  一股熱氣猛地充上大腦,我都能感覺到自己發燙的臉頰。隨後一身冷汗自毛孔中浸出,清風吹拂而過,才感受到那絲絲涼意。我現在尷尬至極,以至於對源賴光毫無聲息地出現在這裡一事也放棄了思考。

  值得慶幸的是,我免去了與大地親密接觸可能會受到的糟糕境地。

  得救了。

  但……

  「剛才的話,請忘記。」

  我現在就想找條地縫鑽進去,在某種程度上,我的臉皮就像蘭○拉面裡的牛肉,薄到一呼吸就能吹跑的程度。

  明明只要三言兩語就能轉移話題,但就是說不出口。

  最後,擺出一張無所謂的臉,在之前的那句話後補充了一句:「你怎麼在這裡?」

  或許是我的目光過於直白,源賴光將我放放了下來,但他眉峰微微緊蹙,顯露的表情看起來與我先前所見相差甚遠。

  「竟行此等危險之事,簡直不自量力。」

  他的語氣與往日不甚相同,嚴厲且怒意滿滿,甚至帶上了幾分刻薄,這令我心中咯噔一聲,不禁害怕地往後退了一步。

  他好像在生氣,但我又不清楚他在氣什麼。總感覺是自己做了什麼惹他討厭的事。

  他見我如此反應,臉上懊惱的神色一閃而過。

  「我不……」他皺著眉朝我伸出手。

  我撓撓頭,搶先一步道謝:「總而言之,非常感謝您!」

  我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正常些。如果讓他看出什麼,那可真是尷尬了。

  真是的,突然多愁善感起來了。這可不像我啊。雖說京內的貴族喜好風雅,難免多愁善感些,可這裡是荒野的神社,和風雅之地相距甚遠,八竿子打不著的地。

  「那個……為了感謝,我請你喝杯茶吧。」我扯起笑容說道,然後頭也不回地跑回了神社中煮茶。前些日子阿玉給我寄了上好的茶葉,我不懂茶,只覺得喝起來清香,那的確是上好的。

  因為沒有保溫杯熱水壺之類的東西,每次喝茶都要重新煮水。

  一邊等著水開,一邊目光望向外面。心想著黑磨和阿葉怎麼還沒回來,起碼不要讓我獨自一人面對這尷尬的場景啊。

  說起來我對源賴光根本不了解吧,也就見過幾次的交情?以至於今天他露出那麼可怕的表情後會感到無所適從。

  我這人向來習慣性地接收別人的好態度,倘若有一點不適,就會感到進退失據,甚至會懷疑是不是自己哪裡做得不對——我深知這種性格的不對之處,我也在努力改。但……

  源賴光的話,將我打醒,我本就是平平無奇之人,沒有特殊的才能,卻要攬下對自己而言頗為困難之事,顯然是不自量力的。

  ——無論是收養阿葉,亦或是今日的修補屋頂。

  這麼一想,心中便有些空落落的。

  雖然不曾後悔,但偶爾也會懷疑自己究竟能不能將阿葉帶大。

  待水煮開後,我端著食盤出去,然而卻沒見到源賴光的人。

  想著他是否已經離去的時候,頭頂上傳來了他的聲音。

  「來一杯茶,渴死人了!」

  我回過頭,見他正好從屋頂上一躍而下,穩穩地站在了地面上。地上塵土微微揚起。

  「你這是……」

  他沒回答我,徑直朝我走來,臉上依舊擺著一張嚴肅至極的臉,然後取過食盤上的茶杯,輕呷了一口。真不愧是大家族的人,即便的極度口渴的情況下,也保持著家族的風範。

  他一手撐著腰,一手舉著茶杯,目光望向屋頂,「雖不至於長久,但堅持一年半載倒也沒問題。」

  他說的是補好的屋頂。

  在我進去煮茶的時候,他躍上屋頂,幫我補好了漏雨的部位。

  「檜皮,做得不錯。」

  他看著我說道。

  胸腔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融化,然後又塑造了名為喜悅的物質。

  ——

  自那以後過了一月,我就再也沒見到過源賴光。

  我的目光頻頻望向山下的方向,黑磨說我犯了相思病。我尖叫著跳起來,打斷他那無意義的猜測,轉而又繼續給阿葉做衣服。

  結果時不時地就會扎到手指——因為頂針忘在了裁縫鋪中。

  黑磨坐在一邊笑了出來,對阿葉說:「你媽媽相思病了。」

  阿葉不知相思病為何物,但不妨礙他在黑磨的逗弄下嘻嘻哈哈。

  「雖然無意摻和人類之間的事,但源氏是個很麻煩的家族,阿嬋可要小心啊。」

  這信誓旦旦的語氣,仿佛我和源賴光真的有了什麼不可告人的關系似的。

  但他真的誤會了,我們什麼也沒有發生。即便目前而言,我確實有一種春心萌動的感覺,但也就如此。

  畢竟我之前就想過了,在阿葉長大前是不會考慮這種事的。目前唯一的目標就是賺錢!

  可黑磨還是笑得神神秘秘的。顯然沒把我的話聽在耳中。

  黑磨看著我,說起了另一個話題:「阿嬋可知,你和阿葉被姑獲鳥所救,並不是意外?」

  我停下了動作,目光中帶著疑惑。

  姑獲鳥將我和阿葉從冰天雪地中救起,難不成還有什麼隱情在其中?

  「怎麼說?」

  當然我不懷疑姑獲鳥的善良。

  實際上我也在思考這件事,為什麼姑獲鳥會那麼巧出現在那裡。

  黑磨的目光充滿溫柔,他望向天際,像是望著另一個世界。

  「是安倍晴明占蔔到了你的到來。」

  「這也行嗎?陰陽師那麼厲害?」我簡直不可思議,也就是說我是穿越的這件事,他也占蔔到了?

  「我以為陰陽師就斬妖除魔……」我小聲道。

  不想,黑磨聽了我的話哈哈笑了起來。

  「說到斬妖除魔,可不止陰陽師啊,還有咒術師。」

  好了,又說出了一個對我而言陌生的職業。

  之後黑磨就向我解釋了陰陽師和咒術師的關系。

  「這要從咒術師役小角開始說起……」

  咒術師役小角據說是安倍晴明的師父賀茂忠行的祖先,全名叫賀茂役君小角。是三四百年的咒術家,是陰陽師的師祖。

  「……按照力量的使用方式,當時就分出了兩個派別。使用能調和自然精神靈力的陰陽師,以及使用從人類負面情緒中提取出的咒力的咒術師。如今,陰陽師一派自以賀茂為首,而安倍晴明正是賀茂一派。至於咒術師,則是幾百年前就分出來的加茂和……」

  我聽得雲裡霧裡,但一點聽明白了,即便是兩個不同力量體系的職業,幾百年前就是一個祖先……大概如此。

  「而且,陰陽師雖然有你所說的斬妖除魔,但主要的職責還是就職陰陽寮,負責天文、歷法的制訂,並判斷祥瑞災異,勘定地相、風水,舉行祭儀……」

  「安倍晴明占蔔了你的到來,而你的到來何嘗又不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這可不是什麼好詞啊。

  作者有話要說:

  綜了咒回,因為涉及本傳內容不多,所以就不打tag了。既然有了咒術師,那麼這裡就簡單地私設了咒術師和陰陽師的體系。

  平安時代是主要內容,所以篇幅會很長,進展也會比較慢。

  關於本文的提示都在文案了,以後漏了什麼再添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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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026

  (一)

  人這東西真是不可思議,一瞬之間就長了好多歲。在我看來,阿葉還是曾經在我懷中啜泣的嬰兒,然而事實上,他已經會牽著黑磨的手在神社附近的森林中跑來跑去。

  他在以我想像不到的速度長大,他會奶聲奶氣地叫我媽媽。

  於是,有件事我必須得准備起來了,那就是阿葉的開蒙。

  這個時代書是珍貴之物,精神文明掌握在貴族和皇室的手中,平民想要接觸書籍,還是很難的。

  更何況,對平民而言,比起精神文明,還是溫飽更重要。

  當然,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只有物質條件滿足了,才有機會追求精神上的享受。

  所以才有平安時代,民智未開的說法。不過這種說法。

  關於這事兒,我沒有去尋求其他人的幫忙,而是托人買了筆墨紙硯,光是這些東西就足足花了我好幾十文的錢,值得慶幸的是,我的存款還有剩余,維持生計倒也沒有大問題。

  我雖然是理科出生,但我的文科相比起來也是不逞多讓的。而且我腦子裡有關古人的著作還存在著,沒有因為高考的結束而消失。

  一開始的計劃是《千字文》和《三字經》。我對開蒙這些本就沒什麼經驗,如果按照平安時代的規矩的話,我對此更是一籌莫展。所以還是按照自己的方式,而且私心裡還是想讓阿葉多學習漢字。當然我會標注訓讀法。

  但後來想像,兩者之間還是分了主次,以《三字經》為主,畢竟朗朗上口,記起來也十分方便。至於《千字文》……《千字文》當然也很好。但對於一個小兒來說還是有些難以理解吧。背起來當然是簡單的,但解釋其中的意思的話,僅僅靠我這蹩腳的文采是不可行的。以前看的時候,注解裡還會牽涉到《易經》陰陽五行之說。我對此,更是沒什麼經驗了。

  做出決定之後,之後的一切就順暢起來了。

  以前給人寫信的時候不覺得,直到此刻落筆,我才意識到當初學書法是多麼正確的決定。倘若被阿葉看到我的字那麼難看,我會很不好意思的。

  所謂以身作則,就是如此吧。

  (二)

  秋。

  「媽媽,我這樣好看嗎?」阿葉摸著剛梳好的發型問我。

  阿葉的頭發很長了,我用布帶給他扎了兩個小揪揪。他的臉本來就精致,這樣一看就像女孩子。

  我豎起大拇指:「非常好看!」如果有照相機就好了。

  聽了我的話,阿葉喜滋滋地笑了,然後說著拿過梳子:「那我來給媽媽也這樣梳!」

  「別!」我立馬接過他的梳子,臉色正經地說:「媽媽我已經過了這個年齡了。這是獨屬於小孩子的梳法。」

  天知道我以前梳過兩個丸子頭效果有多驚人了,總而言之兩個丸子頭非常不適合發量多的我!

  「可是媽媽也還是小孩子呀!」阿葉瞪著圓溜溜的眼睛說道,「上次還說要找時光機呢!我知道的,那是騙小孩子的玩意!」

  我:……

  「阿葉,你又沒見過時光機,怎麼知道它是假的?」

  「可媽媽也沒見過呀!」

  「因為這是只有大人才知道的東西。」

  我露出一副高深的模樣,成功唬住了阿葉。見他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我內心舒了口氣。

  今天之所以一大早起來,是因為要去采蘑菇。昨晚下了一場雨,現在已經停了,是最適合采蘑菇的時候。

  「好了,采蘑菇的小公子,挎著你的小籃子,我們出發了!」阿葉的小籃子是我用竹條編的,模樣不是很好看,但阿葉很寶貝。之前手指被劃傷都不願我把它扔掉。

  和神社的黑磨告別後,我扛著鐵鍬和阿葉就離開了。

  「媽媽,為什麼夏天走了就是秋天?」

  「因為火生土,土生金。夏為火,長夏為土,秋為金。故而夏去秋來。」

  「媽媽,為什麼火能生土?」

  「因為大火過後,一片灰燼。」

  「媽媽,那為什麼夏為火,長夏為土?夏與長夏不都是夏天嗎?」

  「媽媽。為什麼要在雨後采蘑菇?」

  「媽媽……」

  我:「……」

  「哪來那麼多為什麼,趕緊走!」

  「……哦。」

  ……

  上次采蘑菇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算是野外活動吧。那個時候專門還買了一本蘑菇大全的書,生怕自己采了毒蘑菇,吃了一命嗚呼?結果好家伙,對著圖片愣是一種都認不出來。於是采的,最後都扔了……

  想想也是覺得挺可惜的。

  「別跑遠,剛下過雨,小心一點知道嗎?」

  「知道啦——!」阿葉故意拉長了語調,然後朝我做了個鬼臉就跑沒了。

  這次除了采蘑菇,我還想找點野菜。我們這些年都是這麼過來的。神社裡還養了只雞,是我專門養來給阿葉補充雞蛋的。這還多虧了阿袖。

  其實想想,這樣的日子也不錯。每次想要上京的時候,就有些猶豫,不想放棄這樣自由自在的生活。

  我這個人啊。就是有些得過且過,沒什麼上進心。如果單是我就算了,可我現在還帶著阿葉,難道要阿葉跟我一個性子嗎?

  還是找個時間問問阿葉的意見吧。

  在挖野菜的時候意外地發現了落帚,也就是掃帚草。量不多,也就兩株。我將其中一株挖了,打算回去做掃帚。畢竟用抹布擦地真的好累啊……

  就在我將整株掃帚草剛放進背簍裡時,阿葉急匆匆地向我跑了過來,臉上身上還有泥印,顯然是在跑的過程中摔過了。

  「媽媽不好了!媽媽不好了!」

  我扶額,「你媽我好的很!」

  「我不是這個意思!」阿葉衝過來,我伸手抵住他的額頭。

  「有話好好說,別撲過來。」

  我不想抱泥人!

  阿葉原地踏步,神色緊張道:「媽媽!媽媽!有大人在欺負小孩!」

  我一聽,眼神犀利起來,直接揮手:「走!帶我過去!」

  阿葉立即拉著我的手,而我握緊了鐵鍬,氣勢洶洶地過去了。

  那是一處位於偏僻位置的小屋,我在怨獄山生活了那麼多年,竟然不知道?

  「媽媽,就在裡面。」阿葉小聲地對我說。

  我扶正他的肩膀:「你呆在這裡別動,媽媽去去就來。千萬別過來,知道嗎?」

  「嗯!知道了!」他重重地點點頭。

  說完,我就握著鐵鍬朝著小屋走過去。越靠近,我就越小心。到了門口,看到的就是一個背對我的身影,穿著白色狩衣,戴著高高的烏帽子。而被他身體擋住的孩子我倒沒看清……等等,那個吊墜——!

  在那個人動手之際,我想也沒想,直接一鐵鍬下去了!

  那人身形一個踉蹌,直接倒了下去。我心裡咯噔一聲,該不會被我打死了吧?

  我真的太衝動了!

  「總、總之先找時光機……不對,還是先試探鼻息!」真想打我自己,被阿葉的時光機弄暈了腦子。

  就在我試探他的鼻息,阿葉突然闖進來,也嚇得捂住嘴。隨後他小聲說:

  「媽媽,我懂時光機的意思了,原來是大人逃避的方式嗎?」

  我一直懷疑阿葉是不是太早熟了,這是我的錯嗎?


第27章 027

  值得慶幸的是,這個穿狩衣的男人並沒有死。

  我之所以毫不猶豫地動手,正是看到了那熟悉的吊墜。當初野山雞的羽毛做成的三個吊墜,分別給了羽衣愛花和阿葉。

  阿葉也看到了羽衣脖子上的吊墜,以及被羽衣保護在身後的愛花。

  他驚訝地回過頭問我:「媽媽,你給我定了娃娃親嗎?」

  我:「……」

  「阿葉,現在不是做夢的時候。」

  制止住阿葉那毫無邊際的想像力,我讓他趕緊帶著兩個孩子回神社,自己獨自留下來處理這件事。

  保護著妹妹的羽衣經過我的時候,眼中的驚訝還未散去——他顯然已經認出了我。我摸摸他的頭安撫性地笑笑,「別擔心,回去再說。」以及盡量忽視妹妹兩邊的耳朵和身後毛茸茸的尾巴。

  難怪阿玉對另一半諱莫如深,原來另一半是個狐狸精嗎……

  這種人鬼共生的年代,居然連生殖隔離都沒有。

  「快走啦,接下來是大人的時間!」

  阿葉頗為嚴肅地說道,他的話總是讓我覺得自己的教育方針出現了什麼問題。

  待三個孩子走後,我從背簍裡找出了止血的草藥,順便把作案工具鐵鍬藏起來。

  其實我心裡也挺忐忑的。如果羽衣和愛花是半妖,那麼眼前的這個穿狩衣的男人的身份就很好猜了,不是陰陽師就是咒術師。但無論是哪種,都是國家公務員。而我現在正是用一把鐵鍬把人給打暈了,所幸人沒死。

  等等,他應該沒看到我的臉。

  所以……

  雖然有點卑鄙,但……反正人沒死不是嗎?

  再說了,殺害小孩子這種事,我怎麼都不能視而不見吧。尤其這兩個孩子還是我認識的閨蜜(單方面)的孩子。兩個孩子沒有爸爸已經很可憐,阿玉失去丈夫也很可憐了,要是再失去孩子那不得更崩潰啊……

  給自己找了一堆理由來正視自己行為的正確性。

  但大家都是人類,所以還是扛著他下山找大夫去吧。

  我以為一個成年男子的體重怎麼也得很艱難才能扛起來,結果這個人意外的偏輕呢。將他的一條手臂繞過我的脖子,我一手扶住,另一只手攬過他的腰,嗯,腰也挺細的。

  然而就在我剛走出小屋的門時,我便聽到了對方的呻/吟聲。

  啊?這就醒了嗎?這也太快了吧!

  「嘶——可惡!」

  果然醒了啊,我下意識地松手將他扔在了地上。隨即反應過來自己干了什麼,又慌忙地跑過去看他的情況。

  他悶哼一聲,隨後睜開眼睛,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後腦勺。那裡之前擦了草藥,所以有股青草的味道。將手從後腦勺處收回,然後放到自己的鼻子下聞了聞,露出了非常嫌棄的表情。

  隨後似乎終於意識到此地還有一個人存在,才施舍般地把目光投向我。

  第一句話便是問我:「那倆小畜生呢?!」

  我心中MMP,臉上卻惶恐道:「什麼小畜生?我一進門就看到你躺在地上啊!」

  對方狐疑地看著我,問道:「看來是你救了我?那你有沒有看到有什麼人從這裡經過?」

  我露出了一副「想了很久卻依舊想不出來」的表情。最後搖搖頭。

  他不耐煩地移開了視線,咬牙切齒:「可惡!究竟是誰救了那兩只小畜生?!」

  我有點後悔剛才怎麼不再來一鐵鍬!

  「不過,你說的小畜生究竟是什麼?」我將他扶起來,雖然他看起來很嫌棄我碰他。

  我這裡還有好多疑問,為什麼羽衣和愛花會出現在這裡?又為什麼會差點被這個不知是陰陽師還是咒術師的家伙殺死。

  對方可能是沒把我放在眼裡吧,還真的告訴了我。

  「所謂的小畜生,自然是那兩只年幼的狐妖。雖說是半妖,資質差了點,不過加以調服,未必成不了有用的式神,哼,到時候禪院家主之位……」

  禪院……

  看來不是陰陽師,是咒術師。雖然在我看來兩者相差不大。不過據說咒術師比陰陽師還要稀少,幸好這人沒死,要是死了我不就糟糕了嗎……

  總而言之,慶幸這人民命大吧。

  但我臉上還得保持一副害怕的表情,我說:「可能是有什麼人救了他們吧……說起來,你要不要去山下找大夫?你傷得挺重的……」

  「此等荒野之地,待我回了京,典藥寮……」說到一半,他的目光又投向了我,皺著眉將我上下打量了一番,隨後撫著下巴道:「既然是你救了我,我也不是什麼忘恩負義之人。說吧,你有什麼要求?」

  出現了!傳說中的救人就會被迫以生相許的橋段!

  不過此刻我唯一的願望就是他趕緊離開!於是我說:「這個,我只是恰巧經過,所以……」

  「那麼十兩金夠嗎?」他眉頭都不皺一下就報了個數字。

  我被他的口氣驚到了,十兩金是什麼概念?這是哪裡來的敗家子嗎?!

  他顯然誤會了我的意思,「怎麼?十兩金不夠嗎?也是,作為禪院家未來的家主之人,區區十兩金……那就二十兩金!」

  我:「……」

  我的眼神一言難盡。

  所謂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說的就是他這種人吧!

  「什麼?居然還不滿足嗎?怎麼,難不成你還肖想我不成?真是——貪婪的女人啊!」

  我:「……」

  「你誤——」我話還沒說完,他又打斷我說:「呵呵,竟然如此,就罷了。你姿色倒也不錯,只是身份低微,那就成為我的妾室吧。」

  他還一副「女人你走了大運」的表情。

  我當時的表情就:「……」

  我的鐵鍬呢!

  就在這時,一聲馬鳴響起,我和姓禪院的家伙望過去,只見源賴光騎著馬向這方過來。

  「阿嬋。」

  馬在我面前停下了。他的目光在禪院身上冷嗖嗖地略過,然後問我:

  「我聽阿葉說你上山采藥,怎麼,出了什麼事?」

  我想了想,然後面無表情地說:「這位大人想出二十兩金娶我做妾室。」

  禪院:……

  源賴光:……

  「等、等等!源賴光!你不可能僅憑一個女人之言就——!」

  「可惡!我禪院家絕不會……」

  這家伙未來要真是成為禪院家的家主,那禪院家可就完了!

  不過,這與我又有何關系?


第28章 028

  源賴光送我回神社,其實一開始我是拒絕的,畢竟羽衣和愛花就在神社,如果被他發現了,後果不堪設想。他對妖怪的憎惡簡直出乎我的想像。和他比起來,安倍晴明算是溫和派了。以至於見面的時候,我幾乎不提與妖怪有關的事。

  「要上馬嗎?」

  我搖搖頭,道:「和你一起走吧。」

  他也沒反對,就牽著馬和我一同回神社。

  「說起來,禪院家沒關系嗎?」聽起來禪院家應該是個大家族,今天源賴光為了我和禪院家主候選人之一起了衝突……我挺擔心源賴光。

  然而源賴光卻沒把這件事當一回事,他根本就沒把禪院修一——就是那個要花二十兩金娶我做妾室的那位放在眼裡,而且他的繼承人之爭其實還是處於弱勢的,如果讓禪院家得知他為了一個女人與源氏起衝突,那麼這個弱勢將不復存在,因為會直接掉出候選人的行列之一。

  所以禪院修一不會將這件事告知自己的家族。他甚至可能還會添油加醋地對家族表示他和源氏交好,從而給自己的繼承人之爭增加籌碼。

  總而言之,就是家世的絕對壓制。

  那可真是個好東西啊。

  「話說回來,你怎麼會這麼巧來這裡?」

  我發現,源賴光總是很巧合地在我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

  要不是古代沒有定位器,我真的會懷疑他是不是在我身上安裝了什麼定位器。

  不過,我不討厭。

  「我這次受命去信濃討伐夷賊,不知何時歸來,又恰巧經過此地。」

  他言簡意賅地對我說了這次的巧合原因。

  「就你一個?」

  他露出「怎麼可能」的表情,隨後解釋說:「源氏的武將,以及賀茂的陰陽師,目前都在山下。」

  啊等等,是不是哪裡不對?

  「為什麼要陰陽師也要去討伐夷賊?不該是武將的任務嗎?」

  陰陽師討討伐夷賊會是什麼樣的?我的腦海裡自動浮現出兩軍對峙,互相念咒語的場面……

  源賴光的表情一言難盡,仿佛已經猜出我的腦子裡會出現什麼奇怪的東西了。

  他嘆口氣,順手替我拂去肩上的樹葉,「誰跟你說夷賊就僅僅是賊?」

  「難倒不僅是賊嗎?」

  「自然不是。」

  原來,源賴光所要討伐的夷賊便是他祖父源經基的小妾。

  聽到這個回答的時候我是懵圈的。

  多年前,源賴光的祖父迎娶了當時美貌且琴藝超群的紅葉。紅葉深受源經基的寵愛,但她卻企圖除掉源經基的正室,事情敗露後紅葉就被流放到了信濃的戶隱山。不料,她卻勾結了當地的盜賊,不僅成為了盜賊的首領,還囤積兵糧,准備上京。由於盜賊團伙時常騷擾附近的村莊,以至惡行很快就被朝廷知道。於是朝廷就派了平維茂去討伐。

  前幾日,軍情傳來,稱士兵因紅葉的妖術而屢屢受挫,所以請求今上派遣陰陽師助陣。

  於是,源賴光就派遣前往信濃。

  「原來如此。」我點點頭,理清了這復雜的背景,但還有一個問題。

  「可我記得信濃是在東北方向。」

  我的地理還是相當不錯的。對於平安時代的行政規劃還是稍稍有些了解。

  源賴光要去信濃,怎麼也不可能經過河內和山城接壤的怨獄山。

  我看著源賴光,目露好奇。心中倒是有個猜想,只是或許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源賴光被我看得移開了視線,隨後捂著空拳輕咳一聲,表情未變:「我從攝津出發。。」

  啊,是這樣啊。

  我勉強接受了這個解釋。

  ——

  將我送到神社後,源賴光就上馬准備離去了。我忽然想起之前做的粽子還有剩余,於是就讓他等了一下,自己跑回神社將粽子裝在食盒裡然後交給他。

  「裡面放了棗。」

  「糯米裡面加了甘葛汁,所以吃起來會有點甜。」平安時代沒有白砂糖——至少目前我沒有在東西市上看到過白砂糖,不過倒是有看到過飴糖,還挺貴的。所以平日裡我只能用甘葛和蜂蜜做甜味劑。蜂蜜不常有,甘葛我倒是在後頭種了一些。只是由於甘葛五月開花,七月結果,所以一年中我也只能在四月取它的汁液,所種的甘葛汁液全部加起來也沒多少。

  有點想念未來隨意吃糖的時光了。

  源賴光抱緊了食盒,然後輕聲「嗯」了一聲,看了我一眼後策馬而去。

  我深呼吸,天知道把食盒遞給他的時候手有多抖。幸好……

  然而我轉過身,便看到黑磨正微笑地看著我。而他的身後則是阿葉、羽衣和愛華。三張小臉蛋上炯炯有神的目光,令我的臉頰頓時就有些緋紅。

  阿葉撇著嘴看著我,表情很是不滿。

  我猛然想到送給源賴光的粽子是特意給阿葉准備的。

  一時間我有些心虛。

  阿葉好像真的生氣了,居然連話都不跟我講了,見我走過來直接噠噠噠地跑遠了。

  我沒有第一時間去哄他,而是將注意力放在了羽衣和愛花身上。

  「多謝您。」兩個孩子同時向我道謝。

  「長大了不少啊。羽衣,愛花。」

  我摸著兩個孩子的腦袋說。

  「那麼,告訴我吧,為什也你們兩個人會在這裡?你們的媽媽呢?」

  羽衣看著我的眼神有些復雜,我不大看得出來是什麼意思。

  結果是愛花糾正我:「錯啦!不是媽媽,是父親!」

  我:???

  我看向羽衣,他朝我點點頭。

  我:「……」

  不是。現在的小孩子連性別都不分了嗎?

  ——

  好吧,只是我拒絕相信阿玉是男性的事實。即便他不多時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羽衣和愛花見到他就衝了過去抱住他的腰身,似乎在這個時候,他們才有劫後余生的慶幸感。然後阿玉抱起了哭泣的愛花,羽衣則是將事情的經過敘述清楚,順便手指了指我。

  隨後阿玉抱著兩個孩子朝我走過來。

  「阿嬋,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

  他的聲音依然顫抖著,雖然帶著面具而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緊繃的聲線還是可以猜的出他內心的恐懼。

  這是當然的吧,心愛的孩子出了意外,作為父母感到心神俱滅也是正常的。倘若阿葉某日出了什麼事……不,我完全想像不出來!只要一想到這種可能性,我就感到心髒驟停!

  「其實我也只是巧合。總之,你現在可以放心下來了……」

  即便心中知道這種後怕的情緒難以消散,我也只能如此安慰。總不能去誇大當時的危險性吧……再說,阿玉能猜不出來當時的危險性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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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029

  阿葉……

  「抱歉,媽媽重新給你包粽子,裡面放你愛吃的雞肉怎麼樣?」

  「沒關系的媽媽,畢竟叔叔要去討伐夷賊,送給他也沒關系。」

  柔弱的,可憐的,卻又強行扯出的微笑。

  我:「……」

  果然生氣了,而且還是哄不好的那種。

  「阿葉真是體貼入微。」玉藻前感嘆道。我這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還是更喜歡稱呼他為阿玉。

  我表情嚴肅地糾正:「不,這是假像。」

  阿玉完全被阿葉乖巧的表現迷惑了。如果他鬧一陣我反而不用擔心。

  哄小孩是個技術活,尤其是阿葉這般早熟地孩子。

  我一直以為這個年齡段的孩子非常好哄。只要給他想要的,他就會將之前生氣的事統統忘掉,甚至還會甜甜地說謝謝媽媽。

  但我的孩子是阿葉。

  一般情況而言,阿葉正如我認為的那樣,非常好哄。我之前就說過,阿葉是非常乖巧的孩子,總是會乖乖地吃飯,睡覺也不用抱著睡,不需要我多費心。

  小孩子有吵鬧的權利,而阿葉顯然將這項權利運用得爐火純青。

  「羽衣,你也是男孩子,你知道阿葉在氣什麼嗎?」

  這次阿葉生氣的點我越想越不對。如果單是因為粽子被我送人,應該不至於那麼大反應。

  羽衣露出了為難的表情,然後抱歉地看了我一眼。

  我真是病急亂投醫了,羽衣哪裡會知道阿葉心裡的小九九。

  「我知道哦。」

  忘掉不愉快的經歷後,愛花活潑的性格就完全體現出來了。

  「他在害怕。」出乎意料,愛花說出了我不理解的話。說完她便埋在了她父親的懷裡。露出一雙眼睛看著我,羽衣見狀,微笑地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腦袋。

  「愛花說的也不一定對。」羽衣看了玉藻前一眼,隨後對我說。「不過,阿葉一開始並沒有那麼生氣,但……」

  因為沒有及時去哄?

  還是說因為某個原因讓他想到了害怕?

  可是我不明白,阿葉有什麼可害怕的?

  當然我這不是在懷疑愛花和羽衣的話的真實性。事實上,小孩子很能理解小孩子的心情,這是作為成年人的我不能具備的。

  晚飯過後,阿玉帶著羽衣和愛花離開了怨獄山。而我則是和黑磨討論如何去哄阿葉。

  「連晚飯都沒吃啊。」

  黑磨坐在台階上,略有些苦惱地歪著頭。「真是不明白。就算再生氣,也要吃飯的吧。不然的話會餓壞身體。明明在生氣卻又在懲罰自己。為什麼呢?人類是種生氣就會懲罰自己的種族嗎?」

  我:……莫名地被內涵了。

  不過好像是這麼個道理。

  但又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感。我們倆思考的也不在同一點上吧。

  「黑磨是男性,會不會也懂男孩子的心理?」

  黑磨微笑著說:「我的話,不能算是男性。」

  我:「……誒?」

  話音剛落,長發飄飄的女性就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我:……

  「男性也好,女性也好。對我來說的意義,是遇到那個人而已。」

  總之,就是不分性別對吧。

  這可真是衝擊了我的世界觀呢。神明原來是沒有性別的嗎……不對,應該是黑磨是沒有特定的性別的。

  真神奇啊……

  不過看來,黑磨這邊也沒有什麼有用的提議。

  「總之,先去道歉吧。」我說道。

  果然這事還得我自己來。

  秋日夜露深重,黑磨隱去身形,融化在黑夜裡。我煮好水煮蛋去看阿葉。他面對著牆壁蜷縮著身子,將整條被子蓋住了腦袋,背影看起來極為蕭條可憐。

  我進來時發出了一點聲音,並且敏銳地發現了他一瞬間的顫動。

  「阿葉?」我輕喚,放下食盤,用手輕推推他的肩。他動了動,但是沒轉過身來。

  完全沒有裝睡的意思,就僅僅不想理我。

  我也不急,就坐在他身邊開始剝雞蛋。

  「今天的事,確實是我做得不對。沒有經過你的同意,擅自將你的東西送給別人。我保證今後絕對絕對不會這樣做了!」

  阿葉探出了腦袋,圓溜溜的眼睛瞅著我,眼中充滿了懷疑。

  為什麼會懷疑?我就能那麼不值得信任嗎?

  我繼續道:「如果不想吃雞肉陷的粽子,那就與先前一樣,加紅棗和甘葛汁怎麼樣?果然還是甜的更好吃是吧。」

  「不一樣的!就算把剩下的甘葛汁、紅棗統統放進了同樣的糯米中,就算以百萬分之一的概率做出了無比的美味,然而卻也無法再現當時的那種幸福。」

  阿葉突然掙開被子對我大聲喊道,那雙璀璨的眸子此刻在燭火搖曳的夜裡亮得驚人。緊接著,反應過來的他忐忑地向我道歉。

  「對不起,媽媽……」

  「可是,媽媽一點也不懂,這種對我而言的幸福……」

  我被嚇了一跳,驚訝於阿葉居然說了這麼富有哲理意義的話。但我更驚訝的是明明只是粽子而已,居然讓他產生了有關「幸福」的含義。這究竟是哪裡得來的人生感悟啊!

  既然他已經有了這樣的思想,那麼我也不能單把他當成是一個年幼的孩子那樣對待。

  「可是阿葉,人生並不是只有這樣的美味才是幸福。」我扶住他柔嫩的肩膀,嚴肅地對他說:「我們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這段路上,我們會遇見、會經歷比之前更加幸福的事。幸福無法重現,但可以超越。」

  「當時的美味是幸福,品嘗新的美味又何嘗不是?」

  阿葉怔怔地看著我。

  「我們還會有更幸福的未來嗎?」

  「當然。幸福的、光明的未來。」

  我們都會有這樣的的未來。

  我覺得我們的話題牽扯到了奇怪的方向去了。

  「媽媽以後會離開我嗎?」

  我本想說是人就總會有離別,但這個話題過於沉重,顯然不適合講,所以我鄭重道:「不會。」

  阿葉的臉上露出了今日久違的笑容。隨後他抱住我說:「我也不會離開媽媽。」

  這樣算是氣消了吧?

  「餓嗎?」

  「有一點點,只有一點點哦!」

  我把剝好的雞蛋給他,他一邊吃一邊說:「媽媽,其實我還沒有消氣哦。」

  「誒?」

  「如果媽媽帶我去平安京的話,我就消氣啦!」

  我:……

  「媽媽不是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嗎?所以我想去平安京,一睹陰陽師安倍晴明的風采!」

  我:……

  不,我沒有這樣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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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030

  阿葉的情況,令我想到了愛花口中的「害怕」。

  他缺乏安全感。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阿葉會缺乏安全感,但令自己的孩子感到不安,這無疑是我這個做媽媽的責任。

  所以對於他想去平安京這件事,我稍稍猶豫了下就同意了。

  隨後便修書一封既往安倍晴明的府邸。除了阿葉的原因之外,我也是忽然想起還有件事我沒有搞清楚。很久之前黑磨就說過我的到來是命中注定,這句話我當時聽得就糊裡糊塗。後來因為要兼顧工作和阿葉,以至於忘記了這件事。這次正巧有這個機會,所以在去拜訪安倍晴明和姑獲鳥的同時,我也想弄清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既然決定去平安京,那麼我得抽出時間去做個計劃表。畢竟不是我一個人去,而且也不是去置貨。

  考慮到阿葉年幼,我去山下問問近日有沒有人前往平安京——又一年的冬月即將來臨,總會有人上京賣炭。運氣好的話,可以蹭一蹭順風車。但遺憾的是,這幾日沒有人要去平安京。不過說是可以租我一輛馬車,但我拒絕了。租馬車得花錢,這倒是其次,主要的是我不會趕馬車。

  我雖然騎過馬,但那是在練紅霸的幫扶下,然後趕馬車又是另一個程度上的技術了。畢竟我在現代連駕照還沒學上呢。

  所以我們只能選擇徒步了。

  徒步雖然累,但可以當做是秋游。怨獄山在山城國與攝津國的接壤之處,平安京又在山城國的長岡,也不算太遠。到平安京的途中也無需過夜,早上早點出發,夜晚我們就能到了,不用在夜晚擔驚受怕。

  當然鐵鍬也得帶上,就怕遇到盜賊——山城國是首都所在,治安相對還好,也不用太擔心。

  但手中有武器的話,總歸會放心一些。

  說不定就有人看我和阿葉孤兒寡母,心生歹念呢。

  雖然平日裡被人照拂著,但我不覺得這世上都是好人。

  畢竟冬月要來了。

  ……

  「所以過幾天要去平安京?」

  阿袖繼續縫著已經縫了好幾年的甲胄,等著一個永遠不會回來的人。

  「是啊。因為阿葉想去嘛。」

  阿袖道:「你真是對他有求必應啊……」

  「有求必應嗎?」我想了想,好像沒有阿袖說的這種情況,平日裡我對他還是蠻嚴肅地。雖然盡量滿足他的要求,但也不是有求必應吧。

  不過被阿袖這麼一說,我似乎想起了些什麼。可能是我的童年沒有人對我有求必應,所以對待阿葉,在別人看來就是有求必應吧。

  小時候家裡並不富裕,後來父母做生意慢慢做大了,家裡才有了積蓄。所以童年的回憶中,並不是想要什麼就能有什麼的。即便父母想要滿足我,但沒錢的話,想要的都買不起。

  而平安時代物質娛樂匱乏,阿葉所想要的東西,在我看來實在稱不上有難度。能滿足的話,就盡量滿足。

  再且阿葉不像我,他很乖,不會向我要求那些我根本接觸不到的東西。

  我很快就收到了安倍晴明的回信,他在信上表示很歡迎我和阿葉的到來。並稱會好好帶我逛逛平安京,我對後者表示懷疑。

  不過得到他的回信我就放心了。

  ——

  以前坐馬車去平安京,因為擔心神社的阿葉,所以根本無心關注沿途的風景,只希望快點到,快點回去。

  這次和阿葉一起出門,倒是發現了不同的樂趣。

  我們走得慢,阿葉沒下過山,對一切都很新奇。他見到什麼都會湊過去觀摩觀摩,哪怕只是平平無奇的狗尾巴草,他甚至折了一堆狗尾巴草來玩。

  粉黛子也不錯,不過量比較少。更多的蒲葦,大片大片地鋪蓋了整個荒野,銀白色的花穗頗具光澤。風一吹,便伏倒下來,如同海浪一般起伏不定。

  我有點想采摘下來制作成干花。

  不過想到這次我們剛出門不方便,所以就決定等回來的時候在摘了。

  結果走了一段路,我還是忍不住摘了一些。

  「路上最美的風景,就送給姑獲鳥吧。」

  我們在路邊休息了一下,吃了一些餅。之後阿葉鑽進了蒲葦中,隨後又鑽出來,玩得不亦樂乎。

  他像是在和誰捉迷藏,如果可以,我想他能親自跟我介紹他的新朋友。

  休息完後我們繼續趕路,年幼的阿葉終於支撐不住了。

  「媽媽,我走不動了。」他可憐兮兮地揪著我的衣服道。

  「我們才休息過哦。」

  「可是我好累……」

  這段路程對於年幼的阿葉來說的確是有些艱難。而且剛才也玩得厲害,現在也該累了。

  於是我蹲下來,他快速地爬到我的背上,摟住我的脖子,腦袋親昵地靠在我的脖頸處。

  走了一段忽感覺有點不對,我側頭一看,阿葉不知何時腦袋滑了下來,已經睡著了,流出的口水,全滴在了我的肩上,浸濕了肩膀處的衣服。

  也不知道做了什麼美夢,還砸吧砸吧了嘴巴。

  傍晚似乎是秋天最美的時候。夕陽輝煌,落到了山的那邊,印染了大片的橘紅色。倦鳥歸巢,風的聲響以及蟲類的鳴聲,組成了非常有意思的畫。

  「那個……」

  我正往前走,忽然聽到了一個微弱的聲音。

  我停下腳步,視線望過去,見到了那個發出聲音的少年。

  他有一頭在平安時代很罕見的棕色頭發,以及那身極為不合適的制服。

  在見到那身制服的時候,我怔在了當場,如果我沒猜錯,那應該是日本中學的制服,上面沾滿了泥漬。

  「你不要誤會!我不是壞人啊啊啊啊該怎麼說呢,反正都是裡包恩的錯!」少年急得手忙腳亂。

  我深呼吸,然後問:「你是穿越的嗎?」

  我的心在怦怦跳,聲音是如此清晰,仿佛要從喉嚨裡跳了出來。

  少年聽到我的問話後,眼睛慢慢睜大,「等等——你!」

  就在這時,少年的身後嘩啦啦地追來了一群人,少年像受驚的兔子,慌亂地向我跑來,他選擇向我求救。

  「他們想燒死我!」

  我:???

  「他在這裡!」

  不知是誰喊了這麼一句,少年的身影很快就暴露在了他們面前。

  一群人氣勢洶洶地怒視著少年,以及我。各個都手持農具。

  「這個女人說不定是同伙!」

  我:???

  「等等,你們是不是誤會了?」

  我秉持著先禮後兵,想想還是要講講道理。

  「什麼誤會?他就突然『砰』的一聲出現了,頭上還冒著火,除了妖怪還能是什麼?!」為首看起來比較有威信的人站出來說道。

  「頭上冒火?」

  我皺著眉,看看心虛的少年,又看看村民。

  「是不是看錯了?」

  哪有人頭上會冒火的?

  「怎麼會看錯?我兩只眼睛都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

  「……」

  村民們嘰裡呱啦地說了一通。

  之後我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經過。就是說這個少年是突然出現在村子裡,出現的時候還伴隨著一陣奇怪的煙霧,頭上還冒著火。

  村民們就覺得少年是個妖怪,然後眾人齊力將他綁了起來,打算將妖怪燒死。

  但不知為何,少年突然掙脫了繩索,逃了出來,然後就到了現在。

  「各位,我今日正好要去拜訪安倍晴明大人,倘若這少年真是妖怪,想必在安倍大人面前無所遁形。」

  村長看看身後的村民,然後狐疑地看著我。

  「那我們怎麼相信你?」

  我舉了舉手中的鐵鍬,「你們可以不相信我,但可以相信我手中的鐵鍬!」

  又扯了扯皮,村民們總算願意將少年交給了我,離開了。

  見到此景,少年長長地呼了一口氣,然後癱倒在地上。

  「謝謝你……天啊這究竟是什麼事啊,自從裡包恩來了之後,簡直每天都是災難……」

  「你想繼續坐下去嗎?」

  「誒?」

  「天要黑了。一旦天黑,妖魔鬼怪就會出現。」

  「誒誒誒——!」

  少年嚇得跳了起來,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我還有好多話要問他,但現在顯然不是合適的時候。

  「快走吧。」

  「好的好的,那個,要不要我幫你背……」

  「不用了。」


第31章 031

  真是奇怪啊, 接下來的路途,變得忽然變得有些不真實起來了。

  恍惚間想起來,自己來到這個時代已經有四五年了吧。一開始還計算著到來的時間, 生怕自己會忘記。可是到了後來我就再也沒有計算過。或許是覺得自己已經回歸無望,於是也就不做這些無意丸的事了。

  但是今天, 明明是平平無奇的今天, 居然出現了一個和我一樣從現代穿越而來的少年。他就這麼毫無預兆的,出現在了我視線裡。

  久違的平靜被打破, 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要湧出來——那是綿延不絕的思念。

  我深呼吸, 心潮澎湃。

  「你說你叫沢田綱吉?」

  少年看了我一眼, 含糊地嗯了一聲,他個子不高,只到我的肩頭, 人又瘦弱,細胳膊細腿,感覺我一鐵鍬下去可能會直接去見上帝。

  或許是被村民追殺的緣故, 整個人看起來很喪。

  總之。就是很平平無奇的一個人。

  「我叫葉蟬。」我對他說,「是中國人。如你所見, 這裡是平安時代, 也就是一千多年以前。」

  「平安時代……」少年的目光呆滯,隨後抱著腦袋爆發出一陣哀嚎, 「啊啊啊為什麼是平安時代?十年火箭炮不是和十年後的自己交換嗎?為什麼一下子來到千年前了啊!!!難道又壞了嗎?這也太離譜了吧!!!」

  我靜靜地看著他,在他情緒逐漸平復後才開口:「安靜下來了嗎?」

  他眨眨眼睛,立馬捂住自己的嘴,眼睛往四周轉了轉, 然後十分不好意思地小聲道歉,「對不起, 我……」

  「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穿越來的。但既來之則安之,不要太擔心。」

  沢田綱吉好像嘀咕了什麼,不過我沒聽清。

  「媽媽,我們到了嗎?」阿葉揉著眼睛醒來了,他是被沢田綱吉剛才的哀嚎吵醒的。

  「媽媽?媽媽!」沢田綱吉不可思議地看著我:「明明看起來是個和我差不多的學生,居然已經是個媽媽了嗎?!這個世界也太離譜了吧!不對,古代結婚好像挺早的,不過兩個人看起來不大……」

  「你好吵!」阿葉大聲地打斷了沢田綱吉的話語氣裡一點也沒有客氣的成分。他瞪著沢田綱吉,仿佛他多說一句話就會撲過去抓他。

  「對、對不起……」沢田綱吉被阿葉突然迸發出的敵意嚇了一跳,隨後漲紅著臉道歉。他小心翼翼地瞅了眼阿葉,嘀咕了一句:「該不是說中了吧……」但很快他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阿葉埋在我的後頸,喃喃道:「等我長大了,我就和媽媽長得像了。」

  我身形頓了頓,隨後又若無其事地將他往上提了提,「摟緊點,別滑下去了。」

  然後視線在沢田綱吉的臉上略過,想到他可能還沒吃過東西,又是逃命又是趕路,還怪可憐的,於是就給他一張餅,「先吃點吧。有了力氣才能趕路。」

  「謝謝。」沢田綱吉感動地接過了餅,咬了一口,臉立馬皺了起來,但沒有吐出來,而是艱難地咽了下去。

  「平安時代也就這些東西能吃了,將就一下吧。」

  我的胃已經是鐵胃了,即便一開始不適應,現在也已經習慣了。

  「對不起……謝謝。」似乎也覺得自己的行為有點矯情,他再一次小聲道歉。

  他慢吞吞的,將手中的餅一點一點都吃完了,然後揉了揉肚子,鼓起勇氣問道:

  「請問,您也是穿越的嗎?」他看著我,眼神裡充滿疑問。

  「叫我阿嬋吧。」我道:「我已經來這裡有四年多了。」

  「誒?四年?好長!」他幫我扛起了鐵鍬,但瘦弱的肩膀總覺得會被鐵鍬給壓下去。

  「我是中國人。本來是來日本旅游的,結果遇到了地震。然後不知是什麼原因就來到了平安時代。」我簡單地說了些我的來歷。黑磨說我的到來是命中注定,可我實在不明白,難道遇到地震也是命中注定嗎?這也太慘了吧。

  「原來是這樣啊……誒,很辛苦吧,阿嬋小姐。」

  沢田綱吉臉上浮現出溫暖的笑容,或許本人沒有意識到,他的笑容好似可以驅散陰霾。

  「對了,我們現在去哪裡?」

  「去安倍晴明的府邸。我和阿葉本就是去拜訪他的。」

  「安倍晴明,是那個傳說中的陰陽師嗎?」沢田綱吉猶豫地開口。

  「安倍晴明很有名嗎?」曾經源賴光也問我是否認識安倍晴明。如今千年後的沢田綱吉還說安倍晴明是傳說中的陰陽師,能在千年後還有名氣的,想必真的是非常非常有名的了。

  沢田綱吉略有些害羞地搔搔臉頰,「怎麼說呢,我也不是很了解,只是聽班裡的女生說起過一些,好像他的母親是白狐,所以很有神秘色彩。再加上陰陽師這個職業本身就帶著神秘的感覺……」沢田綱吉自己都不知道再說些什麼了。

  我點點頭,大概了解了。

  「那麼源賴光呢?」私心作祟,我向他問起了源賴光的情況。像他們源氏這樣的地位,應該也會在未來有些名氣吧。

  「源賴光?這個我不清楚誒。只知道是個蠻有名的陰陽師。不過好像和他名字差不多的源賴朝建立了鐮倉幕府,因為我們歷史課剛學到這鐮倉幕府的建立。所以稍微還有些印像。」

  「陰陽師?不是武將嗎?」

  「誒誒誒誒?源賴光難道不是陰陽師是武將嗎?難道課本上出錯了?不會吧?」沢田綱吉又一次捂著臉大叫起來,「那麼源賴朝呢?難道鐮倉幕府的建立者源賴朝也是武將嗎?」

  我:……

  你到底哪裡得來的結論啊?

  而且我只是這麼一說,他就立馬斷定是自己錯了,未免也太不自信了吧。

  結果,沢田綱吉流下了痛苦的淚水。

  「對不起,我是個學渣……」

  我:「……」

  總之,就是心情復雜。

  ——

  平安京沒有建造城牆,所以道路四通八達。我原先坐著馬車來時,因為走的是官道,是從城外繞到羅城門才進入城內的。不過今日我們徒步而來,也就不必特意繞到羅城門。

  安倍晴明的府邸位於土御門小路以北,西洞院大路以東的方位上——也就是我的十點鐘方向。在已經見到那內宮的虛影後,我對沢田綱吉說:「我們快到了。」

  沢田綱吉剛應了一聲,突然一個神奇的走位,差點摔倒在地。

  「怎麼了?」我擔憂地問道。

  沢田綱吉此刻也頗有些費解,「不知道,走的時候總感覺前面有東西,所以忍不住地想要避開,結果被絆倒了,可能是我的錯覺吧。」

  「那有沒有受傷?」

  「受傷倒是沒有。沒事啦阿嬋小姐,我們繼續走吧。」沢田綱吉露出微笑。

  我點點頭,環顧了下四周,「可能是亂石,這裡亂石還是比較多的。你小心一點。」

  我剛說完就聽到阿葉的偷笑聲。

  「你好笨,走路都會摔倒。」他在嘲笑沢田綱吉笨手笨腳。

  我拍拍他後腦勺,讓他不要說這些,「抱歉,阿葉有些沒大沒小了。我會好好教育他的。」

  沢田綱吉對這種事顯然已經習慣過頭了,他無奈地垂著肩,「沒事沒事,反正我就是個廢柴……」

  「阿嬋。」

  我正想說什麼的時候,遠處傳來了姑獲鳥溫柔的聲音。

  我望過去,見她站在一輛牛車的旁邊,牛還在慢悠悠地吃著草。

  牛車啊,據說京內的貴族喜歡用這個。因為舒適度高。這個時代雖然有修官道,但這官道又不像現代那樣的柏油路或者水泥路,坑坑窪窪的,跑到越快的車,就越顛簸。當初坐馬車我是已經受夠罪了。但沒辦法,交通工具就這麼兩種,但牛買不起,馬又是失稀缺資源。怨獄山下的馬據說還是當初的某個武士留下的老馬,由於太老而無法編入軍隊,於是就用來拉車了。整個集市也就一輛馬車。

  見到姑獲鳥,總能讓我心情無比平靜。她所給我的安全感,是其他人無法比擬的。

  「我來了。」

  我帶著阿葉和沢田綱吉走過去。姑獲鳥順手就接過了阿葉,將他抱了起來。

  沢田綱吉一開始只看到了戴著鬥笠的女人——因為是女性的聲音。但到姑獲鳥抱起阿葉的而伸出的翅膀後,他整個人又一次尖叫了。

  「翅、翅膀?噫——!!!!」然後暈了過去。

  「啊,暈過去了……」阿葉的眼神一言難盡。

  「是啊,暈過去了。」

  我安慰姑獲鳥,「不是你的問題,沢田君還挺膽小的。」

  姑獲鳥倒也沒介意,然後重新將阿葉交給我。她自己則是抱起沢田君,將他安置在了牛車裡。

  「晴明大人占蔔到了你們會到的時間,所以就這個時候來接你們了。」

  我不禁感嘆:「晴明大人真厲害啊,這事都能占蔔到。那麼沢田君的到來,也占蔔到了嗎?」

  占蔔這門學問可真有意思,搞得我也想去學一學,到時候還能擺個地攤什麼的。

  姑獲鳥笑了笑,「你可以跟晴明大人說一說。」

  牛車慢悠悠地進入了城區,很快就進入了土御門小路,再穿過戾橋,不多時便到了一處宅院,那便是安倍晴明的府邸。據說是艮位,也就是鬼門,只有安倍晴明敢住在這兒。牛車剛停下,阿葉便迫不及待地下了車,姑獲鳥追了上去。此時沢田綱吉剛剛轉醒了。

  我道:「沢田君,我們到了。」

  沢田綱吉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我拉下了車。我們二人站在大門口,這扇門半開著,或許是阿葉進去的時候沒關。

  「那個,阿嬋,剛才的……」他的腿還在抖。顯而易見地在害怕。

  「那是姑獲鳥,我剛來的時候,她救過我和阿葉。」

  我言簡意賅的一句話,沢田綱吉的眉頭終於慢慢舒緩下來了。

  「那就好。是個好妖怪就沒關系……」他小聲地說,「安倍晴明就住在這裡嗎?這裡很蕭條啊,感覺是荒廢了很久的樣子,難有點像鬼屋……」

  沢田綱吉啰嗦起來的時候是真的啰嗦。

  在他還在嘟噥的時候,我就直接把他往前輕輕一推,「進去吧。說不定安倍晴明有辦法讓你回去呢。」

  沢田綱吉朝我笑笑,往前走了幾步後,他回過頭:

  「那你呢?」

  「什麼?」

  「如果有機會回去。」沢田綱吉說得很認真。他重復了一句:「如果安倍晴明有辦法的話,你會回去嗎?」

  我看著他的眼睛,輕輕地笑了。

  他似乎懂了我的意思,之後也就沒提這回事。

  我們進了大門,看到了草叢中長著一棵經年的大紫藤。明明不是花期,卻依然盛開著,散發著淡淡的幽香。

  「這就是陰陽師的力量啊……」能讓不在花期紫藤盛開,就像溫室大棚。

  這時一名穿著狩衣和直貫的女子向我們走來,她是花蔓,是安倍晴明的式神。我一聽這名字就知道這是取自於「紫藤掛雲木,花蔓宜陽春。」

  花蔓領著我們前往安倍晴明的所在地——渡殿,我們到的時候,他正慵懶地枕著一條胳膊和源博雅飲酒,今日月光不錯,二人聊得也開懷,源博雅的臉上泛起了紅暈,看起來喝得不少。

  見我們來了,安倍晴明便舉了舉手中的酒盞,隨後一飲而盡。

  「來了啊,阿嬋。」他的聲音中帶著一股慵懶的笑意。

  「久疏問候,晴明大人。想必這位是博雅殿了。」

  我和源博雅並不相識,只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存在。據姑獲鳥說是安倍晴明唯一的摯友,所以我猜能在這個時候和安倍晴明對飲的人,除了源博雅,別無第二個人。

  和安倍晴明不同,源博雅看上去就一副正直的模樣。聽說擅長雅樂,也很擅長圍棋。這樣的人,應該過得很快樂吧。

  安倍晴明看了看暈乎乎的源博雅,又看了看我,眯起眼睛笑了起來。我忽然就想到了沢田綱吉所說的「安倍晴明的母親是白狐」這個傳言,於是不禁有些出神。

  「阿嬋在想什麼呢?」安倍晴明猝不及防地問了出來。

  「我聽說晴明大人的母親是白狐?」我想也沒想就問出來。

  我話一出,沢田綱吉張大了嘴巴,滿臉的驚慌,視線在我和安倍晴明的身上反復來回。

  「阿嬋,哪有人這麼直接問的呀……」

  另一位更誇張,連手中的酒盞落了下來也不曾注意,表情和沢田綱吉如出一轍,當然他那副表情裡,還多了幾分傻乎乎的不知所措。

  「晴、晴明,這可如何是好?」他慌張地尋求晴明的幫助,明明這次中心人物就是安倍晴明,仿佛是他受了什麼威脅似的。

  安倍晴明倒也不介意我這麼直截了當地問,反而見他們反應如此有趣,便忍不住大笑起來。

  他放下酒盞,收攏了蝙蝠扇,那雙又細又長的眼睛含著笑意望著我:

  「倘若我說是呢?」

  「那就正常了,難怪晴明大人那麼漂亮。」

  安倍晴明愣了愣,隨後掩住了唇角。

  而沢田綱吉和源博雅卻是瞪大了眼睛。

  他們兩個的表情還真的挺有趣的,我有些理解安倍晴明喜歡逗弄源博雅的心情了。換我,我也想逗一下。

  「這是沢田綱吉,我在路上遇到的,他和我的情況……算是一樣的吧。」

  安倍晴明和源博雅的目光霎時便朝沢田綱吉投了過去。令沢田綱吉十分不自在。

  「那個,你們好。」

  「誒呀,真小啊。」源博雅道。

  沢田綱吉:「……」

  我捂著嘴巴忍住不笑出來。

  姑獲鳥告訴我阿葉已經睡著了,她會去照看,讓我放心地在這裡喝酒。

  我已經成年了,稍微喝點沒什麼。至於沢田綱吉,只有清水的份。

  「就算成年了我也不想喝酒,那種東西有什麼好喝的。要是裡包恩在的話,大概又要諷刺我不懂男人的浪漫了,我才不想懂這種浪漫呢……」

  又開始了,沢田綱吉的喋喋不休,亦可稱之為吐槽。

  源博雅已經醉倒了,有女性式神取來帕巾給他擦臉,然後給他蓋上了外衣。

  安倍晴明唇口抵著扇尖,似乎念了什麼,我感覺周邊的溫度似乎沒那麼低了。

  隨後我問起了有關「命中注定」的事。

  可安倍晴明沒有給我准確的回答。他好像從來就不會確定地將一件事說穿。

  沢田綱吉倒是什麼也沒問。其實一路上來,我能隱約感覺到他對自己為何會來到平安時代心中有數,沒數的只有我。或許在某一天,他會「砰」的一聲不見了。就像當初在煌帝國的我一樣。

  那就快點吧,快點走吧!

  這樣我就不會有和練紅霸一樣的心情了。

  他現在一定罵死我了。說不定又在計劃著要喝干我的血呢!

  「阿嬋又何必煩惱,即便知道了結果,也無任何意丸。」

  見我似乎執著於此,安倍晴明輕聲嘆口氣。

  他說得挺有道理的,但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雖然有些不思進取,但也不喜歡自己的命運被人掌控。

  ——

  「姑獲鳥,我今天做錯了一件事。」

  阿葉從被窩裡探出腦袋小聲地對姑獲鳥說道。

  「原來你在裝睡啊。」姑獲鳥好笑地點了點他的腦袋,「怎麼了,做了什麼事?」

  「我讓鬼去絆倒沢田綱吉,雖然他避開了,但是……」他說著說著就避開了姑獲鳥的眼神。

  他從小就能看到鬼,那些別人看不到他卻能看到的東西。在他已經能聽懂話的時候,他曾聽鬼說過,他和母親並不像。

  雖然不曾在意,但是看著母親的臉時,這些話總能出現在他的腦海裡。

  「是因為這件事,所以才如此安靜?」

  姑獲鳥不覺得這是什麼大問題。她相信阿葉並沒有什麼惡意,他只是對沢田綱吉差點說穿這個事實而感到不滿。但即便不滿,阿葉也沒有要害他的意思。

  不得不說,妖怪和人類的想法總是有著千奇百怪的區別。

  「媽媽會討厭我嗎?」

  「她不知道。你不說,她就不會知道。」

  「那我要瞞著她一輩子嗎?」阿葉心裡有點忐忑。

  姑獲鳥將他扶正,然後摸著他的小腦袋問:「為什麼不告訴她?為什麼不把你的小伙伴介紹給她呢?」

  「阿葉,如果話不說出來的話,是沒有人知道的。任何的事。」

  「可是,媽媽看不到鬼啊……」

  ——

  早上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昨晚直接睡在了渡殿。

  或許是喝了點酒的原因,起來時腦袋還有些暈乎乎的。

  正巧源博雅抱著柱子,聽到了我的動靜,便朝我望過來。

  雖然長相稱不上精致,但行為性格卻非常可愛,難怪安倍晴明會和他做朋友了。

  「早安。」我先開口。

  「早安。」他指了指東方的朝陽,露出略帶傻氣的笑容,「真漂亮啊不是嗎。」

  「是啊,很漂亮。」

  秋日的朝陽,也絲毫不遜色春日的。

  「晴明每日都能見到這樣的美景啊。」源博雅感嘆道。

  這個時候,沢田綱吉扭扭捏捏地從渡殿的寢殿中出來,他捏著衣角不自然地問我:「這樣子穿,沒關系嗎?」

  因為安倍晴明說如果再穿這身學生制服的話很可能又要被燒死,所以沢田綱吉就慌忙地套上了水干。

  總之,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被安倍晴明給忽悠了。

  「有點大啊,要不我幫你改改。」沢田綱吉的身材太瘦小了,這套水干套在他身上,就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子,極為滑稽。

  「誒?還可以改嗎?」

  他驚訝的樣子真像小白兔。

  「可以的。」

  半個時辰後,我將改好的衣服給他,才發現,他和源博雅正好奇且驚訝地看著我,尤其是見到改好的衣服,兩個人發出了不可思議的驚嘆。

  沢田綱吉:「真厲害啊,阿嬋小姐。」

  源博雅:「我雖然知道衣服是縫制出來的,但是卻沒有親眼見過呢。原來是如此神奇的嗎?這針腳一點也看不出來。」

  啊這,這是什麼了不得的技能嗎?

  我嘆口氣,問道:「博雅大人,今日不上早朝嗎?」

  源博雅:「……」

  「……看美景,一時忘記了。」他望望天,表情可憐,「這個時候,應該下朝了吧。」

  「沒關系哦,我早已經令童子去告假,說是犯了物忌。」安倍晴明這時候從一側轉過來,面帶笑意。他的手上捧著一大堆書。

  平安時代,犯了物忌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翹班。

  但何為犯物忌,沒關系,只要來個頭疼腦熱就行——哪怕只是心理上的。而安倍晴明的犯物忌,很可能就是單純地不想出門。

  作為國家公務員,還是蠻任性的。

  「說起來,晴明,你手上的是什麼?」源博雅好奇地湊過去一看,結果發現都是些有關陰陽道的書,「你這是……?」

  安倍晴明笑了笑,對我說,「這些都是給阿葉的。」

  他蹲下來,將這些書籍都堆在了地板上,源博雅也一同幫忙。

  「這是成書於延歷十六年的《五行大丸》,當然是手抄本。它和《周易》是學習陰陽道所必要掌握的書籍。至於天文道,《天官書》的三垣二十八宿,與《天文星占》及《天文》的內容也需要掌握。其余的……」

  安倍晴明滔滔不絕地說著。

  我懷疑當初他學陰陽道的時候,他的老師賀茂忠行也是如此對他說的。

  所謂風水輪流轉,大概就是如此。

  沢田綱吉看得就覺得頭痛,他看向我問道:「這麼多書真的要給阿葉嗎?他還那麼小。」

  「之前開蒙,他已經認識了不少漢字了。所以一般來說沒什麼大問題。不過至於要不要學陰陽道,我還是尊重阿葉自己的意見。」

  沢田綱吉木著臉:「大概這就是天才吧。呵呵……」

  阿葉見到我的時露出的閃亮笑容在見到那堆書後,漸漸喪失了。

  「晴明大人,一定要看完嗎?」

  晴明微笑著說:「還要倒背如流,倘若不認識字,可請教你的母親阿嬋。」

  阿葉:「……」

  「難道阿葉不願意嗎?還是說你更想要拜在源氏門下?」

  安倍晴明笑得像只狐狸。

  好吧,他本身就是半只狐狸。

  本來喪失笑容的阿葉,一下子就支棱起來了,「那當然是拜在晴明大人門下了。我一定會倒背如流!」

  我:「……」

  沢田綱吉:「……」

  因為提到了源氏,源博雅卻憂思重重:「賴光大人去信濃,已有多日了吧?不知情況如何了?先前今上對信濃叛亂之事,也是十分擔憂啊。」

  「是啊,不知冬月前能否結束。」我下意識地接了一句。結果抬起頭,便看到安倍晴明那似笑非笑的目光。我眨了眨,毫不羞怯地回望過去。

  以前我的臉皮像蘭○拉面裡的一片牛肉,現在我的臉皮起碼能比得上兩片牛肉。

  ——

  平安時代一天只吃兩頓飯,一頓在巳時,也就是早上十點鐘,一頓在申時,就是下午四點。

  一般來說都會在標准的時間用餐,但像我們在怨獄山,如果食物不緊張的話,還是習慣一日三餐。一天吃兩頓對我來說還是太少了。

  我們在巳時用完餐後便出門了。今日天氣較為陰沉,恐怕會下雨,所以我們也就在附近逛了逛。走至近衛大路,安倍晴明突然用扇尖指著北方對我道:「賴光大人的府邸就在一條大路。昨日你們來,也是經過的。」

  我:……

  總覺得你在內涵我?

  從近衛大路走至朱雀大道,我們的右手邊便是大內入口朱雀門。雖說整個平安京仿的唐朝,但面積顯然比正版要小。但是此刻在我看來,也很大了。畢竟正版這輩子都看不到了……也不是。

  或許回大唐還能看到?

  等等,現在應該是宋吧?

  「如果有照相機的話就好了,我就可以拍下來了。」就連學渣沢田綱吉也不禁對此感嘆。

  「畫下來也可以啊。」

  「可是我不會畫畫啊……」沢田綱吉垂頭喪氣。

  我們沿著朱雀大道往南走,一條至五條。六條一帶,都是朝中百官的宅邸,離宮與別墅散落其間。大路兩旁種有柳樹和櫻樹,可惜現在是秋日,見不到翠綠的柳葉和盛開的櫻花。一路經過大學寮和朱雀院,偶聽見有人在唱催馬樂。阿葉聽罷,忍不住也一同唱了起來,安倍晴明樂得給他打起了節拍。

  我本想去鴻臚館去看看,但鴻臚館起碼要經過六條大路,還是有些距離的,要是走至一半下雨就糟了。

  於是想了想還是決定打道回府,結果就在這時,一輛牛車緩緩向我們走來,馬車上的家紋略有些熟悉。

  「那是禪院家的牛車。」安倍晴明用扇子遮掩住唇角向我小聲說道。

  禪院……

  啊,是那個小憨批的家族啊。

  馬車在經過我們的時候停下了,車簾被扇子挑起,露出那張令我特別想要一鐵鍬下去的臉。

  「原來是晴明大人啊。」

  「和庶民在一起久了,也會變得野蠻無比呢。」

  安倍晴明兩手攏在寬大的衣袖中,對禪院俢一陰陽怪氣的招呼和內涵渾然不覺。

  「哦?看來禪院大人對此深有體會?」

  「你——!」氣到不行。

  這個憨批果然不行呢。

  沢田綱吉聽不出來是什麼意思,但對方被嗆到,他就覺得己方沒有處於下風。

  文化人就是不一樣。

  禪院俢一還想要說些什麼,我朝他露出一個微笑,「二十兩金。」

  他臉色驟變,一副想要掐死我卻又奈何不了我的樣子,實在讓我快意極了!

  他不甘地放下車簾,氣急敗壞地令童子趕車。

  沢田綱吉問:「二十兩金是什麼意思?」

  我:「他曾經想要出二十兩金娶我做妾室。」

  沢田綱吉:「……」

  阿葉:「……」

  安倍晴明哈哈大笑,「想必賴光大人的臉色一定很精彩,可惜了,可惜了……」

  我:……

  你想要看熱鬧的心情我已經明白了。

  不過你又怎麼知道當時源賴光在此?

  ——

  我們沒有在平安京待很長時間,幾日後我和阿葉就准備回去了。

  我與沢田綱吉說過,如果確定自己能回去的話,就待在這兒吧,不用和我們一樣辛苦趕路。

  誠然一開始的確有很多話要說,結果到最後,卻什麼也說不出口,只當是遇見的一個普通人。

  畢竟說再多又有何用?

  雖然同是現代人,但是不是同一個現代還有待商榷。

  沢田綱吉說:「我想和你們一起去怨獄山。」

  他的表情極為認真。

  「阿嬋是個很厲害的人,所以我想看看阿嬋的生活。」

  本來對沢田綱吉充滿敵意的阿葉見此也開始說服我。

  「晴明大人給的書好多,媽媽搬不動的。」

  沢田綱吉:……

  好像是這麼回事。

  臨走前,安倍晴明對阿葉說:「等你元服,我便送你一個禮物。」

  阿葉激動地問:「什麼禮物?」

  安倍晴明:「那得等你元服才知道啊!」

  「那我得快快長大了!」

  老實說我也挺好奇安倍晴明會送阿葉什麼禮物。不過阿葉還小,到元服還得十來年呢。

  我們原路返回,在經過一條大路的時候,我的目光不由地往那個方向一瞥,興許是破曉時分,那裡安安靜靜。

  「阿嬋和源賴光是戀人嗎?」

  沢田綱吉突然的一句話令我震在當場。

  「為什麼會這麼說?」

  沢田綱吉傻傻地笑了,不好意思地說:「那個,我沒有八卦的意思,就是好奇。因為之前安倍晴明好像一直在用源賴光打趣你,所以我猜測……如果不是的話,請當我是屁話!」

  「別亂想,我們什麼也不是。」

  我盡量語氣平淡地說,隨後又問。

  「沢田君有喜歡的人嗎?」

  我話一出,沢田綱吉的臉就像煮熟的蝦子。

  看來是有喜歡的人了。

  「有告白嗎?」

  沢田綱吉點點頭,但很快又搖搖頭。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阿葉鄙視地看了他一眼。

  沢田綱吉有口難言,總不能把全/裸告白算進去吧?而且對方壓根就沒當回事。

  「寫過情書嗎?」

  他再一次搖搖頭。

  「是暗戀啊……」

  「那麼阿嬋你呢?在來這個時代前有喜歡的人嗎?」沢田綱吉突然將話題移到我身上了。

  此刻阿葉也緊張地看著我。

  「沒有。」我幾乎毫不猶豫,「完完全全在學習和發呆之間來回。」

  沢田綱吉:「……」

  「對了,阿葉,姑獲鳥說你交了新朋友,為什麼不跟我說呢?有空帶回家給介紹給媽媽吧。」

  阿葉:「……」

  這次出門早,路上也沒耽擱,所以我們在天黑之前就到了。

  一路上沢田綱吉一直膽戰心驚,生怕之前要燒死他的村民再次出現。所幸直到回到怨獄山也沒有任何意外發生。

  但到了家我才想起來,沢田綱吉的校服忘記帶了。

  對此,沢田綱吉表示沒關系,稱他的校服已經多次爆裂,他已經習慣了。

  ——

  在沢田綱吉能回去之前,目前就和我們住在怨獄山的神社裡頭。

  我去阿袖的裁縫店時,他就幫我帶阿葉。其實無需多費心,安倍晴明給他的書足夠讓他安靜好一陣子了。

  但某日我回來,阿葉向我控訴沢田綱吉是一問三不知。

  沢田綱吉無奈表示:「我本來就是廢柴綱……況且我不認識漢字,日語中的漢字和中國的漢字意思又不同……」

  「是你在為難他吧。」不用沢田綱吉說,我大概也明白阿葉在故意刁難他。

  「對不起,媽媽。」

  阿葉很自然地就道歉了。我以為他會反駁一下。

  這一下,我也沒了生氣的理由。但心情卻顯而易見地差了不少。

  「阿葉,你在挑戰我的耐心嗎?」

  「沢田,請跟我出來一下。」

  有些事,我覺得還是好好說明一下。

  秋日的夜晚很涼,我特意把沢田君帶到了離神社稍遠的地方。

  「有什麼事嗎,阿嬋?」

  「為什麼不反抗?」我轉過身,表情嚴肅。

  「誒?」

  我說:「阿葉在故意刁難你的事。」

  「這個……」他撓撓頭,不知所措,「阿葉還是個孩子不是嗎?他甚至比藍波一平還要小些……」

  「沒有這樣的道理。不能因為對方是個孩子就一味地縱容。我只是個普通人,沒有什麼育兒經驗。在阿葉的教育上可能會有紕漏。雖然盡量給予他最好的教育和生活,但總會力不從心。你能懂我的意思嗎,沢田君?」

  沢田綱吉愣愣地看著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還有,沢田君為什麼覺得自己是廢柴,是因為學習成績不行嗎?那我也是,我的歷史簡直一團糟。」

  「我害怕吉娃娃。他一衝我叫,我就害怕得要死。」

  「沒關系,我也怕。越小的狗叫得越厲害,它越叫我就越怕。曾經還被一只狗追了半個村子,一直在我心底留下了陰影。」

  「可我走路還會平地摔。」

  「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動漫裡的妹子們不都有平地摔的萌點嗎?既然能在動漫裡出現,說不定現實中這類人也很多呢。」

  「……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吧,而且我不是萌妹子。不過,還是很謝謝你。不知為什麼,心情好多了。」

  像是找到了某個宣泄口,沢田綱吉向我道明了他悲慘的人生。

  前十四年是個普通國中生,因為什麼都做不好,所以有了廢柴綱的外號。結果某日,一個來自意大利的家庭教師稱他是某個Mafia集團初代老大的後裔。所以這個家庭教師現在來日本就是培養他成為下一個老大。更可怕的是,這個家庭教師還是個有著「第一殺手」名號的小嬰兒。

  我的心中充滿了疑問和槽點。

  沢田綱吉看著我的表情,像是找到了同好。

  「你也覺得很不對勁是吧!真的啊,哪有第一殺手是小嬰兒的啊!還有什麼Mafia老大,聽起來就很奇怪啊。這和我一個國中生有什麼關系嘛!自從裡包恩來了之後,家裡就出現了奇奇怪怪的家伙,還被指派了莫名其妙的任務,每次受傷回來看到媽媽的眼神就覺得很愧疚啊,我還一直在騙她……」

  「沢田!」我打斷他的話。

  「是!」他突然一個激靈。

  我:「你不覺得這個配置很熟悉嗎?」

  「什麼?」他不明所以。

  「普普通通的國中生,成為Mafia老大什麼的,這根本就是熱血少年漫的設定啊!」

  「……啊?熱血漫?這哪是熱血漫啊?熱血少年漫不該是《火影○者》那樣嗎?」

  我:「Mafia之間不都會火拼嗎?火拼四舍五入就是灑熱血,加上你又是少年,很符合少年熱血漫的設定啊。」

  沢田綱吉:「……你這麼說好有道理,但好像更危險了啊!」

  「話說,身邊有可愛的妹子嗎?一般當上Mafia老大後,會坐擁萬千美女的。不過這樣的話,就有些脫離熱血少年漫的設定了。反而是○點後宮爽文設定了。」

  沢田綱吉這時忽然陷入沉默。半晌之後,他恍然大悟道:

  「原來我走的是後宮爽文設定嗎?!」

  作者有話要說:

  改了一些設定,阿綱搞混了歷史和游戲設定。

  再說一遍,女主沒掛,真普通女孩子。

  以及,源賴朝是源賴光弟弟源賴信那支的後裔,別對阿綱的歷史抱有多大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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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032

  自我猜測沢田綱吉可能走的是後宮爽文模式後, 他就陷入了某種怪圈內。時而愁眉苦臉,時而春心蕩漾,總之就是非常奇怪。甚至連阿葉也停下了刁難他的行為。

  雖然目的達到了, 但我總覺得哪裡有問題。

  「後宮爽文再加少年漫,一般來說都會出現大反派, 而且反派的級別會越來越高。雖然能勝利, 但會經過很大的磨難,所以沢田你也做好准備哦。」

  沢田綱吉的身形一僵, 又開始垂頭喪氣。

  「一個六道骸就已經讓我力不從心了, 還有更高級的反派嗎?這不是要我命嗎?」

  「話也不能這麼說。就我所看過的爽文模式來說……等等我來平安時代之前, 大部分爽文都有系統的設定。也就是身邊會突然出現一個系統,這個系統會派發任務給你,任務完成後, 還會有獎勵。當然遇到困難的時候,還會給予幫助,像是加buff什麼的。你甚至還能像游戲一樣打開系統面板。」

  我對現代的系統文的印像也就如此了。或許在我不在的這些年裡, 這些系統文更加高大上了。

  「不過有些系統文,系統還能擬人, 就是捏造一個人類的模樣。他們有思想有追求, 武力值也非常高,而且有種特殊的能力會讓周圍的人察覺不到他的異常, 和仿生機器人不大一樣。」

  沢田綱吉又一次陷入了沉思。他似乎想到了某個重要的一點。

  「裡包恩說是受九代的命令將我培養成彭格列的下一任老大,結束我的廢柴人生。上次和六道骸戰鬥,還給了我裝備,然後的他武力值也非常高, 一腳都能把我腦袋錘進地板,有世界第一殺手的稱號, 更重要的是明明那麼拙劣的cos,居然除我外沒有一個人能認得出來?難道……裡包恩就是小說中的仿生系統?」

  沢田綱吉以拳擊掌,一副「我已經知道了所有真相」的模樣。

  「只有這樣的解釋才合理嘛!」

  我:「……」越來越離譜了。

  總覺得好像哪裡不對。

  「黑磨,你怎麼看?」

  黑磨微笑著搖搖頭,對此不作表示。

  對不起,沢田君,我好像把你帶進了奇怪的地方去了。

  可不管怎麼樣,沢田君好像對自己有了那麼一丟丟自信。「我就是廢柴」這樣的話也不會時常掛在嘴上了。似乎堅信著自己就是後宮系統爽文模式的男主角,逆襲走上人生巔峰。不過對於成為Mafia老大這件事,他依然有抵觸。

  「我不想灑熱血。」

  這是他的原話。

  ——

  這幾天我帶沢田綱吉去了山下,體驗了一把平安時代庶民的生活。

  「在這種情況下你還帶著阿葉,真是辛苦啊。如果是我的話,完全養不活自己啊。」在看到庶民的生活後,沢田綱吉發出了如此的感嘆,

  「辛苦是辛苦,不過我也收到過很多幫助,況且如果沒有阿葉,我或許已經死在冰天雪地裡了。」

  阿葉依靠著我,我又何嘗不是依靠著他呢。

  沢田綱吉已經猜到阿葉和我不像的原因了。但他沒有問我為什麼要收養阿葉。這個問題一旦問出口,無論什麼答案都顯得刻意。

  沢田綱吉對我說:「因為我幾乎也是我媽媽一個人帶大的,所以很能理解單親媽媽的辛苦。尤其你還在這種時代。」

  「你爸爸呢?」

  「化作天上的星星飛走了。」

  我:「……」

  沢田綱吉的笑容略帶苦澀:「其實已經……可能是媽媽為了不讓我傷心,所以才編出而這麼一個理由的吧。」

  「抱歉,談到這個話題。」

  「沒關系,不用在意。以前只有我和媽媽兩個人,但自從裡包恩來了之後,家裡的人也越來越多,而媽媽好像很喜歡這種熱鬧……」

  對沢田綱吉來說,算是痛並快樂著吧。

  ——

  我之前說過讓阿葉帶著他的新朋友來做客,但我沒想到會那麼快。

  那天我正好在做山楂條。因為偶然地發現了怨獄山上居然有山楂,驚喜之下就想著給阿葉做點小零食。以前可能是那片區域沒去過,所以就沒有發現,然後現在又是山楂的結果期,紅彤彤的很容易就被發現了。

  「這麼突然的嗎?」

  我放下手中的筷子,有些意外地看著兩手背在身後的阿葉。

  「……嗯。他們已經來了。」他低著頭,偶抬頭偷偷瞄我一眼,似乎很在意我的情緒。

  「什麼?已經來了嗎?還是兩個?可我還沒做什麼准備。」

  我一下子變得有些忙碌起來,說話也有些口不擇言。兩手在圍裙上搓了搓。

  「我頭發還ok吧?衣服呢?會不會太失禮?等等,臉有點出油,我再去洗個臉……」

  等我一套忙完下來,卻看到阿葉和沢田綱吉呆愣地看著我,隨後沢田綱吉爆發出一陣笑聲。

  「阿嬋,你現在真的好像我媽媽阿哈哈哈哈哈……」

  見沢田綱吉笑話我,阿葉直接踩了他一腳:「她是我媽媽!」

  「抱歉抱歉……」

  阿葉的新朋友有兩個,一個是我早有預料的看不見的幽靈,另一個是有著四只手臂和四只眼睛的畸形兒,沒有名字,村裡人見他長得懷疑,便叫他阿怪。他看起來比阿葉大一點,可能有七八歲了吧。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乖戾。

  不,可能比我猜測的更大些。畢竟這個年代,小孩子發育得沒有那麼合乎年齡。

  乙破千代是幽靈。我看不到幽靈,在阿葉的手指後才向他打了招呼。我應該想到的,阿葉的天賦。

  「你母親看起來有點呆呆的。還有點傻乎乎的。」

  阿怪對著阿葉咬耳朵。

  「還有那個看起來很弱的矮子,是你父親嗎?」

  「哈啊?怎麼可能?我媽眼光沒那麼差。」

  我:「……」

  你朋友說你媽傻乎乎的你居然沒反駁?

  沢田綱吉:「……很弱的矮子,是指我嗎?」

  老實說,第一印像不是很好。我覺得阿葉跟他做朋友可能會學壞。至於乙破千代,因為看不到,所以暫時不做表示。

  不過最後還是用做好的山楂條招待了他們。第一次吃這種零食的阿怪特別誇張地捧著肚子說:「喂!要不你也當我媽吧!」

  不用我說話,阿葉直接皺著臉開口:「吃的可以分享,媽不可以!」

  阿怪震驚道:「什麼?我們不是好兄弟嗎?好兄弟不該是一個媽嗎?」

  「異父異母的好兄弟,沒道理是一個媽。」阿葉冷酷地說。

  不行,絕對不行!

  我將沢田綱吉拉了出去。

  「阿葉跟他在一起絕對會學壞的!」

  沢田綱吉對我的擔憂很不理解,「可是我覺得阿怪對阿葉很好啊。而且沒那麼誇張吧……」

  「你開玩笑?這種性格?阿葉本身就已經夠皮了,這兩個在一起絕對會翻天的!」

  沢田綱吉還是考慮得太少。

  不然中國家長為什麼對學區房趨之若鶩師資力量和良好的校園風氣,就怕孩子交上壞朋友!

  「那麼,你要阻止嗎?」沢田綱吉突然問我。

  「阻止?」

  我瞬間一愣,突然犯了難。

  想像一下,我帶著朋友回家做客,結果我媽媽堅決不同意我們做朋友,那麼我會怎麼做?

  為了反抗媽媽的□□,說不定會故意和媽媽唱反調,然後故意不好好學習,反而抽煙喝酒打架,從此陷入黑暗的深淵……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我兩手在胸前畫了個叉。

  沢田綱吉覺得我是杞人憂天,但我認為他沒站在一個母親的角度去看問題。

  「阿嬋,我覺得你可以好好地跟阿葉談談。」沢田綱吉做出建議。

  我反問:「你會告訴你媽媽,你在做的事嗎?」

  沢田綱吉一頓,垂下頭不說話了。

  我嘆了口氣,重新回到屋子裡,卻看到阿葉和阿怪正在看陰陽道的書籍。還有一本無風自動,或許是那個名為乙破千代的幽靈。

  兩個人一個幽靈安安靜靜地坐在案前。偶爾聽見阿葉問阿怪問題,他雖然不耐煩卻也回答了。

  黑磨的身影在我身邊出現,他輕聲道:「可以放心了吧?」

  「……暫時吧。」

  好吧,我承認,我確實有些以貌取人。

  作者有話要說:

  修改,現在應該還不叫宿儺,隨便取了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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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033

  其實我很好奇阿葉為什麼會和阿怪成為朋友, 畢竟在此之前,我一直以為阿葉的朋友是只有看不見的乙破千代。

  當然在那天之前,我並不知道他叫乙破千代。

  再怎麼不粗心, 我也不可能忽略阿葉常與空氣鬥智鬥勇的異樣。但正如之前所想的那樣,我希望阿葉能親自向我介紹他的新朋友。倘若不是姑獲鳥的建議, 恐怕這個願望我是實現不了了。

  現在倒好, 阿葉居然還有一個新朋友。

  在此之前,我完全沒有察覺到跡像。

  或許是因為阿怪外形的緣故吧。

  對於阿葉和阿怪的交好, 我雖然帶有某種抗拒因素, 但至少現在不會去阻止。

  ……

  沢田綱吉這幾日似乎有了些許的焦躁。他對我說他之所以來到平安時代, 是因為十年火箭炮出了問題。

  十年火箭炮本來是可以令被打中的人和十年後的自己交換五分鐘。但這次不知哪裡出了問題,不僅沒有和十年後的自己交換,反而將他送到了千年前的平安時代, 而且已經超過五分鐘。

  「這已經不是五分鐘的問題了。」

  這都已經好些天了。

  「是啊,難道說這次的問題很復雜,所以還沒修好嗎?」

  不過話說回來, 這樣我就可以確定沢田綱吉所生活的現代不是我生活的現代,畢竟在我的年代裡, 沒有那種可以和十年後的自己交換的工具。

  更何況, 日本國中生成為意大利mafia老大什麼的,果然現實生活中不可能發生的吧,

  或許沢田綱吉真的是某個熱血漫男主角。畢竟我穿越本就很神奇了,那麼

  再神奇一點好像也能理解?

  在冬月來臨前,源賴光順利從信濃回來了。然後他說他已經去過內宮,這次要回攝津, 所以就經過了怨獄山。

  好吧,又是順路。

  我給他倒了茶, 又拿出了之前做的山楂條。本想介紹沢田綱吉給他,但想到他可能隨時會離去,於是就作罷。

  「味道不錯。」

  就這個評語嗎?

  我看著他,他不自然地避開我的眼神。隨後問起了和阿葉在一起的阿怪,畢竟四目四手還是挺招人視線的。

  我猜測:「可能就是生下來就畸形,所以才被父母遺棄的吧……」

  源賴光點點頭,「這外形倒有些宿儺之感。」

  我不知道宿儺是什麼,但不妨礙他臉上的不自然。我看著他,他干咳了一聲,從身後取出了一個盒子。

  「這是今上所賜。」他言簡意賅。

  我打開盒子,裡面靜靜地放著兩塊微焦褐色的糕點。

  源賴光說:「這是蘇。東國進貢而來的,據說是將牛奶煮干制成的點心。是今上見我平夷有功所賜。」

  他簡單地交代來龍去脈。

  「這可是奢侈品啊。」我驚訝道。

  牛奶是多麼珍貴的東西啊,也只有各國進貢才有了。

  「一起吃吧。我再去煮點茶。」

  ——

  「哇哦,那個男的和你媽媽有關系?」

  在源賴光來時,阿怪和阿葉就停下了抄書的動作,反而將目光投向說說笑笑的兩個人。

  「沒有。」阿葉的心情不怎麼美妙。

  阿怪看出了他的心思,幸災樂禍道:「也是,畢竟你是撿來的,要是你媽媽又生了孩子,就不要你了。」

  像是被戳中了心中所想,阿葉氣得直接踢了阿怪一腳。然而阿怪始終比阿葉來的高大,哪怕營養不良,體型也依舊比阿葉高壯。阿葉那一腳,對他造不成什麼影響。

  「怎麼?惱羞成怒了?看來你也不是那麼自信啊。」

  阿怪抱著胸,看著氣急敗壞的阿葉露出了譏誚的表情。

  「不自信的是你才對吧!」反應過來是阿怪在激他這個事實後,阿葉反唇相譏,「因為自己被丟棄,所以覺得我也會被母親丟棄?你才是可笑至極!」

  「你說什麼?!」阿怪表情猙獰。四手握拳仿佛下一秒就會揍上去。

  見阿怪如此,阿葉一掃之前郁悶的心情,反而露出了愉悅的表情。

  「看啊,我說中了。阿怪,我媽媽不會丟棄我,永遠不會!除了死亡,誰也不能將我們分開。」

  被迫旁觀二人互相傷害的乙破千代:「喂!阿葉,不要說不吉利的話啊!」

  阿怪冷笑:「可我看,你媽媽很快就會和那個男人在一起了。」

  「哼,你信不信,我一句話就能讓媽媽離開他?」阿葉絲毫不虛。

  在阿怪挑釁的目光中,阿葉將手呈喇叭狀:「媽媽!阿怪說他頭癢,可能有虱子了!」

  阿怪:????

  乙破千代:……

  ——

  一聽到阿怪頭上有虱子,我的頭皮就開始發癢了。

  此時源賴光正准備離開回京,見我如此表情,便道:「看來你要忙起來了,需要我幫忙嗎?」

  我不禁開玩笑:「你怎麼幫?幫抓虱子嗎?」

  源賴光抹了把下巴,這段時間因為平夷賊的關系,下巴長出了一些胡渣。隨後將手擱在腰間的□□上。

  「倒可以把頭發刮了。」

  我:「……」

  最後我還是把他趕走了。

  本來阿怪是跟我沒關系的,但因為他現在是阿葉的小伙伴,我挺怕阿葉跟他玩多了,頭上也會長虱子,所以現在我也只能燒水給他洗頭,順便抓虱子。

  回來的沢田綱吉幫我挑水,阿葉負責燒水。而我則是取出了之前炒好的小豆粉,也就是澡豆。我做的澡豆還是很廉價的那種,僅僅添加了一附近能找到的草藥。而京內貴族的據說添加了像是丁香、沉香、桃花等等十來余種東西,用料十分得奢侈。

  「哈啊?一定要放這種東西嗎?一看就是女人用的東西!」

  阿怪沒拒絕一頭,但拒絕這種香噴噴的洗頭水,兩手撐在木盆邊緣,死活不願意把頭低下來。

  他脖子實在是太硬了,我沒辦法,此時乖巧的阿葉貼心地給我取來瓢,我舀起一瓢水,直接從他腦袋上淋了下去。

  「等等,這個顏色……你幾天沒洗頭了?」

  我和沢田綱吉當場怔住了。

  我們一直以為阿怪是普通發色,也就是黑發,這並沒有什麼奇怪的。但當我一瓢水淋下去,本來的黑發露出了奇怪的顏色。

  粉色?

  啊,是比粉色還要淡一點,類似粉紅色櫻花的顏色。

  這麼少女心的嗎?

  我懷疑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

  「哇,阿怪你真厲害誒。能把粉紅色的頭發染黑哦,真了不起。」

  旁邊的阿葉見狀陰陽怪氣地發出了感嘆。

  阿怪:「……」四個拳頭硬了。

  「啊啊啊輕點輕點頭皮要破了!你是女人嗎?!啊等等……可惡……」

  換了好幾盆水,總算把頭發洗干淨了,澡豆所剩無幾。擦干頭發後,原本的黑發變成了漂亮的櫻色頭發。阿怪臉上猙獰的表情還在瞪著我。畢竟頭發都打結了,梳起來難免會痛。

  不,沒把頭發刮掉已經是給面子了。現在梳子上還留有櫻色的頭發呢!

  我猶豫了會兒,待他頭發全干後,跟阿葉一樣,給他扎了總角。

  兩個人站在一排,還挺和諧的。

  如果阿怪的表情再友善一點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ooc也不管了。反正樂呵樂呵就好了。

  葉蟬,一個敢於把詛咒之王的腦袋摁進洗頭水中,敢於給詛咒之王扎倆總角的女人。感謝在2021-04-19 11:11:20~2021-04-20 10:36: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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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034

  事情的起因是沢田綱吉問我, 要不要寫一封家書。他隨時都可能會回去,如果可以他想幫我將家書給我的父母。

  「如果是遇到地震的話,很可能連身體都找不到。這樣在官方是失蹤。」沢田綱吉照顧我的感受, 用了「身體」這個說法。

  「他們說不定還在等待著你回去。」

  不得不說,他最後的那句話給了我很大的觸動。想寫封家書, 雖然不一定能到他們的手中。

  但是問題出現在這裡。

  我該怎麼寫?

  之前沢田綱吉問我倘若安倍晴明有辦法能讓我回去, 我會不會同意。當時我沒回答,因為我深知自己已經無法回去, 連神明都辦不到的事, 安倍晴明怎麼能辦到呢?

  既然已經無法回去, 那麼在官方上的失蹤跟死亡也並無什麼差別。

  只是家書……

  「我想幫你,阿嬋。給我一個機會。」他認真地看著我。

  「好,我會寫的。」我對沢田綱吉說, 「如果有機會的話,請將我的家書轉交給我的家人。」

  沢田綱吉想幫我。

  我意識到了這件事。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糾結這件事,但如果這會讓他好受點的話, 我不介意寫封家書。

  但正如我憂慮的那樣,我該怎麼寫。即便只是安慰沢田綱吉, 但到了晚上動筆的時候, 卻是希望這封信真的能到他們的手中。

  雖然我現在還活著,但跟死了也沒什麼區別。如果給予家人殷切的希望, 他們或許會無時無刻等待著我的回去,如果因此而影響他們的正常生活,卻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但私心裡,我又不想被這麼快忘記。

  我想讓他們都記得我, 這是我和那個世界唯一的羈絆。

  思考了許久,我終於鼓起勇氣落筆。

  【……當你們看見這封信的時候, 請你們相信,我真的很好。這不是虛詞。

  一開始的確非常絕望,想一死百了。但幸運的是逐漸找到了活下去的動力。雖然期間也會時不時地冒出不適的想法,但我相信這都是因辛苦的生活而產生的負面情緒。

  目前的辛苦是為了將來更好地生活。所以我不會放棄。對我來說,生活目前是值得的,我正在努力將壓抑的、不適的負面情緒轉換。

  畢竟目前的局面如此,那麼也只能以積極的態度去面對。

  我深知分別是人生常態,我們的分別只是來得太快。

  但請你們相信,我只是換了個地方生活。我們依舊看著同一片天空,呼吸著同樣的空氣。如果想我的話,可以看看月亮,她會將你們的思念傳達給我,而我亦是如此。

  ……

  或許將來我們不會再見面,又或許在某個時間很幸運地再次相見。

  可無論哪種,我都很愛你們。

  最後,希望你們給綱吉君一顆我最喜歡的糖。以及,不要問他我在哪裡。

  當然仍希望,我們終有一日會相見。

  爸爸,

  媽媽。】

  寫下來後才發現自己的言辭過於矯情,但仍然沒想要去改。畢竟回想起來,好像也沒跟父母撒過嬌。偶爾的矯情似乎也挺有意思的。

  「寫好了?」黑磨出現。

  我點點頭,將信紙塞進信封。

  「雖然不抱希望,但還是想有朝一日能再次相見。」

  「會的,會相見的……」

  黑磨又在安慰我了,他的話很快就消散在深秋的深露中。

  我將信封交給了沢田綱吉,他鄭重地將信封藏在了狩衣的衣兜裡。

  「我一定會將信交給你的父母。」

  我笑了笑,「那就拜托你了。」能交到他們手裡是最好的,不能交到也沒關系。他的心意,我已經領了。

  「說起來,得感謝練紅霸。如果不是他的話,我或許就不會有什麼改變的吧。」

  這麼說其實挺不好意思的,之前沒意識到,但後來想想也是能理解的。

  母親存在的意義,對孩子來說是至關重要的。

  練紅霸的自卑以及來源於他的瘋子母親。

  未來,阿葉的性格很大程度也會受我的影響。

  如果我的態度過於壓抑,不夠積極,那麼這份糟糕的情緒也會傳達給阿葉。

  所以,絕對不能有那種糟糕的想法。

  「沢田,你有個好媽媽。」我兩手搭在沢田的肩膀上,鄭重地對他的母親點了個贊。

  「誒?等等,怎麼突然說這個話題了?」

  ——

  快到冬月的時候,我帶著沢田綱吉去了山下置辦煤炭。

  說是煤炭,買的都是些邊角料。畢竟好的煤炭都運到平安京去賣了。

  他替我背著竹簍,我們一步一步往山上走。期間,沢田綱吉向我提起了他喜歡的姑娘。之前我還問過他有沒有告白呢。

  「就算我走的是後宮爽文模式,但我喜歡的只有京子哦!」

  他說得極其認真。認真到我都不好意思告訴他,後宮爽文模式什麼的其實是忽悠他的。

  「為什麼不去告白?你們日本中學生告白不都習慣寫情書嗎?直接塞進她的鞋櫃裡的那種。」

  「其實也有過告白,但是……」沢田綱吉頓了頓,然後扭扭捏捏地說起了那個糟糕的告白場景。

  只穿著一條平角褲去告白,還擺著一張凶惡的臉,人家還以為是什麼行為藝術。

  「現在想想,從裡包恩來了並盛後,我幾乎每天都穿著平角褲裸·奔。」

  我瞥了他一眼,「將這種事說出來,你也是蠻厲害的。是因為以後我們不會再見面前所以才無所顧忌嗎?」

  「啊不是不是,你別誤會……」

  沢田綱吉連忙解釋,但話語到了嘴邊。卻不知道怎麼開口,半晌之後,他才小聲道:「感覺在阿嬋面前,說什麼話都沒關系。」

  我板著臉,他看起來有些拘束。當我噗嗤一聲笑出來的時候,他才稍微放輕松。

  「沢田,你很厲害。」我衷心地誇獎他。

  「誒?」

  「告白啊,在校門口等於當著全校的人啊,還只穿著平角褲,大聲說『我喜歡你』啊之類的話,這難道不厲害嗎?」

  「我啊,雖然一直給別人當戀愛顧問,但其實都是理論啦。其中的原因當然也有學校不讓早戀的規定啦,但你也知道,規定是死的,學生很容易就陽奉陰違啊。我之前還問你有沒有寫情書,有沒有告白,可如果是我的話,我也不會去做就是了。」

  沢田綱吉驚訝:「為什麼?」

  「很丟臉啊。而且怕被拒絕。」

  其實這種情況何止是告白,其他情況也可以通用。

  所以看起來唯唯諾諾,又自稱廢柴的沢田綱吉,真的很厲害。

  真羨慕啊。

  作者有話要說:

  回答幾個問題

  1.本文隨榜更新,一般都會申榜,不申的話就表明我根本完不成啦。

  2.不會坑,但我更新會很慢,三次元事情比較多。我估摸著年底前能完結?畢竟我只報了30w∼

  以及,謝謝給我投雷投營養液的小伙伴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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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035

  屋外忽然狂風大作, 緊接著便下起雨來。我以為頂多一兩個小時就會停下,沒想到這雨的趨勢越來越大。狂風吹得窗子嘩啦作響,仿佛不把屋頂新換的檜皮被吹走誓不罷休。

  屋內燒著炭, 紅彤彤的,照著人的臉發燙。窗子稍微開了一條小縫, 免得一氧化碳中毒。雖然會有冷氣漫進來, 但好歹有爐火在呢。

  」我們要不要講鬼故事?」

  提出這個建議的是我。因為屋外鬼哭狼嚎的狂風而失眠的大家,此刻正圍著炭火。阿葉依偎在我的右手邊, 然後沢田綱吉和阿怪分別坐在我們的兩手邊。啊, 實在是沒什麼事情可干了!

  「鬼、鬼故事?」沢田綱吉整個人一抖, 縮著脖子舉手道,「我能不能退出?」

  臉上掛著勉強的微笑,沢田綱吉明顯是害怕了。他臉上的紅不知道是害羞還是炭火照的。

  阿怪見狀, 嗤笑一聲,毫不留情面地嘲笑他為膽小鬼。

  「膽小鬼就膽小鬼吧,但我真的……」

  「可是沢田。」阿葉打斷他, 「就算你退出你能去哪裡?還不是得待在這裡聽鬼故事?」

  沢田綱吉:「……

  他面色一白,感覺要暈過去了。

  「抱歉, 很害怕嗎?」我遞給他一碗水, 「我也只是提議一下,如果不願意的話, 就算了。」

  是我的決定太突然了,忘記了照顧沢田的感受。畢竟他是一個看見姑獲鳥都能暈倒的少年。講鬼故事果然還是太為難他了。

  「抱歉……」

  他低頭喝著水,然後向我道歉。

  「這有什麼好道歉的。這樣吧,就講一些普通的故事。反正大家也沒事干。說不定講講故事就能睡著了呢。」

  之後就沒什麼異議。

  但說是這麼說, 我還真的沒什麼普通的故事可講,本來醞釀好的恐怖故事沒能說出來實在是太可惜了。

  沢田綱吉怕鬼, 有鬼的故事不能講。阿葉和阿怪雖然不怕鬼,但畢竟還是孩子,也得有正確的引導。於是在絞盡腦汁後,我決定取中間值,講在央視科教頻道播出的《走近科學》。

  午夜水龍頭為何滴出血紅色的水?神秘村莊為何頻頻有村民失蹤?深夜墓地傳來古怪聲響……

  ——

  冬天雨後的空氣,簡直令人透心涼。天還未亮,沢田綱吉就已經醒來了。阿葉和阿怪還在睡著。我輕輕的走到門邊。

  「不睡了嗎?」

  「嗯……」

  沢田綱吉含糊地應了一聲,看起來很沒精神啊。

  「難道是昨晚上的事?」

  《走近科學》雖然是科教片,但前期的故布疑陣其實和恐怖片也沒什麼區別了。正是因此,後部分的科學解密,與前面形成了強烈的反差,令人上頭,而節目組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沢田綱吉的面色看起來還有些蒼白,昨晚的故事顯然對他造成了不小的影響,哪怕後面有科學的解釋,也抵消不了前期恐怖的氛圍。

  「其實這個節目還挺有意思的,等你回到現代,可以去網上找來看看。就是不知道有沒有人翻譯。」我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說實在的,一開始看這節目我也是怕的,畢竟那時候年紀小。後來嘛,我甚至以我貧瘠的知識量去猜測最終答案。但事實是不是我的知識量不夠,而是低估了節目組。

  我做早飯,沢田幫我添柴。

  期間我問起了他的國中生活。

  「日本初中生是不是中國初中生很不一樣?」我對日本初中生的了解全是來自於漫畫。

  「這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雖然有些區別,但大部分差不多吧?」

  沢田綱吉自己也不是很確信。

  「我們初中的時候每天都有晨練,所有班級都在操場集合,然後做早操。」

  「聽起來很有意思啊……」

  「其實我一點也不喜歡做操,冬天冷死,夏天要熱死。就算是早晨,那太陽還是很刺眼的。尤其是碰到校長講話,可能得站好一會兒。」

  沢田綱吉露出驚喜的表情,像是找到了同好:

  「這個啊這個,其實我們也有,不過我們是在禮堂還好一點。但校長講話確實有些冗長無聊。」

  「後來不是要中考嘛,早操就改成了晨練,一開始繞著操場跑,後來直接繞著學校跑啊,一圈跑下來半條命都要沒了啊。」

  「然後還有啊……」

  一開始沢田綱吉偶爾回一句,漸漸地,他說得就越來越多,最後都是他在說。

  廢柴沒用的自己,在來自意大利的家庭教師的幫助下,交上了許多朋友。原本只有他和媽媽的家裡,也入住了許多人,雖然每天雞飛狗跳,吵吵鬧鬧,但一看到媽媽的笑容,就會忍不住微笑。

  他的語氣輕松而又溫和,因睡眠不足而蒼白的氣色逐漸回轉。

  他或許沒發現,自己在說這些的時候,整個人像是聖父一樣在發光。

  真羨慕啊,有這樣的羈絆。

  那天沢田綱吉的心情無比得好。就連阿怪的譏誚都沒有給予沮喪的回應。

  我帶著他去了阿袖的店裡,他的校服之前由安倍晴明從平安京「寄」了過來,就放在阿袖的店裡。破損的地方,也已經補好了,完全看不出任何縫補痕跡,

  「雖然你說經常重新定制校服,但能省則省吧。」

  將裹著校服的包袱遞給他,沢田綱吉看起來有些驚訝,他撓撓頭,十分不好意思地說:「抱歉。這麼一想,我真的太浪費了。」

  每次因為死氣彈而爆裂的衣服,實在是太無辜了。

  一旦到了冬月,荒野之間遇到盜匪的幾率就會增加。這次很不巧地就被我遇到了。

  沢田綱吉擋在我的面前,明明雙腿抖得厲害,卻仍舊對我說:「阿、阿嬋,你先走!」

  這次出門我可沒帶鐵鍬——當然一般人情況下也沒人會帶這東西。這裡的盜匪大都是吃不飽的流民組成的。但凡能吃飽都不會來當盜匪。既然吃不飽,那麼表示力氣有限。所以硬拼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不劃算。

  見沢田綱吉已經做好決一死戰的准備,我感動之余也忍不住在心裡說他笨。

  「這種時候就不要逞能了!趕緊跑!」我拉起他的手就往怨獄山的方向跑。吃不飽的盜匪,根本追不上我們。

  只要到了怨獄山的地界,盜匪就不敢追過來了。

  直到將盜匪甩在身後,我們才松口氣。

  「是不是很刺激?」我扶著膝蓋喘氣道。

  「經常這樣嗎?」

  「還好啦,我已經習慣了。畢竟到了冬天,總有吃不飽飯穿不暖的人。雖然一開始覺得很可怕,但到了後來,也就習慣了……」

  沢田綱吉沒說話,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正想問他要不要喝口水的時候,一陣粉紅色的煙霧忽然出現,包圍住了沢田綱吉。而我捂住嘴,生怕吸入這奇怪的東西。

  「沢田?」

  我叫了一聲,沒有任何回應。

  不多時,粉紅色的煙霧散去,原先站在我面前的沢田綱吉卻不見了身影。

  「……回去了嗎?」我喃喃道。

  這麼突然的嗎?

  我還沒做好准備啊。

  隨後拾起遺落在草叢裡的竹簍。

  「分別啊……和冬天還蠻配的。」

  作者有話要說:

  太困了,明天再修改。

  下一張是27的番外,略微涉及劇透,大家謹慎觀看。

  還有抽獎結束啦,沒抽到的姐妹們也不要灰心,以後還會有機會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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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番外

  「為什麼……會沒有?」

  回到自己時代的沢田綱吉, 沒有忘記身上攜帶的珍貴寶物。於是他就托一平的師傅風幫忙查葉蟬的家。

  信上有葉嬋的家庭地址,按道理說應該是很好找的。但是……

  沢田綱吉露出了茫然的神色。那種恍然失措的表情仿佛黏在了臉上。

  沒有,什麼也沒有。除了城市以外, 其他的什麼都沒有。沒有那條街,沒有那個小區,

  「雖然找到了這個城市, 但是其下轄區中沒有地址上區域。沢田,能告訴我這個地址有什麼地意義嗎?」看出沢田悵然若失的表情, 風語氣溫和地問。

  他看了裡包恩一眼, 裡包恩拉了拉帽檐, 半晌之後,他才語氣平淡地說:

  「似乎在交換的時間裡,遇到了不可思議的事。」

  那次被十年火箭炮砸中, 本該和十年後的自己交換五分鐘,可不知為何十年後的他不曾出現。五分鐘後,沢田綱吉穿著一身狩衣出現。難怪不會出現十年後的他, 畢竟去的壓根就不是十年後。

  沢田綱吉抱著腦袋埋進了被子裡,發出悶悶的聲音。

  「那該怎麼辦……這是我唯一能為她做的事了……」

  「真是夠了!這種表情太難看了!」

  實在忍不下去的裡包恩一腳踢上沢田綱吉的後腦勺。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沢田綱吉本來是不想說的, 那畢竟是有關阿嬋的私事。但此刻, 在中國沒有找到阿嬋的家,這令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當初大言不慚地表示會把家書送到她父母的手中, 結果……

  「其實是這樣的……」

  沢田綱吉將阿嬋的遭遇詳細地解釋了一遍。

  風感嘆道:「真是了不起的女孩啊。」

  裡包恩若有所思:「或許是平行世界的中國。」

  「誒?」

  沢田綱吉完全沒想到這種可能。一旦這種可能在心底生根發芽,他的心情就難以平復。

  「這樣,豈不是不能將家書送到阿嬋父母的手中了嗎?」

  ——

  成為彭格列首領之路充滿了荊棘,內有瓦裡安虎視眈眈, 外有密魯菲奧雷家族的世界統治計劃即對彭格列進行抹殺。所幸的是,在面對敵對家族的襲擊時, 瓦裡安是最可靠的戰友。

  打敗了白蘭,回到了正確的時代,而白蘭利用瑪雷指環所引起的痕跡追溯到所有平行世界的過去全部抹除。所謂皆大歡喜。

  沢田綱吉,十四歲承受了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責任。也不知道和阿嬋十八歲當媽比起來,哪個更糟糕一點。

  國中畢業後,沢田綱吉順利上了高中。每年暑假都會去一次中國,前往那個城市,期待那個不存在的地址會出現。

  雖然結果總是令人遺憾。

  後來某一日,事情的轉機出現了,起因是沢田綱吉收到了白蘭的一封信。

  信上只有一個名字——葉嬋。

  白蘭以葉嬋為籌碼,要彭格列取消對他的24小時監視。

  「綱吉君覺得如何?」

  白蘭十指交叉,微笑地看著沢田綱吉。

  「葉嬋,對你很重要吧。」

  你會怎麼做呢,綱吉君。

  ……

  「絕對不行!十代目,白蘭這個人陰險狡詐,絕對不可信!他現在突然要彭格列解除監視,肯定在謀劃著什麼!」

  嵐守獄寺隼人毫不意外地反對了。即便白蘭不是未來的白蘭。

  對此雨守山本武表示:「我倒覺得白蘭可信。雖然不知道他在打算著什麼,但是,我相信阿綱的判斷。」

  他全心全意地相信著沢田綱吉的判斷。

  「什麼?你在暗示我不相信十代目的決斷嗎?可惡!我當然也相信十代目!我只是不相信白蘭!」

  「可是獄寺,你這不是沒什麼區別嗎?」

  「……」

  又一次爭論開始了。

  「想做就去做吧。」裡包恩倚靠在門上,解除了彩虹之子詛咒的他,已經恢復成了成年男性的體型。

  「我相信尤尼。」

  ——

  沢田綱吉與白蘭穿越了平行時空,來到了葉嬋所在的時空。按照信上的地址,找到了葉嬋的家。

  「不進去嗎,綱吉君?」白蘭咬著棒棒糖,看著沢田綱吉。

  沢田綱吉:「我想,再等等。」

  他從不覺得手中的家書如此燙手,他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阿嬋的家人。

  鼓起勇氣,他按下了門鈴。

  開門的並非是葉嬋的父母。而是一個看起來和裡包恩差不多年齡的男性。他和葉嬋有些相像,沢田綱吉猜測,他可能是葉嬋的哥哥之類的。

  「你是?」

  沢田綱吉深呼吸,「請問,這裡是葉嬋的家嗎?」

  他的中文說的不流利,但大致意思能傳達到。

  聽到葉嬋這個名字,男人臉色一變,道:「進來再說。」

  男人叫葉風,是葉嬋的哥哥。

  「我妹妹在三年前就失蹤了。」他特意著重了失蹤這個詞,「你和她是什麼關系?我不記得我妹妹有外籍網友。」

  沢田綱吉:「……」

  差點就說自己是阿嬋的網友了。

  「我知道她失蹤了,不是,應該說我知道她沒死。」

  葉風失態地打翻了茶杯。

  「你知道她在哪裡?」他激動地問他。

  沢田綱吉不知道該怎麼說,然後他把家書遞了過去。

  「這是她的家書。」

  至少看完家書吧。順便讓他思考一下怎麼說明阿嬋的現狀。

  在葉風看家書的時候,沢田綱吉也在打量家中的擺設。客廳裡沒有一張阿嬋的照片。

  葉風說:「自從阿嬋失蹤的消息傳來後,我們從未放棄過尋找,為此,爸爸還在日本開設了分公司。然而三年了,依舊一點消息也沒有。事實上,都知道,在地震中失蹤三年和死亡也沒什麼區別了。但只要一日沒找到阿嬋的屍體,我們就認為她還活著。她的戶口還在,我們在等著她回來的那天。」

  「阿嬋所有的東西都被媽媽大打包去了日本,她不舍得。」

  他搖了搖手中的信,露出了這些年來真心實意的笑意。

  「謝謝你,讓我知道阿嬋還活著。不管她現在在哪裡,我知道她還活著就夠了。就像她所說的,我們的思念總會通過月亮傳達。」

  沒有問阿嬋在哪裡嗎?

  沢田綱吉深呼吸,才不至於讓自己流眼淚。

  「抱歉……」

  「為什麼抱歉。」

  「我……」

  「對了,稍等一下。」葉風趕忙去了葉嬋的臥室,不多時,他便抱著一個罐子出來了。

  「這裡是阿嬋最喜歡吃的糖。我每次都會給她買最新的。」

  「這個也太……」貴重了。

  沢田綱吉手足無措地抱住了葉風遞來的糖罐子。

  「謝謝。」

  葉風已經讓秘書去定最快的機票了。沢田綱吉也沒留多長時間,很快就離開了。再待下去,他怕自己的情緒無法克制。

  「已經辦妥了嗎,綱吉君。」

  離開小區樓,沢田綱吉看到白蘭正在樹蔭下,抱著一只貓。

  「嗯。」

  「對了,給你糖。」

  「誒∼」

  回到自己的時空,沢田綱吉的心情仍然沒有平復下來。

  葉風送的糖罐子被藍波瓜分完了,沢田綱吉好不容易才從藍波的手中搶到一顆。

  塞進嘴裡。

  「噫——好甜!」

  ——

  終於成為彭格首領的沢田綱吉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唯唯諾諾的少年了,他風度翩翩,氣質儒雅,向來都是各大家族的女婿人選。

  「但我心裡只喜歡京子。」

  沢田綱吉溫潤地對裡包恩說道。

  「對了,不知道爸爸媽媽現在在哪裡了?」

  沢田家光卸下了彭格列的事務後,就帶著妻子進行了全球旅行,每日都會更新ins,羨煞旁人。

  某日,沢田綱吉接到了來自父親的電話。

  「玩得開心嗎,爸爸?」

  【非常開心哦!哎呀,已經好久沒和奈奈一起出來旅游了……】啰裡啰嗦地說了一大堆,不過沢田綱吉聽得很開心。隨後,沢田家光說起了這次來電的重點。

  【對了,阿綱,你現在在日本對吧?】

  「我在,怎麼了?」

  【那就太好了!是這樣的,你去接一下你的表姑媽吧!】

  「嗯,好……等等?表姑媽?我們家還有這樣的親戚嗎?!」

  【那是當然的啊,你表姑媽出生的時候據說八字不好,所以一直養在怨獄山的神社裡。這次也差不多時間了,也該下山了。】

  沢田綱吉:每個字他都聽得懂,但合在一起就像是亂碼。

  等等,怨獄山?

  說起來,從平安京回來後,他一直沒有去查過日本有沒有怨獄山。可能是很自然地認為既然是日本古代,那麼這些山也就沒什麼特別了。

  沒想到啊,當初怎麼就沒想到呢……

  裡包恩問道:「怨獄山有什麼問題嗎?」

  沢田綱吉:「不,沒有問題。」

  隨後兩人立刻出發。並且拒絕了獄寺和山本的陪同。

  跟著導航開到了怨獄山的山腳下,沢田綱吉才注意到已經修了一條專門通往山上的神社的參道。

  雖然修了參道,但附近本就沒什麼人煙。

  走上那條參道,看到了熟悉的獻燈,然後是那張熟悉的臉。

  「阿嬋。」他輕喚道。

  和以前一樣,阿嬋一點也沒有變化。

  「好久不見沢田。」阿嬋笑盈盈地打了聲招呼,隨後她轉頭朝裡喚道:「小花,快出來,接我們的人來了!」

  「知道了!」很快,從屋裡走出了一個七八歲的孩子。

  「這個孩子……」

  不是阿葉啊。但是有點眼熟。

  「他叫花,跟我姓。」

  在未來的某日,沢田綱吉終於想起究竟在哪裡見過這張臉了。

  作者有話要說:

  花的身份,會在下一卷中透露。感謝在2021-04-22 23:47:49~2021-04-23 12:07:1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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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037

  「媽媽近來有點奇怪。」

  察覺到阿嬋最近的怪異, 擔憂的阿葉不禁向自己的友人乙破千代尋求幫助。至於阿怪,唔,他不添亂就不錯了。

  「怎麼奇怪了?」乙破千代正在釣魚, 聞言,不禁露出好奇的表情。

  當初阿怪洗頭的慘烈場景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腦海裡, 那是一位令人心生敬意的女性。乙破千代實在好奇是什麼能令這位女性產生奇怪的行為。

  阿葉嚴肅地說:「我叫她的時候她沒反應, 就望著山下發呆。」

  乙破千代:「……就這?」

  阿葉大驚:「這還不嚴重嗎?已經發生好幾次了?」

  一人一鬼大眼瞪小眼,乙破千代敗下陣來:「好吧。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阿葉想了想, 道:「從平安京回來後。」

  「平安京?那已經是七天前的事了吧?」

  「沒錯。回來後就很奇怪啊, 在山上的時候盯著山下的方向發呆。在山下的時候, 就望著官道發呆……果然很奇怪對吧!」

  「七天前……」

  「官道……」

  乙破千代想來想去,也只想到七天前從官道上走過的商隊。

  「會不會是商隊的原因?」

  「商隊?」

  「是從越前那裡來的商隊。越前和若狹海域一向是宋朝的商船登陸的區域,也是平安朝和宋朝進行貿易的區域。」乙破千代用簡略的語言向阿葉解釋了兩國商貿的行為。

  當然這並不是官方上的貿易, 畢竟在官方上,是禁止與宋貿易的。和宋的貿易僅以民間形式進行。而且,平安朝也禁止商船私自渡海去宋。

  阿葉驚訝地看著乙破千代:「你好厲害啊!怎麼什麼都知道?」

  「我可是已經死了兩百多年了啊, 等於當了兩百多年的鬼了,當然知道的多了。」乙破千代揚起了下巴。

  「不過阿葉, 你為什麼不直接去問你媽媽?」

  「直接去問啊……」

  阿葉撓撓臉頰, 「媽媽不想讓我知道……」

  他感嘆道:「要是能聽得到媽媽心中想什麼就好了。」

  乙破千代突然說:「阿葉,你想知道嗎?」

  「什麼?」

  「就是讀心的能力。」

  阿葉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讀心?有這種能力嗎?」

  乙破千代得意地笑道:「那當然,鬼在人世間行走,總有鬼的力量嘛。再說了,我還是人的時候, 就有讀心的能力了。」

  「如果阿葉需要的話,我可以給你啊。因為我很喜歡你嘛。不過如果是阿葉的話, 效果可能沒有那麼好……」

  阿葉確實心動了,但他克制住自己,「那我需要付出什麼代價嗎?」

  「媽媽說,得到什麼,肯定會付出什麼代價。」

  「我不知道……」

  乙破千代不知道如果阿葉得到他的鬼之力會付出什麼代價,明明付出代價的是他不是嗎?

  雖然自己和往常表現得一樣,但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

  他本來就已經活夠了。在人世間作為鬼活了兩百多年,難道還不夠嗎?

  他見過太多的污穢,能在鬼生的最後時間裡認識阿葉和他媽媽這樣靈魂純粹的人,他就已經很滿足了。

  嗯,已經沒什麼可留戀的了。

  「要不去找黑磨大人?黑磨大人的話,可能會知道付出什麼代價。而且或許會讓效果變好……」

  對讀心能力一知半解的阿葉,如此說道。

  ——

  「阿葉他,最近有些奇怪……」

  趁著阿葉出去的時候,我不禁對黑磨說道。

  「哦?怎麼說?」

  「見到我時候,就這麼盯著我。他之前可是直接撲過來的啊。」

  「就這?」黑磨想起了阿葉和乙破千代來找他的時候,也是因為奇奇怪怪的理由就來詢問他代價的事。

  該不該說不愧是母與子呢?

  「其實他在不安。」黑磨說。

  我愣愣地說不出話來。之前阿葉的不安已經令我感到自己的不足,但是現在,在我已經盡力給與安全感的時候,為什麼他還能感到不安呢。

  「他總能感受到你的第一情緒。」

  「之前望著官道上走過的商隊,你的心裡在想什麼呢?」

  我……

  當看到走過的商隊,得知商隊是在越前與宋商做生意的,我的心中確實短暫地出現了某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想要回到那邊,即便不是我所在的時代,也想回到那邊……

  可就算這樣,我也不會拋棄阿葉啊……

  為什麼阿葉會覺得不安呢……

  「阿嬋,我覺得你得和阿葉談談。」

  ——

  黑磨的建議很中肯,我決定聽他的話,和阿葉好好談談。

  那麼問題來了,我該怎樣和阿葉談呢?

  直接說我雖然不是你的生母,但我永遠不會拋棄你?

  還是說無論去哪裡都會帶上你?

  我想來想去,都覺得這些話對阿葉來說,似乎依舊不能讓他感到安慰。

  好糾結啊……

  愁到頭發都快掉光了。

  「媽媽。」

  就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阿葉回來了。

  「誒,這麼早就回來了嗎?餓不餓?鍋裡還有餅。」

  怎麼表情看起來一點也不開心?難道是被阿怪欺負了?

  啊,這麼說起來阿怪有四只手的,阿葉跟他打架豈不是很虧?

  「阿怪沒有欺負我。」

  「就算有四只手,他也打不過我。我們已經不用武力了,他用咒力,我用靈力。」

  阿葉倚在門口道,圓溜溜的眼睛直直盯著我。

  我:「……」

  「媽媽是不是在驚訝?我能猜到媽媽心裡在想什麼。」

  阿葉直截了當地說。他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說出這種話來會遭遇什麼。

  「阿葉,你怎麼……」

  這突然的發展,令我有些措手不及。

  「別害怕,媽媽。」阿葉朝我走過來,我因為愣神而停在了原地。

  他環住我的腰,將臉埋在我的懷裡。悶悶地說:「不是親生的,也沒關系。」

  「只要媽媽在我身邊,就夠了。」

  不知為何,我覺得阿葉真的有哪裡不對。

  「我很好哦媽媽?」

  阿葉的眼眶裡,流出了傷心的淚水。但他本人似乎並沒有感到悲傷。

  為何會這樣?

  「阿葉,你做了什麼?」我蹲下來,扶住阿葉的肩膀,表情嚴肅地問他。

  阿葉搖搖頭,什麼也沒說。

  後來是黑磨告訴我,阿葉去找他問得到乙破千代鬼之力和讀心能力的代價,而這原因僅僅是為了想知道我的心裡在想什麼。

  黑磨滿足了他,然後……

  「這是我在他身上收取的信物。」

  黑磨拿出一條吊墜,正是我幾年前用野雞毛做的。

  「如果阿葉不需要了,隨時可以來找我。」

  這是神明,最真摯的承諾。

  作者有話要說:

  上章的小花不是你們想的那個小花呀!別多想!他甚至和麻倉家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

  這是阿嬋的取名風格,葉王取她姓叫阿葉,與葉相對,然後叫花。

  小花的存在對阿嬋來說,還不一定是好的。不過阿嬋確實也很愛小花。

  嗚嗚嗚好想快點寫卷二!感謝在2021-04-23 12:07:15~2021-04-24 08:31:2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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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038

  到了後來, 阿葉依舊沒有向黑磨收回自己的信物。

  「我想,保護媽媽。」

  他是這麼對我說的,那時的笑容裡摻雜了一些莫名的陰郁。

  靈視, 能讀取人心的力量。也是為眾人所忌憚的力量。

  阿葉如今的情況,令我覺很是不妙。

  「阿葉!」我上前, 雙手顫抖地捂住阿葉的耳朵, 輕聲說:「不要去聽。」

  「聽我的話,去向黑磨大人取回你的信物。」這是我第一次對阿葉用嚴厲的語氣。

  不要去聽人心, 那是世界上最復雜的東西。

  可阿葉拒絕了。他輕輕撥開我的手道:

  「我原先只想知道媽媽心裡在想什麼。幸運的是, 媽媽很愛我, 這樣就足夠了。可是,當我知道這個世界並不純粹的時候,我就想保護媽媽。我從來不知道山下的人對我們有那麼多惡意……」

  住在荒廢神社的妖怪母子。

  父不詳的野孩子。

  不會變老的妖怪。

  ……

  諸如此類的。

  撥開美好表像, 露出的是肮髒不堪的內裡。這是令阿葉無法接受的真相。明明看起來對他那麼和善,為什麼……

  「他們為什麼會這樣?」阿葉露出迷茫的表情,「為什麼說的和心裡想的不一樣?媽媽, 我不明白。」

  「既然對我們有惡意,為什麼還能對我笑?」阿葉還太小, 不懂人心的復雜。

  手指撫摸著阿葉的腦袋, 我柔軟了語氣:「因為沒有災禍發生,所以能維持表面的善意。可一旦發生了什麼, 就會和沢田綱吉一樣,會被冠上莫須有的罪名,架上火刑架。還記得當初我說要把沢田綱吉帶去平安京後,村民就同意了這件事嗎?那是因為只要妖怪不出現在他們村子裡, 就沒關系了。」

  阿葉似懂非懂,他說:「可是一想到他們對我們的惡意, 我就無法放棄這項能力。」

  「對不起,媽媽。」

  「阿葉!」

  阿葉在鑽牛角尖,意識到這件事的我覺得如果現在不好好跟他談的話,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阿葉,聽我說。」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隨後阿葉抱起來,他放在小板凳上。然後蹲在他面前,

  「人善意就像鍋裡熬的甘葛汁,甜甜的,放在你最喜歡的粽子裡,就很幸福。但惡意呢,就是粽子餿了之後散發出的味道,雖然餿粽子也是飽腹的食物,但會吃壞肚子,甚至可能要命。而我們要做的就是盡量在粽子放壞前吃掉它。如果不幸沒有吃掉就壞了,那就扔了,不要去接近。」

  「所以阿葉,你只要去接近善意的人們就好了,至於懷有惡意的,那就遠離。他們的心裡話就是餿了的粽子散發出來的怪味。只要遠離,總會聞不到。」

  我到底在說些什麼啊?

  本來想的是用幼兒能懂的語言去解釋人性,結果說到後邊就連自己也不知道在說什麼了。

  太亂了,真的太亂!

  阿葉若有所思地問我:「那是不是只要把餿了的粽子都消滅,我就聞不到怪味道了?」

  我:「……」

  道理上這麼理解倒也沒錯,但……

  是不是哪裡有點問題?

  ——

  我不知道阿葉將我的話聽進去多少,這段時間他沒有再出去。相比來說,怨獄山可比山下干淨多了。

  我不止一次地提醒他去向黑磨要回信物,但他每次都會拒絕我。某段時間,我總是能看到他和阿怪鬼鬼祟祟地蹲在山腳下,看著過路人。在紙上記著什麼。

  終於有一天,我實在好奇,就問他在做什麼。他一開始是不想跟我說的,可能是聽到了我心中的不滿,才回答說他和阿怪正在研究惡念與詛咒,他們想要了解人類惡念產生的詛咒強度與惡念本身強度的關系。

  甚至還把山下的人分成了粽子一二三……號和餿粽子一二三……號。

  從此以後,山下的村民以及這世間的人在他眼裡都是粽子。

  因為有了我的告誡,阿葉在聽到餿粽子,啊不山下的村民他們心中所想的惡念後不會直截了當地去戳破,而是默默記下來。以至於我們家的用紙量大大翻倍。逐漸的,兩個人就打算用這些記下來的東西當做研究材料。

  我聽了之後:「……」

  阿葉好心地給我解釋:「粽子變餿的程度也是逐級厲害的。比如說最低級的一級,能稍微聞到一點味道,如果實在餓極,吃了也就吃了,身體強壯之人或許什麼事也沒有。若是身體無虛弱之人,可能會腹痛。然後到了二級,這個時候餿味會更重,一般人都不會去吃,但有人意外吃了,那麼除了腹痛,面色發虛,以及腹瀉……最高級,乃是餿粽子上長了毛,媽媽說過的,長了毛的粽子,是和有毒之物毫無區別的東西。」

  這個我說過,那麼這和那什麼詛咒有什麼關系?

  阿葉繼續說:「同理,惡念生詛咒,惡念的強度也能代表詛咒的強度,但這強度是否會轉化呢?打個比方,人類對早起的怨念產生的詛咒,聽上去似乎很弱,但倘若沒有早起,從而失去了生計,沒有了生計,自然沒有了錢財,以至於難以生存下去。然後本該是弱小的詛咒,逐漸進化……」

  「那麼問題就來了,弱小的詛咒和強大的詛咒之間是否有什麼必然的聯系?

  我完全聽不懂,忍不住打斷:「……所以,你研究出了什麼?」

  阿葉嘆了口氣,道:「還沒有,還在研究階段。總之這件事媽媽就不用管了。我答應過媽媽,不會亂來的,也不鑽走牛角尖。所以也請媽媽不用擔心我。」然後他就把我推出了房間。

  孩子有了不想跟媽媽分享的小秘密,愁人。

  我的第一目的是想讓阿葉取回信物從而解除靈視的能力。

  此路不通,所以第二目的就盡量讓他對人類不要那麼失望。人心難測,世上本就有好人和壞人之分。一棒子打死所有未免有些獨斷。

  結果,好像令阿葉打開了不得了的世界大門。

  「我總是想不到他心裡在想什麼。」

  黑磨面帶笑意:「至少結果不壞不是嗎?」

  說是這麼說,但……

  還是有些擔心啊。

  「要是研究不出來什麼東西……」

  「阿葉很聰明,他總是能想到自己在做什麼。」

  正如黑磨所的,目前只能這樣做了。

  每隔一段時間,我總要和他談談心,以防他走上歪路。所幸的是,他現在一直把人類當粽子研究。倘若有一點不適。我會不管他的意願直接向黑磨取回信物。

  然後等到了合適的年齡,我就把他送到安倍晴明的宅邸,給他當徒弟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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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039

  「東西准備好了嗎?」

  「放心吧媽媽, 需要准備的東西我都已經准備好了。」

  阿葉溫和地對我說。手上的動作卻絲毫不溫吞,將書籍利索地打包好後放入牛車中。牛車的車廂裡已經塞得滿滿當當了。

  牛車是安倍晴明友情提供的。

  我心想晴明大人真是個好人啊。

  我看著阿葉的臉,心裡真是滿意極了。我的阿葉, 已經長成了十裡八鄉有名的大帥哥了。

  雖然人類心中的惡意不斷,但當阿葉成為安倍晴明的弟子之後, 那些惡意就變成了敬畏。哪怕對我來說並無什麼變化。

  「路上小心哦, 吃的都放進包袱裡了。還有那個紅色的包袱是給姑獲鳥的東西,要記得啊。」

  「我知道了, 媽媽。」阿葉無奈地對我說, 「說起來, 媽媽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平安京嗎?」

  「不了。你是去學習的,我跟著去算什麼樣子嘛。母子二人都住在晴明大人的宅邸實在叫人不好意思。等有空的時候我再去看你。」

  這句話我已經說過好幾次了,但我一點也不覺得煩。

  阿葉每次這樣跟我說的時候, 其實我心裡挺開心的。

  在阿葉還年幼的時候,我確實打算過去平安京搞個「學區房」,但在實地考察以後, 想想還是算了。左京都是些高門大戶,右京簡直就是幽墟, 雖然還有人居住, 但怎麼說呢,實在算不得一個好環境。

  再且阿葉如今為安倍晴明的弟子, 「學區房」的用處也不大了。

  「對了,如果媽媽要來平安京,那就讓阿怪護送吧,反正他也是閑得厲害。」阿葉微笑地說。

  「這倒不必, 去平安京的路我都走了好幾年了,不會遇到什麼的。」見阿葉又要說, 我立刻改口道:「去的話,一定會和阿怪一起來的。」

  阿葉滿意地笑了。

  唉,越來越搞不懂阿葉在想什麼了。

  愁人。

  ……

  實際上,在阿葉越來越大後,我留很少和他一起出門了。

  因為我好像確實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一開始意識到這個現像的時候,我心裡還喜滋滋的。覺得自己真是駐顏有術——心態年輕。

  其實那個時候並沒有多想。直到我和阿葉出門,被人說成是姐弟的時候,我才反應過來不對勁。

  就算再怎麼注重保養,也不可能在臉上毫無歲月痕跡。何況平日裡我也沒有特意去注重保養之類的。

  不會變老的妖怪。

  山下村民顯露出來的惡意——原來是早已看穿了真相了嗎?

  「那我真的是妖怪嗎?」

  我不禁自問,隨後哂笑地搖搖頭,要是妖怪有我這麼弱,那麼也太掉排面了。

  我無疑是人類。

  但為什麼會保持容顏不變?

  我想來想去覺得還是穿越的福利。畢竟小說中都這麼寫的。

  反正我這麼說的時候,黑磨也沒反駁嘛……

  ……

  我本來想趁著中秋節的時候去平安京看阿葉的,結果不湊巧,中秋節還沒到來,就收到了阿葉生病的消息。

  「阿葉怎麼會生病呢?他的身體一向好很好的呀。」我捏著信紙,紙上是姑獲鳥給我寫的信,除了感謝我送她的禮物外,還提到了阿葉的近況。說他前陣子感染風寒,臥病躺了幾日,吃了藥,這幾日面色有了起色。

  黑磨見我擔憂,便細聲道:「既然面色已經有了起色,想必也無大礙。你且放心。」

  黑磨說的沒錯,看來姑獲鳥是特意等阿葉病好後才給我寫信的,就怕我著急。

  有了黑磨的安慰,我擔憂的心情逐漸平靜下來。自我收養阿葉以來,他就從未生過病。這次突然生了病,我總覺得有內情在。

  因為想著阿葉的事,我當晚就沒睡好。次日也無心工作。於是當日下午我就向阿袖借了匹馬,火速趕往平安京。

  這次匆忙,未來得及跟阿怪打招呼,想必阿葉見我獨自一人來京,必是生氣的。可是我現在想不了那麼多。

  在我身邊長大的阿葉,第一次離我而去我就擔心得不得了,何況現在得知他生病的消息,我又怎麼可能冷靜下來。

  其實現在想想,從未生過病的阿葉實在算得上奇跡了。

  有時候覺得偶爾生一次病倒也不是什麼壞事。

  但真的到了生病的時候,卻又心裡難受。

  ……

  騎著馬一路沿著官道,終於趕在天黑前從羅城門駛入平安京。進入城中,我減緩了速度。或許是心不在焉的緣故,腦子一岔,就走過了頭,來到了一條大路,走到了盡頭才反應過來。

  我拉住韁繩,正准備回頭,然而就在這時,我聽到了女人低低的啜泣聲。

  本來擔心阿葉,我是不予理會的。但不知為何,聽到這幽怨的啜泣,我不自覺地下了馬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牽著馬經過一條橋畔時,我看到一個穿著白衣的女人正坐在橋邊哭泣。因為她側著身,我看不見她的面容。不過看身段,應該是極美的女性。

  「那個……你沒事吧?」

  我小聲地詢問對方。對方聽到我的聲音,停下了哭泣的動作,身形頓了頓,隨後蓋著兜帽的臉慢慢地朝我轉過來。

  當我借著月光看清女人的臉後,我呼吸一滯。

  真漂亮啊……

  我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女人,介於清純與嫵媚之間,無端地讓人感到欲。

  「需要幫忙嗎?」

  ……

  隨後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叫茨子,從攝津國而來,來京是為了尋親,但是因為初次來京,對平安京不熟悉,所以不小心迷了路。

  我問她:「那你家住哪裡?」

  茨子低聲說:「妾身家住五條大路。」

  五條大路……這裡可是一條大路啊,你這是迷路到哪裡去了……

  「這裡是一條大路哦。到五條大路還是有些距離的,要不要我先送你回去?」看著一個弱女子露宿街頭,我怎麼也看不下去。倒不是說我這個人很愛幫人,只是嘛,大家都是女人,能幫則幫麼……

  「一條大路……」茨子露出哀怨的表情,「原來這就是一條大路嗎?」

  我的小腦瓜告訴我,茨子小姐是個有故事的人

  但是,現在還是先送她回家好了。

  「能騎馬嗎?」我先上馬,然後伸出手。

  茨子小姐將手伸向我,但在半途又停下了,她猶豫著將手覆在自己的小腹前。

  「妾身懷著孕……能騎馬嗎?」

  哦豁!

  我猶豫著說:「應該沒大問題吧……我們走慢一點好了。」

  茨子小姐點了點頭,然後把手放在了我的掌心。

  很快,她便坐在了我的身後。

  「我有點怕……」

  「沒關系,怕的話就抱住我。」

  「嗯。」

  雙腿一夾馬肚,馬兒慢悠悠地往前走,

  「你丈夫居然讓你一個人在外?」

  茨子十分不好意思地說:「我……沒有丈夫。」

  我:「……」

  隨後茨子向我說起了她的遭遇,說是本和一名武將相戀,不想對方卻突然消失。而自己又懷了身孕,於是無奈之下,便只身來平安京尋親。

  「那武將就住在一條大路上……」

  「據說還是貴族……」

  我不由地想到了源賴光。

  不,不會是他。

  他不會做出這種事。

  正當我們快走到朱雀大道時,身後忽然傳出暴怒的聲音。

  「你這個笨女人,也不看看你身後的是什麼東西?!」

  是阿怪的聲音……

  等等,他的意思是——我視線向下,發現原先環在我腰間的白皙的手不知何時已變成了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鬼爪……


第40章 040

  鬼爪一把攬住我的腰, 隨後身後的茨子小姐接過韁繩,控制了駿馬的速度。

  駿馬奔馳在朱雀大道上,阿怪在後面追著, 我眼角的余光瞄到他表情猙獰著做著奇奇怪怪的手勢,然後在茨子小姐的控制下, 駿馬神走位, 避開了一次又一次突然出現的地裂。

  我頭皮發麻,都不知道這地裂是怎麼產生的, 還有阿袖的馬居然這麼能跑的嗎!

  「我又沒錢, 你抓我干什麼啊!我就一個普通人啊!」我使勁掰著鬼爪, 想從堅硬桎梏中掙脫開。可惜的是我的力氣和鬼爪比起來,無異於雞蛋碰石頭。

  「閉嘴!」

  聽到這個明顯屬於男性的聲音,我心都涼了。

  茨子小姐, 根本就不是茨子小姐!

  還特碼是個女裝大佬!

  女裝大佬也就算了,可為什麼女裝大佬比我還有女人味啊!

  無論是容貌,還是女人味。我都輸了, 簡直輸得徹底……

  意識到慘烈事實的我,整個人都焉了。

  「喂——真是可惡啊!給我放下她!」

  阿怪的表情更加可怕了, 我隱約看見他的臉上出現了奇奇怪怪的類似刺青一樣的紋路。

  隨後兩手又做出了奇怪的手勢, 說真的,還挺有氣勢。

  下一秒, 不知何處而來的熊熊烈火將平安京的夜空照亮得如同白晝,火光之下,我看到了宿儺充滿怒意的表情。

  就在我以為身下的駿馬又要一次騷走位避開烈火的時候,只聽得身後的妖怪低沉道:

  「抓緊了。」

  隨後, 鬼氣凝結的黑色火焰將我們和阿怪仿佛分割成了兩個世界,紅與黑的碰撞, 在我們身後炸開了劇烈的聲響。

  巨大的響聲之後,朱雀大道上一片狼藉。周邊居民紛紛從睡夢中醒來,驚叫聲此起彼伏。

  這是災難……

  我瞪著慌亂的人群,死死地抓著茨子小姐的手臂——因為不知道他叫什麼,所以還是以茨子小姐來稱呼他。

  朱雀大道上的動靜終於還是引起了衛門府的注意,也是,畢竟那麼大動靜。而阿怪所站的位置又是如此明顯。赤/裸著上身,異於常人的身體……

  快跑……

  我真希望阿怪趕緊跑,他現在的這幅模樣肯定會被當成是罪魁禍首……

  等等,到底誰才是犯罪分子?

  茨子小姐帶著我脫離了馬身,然後直接到達羅城門之上。我望著羅城門下,被衛門府圍住的阿怪,以及往這裡趕的姑獲鳥……

  「老娘家住大江山!想要這個女人活著,就用吾友的首級來換!」這次又是女人的聲音了。

  等等,老娘?

  ——

  事後想起來我就是個笨蛋。

  我曾看到過有女性為了讓她丈夫在她孕期還能有性生活就去路邊騙女大學生的陰間新聞。按道理說我也該保持十二分的警戒心。結果因為對方是個柔弱不能自理的貌美孕婦,於是就放下了警戒心,甚至還散發出多余的善心……

  我怎麼就那麼笨呢!

  我一個女人都能被騙,難以想像要是一個男人……

  我還被扛在肩上,世界顛倒,胃裡翻騰總感覺要吐的樣子。

  「我總得知道,你為什麼要抓我吧?」

  我抓著他的衣服,他行動速度快,我的腦袋總能磕到他的胸膛硬邦邦的,真難受。

  說起來,源賴光的胸膛也是硬邦邦的……

  「吾不是說了麼,讓源賴光拿吾友的首級來換!」

  雖然看上去是有備而來,但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也想了想,道:「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想用我來換源賴光手中的你朋友的首級?是這個意思吧?」

  茨子小姐金色的眼瞳贊賞地看了我一眼,「看來也沒說的那麼笨。」

  太失禮了,這種話真的太失禮了!

  但不管怎麼樣,至少我能確定我目前是沒有危險的。

  只是我現在擔心阿葉和宿儺。阿葉本就大病初愈,要是知道我被綁架了還不知道怎麼擔心呢。而阿怪為了救我已經被衛門府的人圍住了,到時候要是他一個沒忍住,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但是你為什麼選我?」

  茨子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不是源賴光的女人嗎?」

  我:???

  「誰說的?」我不由地抬高了語調。

  「外面的妖怪都這麼說。」茨子皺著眉,隨即不滿地看了我一眼,「怎麼如此大呼小叫,實在有失體面!」

  我:???

  你一個妖怪跟我講體面?

  等等,你們妖怪還講這種?

  茨子問我:「難道你們沒有行/房過?」

  我:……

  我臉刷的一下爆紅,不停地用腳踢他的背,就連背也是硬邦邦的。

  「你怎麼能光天化日之下不知羞恥地說這種話?!」

  你是笨蛋嗎?!

  還是笨蛋?!

  說好的妖怪講體面呢!這種話是體面的話嗎?!

  就算在現代被一個陌生人當面問這種話也是會羞死人的啊!

  茨子一副「你眼瞎」的表情,他指了指漆黑的天空,「現在不算光天化日之下。」

  我:……

  一時之間我不知道該吐槽他會吐槽這件事本身還是吐槽他居然懂光天化日之下的意思……

  我清了清喉嚨,然後說:「其實,我們是純愛……」

  我側頭,仿佛看到了茨子頭頂的三個大問號。

  唉,妖怪就是妖怪,不懂純愛的美好。

  雖然我的年紀已經是快三字開頭了,但我長得嫩啊,再說我以前又沒有談過戀愛,源賴光好歹是初戀,當然要從純愛開始了。

  成年人戀愛的速度太快了,一想到我現代的哥哥和歷任女朋友交往的速度,我想想還是從純愛開始。

  「你們人類真復雜。」

  茨子復雜地看了我一眼。

  ——

  我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時間,或許是深夜吧,妖怪的腳程肯定會比馬快,總之茨子說:「我們到了」的時候,我抬頭就看到了一棟鋼鐵一般的城堡。

  他扛著我進入鐵之城堡,一群長得特別有礙市容的小妖怪們紛紛圍了上來。一口一個「茨木大人」、「茨木大人」地叫著。看到我的時候,又是一副「居然是女人」、「人類的女人」的土包子視覺。

  有那麼一瞬間,我仿佛體驗到了唐長老被妖怪抓去巢穴的感受。

  不過妖怪是真的,唐長老是假的。

  總之心情就是十分復雜。

  鐵之城堡的中心是一間偌大的房間。最上面放著山大王……阿不,應該是酒吞童子的寶座,旁邊一張,聽著小妖怪們的敬畏,應該是茨木童子的。然後再往下,兩旁分別是兩張,頗有種四天王的架勢。

  「茨木童子,不是告訴你不要輕舉妄動了嗎?源賴光可不是那麼好勾引的!」門外突然走進一個人,他大聲說著話,語氣中充滿了無奈。

  好濃的酒味啊……

  等等,我震驚地抬頭看茨木童子:「你原先想要勾引源賴光去偷你朋友的首級?」

  難怪要扮成女人,難怪扮成的女人還懷著孕。要是我當時聽他講故事,豈不是真的是源賴光拋妻棄子的狗血故事了?

  看著茨木童子又露出贊賞的眼神,我真的無話可說。

  茨木童子將我扔了下來,隨後冷聲道:「星熊童子,你話太多了!源賴光雖然沒有被勾引,但我勾引到了他的女人!」

  我:……

  這話槽點太多了啊!

  星熊童子扶額,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茨木童子將我扔下後就把我交給了他,說是要將我好生看管,然後自己大步離去,似乎要去准備什麼東西,等源賴光拿酒吞童子的首級來換我。

  星熊童子脾氣倒好,他和善地擺出一張笑臉說:「今天太晚了,你就暫時在洗衣房將就一晚,明日再給你安排地方。」

  我現在也很累,兒子沒見到,還被綁架成了人質,自然也沒得選擇,也就不敢提什麼意見。

  「洗衣房有點亂,你別介意。」星熊童子說著,便將我帶到了洗衣房。

  自從到了平安時代,什麼場面我沒見過?

  但當我被帶入洗衣房,看清了裡面的場景後——這場面我還真沒見過!

  「啊啊啊啊你們為什麼要把淺色衣服和深色衣服放在一起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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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041

  安倍晴明下朝回府, 剛要走出朱雀門的時候,看到了正好在和博雅三位交談的源賴光,兩人表情嚴肅。想來, 許是和方才殿上所說的茨木童子大鬧朱雀大道一事有關。

  安倍晴明挑了挑眉,隨後攏著手, 慢悠悠地朝著兩人走去。

  源賴光注意到了他, 面色冷淡地點了點頭。

  「那就有勞博雅大人了。」說完便和源博雅告辭了。

  「請賴光大人放心。」源博雅還望著源賴光的背影,直到安倍晴明用蝙蝠扇輕敲了敲他的肩才回過神來。

  「想必賴光大人很是心急啊。」見源賴光騎上駿馬, 安倍晴明感嘆了一句, 源博雅接話, 「是啊,今上不同意,賴光大人定是心急的。」

  今上不同意源賴光用酒吞童子的首級去換人, 源賴光只能另想他法。

  「唉,當初大江山退治,誰能想到還有如今這一出?賴光大人想必也是自責得很。晴明啊, 阿嬋可怎麼辦……」源博雅甚是擔心阿嬋的安危。那茨木童子看著就不是良善之輩。

  安倍晴明倒是不擔心阿嬋。

  畢竟茨木童子的要求就是酒吞童子的首級,若是阿嬋在他們手中-出了什麼事, 那源賴光可保不准酒吞童子的首級也出點什麼事。

  再者……

  「阿嬋不過是弱女子, 若是茨木童子對一介弱女子做什麼,怕是在妖界混不下去呀!」安倍晴明微笑著說, 展開的蝙蝠衫指著大江山的方向道:「實力越強的妖怪,最是要臉面。」

  源博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也想明白了,終於露出了釋然的笑容。但很快, 他又擔憂起來。

  「那如何向阿葉解釋?賴光大人正是擔心這一點。說是要你好好勸勸阿葉。」

  源博雅鄭重地對安倍晴明說。

  安倍晴明眉眼間含笑,眼尾微微上翹。

  「怎麼, 賴光大人竟是要你來對我說此事?」

  博雅也覺得奇怪,他這個人一向直接,於是就問了。

  「晴明,所以為什麼賴光大人不直接跟你說?」

  安倍晴明聽著,忍不住哈哈笑起來,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

  「走吧,博雅!待我們回去好好勸勸阿葉!」

  ……

  阿嬋被茨木童子綁架的事,阿葉今早就聽姑獲鳥說了。

  ——或者說,從姑獲鳥的心聲中知道了。

  即便如此,他表面上依舊當做什麼都不知道。而後他只是見姑獲鳥為難的臉色,旁敲側擊出真相罷了。

  茨木童子以母親為人質,威逼源賴光交出酒吞童子的首級。

  前去營救的阿怪大鬧朱雀大道,被衛門府的人當成是茨木童子的同伙。阿怪自然是不可能乖乖受擒的,他毫不猶豫地衝破圍堵,向著大江山的方向追擊而去。

  如今正在通緝令上。

  衛門府的人總在這種事情上,有著前所未有的積極。

  「阿怪掌握好了力道,不至於使人喪命。」但也只是不當場喪命罷了。

  阿葉冷漠道:「除了媽媽,可沒有人會感謝他。」

  阿怪的反應倒也在他的預料之內。

  說到底還是為了阿嬋。

  倘若沒有控制住力量,當場殺了人,那麼阿嬋必定將責任攬在自己身上,從而對阿怪內疚不已。那麼作為兒子的阿葉,自然也會對殺了人從而導致母親自責的阿怪不滿。

  於是閉合的三角就這麼形成了。

  阿怪大概應當也是想到了這一點。他雖然為人狂妄手段狠厲,但也不是蠢鈍之人。他做事向來考慮到了後果,然後選用最合適的方法。

  「阿葉,你且放心,阿嬋必定不會有事。茨木童子要的只是酒吞童子的首級……」

  姑獲鳥的聲音逐漸遠去,阿葉緩緩地閉上眼,將所有嘈雜的心音摒棄在五感之外。

  茨木童子……

  我記住你了……

  ……

  安倍晴明和源博雅回到了府中。式神花蔓端來茶水和糕點,她掩嘴輕笑道:「若不是為了阿嬋的事,怕是今日晴明大人也不會上早朝了。」

  手中的蝙蝠扇輕點了點花蔓的頭頂,安倍晴明笑道:」你倒是會拿我取笑了。你且去將阿葉喚來。」

  花蔓微微欠身,帶著笑意退下了。不多時阿葉便來到了渡殿。

  安倍晴明的院子,向來不會精心整修。他放任野草野花隨意生長,生命肆意而美麗。那顆巨大的紫藤,垂下的花束如夢如幻,阿嬋曾經說過,她從未看過如此美的紫藤花瀑布。然後下一秒她就詢問花蔓能否摘掉花,她想炒雞蛋。

  晴明似乎想到了這件事,嘴角不由地露出笑意。他見阿葉來了,扇尖便點了點旁邊的位置。

  阿葉欠了欠身,隨後坐下。

  「老師。」他這麼稱呼晴明。

  源博雅看了看晴明,又看了看阿葉,心想著該如何完成源賴光交托他的事。他正要開口,晴明便說:「我想賴光大人獨自去大江山了。」

  阿葉聽罷,心中了然,卻面色不顯。

  晴明繼續道:「在這府邸,阿葉你又何須故作鎮定?阿嬋被劫,你若是哭一場,鬧一場也是理所應當的。」

  阿葉低垂著眉眼,他道:「老師的意思,阿葉懂。只是……」他頓了頓,終究是沒說什麼。

  源博雅見他情緒低落,便安慰道:「你也不必過於擔心,阿嬋必定會無事,既然茨木童子……」

  他用安倍晴明安慰他的話來安慰阿葉。

  晴明聽了,嘴角上揚,倒也沒說什麼。

  最後晴明道:「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這一句話令阿葉抬起眼。觸到晴明溫潤的目光後,他又低下頭,才答了聲:「是。」

  渾身上下中似乎充滿了力量。

  待阿葉離開後,源博雅望著他的背影出神,

  「阿葉,似乎哪裡不一樣了。」

  晴明展開扇子,低笑道:「那是長大了呀,博雅。」

  ——

  等將所有的衣服分開並洗完,我才反應過來自己干了些什麼。

  恨不得捶胸頓足。

  星熊童子看我的目光充滿了復雜,我張了張口,什麼都沒說,轉頭就鑽進了洗衣房就閉門不出了。

  半晌之後,門外響起了星熊童子略有些猶豫的聲音。

  「給你安排了新的房間,要不要看下?」

  我看了看洗衣房凌亂的布置,然後直接開了門。

  「帶我去。」

  我怕到時候忍不住,又開始整理洗衣房。明明是個人質,我到底在操心個什麼勁?

  也不知阿葉現在怎麼樣了?

  可別聽到我被綁架就冒冒失失地跑來啊。

  還有阿怪,不知道有沒有解除誤會……好像可能性不大的樣子。雖然我覺得阿怪會是講道理的,但他的外表看上去不像啊……

  跟著星熊童子,一路上不斷有小妖怪向我投來怪異的眼神。也是,給綁架犯洗衣服什麼的,大概也只有我這個蠢貨了。不過想想看,在被綁架後,還是盡量不要反抗綁架犯比較好,能活著自然要活著,反抗是很容易出事的啊。

  一路上我保持沉默,等到了給我安排的房間,星熊童子道:「在源賴光來之前,咱盡量不會傷害你。」

  「那他來了之後呢?」

  星熊童子微笑:「那得看他的誠意。」

  誠意?酒吞童子的首級嗎?

  感覺不大可能呢。

  好不容易取下的首級,會這麼容易就放手嗎?

  似乎看穿了我的心中所想,星熊童子說:「看來,你還不明白自己在源賴光心中的地位。」

  我:「……」

  難道你明白?

  「咱剛從平安京回來。」星熊童子告訴我:「打聽了不少的消息,你要聽嗎?」

  明明就知道答案,卻要問我要不要聽,星熊童子這個妖怪,內心也挺狡猾的。

  看到我郁悶的表情,星熊童子眯著眼睛笑了起來。

  「喜歡酒嗎?」

  「誒?」

  「總之,喜歡嗎?」星熊童子湊過來,離我很近,本來淡淡的酒氣忽然濃烈起來,有些衝鼻。

  「額……還算喜歡吧。」

  嗯,不要反抗綁架者。

  「那就邊喝邊說。自從酒吞童子死了之後,就沒人陪咱喝酒啦。茨木童子這家伙又因為酒吞童子的死而無心於酒……」

  然後莫名其妙的,就和星熊童子喝起了酒。我怕喝醉出事,就一直很小口很小口地抿著酒盞的邊緣。據說有些老油條就是這麼狠人喝酒的,慢悠悠地,就不會喝醉。

  星熊童子見狀,倒也沒說什麼。

  星熊童子看似酒後說了很多東西,但實際上都是一些廢話。有關阿葉,有關源賴光,有關宿儺……沒一項是說得清的。這妖怪東拉西扯的功夫也是厲害得很。

  我本以為這場拼酒,會以某人醉倒結束,卻沒想到會在連串的爆炸聲終止。

  「發生什麼事了?」

  我心裡咯噔一聲,正要起身,卻看到星熊童子無奈地扶著額頭。

  「茨木童子這家伙……都告訴他不滿亂放黑焰了!他難道忘了上次的大火嗎?咱們可都差點被燒死啊!」可見氣得不輕呢。

  說罷,星熊童子便起身對我道:「咱去看看就來,你且安心呆在這裡。」然後抬腿就出去了。

  怎麼可能安心呆在這裡啊!

  在星熊童子走後,我隨手抄起房間的掃帚也衝了出去。附近的森林已經開始冒煙了我加快了速度。

  終於來到了事發地點,卻看到一群小妖怪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在呼喊,而星熊則是怒氣衝衝地計算損失,我看他表情是真的很差。

  我拉開幾個妖怪,走入中心圈,卻看到茨子和宿儺在打架,一人一妖在樹與樹之間你追我趕,隨著爆炸聲響起,毀壞了不少的樹木。

  等等……

  「阿怪!你為什麼還沒有穿衣服!難道一個晚上-你都是裸著在外面嗎?!要是和阿葉一樣生病怎麼辦?!」

  不知道為什麼,氣氛突然沉默了一下。

  「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想這種事!你這笨女人真是讓人火大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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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042

  或許是我的言辭過於突兀, 導致現場氣氛驟降至冰點,致使二人驟然沒了戰意。

  當然我不是故意要去阻止他們的戰鬥。因為我真的很想知道一個晚上裸著身,真的不會生病嗎?況且男人之間的戰鬥可沒什麼意思, 不過是給打架取個好聽的由頭,而我向來都無視的。但若是以燒毀森林為代價, 那就不行了。

  可惜古代沒有森林保護法, 真是可惜了……

  「他日有機會,自當分個勝負!」茨木童子一副高冷總裁的模樣。說著, 目光冷冷地掃了我一眼。他還在記恨我打擾他的戰鬥。可能還想著我是人質, 所以沒把握捏死。

  我被他的眼睛一掃, 不由地搓了搓手臂上冒出的雞皮疙瘩,

  阿怪見狀,挪了幾步, 很自然地擋住了茨木童子的目光。

  「你這家伙蠻爽氣的嘛!」

  摩拳擦掌,咧著嘴用狂放不羈的語氣喊道。

  二人心照不宣,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達成了某個約定。

  之後便是現場的整修。

  星熊童子指使著小妖怪們處理現場, 滅火的滅火,打掃的打掃, 總之安排得井井有條。

  「哎呀, 咱又不是武鬥派,只能做做這些啦!」

  星熊童子總是眯著眼睛笑。雖然他的行為舉止令我覺得很靠譜, 但總覺得如果不加以警惕,會很容易就會被他給賣了。

  眯眯眼都是怪物。

  茨木童子和阿怪的對戰雖然因我的原因而停下了,但前半部分也算是酣暢淋漓,理所當然的, 兩人都出了大汗。

  茨木童子想脫衣服,被我阻止了。

  我語重心長地對他說:「出汗就脫衣服, 很容易感冒。」

  那雙妖瞳冷冷地瞥了我一眼,但還是停下了解衣的動作,隨後就離開了。

  我松了口氣,又取來吹干的衣服,讓阿怪披上。他雖露出嫌棄的目光,但還是乖乖地套上了。

  然後……

  「啊,只有兩只袖子……」另外兩只手裹在裡面怪難受的。

  「唉,將就吧,這又不是你的衣服。」拿別人的衣服給你穿還想怎麼樣。

  見他穿好後,我才問起他的來意。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阿怪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隨後他似乎又想到了什麼,朝我露出了猙獰的表情,「喂,你該不是以為我就這麼拋下你吧?!」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想,但我覺得還是得認真解釋。

  「我沒有這麼想。」

  「因為,這樣做很危險啊。」

  「我不想你和阿葉為了我出什麼事。」

  「人嘛,總得有生老病死,或出意外。我肯定是哪天比你們先走,所以就想著要是哪天我先走了,你和阿葉可得相互扶持啊。」

  我的要求並不多,等我哪天死後,阿葉和阿怪能相互扶持,我就沒那麼擔心了。畢竟阿葉的朋友很好,阿怪就是一個,先前的幽靈朋友我已經很久沒聽到阿葉提起過了。

  如果他們為了我出了什麼事,那我完全安心不下來啊。

  「總之,很謝謝你。」

  阿怪看了我一眼,道:「既然謝我,那就給我取個名字吧。」

  「啊?」

  「阿怪,阿怪,不過是那些人見我相貌怪異,賦予我怪物之名。」

  阿怪的臉上看不出來憎惡的神色,在他看來,那些人不過是螻蟻,而他又何必去在意螻蟻呢……

  「取名字啊……」

  我是取名苦手,就連阿葉的名字也是我取自己的姓氏而來的。如今阿怪這麼一說,我確實犯了難。本想說名字無所謂,但是聽說了他名字的來源,我也覺得取個好聽的名字比較好。

  「就叫——小花怎麼樣?」

  阿怪:「……你在開玩笑嗎?」

  我本想說不是開玩笑,但看他面無表情的臉,還是很從心地點了點頭,「開玩笑的,不好笑嗎?」

  最後還是取了宿儺這個名字。我曾聽源賴光說起過那個傳說中的鬼神兩面宿儺的事。

  如今看阿怪的身形樣貌和傳說中的虛構鬼神宿儺較為相似,所以就想到了這個名字。實際上私心裡我是不願取這個名字的,總覺得不大吉利。但阿怪對此卻十分滿意,說符合他的氣質。

  我本想讓阿怪——不宿儺離開大江山的。但他偏要帶我一起走,可他勢單力薄,想要對戰整個大江山顯然不可能。

  「你以為天皇會允許源賴光拿酒吞童子的首級來換?」

  宿儺的表情充滿譏諷。

  其實我也懂的。

  最糟糕的結果無疑是和大江山再戰一場。

  見我情緒低落,宿儺又說:「況且我也很想知道,源賴光會怎麼做。」

  源賴光會怎麼做?最糟糕的結果不過是單槍匹馬上大江山。

  ……

  大江山的四大天王中另外三位天王回來了。所謂四天王就是酒吞童子的部下,即星熊童子、熊童子、金熊童子以及虎熊童子。

  也真是奇怪,明明星熊童子長得頗為俊俏,可其他三位卻是讓人看了一眼不由地發出不愧是鬼的感嘆。還是夜裡鬼嚇哭小孩子的那種。

  我問過星熊童子他們四天王是做什麼的。星熊童子倒也回答我了。

  除了他星熊童子負責大江山的一切後勤事務,其余三位都是去給酒吞童子物色美少女的。

  聽了解釋之後的我:「……」

  奇怪!真是奇怪!

  先不說你們這行為讓人想報警,就他們仨這寒磣樣,還能物色美少女?

  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星熊童子道:「妖怪都有變化之術。」

  行叭。

  就像茨木童子,為了引誘源賴光,能化身美女,不過美女也就罷了,可為什麼是懷孕的美女?

  不過,私心裡我還是很想看看源賴光面對美女茨子會怎麼做。

  真的,特別想看。

  四天王的到來還帶回了一個消息。

  今上真愛的寶物琵琶玄像失竊了。這玄像據說乃是藤原貞敏從大唐帶回來的。大唐琵琶博士廉承武,授其三支名曲,於貞敏回國之際贈給「玄像、青山、獅子丸」三面名貴琵琶。然而渡海時遇狂風巨浪,「獅子丸」當即沉入海底,故只帶回日本兩面,從此成為宮中寶物。

  然而就在今日,看守玄像的宮人發現,原本放置玄像的位置,空空如也,頓時就慌了神。今上得知後,臉色大變,很快病了。

  有消息說這玄像乃是被大江山的鬼所竊。酒吞童子被斬下了首級,引來了大江山的鬼茨木童子,因尋找不到首級,便偷竊了聖上的玄像作為報復。

  如今大江山的手上有人質和琵琶玄像,就看今上如何舍取。

  藤原道長適時進言,勸今上放棄酒吞童子的首級。

  「酒吞童子已死,已無威脅。然玄像乃無價之寶,賊人之首,安能較之?」

  天皇果然被勸服了。之後便派了源賴光,務必將玄像小心送回宮中。

  源賴光自然領命。

  隨後藤原道長和源賴光告退,一起離開了清涼殿。

  途中,藤原道長小聲問源賴光,「你可知,玄像失竊乃何故?」

  源賴光答:「賴光不知。」

  藤原道長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倒也沒說什麼。在分開之際,藤原道長留下一句「小心為上。」便走了。

  望著藤原道長離去的身影,源賴光隨後改變了前進的路線,改到去了土御門小路。

  他知道了玄像失竊乃何故。

  作者有話要說:

  重新看了下原著的宿儺設定,應該是成為詛咒之王後被冠於宿儺之名吧,所以將之前的名字改了,不影響閱讀。

  算了算,大概能在雙周榜期間完結平安時代的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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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043

  「玉露初零, 金風未凜……無論是初露還是這初秋的金風都是如此美麗,可為什麼我所生活的這個世界卻如此肮髒不堪?」

  阿葉越是這樣想,就越是懷念與母親阿嬋在怨獄山的生活。

  和平安京一比, 那裡簡直就是世外桃源。

  然而已經選擇的路,也只能一步一步走下去, 即便最後鮮血淋漓。

  「我所要走的, 究竟是怎樣一條路。」這個國家嚴禁普通百姓擁有陰陽道相關的書籍,儼然將陰陽道作為統治這個國家的工具。而少年阿葉在陰陽道上頗有天賦, 也難怪安倍晴明會暗地裡將有關陰陽道的書籍借予他。

  不負安倍晴明的期望, 少年阿葉明年初便可任職陰陽寮陰陽生。整個陰陽寮僅有十名陰陽生, 而阿葉便是其中之一,且是最年輕的一位陰陽生。

  或許一開始學習陰陽道僅僅是為了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量。但在慢慢接觸了這個國家更深層次的一面後,他想進入這個國家的權利中心。

  陰陽道是天皇控制國家的工具, 而他想成為這個國家陰陽道的第一人。

  清涼殿的那位可為一件死物讓步,卻視一條活生生的人命為螻蟻。

  庶民如草芥,堪比玄像?

  笑哉笑哉!

  ……

  源賴光剛穿過戾橋, 安倍府邸那扇破落的大門便自動開了。他的表情未見一絲驚訝,隨即踏入門內。

  安倍晴明今日稱犯物忌, 所以一直閉門不出。源賴光從小路穿過院子, 便看到了正在烤香魚的安倍晴明和源博雅。

  「阿葉呢?」

  他開門見山就問。

  安倍晴明笑著指了指空著的位置,「這是給賴光大人准備的。」

  源賴光眉頭一皺, 但也沒有拒絕,就坐下了。

  源博雅覺得很有趣,雖然驚訝源賴光的到來,但唇角自始至終都掛著一抹笑意, 隨後他取出隨身攜帶的葉二,演奏一曲助興。

  待美妙的琴音過後, 鹽烤的香魚也好了。

  「我曾為阿嬋占蔔過。」

  安倍晴明將一條香魚分給了源賴光,然後又一條分給了源博雅。

  「誒?晴明,你為阿嬋占蔔過嗎?可順利?」

  源博雅著急地問。

  源賴光也在注意安倍晴明的表情。

  安倍晴明笑著點了點頭。

  「說是順利倒也不順利,只能說無病無災。」

  筷子撥開魚肚,熱氣破腹而出,隨即而來便是陣陣的香味。

  「賴光大人,如果不抓緊的話,珍貴之物會從指縫間流失的呀……」

  這是安倍晴明最善意的忠告。

  源賴光對此不予置否。

  珍貴之物,若是抓得緊了,也會碎掉的。

  用完香魚後,阿葉姍姍來遲,他的病才剛剛好,此刻神態盡顯蒼白之色。

  安倍晴明和源博雅將渡殿讓了出來,他們二人則是外出去解決漁夫的煩心事兒了。吃了人家的魚,得好好工作的呀!

  見無外人,源賴光先是道了歉。

  「對於阿嬋的事,我很抱歉,茨木童子是為我而來。」

  阿葉就這麼盯著源賴光,半晌才出口:「其實,我還蠻討厭你的。」

  源賴光微微皺眉,並不言語。

  「不過母親很喜歡你。」阿葉繼續,在聽到源賴光的心音後,蒼白的臉色上浮現出了一抹笑意。

  「既然母親很喜歡你,那我也不介意表示一下喜歡。」此時阿葉的笑容看上去虛偽極了。

  源賴光耿直道:「不想笑的話,就不要笑。阿嬋見了,必要嘮叨一番。」

  阿葉的笑容戛然而止,恢復了無人時的冷淡神情。

  源賴光又耐心說:「雖然不知道你在害怕著什麼,不過我和阿嬋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阿葉露出一抹譏誚:「撒謊。明明那麼想要觸碰她。還有,我沒有在害怕。」

  「你……」

  源賴光神情復雜地看著阿葉。

  這孩子的言語為何如此尖利?

  「我向來都這麼尖利。不過若是表現得過於明顯,母親又該嘮叨了。」所以平日裡一向收斂起來。

  阿葉嘆了口氣,畢竟母親的嘮叨,總是讓他倍感幸福和壓力。

  就算是長大了,也和兒時並無區別。

  源賴光作為武將,腦子自然是聰明的,否則如何退治大江山眾鬼,斬下酒吞童子的首級?

  阿葉的意思,他聽明白了。

  能看穿人的內心,實在是一項危險的能力。如今阿葉向他展示了這項能力,是不是說明。這個孩子在逐漸接受他?

  「想什麼呢?母親的意思才是我的意思。而不是母親看我的意思。」

  覺得阿葉抗拒自己所以一直沒有正式表露心意的源賴光:「……」

  也就是他一直誤會了?

  聽到他心裡想法的阿葉實在忍不住笑了出來。

  有趣,真是有趣!

  沒想到源賴光是這樣一個人嗎?平日裡看著不近人情,偶爾會展露些許溫情,原來還有如此傻乎乎的一面。

  母親啊,你可知你喜歡的是怎樣的一個人?

  「咳咳,這事暫且不去提。清涼殿的玄像失竊,可是你的手筆?」源賴光掩飾住自己的失態,轉而問起了彼此次的來意。

  阿葉微笑地看著他,既不承認,也不反駁。

  當然,源賴光已經懂這個笑容的含義。

  「干得好!」

  能用首級去換人,自然是最穩妥的。反正酒吞童子已經死了,加上首級上有安倍晴明下的封印,想要復活,可謂難上加難。

  就算他日酒吞童子復活,也不是他們的過錯。畢竟是今上親自下的命令,用首級換回玄像……

  「明日我便啟程去大江山,你可要同去?」

  「不了,我就在此處等母親回來。她曾經說過,若是哪天走丟了,就呆在原地等她來尋我。任何人說要帶我離開都不能答應。」

  源賴光也在那個「任何人」的行列中。

  ——

  自那一戰後,宿儺就和茨木童子成了朋友,簡直滑天下之稽。

  我也問過他,是不是看上了茨子的美貌。

  他白了我一眼,回復我一句:「你以為我是你嗎?」

  顯而易見,他還在嘲笑我那晚沉迷茨子美貌,以致自己陷入被綁架的困境中。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很正常。」

  宿儺根本就不懂美女的賞心悅目。

  這家伙的腦子裡都是些什麼啊?

  男人嗎?

  在大江山已經待了五日,因為衣服他們都是混色洗的,我看不過去,就接下了洗衣服的工作——當然得算工錢。

  由於大江山飯菜實在難以下咽,於是就承包了整個食堂——當然還是得算工錢的。

  「是不是哪裡不對?」終於反應過來的我,發現這發展有些不對勁。

  作者有話要說:

  玉露初零,金風未凜。

  ——出自《綠頭鴨·詠月》也叫《綠頭鴨·晚雲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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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044

  這發展果然哪裡不對啊。

  我, 是人質才對吧,沒有道理突然雇佣人質的行為吧。

  意識到這件事的我,決定停下手頭上的工作。

  雖然目前他們對我沒有惡意, 但是畢竟是綁架犯。綁架總歸就是犯罪,沒有道理成為雇佣我的老板。我覺得這點還是要弄清楚的。

  所以, 我決定罷工。

  「罷、罷工?」突然聽到陌生詞彙的星熊童子瞪大了眼睛。

  「沒錯, 罷工。」我呷了一口茶,表情嚴肅地重復了一遍。

  跪坐真難受, 有點想念怨獄山的小凳子了, 唔, 要不再做一個?

  星熊童子果然難以理解我的行為。他的表情一變再變,然後終於問:「為什麼?我雖然能理解這個詞的意思,但是, 為什麼?」

  星熊童子大概是我在大江山認識的唯一文化人了,他有一種虛心求教的態度,似乎很喜歡人類的文化。因此, 我也很樂意回答他一些人類方面的問題,這樣會讓我有一種莫名的自豪感。

  虛榮嘛, 是個人就總會有虛榮的。

  「因為突然想到這樣有點奇怪。」

  我說著, 看到了星熊童子的眼裡充滿了迷惑。

  他問:「我們吃到了飯,也穿上了干淨的衣服。你也拿到了錢, 還有什麼奇怪的。」

  這樣說起來是沒什麼問題。

  但是……

  「我是被你們綁架而來的呀。綁架犯雇佣被綁架者勞動,這不是很奇怪嗎?阿葉肯定還在擔心我。如果我在大江山做些這些事,他肯定不開心啊。」

  說著說著,話題就轉移到了阿葉的身上。

  「阿葉真的很乖啊, 他就從沒讓我操心過,而且他在陰陽道上頗有天賦, 他上次回來跟我說明年初便可任職陰陽寮了,你看他多厲害啊。假以時日,他必定是超越安倍晴明……所以,我現在受雇於妖怪就很奇怪啊。要是他未來的政敵拿這件事來黑他該怎麼辦?所以絕對不可以拖後腿……」

  我嘰裡呱啦地說個沒完。

  星熊童子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半晌,他道:「原來如此,我大概知道你罷工的理由了。」

  然後他就走了。

  我疑惑地看著他的背影,一時之間搞不懂他在想什麼。

  到了晚上,宿儺表情難看地衝進來,問我:「為何星熊童子要眾鬼散布你每日被拷打的謠言?」

  我:????

  「還說你寧死不屈。」

  我:????

  星熊童子他,到底在做些什麼啊?

  就在我想要去質問他的時候,星熊童子倒是自己來了。

  他心情愉悅道:「如何,這樣的話,就不會給你的孩子留下黑點了吧?」

  我:……

  宿儺臉色更加難看:「到底怎麼回事?」

  星熊童子就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隨即他打量了下宿儺,將手撐在下巴處道:「還有宿儺你啊,那就勇闖大江山,結果輸孤勇奮戰,不敵眾鬼,淪落階下囚如何?」他已經想好了劇本。

  宿儺:「……你再說一遍?信不信老子擰斷你的脖子?」

  我立馬去阻止宿儺,「他只是開玩笑的,你別激動啊。你現在的情況也很糟糕啊。」

  大鬧朱雀大路可不是開玩笑的,還有逃離衛門府的追捕……

  「話說回來,你這麼大費周章的,要干什麼?」一邊制止宿儺,一邊轉頭問。

  星熊童子兩手抱胸,好脾氣地說:「解決你罷工的理由啊,這樣一來,你就可以安心地做飯洗衣服了。」

  我:……

  你可真他媽貼心啊!

  ——

  源賴光帶著酒吞童子的首級前往丹波大江山。在某個茶攤稍作休息的時候,聽到了旁桌的人說起了有關大江山的消息。

  「真慘啊,聽說手指頭都被砍斷了……」

  「是啊是啊,聽說還不給吃不給喝,好好的人,活生生地瘦成了人干。那些鬼可真是可惡啊!」

  雖然沒有指名點姓,但源賴光總覺得他們口中的那個被折磨成人干的人,就是阿嬋。

  畢竟近來大江山擄走的人類,應該就只有阿嬋一人。

  不過被折磨?

  源賴光是萬萬不信的。

  「不知朝廷可有對策?」有人問起。

  另一人搖搖頭,「唉,那可是惡鬼的首級啊,今上又怎麼肯呢!若是給了,那惡鬼復活又該怎麼辦呢?」

  「不是說,有陰陽師在惡鬼的首級上下了封印嗎?想必也不會再復活了。而且我又聽說,大江山的那群惡鬼,將今上心愛的玄像竊走了。氣得今上立馬派源賴光大人前去交涉……」

  作為兩個路人,你們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

  源賴光默不作聲地喝著茶,可握著茶碗的手卻有著緊繃。

  等那知道得太多的二人離去後,他摸出銅錢放在席上。隨後起身,騎上駿馬向著丹波前進。

  無論是真是假。

  他都要親眼見到她。

  ——

  我的罷工計劃就這麼無疾而終了。

  但宿儺好像又不開心了。和茨木童子打架的時候,就像發泄著什麼。而茨木童子根本就沒意識到宿儺的情緒變化,反正很享受戰鬥的快樂。

  當天晚上,我閑來無事咬著狗尾巴草,坐在枯草地上看星星。

  大江山的海拔估計八百來米吧,這個位置能看到少許的星星。

  雖然不懂星像,不過這不妨礙我喜歡看。

  我聽到踩著枯草發出的聲音,回過頭望了眼,見是宿儺,便又將視線調回了原處。

  「晚上會降溫,怎麼沒批件衣裳?」

  「你不也是?」宿儺說著,就坐到了我的旁邊。和我一樣望著星星,「這東西,有什麼好看的?」

  「當然很好看啊。」我說,「我們看到的星星,離我們可是非常遠的。那已經是以光年來計量的呀。雖然我知道定義為長度單位,不過用於時間好像很有道理。光在宇宙真空中走一年的距離……那我們此刻所看到的星星發出的光,並不是它現在發出來的。說不定我們現在看到的星星,已經不存在了啊……」

  想想還真是有點悲哀。

  好像很多事都是這樣,等發現的時候,其實已經於事無補。

  我在穿越,並成為了阿葉的母親後,才能體會我到我的母親的辛苦。

  在我死於大地震後,她一定會非常傷心吧。不知道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某好好睡覺……

  這一刻,我竟有些期待沢田綱吉能把我的家書帶給我的家人。至少知道我還活著的消息的話,心情也會不一樣吧。

  只要活著,總會有相見的一天。

  「只要活著,總會有相見的一天……」

  我明明現在處於平安時代——一個不可能跟現代社會解除的時代,但在內心裡居然還在期望這種不可能會實現的願望……

  見我情緒突然低落,宿儺一時間有些煩躁。他抓了把櫻色的頭發,道:「如果現在想回去,我馬上帶你走!」

  「誒?」

  「你不是想回去嗎?」

  「……我是想回去沒錯,但不是這個時候。」

  「哈啊?我還以為你為了阿葉這小鬼,會奮不顧身呢!」

  不知道為何,宿儺的語氣有些衝。

  還有稱呼阿葉為小鬼又是什麼意思?明明你比他大不了多少吧。搞得自己好像是大人一樣……

  等等,說是大人的話……

  「快站起來!」

  「什麼?」

  「就是快站起來啊!」

  見他沒反應,我直接把他拉起來,然後扶住他的手臂。見他略微有些駝背,一掌拍向他的後背。

  「站直了!」

  他不明所以,我上下看了看,然後說:

  「宿儺,你長高了不少誒!」

  我猛然發現他的個子竄的好快啊!居然已經比我高了一個頭了!

  「這有什麼可驚訝的?」

  「可在我眼裡,你們還是孩子啊。好像突然間,你們就長大了,身高一下子就超過了我。說起來,我到了這裡之後就完全沒長過個,真叫人悲傷啊……」

  一想到自己的身高,就滿眼都是淚。

  雖然有料到過孩子會比母親高的一天,但我沒想到會這麼快。滿心復雜,就好像失去了什麼。

  宿儺顯然不理解我的傷心之處。他用手比劃了下的身高,然後哈哈大笑。

  我:……

  就在我煩悶之際,雙腳突然離地,嚇得我一下子就抓住了宿儺的手臂。

  他看將我放在他的肩膀上,用手托著我。

  「現在怎麼樣?有沒有離星星近一點」

  見我沒回答,他抬起頭。

  「媽媽?」

  我正要說什麼時候,一聲馬鳴令我們的視線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只見源賴光騎著駿馬而來。

  我看著他,然後抓了把宿儺的頭發,「我不是在做夢吧?」

  「你做不做夢抓我頭發干什麼啊!」

  不理宿儺的抱怨,我直接從他肩頭跳了下來,然後奔向源賴光。

  「你怎麼來了?」

  忽然間有些手足無措。

  隨後,源賴光朝我伸出手。

  他表情嚴肅:「自然是來接你。」

  我聽見自己左腔的心髒怦怦跳得厲害極了。

  「可是……你怎麼知道我會在這裡?」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聽什麼樣的回答,但就是想問而已。

  不過按源賴光的性格,大概一句「巧合」就能回答的吧。

  接著我就聽到了他的回答。

  「是星星的指引。」

  我:「……」

  源賴光:「……」

  氣氛忽然間有些尷尬。

  而那邊的宿儺,笑得好大聲。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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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045

  大江山的鬼看到源賴光, 就像看到了殺父仇人。他將裝有酒吞童子首級的盒子扔給了茨木童子,然後就帶著我走了。

  沒什麼可留戀的。

  也就幾天而已。

  在我走之前,星熊童子將我這幾天的工錢結給我了。掂了掂鼓鼓的錢袋, 我心滿意足地笑了,隨後回頭便對上了源賴光復雜的目光。

  星熊童子說, 若是我願意, 可隨時來。

  我笑了笑,敬謝不敏。

  走了幾步, 發現宿儺沒跟上來。在一眾妖怪中, 不停地找他的身影, 卻一無所獲。

  「他是不想回去了嗎?還是有什麼事沒完成?」

  我有點失望。

  雖然我知道他回到人類社會並不那麼自由,但……

  我果然還是希望他能和阿葉相互扶持。

  即便是親兄弟,在長久的分別之後, 感情也會變淡。何況他們二人並無血緣關系。

  我忍不住問了星熊童子,「宿儺他,是真的不想回去了嗎?」

  星熊童子微笑地點點頭。

  「你覺得他還能在人類中生活嗎?至少, 在和茨木童子分出勝負之前,他怕是不會和你回去的。」

  星熊童子都這麼說了, 我也只能尊重宿儺的決定。

  不過, 他為什麼不親自跟我說?是不敢開口嗎?

  宿儺不敢開口?想想就覺得可怕。

  明明剛才都叫我媽媽了,雖然很小聲, 但我可是聽到了。

  所以,一定是不好意思了!

  於是,宿儺因為見了我媽媽而不好意思這件事持續占據特我的腦海。

  事實上,這幾天的相處, 我也覺得宿儺在大江山或許比在人類社會中要更好。

  畢竟有時候現實就是這麼操蛋。明明作為人類,卻不受人類的接納。

  而我對此也是束手無策。

  帶著失落又復雜的心情, 我和源賴光很快就離開了大江山。

  ——

  「真的不回去了?」

  星熊童子找到了宿儺,就看著他站在鐵之城堡的最高處,望著遠離大江山的二人,面無表情。

  聽到星熊童子的話,他才轉過投來,眼珠轉了轉,「茨木童子呢?」

  星熊童子嘆了口氣,指了個方向,「在縫酒吞童子的頭。」

  「縫?就他?」宿儺迎風大笑。隨後他一躍而下,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在幾年前,阿葉曾經和宿儺說起過一件事,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阿怪,你相信有異世界存在嗎?」那個時候宿儺以為阿葉腦子出了毛病,還用手去探了探他的額頭,結果被阿葉一臉嫌棄地拍開了。不過宿儺他有四只手!

  「沒毛病啊,阿葉。」

  宿儺哈哈大笑。

  阿葉瞪了他一眼,隨後繼續說:「雖然你可能不信,不過我依稀記得,我曾和母親去過異世界。」

  宿儺不知道阿葉究竟是講故事還是確有其事。自有了讀心的能力,這小鬼就慣會騙人,擺著純良的臉,心裡打著小九九。然後出其不意捅你一刀。宿儺已經深知阿葉的脾性,甚至比阿嬋還要了解得透徹。

  沒辦法,這小鬼慣會掩飾。

  「那個世界雖然也有奇奇怪怪的力量,也並不平和,但沒有因人的負面情緒而產生的詛咒。那個世界,相比於我們的,很干淨。」

  聽著阿葉的話,宿儺的臉上也逐漸出現了某種瘋狂的神色。但很快,他又沉靜下來。

  「你就這麼確定?話說回來,我認識你的時候,你也才三四歲,你母親若是和你曾經去過異世界,那得是什麼時候?你真的記得請?」

  雖然對異世界的話題感到新奇,但異世界本身就是個不可思議的存在。實在叫人難以相信。

  因為沒有人去過。

  阿葉說他去過,宿儺對此表示懷疑。他向來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我的母親也是來自於異世界。」

  阿葉將深藏在心底的秘密分享給了自己的小伙伴。

  迎著對方不可置信的臉,阿葉道:「母親的心,從未停止過思念,那個遙遠且未知的世界。」

  他嫉妒那個世界與母親的羈絆。但同樣,他也很慶幸那個世界培養了母親。

  「阿葉,你跟我說這個,究竟是什麼用意?」

  宿儺算是摸明白了,這小鬼是在故意說給他聽呢。就是為了將兩人綁在了一條繩子上。

  阿葉微笑地說:「阿怪,你不好奇那個世界嗎?」

  「什麼?」

  「沒有詛咒的世界。」

  阿葉繼續說:「我想要去那個世界。」

  如何打開異世界的大門,這是個未知的命題。不過不得不說,宿儺確實對前往異世界很感興趣。

  阿葉說過,來自異世界的屍骨成了咒物,導致了他和他母親的穿越。然後在祓除了詛咒之後,他們又回歸到原本的世界。

  「屍骨雖然已經被埋葬。但人死不滅,靈魂猶在。他的靈魂在這個世界裡遍布大江河海,無一不是他的歸所。」

  「說點聽得懂的。」

  「……找齊他的靈魂,重新詛咒他。」

  ……

  不回去,並不意味著一直留在大江山。如今留著,不過是為了解除酒吞童子首級的封印。安倍晴明的封印,他宿儺也是會解的。解不了,那就直接破壞。

  ——

  我們回到了平安京,我實在累得很,動都不想動。源賴光因為要去給今上復命,就將我送到了安倍晴明的府邸。

  「謝謝你。」

  我抱住他,雙手環住他的腰身。他的身體一開始是緊繃的,隨後慢慢也就軟下來了。

  「和我不必說謝。」

  他的手從我的眉間一路下滑,最後停在了我的下巴處。帶有薄繭的手指略微粗糙,摩挲著的皮膚感到略微發癢。

  我正要握住他的手,身後的門卻自動開了。嚇得我立馬收回了手。

  阿葉微笑著從門內走出來,手中還抱著一長方形的盒子。

  源賴光不自然地咳了幾聲,道:「等我回來再說。」

  隨後他接過阿葉手中地盒子,騎上馬便離開了。

  「媽媽,我很想你。」

  阿葉抱住我,輕聲道。

  我也很想你啊,孩子。

  「對了,媽媽,聽說宿儺叫你媽媽了?」

  阿葉抬起頭,微笑著說,他從我的心音裡不僅知道了宿儺這個名字,還知道他叫我媽媽這件事。

  「是啊,雖然他的聲音很小啦,但確實有叫我媽媽。」

  阿葉的心情看起來並不美麗:「老實說,我不想要這樣的弟弟。」

  我:「……」

  啊這,可是阿葉,宿儺怎麼看都是哥哥的角色啊。

  我面露難色,道:「抱歉阿葉,二胎總是會突如其來。」

  阿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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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046

  等不到源賴光的我, 把在大江山所賺的工錢全部留給阿葉後,就離開了安倍府邸,回到了怨獄山。

  結果直到這個冬月結束, 我都沒能再見到源賴光。甚至連宿儺都沒有再見過,也不知道他在大江山過得好不好, 寄去的信也毫無消息。唉, 這個二胎不要也罷。

  之後的日子也是稀疏平常。沒什麼可值得說的。

  然後時間很快就到了正月,可惜的是今年的正月也沒能和孩子們一起過, 即便阿玉帶著羽衣和愛花陪我度過, 也讓我感覺少了點什麼。

  不過正月裡我收到了阿葉寄來的信, 令我原本跌到谷底的心情稍許好了點。

  也就那麼一點。

  等他回到了怨獄山,連水都不給他喝了。

  以往阿葉寄來的信一向內容得不多,通常都是「安, 勿念」之類的。但這次他洋洋灑灑地寫了一堆。

  將信中的重要內容提煉出來後,只有兩點。

  一,他正式任職於陰陽寮, 職位並不是先前認為的陰陽生,而是陰陽師。

  原因是為解決了內宮的一樁奇事。具體是什麼其實他沒有寫清, 只是一筆帶過。內宮發生奇事之時, 正巧安倍晴明去了高野山,而他的師兄賀茂保憲亦不在京。之後藤原道長就向今上推薦了安倍晴明的弟子阿葉。

  這件事我總覺得哪裡不對, 就算沒有安倍晴明和賀茂保憲,但平安京也不是沒有其他陰陽師的,再不濟也有咒術師。怎麼看都輪不到阿葉去打頭陣。

  可是想來想去我都想不出和所以然來。索性也不再去探究其中深意。

  二。因為解決奇事有功,殿下賜姓了麻倉。他現在正式改名為麻倉葉王。而且還賜了一處宅邸。雖然宅邸的位置不大吉利, 但因為是阿葉自己選的,所以我也就沒多說什麼。

  嗯, 麻倉葉王。還有宅邸。

  這名字起得好啊,還有發配下來的房子,我真替他開心……

  ……

  等等,麻倉葉王?

  想到了什麼的我立馬把信給阿玉看,著急問他:「是不是我看錯了?麻倉什麼的……怎麼可能是麻倉呢對吧?」

  阿玉掃了一眼,點了點頭,「是麻倉葉王哦。」

  我:「……」

  麻倉葉王,那不是《通○王》中的反派的名字嗎?!

  《通○王》的劇情我看得不多,對於反派麻倉葉王也僅僅知道他在千年後轉生成了麻倉好。然後要建立一個只有通靈者的世界,似乎是兒時遭受了難以想像的磨難,導致他有反社會傾向。

  麻倉葉王……

  麻倉葉王……

  阿葉怎麼可能是麻倉葉王呢?!

  一定是哪裡搞錯了……

  嗯嗯一定是同名同姓!

  不對,靈視……麻倉葉王有靈視!還有乙破千代……

  啊啊啊我怎麼會這麼蠢!那麼明顯的線索居然也會遺漏!

  之前零零散散的信息我沒有多想,這次卻因為一個名字串聯起來,然後就引出了一個巨大的我無法接受的真相。

  所以,我其實不是穿越到了日本古代,而是穿進了漫畫嗎?!

  「阿嬋,有什麼不對嗎?」

  見我情緒反常,仿佛遭遇了人生重大變故的表情,阿玉不禁擔憂起來。

  「不,沒事,我很好。」

  露出的慘然笑容對上阿玉嚴肅的下唇線,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下來。

  「沒事沒事,好吧,只是知道了某個不想承認的秘密……」

  人生啊,可真是操蛋!

  ——

  天皇賜了姓,又賜了府邸,又成功入職陰陽寮,成為陰陽師。阿葉正式進入了這個國家的權利中心。

  但一想到麻倉葉王的結局,我就完全高興不起來。

  我仔細回憶原著麻倉葉王的遭遇。

  太糟了,細節方面完全記不起來!甚至都不清楚到底原著中有沒有提起這些,還是我忘記了。

  總之唯一記得就是麻倉葉王是被自己的族人背刺……

  族人……

  我咬著筆杆陷入沉思。

  現在就阿葉一個姓麻倉的,哪來的族人?難道說麻倉葉王被族人背刺的時候年紀已經很大,已經子孫滿堂,甚至這些子孫也成了陰陽師,不然沒法解釋這個族人是哪來的?

  總不能說這些族人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吧,可這又算是什麼族人呢?

  猶豫許久之後,我還是在給阿葉的信上寫下了注意事項。主要還是讓他好好隱瞞讀心的能力。要是被天皇和朝臣得知他有讀心的能力,那麼阿葉勢必會成為所有人的敵人。

  即便阿葉對他們的心音並無半點興趣。

  我還旁敲側擊地問了下他有沒有心儀的姑娘。

  將信從頭到尾讀了一遍後,我又把後面那件給刪了。

  ……

  「阿玉,如果你有個機會回到過去,那麼你會如何去救你的妻子?」

  我根本搞不懂要怎麼去救阿葉。叫了這個名字,就得承受這個名字帶來的結果。不,我實在不願這種事發生!

  「回到過去?」

  阿玉深思了會兒,隨後道:「有時候,我寧願自己沒有與她相遇,這樣她就不會承受那樣的結果。但是倘若真的回到了過去,恐怕我仍舊遏制不住自己的心意。最終的結果無非就是逃離這個國家。」

  逃離這個國家。

  對啊,逃離這個國家,那麼這個國家的神明就無可奈何了吧。

  「但她不會同意的。」

  阿玉又嘆息道。

  隨後他又看向我:「不知道有沒有幫到阿嬋你?」

  「誒?」

  「看你憂思重重,我就想你大概陷入了迷茫。」

  嗚嗚嗚太感動了阿玉!

  「有幫到,謝謝你,阿玉。」我激動地向他表示感謝,結果被他調侃我的言行舉止依舊像個孩子,易懂。

  有了阿玉的指點迷津,我豁然開朗。

  經歷不同,再怎麼樣也不會落到原著這麼慘烈的結局吧!

  而且如果阿葉知道了自己未來的結局,那麼會不會可以提前避免呢?

  這樣想著,等阿葉來的時候,我就與他說說這件事。

  希望阿葉能早點做個准備。

  ——

  在阿葉來怨獄山錢的這段日子裡,我一直在思考怎麼和他說這件事。我也一直在給自己洗腦,經歷不同,結局也會不同。

  想來想去,唯一的麻煩就是靈視。

  所以,果然還是得向黑磨要回信物吧。

  但我深知,阿葉決定了某件事後,是不會再改變的。

  正月過後,一輛牛車行至神社前,掌車的正是阿葉,近幾個月不見,阿葉的氣場是越來越強了。

  「私心裡,我希望母親能一直和我在一起。但我知道,這個世界,只有怨獄山才是最干淨的。」

  「阿葉,你這話有些過了。」

  我不開心地看著他,他突然輕笑了下,向我抱歉。

  「好,是我的錯。」

  「對了,阿葉,宿儺這段時間有沒有給你寫過信?」

  「宿儺?我還以為母親會問我源賴光的事。」

  我:「……」

  「好吧好吧,那麼母親你想聽到怎樣的消息呢?」

  「什麼意思?」

  阿葉微笑著說:「宿儺啊,已經成為了了不起的人啊。」

  我:「……」

  我不是很明白。感覺短短三四個月的時間,我就已經跟不上他們的腳步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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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047

  後來, 阿葉告訴我,宿儺離開了大江山,成了雲水僧, 正四處游歷。沒有個幾年是不會再回來的。

  「雲、雲水僧?宿儺?」

  我不可思議地捂住嘴巴。宿儺成了雲水僧,「阿葉, 你該不是拿我尋開心吧?」

  我懷疑阿葉在騙我, 可我沒證據。想想看,阿葉雖然從來沒騙過我, 但他會開玩笑啊。

  「媽媽, 我永遠都不會騙你。」阿葉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委屈。

  我立馬道歉:「抱歉阿葉, 我當然相信你。」

  「雲水僧就雲水僧吧,沒想到宿儺還有助人為樂的美德啊……」

  我說著,完全沒注意到阿葉眼中閃過的戲謔。

  「走吧, 媽媽,我帶你去新的宅邸。以後我們在平安京也有房子了。」

  之後,阿葉就帶我去了那座賜下的宅邸, 荒草叢生,許多建築都需要修繕, 且位置也是十分不吉利, 就如同安倍宅邸所處的艮位,也就是鬼門。剛一進門, 就有幽風吹過,顯得陰森至極。

  「為什麼要這樣的宅子啊?」我不禁有些抱怨,「這樣的房子怎麼能住人呢?要不要找風水先生來算算啊?」

  我對這座宅邸是有嫌棄的。

  「很清淨不是嗎。還有媽媽,我自己就是陰陽師, 」

  阿葉的語氣裡似乎隱含著消息。

  對哦,阿葉是有靈視的。的確, 像這種幽靜的位置是比較清淨,沒有那種紛亂的人心。

  「對了,阿葉。」我想到了什麼,隨即轉過身,嚴肅地看著已經比我高的阿葉,「有什麼事的話,一定要跟我說啊。千萬別抱著為了我好所以要隱瞞我的想法。我可是媽媽,不喜歡被自己孩子隱瞞的感覺。」

  阿葉溫柔地看著我,輕聲說道:「好。」

  既然阿葉已經答應我了,那是不是說明他不會壓抑自己,將自己逼上絕路?

  我撣了撣他衣服上上的灰塵,然後問:「所以,有沒有心儀的女孩子?如果不會和歌的話,媽媽可以教你哦。」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覺得阿葉的笑臉有那麼一瞬間裂開了。

  「媽媽,你和源賴光怎麼樣了?」

  「誒誒?怎麼突然說到我了?」我捧著臉,有些不好意思。

  阿葉說:「已經很多年了啊,媽媽看起來還青春年少,可源賴光看起來已經有些……滄桑了。」他看著我小心用詞。

  我的心一下子沉寂下來了。

  「你以前不是很討厭他嗎?」我看著他道。阿葉突然地轉變令我有些不安。

  「是啊,我是挺討厭他的。」阿葉毫無隱瞞地表現出了他對源賴光的不喜。

  「啊……」隱隱感覺到他不喜歡源賴光啦,但這麼直截了當地說出來還是挺傷心的。

  「可是媽媽喜歡他不是嗎?」

  「啊這,這麼明顯的嗎?」我一直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雖然知道不能為孩子放棄所有,但在做決定的時候,首先考慮的還是阿葉的想法。

  阿葉忍著笑意說:「是啊,很明顯呢。」

  「媽媽,我已經長大了,你也該為自己的幸福著想了。」

  阿葉側過身,讓開了位置,我看到門口出現了源賴光的臉。他穿著武士的甲胄,風塵僕僕,顯然剛從外面回來。

  「阿嬋。」

  「抱歉,之前沒有來接你。」

  他說著,然後向我伸出了手。

  我看看阿葉,他朝我笑笑,道:「母親一直誤會了,一直以來,我都是以你的意願為准。只要為了母親,我什麼都可以去做。」

  「別說這麼不吉利的話!」我扶住阿葉的手臂,「什麼為了我可以做任何事,這種想法絕對不能有。我把你養大,可不是為了這種事啊!你只要好好的,我就很開心了。以後的以後,是你為自己的妻子付出。」

  我希望他不要做為了誰付出所有的事,做人稍微自私點沒關系。

  「所以,阿葉,你真的喜歡麻倉葉王這個名字嗎?」我鄭重地問他這個問題,仔細地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期望看出點什麼來。

  但可惜的是,什麼也沒看出來。

  「為什麼會這麼問?」似乎對於我的問題感到非常疑惑。

  「一般你這麼問的時候,就表示自己是否定的意思了啊。」

  大人終究是大人,阿葉就算再怎麼掩飾自己的表情。但在說話的藝術上還是有待提高啊。

  阿葉嘆了口氣,做出一副投降的表情。

  「好吧好吧,我的確不喜歡這個名字,不過也沒什麼更好的選擇就是了。反正名字不過是一個代號,在媽媽這裡,我永遠都是阿葉。何況,元服由天皇賜名,也不算太糟不是嗎。」

  阿葉的笑容看起有些諷刺。

  本來我想晚一點給他辦元服禮的,結果天皇就因為他有功就直接賜名了。於是邊當做了元服禮。

  「說起來,媽媽要改姓麻倉嗎?」

  「才不要,葉這個姓,可是我和那個世界唯一的羈絆了啊。」

  「果然是這樣啊……」沉默後,阿葉就沒在說話。

  「阿嬋,我手有點酸。」門前傳來源賴光的聲音。他還保持著一副伸手的動作。

  我:「……」

  這……和阿葉說話說得多了,一不小心就忘了時間。

  阿葉愣愣地看著有些不一樣的源賴光,隨後爆發出一陣笑聲,比之前的宿儺笑得還要大聲。

  「那我先走了。阿葉,記得不要把什麼事都藏在心裡哦。媽媽這裡隨時可以做樹洞。」

  阿葉溫柔地看著我,然後朝我揮了揮手。

  「抱歉抱歉,一不小心就忘了時間,手臂很酸嗎?回去就給你按摩按摩……」

  我巴拉巴拉地說個沒完,反正就算我說的是廢話,源賴光也聽得很認真。

  直到走的時候,我還在想阿葉有沒有聽出我的心音,回顧他和我說話時的表情,似乎沒什麼變化。果然阿葉已經長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還在想阿葉的事?」

  我和源賴光走在朱雀大道上,突然聽到他這麼問。

  我點點頭,「是啊,他都有不讓我知道的小秘密了。」

  「也許不是他不告訴你,而是為你好。」

  「誒?你知道嗎?」

  之後我倆就因為孩子需不需要母親說出自己危險的秘密而產生了爭執。

  「他既然不想告訴你,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你也無需過度擔憂。」

  啊!又是這種討人厭的說法!

  「過度擔憂!!我這是過度擔憂嗎?!要是認為為我好而隱瞞危險的秘密,難道我就不擔憂了嗎?!既然無論告不告知都會讓我擔心,那為什麼不告知?」

  「你、你簡直無理取鬧!」

  「什麼無理取鬧,你給我說清楚!」

  結果爭執了半天,我才知道源賴光以為的危險秘密是阿葉的讀心能力。

  可惡,我還以為是阿葉暗地裡做的事呢!

  「抱歉,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是嗎,不過也是我不對。」

  我瞥了他一眼,正好他的眼神也停留在我的身上。

  「話說回來,你是怎麼知道的?」

  他對我解釋說是阿葉主動向他挑明的。

  我這時才明白,阿葉雖然不喜歡源賴光,但卻接受了他。

  不過源賴光是藤原道長陣營的,這麼一來,阿葉也成了藤原道長那一方的。

  而且,宮中發生奇事後還是藤原道長推薦的阿葉……

  現在細想,總覺得裡面透露出的含義叫人深思。

  「走了,這些事別想了,不是說要給我去按摩嗎?」

  「我只是稍微想了下啊。等等我啊……源賴光,你是不是老了點?」

  源賴光:「……」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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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048

  信濃國出現大型詛咒現像, 近一半的人昏厥,甚是其中部分人死亡。該事由當地國司一層一層上報給藤原道長,然後由其上奏朝廷。

  天皇聽罷, 十分困擾,便問藤原道長, 有何解決之法。

  藤原道長思索片刻道:「詛咒之事, 乃咒術師之責,不如將此祓除任務交給禪院一族如何?」

  「禪院卿?」

  「是。如今在京的只有禪院大人。」

  藤原道長繼續道:「還有麻倉葉王。此人畢竟年少, 得此殊榮, 也該歷練歷練, 以服眾口。」

  為麻倉葉王賜名,確實看中了他的天賦與才能,但此人畢竟年少, 又無業績,信濃一行,不失為一件好事。

  天皇細想, 覺得此舉甚妙。

  待藤原道長離開後,天皇才慢悠悠地反應過來, 禪院卿不是藤原卿的政敵嗎?為何會推舉禪院卿?

  第二日早朝, 天皇就將信濃國的詛咒事件派遣給了禪院和麻倉葉王。

  二人領命。

  禪院家,禪院修一自告奮勇。他想若是解決了詛咒事件, 那麼於他競爭家主之位自然有利。

  「至於那麻倉葉王,不過是區區賤民,找個機會直接……」言語中透露出不屑的意味。

  他還記著當日朱雀大道上被阿嬋用二十兩金威脅的事。

  如今麻倉葉王扶搖直上,終有一日必報復於他。

  所以他必須提前……

  ……

  安倍府邸。

  得知這倒命令的源博雅, 馬不停蹄地來找安倍晴明了。

  禪院與藤原道長之間的關系並不融洽。而源博雅知道詛咒事件交托給禪院乃是藤原道長的意思,所以他弄不清楚藤原道長此舉的含義。加之他又推舉了阿葉。

  「阿葉如此年少, 前往信濃是否過於草率?」

  他來找安倍晴明就是為了這件事。

  阿葉好歹是晴明的弟子。

  安倍晴明要想的更多,不過他沒對源博雅說出他的想法。他只是說:「正是因為阿葉年少便身居陰陽寮高位,若是信濃之行圓滿結束,於他百利而無害。」

  話裡話外都是在強調阿葉需要一個服眾的機會。

  而這個機會表示信濃的詛咒事件。

  源博雅想想,也覺得是這樣沒錯,然後他又感嘆起了信濃的多災多難。

  「十五年前平夷賊,如今又是詛咒事件……」

  安倍晴明的眉宇間也顯露出些許的愁緒:「是啊,真叫人擔心……」

  ——

  我知道阿葉要去信濃解決詛咒事件,還是和那個討厭的禪院修一一起去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問過源賴光,禪院修一會不會借機給阿葉穿小鞋?

  源賴光覺得我多慮了,他認為禪院修一沒那麼大的膽子會這麼做。

  「禪院修一此人,並沒有繼承禪院家的家傳術士,或者說,這一代的禪院家,並沒有人繼承十種影法術。所以禪院家主繼承人至今還是個未知數。」

  「十幾年前他就在說什麼繼承人的事了吧。」

  「所以這些年禪院家不停地生孩子,就是希望有個繼承家傳術式的繼承者出現。」

  這麼想來還挺慘的。

  「所以阿葉之事,無需擔憂。對上禪院修一,未必不可取勝。」

  他安慰我,我抿著唇,抱住了他,將腦袋靠在他胸前,這樣稍微有些安全感。

  「再過幾年,等賴信回京,我也稍微輕松點。」

  ——

  前往信濃那日,天空下起了小雨。朱雀大道上仿若一灘爛泥,禪院家與麻倉家的牛車於五條大路相遇。

  禪院修一的性格本就糟心,他見麻倉葉王躲在車廂內,便陰陽怪氣道:「麻倉大人真是好生厲害。」

  「麻倉大人」這幾個字被他念得極其重。

  誰能想到當日的小童一下子就成了陰陽師呢?

  不過是區區賤民,憑什麼用這種眼神看他?!

  阿葉聽聞,便用扇尖撩起車簾,他含笑道:「禪院大人過獎了。」

  見禪院修一氣急敗壞地縮進車廂內,阿葉才收斂了笑容,眼裡毫無感情,如同看死人一般。禪院修一,不足為懼。

  扇尖一下一下地拍在掌心,葉王闔著眼,內心在思索信濃的事。

  他想,那的確是一個好機會。

  也不知宿儺做得如何了?

  牛車的隊伍一路北上,期間遇到小賊一二。統統被隨行的武士打倒。

  或許是近幾年天災不斷,導致流民增多,朝廷即便下了開放糧倉的指令,但依然改變不了嚴峻的現狀。而那些流民為了生存便落草為寇。

  在禪院修一下令殺死他們的時候,

  阿葉阻止了,他道:「倒也可憐,禪院大人何必趕盡殺絕呢?給他們些許的錢財,今後好生生活罷了。」

  阿葉悲天憫人的說辭,令下跪的小賊們哭感動得眼淚嘩啦。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禪院修一氣得要死,死死地擰著手中的蝙蝠扇。

  假的!都是假的!

  這小鬼根本沒有那麼好心!

  越接近信濃,就越感到濃烈的詛咒氣息。隨行的人不禁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待到了信濃,眾人便感到了某種粘稠到窒息的感覺。

  當地國司將他們安排在國衙內。

  當天晚上,在國司的招待下,阿葉與禪院修一享受了豐盛的晚餐。期間禪院修一問了有關詛咒事件的相關情況。他看起來很急切。

  國司道:「二位大人可知十五年前,在此地發生的叛亂?」

  禪院修一道:「你是說紅葉一事?」

  國司點點頭,「正是。」

  禪院修嗤笑道:「紅葉一事,不是早就解決了嗎?與這次的詛咒事件又有何干系?」

  國司面露難色,「在下也是不明白,只是外頭都這麼說,說是紅葉的亡靈在作祟……」

  禪院修一對此是嗤之以鼻的。不過他也懶的與信濃的國司說這些。而後他挑著眉問阿葉:「麻倉大人可會蔔算?」

  阿葉笑道:「禪院大人說笑了,葉王乃陰陽寮陰陽師,怎能不會蔔算呢?」

  隨後他便當場蔔算了起來。

  不多時,蔔算結束,他道:「國司所言甚是,在下蔔算的結果,這詛咒的源頭乃是東北方向。」

  國司大驚:「這東北方便是戶隱山!」

  阿葉嘆了口氣,「看來是沒錯了,這次的大型詛咒事件,與當年的紅葉亡靈有關。」

  ——

  十五年前,被流放至信濃戶隱山的紅葉造反,天皇派遣源賴光與賀茂一族的陰陽師前去平夷。當時花了大約一個月的時間才平息叛亂,可見紅葉有多難纏。

  不想十五年後,紅葉的亡靈竟再次引發詛咒事件……

  國司內心叫苦,今年年底他的任期就滿了,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

  「不知麻倉大人可有對策?」

  阿葉微笑:「我看禪院大人胸有成竹的樣子,想必已有對策。況且本次祓除的任務以禪院大人為主,在下只是略盡薄力。」

  國司聞言,立馬又向禪院修一行禮。

  「禪院大人……」

  禪院修一不耐煩地揮揮手,「行了行了,此事自有我來。」

  ——

  當夜,禪院修一一行人整裝完畢後便入睡了,待明日一早便去戶隱山祓除紅葉的詛咒。

  阿葉卻睡不著,他面無表情地看著由紙鶴送來的信。

  宿儺可真是大膽,竟在此時送來消息,要是被禪院一族的咒術師發現,那他善後就稍微有些麻煩了。

  不過幸好,除了他沒有人發現這紙鶴。

  宿儺送來的信上並無有關紅葉詛咒的事。事實上,信濃的詛咒事件,源頭雖然在戶隱山,但跟紅葉的關系不大——也就那麼一點點的關系。

  這些年來,宿儺一直在修行,就連阿葉也不知道他此時已經如何模樣了。所以阿葉對阿嬋所說的宿儺成了雲水僧,在某種程度上,也不是什麼謊言。

  想要找齊異世界的靈魂,光靠他一人是不行的,畢竟他如今作為陰陽師,目前大部分活動區域在京中。所以尋找異世界靈魂的事,就由在外以修行名義進行詛咒活動的宿儺執行。想他二人之前詛咒與人類發餿程度的研究,如今這時候正是實驗階段。

  二人一明一暗,可謂合作無間。

  讀了信,阿葉借著夜色悄悄離開了國衙。不多時,身後便多了一天尾隨的人影。

  那人影正是禪院修一。

  「我道那小鬼心眼多,看來是蔔算有問題!」

  禪院修一罵罵咧咧地尾隨著阿葉進入了戶隱山境地。

  整座戶隱山都被籠罩在黑氣之中。

  禪院修一雖然心中隱隱不安,但想到自己是咒術師,他本就有除掉麻倉葉王的心思,如今正是大好時機!便將不安壓在了心底。

  阿葉仿若沒有察覺身後有人尾隨,進入戶隱山後,他便朝著詛咒最濃郁的方向前去,宿儺就在那裡等著。

  他腳程極快,不多時便看到了那在母親口中滿含少女心的發色。

  也就是宿儺,

  宿儺眯著眼看他,隨後咧開嘴,「聽說你被賜名了,麻倉葉王?這名字可真惡心。」

  阿葉對他的諷刺毫無毫無惱怒之意。

  「聽說你對我母親叫媽媽了?太可惜了,就算你比我大,也只能算個二胎。等母親生了三胎,你這二胎……算了,不提也罷。」

  宿儺:「……」

  這小鬼怎麼就那麼討厭!

  「啊對了。」阿葉貼心地補充道:「我與母親說,你成了雲水僧,近幾年是不會回京的。若是不巧被母親見到了,你可別說漏嘴。」

  宿儺:「……」

  果然還是擰爆這小鬼的腦袋比較好!

  「話不多說,東西呢?」搶在宿儺開口前道。

  「就在裡面。」宿儺抽了抽嘴,指指那團黑氣的中間。

  那就是引發詛咒事件的咒物。

  「當年紅葉的骸骨,以及附著在骸骨上的靈魂碎片。」

  「當年紅葉叛亂一事,支持她的人可不少。她死後,她的骸骨就被葬在了戶隱山,在他人的祭拜下,骸骨就逐漸成了咒物。然而沒有人想到,那異世界的靈魂其中之一的碎片就在戶隱山的楓葉中。兩者不知產生了什麼奇妙的效應,導致了這次的詛咒事件。」

  宿儺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講清楚了。

  「我知道了。」阿葉頷首。

  「既然如此,你身後的尾巴需要做什麼嗎?」

  宿儺摩拳擦掌,似乎已經忍耐不了體內的暴虐因子。

  阿葉這才想起,身後跟了條禪院家的小尾巴。

  「瞧我這記憶,差點就忘記了。」

  禪院修一一抬頭,就看到宿儺和麻倉葉王的目光朝向了這裡。前者不懷好意,後者無可奈何。

  「太糟糕了啊,禪院大人……」阿葉的語氣平和而無奈。

  「你、你……你不要過來啊!」禪院修一已經知道麻倉葉王一直以來的假像。

  很快,阿葉雙手結印,召喚出式神前鬼後鬼。

  很快,禪院修一就沒了生息。

  「哈哈哈哈你這小鬼原來是故意引他來的啊!現在他人死了,你道如何?」

  「不是還有你嗎?真是可惜了,禪院修一大人不敵詛咒……」

  宿儺:「……」

  果然還是先弄死這小鬼吧!

  「屍體怎麼辦?」

  「燒了吧。」

  隨後一把火,將禪院修一的身體燒成了灰。

  阿葉低垂眼眸,神情略帶悲憫:「真是……太渺小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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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049

  「啊, 你有白頭發了誒!」

  在給源賴光梳頭的時候,意外地發現了白頭發。

  「啊……能拔掉嗎?」

  「不行哦,拔掉的話, 那就禿了。」

  「嘶……沒這麼誇張吧?」

  源賴光眯著眼照著銅鏡,卻是怎麼也看不到自己的白頭發。隨後才反應過來我是在騙他。

  他假裝生氣, 捏了捏我手腕。

  我笑著抽出了手。

  「抱歉抱歉, 我只覺得好玩而已。」

  源賴光聞言,嘆了口氣, 「如此看來, 怕是沒幾年可以陪你了。」

  「你在說什麼傻話?」

  我有些生氣地拍了他的肩。隨後順勢從背後環住他, 靠在他的背上。

  源賴光側過頭看我,我湊過去,那眼裡有我不懂的情緒。

  「以後, 也會有新的邂逅啊。」

  「說什麼呢……」

  緊緊地摟住他的脖子,他差點喘不過氣來。

  「我也開玩笑,開玩笑的……」

  我很怕啊, 很怕你們一個一個離我而去,留我一個人在世上。

  即便不清楚。但這不老的模樣, 還是讓我有了些許的焦灼感。

  「阿葉從信濃回來了。」

  我放開了源賴光, 轉身去沏茶,聽到了源賴光話。

  「看來挺成功的啊。」我永遠相信阿葉, 不如說我相信麻倉葉王這個名字的實力。

  「禪院修一死了。」

  「誒?」沏茶的手一頓,茶水滴在了案幾上,「這麼突然?」

  源賴光接過我手中的茶壺,他說:「他的隨從深夜起夜, 突然發現帳內沒了他的身影。於是便大聲呼喊,阿葉被驚醒, 對方請求他蔔算禪院修一的位置,而蔔算出來的結果則是在戶隱山。」

  「戶隱山?這個名字……」

  源賴光嘆息道:「沒錯,正是十五年前我去平夷的那裡。」

  他繼續道:「眾人到了戶隱山後,發現詛咒已經祓除,但不見禪院修一的身影。之後有人發現了附近有一個人形的印記,上面還存有少許灰燼。」

  我驚訝道:「這是被……燒成灰了?」

  源賴光沒說話,僅是點了點頭。

  「不能吧?也不一定是禪院修一被燒成灰吧?又沒有人親眼見到……」

  不過要是真有人親眼見到,那場景不慘烈得很啊?

  「不,禪院家確定了被燒成灰的就是禪院修一。」

  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源賴光見我不解,便細聲解釋道:「所有人猜測是禪院修一祓除詛咒的時候不幸身亡。如今詛咒已經祓除,自然也不曾知曉這詛咒究竟是如何產生的。恐怕也只有禪院修一知道了。」

  「可是他好端端的。干嘛一個人跑去祓除詛咒啊?」

  禪院修一為了搶功,真的會那麼沒腦子嗎?

  「難道禪院家不懷疑嗎?靈魂呢?死後的靈魂難道也不見了?」

  「靈魂的確不見了。加之禪院家子孫眾多,禪院修一的資質不算頂尖。何況如今又不知當時真相,只能將禪院修一換作功勞,造福其余子孫了。」

  源賴光語氣平和地道出了大家族內的冷漠事實。

  「他們會不會遷怒阿葉?」

  我比較擔心這個。一同去的兩個人,結果只有一個人平安回來了,勢必會遷怒活著回來的,

  「目前不會,阿葉得天皇賜名。天皇又極其看中他。禪院家目前還不會遷怒到阿葉的身上。」

  有他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

  向天皇復命後,阿葉先去了土御門小路。此時正巧,安倍晴明正在府中作畫。

  「可看過你母親?」

  「弟子晚些再去。」

  阿葉這麼說,隨後神情有些猶豫地向安倍晴明請教了一些問題。

  「阿葉於京城與信濃兩地來往,見屍骸遍地,民不聊生,嘆生死無常,遂心中有一問。」

  「問。」安倍晴明停下了筆。蝙蝠扇敲在手心,目光平和。

  「老師認為,這世間可有超脫生死之法?」

  阿葉的目光直視著安倍晴明。

  安倍晴明並不躲避,坦然面對。不過眼神中卻有了然,仿佛他早已料到阿葉會問這個問題。

  他道:「那我也有一問。阿葉認為的超脫生死之法,是如何一般的超脫?」

  阿葉輕道:「入胎不迷、住胎不迷、出胎不迷。」

  所謂入胎不迷、住胎不迷、出胎不迷,統稱為隔陰之迷。

  這一生的身心自體是前陰,下一生的身心自體是後陰,前陰與後陰,生死相續而不相同,是為隔陰。

  安倍晴明沉默地看著阿葉,隨後搖搖頭,道,「這與你所憂可不同。」

  阿葉垂下眼,拱手道:「弟子有私心。老師可知母親的模樣?十幾年來容顏未變,曾問過神明,神明許諾,母親有朝一日能與自己的家人重逢。而這期間,不老不死。可我僅僅是人類,生死有命,自有投胎轉世的一日,倘若不破解隔陰之迷,必然會忘記母親,忘記與母親的種種。這非弟子所願。」

  晴明嘆口氣道:「阿葉,你又何必鑽牛角尖?待你轉世,自有新的父母。而你母親也會有新的邂逅。」

  阿葉並不覺得晴明的話是對的。

  「不斷而來的新的邂逅,不斷而來的新的分別。母親那該有多痛心啊。」

  阿葉不忍:「弟子,實在不想忘記母親。」

  晴明沉默著,似乎有了些許的意動。他嘆道:「破解隔陰之迷,可不是小事啊,即便是釋迦牟尼佛,也不能瞬間破解隔陰之迷啊。」

  「請老師指點。」阿葉再一次拱手。

  他毫無畏懼。

  阿葉想破解隔陰之迷,可不僅僅是為了不想忘記與母親的一切。

  所謂超脫生死,也不僅僅是破解隔陰之迷,若是能自主生死,才是阿葉所期待的。

  他想到了泰山府君祭。

  死而復生。

  前有安倍晴明使用泰山府君祭,從而蘇生源博雅。代價是清音生命的獻祭。

  以命換命。

  那麼可否自主做到以前陰換後陰?不僅要做到前後相續,更是要相同。

  當然,目前阿葉的這個想法可謂是異想天開。

  ——

  我去了阿葉的宅邸。那宅邸已修繕完畢,看著倒也幽靜舒適。

  在門前等候的童子見我來了,喚了我一聲:「嬋夫人。」

  我覺得這稱呼把我叫老了。

  不過,倒也沒拒絕就是了。

  讓童子做自己的事去,我獨自去找阿葉。這個時候,他應該就在小池旁邊看書。

  果不其然,我到那的時候,阿葉就坐在蒲團上,旁邊擺著一摞的書。

  「阿葉。」我喊了他一聲。

  他聽到我的聲音,收好書,隨後朝我露出笑容。

  「媽媽怎麼來了?」

  我佯裝生氣:「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嗎?」我走過去就坐在了他的對面。隨手撒了把魚餌,池子裡的錦鯉嘩啦啦地前來爭食。

  「……我不是這個意思。」阿葉的表情看起來略有些無奈。

  他剛從信濃回來,我自然問了他一些途中的生活。畢竟從京城到信濃,也有好幾日的路程。況且去的途中,還有個討厭的禪院修一。雖然死者為大,但討人厭的想法可不會因為一死而消失。

  但阿葉盡揀些好的與我說。說是禪院修一不曾刁難他。

  這話我可不信。

  不過阿葉既然都這麼說了,我就當沒有刁難吧。畢竟人已經死了。

  「媽媽。」

  阿葉突然喚我一聲。

  「倘若我來生變成了樹上的樹葉,媽媽還能認出我來嗎?」

  我奇怪於他的問題,但看他表情正常,也就沒多想,只當突發奇想的疑問而已。

  「那是當然。哪有母親認不出孩子來的?」

  阿葉笑了笑,又問:

  「倘若我變成小鳥呢?」

  我開玩笑般回答:「變成小鳥的話,你就直接從我懷裡飛走啦。」

  「不把我鎖在籠子裡嗎?這樣我就飛不走了。」

  「我怕啊,可是比起怕你飛走,我更怕你不開心。」

  「畢竟這世上,只有一個阿葉嘛!」


第50章 050

  這幾天櫻花盛開, 景致爛漫,我便想到了現世非常流行的賞櫻會,於是也打算舉辦一場賞櫻女子會。不僅提前做了相當多的吃食, 前年釀的山楂酒今年也終於可以嘗嘗了。

  因為是女子會,所以就沒邀請阿葉源賴光晴明等男性。

  其實說起來, 我的小姐妹也沒多少, 姑獲鳥阿袖還有阿玉。啊對了,還有茨子。

  看啊, 我多可憐啊, 連女裝大佬也不放過了。

  因為時間還早, 我就先准備起來了。不想正巧有好久不見的親戚來訪。

  「哎呀,您來了呀?」

  我熱情地邀請了他。在聽說了我們的女子會後,他表示可以吹個笛子給我們助個興。

  我笑他多客氣啊。

  因為時間還早, 所以我和京內來的客人就聊了起來,聊著聊著不免會聊到正直聖寵的阿葉身上。

  自從阿葉忙起來後,便整日見不到他的人。有時候我不在京中, 對於他消息的掌握自然就弱了很多。

  於是聽客人說起,我自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哦, 阿葉啊, 他可是很了不得呢。他啊,收弟子了。」客人神情慵懶地說道。

  得知阿葉收了弟子後, 我驚訝了好一陣子。在我看來,阿葉自己還是個學生,雖然已經是陰陽師了,但因其年紀尚輕, 所以我很難想像他已經成長為一個可以收弟子的可靠大人了。

  不過弟子,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若是哪天他抱個孩子回來, 說:」這是我的孩子。」

  恐怕我會當場昏倒。

  「所收的弟子,皆是貧苦人家的孩子。最大不過十一二歲,最小也不過剛開蒙。」

  貧苦人家多啊,食不果腹的,很多都死在了去年冬月的雪裡。

  「也算是做了件好事。」我點頭道,心中對阿葉的舉動充滿了贊賞。

  畢竟我們也是一路貧苦過來的啊。

  雖然不用阿葉特意去吃苦。但也不能忘了以前貧窮的日子嘛。

  果然我的阿葉最乖了。

  「這是嬋夫人教得好啊。」客人這般感嘆。我聽得歡喜,又拿出一個食盒,取出先前做好的點心來。然後又給客人斟一杯酒。

  客人吃得滿足,摸了摸肚子,隨意地靠著廊柱子,右手擎著酒盞,望著日出的東方出神。

  「每日能看到這般美景,羨慕嬋夫人啊……」

  我感覺他的樣子要吟詩了,就在這時,山下的阿袖和阿玉一同前來了,見著陌生男子不禁問:「阿嬋,這是誰?不是說女子會嗎?」

  我立馬介紹道:「這是我家的親戚,叫……誒?叫什麼來著?」

  我望向客人,卻見客人此時站起了身整理整理衣裳,然後朝我拱手笑道:「多謝嬋夫人盛情款待。」

  隨後此人一眨眼就跑了個沒影。

  「可惡的滑頭鬼!」阿玉見狀,顯然已猜出他的身份,隨即甩袖一副要追上去的樣子。

  我後知後覺,攔住阿玉的手臂:「別,他好像也不是壞人。」還給我帶來了阿葉的消息呢。

  「原來是滑頭鬼啊。」阿袖道:「雖然可惡,但也不是什麼窮凶極惡之徒。」

  我看阿袖和阿玉的表情,不禁問:「滑頭鬼是什麼?也是妖怪嗎?」

  阿玉席地而坐,接著便向我娓娓道來。

  原是近段時間,有好多大戶人家遇到了騙吃騙喝的人。此人雖稚氣未脫,但有一副好皮囊。他的身上似乎散發著一種迷香,讓人聞了之後便會失去清醒,將其當做重要的客人款待。待人清醒後,卻發現案幾上的吃食全沒了。

  後來有路過的陰陽師說此人是個妖怪,名為滑頭鬼。

  「不過這滑頭鬼年齡尚幼,目前還翻不出什麼花來。」

  「原來如此。難怪我看著他就覺得親切。特別想要款待他。」

  有了阿玉的解釋,我逐漸了解了始末。

  「咦?這是何物?」

  阿袖忽然蹲下來,拾起了某物。

  「是粒珠子。」

  阿袖兩指捏著珠子,她仰著頭,眯著眼,那珠子在升起的金色光芒的照耀下,散發出璀璨而奪目的光澤。

  「真漂亮啊……」

  一定很貴吧。

  「是不是那個滑頭鬼落下的?」

  阿袖回頭看著我道:「想必是他的贈予。」

  「啊……」

  這時阿玉輕敲著扇子說:「看來那滑頭鬼也不是無恥之輩。」

  阿袖輕笑道:「我看啊,他是怕被阿葉報復呢。」隨即她便把珠子給了我,並說道:「既是他的贈予,那阿嬋便留下吧。若是還給了他,他怕也不安心的。」

  之後我就收下了珠子。

  但想著要是哪日再遇到這滑頭鬼,我還是想還給他。

  我的這些吃食,換來這個禮物未免有些占便宜了。

  不多時姑獲鳥和茨子姍姍來遲。二人都帶了禮物。茨子帶的是星熊童子做的小玩意兒,姑獲鳥則是送了我木簪。

  「其實我們也帶了禮物。」阿袖說著,便送了我一塊她親自繡的秀品。

  而阿玉,則是將一幅畫給了我,並溫聲道:

  「我也僅會畫畫,於是就畫了你和阿葉的全家福。」

  我:「……」

  真是太謝謝你們了!

  ……

  知道我被滑頭鬼騙了之後,阿葉道:「總之媽媽沒事就好。」

  之後他表示,他日若是有機會,定當退治了這滑頭鬼。

  我讓他別衝動。然後把珠子給他看了。

  「他還送了東西啊。也不算騙吃騙喝。」

  阿葉嘴上說著好,但心裡怎麼想我就不知道了。

  「對了,阿葉近來可聯系過宿儺?」

  「既做了雲水僧,他每日可穿得暖,吃得飽?近幾年收成不好,怕是化緣也化不了多少。」

  阿葉:「……」

  不知為何,我覺得阿葉的表情有些怪異。

  很快阿葉就安慰我說:「媽媽,雲水僧應當是如雲在天,如水在瓶,與自然融為一體。宿儺享受的便是這樣一種自由自在的生活。何況身體不過是皮囊一具,必須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方能獲得精神的自由和靈魂的解脫……」

  啊這……這不是苦行僧的生活嗎

  我懷疑阿葉在唬我,但他笑得如此真誠,應當……應當不會騙我的。

  但是我還是得說一句。

  「雖然你們有你們的想法,但是根本問題不能忽略啊。」

  「媽媽的意思是……」

  我抓著阿葉的手,鄭重其事道:「萬萬不可入邪/教!」

  阿葉:「……」

  「還有傳/銷也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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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051

  近幾年詛咒事件頻發, 雖然每起規模都不算大,但也依舊令各地的國司頭疼。應對詛咒事件的咒術師本就稀少,還基本都在京內。本地的咒術師雖然也有, 但大部分實力不濟。各地國司上書朝廷,希望派遣京中的咒術師來援助, 但天皇並未給與回應。

  其實和各地國司相同, 天皇的腦袋也在疼。

  這幾年的詛咒事件,實在是多得令人生厭。

  天皇每天都能接到有關各地詛咒事件的上奏。

  明明每年都慎重地舉辦夏越祓, 為何災難還沒法祛除呢?

  「晴明啊, 你怎麼看?」頭疼的天皇將該事踢給了晴明, 即便晴明並不是咒術師。

  不過咒術師和陰陽師本就同根生,所以問題不大。而且比起咒術師,天皇更信賴晴明這個陰陽師。雖然他也很信賴麻倉葉王, 但麻倉葉王的老師,不是更令人信賴嗎?

  「詛咒乃人心化成的鬼,人心難測, 詛咒又如何除盡呢?何況既是詛咒事件,為何不請禪院大人呢」晴明雙手執笏, 道, 「晴明才疏學淺,詛咒方面僅是略懂皮毛, 怕是不及禪院大人。」

  晴明將這個問題還是拋給了天皇。不是他不想幫忙,只是咒術師的責任越過咒術師請教陰陽師未免有些不地道。況且他也嫌麻煩。

  雖說兩者皆是同根生,但既分了派,那得各司其職啊。

  且詛咒啊, 可不是妖魔鬼怪這般簡簡單單就能祓除的啊。

  人心為鬼,萬般法, 皆為空。

  天皇打算明日早朝聽取朝臣的意見再做打算。

  晴明告退後,沿著回廊離開了清涼殿,然後在廊上碰巧遇到了正巧覲見天皇的禪院大人。

  禪院大人見到了晴明,原本輕松的表情頓時緊繃起來。

  看著晴明,他陰陽怪氣道:「晴明大人真是教了個好弟子。」

  晴明挑眉,倒也沒問他這般陰陽怪氣從何而來。

  而禪院似乎也並不急著回答,而是冷笑一聲越過他,往清涼殿前行。

  晴明望著他的背影,眉目慢慢鎖起。

  禪院去覲見天皇,向天皇透露了一個秘密。

  麻倉葉王此人有讀心之能。

  天皇並不相信,甚至還覺得禪院有些異想天開。

  「禪院卿,空口無憑啊。」

  禪院並不心虛,而是向天皇道出了近日他派人調查的事——從麻倉葉王嬰孩時代至今的所有事。

  「怨獄山下有村民說過,麻倉葉王在孩童時代就表現出了非凡的才能。有段時間他性情忽變……」禪院所說的,正是阿葉初得讀心之能的時候。雖然在阿嬋的安慰下很快轉換了心情,但那段短暫的迷茫期,村民的記憶並不空白。

  反駁他們的說辭,道出他們內心的想法。

  以及,永不變老的母親。

  天皇聽罷,大為震驚,隨後便是陣陣冷汗。

  麻倉卿,他聽到了多少?

  ——

  其實我沒有表現得那麼放心。

  並非覺得阿葉和原著中的麻倉葉王有不同的經歷,就沒關系了。有很多人,很多事其實殊途同歸。

  阿葉自始至終就沒有去向黑磨要回信物,他仿佛已經忘了這件事。

  偶爾我問起的時候。他也只是輕描淡寫道:「媽媽,如今我已入官場,不想做個一無所知的傻瓜。」

  我看不懂他,明明是我養大的阿葉,卻又仿佛和原著的那麻倉葉王有些許的相同。

  我喃喃自語:「做個快樂的傻瓜難道不好嗎?」

  當初就該在怨獄山過一輩子的……

  「我很想你對我袒露心聲。但你總是說讓我放心之類的話,可看見這樣的你,我怎麼能放心得下來?」

  「沢田綱吉總以為將自己的事隱瞞得好好的,他的媽媽就不會擔心。但是他哪裡知道,即便他不說,他的媽媽也在擔心他。自己孩子生活中微小的差異,作為他的媽媽,怎麼可能發現不了呢?她只是當自己不知道罷了……」

  「我也想做個快樂的傻瓜……」

  但阿葉不願意。

  所以,我……也是不願意了。

  阿葉似乎想對我說些什麼,但是動了動喉嚨,什麼也沒說出口。

  「阿葉……」

  我抓住他的袖子,神色擔憂,「見識過人類的陰暗面後,你有沒有一瞬間,只是一瞬間哦,想要消滅人類?」

  阿葉的眼中閃過了然。

  他失笑道:「原來媽媽擔憂的是這件事嗎?」

  不是的。

  我是怕你走上不歸路然後被圍攻啊!

  我看著他,心中想著許許多多有關麻倉葉王的事跡,但看他的未變的神色,我終於明白他並不是故意在掩飾,而是真的聽不到我心裡的這些事。

  難道說劇透是不允許的嗎?

  「媽媽且放心。正如當初你對我說的,人類是甘葛粽子和餿粽子之分。雖然確實有過消滅人類的想法。但如今,與我的事業相比,消滅人類實在是過於無聊的舉動。」

  「誒?」我更不明白了。

  阿葉溫聲道:「正因為過過苦日子,見到過媽媽辛苦的模樣。所以才更需要更多的人類。」

  啊這,這解釋我更不懂了。

  看我露出迷茫的眼神,阿葉走至小池邊上,撒下一把魚餌:「人類是可以為了一己之欲引發爭奪的種族。誕生於他們負面的詛咒可謂數不勝數。或恐懼、或憤怒、或絕望、或敵意、或憎惡、或罪惡、或嫉妒……」阿葉慢悠悠地數落著人類的負面。看著爭相奪食的錦鯉露出溫暖的笑容,「可就是這樣的種族,卻依然能沿襲至今,不僅沒有被這些詛咒打敗,甚至還有更遙遠的未來。」

  「媽媽,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阿葉轉過身凝視著我。

  「想要消滅人類來改變目前的現狀是不可行的。因為死亡並非終點,而只是開始。」

  阿葉說得頭頭是道,而我心想完了,他可是越來越有傳教人士的姿態了。

  ——答非所問,盡說些聽不懂卻感覺很有道理的話。

  最後,阿葉讓我放寬心,讓我萬事先顧好自己。

  可他越這樣說我越是不安。總覺得他在進行著什麼不可明說的計劃。雖然不是人類清除計劃,但總感覺也好不到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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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052

  有關各地詛咒事件的頻發, 在幾個月的調查後有了結果。

  根據現場遺留的殘穢,導致各地詛咒事件發生的確認為同一人。

  ——據說是身穿寬大衣裳,頭戴鬥笠遮掩面容的雲水僧。

  但雲水僧行跡詭異, 毫無規律可言。最近的一次出現是在美濃國,接下來也不知會出現在何處。

  天皇聽後大為頭疼。

  「難倒就奈何不了他了?」

  禪院在合適的時間, 提出了建議:「稟聖上, 此事交由麻倉大人最為妥當。」

  天皇眼神微閃,隨後掩飾住情緒, 故作疑惑道:「禪院卿, 何解?」

  當從禪院那裡得知麻倉葉王擁有讀心之能後, 各種不堪的往事緩緩地湧上了天皇的心頭。

  他在懼怕。

  若是能讀心,豈不是所有的秘密都瞞不過他?

  他想殺死藤原道長,不想中宮的孩子繼承天皇之位……那些他不願他人所知的事, 麻倉葉王是否已經全部從他的心音裡知道了?

  麻倉葉王與源賴光交好,而源賴光又是藤原道長的人,這是不是證明藤原道長也知道了這些秘密?

  越是這樣想, 天皇越是寢食不安。每日早朝,與藤原道長對視的時候, 他的眼神總會飄忽不定。

  不安的天皇, 趕緊召集了禪院繼續商討對策。如今看來,唯有禪院乃可信之人。

  禪院道:「該雲水僧乃麻倉葉王的舊識。怨獄山下的村民曾說過, 麻倉葉王時常與一名四目四手的少年玩耍。而那雲水僧雖不曾見過面容,但是四手嘛……」禪院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當初朱雀大道的騷亂之夜,宿儺的形像被衛門府的人記錄在案。

  所以這次,禪院直接就想到了四目四手的宿儺。

  「可明明是雲水僧, 為何卻要引發詛咒?」

  「聖上,人心難測。」

  天皇恍然大悟, 隨後嘆了口氣。但很快,他又擔心起來。

  「既是舊識,麻倉葉王又怎麼會……」願意做這件事呢?怕不是做做樣子?

  禪院明白天皇的擔憂,當然既然能提出來,他是有相當大的決心的。

  「聖上,江湖上也不乏有高明的陰陽師啊。」

  「怎麼說?」天皇將頭伸了過去。

  禪院獻計:「播磨國的眾法師中有一名叫蘆屋道滿的人。據說是位法術高超的陰陽師。精通魔魅,蠱毒之類的方術。聽說他收人錢財,什麼事都能辦。」

  「蘆屋道滿?」

  禪院抬頭,見天皇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於是繼續道:「所以,不妨出些錢,讓蘆屋道滿與麻倉葉王共同去對抗那詛咒的雲水僧。」

  「二人共同對抗雲水僧?」

  「是。這三人,無論誰……都不為過。」

  「此事,交由你去辦吧。」

  禪院因為禪院修一的死一直記恨著麻倉葉王。

  天皇則是因為麻倉葉王的讀心之能,恐懼著他。

  那些隱秘的心思,就該本本分分地呆在他的心裡,而不是被他討厭的人所知。

  幾日後,天皇便在紫宸殿向眾臣子提起了這件事。

  ——

  因為擔心阿葉,我在麻倉宅邸中小住了幾日。這期間,我見過了他所有的弟子。最大的已經元服,最小的也已經開始學習陰陽術了。

  最小的是個女孩,名叫阿月。這名字是阿葉給她取的。家裡人在多年前的冬月裡死了。阿葉見她可憐,便將她抱了回來。

  「嬋夫人,我看到了。」阿月悄悄地來到了我的身邊,神秘兮兮地對我說道。

  「阿月看到了什麼?」

  我揉揉她的小腦袋,順著她的話問道。

  阿月那圓溜溜的眼睛,向著四周轉了一圈,然後悄悄地在我耳邊說道:「葉王大人在寫和歌。」

  這可真是個大秘密……

  和阿月一樣,我也露出了興奮的表情。

  阿月繼續道:「不過,葉王大人似乎對和歌很苦手呢。真是沒想到啊,那麼厲害的葉王大人,居然會苦手於和歌……」

  阿月一邊說著一邊搖著小腦袋,故作大人的姿態甚是有趣。

  我想著阿月說的話,難不成阿葉真的有了喜歡的女孩子?

  我想像著原著裡麻倉葉王喜歡上一個女孩的場景……

  啊,失敗。

  完全想像不出來啊。

  下午申時左右,阿葉回來了。我和阿月在池邊喂錦鯉。阿月見阿葉從回廊轉角處拐出來,趕緊拉了拉我的衣服示意我往那邊看去。

  我望過去,正好看到阿葉微笑著向我們走來。阿月心虛,立馬躲到了我的身後。

  「阿月怎麼了?」阿葉溫和地問著,隨後他的表情微微抽搐,之後很快就恢復如初了。

  是了,阿葉有讀心之能,所以他定是知道了阿月和我的心中所想。

  其實很多時候我都會忘記阿葉有讀心的能力。如果一直想著這件事,我根本就沒法和他好好生活。

  我對上阿葉的目光,無辜地眨眨眼。

  阿葉略有些頭疼地扶額。

  「媽媽,不是你想的那樣。」

  「阿葉,我什麼都沒想。」我盡量語氣溫柔點。

  見和我說不通,阿葉嘆了口氣,隨後就將目光對准阿月,微笑著說:「阿月,今日的作業可做完了?若是沒做完,那便將《五行大丸》背出來。明日抽查。」說完便挺著胸從我們面前走過。

  「誒?」阿月垮著臉,然後抬頭看我,期望我能給她說點好話,「嬋夫人……」

  「去背書吧。明日要抽查呢。」拍拍阿月的腦袋,這是學習嘛,又不是懲罰。隨後我跟上阿葉的步子。

  我雖然對八卦不是非常感興趣。但是如果是有關阿葉的話,我的興趣就來了。

  阿葉會有感興趣的女孩子嗎?

  平安京時代追女孩子都要靠寫和歌,可是阿葉對和歌很苦手呢。

  「所以說媽媽,不是你想的那樣。」

  阿葉停下腳步,轉過身來,臉上的微笑似乎有些微微崩裂。

  「可是阿葉,我真的什麼都沒想。」

  他似乎已經放棄與我解釋了。到書房的這段路程,他偶爾會問起我與源賴光的事。

  說起來這段時間,阿葉總是時不時地問起這些事。我雖然覺得奇怪,但是也想不出來到底哪裡奇怪。

  他將心事藏在心裡,我什麼也問不出來,被隱瞞得感覺一點也不好,尤其對方還是自己養大的孩子。

  「阿葉,你究竟在想什麼……」我對著他的背影喃喃道。

  他的背影微頓,但沒有停下腳步。

  這些年來,阿葉一直在找那個來自異世的靈魂。但那抹靈魂早已碎裂,至今找到的碎片屈指可數。想要找到靈魂然後在屍骨與靈魂的結合後,重新詛咒從而打開異世界的大門……幾乎在此生是難以完成的目標。

  所以阿葉打算換了個方式。

  對異世界的興趣無非就是人類負面情緒無法產生詛咒。若是能找到其根源,研究其法,那麼醫治這個病態的世界就指日可待。

  但是現在阿葉有了更好的方法。

  靈魂雖然難以集全,但屍骨還在。這具屍骨乃是兩世之間的媒介。

  若是用此世詛咒的凝聚體通過屍骨打開與異世界的通道——哪怕只是一個極小極小的通道,也足以完成他此世的宏願。

  既然無法根治這個世界的詛咒,那就在詛咒產生的瞬間,將其送往那個世界。

  那個世界無法產生詛咒,送去的詛咒自然就無法存在。

  阿葉是如此打算的,雖然現在還只是理論上的可能。但不進行嘗試的話,什麼理想都實現不了。

  而這件事絕對不能被阿嬋知道。

  絕對不能。

  「將戰字一解,便是占與戈,即以戈占也。所以說,戰爭怎麼可能是正確的呢?」

  阿嬋向來討厭戰爭,阿葉此舉其實與戰爭沒有本質的區別。

  若是有一點點的計算錯誤,那個世界恐怕就會被詛咒占領。

  但,和那個世界相比,有母親存在的世界才更為重要。

  不想母親生活在這個充滿詛咒的世界。

  所以必須得這樣做。

  他是人,終究會死,早死晚死並無區別。可母親的人生還那麼長。正如安倍晴明所說,在未來,母親還會有新的邂逅。可能會有新的戀人,新的孩子。而這些新的戀人,新的孩子會慢慢占據母親小小的心髒。而他的存在則是慢慢沉寂在那小小的心底。

  他相信母親,但不相信時間。

  不想讓母親忘記自己,即便變成樹上的樹葉,亦是天上飛著的小鳥,都想要母親一眼就能認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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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053

  阿葉被派去解決詛咒這件事令我這段時間的不安又上升了好幾個度。

  今早, 我在檢查阿月的功課,阿葉已經元服的大弟子麻倉葉青對我說,禪院家推舉阿葉前去祓除近來極其囂張的雲水僧。

  一同前去的還有不屬於陰陽寮的陰陽師蘆屋道滿, 也是禪院一族向天皇舉薦的。

  「奇怪,禪院一族自己就是咒術師家族, 為何還要推舉作為陰陽師的阿葉?甚至還找來了不在編的蘆屋道滿?」

  搞不懂禪院的心思, 但直覺裡就是覺得他們一家沒安好心。因為禪院修一,我對這個家族向來沒什麼好感。

  還有雲水僧……

  這令我我想到了宿儺。阿葉說過宿儺如今就是雲水僧。

  「那個雲水僧, 是何模樣?」

  我拉著葉青問道, 語氣裡有著自己不曾察覺的緊張。

  葉青看了我一眼, 恭敬道:」據說是個四手四目的人。因為多次進行詛咒活動,在民間有了詛咒之王的名號,朝廷自然容不下了。」

  聽到他的話, 我手一松。心中復雜的情緒一股腦兒地湧了上來。

  「為什麼宿儺……」

  為什麼要進行詛咒活動?

  雲水僧稱為詛咒之王……難不成他自己創立了某個邪/教嗎?

  葉青低頭說:「這就不清楚了,不過葉王大人可能有自己的打算吧。」

  不是,宿儺的事和葉王有什麼關系嗎?

  葉青似乎話中有話。但對上我的目光時, 又坦坦蕩蕩,仿佛剛才的話並非什麼故意之言。

  「葉青, 你是不是知道阿葉在做什麼?」

  我凝視著他, 既然從阿葉那裡問不出什麼來,那麼葉青這裡或許有些線索。

  葉青露出驚訝的眼神。

  「嬋夫人, 您指的是什麼?」

  忽然之間,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半晌之後,我問了他另一個問題:

  「葉青,倘若阿葉要毀滅世界, 你們是支持他還是阻止他?」

  我話一出就後悔了,我看向葉青, 見他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我的心情頓時沉了下來。

  果然啊,無論是原著中的麻倉家還是這個世界的麻倉家,都是一樣的……雖然我不認同原著中麻倉葉王的人類清除計劃,但被自己的族人背叛什麼的,我更是不能接受。

  「您在說什麼呢,嬋夫人?」

  葉青面色有些怪異地對我說,仿佛我在說什麼笑話一般。

  「葉王大人怎麼會有毀滅世界的想法?這太瘋狂了。這個世界上可沒有比葉王大人更愛這個世界的人了。」

  葉青的語氣如此鄭重。

  這下,驚愕的人換成了我。

  一時間,我不搞不清不他究竟是真不知道,還是知道的太多?

  「……為什麼這麼說?」

  葉青的表情漸漸舒緩下來,露出了笑容。他的笑容有時候挺像阿葉的。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麼,這可是嬋夫人所在的世界啊。」

  ——

  與麻倉葉青分開後,我去找了安倍晴明。朝堂上的事,問他比較明朗,再說阿葉仍是他的弟子。

  經過戾橋的時候,聽到了橋下傳來低吟婉轉的哭泣聲。

  有傳言安倍晴明在戾橋下養了一只鬼。

  不過以前來的時候,我從未聽到過特別的聲音。所以今晚乍一聽到哭泣聲,頓時就有些頭皮發麻。

  加快腳步離開戾橋,隨後走進了大門半掩的宅邸中。

  「我還以為阿嬋會去找賴光大人。」

  月亮把濃濃的夜色傾灑在安倍晴明的身上,使得他整個人看上去有種虛幻的美感。

  「找他……並不合適。」

  我慢悠悠地走過去,坐在沾染了月色的外廊上。

  「說起來,戾橋下為何傳來哭泣聲?」

  「呵。那是橋姬在哭泣啊。」

  「橋姬?」

  就在這時,濕漉漉的腳印在院子裡出現,在月光下,一道曼妙的身影漸漸有了實影。

  那是比盛開的芍藥還更有風韻。

  「晴明大人。」橋姬微微欠身,嗓音婉轉。

  晴明的扇子一下一下地打在地板上。

  他說:「阿嬋問你,你為何要哭死。」

  橋姬低頭掩袖道:「妾身在哭與心愛之人無法相守之痛。」

  安倍晴明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側頭,「阿嬋,可明白了?」

  我愣愣地點點頭。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

  待橋姬的身影又再一次消失後,我問他:「明明你知道的,為何要橋姬與我說?」

  安倍晴明露出微笑。

  他說:「可是阿嬋,與心愛之人無法相守之痛的心情,唯有橋姬之言,才能感受其中啊。」

  不懂,真的不懂。

  即便和安倍晴明認識很多很多年了,但我依然不明白他有時候說的話的意思。

  這個人實在是太難懂了。

  「算了,不說這個了。」安倍晴明見我疑惑,無奈地轉移了話題。他換了個姿勢,隨後對我說:

  「阿嬋,那個男人近日很少再召見阿葉。即便是解決詛咒之王,也是令宮中的內侍傳的話。」

  曾經,天皇很是看中阿葉的才能,時長召見他入宮。如今,天皇特意減少了阿葉入宮的次數,甚至連重要的事也是令身邊的內侍傳話。

  表面看來,是阿葉已經不受聖寵。但……

  想到那個我不敢想的事,我下意識地捂住了嘴巴。側頭看向安倍晴明,他朝我點了點頭。

  「怎麼會……他怎麼會知道阿葉有讀心之能?」

  我一直覺得,只要阿葉掩飾得好,那麼這世上,那些不相干的人是不會知道這個秘密的。

  可是……

  安倍晴明嘆了口氣,「是禪院。自從禪院修一死後,禪院家就一直明裡暗裡對付阿葉。沒想到這次,居然會得知這件事。」

  禪院,又是禪院……

  ……

  「呦,這不是嬋夫人嗎!」

  離開安倍宅邸,我沿著小路回麻倉家。突如其來的招呼聲嚇得我捂住了心髒。

  我扭過頭,看到一個少年趴在人家的牆上,咧著嘴向我打招呼。

  「……是你啊。」

  少年便是滑頭鬼。

  「又見面了啊。」

  少年從牆上跳了下來,落在我身邊。

  「嬋夫人看起來有心事?」

  此刻滿心愁緒的我不想跟陌生人說太多話,所以含糊地應付過去算了。但滑頭鬼顯然不大識趣,我不說話,他就自話自說。

  明明也就是第二次見面,但他看起來就特別自來熟。

  「想去找麻倉葉王嗎?」

  突然間,滑頭鬼這般對我說。

  我挺住腳步,驚訝地看著他:「什麼意思?」

  少年撓撓頭:「啊……因為嬋夫人看起來很擔心麻倉葉王啊。如果想去找他的話,俺可以帶你去找他。」

  我仔細地瞧著少年的臉,在月光下微微發紅。

  我深呼吸:「謝謝你,但是我不想讓阿葉擔心。」

  「這樣啊……」少年的嗓音低了下來,「不過,這句話一直有效!」

  之後的路程,少年陪著我走。

  快走到麻倉宅邸的時候,阿月神色著急地朝我跑過來,

  「嬋夫人!嬋夫人!葉王、葉王大人他……」

  ——

  這世上,出了一個讀懂人心的麻倉葉王不夠還出了一個詛咒之王。

  據說這兩人算是青梅竹馬。

  如今分道揚鑣實在是令人唏噓。

  但也有人說,兩人實際上並沒有分道揚鑣。看似對立的兩人,實則依然是好友。或者說,麻倉葉王也並非所表現出來的那般善良。能做朋友的,自然有其相似點。

  蘆屋道滿收了禪院的錢,但他並沒有將禪院的話放在耳裡。

  對他來說,區區讀心之能而已,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你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

  哦,那就知道吧。倘若在陰陽術鬥法中,你讀到了我打算使用的陰陽術,導致我的戰敗,那只能說我技不如人。

  這和讀心之能並無直接聯系。

  倘若我如此厲害,那麼讀心之能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哎呀,那些人這麼害怕,真是沒用啊。

  沒辦法,因為也只是人類嘛。

  蘆屋道滿大方地原諒了他們。

  畢竟給了錢嘛!誰能跟錢過不去呢!

  不過他們找他來實在是失策啊。他們難道就不查查蘆屋道滿和安倍晴明也是舊識嗎?

  就像宿儺和麻倉葉王一樣。

  這麼一想,蘆屋道滿有點想笑。

  「葉王公啊,你真的確定了?」

  蘆屋道滿側頭,看向年輕有為的陰陽師。

  「道滿公啊。已經確定的事為何再問?」

  蘆屋道滿哈哈笑了幾聲。

  「真是瘋狂的想法。」

  在他心裡,麻倉葉王和瘋子無異。

  啊,還是有點區別的。

  麻倉葉王,是個溫柔的瘋子。

  「與其慢慢沉寂在母親的心底,不如永遠永遠占據那顆心髒。」

  看啊,就是個瘋子。

  「嬋夫人會傷心的啊。」

  蘆屋道滿並沒有見過阿嬋,但在安倍晴明地話中,阿嬋肯定會傷心的。那是個溫柔的母親,

  阿葉道:「哪怕我老死,母親也會傷心的。只不過現在,提早來到。況且。後事我都安排好了。」

  死亡只是開始。

  他死後,就看宿儺了。

  為了他們偉大的征途。

  ——

  當我得知禪院的咒術師一路跟著阿葉的時候,我整顆心都吊了起來。

  他們想干什麼?

  難不成想要放冷箭嗎?

  是了,一定是想給禪院修一報仇。

  「帶我去!」

  我抓著少年的衣服祈求道。

  少年定定地看著我,然後說:「好。」

  當他帶著我來到阿葉的所在地時,戰鬥已經結束了。

  夏日的黑夜竟也如此冰冷刺骨。

  那裡躺著的是誰?

  怎麼那麼眼熟?

  所有人的臉在火光下明明暗暗,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推開他們,又是怎麼衝到阿葉的面前,抱起他那消瘦的身體,就像當初從那雙僵硬的懷抱中將他接過……

  難道今夜,我要把我的阿葉還給那雙僵硬的手臂了嗎?

  「阿葉,阿葉……聽到我的聲音了嗎?」

  手指顫抖地撫摸著他的臉龐。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落在他的臉上。我的阿葉啊,小小的,在我的懷裡扭來扭去的阿葉啊,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啊。

  「阿葉……」

  似乎被我的聲音喚回了意識。

  「媽媽……」他抬起手。

  「媽媽……」似乎想要碰觸我的臉。

  「媽媽……」我握住了那雙逐漸失去力氣的手掌。

  即便是如此凄慘的模樣,他還在用自己的眼神安慰我。

  我的阿葉啊……

  終於,我抱著已經冷下來的身體痛哭。

  ——

  「……當我知曉他就是麻倉葉王的時候,我確實有過一陣子的擔憂,但是他現在的人生經歷已經大不同了啊……」

  「可是為什麼,這樣的結局為什麼還是發生了?殊途同歸,真的是改變不了的東西嗎?」

  「我知道麻倉葉王會有兩次轉世,可我的孩子只是阿葉啊……」

  我知道的,人長大後就要別離,這次輪到我了。

  阿葉已經從我的懷中飛走,我再也抓不住他了。

  忽然想起他有次開玩笑地問我:「媽媽。倘若我變成樹上的樹葉,你還能認得出我來了嗎?」

  我那時道:「你是我的孩子,我怎麼可能認不出來呢?」

  他好久沒有露出舒適的笑容了。自從有了靈視的能力之後,他好久沒有這樣開懷過了。

  「那我變成小鳥呢?從你懷裡飛走的小鳥呢?」

  現在,他真的變成了小鳥從我的懷裡飛走了。

  「黑磨大人,我終於把我的孩子還給了他的生母。可是我好痛啊,全身都在痛,就像被螞蟻啃食著血肉,真的好痛啊……」

  我的媽媽啊,當初你是不是也是如此深切地感受到了疼痛啊。

  媽媽啊,媽媽啊,我好想你啊……

  「黑磨大人啊,這其實是一場夢是不是?到了明天,一切都會回歸平常,我的阿葉還在我的身邊,聽他講喜歡上哪家的女孩,對和歌苦手的他又在如何糾結追求對方……明明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啊……」

  我伏在地上,死死地抓著衣襟,泣不成聲,祈求神明的垂憐。

  溫柔慈悲的神明伸出了手掌,覆在我的頭頂,我聽到他說:「是的,這是一場夢,等你醒來,一切都會回歸平常。」

  「……真的嗎?」

  我抬頭,神明的臉上掛著悲憫的笑容。

  「阿嬋不相信我嗎?」

  我抹了把眼淚,趕緊搖搖頭。

  「沒有,我自然相信黑磨你的!」

  神明擁住我,將下巴抵在我的頭頂,我全身都被包裹在黑暗中:「相信我的話,就閉上眼睛吧,等這噩夢醒來……」

  聽到了神明的話,我乖乖地閉上眼睛,神明的懷抱真溫暖啊,不知不覺地就陷入了黑暗。

  神明看著已經陷入沉睡的女人,抬頭望了眼神社之外的風景,嘆息道:

  「明天依然是個好天氣呢……」

  平安時代  完

  作者有話要說:

  戰鬥場面直接跳過,所以不虐。

  平安時代留下的遺憾很多,沒能和源賴光告別,沒能和其他人告別。但很多事的發生,並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且正是這份遺憾,留存在心底的記憶將會永遠永遠存在。這是將來任何的喜悅都無法覆蓋的。

  阿嬋最後的行為,無疑就是逃避。

  不過對於一個母親來說,倘若自己的孩子遭遇不測,比起討回公道,第一反應就是期望這事根本沒發生。

  下一卷是戰國慶長時代。

  出場人物:五條、奴良組、茶茶以及平安時代的那些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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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054

  「自那以後, 為防天皇猜忌,麻倉一族便退出了京城,本家遷至出雲一帶。只是麻倉葉王所著的《超·占事略決》似乎並不在麻倉一族的手裡。」

  「不在麻倉家?那在何處?當初麻倉葉王倉促而死, 想來也是來不及交代遺言的。」

  「怕不是在御門院手中?麻倉葉王可是安倍晴明的弟子……」

  「若是這麼說,賀茂家也是有可能的。畢竟麻倉葉王的孩子可是出自賀茂家的女人。」

  「那可未必。雖說麻倉家的人將孩子帶走, 但誰能確定那孩子真是麻倉葉王的血脈?」

  「……」

  幾人爭執不下, 便將目光望向了坐在外廊內,背靠廊柱子的白發男人。男人右膝隨意地擱在地板上, 左膝豎起, 左肘支在左膝上, 撐著臉頰,右手擎著一只白玉的酒杯。明明布條蒙著眼睛,但在場的人都似有若無地感受到了男人含笑的目光。

  「……五條家主怎麼看?」一人略有些戰戰兢兢地問道。

  「我?」男人放下酒杯, 換了個姿勢,將臉對准和室內爭執不下的幾人,「哎, 我的想法很簡單啊。為什麼會覺得幾百年以後的你們會比你們的先輩更聰明呢?」

  和室內,眾人老臉一紅, 啞口無言。

  是啊, 要是真如他們所想,他們的先輩早就奪得到了《超·占事略決》。

  男人站起身來, 撣了撣並不存在的灰塵。

  「說實話,我對《超·占事略決》並沒有什麼興趣。五條家可不會加入這種無意義的爭鬥。」

  看也沒看這些人難的臉色,男人漫不經心地丟下這樣的話後離開了。

  「可惡……要不是六眼……」

  「豎子不足與謀!」

  說是這麼說,但是要真的對上五條家主, 這幾人是不敢的。

  畢竟是五條鏡啊。

  傳承了五條家獨有的無下限術式的六眼之人。

  「不過真難得,他今日的心情很好?」有人發出了疑問。

  「他哪天的心情不好?」

  「啊……這倒是。」不過今日好像是特別好。

  「說起來, 我聽說二條城的那位,要給自己的兒子選側室。」

  「真是沒腦子的人啊,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這天下,很快就要變了……」

  ——

  從月之堂出來,五條鏡就上了馬。不理會家僕的呼喊,徑直地往怨獄山的方向策馬而去。

  五條家宅邸的最深處有一處年久失修的房子。五條鏡年幼的時候,淘氣搗蛋,時常惹得父母親族抱怨連連。為了懲罰他,他的父親將他關進這棟小黑屋。

  年久失修的陳舊房屋最不缺的就是鳴屋——那些躲在地板下的小妖怪。

  而那些小妖怪最不缺的就是故事。

  在被關小黑屋的時候,五條鏡時常會聽到鳴屋重復性地講一個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一名年輕的母親,她有一個孩子,那個孩子就是五百年前的天文博士安倍晴明的弟子——大陰陽師麻倉葉王。

  麻倉葉王是個很厲害的陰陽師。

  所以他的出生注定會帶上不平凡的色彩。

  畢竟世人總會為厲害的名人編纂膾炙人口的身世。

  麻倉葉王也不例外。

  傳說中,麻倉葉王的母親是自天上而來的神女。她在冰天雪地中抱起了即將凍死的孩子,然後將他撫養長大。

  這麼一個簡單的故事。鳴屋將它講了好幾十遍,不,可能有幾百幾千遍了。

  或許其中添加了鳴屋自己的想像力。不過這不奇怪,畢竟是故事嘛,加點想像力不是很有趣嗎?

  五條鏡還是很喜歡聽鳴屋講故事的。尤其在小黑屋結束,才聽了一半的故事時,他就忍不住繼續調皮搗蛋,就想著再進小黑屋,繼續把沒聽完的故事繼續聽完。

  不過有時候運氣不好,進小黑屋後,鳴屋所講的是他聽過的那段。

  唉,他想聽後面的。

  於是沒辦法,只好從頭再來過。

  久而久之,這故事他從小聽到大。當然,他還是覺得很有趣。

  自天宮而來的神女啊……

  如果能見一面就好了。

  前幾日,他聽到了鳴屋講的故事的結局。也就是麻倉葉王死去的那天。

  他的母親抱著他的身體痛哭。

  據說眼淚掉下來化成了珍珠,撿到珍珠的人,手都爛掉了。那是神女對貪婪之人的懲罰。

  ——五條鏡覺得這是鳴屋自己添加的想像力。

  聽故事聽久了,他已經能准確地猜出故事中,何為真實,何為想像。

  不過重點不是這個。

  麻倉葉王的身體消失後,他的神女母親就被一個少年帶走了,那個少年就是滑頭鬼。

  對,就是如今奴良組的滑頭鬼,奴良滑瓢。

  這世上,還沒第二個姓奴良的妖怪。

  五條鏡去登門拜訪過奴良組,在得知他的目的是想知道故事裡的神女去了哪裡後,奴良組的總大將口中含著的煙鬥都掉了。

  然後,奴良滑瓢罵了聲瘋子,把人趕出去了。

  結果,奴良組的一處房子直接夷為平地。

  「告訴我嘛,我真的很想知道啊!」

  奴良滑瓢:……

  之後一人一妖打了一架。勝負如何倒沒有提起,不過可能是不打不相識,一人一妖結下了不小的緣分。

  「既然是神女,當然是回天宮啦!」

  奴良滑瓢是這樣對五條鏡說的。

  他看到了五條鏡漂亮的藍色眼睛,聽說是很厲害的六眼,但怎麼個厲害法,他還沒搞懂。

  「事先聲明哦,我很討厭咒術師。」

  五條鏡毫無在意,「這樣啊,那和我做朋友真是委屈你了。」

  奴良滑瓢:「……」

  神女的天宮不在天上,而是在怨獄山。

  那是屬於神女和她孩子的淨土。

  那是比天宮更美好的地方。

  五條鏡策馬往怨獄山奔去。他那豎起的白色長發隨風蕩起。年輕的胸膛,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怨獄山出現了一座廢棄的神社。沒有人說得清楚到底是如何出現的。

  采藥的人背著竹簍,一眼望過去,就見到了。

  他以為是神跡。

  怨獄山有一個傳說,傳說神女和她的孩子曾經住在這兒。

  那是好幾百年前的事了。

  不過傳說之所以為傳說,正是因為沒有人親眼見過。

  采藥人看到神社的時候,心中大喜。以為自己會見到傳說中的神女。

  他加快腳步向著神社的方向跑去。

  然後在離神社幾步遠的時候停下了。

  采藥人看到了一個白發的男人,那個男人穿著昂貴的衣裳,那是他一輩子都買不起的東西。

  男人笑容滿面地牽著一個女人走了出來。

  那個女人……

  鬥笠遮擋著她的臉,到底是何模樣,采藥人看不清。不過能和那樣的男人在一起的,也該是何美人吧。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男人的眼睛望了過來。

  采藥人倒吸一口涼氣。

  何等漂亮的顏色啊!

  一直到男人將女人抱上馬,隨後兩人騎著馬離開,采藥人還愣愣地站在原地,驚嘆著這漂亮的藍色。

  ——

  我覺得有哪裡不對。

  我這是穿越了?不然沒法解釋我怎麼會在這裡。

  還有,源賴光是誰?

  為什麼我在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會以為他是源賴光?

  這沒道理啊。

  我才高考結束,和好友去日本旅游,結果遇到地震,死在了地震中……這未免也太慘了點吧!

  對啊,我已經死了,那麼現在呢?是借屍還魂?

  如果是借屍還魂的話也太糟了!

  用別人的身體真的太糟了!

  「你在想什麼?」

  身後自稱五條鏡的男人問道。

  是這個男人把我從廢棄的神社中接出來的。離開的時候,不知為何心中湧起了一股強烈的感覺。

  我不該離開的。

  我應該還要再睡一會兒。

  「沒有。沒想什麼。」我不適地扭了扭。

  身後的男人也很奇怪。總感覺認識我,但又好像不認識我。

  我印像裡沒有騎過馬,但如今在馬上卻沒有一點不適的感覺。

  難道是這具身體自帶的記憶?

  這麼說來的話,源賴光可能也是這具身體認識的人了。

  這麼想就說得通了。

  我又想了想,說:「其實我失憶了。」穿越必備的話題。

  「誒,真的嗎?」

  等等,為什麼你的語氣會有小小的開心?

  我剛想轉過頭去看他,就聽到他說:

  「沒關系啊,失憶的話就失憶吧,新的記憶會出現的。」

  你也太貼心了吧。

  「可是記不得以前的事,會很難受啊。要是遇到以前的人記不得他們,會很有罪惡感。」

  「這點不必擔心哦。」

  「……什麼意思?」

  我不懂五條鏡的意思。

  「你是指源賴光吧。好像把我認成了他。很過分哦,我應該比他好看得多吧。」

  「男人之間用臉來比,也太沒意思了。不過,你說的沒錯,我確實記得這個名字,但……」

  源賴光,源賴光……越是想到這個名字,就越是感覺到心痛。

  這也是原主的心情嗎?

  「但不知道他是誰是吧?」五條鏡眯著眼睛說道,「不過沒關系哦,源賴光這個人已經作古了啊。」

  作古……

  「他已經死了幾百年了。」

  眼淚從眼眶中流了出來,滴在手背上。

  「為什麼要哭?」

  「不知道,就是……很想哭。總感覺忘記了很重要的人。」

  原主的記憶這麼深刻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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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055

  當我看到鏡子裡的那張臉後, 產生了一種怪異的情緒。

  這不就是我的臉嗎?

  就連鼻翼上痣的位置也是一模一樣的。

  這樣的我,真的是借屍還魂嗎?

  一時間,我整個人都迷惑了。

  因為整日思考這個問題, 於是就引起了五條鏡的注意。

  他問我究竟在煩惱著什麼?

  唉,我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如果說是煩惱借屍還魂, 會不會被對方誤以為是神經病啊?

  可五條鏡這個人顯然是不會被我的含糊其辭給敷衍下去的。

  但他也不會一個勁地追問我到底怎麼了。而是用那雙湛藍色的眼睛凝視著我。

  那雙眼睛可真好看, 我就沒見過這麼好看的眼睛。話說回來,為什麼世界上會有這樣的眼睛啊?我一直以為這樣的藍色眼睛只會出現在白人身上。

  所以說為什麼一個黃種人會有這麼藍的眼睛啊……

  「其實我覺得很奇怪。」

  五條鏡臉上劃過笑意:「怎麼個奇怪法?」

  我在開口前, 五條鏡又說道:「阿嬋, 在我這裡, 什麼都可以說哦。」

  雖然我知道他的本意是想讓我不要有心理壓力,但果然還是很奇怪啊。

  「為什麼你就這麼理所當然地相信了我?」

  「誒?阿嬋指的是什麼?」五條鏡兩指捏著盆栽裡種植的花卉的花瓣。感覺一用力就會把花瓣扯下來。

  看著他的動作,我的聲音也不由地低了下來。

  「我的名字啊, 我跟你說過我失憶了。但你還是相信了我記得自己的名字。」

  失憶的人究竟會不會記得自己的名字我不知道。但五條鏡就這麼直接相信了我「脫口而出」的名字。這讓我有些不自在。

  也是我自己比較笨,人家問我名字,就下意識回答了, 哪怕當時稍微猶豫一會兒也比較好。不過五條鏡什麼都沒說,就直接相信了。

  就好像我倆掌握的信息不在一個層面上。

  這種感覺讓我有點虛。

  「原來是這個啊……」

  五條鏡嘆了口氣。

  「是我的錯, 竟然沒發現阿嬋會這麼在意這件事。」

  「誒等等, 我不是這個意思……」

  本來聽五條鏡的語氣我以為他會失落,正想安慰他, 結果他忽然握住我的手。

  「阿嬋看起來很在意過去的記憶。不如就讓我幫助你恢復記憶怎麼樣?」

  他說得如此真切。我感動得都要哭了。

  「啊?這種事有可能嗎?」

  如何找回過去的記憶?這是個嚴肅的問題。據說經常到曾經熟悉的地方會刺激記憶的恢復。不過我不知道這個世界哪裡是我熟悉的地方?

  「我知道一個人。」五條鏡說道:「他是阿嬋你的舊識。」

  「誒?」

  原來我還有舊識嗎?

  在五條鏡說到源賴光已經作古的時候,我以為我的舊識們也和他一樣都作古了。

  老實說到現在我都不清楚自己的處境。

  幾百年前的舊識,怎麼聽都很奇怪吧。

  難不成原身也是穿越的?亦或是不是人類?

  但看五條鏡對我的態度……唔,還是不懂。

  「不要想太多。」

  五條鏡遞給我一杯茶。

  「想不起來的東西, 就想不起來吧。不然頭會疼的。」

  「道理我都懂,但是……」

  就是很……不甘心啊。

  ——

  奴良滑瓢以為五條鏡為了一個傳說的結局登門拜訪奴良組就已經很瘋狂了。但是他沒想到對方還有更瘋狂的舉動。直接把傳說的「神女」從神明那裡偷了出來。

  看到五條鏡牽著已經幾百年沒見的女人進來的時候, 奴良滑瓢口中的煙鬥再一次掉了。

  「這可真瘋狂啊……神明竟然沒弄死你?」

  奴良滑瓢見過怨獄山的神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嬋夫人因為喪子之痛請求了神明的垂憐,神明直接將其神隱。那間充滿煙火的神社直接消失在了山中。

  騎馬而來的源賴光沒有見到戀人最後一面。

  戾橋下的橋姬話語成真。

  為無法相守的戀人哀嘆哭泣。

  這聲音低吟婉轉,久久不歇。

  唉,那可是在遠古時代就墮落人間的神明啊,實力與大國主神不相伯仲。

  五條鏡這個狠人直接從那樣的神明手中把人給偷了出來……

  他怎麼就沒死呢?

  這是奴良滑瓢十分費解的一件事。

  「因為神明還在沉睡啊。」五條鏡給與了恰當的解釋。

  當然這解釋並不能滿足奴良滑瓢的好奇心。

  「那你得小心啊,小心醒來後的神明。」

  雖然如此衷心奉勸,但五條鏡不以為然的表情還是讓奴良滑瓢頭疼。

  「哦,這事啊,那就等神明醒來再說了。」

  奴良滑瓢的頭更疼了。

  「還得小心麻倉葉王啊。」

  五條鏡露出一個笑容,「麻倉葉王嗎?他還在地獄待著呢。管不到這裡。」

  麻倉葉王死後轉世為帕契族人,拿到了五大精靈之一的火靈,本來是有機會贏得通靈王大賽的。結果大賽期間遇到了一點點的小問題。

  天空中突然出現了半個巨大的黑色不明球體,還自帶詭異的觸/手。明顯是從異空間穿侵略至此,但身體只侵略到一半,就卡住了。

  那不明物是具有生命的,黑色的觸/手在不斷吸收世間的生命力。當時參加大賽的通靈人所持有的巫力也在不斷減少。

  如果不加以阻止,使得這個黑色的不明物成功侵入這個世界,那麼這世間所有的一切都將被黑暗籠罩。

  於是為了將這個不明物趕出這個世界,當時參賽的所有通靈人只能暫時大賽延後,首先打敗侵略者。

  然而延後的大賽終究未能再次舉行。

  那屆的通靈王大賽全軍覆沒。

  奴良滑瓢:「……」

  他突然有種感覺,源賴光與嬋夫人的感情如此艱難,想必就是時運不濟了。

  五條鏡這個人直接撿漏。

  「好久不見啊,嬋夫人。」

  奴良滑瓢嘆了口氣,然後滿臉笑容地朝阿嬋打招呼。

  見阿嬋露出疑惑的目光,奴良滑瓢的瀟灑的笑容頓時有些崩裂。

  「誒誒誒這表情是怎麼回事?」奴良滑瓢有些慌,他摸摸自己的臉,「難道是我現在太風流倜儻,所以嬋夫人認不出來了,也對哦……」

  然而,下一秒他就看到他口中的嬋夫人拉了拉五條鏡的衣袖。

  「他為什麼不好好穿衣服?袒胸露乳的樣子好像流氓。」

  奴良滑瓢:「……」

  五條鏡:「……」

  「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話要說:

  不明物是伊爾伊蘭,出自《魔笛MAGI》,有魔改。沒看過也不打緊。感謝在2021-05-15 13:47:28~2021-05-16 10:52:0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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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056

  得知我失憶後, 奴良滑瓢的表情很是精彩。手指著五條鏡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活像得了帕金森。

  五條鏡舉起雙手,非常無辜道:「我可什麼都沒干呢。」

  「是什麼都沒來得及干吧!」

  奴良滑瓢不留情面地戳破了此人的虛偽, 隨後手撫著下巴盯著我的腦袋看,偶爾用手戳戳我的腦袋。

  這家伙怎麼回事?

  見我緊鎖眉頭, 露出不滿的表情。奴良滑瓢誇張地往後一退。

  「雖然你覺得我像個流氓, 但我不是流氓啊!」

  不,我還什麼都沒說。

  「不過確實沒有咒術的痕跡。所以, 嬋夫人, 你到底是怎麼失憶的?麻倉葉王?源賴光?這兩個人還記得嗎?」

  這事我也想知道。

  除了為什麼失憶, 還有為什麼稱呼我為嬋夫人,以及麻倉葉王。

  那不是《通○王》中的反派嗎?怎麼會和我有關系?

  「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啊……」

  奴良滑瓢的語氣頓時有些失落,仰著頭, 手背貼在額頭,露出了惆悵的表情。

  「就連麻倉葉王和源賴光都不記得了,自然不可能記得我了……」

  我開口道:「五條鏡說你是我的舊識, 知道我的過去。」

  「啊……」奴良滑瓢尷尬地看了眼五條鏡,又看向了我, 眼神有些虛虛的,

  「說是舊識……也算是舊識吧。至於你的過去什麼的。哈哈哈哈哈其實想想看,這種事嬋夫人真的有必要知道嗎?」

  「什麼意思?」

  「我是說, 你做好承受的准備了嗎?」

  從我醒來後,身邊盡是一些奇怪的人,一副和我很熟的樣子,但實際又對我不甚了解。

  「我不懂你的意思。」

  奴良滑瓢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我, 他輕聲說:「嬋夫人,你的失憶並不是外在術式或者陰陽術的結果。也就是說是你自己不想想起來。」

  我張張嘴, 心底湧出一股低落的情緒,

  「如果是你自己不想想起來,那麼我也不會說的。如果你想想起來,我自然也不用說。」

  ……

  我坐在奴良組的外廊上,長得像雪花一樣的女子給我端來了茶點。

  視線望向遠處,五條鏡與奴良滑瓢站在池邊說著什麼,表情有點嚴肅。

  「他們在說什麼?」我拾起糕點隨口問了一句。

  「和麻倉一族有關的事。你想知道?」女子瞥了我一眼道。

  麻倉一族?

  壓下心中的疑問,我搖了搖頭。

  「現在還不想知道。」我現在什麼都不記得,知道了也沒用。

  隨後,我又看向她:

  「我叫葉嬋,你呢?」

  女子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隨後似笑非笑:「和妖怪說自己的真名嗎?」

  吃糕點的動作一頓,我轉過頭,訥訥地道:「妖、妖怪?」

  這個世界真的有妖怪嗎?

  「我叫雪麗。雪女雪麗。」女子說。

  「還有給你一句忠告,不要太相信五條鏡。」

  ——

  「麻倉葉王的事暫時不用告訴她。既然不記得,說了也無用。」

  五條鏡隨手從兜裡掏了一把魚餌撒了出去,可惜的是沒有錦鯉爭相奪食,唯有河童帶著無語的表情露出腦袋,控訴五條鏡此舉的不道德。

  「上屆通靈王大賽……」五條鏡想了想,道:「大概只有麻倉家保管著最詳細的文書。那個時候究竟發生了何事,也只有記載的文書最清楚不過了。」

  出現的巨大不明物只是其一。

  究竟是不是如傳言的那般全軍覆沒則是其二。

  其三,這是否與平安時代兩面宿儺被封印有關?

  關於其三的由來,五條鏡也是經過深思熟慮得來的。

  他向來想的比平常人要多的多。那些零零碎碎的線索在他的六眼前串成一條一條的流動的線,無所遁形。只是現在還缺了一些線索,而這缺的,恐怕藏在了出雲的麻倉家。

  所以麻倉家當初將本家遷至出雲一帶,除了以防天皇猜忌,更是為了守護某個秘密?

  一切的一切都在出雲的麻倉家。

  五條鏡想完剛轉過頭,就看到奴良滑瓢一臉復雜地看著他。

  「我覺得有點不對勁。」

  奴良滑瓢取下煙鬥,「你這個人怎麼回事?怎麼突然關注起麻倉家的事了?」

  五條鏡哭笑不得:「阿嬋是麻倉葉王的母親,我關心下麻倉家怎麼了?」

  他的目光望向不遠處吃著糕點的阿嬋,她看起來吃得很開心,嘴角上不知不覺地沾了一些糕點的殘渣。

  「你看,她這樣子不是很好嗎。難不成你想她一直沉浸在喪子之痛中?」

  這話就有些燒心了。

  「你這叫趁虛而入。」

  「你情我願的事。」

  奴良滑瓢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總而言之,你可別做傷害她的事。」

  聽了奴良滑瓢的話,五條鏡微微睜開藍色的眼眸,微笑道:「這話,你又是以什麼身份呢?」

  ——

  吃完糕點我們就回去了。

  上了牛車,我還沉浸在奴良組全是妖怪的震驚中。

  五條鏡聽了我的話,溫聲說:「沒關系,我是咒術師。」

  咒術師……

  不知為何,聽到這個詞有種打惡心的衝動。

  「說起來,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我現在想問題,爭取以自己和原主是同一個人為前提。所以就是不明白五條鏡為什麼會對我這麼好。明明是初見的陌生人不是嗎?

  雖然雪麗讓我不要太相信他,但是這種模棱兩可的話令我有些無所適從。

  「雖然說出來有些自作多情,不過如果你說喜歡我的話,我是會拒絕的。」

  我很認真地對他說。

  「誒。這是為什麼?」

  我說:「因為我失憶了啊。」

  雖然失的是原主的記憶。

  五條鏡失笑道:「這和你失憶有什麼關系?」

  我表情嚴肅:「有關系,而且還是很大的關系。其實我還是蠻討厭吊橋效應的。」

  「吊橋效應?」遇到新名詞的五條鏡露出了疑惑的目光。

  「吊橋效應啊,就是說一個人提心吊膽地過吊橋的時候,會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如果這個時候,碰巧遇到了另一個人,在這種情況下很容易就把心跳加快解釋為心動。於是就很容易滋生出愛情的情愫。」

  應該是這麼解釋的吧?

  我見他聽得很認真,於是繼續說:「我現在失憶也很類似這種情況。在舉目無親的情況下,突然有個帥哥對我很好很好,如果產生情愫也很正常吧。但因為深知吊橋效應的效果,所以我要克制自己。因為吊橋效應產生的任何感情都是虛幻的。」

  「而且,正是因為失憶,所以才要找回過去。過去的我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才會使得自己要忘記一切?雖然可能是糟糕的記憶,但也是我過往的一部分。在失憶的情況下尋找的戀情。老實說對雙方很不公平。」

  「哦?怎麼個不公平法?」

  「如果我以前有戀人呢?」

  五條鏡非常同意:「這倒是個問題。」

  話說回來,為什麼十八歲的我,會這麼理智啊?

  五條鏡若有所思地看著我,隨後點點頭,道:「我懂你的意思了,也就是只有恢復記憶才是真正的開始?」

  我:「……

  不是,總覺得你理解錯了我的意思?

  還有,你真的喜歡我?我只是打個比方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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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057

  五條鏡好像比我還要在意恢復記憶的事。

  「其實我有個猜想。」突然有一天, 五條鏡跑來對我說。

  那時我正在玩插花。因為實在是太閑了,所以就想找些事情來做。有時候看到雅致的庭院,就忍不住想要種些大白菜。為了控制自己的蠢蠢欲動的手, 於是就玩稍微文雅一點的插花。

  反正對我這種不懂藝術的人來說不管怎麼插,都沒差就是了, 自然也就不管什麼流派了。

  「什麼猜想?」

  五條鏡作為五條家的家主其實挺忙的, 雖然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些什麼,似乎和五條家的任務有關。不過對我來說這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 這麼忙的他, 會為我的過往記憶奔波勞碌。

  如果沒有雪麗的那番話, 我可能真的會特別相信他。甚至還覺得他是個好人。

  ……等等,那我為什麼要相信雪麗?

  忽然間我陷入了沉默。

  「有沒有存在一種可能,你之所以不想想起過往, 其實是在守護一個秘密?」五條鏡看著我說道。那雙純粹的藍眼睛對准我的時候,裡面似乎有什麼在流動。

  「誒?」插花的手一頓。

  我有些奇怪:「守護秘密?你在開玩笑?我能有什麼秘密?」

  五條鏡有時候說的話就是讓人聽不明白。真不知道他從哪裡得來的這個猜想,未免有些異想天開了。

  他不理會我話語中的抗拒, 自顧自地說:「不一定是你的秘密,可能是其他人的。比如說……麻倉葉王的秘密。這世上, 不乏有窺探人心的術式或陰陽術, 所以守護秘密的最好方式就是忘記。」

  他說的煞有其事,我差點就信了。

  我覺得五條鏡這幾日可能太累了。居然覺得我會為了麻倉葉王的秘密而主動失去記憶嗎?

  「要不要給你揉揉太陽穴?這幾天一定很累吧。我聽侍女說, 禪院家近來似乎搶奪了不少的任務?」

  關於這一點,也是我從侍女口中的話以及自己的猜想確定的。

  五條鏡愣了愣,隨後微笑道:「好啊。」

  見他同意,我收拾了下, 然後來到他的身後,給他揉起了太陽穴。

  「力道還行吧?」

  「很舒服哦!」他豎起大拇指說, 「真不愧是阿嬋。」

  他闔上雙眼,我小心地控制著力道。

  恍惚間,似乎也給誰這麼揉過。

  大約一盞茶的時間後,五條鏡開口道:「謝謝,已經可以了。」

  我放下手,重新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上。

  「奴良滑瓢不是說了嗎,我的大腦沒有術式和陰陽術的痕跡。」

  五條鏡睜開眼,隨後微笑地拾起一根蓮蓬插入花瓶中。

  「阿嬋,這世上不只有術式或者陰陽術才能抹去人的記憶。」

  我想了想,猶豫地說:「不是陰陽術或者術式……你指的是藥物?」

  「哎。」他露出了贊同的微笑。

  「太令人驚訝了,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五條鏡的手可真妙,三兩下就把被我插得凌亂的花瓶收拾好了。視覺上我感覺沒什麼差別,但在立意上卻多了幾分典雅和佛性。這種高雅的藝術我看是學不會了。

  「奴良滑瓢覺得你因為受刺激,所以才不願回想起過往的事。但我覺得不是。」

  他接過我手中的枯枝,然後用剪刀修好。

  「對你這麼重要的人。怎麼可能因為刺激而忘卻?短短幾日相處,我認為阿嬋不是一個會選擇逃避的人。所以我認為,是你在守護某個秘密。」

  其實我根本就沒聽懂。不過還是謝謝你誇我,雖然這誇贊有點言不符實。

  我其實確實容易逃避……

  五條鏡繼續說:「麻倉葉王生前所著的《超占事略決》並不在麻倉一族的手中。」

  「所以呢?」

  「哎,所以啊……我們得去出雲一趟。」

  我:「……」

  我真是越來越搞不懂五條鏡這個人究竟在想什麼了。不過……

  「我拒絕。」

  將剩下的花全部剪成枯枝,然後一次性全部插入花瓶中,原先典雅的插花藝術被我毀得一干二淨。

  「誒?能說說理由嗎?」

  五條鏡並沒有因為我的話而惱怒,甚至還覺得挺有趣。

  「如果真的如你所說,我是為了守護某個秘密而選擇主動失憶。那麼既然如此,我就沒必要恢復記憶。畢竟這與我的意願不相符。」

  「多謝你,讓我想到了這個可能性。」

  我朝五條鏡笑笑。我確實得感謝他,讓我得知了還有這個可能性。

  五條鏡撫著下巴,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我也毫不畏懼地對上他的視線。

  他一拍掌,道:「行哦,既然是阿嬋的意願的話。」

  五條鏡沒有多逗留,很快就走了。他走後,侍女就進來了。

  我指著那個被插得亂七八糟的花瓶道:「請把這個丟掉吧。我果然還是不喜歡插花。」

  侍女看了眼花瓶,低聲道:「是。」

  見侍女抱著花瓶離去後,我喃喃道:「下次要不要試試茶道?」

  總覺得我應該很在行一樣東西才對。

  ——

  五條鏡看到了抱著花瓶的侍女。

  侍女低頭說:「嬋夫人說要丟掉。」

  五條鏡的手指捻了捻花瓣,隨後說:「放我寢殿中吧。丟掉也太可惜了。」

  「是。」

  見侍女朝著他的寢殿走去,五條鏡笑了笑,「阿嬋掩飾得還不夠完美……不過這樣子也很可愛就是了。」

  ——

  這幾日我對京都料理真的很失望,真的太清淡了。對我這種嗜辣如命之人,簡直就是折磨。

  尤其現在正值苦夏,清淡的東西實在難以下咽。我需要刺激的食物來打開味蕾。

  五條家的廚房裡沒有辣椒。想要打開味簡直難上加難。

  話說回來,這個時候辣椒已經傳進來了吧?

  我對五條鏡說起的時候,五條鏡恍然大悟:

  「原來是辣椒啊。其實家裡有哦。」不多時,侍從便抱著一盆盆栽在門後候命。

  「大概五六十年前吧,有葡萄牙的船登陸長崎,將辣椒帶來了日本。」

  「結果你們用它們來做觀賞。」

  雖然紅紅的的確很好看。

  隨後我摘下一顆,塞進嘴裡,之後味蕾就爆了。


第58章 058

  之後有段時間五條鏡都沒和我提起過去麻倉家的事, 但我不認為他已經忘記了這件事。

  五條鏡這個人給我的感覺很奇怪,如果說他對我另有目的的話,似乎有些不夠積極。但若說沒目的, 仿佛又太積極了。介於這兩者之間,一直讓我不知道該怎麼去對待他。

  倘若我直接問他有何目的, 他也只會用一句「因為我很喜歡阿嬋」這樣敷衍的話來打發我。

  如果不去想這些事, 他對我是真的挺好的。

  沒有奇奇怪怪的人會出現在我的面前。這對一個大家族來說,應該也是蠻難得的。因為按我現在的情況, 很大幾率會有幾個人來到我的面前對我評頭論足一番。電視裡小說裡劇情就是這麼發展的。

  如果我現在處於一部小說中, 那麼作者一定是我親媽。

  這季節是最適合吃桃子和西瓜了。對這個時代來說, 那可是奢侈品。但如果我想吃,每日都會有新鮮的桃子和西瓜端上來。甚至端上來的西瓜的瓤上還撒著糖。這又是一個奢侈品。

  當然這種吃法我是拒絕的。首先無論奢侈與否,西瓜本身的甜度就夠了。哪怕是沒有經過改良的西瓜, 對於已經很久很久沒嘗到甜味的我來說,完全足夠了。

  五條鏡很爽快地同意了我的建議。

  「那明天的就不撒糖。」

  「明天還吃嗎?」

  「阿嬋想吃的話,就有哦。」

  「這樣啊, 這也太不好意思了。這西瓜很貴吧?」

  「這個啊,阿嬋完全可以放心呢。對五條家來說, 錢不是什麼需要考慮的東西。」

  我:聽聽, 這是人話嗎?!

  「對了,今晚有五山送火會, 阿嬋想去嗎?」五條鏡突然約我。

  「五山送火?啊,已經到盂蘭盆節了嗎?」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我這幾日在學茶道,學得竟然連時間也忘了。

  不過盂蘭盆啊,我好像也沒有可以祭奠的人。

  想到這一點, 呼吸突然一滯,心髒也不由得緊縮起來。

  「怎麼了?」

  「……不, 沒事。晚上嗎?我可以。」

  雖然想不到有什麼可以祭奠的人,但還是想去,就當祈福吧。

  時間一晃就到了晚上。五條鏡來披著頭發來找我,說是出門前想要我給他梳頭。

  「這種事不是有侍女可以做嗎?」

  「可是我想讓阿嬋來做。」

  「這是把我當做侍女了嗎?」

  五條鏡沉默的看著我,隨後一手撐著臉頰道:「阿嬋原來是如此不解風情的嗎?」

  「這也要看對誰吧。」我轉過身去,從抽屜裡取出梳頭用的梳子。

  「這話聽著真叫人傷心啊。」

  說是這麼說,但我可聽不出什麼傷心的情緒。

  木梳順著白色的長發一路滑下。這發質絲滑得令人嫉妒。

  「阿嬋以前是否也為誰梳過頭發?」

  正梳得好好的,五條鏡這個人又不安分了,又開始試探起我那消失的記憶來了。

  「忘記了,這個重要嗎?」

  「唔……」五條鏡仔細地想了想,然後側頭對著我微笑,「不重要。」

  真是奇怪的人。

  ……

  熊熊燃燒的火光,劃破夜空,這是京城夏夜最美的畫。五條鏡遞給我一杯酒,耀眼的大文字火光倒映在酒杯裡。

  「傳說飲下倒映著大文字火光的酒,可以免生疾病。」

  五山送火,正是弘法大師為了退散當時在世間流傳的疫病,在山上點燃「大」字形形狀的篝火開始的。

  所以有這種傳言也不奇怪。

  我飲下酒水,隨後便看著火光從耀眼漸漸轉弱。

  五山送火會結束已經是深夜了。但人們依舊情緒高漲。之後五條鏡帶我去了花街。對,就是那種花街。

  「奴良滑瓢的住所就在花街。」

  我驚訝地看著他。

  「不過這次,我們不是來找他的。雖然,也有可能會遇上。」

  可能是因為夜深,花街倒也沒有那麼熱鬧。這與我從影視裡看到的大為不同。

  五條鏡兩手攏在袖子裡在前面走著,偶爾停下腳步轉過身看看我。我對花街好奇,所以走得極慢,見他停下來後,就會加快腳步趕上去。然後看到有趣的東西就再一次停下來觀賞一番。然後他也再一次停下,回過頭。眼裡沒有任何不耐煩。

  如此反復,本就不長的一條町街,愣是被我倆走出了十裡長亭的感覺。

  「我們到了,阿嬋。」

  五條鏡指著一道門對我說。

  門口掛著一個燈籠,燈籠上寫著「貓屋」的字樣。

  貓咖?

  我帶著滿腦子的疑惑跟著五條鏡走進了這家店。伴隨著推拉門的開啟,門上系著的鈴鐺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門內和門外仿佛是兩個世界,熱鬧得不像樣子,但出乎意料的沒有吵鬧,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守秩序。

  「因為老板是金華貓啊。」五條鏡說道。

  啊,這和老板是金華貓有什麼關系。

  五條鏡沒有解釋我的疑問,而是帶著我徑直走向了最裡面的一桌。

  那一桌有個老熟人,就是奴良滑瓢。

  還有一個穿著狩衣的年輕人。此年輕人留著豆豆眉,鬢角還留著兩條須發。要不是臉撐著,這造型也是頗為奇怪的。

  「這是花開院家的當家,是個陰陽師。」

  五條鏡向我介紹了這個留著豆豆眉的年輕人。

  這……

  「奴良組的當家,花開院家的當家,還有五條家的當家……這年頭當家的都喜歡來逛花街?嗯?」

  奴良滑瓢被我的話一個刺激,差點撒了杯裡的酒。臉上閃過慌張的神色。

  他拼命向我解釋說:「俺可是正直的人,不對,是個正直的妖!只是因為貓屋的酒好喝罷了!」

  流氓氣質的奴良滑瓢居然會如此著急地解釋原委?這讓我有些好奇。

  後來還是花開院家的當家告訴我,奴良滑瓢近來戀慕上了一位公主。

  「一個是人,一個是妖啊……」

  比起他們愛情的過程,我居然會這麼現實。

  「這有什麼關系?」奴良滑瓢頗為豪爽,「桜姬未來的人生有我在就行了。」

  「你還真是爽快啊。是我的話就受不了……」

  「嗯?如果是阿嬋的話,會怎麼做?」五條鏡像是無意間順道說起了這個話題。

  「我啊,不知道……」

  是啊,我怎麼可能會知道……


第59章 059

  後來五條鏡告訴我, 【貓屋】是中立地帶,無論是妖還是人,亦或是陰陽師咒術師, 都不能在此造次。否則會有很可怕的後果。

  至於是什麼可怕的後果,五條鏡沒有細說, 我想他自己也不知曉吧?

  【貓屋】究竟是如何出現, 什麼時候出現的都沒有明確記載。哪怕是活了很久的奴良滑瓢,也說不清【貓屋】的來歷。【貓屋】的主人雖然是金華貓, 但據說金華貓身後還有個更厲害的人。當然究竟是人還是妖也說不清。

  「那麼, 傳說的可怕的後果又是從哪裡傳出來的?」

  火爐上放著水壺, 沸騰的清水在壺中翻滾。上升的熱氣氤氳著罕見的清香,逐漸彌漫在室內。

  雖然學習了一段時間的茶道,但我可能在這上面依然沒什麼天賦吧。

  飲茶在中國是上流社會的風雅嗜好, 但在傳入日本後,卻被其發展成了一種唯美主義的宗教,這就是茶道。

  庸庸碌碌的生活令人倍感失望, 於是就對美有了狂熱的追求。盡管人們深知生命本不可能完美,但茶道卻意在成就生命的某種完美。

  究其本質, 茶道是對殘缺的崇拜, 也是對溫柔的嘗試。

  茶室的壁龕上掛了一幅畫,據說是一位平安時期的僧人所畫, 以塵世萬物轉眼即逝為主題。反正看了落款,我也不知道是誰。

  「那個說起來,話就有些話長了。我也是聽說而已。」

  五條鏡兀自給自己衝了一杯茶,然後說起了有關「可怕的後果」的來由。

  「那大概是幾十年前?還是一百年前?反正大概就是那個時候吧。那時候我還沒出生不, 甚至我父母都還沒出生。」

  我吹了吹滾燙的茶水,茶葉不斷轉來轉去, 就是不轉到對面去,總停留在我要喝的那邊。

  「據說那個時候,禪院家的一名咒術師,和花開院家的一名陰陽師,在【貓屋】發生了爭鬥。到底是因為什麼原有發生爭鬥不清楚,可能是因為女人吧。總而言之,兩人鬧了起來。然後就在第二天,兩家的侍從發現,那兩個人在房裡消失了。至今都未曾找到他們的人……之後便有這樣的傳言傳出來了。」

  五條鏡講的這些事,仿佛是親眼所見。

  我輕呷了一口茶水,道:「只是因為一次,就認定是【貓屋】的原因?就算警方認定是連環殺人案,也得是基於至少三件一模一樣的案子。」

  五條鏡笑了笑,「這種事可沒人想去試試。那消失的兩人,實力雖不說數一數二,但也算得上青年才俊,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就這麼消失了,可想而知,這背後之人實力如何恐怖。」

  「光聽你的說辭,我倒認為是他們得罪的女人呢。」

  不過正如五條鏡所說,就算是懷疑,也無人敢真去【貓屋】實驗一下,倘若傳言僅是傳言也就罷了,就怕是真的。

  五條鏡對我的說法不予置否。

  「也許吧。」

  ——

  茶道不想學了,因為晚上經常失眠。當然我不清楚究竟是不是天天喝茶的原因。總之不想學茶道了。

  花道茶道,沒有一項是我能堅持下來的。何況學習茶道所用的茶葉據說還是非常名貴的,每天被我這樣糟蹋,實在是過意不去。雖然五條鏡覺得這沒什麼。

  「茶葉就是用來喝的,擺著看又沒什麼意思。」

  這是五條鏡的原話。

  他這個人對名貴之物好像不太在意,有用的才是最重要的。哪怕我把珍珠當成彈珠玩,他恐怕也會興致勃勃地跟我來一局。

  不過珍珠畢竟不是彈珠,玩起來沒那麼帶勁。

  後來五條鏡選了兩顆最好看的一大一小的珍珠,鑲在了黃金打造的頸圈鐲兩頭。

  「大阪城的澱姬送來了花箋,邀你一敘。」

  「澱姬?我不認識她。」

  好端端的,來送什麼請帖。

  「如果不想去的話,那就不去吧。」

  但我卻有了幾分猶豫,「不去的話,會不會得罪她?」

  五條鏡笑了笑,「有我在,有何可怕的?」

  「澱姬嘛,若不是生下了秀吉之子,也走不到這一步。但也僅僅如此了,除了一副美麗的皮囊別無所長。」

  「啊,不對,論美貌,澱姬不及阿嬋一分。」

  我:「……」

  我知道自己長得如何,所以不用這麼違心誇我。

  不過,還是挺開心的……

  話雖如此,五條鏡好像一點也不在意那個澱姬。言辭之中還有些冷漠。仿佛她口中的澱姬真的是個草包美人。

  雖然事實好像也的確如此……

  「話說回來,她為什麼要請我?」

  她從哪裡知道的我?

  我狐疑地看著五條鏡,覺得他可能知道些什麼。

  這段時間我很少出門,除了花街的那次……

  啊,是花街的那次嗎?

  不過澱姬在花街也有人嗎?

  「是啊,怎麼知道的呢?」五條鏡露出了一副苦惱的模樣,「難不成之前去了【貓屋】的那次?真可怕啊,真不想以後和阿嬋出門都被監視著……」

  騙人!

  這家伙就是在騙人!

  「總之我不想去。」

  我頗為任性地將花箋撕了個粉碎。

  我又不認識她,和她也沒什麼交集,好端端地邀請我,怕不是鴻門宴?

  那裡規矩肯定很多,一點也不自在。說不定還有一大群奇怪的女人盯著我看,表面上帶著笑容,心裡面指不定怎麼對我評頭論足。然後趁我不在就開始了閑言碎語。

  尤其她還把花箋送到了五條家,我要是去了,絕對會被打上五條家的標簽。

  「那就不去吧。」五條鏡說道,然後召來侍女將碎紙收拾干淨。

  「還是我來吧。」畢竟是我自己撕碎的,現在卻要讓別人來收拾,而且碎紙又不好收拾,怪不好意思的。

  五條鏡也沒說什麼,揮揮手屏退侍女,然後蹲下來和我一起收拾。

  ——

  花箋被我撕碎了之後,我以為澱姬會放棄。然而沒想到她居然沒放棄,每日都會送來花箋,甚至還順帶了一份禮物。

  禮物是新鮮的黑百合,這讓我感到了不對勁。

  「她究竟在做什麼?」我不可思議地看著百合花。覺得澱姬的腦子肯定是有毛病,「她為什麼要送我百合花?」

  五條鏡顯然不清楚我那麼大反應。

  「這花挺好看的,阿嬋不喜歡嗎?」

  「你在開玩笑嗎?我又跟她不認識,她為什麼要送我花?而且你知道黑百合花是什麼意思嗎?」

  五條鏡虛心道:「那就請阿嬋指教一番。」

  「在蝦夷族人的傳說中,如果女性把黑百合放在所喜歡的男性旁邊,那個男性就會產生向自己這兒走來的念頭。有一種特殊的魔力,所以黑百合代表著戀與詛咒……」

  我說完就發現了不對勁,覺得這花可能不是送給我的。

  我拾起花,猶豫地看向了五條鏡。卻看到他面帶笑容地將我手中的黑百合捏了個粉碎。

  「這花是不能要了。」

  於是之後,再沒有任何花箋和黑百合能到我的面前。

  果然很奇怪啊……

  莫名奇妙的,邀我進城,還送我黑百合,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可我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來自己有什麼可讓大阪城的主人覬覦的。

  不過,這種感覺有點熟悉……

  貌似五條鏡也是如此。

  但相比起來,五條鏡好像還有點可取之處?反而是澱姬,就有些莫名其妙了。

  難道我以前真是了不得的人物?

  我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五條鏡見我突然笑起來,便問我想到了什麼。

  我說:「我以前可能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

  雖然雪麗讓我不要太相信五條鏡,但我覺得這句話想來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不過是句玩笑話罷了。

  五條鏡煞有其事地點頭。

  「說不定阿嬋以前真的是什麼了不起的人哦。」

  他這話說起來一點也不真誠。

  結束了這個話題後,五條鏡問我晚飯想要吃些什麼。

  「問我的意見嗎?」

  「阿嬋的胃口這幾天不是很好吧。」

  「因為是苦夏嘛,沒關系,過了這段日子就好了。」

  反正我對京都料理已經失望透頂。現在對我來說,進食就是一項任務。

  「說是這樣說,但是阿嬋吃不好的話,我也會很心疼的。」

  我:「……」

  你的表情看起來並不心疼的樣子。

  「那就吃涼面吧。」

  「就涼面嗎?」

  「還要一個煎蛋,不,要兩個。」

  我要奢侈一點。

  ——

  晚間的時候,我坐在外廊上,靠著廊柱乘涼。沒有空調的夏天真是難過,仿佛回到了兒時經常斷電的時候。一家人坐在院子裡吹著並不涼爽的風,以及忍受著腿上手臂上發癢的蚊子包,室外點蚊香壓根就沒用。

  這麼想著,手臂上就多了只蚊子。

  「啪!」

  蚊子變成了屍體。

  就在這時,庭院裡突然亮起了點點的星光。

  是螢火蟲。

  「阿嬋可喜歡?」

  「你弄來的?」

  「只是用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小伎倆。」

  什麼小伎倆?我也想知道。

  可五條鏡就是不說。

  螢火蟲很漂亮,當然很養眼。但是蚊子也很多,且多到煩人。

  五條鏡見狀,朝我伸出手,「把手給我。」

  不明白他的舉動,但我還是伸出了手。

  緊接著,奇跡發生了。

  雖然能聽到「嗡嗡嗡」的聲音,但蚊子再也沒能停留在我的身上。

  「這是魔法嗎?」我不可思議地驚呼。

  「嗯,是魔法。」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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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060

  雖然不想學習茶道了, 但每天名貴的茶葉和茶具還是准時奉上。

  然後有一天我發現了奉上的茶具有點不對勁。

  「這是曜變天目啊。」

  我拾起茶碗,帶著驚嘆的目光放置在陽光下。據說曜變天目在陽光和一定的溫度下會閃耀出七彩的光暈。

  我之所以認識,也是因為當時參觀過騰田美術館。而那天正好展出曜變天目, 於是有幸得見。

  「原來阿嬋知道這茶碗啊,真厲害。」

  五條鏡真心實意地誇贊我。

  但我覺得他在看不起我。

  見我露出不滿的表情, 五條鏡微笑著解釋:「因為很少有人能認出來。」

  可惡, 這不就是看不起我嗎!

  天目瓷本就難以燒制,古代爐溫又難以控制, 一旦溫度失控, 燒制便會失敗。而且燒制時由於溫度的細微變化, 形成的圖案也千變萬化,每件都可以稱為「孤品」。

  可想而知,天目瓷就有多珍貴了, 而天目中的曜變天目更是諸名瓷之首,仿都仿不出來的那種。

  目前現存的曜變天目,中國僅有一只, 而日本有三只。

  如今我手中的就是其中一只。還被我用來喝茶。

  忽然覺得手有點重。

  「五條家怎麼會有曜變天目?」

  「哦,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 所以就有了。」

  說了等於沒說。

  不過能拿到日本僅存的三分之一只, 五條家還真是厲害啊。

  「對了,還有有一只在麻倉家。」

  在我感嘆完之後, 五條鏡又給我爆了一個雷。

  「麻倉家怎麼會有?」

  五條鏡想了想,道:「大概也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吧。」

  我:「……」

  ——

  來自大阪城的花箋給黑百合停了幾日後,衝破五條鏡的防守又一次來到了我的面前。

  看著案幾上的錦盒,我不禁有些頭疼。花箋已經被我撕碎, 懶得去理。但這錦盒卻令我犯了難。按理說也該和花箋一樣的下場,但此刻, 不知從何而來的奇妙感覺占據了我的心髒。

  手不由自主地碰觸錦盒,然後扣動鎖扣,「啪嗒」的聲音在寢殿內極為敏感。

  打開錦盒後,出乎我意料的是,裡面居然不是黑百合,而是一條墜子。一條用不知是野山雞還是野鳥的羽毛做成的墜子。流光溢彩的羽毛在陽光下如同曜變天目一般。

  看到這條墜子,心中不由地湧起一股奇怪的情緒。恨不得將這條墜子永永遠遠地繞在手腕上,使之不得掙脫。

  因為這條墜子給我的感覺太奇怪了,我又忍不住將撕碎的花箋重新組合起來,看看上面寫了些什麼。

  不過因為撕得太碎,想要恢復原貌,那得花好大一番功夫。原本想要叫侍女來幫忙,但想到她是五條家的人,就摒棄了這個想法。只能自己一點一點的拼起來。

  然而我還沒拼多少,五條鏡就進來了。

  「哦?真是了不得,竟然還能送進來。」五條鏡看到了案幾上的錦盒以及榻榻米上的碎紙。

  我若無其事地將墜子捏在手心,隨後藏入衣袖中。

  「是啊,大阪城的那麼厲害啊。」

  「可惜黑百合被野貓叼走了。」

  這麼說著,我繼續剛才的事。只是把拼碎紙改成了撿碎紙。

  即便我低著頭,也能感到那雙仿佛穿透人心的眼睛在一刻不停地凝視著我。

  「那太遺憾了。居然會有野貓出現。」

  就在這時,仿佛在印證我話裡的真實性,一只叼著黑百合的野貓出現在了外廊上。

  「是黑百合呢。」五條鏡走出去撿起花。黑百合並沒有在他的掌心留下多少時間,很快就被他捻成了粉。

  我的手心滿是汗。無論是欺騙他,還是突入而來的叼著黑百合的野貓,都讓我有些無所適從。雖然極力掩飾,但……

  他好像在生氣。

  我深呼吸,假裝沒注意到他的怒意。反正我是個遲鈍的人,沒注意到也是正常的吧。倘若去安慰,說不定就心平氣和了。但這樣一來,以後都要這樣嗎?

  嗯,不能給男人甜頭嘗。

  否則,絕對會得寸進尺。

  我覺得五條鏡就是這樣的人。

  在我心思百轉千回之後,五條鏡微微嘆了口氣。他什麼也沒說,蹲下來幫我拾起了碎紙。

  那片碎紙落在榻榻米的細縫中,我怎麼也扣不出來。

  「下次可不要發生這樣的事了。」我生硬地說,讓人聽起來似乎有些生氣。

  「沒有下次了。」

  五條鏡說這話時的表情,老實說,有點恐怖。

  ——

  我不知道五條鏡有沒有懷疑我,不過就算懷疑了又怎麼樣?

  況且他自己不也對我隱瞞著一些事不是嗎。

  這樣就算持平了。

  我跟他提出要去花街。

  他似乎很驚訝。

  在他開口前,我搶先道:「我想自己一個人去。」而後補充道,「我會穿男裝的。」

  「這段時間太無聊了。」

  五條鏡凝視著我,而後他露出極淺淡的笑容。

  「阿嬋想去就去吧。」他走過來替我拂去了落在發間的花瓣。

  「還有……」

  五條鏡深思了會兒,說道:「以後阿嬋若是想去哪兒,就直接吩咐侍女安排就是了,無需向我打招呼。」

  「畢竟,五條家也不是什麼牢籠。」

  他輕描淡寫地說道。

  我也聽不出來他這話是否真心實意。

  反正到頭來我還是相信自己的直覺。不要太相信他。

  「所以,阿嬋會穿男裝嗎?」

  「誒?」

  說來慚愧,日式的和服真的好難一個人穿上去,每天都需要侍女幫忙才行。

  「需要我幫你嗎?」

  我:???

  「不是還有侍女。」女裝和男主,應該都差不多吧。

  五條鏡露出了無奈的表情:「阿嬋,你是要去花街。」

  「所以呢?」我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還是掩人耳目比較好。讓侍女幫忙的話,會被家裡那些頑固的老家伙知道哦。」

  這……

  「可是,這和我有什麼關系?穿了男裝,請叫我葉風。」

  總之,絕對不能上當。

  後來在我的堅持下,還是讓侍女幫我穿男裝。說是男裝,其實也就是水干。

  和五條鏡告別後,我就獨自前往花街。到花街的路我認識,所以過去一點也不艱難。

  雖然只有一點點,但拼起一半的花箋,隱約看到了「貓屋」的字樣。所以我猜測,那個吊墜應該和【貓屋】有關。

  可能我比較笨,但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或許掉一次陷阱知道的東西比我辛辛苦苦收集要快得多。

  至於危險,我感覺自我從神社出來,危險就一直存在著,只是對方另有所圖,暫時還不會害我性命。

  這個對方,包括五條鏡。

  白日的花街很冷清,我穿過小街,走向【貓屋】所在地。

  【貓屋】不管白日還是黑夜,都是賓客盈門。

  當我正要進門的時候,與出門的一位客人不小心撞到了。

  「不好意思。你有沒有事?」我小聲道歉。

  「沒關系,是我沒有注意。」對方彎下了腰,撿起了什麼東西。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我才注意到對方的額頭有著一條很長的縫合線……

  「這是你掉的東西。」

  他把一樣東西放在了我的手上。

  是我的墜子。

  而我還在看著他的額頭。也沒注意這墜子有沒有損壞。

  現在的醫學條件都這麼發達了嗎,竟然可以做開顱手術了?

  直到對方走後,我才發現自己愣愣地站在門口。

  總覺得……有種奇怪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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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061

  在【貓屋】一無所獲, 在那坐了一個下午,什麼也沒發生。

  回到五條家後,我向五條鏡說起了那個額頭有縫合線的怪人。但說完後我就感覺到了不對。

  有沒有可能, 那個縫合線先生根本就是來找我的?

  電視裡好像都是這麼演的,比如諜戰之類的。狀似無意的接觸, 實則就是情報的傳遞。那位縫合線先生好像撿了什麼東西給了我, 他說是我掉的……

  「怎麼了?阿嬋?」

  見我陷入沉思,五條鏡不禁有些擔憂地問。

  我反應過來, 快速搖頭。

  「只是想不起來他長什麼樣了。額頭的縫合線太顯眼, 一不小心注意力全在這上面了。」

  我用這個理由搪塞過去。他好像也沒懷疑。

  不過說起這縫合線……

  「這針腳也太粗糙了, 如果是我的話……」

  誒?等等?如果是我的話?

  為什麼我會有這樣的想法?

  「阿嬋?阿嬋?」

  五條鏡的手在我眼前晃了幾下,我瞬間清醒。

  面對他的再次詢問,我只能再一次地表示自己沒事。雖然在他看起來有些敷衍。

  而且我總覺得出現在腦海裡的東西越來越奇怪了。

  ……

  自【貓屋】回來後, 我就沒再出過門。雖然一開始的確好奇澱姬約我的理由,也想過故意陷入陷阱以得知某些線索。

  但有時候就會出現這樣一種情況,信心滿滿地做某件事, 以為會有預想的結果。然而當事實結果與預想相反的時候,情緒就會低落至最低谷, 什麼都不想干。

  現在的我, 就是這樣一種情況。

  某日五條鏡對我說他要去一趟長崎。

  那天我們正好在下棋。我不會下圍棋,國際像棋倒是會一點。當然, 這個「會」也只是網上單機的那種會。

  所以沒事的時候,五條鏡會教我下圍棋。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五條鏡是脾氣多麼好的一個人,面對我這個垃圾弟子還能保持美好的禮儀。

  「長崎?那不是在……」

  腦子裡浮現出來的日本地圖,我撓了撓鬢角, 皺眉思考長崎在哪來著。

  啊,對了, 那是九州的一個港市。

  終於想到的我,落子的同時不由地抱怨:

  「怎麼要去那麼遠?」

  「哎呀,阿嬋是關心我嗎?」五條鏡帶著笑意看著我。

  隨後在我擺臉色前,漫不經心地落下一子:「阿嬋可知慶長二年的事?」

  他突然提到了慶長二年。現在是慶長十四年,也就是十二年前。

  我問:「慶長二年怎麼了?」

  我捏著棋子,指腹摩挲著。這個時候,心思自然也不在下棋上了。

  五條鏡也是。

  「那時候改元不久,啊,說起來也是秀賴元服的後日。有二十六人在長崎被秀吉下令處決。」

  我思索著,二十六這個數字實在有些熟悉……啊,想起來了,五條鏡說的應該就是日本二十六聖人殉教的事。

  我對宗教一向不感興趣。之所以知道這事,忘記是小說裡還是哪裡簡單地提到過,我也稍微留了心,但也僅僅模糊地記得二十六什麼的。

  如今他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了這事的全稱。

  文祿五年的時候,一艘西班牙的船因為風浪而受損,進入日本港口維修,因為語言的問題,遭受了來自豐臣秀吉的仇恨。26名神職人員和教徒在京都被石田三成抓捕,然後押送到長崎處決,史稱「日本二十六聖人」。

  「我怎麼可能知道。」

  我看著五條鏡說道。我現在可是個一無所知的人,得保持這樣的人設。

  五條鏡恍然大悟,此時也想起了我的情況。

  「也是,那時候阿嬋還在沉睡呢。」

  隨後,他便向我解釋了下有關二十六聖人的事,大抵與我了解得差不多。

  不過他還說了一些我不曾了解過的。

  比如說豐臣秀吉一開始也是推崇天主教的,對天主教也沒有那麼仇視。

  「或許是與一向宗的矛盾,當時天主教傳教至此,信長就極力推崇。在有了信長的支持後,天主教在日本擴展得極為迅速。那個時候,大部分武將都是吉利支丹。」

  吉利支丹,是對天主教教徒的一個稱呼。

  五條鏡微笑著說。

  「後來秀吉取代了信長的地位,依然延續了對天主教的政策。但面對著日益壯大的天主教勢力,秀吉的心態就變了,逐漸改變了對天主教的政策……也許就是怕一向一揆吧。」

  「與其說是語言不通……不如說晚年的秀吉實在害怕得不得了。深知自己日益衰老的身軀,以及年幼的秀吉。那時秀吉雖已元服,但也依舊是稚齡啊……」

  聽了這些,頭都痛了。

  被處決的神職人員……簡直就是無妄之災。

  「所以呢?這和你出遠門有什麼關系?」指腹間摩挲的棋子終於落下,清脆的落棋聲在室內響起。

  五條鏡倒是沒有直接回到我的疑問,而是表情憐憫地問了我另一個問題:「阿嬋,你說被處決的殉教者,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怨恨嗎?」

  我沉默下來。

  我不了解天主教,自然不知其教義。對於被莫名地處決,究竟是否會產生怨恨也是無法斷言。但五條鏡如今這麼說,想來長崎港……

  「形成了詛咒啊……禪院和加茂都折了不少咒術師。」五條鏡語氣平淡道。

  「所以得由你這個五條家家主出馬?」

  「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我很強嘛。」他帶著一股無奈的語氣說道。

  「那禪院家和加茂家的家主呢?總不能要你一個人去吧?」

  「阿嬋果然是在關心我啊。」他突然嬉皮笑臉。轉變得如此猝不及防。但很快,他就收起了不正經的表情。

  「哦,他們啊,當然是一起去了。」

  「一起?這是什麼六大派圍攻光明頂的戲碼嗎?啊不對,這是御三家圍攻長崎港……」

  這時候的咒術師家族自然以五條、禪院和加茂為首。

  我自言自語地說著亂七八糟的話,抬頭的時候,正好對上五條鏡笑意滿滿的藍眼睛。我不知道他看了我多久,也許他一直看著我,視線不曾離去。也許在我望過去的時候,他像是心有靈犀一般也將視線投過來……

  無論是哪種,都有一種微妙的不妙之感。

  「會很麻煩嗎?」

  「如果我說會有點麻煩,阿嬋會不會給我一個擁抱作為安慰?」

  「……能不能正經點。」

  「我當然很正經,沒有比我更正經的人了。哎……看來阿嬋對我還是有頗多的誤會。啊。」

  見我不說話,他頗為遺憾地看向我。

  「真的不行嗎?」

  我:……

  溫潤的眼神裡沉溺著某種我看不清的物質。

  於是最後還是主動給了他一個擁抱。

  他也沒做任何逾矩的舉動,僅是雙手環住我,甚至連手掌都虛空著,沒貼在我的後背。

  就好像一個簡單至極的擁抱,沒有任何男女之間綺麗的曖昧。

  我沒有感到任何的壓力,這讓我對五條鏡的感官好了不少。

  他似乎每次都能給我意想不到的驚喜……

  「那麼,祝你武運昌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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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062

  「想要見你還真是不容易啊!」

  五條鏡去長崎後, 我一個人待在寢殿內玩五子棋,因為實在太無聊了——雖然玩五子棋也很無聊。

  奴良滑瓢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寢殿外的。

  沒有了五條鏡的五條家,竟然連妖怪都防不住了。

  「好久不見, 滑頭鬼。」我抬頭露出一個微笑。

  奴良滑瓢見了我就像見了鬼一樣。他訥訥道:「你恢復記憶了?」

  我搖搖頭,道:「只有一點點。」

  光這一點點, 就令滑頭鬼欣喜萬分。但很快, 他眉又頭微皺道:「五條鏡知道嗎?」

  我歪頭略有些奇怪地看向他。

  「不是你讓我不要太相信五條鏡嗎?」

  雪女雪麗的忠告,何嘗不是滑頭鬼的忠告?怎麼此時, 他就像忘了一般?

  滑頭鬼訕訕笑了幾下, 摸了把有著奇怪弧狀的頭發:「哎, 是俺的錯……」

  「那,你要跟俺走嗎?」他一腳踩在外廊的地板上,臉上帶著輕佻的笑容, 朝我伸出了手。

  「你說過的,那個承諾永久有效。」下一秒,就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

  只要我想, 就會帶我去找那個人。

  那個人是誰,我目前還不知道。

  但我依稀記得, 我應該有個孩子的。

  腦內紛雜的信息亂成了一團。我是真的失去了某些記憶, 而非自己所認為的穿越。

  當然,我確實穿越了。只不過是很久很久以前, 久到我自己都算不清有多少時間了。

  而我能稍微記起這些東西,全是因為那兩條一模一樣的吊墜。

  一條來自大阪城的澱姬,一條來自花街的縫合怪人。雖然其中一條已經……

  可是為什麼會有兩條一模一樣的吊墜?

  【媽媽,倘若我變成了天上的小鳥, 你還會認得出我嗎?】

  是誰說的這句話……

  「我覺得,這可能是個陷阱。五條鏡的陷阱。」

  滑頭鬼將我帶出了五條家, 身後沒有人追來。行至一半的時候,奴良滑瓢突然意識到了不對。

  「平時嚴防死守,這次居然會願意前往長崎,露出明顯的缺口……嬋夫人覺得呢?」

  奴良滑瓢將問題拋給了我。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道:「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誒?」

  奴良滑瓢的表情有些崩。

  「你知道?那還願意跟我走?」

  我不明白奴良滑瓢為什麼會那麼驚訝。

  「這兩者有什麼必然聯系嗎?」

  奴良滑瓢思考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來。

  「……後果會怎麼樣?」

  我想了想,實在想不出來他的腦子裡在想些什麼。只是說:「既然他說了五條家不是囚禁我的牢籠,我想去哪就去哪兒。那為什麼我不能出來?所以能有什麼後果?」

  之前還獨自去了花街,身後也沒有人跟蹤,證明想要離開五條家是輕而易舉的事。但那都是基於五條鏡在京都,危險實際上已經被排除了。

  如今五條鏡不在京都,那麼情況就不一樣了。無論在我五條家還是在外,危險都可能隨時而來。

  所謂的缺口就是如此。

  奴良滑瓢嘆了口氣,「我還以為是考驗。」

  考驗?

  「你以為這是強制愛的劇情嗎?」

  總之我的表情就很一言難盡。

  滑頭鬼的腦子就像他的名頭,果然很滑頭。

  但如果往深處想想,所謂考驗也不一定是錯誤的。五條鏡離開京都前往長崎,的確是開了死守嚴防的口子。就看出入這個口子的究竟是什麼東西了……

  不過這樣算是拿我當誘餌嗎?

  意外的,我並沒有生氣的感覺。按照我對五條鏡淺薄的了解,他不會做沒把握的事。也就是說假使我遇到危險,也不會如何。而這種自信,正是我想要的知道的真相。

  所謂失憶,究竟是怎樣的一個秘密……

  腦子裡想著亂七八糟的事,奴良滑瓢已經帶著我停在了某個店鋪的門口。熟悉的燈籠上,寫著【貓屋】的字樣。

  這是我第三次來到這家店了。

  「我們到了,嬋夫人。」

  奴良滑瓢這麼說著,領著我走進了這家店。出乎意料,這家店今晚沒有一個客人。

  昏暗的燭火明明滅滅,店裡安靜得連呼吸都如此清晰。

  傳說中的店主金華貓從裡面走出來,那是個走起來身姿搖曳的女人。臉上抹著細膩的粉,粉末一直延伸到漆黑頭發下亮麗的脖領。她那雪白細膩的脖領,仿佛艷麗花朵的嫩莖。

  「嬋夫人。」

  塗著紅色口脂的嘴唇一張一合,她是這麼稱呼我的。

  雖然是第三次來這家店裡,但我是第一次見到店主金華貓。

  初次見面,對方就稱呼我為嬋夫人。顯然,對方是認識我的。

  或許是我疑惑的目光過於強烈,金華貓微微一笑,垂下了柔嫩的脖領。

  「妾身乃侍奉於葉王大人。」

  「百年之前,妾身就見過嬋夫人啦。」

  金華貓說出的信息過於震撼,令我怔在了原地。此時,奴良滑瓢也插了進來,向我抱怨麻倉葉王的不厚道。

  「俺一直以為他轉生後就待在了那海的彼岸,全心全意地參加那什麼通靈王大賽。沒想到他居然回來了。哎,俺早該知道的,他的母親就在這兒,他能不回來嘛……」

  奴良滑瓢絮絮叨叨地說著。

  我看向他:「那當初我問你的時候,你怎麼不說?」

  奴良滑瓢笑嘻嘻道:「五條鏡在嘛。那人是何等精明,在他的六眼下,哪怕說了一句話似是而非的謊話,他都看得出來呢。」

  我不禁好奇:「六眼究竟是什麼東西?聽你這話是測謊儀?」

  奴良滑瓢同樣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究竟是個什麼東西,俺也不知道。不過據他所說,人在撒謊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會有稍許的變化。普通人的眼睛或許看不出來,但在六眼似乎能捕捉微妙的變化,所以在六眼之下,一切無所遁形的……」

  我以為他的眼睛只是長得好看而已,原來還有這樣的用途嗎?

  這樣的話,那我先前的謊言豈不是早就被看出來了嗎?

  說起來……

  「我上次也來了【貓屋】,你怎麼沒出來?」

  金華貓細聲道:「並非妾身不願來見您。而是在百年前,您與葉王大人結下了【束縛】。因此【束縛】,葉王大人便吩咐妾身,萬萬不能主動現身。」

  「束縛?」

  又是一個新詞。雖然第一次聽說,但大約能明白億的意思。

  也就是說百年前,我和麻倉葉王結下了某個【束縛】。

  因為這個【束縛】,麻倉葉王不能來見我。

  而我的失憶可能與這個所謂的【束縛】有關?

  事情忽然有些撲朔迷離起來。

  「那現在為什麼又出現了?」

  金華貓道:「因為您被盯上了。從您再次醒來後,就被盯上了。況且妾身是來見滑頭鬼的。」

  我現在越來越好奇百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麼,如何解開【束縛】?」奴良滑瓢問。

  金華貓為難地低下頭。顯然對【束縛】的內容是不知情的。

  而我失憶,更是想不起來【束縛】的內容了。

  ——

  出雲麻倉家。

  快速地結束了長崎祓除任務並且好好地嘲諷了禪院和加茂的五條鏡並沒有立刻回到京都。而是使用咒力瞬移到了出雲。

  六百年前,麻倉葉王與蘆屋道滿在圍剿詛咒之王兩年宿儺時不幸身亡——這是官方說法。

  五條鏡當然是不信的。

  但當初究竟是何原因,估計也只有那時候的人才知道了。

  麻倉葉王死後,麻倉本家遷至出雲國,從此扎根於此。而禪院也是從那時開始獲得了天皇的賞識。其中含義耐人尋味。

  一百多年前,麻倉葉王轉生於大洋彼岸的美洲帕契族,拿到了賦予優秀十祭司當中五個人的五大精靈之一的火靈。然而舉辦的通靈王大賽中,卻因異世界的侵襲而終止。

  為阻止異世界力量的侵蝕,所有參賽者全軍覆沒……

  而這又是一項官方說法。

  其中,五條鏡有一項疑問百思不得其解。

  「我就想,深愛神女的孩子,在轉世之後怎麼可能會不回來呢……」

  五條鏡兩手攏在寬大的袖子裡,慢悠悠地走進了某個寢殿。

  而那個寢殿中,本該在地獄的麻倉葉王卻好生坐在高腳的椅子上。垂下的黑發披散在兩邊,手中捧著書,對五條鏡的揶揄不予置否。

  「哎,阿嬋可真是可憐啊,自己深愛的孩子如此對她……啊,沒關系的,我們會有自己的孩子,那孩子必定是乖巧至極的。」

  熊熊烈火朝著五條鏡衝去。卻始終接近不了他。

  麻倉葉王抬起冷漠的雙眼。

  五條鏡微笑:「惱怒了嗎?」

  「六百多年前,禪院一族中的禪院修一死於非命,靈魂卻怎麼也找不到。讓我猜猜……」五條鏡撫著下巴,側頭一笑:「哦呀,是獻祭給了泰山府君了嗎?所以你才得以短短不過百年就從地獄裡爬出來?啊,看你的表情似乎不是……那麼,或許你根本就沒參加所謂的通靈王大賽?唔……似乎也並不是?」

  從五條鏡提到阿嬋開始,麻倉葉王的情緒就有些不對,尤其他聽不到五條鏡的心音,以至於令他有了可乘之機。

  「等等……竟然是如此嗎……真是有趣!有趣!」

  五條鏡藍松石般的雙眼迸發出強烈的色彩,奪目而輝煌。

  麻倉葉王合上書,通紅的靈體自他的身後出現,帶著逼人的氣勢。

  「你的目的。」

  麻倉葉一躍而起,站在火靈身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五條鏡。

  五條鏡微笑地伸出一根手指。

  「其實,我是來提親的。」

  麻倉葉王:……

  「火靈,這是今晚的加餐。」

  他撫摸著火靈的腦袋說道。


第63章 063

  「我只是為我們五條家的青年才俊向麻倉家的未婚女子提親而已, 你這麼火大干什麼?」

  五條鏡笑起來的時候著實欠打。他從袖口裡取出了一條墜子,那是當日阿嬋祝他武運昌隆所贈。也是阻斷麻倉葉王聽取心音的信物。

  看到這條墜子的麻倉葉王眼中閃過了然的神色。隨後他驀然笑了起來,問了五條鏡一個問題。

  「你可知我與母親百年前曾結下【契約】與【束縛】?」

  「哎, 那我可不知道。百年前連我父母都未曾出生呢。」五條鏡語氣平靜,甚至還有心思開玩笑。

  麻倉葉王低笑了幾聲, 道:

  「我的母親啊, 難得表現出了脆弱的一面。時間啊,如此無情, 年年歲歲不曾停歇。她真是恨極了我, 又愛極了我。我們曾約定, 倘若哪天這條墜子送到了我的面前,那便表示她同意我去見她。而她一見到我,就能恢復過往的記憶。你說, 這妙不妙?」

  最後一句話,是麻倉葉王的自言自語。

  百年前,麻倉葉王以一個印第安人的身份回到日本。他的母親阿嬋似乎感受到了孩子的歸來, 從沉睡中醒來。見他的第一眼就認出了他,然後狠狠地罵了他一頓, 隨之而來的便是無盡的痛哭。

  「我白嫩的阿葉啊, 怎麼變成這樣了?」

  只是睡一覺,外面的世界就已天翻地覆。這一切對母親阿嬋來說, 實在是措手不及。

  再次見到自己的孩子自然愉悅無比。

  可源賴光啊,晴明公啊,博雅殿啊……這些人都已不在。

  令人愉悅的事哪怕通宵也短似瞬間的夢幻,而剎那間的痛苦卻如同百年那樣漫長【注】。

  「如果你想忘記, 我可以幫你。」不忍看母親如此痛苦的阿葉嘆息道。

  「哪怕連你也忘記?」

  阿葉一頓,這結果可不是他想要的。但比起母親的心情, 他那短暫的痛苦算什麼呢?

  時間治愈一切,以後即便再想起來,那也不會如初次那般痛苦,

  「那就定下契約與束縛吧。一切交由命運來抉擇。」這是第一次,阿葉將自己交給了命運的安排。

  我願母親忘記一切,直到我們再次相見。

  我願我們再次相見,在那信物送到我的面前之時。

  「阿葉,你還會死嗎?」

  阿葉溫柔地安慰阿嬋:

  「媽媽。只要你記得我,我就不會死去。」

  五條鏡面色平淡地收起了墜子。

  「那可真是太妙了。」

  「是啊,妙不可言。」麻倉葉王微笑著重復了一遍。

  「那你現在又是什麼情況?這副身軀,可不是人類能做得出來的傀儡。對你來說,再次轉生是輕而易舉的事吧。」五條鏡直視著麻倉葉王。

  麻倉葉王搖搖頭。

  「不能說嗎?」

  五條鏡言語尖利,「倘若你現在去見阿嬋,她必定也會問起。」

  麻倉葉王依舊微笑著搖頭。

  「我的母親向來信任我。只要我不想說,她自是不會硬逼我。」

  「你也不過是仗著她對你的愛,有恃無恐罷了。」

  「我是她的孩子,她是我的母親,我們互相愛著彼此,有恃無恐不過是理所當然。」

  「可理所當然,便是對的嗎?」

  五條鏡第一次感受到了何為嫉妒的情緒。

  雖然因為信物的原因聽不到五條鏡的心音,但他將情緒明顯地表現在了臉上,使得麻倉葉王很好地就理解了他的內心。

  「其實你也不必嫉妒我,我與她不過是母子之情。母子之情與男女之愛不同。我自然不會干涉母親的感情生活。」

  母親的人生那麼長,有幾個男人怎麼了?不過是漫長生命中的匆匆過客。

  五條鏡的表情稍微好看了點。

  麻倉葉王唇角勾起,「畢竟男人沒了可以再找,孩子沒了,再生的可不是原先的那個了。」

  五條鏡:……

  這家伙……

  ——

  離開【貓屋】後,我讓奴良滑瓢帶我回五條家。

  「什麼?你不是想逃出五條家嗎?」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誰說我要逃了?五條家又不是牢籠。」

  滑頭鬼臉上的表情微微裂開。

  他說:「是你說讓我帶你去找……麻倉葉王的。」

  「所以你帶我去找了嗎?」

  滑頭鬼:……

  帶我去了【貓屋】,除了隱約得出麻倉葉王是我很重要的一個人,以及我倆之間還有個【束縛】之外,別無所獲。

  而關於這些,從之前第一次見奴良滑瓢的時候,我就隱約知道了一些。

  「他會來見我的。」

  我對奴良滑瓢說:「我很肯定,他很快就會來見我。」

  麻倉葉王會是我的孩子嗎?

  雖然有些不可思議,但突然有點爽是怎麼回事?

  「再說了,你不是說這可能是個陷阱嗎?現在怎麼又磨磨蹭蹭了?還是說你覺得五條鏡會傷害我?」

  奴良滑瓢抓了一把頭發,一時也有些想不清楚。

  「坐下吧,喝點茶理理思緒。」

  「哎,算了吧,我還是先走吧。」他看起來有些沮喪。

  「坐下。來都來了……」

  ……

  奴良滑瓢捏著茶碗,他很好奇地湊到我的面前。

  「阿嬋,你究竟知道些什麼?不對,你究竟是怎麼想起來的?」

  我嘆了口氣,「我沒想起來,那是騙你的。」

  奴良滑瓢的表情突然石化。

  「誒——!」

  看他滑稽的表情,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又是騙你的,真的只有一點點。」

  他表情難看,看起來已經不大想相信我了。

  之後我將這幾天的事告訴了他。有關花箋,有關【貓屋】之約。

  「前段時間,大阪城送來了一條墜子,讓我感覺很熟悉。之後一個縫合怪人也將一條一模一樣的墜子塞給了我,更是讓我意識到這條墜子對我而言意義非凡。然後稍微有一些記憶在我的腦海裡出現了。比如說……」

  「我有個孩子。」我喝了口茶道。

  奴良滑瓢端坐了起來,表情正經起來。

  「所以你記得的只有這個?」

  我反問:「不然呢?」

  奴良滑瓢的氣勢一下子就弱了下來,雖然不知道他想了什麼,但我還是要說。

  「除了這個念頭,其他的都不曾想起。不過現在看來,光是這一點足夠了。」

  「怎麼說?」

  「因為孩子是很重要的一點。」

  金華貓提到了百年前。那是原著裡麻倉葉王死後五百年左右。也就是他的新轉世。

  百年前發生了一些事,導致我和他定下了某個【束縛】。這個【束縛】,我猜測與我的記憶有關。那麼我記憶復蘇的關鍵很可能就是那條墜子。

  畢竟是因為墜子,我才依稀記得自己有個孩子的。

  如今關於墜子,我手頭上有一條,另一條我暫時送給了五條鏡。

  如果五條鏡……

  如果是命運的決定,那麼很可能……

  「阿嬋?」

  奴良滑瓢突然叫了我一聲,他表情嚴肅地問我:

  「那麼重要的墜子,為什麼會在羽衣狐手上?還有你說的那個縫合怪,又是誰?」

  「羽衣狐?」

  那是什麼?

  奴良滑瓢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五條鏡這家伙難道沒有跟你說起過嗎?羽衣狐的老巢就在大阪城!」

  「可惡!為什麼羽衣狐會盯上你?還有那個縫合怪人,他難道也是羽衣狐麾下的嗎?」

  「滑頭鬼!你話太多了!」

  面色冷若冰霜的五條鏡突然從門口進來。

  「五條鏡!你為什麼不告訴嬋夫人大阪城的事?倘若嬋夫人真的去赴約,那得是何等危險!」

  奴良滑瓢言辭激烈地質問五條鏡。

  「阿嬋不需要知道這些事。她只要和世人一樣,知道大阪城裡住著澱姬就可以了。」

  因為我是普通人,所以只要過著普通人的生活就行了嗎?

  我看向五條鏡,他的笑容無可挑剔。

  奴良滑瓢根本不理解的舉動。但聽到這番話,他確實稍微愣了下。

  奴良滑瓢:「普通人,只能過著普通人的生活嗎?」

  五條鏡反問:「當個快樂的傻瓜難道不好嗎?」

  「等等,五條鏡,你是在說我是個傻瓜嗎?」

  「誒?有嗎?我沒有說哦。」

  他在狡辯,不過關於這一點沒什麼可爭執的。

  「我現在已經知道了。」

  「哎,那就沒辦法了。」五條鏡嘆了口氣,「阿嬋的心中可有害怕?」

  「害怕?羽衣狐很恐怖嗎?」

  「恐怖倒也不至於,畢竟澱姬是個美人嘛。」五條鏡口中的恐怖,顯然和我認為的恐怖不一樣。

  奴良滑瓢見我倆對大阪城的那位絲毫不放在眼裡,表情一下子就灰敗了下來。

  「我感覺自己就是個傻瓜。」

  五條鏡聽到他的話,點點頭,「你知道就好。」

  奴良滑瓢:「……」

  在奴良滑瓢臨走前,五條鏡又送給了他一個大情報。

  「羽衣狐,與其說是妖怪,不如說是詛咒與人的結合體。應該是澱姬很小的時候就被附身,到如今,詛咒已經可以慢慢支配她的身體與思想。」

  奴良滑瓢皺眉,「那到底是什麼詛咒?」

  這一點五條鏡沒有回答,而是看向了我。

  我:???

  等等,你這是什麼意思?

  「是愛。」

  奴良滑瓢:???

  「是母親對孩子的愛所形成的詛咒。」

  作者有話要說:

  前文修改:二條城改大阪城。

  注:永井荷風——《競艷》


第64章 064

  五條鏡將吊墜還給了我。

  「不問問我去見了誰嗎?」

  我摸著吊墜道:「不是去長崎祓除詛咒了嗎?」

  五條鏡微微張口, 似是想要說些什麼,我伸出手指貼在他的唇上。

  「什麼也不必問,什麼也不必說。他會來見我。」

  我們都知道那個人是誰。

  ……

  自那天後, 我就時長去花街的【貓屋】,偶爾會到奴良組的大本營。有時候是五條鏡陪著我, 有時候是我獨自一人。也就是在那天, 我見到了奴良滑瓢的心上人,桜姬。

  那是個非常可愛的女孩子。

  可愛的女孩子誰不喜歡呢?

  所以很快我就和桜姬打好了關系。得知我是奴良滑瓢口中的嬋夫人後, 桜姬驚呼:

  「難道您就是五條大人的夫人嗎?」

  她輕掩嘴角驚呼的樣子也很可愛。如果不說話的話會更好。當然, 這並不是貶義。

  「桜姬, 能告訴我,你是從哪裡聽來的嗎?」

  我盡量溫和語氣,桜姬身後的奴良滑瓢抽了抽嘴, 似乎想要阻止這個話題。我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他立馬渾身一個哆嗦,垂下了伸出的手。

  「外面的人, 都這麼說……」

  桜姬也感受到了我情緒的波動,語氣不由地低了下來。

  「說是五條大人從外面帶回了一名女子, 十分寵愛。五條家稱之為嬋夫人。據說五條大人將其奉為珍寶, 無論是嬋夫人的什麼要求都……」

  桜姬越說,聲音越低。目光偶爾會投向奴良滑瓢,

  「妖怪大人……」

  奴良滑瓢捂著臉。

  「你早就知道知道了?」我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捂臉的奴良滑瓢。

  他沒說話。

  雪麗為他說話:「你如今住在五條家,有這樣的謠言不奇怪。跟統領有什麼關系?」

  這倒是有些道理。

  「但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我氣的是這一點。

  雪麗問:「你都住了那麼長時間,難道就沒聽說這些謠言?」

  「不曾。」別說謠言了,就連人我都沒見著幾個。

  果然謠言是人多的證明。

  奴良滑瓢感慨道:「五條鏡能讓這些謠言傳進她的耳朵裡麼。再說了, 這個謠言只是出現了一會兒。五條鏡知道後,很快就解決了。既然解決了, 也就沒告訴你,怕影響你情緒。」

  「我是不是該感謝他的貼心?」

  「妖怪大人,我是不是說得多了?」桜姬小聲地問他。

  「沒有,你說得很好。」

  回去以後,經過短暫的深思熟慮,我向五條鏡提出了回怨獄山的事。說是提出,其實相當於告知。因為無論他是否同意,我都會回到怨獄山。

  對於一個失憶的人來說,最初醒來的地方是極為安心的。哪怕如今我的記憶稍微回來了一點,也只是稍微……

  五條鏡爽快地同意了,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以為他會強烈反對。

  「阿嬋認為我是什麼樣的人?」

  五條鏡忽然有些好奇地問我。

  怎樣的人啊?這倒是有些復雜了。

  初見那會兒,只覺得是個奇怪又好看的人。一副仿佛認識我的模樣,但對我又不熟悉。

  後來雖然雪麗要我不要太相信他,但他似乎也沒有害我的意思。甚至偶爾會做出令人臉紅心跳的舉動,但……

  喜歡一個人,究竟是怎樣的?

  我的腦海中隱隱約約浮現出一個答案,可這個答案實在是模糊啊。

  「我看不穿你啊,五條鏡。」

  「而且就這麼道出一個人究竟是怎樣的人,未免太妄言了。」

  這些心裡想想就夠了,說出來實在不好,

  五條鏡臉上沒有意外的神色。

  「其實我還蠻嫉妒源賴光的。」他突然說到了另外一個人的名字。

  我張張口,心情有些復雜。他繼續道:「幸好他已經死了。」

  他的語氣裡完全沒有愉悅的成分。

  「他說的沒錯,我們終究是你生命中的過客。以後也會有一個人在慶幸源賴光和五條鏡已經死了。」

  我不懂他的意思。

  五條鏡露出一個笑容,「阿嬋,會有這樣的一天吧。那個人的慶幸中,也會有我的名字吧?」

  我:「……」

  我深呼吸,不知為何我們的話題略有些沉重。但不可否認現在的確是一個好時機。曖昧期很美好,但單方面的曖昧並不可取。我和五條鏡貌似也進入了這個時期。

  我很想搞清楚,五條鏡對我究竟是怎樣的一個態度。

  畢竟他的好感來得太突然了。

  「其實我不懂。」

  「什麼?」

  「你對我的好感,究竟來自於何處?」

  「阿嬋在意的是這件事嗎?也對,這的確很重要。」五條鏡兀自思考了一會兒,隨後向我說道:

  「其實一開始,我感興趣的是麻倉葉王。」

  「誒?」我想我此刻的表情應該是特別滑稽的。

  「很奇怪嗎?」五條鏡自己本人並不覺得奇怪。

  「如果沒有意外,麻倉葉王絕對會成為比安倍晴明更厲害的陰陽師。但可惜,出現了意外。史書上說是麻倉葉王不敵兩面宿儺,這話我想只有傻子才會信。」

  宿儺……這名字怎麼也有些熟悉。

  「所以呢?」

  五條鏡倒了一碗水,繼續道:「咒術師和陰陽師祖上同出一脈。雖然所使用的力量不同,但一個優秀的咒術師想要跨領域,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吧?」

  他看著我,似乎想要得到我的認同。

  我點點頭,對於這一點我很難不認同。優秀的人想要跨領域,這不是很勵志嗎?

  五條鏡心情舒暢了一點。

  「麻倉葉王究竟因何而死暫且不去細想。那麼談談他的生前吧。我對他生前的了解來自家裡的鳴屋——官方的東西當然不能盡信啦。當然鳴屋的故事中不乏有誇張成分。但不可否認的是,在麻倉葉王的生命中,他的母親對他的影響頗大。一個人成長到與安倍晴明相媲美的陰陽師,天賦固然重要,但還有一項也很重要。」

  我順口問道:「什麼?」

  「心。」五條鏡十指交叉。

  「越強大的人,心就越孤傲。他們總以為有了強大的力量,將能凌駕於人類之上。誠然,面對強大的力量,普通人確實難以抗衡。但,人類能延續至今,就能說明擁有強大力量的人,並非是這個世界的主體……」

  五條鏡說得東西感覺越來越深奧了。

  這就是他時長思考的東西嗎?

  這和他給我的感覺實在是相差甚遠。

  「所以阿嬋,你給了麻倉葉王心。」

  「然後呢?」

  「然後啊,然後我就想到了你。」

  「史書上對你著墨不多,甚至還淡化了你的形像。畢竟麻倉葉王死後,他的名聲就不好聽了。作為他母親的你,存在感自然也就少而少之。」

  那我是不是該感謝一下他們沒有將我描繪成奇奇怪怪的人?

  「孩子的一言一行,都受著母親的影響。越是對麻倉葉王感興趣,就越是對他的母親好奇。究竟是怎樣一個女人,能培養成那樣一個人……」

  鳴屋口中的的神女稱呼的來源,不也得代表了某種肯定嗎?

  這就是五條鏡對我的感覺?

  聽完之後是不自在的反而成了我。

  「那麼現在呢?」

  五條鏡微笑著看著我。

  「阿嬋,我也想成為那個被後來人嫉妒的角色。」

  ……

  我沒有回答五條鏡的話,他看似也不著急。送我回怨獄山前,他將一顆翠綠色的珠子交給了我。

  「這是思念珠,裡面凝聚了你過往的記憶。」

  「他給你的。」

  「是。」

  我接過珠子,什麼都說,還是想先見他。

  「果然啊。這就是阿嬋的選擇嗎,跟他說的一點都沒差呢。」五條鏡淡笑。

  馬車停在了怨獄山的山腳下。

  五條鏡先下了車,然後伸手來接我。

  「下面那段路,能讓我陪你一起走嗎?」

  「好啊。」我聽見自己的聲音說。

  「歡迎回來,媽媽。」

  頎長的身影立在神社的外邊,朝我微笑。

  「阿葉。」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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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065

  「媽媽喜歡他嗎?」

  「誰?」

  「五條鏡。」

  阿葉突然問起五條鏡, 這令我有些猝不及防。

  「為什麼要這麼問?」

  阿葉的臉上浮現出了奇妙的笑容。

  「如果在我和五條鏡兩人中選擇一個人,媽媽會選誰?」

  我有些奇怪地看著他。

  「你在說什麼傻話啊,我當然是選擇你。不對, 這個問題根本就不該出現。」

  阿葉的問題越來越奇怪了。我和五條鏡相處也不過一個月,這一個月的時間怎麼可能和幾十年的阿葉相比?

  別說是戀人和孩子之間的選擇了, 哪怕是朋友與朋友, 戀人與戀人,在時間面前, 時間長的肯定有優越性啊, 這難道還有其他選擇嗎?

  「因為媽媽看起來似乎並不討厭五條鏡。」

  「你也說了是不討厭……」我小聲嘀咕。在阿葉似笑非笑的目光望過來時, 我正經了臉色。

  「怎麼說呢,其實五條鏡能說出那樣的話,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什麼話?」阿葉似乎來了興致。

  「就是……普通人才是世界的主體。換言之, 人民群眾才是社會歷史的主體,所以我覺得五條鏡可能是馬哲的追隨者……不對,這個時候馬克思還沒出生……」

  我清清喉嚨, 然後做出結論:

  「總而言之,作為封建社會大家族當家人的五條鏡, 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確實挺讓我心生好感的。」

  擁有強大力量的人,將人類視為弱小的存在。一旦這種局面被打破, 就會產生懷疑世界的假像,從而走上不歸路。

  而五條鏡很不同。他似乎從一開始就了解了社會的本質。封建社會長大的人,居然會有這樣的想法。那無異於是在與整個時代抗衡。

  「雖然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麼,但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他肯定是有所打算的吧。如果成功的話……不,就算不成功, 他也守住了自己的心。」

  阿葉靜靜地坐在一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隨後他覺得我對五條鏡的評價不夠客觀。

  「您太主觀了。」

  「我的評價,當然很主觀啊。」

  「不,我的意思是,他僅是說了一些話,而您將這些話的內容拓展得更為豐富。」

  雖然我知道他已經很婉言了,但明晃晃的「腦補過多」還是打在了我的頭頂。

  一時間我有些受傷。

  阿葉說:「媽媽,你認識的男人太少了。男人是最會掩飾的一種生物。一旦誤入圈套,就會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我:「……」

  「……阿葉,為什麼你會有這樣的想法?」

  「媽媽,我也是男人。」

  阿葉的笑容更奇妙了,

  不妙,太不妙了!

  這個話題太不妙了!感覺再進行下去,我對男人都要有ptsd了。

  於是我直接轉移話題。

  所幸,阿葉並沒有對我如此生硬的話題轉移有怨言。

  「宿儺在哪裡?」

  「他在睡覺。」

  我的表情有些難以言喻。

  「阿葉,我像是會這麼傻的人嗎?」

  「怎麼會呢,媽媽,相反您是很聰明的人。」阿葉語氣溫和地說:「宿儺可能是在等他的公主來吻醒他吧。」

  我:「……」

  阿葉,你果然是把我當傻子麼?

  可是我看著阿葉認真的表情,心中居然相信了將來會有一個公主來吻醒宿儺。

  簡直太可怕了!

  ——

  之後我們又開始了以前未完的快樂的生活。

  雖然注意到了阿葉身體的異樣,但他不說的話我就沒去問。

  可不問的情況下,又特別好奇。甚至會想如果當初我多問幾次——哪怕會惹得他討厭,事情的發展會不會就不同?

  可惜沒有如果。

  他們總想讓我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生活。但是怎麼不想想,即便是普通人的我,身邊也有著他們這些不普通的人。

  何況長生不死真的算是普通人嗎?

  「如果見到了媽媽的父母,說不定神明的恩賜就會結束呢?」

  阿葉這麼對我說,這讓我有些意動。

  或許是我的表情過於明顯放松。

  阿葉不禁問我:「媽媽很抗拒長生嗎?」

  這個問題啊……

  「雖然古時候也有帝王追求長生之道,但怎麼說呢,畢竟是帝王嘛,有著各種各樣的宏圖大志,想要長生也不奇怪。可我只是普通人啊,不斷地見證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離去是件很痛苦的事,這樣的人心該有多強大才不會崩潰……而且,這可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句新的邂逅就能掩蓋的……」

  有時候我甚至覺得我能長生不死,並不是神明的恩賜,而是這個世界並沒有容納我這個穿越者。

  生老病死是規則,而我顯然脫離了規則之外。

  如果未來真的能見到我的家人,我希望自己依然能在這個規則之內。

  「話說回來,我還能見到他們嗎?」

  阿葉溫柔地看著我:「會的,一定會的。」

  雖然不知道阿葉的肯定從何而來,但我的確感到了溫暖。

  ——

  阿葉說身體上有些毛病需要修復,需要離開幾天。並讓我不用擔心安全問題。因為他能感受到我的心情。倘若我覺得危險了,他就會出現在我的面前。

  話說,哪有人身體的毛病用修復這個詞的?

  不過也是了,百年前見他還是一副印第安人的模樣,現在卻已經是原來我認識的那個了。顯然這段時間裡,他又干了些什麼。

  不如想這些事,我閑來無事就在怨獄山擺弄草藥。

  黑磨大人還在沉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

  怨獄山下早就沒了當年的村子和小鎮。那間裁縫鋪子也不知去了哪裡。

  有時候想著要不要去信太森林找阿玉。

  說到阿玉,我終於想了起來,取出了兩條墜子。當年做的三條墜子,一條是阿葉的,另外兩條是羽衣和愛花的。

  可現在有兩條在我這裡。

  大阪城和縫合怪人。

  之前聽奴良滑瓢提起過,大阪城裡的是大妖怪羽衣狐——雖然五條鏡認為那是詛咒與人的結合體。而縫合怪人很可能是羽衣狐的手下。也就是說羽衣和愛花很可能出了什麼事,所以羽衣狐才會有墜子……

  可阿玉那麼強,不大會發生那樣的事吧……

  就在我思緒萬千的時候,一輛馬車停在了神社前,也不知是怎麼趕上來的。

  「嬋夫人,澱夫人有請。」

  聽這稱呼就知道是來自大阪城了。

  「我不認識你們口中的澱夫人。」

  這消息可真准,我才到怨獄山沒多久,羽衣狐就派手下來了。

  而且還碰巧沒有阿葉在。

  說起來她到底為什麼對我那麼執著?

  「您認識墜子就行了。」

  什麼意思?

  結果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人就在馬車裡了。

  「嬋夫人,您能理解的吧,斷念之人的愛有多深……」


第66章 066

  「斷念之人的愛啊, 阿嬋,你能理解我的吧……」

  被帶到了大阪城,還被不認識的女人撫摸了臉頰, 對我來說有些刺激。

  「抱歉,我不認識你。」

  我冷淡地推開她的手, 並沒有想像中的有力, 很容易就推開了。

  她自稱為茶茶,也就是澱姬。

  全然沒有羽衣狐的稱呼。

  其實一開始羽衣狐羽衣狐地說, 和羽衣很像吧, 心中還擔憂是不是羽衣走錯了路。但幸好, 見了面之後我就確定這個奇怪的女人並不是羽衣。但她肯定和羽衣認識。

  「我這個人向來說話比較直,你不要介意。」

  我端坐好,不禁抱怨這坐姿可真難受。

  澱姬凝視著我, 隨後展開了手中的檜扇,以扇掩面,用一種奇異的目光打量著我。

  這目光並不討厭, 但對我而言有些不適。或者說我對任何投注在我身上的目光都有些輕微的不適。

  「好。你說。」

  我的眼睛眨了好幾下,然後摸出了吊墜。

  「這個, 你是從哪裡來的?」

  「故人所贈。」澱姬的回答輕描淡寫。

  「騙人, 羽衣和愛花才不會將東西隨意送人。」我直接戳破了她的謊言,甚至都沒想過後果。

  不想澱姬卻微笑起來。

  「為何你會覺得他們不會將東西送人?」

  她的這句反問, 令我有些不適。

  不對,可別被她騙了!

  「總之我就是相信!」

  雖然和那兩個孩子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我相信阿玉,就像相信我的阿葉一樣。

  可澱姬就用這樣的回答搪塞我, 想要獲得其他答案似乎此路不通。無奈,我只好暫且就這麼認為, 將話題引下去。

  「好吧,就當是故人所贈。那麼你口中的故人又在何處?」

  五條鏡曾經說過,澱姬(羽衣狐)是詛咒與人的結合體。是母親對孩子的愛所形成的詛咒。

  那麼想一想,在怎樣的情況下,母親對孩子的愛會形成詛咒?

  快樂的家庭顯然不可能形成詛咒。那麼,唯有……

  羽衣狐說我能理解她,如果說一開始聽說時還不明白,那麼現在我已經了解得很深徹了。

  斷念之人的愛啊,留在世上的這個人該有多可憐啊。

  」你也曾失去過孩子嗎?」

  我的目光緊緊地凝視著羽衣狐,她那雙執扇的手微微顫抖,且望著我的目光在聽聞此言之後如何的激動。

  「你果然能理解我啊……」

  她那幸福到極致表情微令我感到了些許的毛骨悚然。

  我這才意識到這詛咒是多麼強烈。

  但我得堅持著,至少在弄清羽衣愛花以及羽衣狐的關系……

  「所以,你會幫我的對吧?」

  羽衣狐那帶著幸福的目光又鎖定了我。倘若我給出了否定的答案,感覺下一秒就會被她撕碎,真正意義上的撕碎。

  「這得看你要怎麼做了。」我避開她的視線輕聲道。

  同情一下總可以的吧?

  然而羽衣狐的下一句話卻令我失去了笑容。

  「那就把你的心肝給我吧……」

  羽衣狐忽然向我傾靠過來,雙手捧住我的臉頰,手指撫摸著我柔軟的嘴唇。

  我能輕易地感受到她的鼻息噴灑在我的臉上,帶著被化學酸劃過的激烈刺痛。

  鋪天蓋地的惡意向我襲來,讓我喘不過氣來。

  「你、你在說什麼渾話!我怎麼可能會把阿葉給你!」

  我拼命地將她往後推,可她卻猶如磐石,絲毫不動。

  「羽衣狐!」

  伴隨著怒意的呵斥,一道閃電劈向了羽衣狐,也使得我和羽衣狐密不可分的距離終於拉開。塵煙繚亂,劈裡啪啦的響聲如此清晰。被劈開的家具散發出焦味,我捂著鼻口咳嗽了幾下,待煙塵散去後,我看到了背對著我的手持鞭子的少年。而他對面被迫與我分開的羽衣狐眼中閃過焦躁。

  「我警告過你,不可亂來!」

  少年揮起鞭子,羽衣狐目光閃爍了下,隨後放下身段,避免特一場爭鬥。

  「你誤會了,羽衣。」她聲音輕柔,「我我只是向阿嬋表達一下善意。」

  「喪子之痛,阿嬋能理解我的吧。」

  她低下頭,露出雪白細膩的頸項,泫然欲泣地看著我們。

  羽衣狐的皮囊是澱姬,那是有著第一美人稱呼的阿市的女兒。

  美人的女兒,自然也是美人。

  我避開她的眼神,正是因為懂,所以我無法否定。

  羽衣顯然不信她的鬼話,也不被這幅模樣所欺騙。他道:「喪子之痛?難道秀賴不是你的孩子?」

  「羽衣,你明知道的……」羽衣狐哀怨地看著羽衣,再次以扇遮面。

  羽衣皺眉,「我聽聞你要為秀賴選側室?希望真的只是選側室。」

  他單方面掐斷了與羽衣狐對峙。隨後不理她,轉過身來。

  「是羽衣啊。」

  曾經的幼兒已經長成了意氣奮發的少年。我不知道妖怪的成長是如何的,但羽衣如今的模樣在我看來不過是幾年未見而已。

  其實已經有幾百年了……

  羽衣狐很快離開了。臨走前,她的目光再一次投注在我的身上,有著我看不清的意味。

  「羽衣,你和羽衣狐……」

  羽衣嘆了口氣,道:「這話說來就長了……」

  我一直以為羽衣狐的故事和我是毫無干系的。卻始終沒想到和我,不,應該是個阿葉關系匪淺。

  羽衣狐和葛葉有關系,而葛葉是阿葉的老師安倍晴明的母親。

  忘記是什麼時候了,曾聽過日本的一個故事——天女的羽衣,和中國的七仙女故事頗像,我甚至懷疑這故事就是從中國傳來的,然後在本土形成了同樣發展的傳說。

  天女失去了羽衣便再也回不到天上了。

  白狐葛葉脫下了羽衣,與安倍益材結為連理。當年幼的孩子發現了母親的身份,母親只能重新穿上羽衣,含淚與孩子分別。

  可穿上的羽衣還是原來的羽衣嗎?

  那羽衣在脫下之時便已有了自己的思想,在安倍晴明死去之時,羽衣化為了詛咒,承擔著對死去的晴明的母子之愛。

  她想要將晴明再次生出來。

  我聽完後大為震驚。

  「這還能生出來?」

  不對,聯想到阿葉的情況,好像是可以哦。

  但是……

  「晴明也是這麼想的嗎?」我問羽衣。

  羽衣搖搖頭,沒有准確的答案。

  雖然沒有准確的答案,但以我對安倍晴明的認知,他是不會干這樣的事的。

  「畢竟是詛咒,也只是依靠著本能而已。」

  阿玉和葛葉是好友,所以,吊墜的來源也有了解釋。

  「你一直在暗中觀察羽衣狐嗎?」

  「……」他面露愧色,「抱歉,我不知道她會把心思打在你身上。」

  「因為她是葛葉的詛咒,所以父親一直多有寬待。她想生下晴明,父親也並沒有阻止。即便我們都知道晴明不會再次被生下。」

  說是這麼說,可詛咒孕育出來的東西,又能是什麼東西?

  就像開盲盒,只有生下來才能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話說回來,她要怎麼生?」我盡量婉轉一些,「她現在是豐臣秀吉的遺孀,要怎麼懷孕?」

  羽衣,你能懂我的意思吧?

  羽衣露出歉意的表情。

  「抱歉,這一點我也……我對生孩子這一點實在不清楚。」

  等等,你真的不清楚嗎?

  見我目光懷疑,羽衣困惑地問:「嬋阿姨,這有什麼問題嗎?」

  「不,也不能說是問題……」

  羽衣顯然沒理解我的困惑在於何處。我不禁抱怨阿玉對羽衣的性教育的失敗……

  我可是從小就明白了男性與女性的身體構造。當然這得虧我的哥哥,操著一口動物世界講解員的口吻,向我科普了一系列課程。要不是他的語氣如此正經,我還以為是哪裡來的變態呢,就差向爸爸媽媽打報告了。

  總之,他在講解完之後,嚴厲地叮囑我如何和男同學保持距離。

  「羽衣,愛花和阿玉如今在何處?」

  將以前的過往統統放入心底,我詢問起了阿玉和愛花的狀況。

  羽衣露出微笑:「他們很好,嬋阿姨可放心。」

  ——

  「她就是你的母親?」

  在大阪城的某個可以將阿嬋所在和室一覽無遺的角落中,阿葉與一個穿著黑色和服的男人在一起。那個男人有著一頭棕色柔軟的頭發,略顯笨拙的黑框眼鏡遮住了他富有野心的雙眼,只瞧見那溫柔的笑容。

  不管怎麼看都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樣呢。

  「是個美人呢。」

  男人下定義道。

  阿葉撐著下巴望著他的母親。偶爾回頭警告似的看一眼男人。

  「母親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美人。」

  「哦呀,這樣啊。」

  男人笑笑,倒也沒說什麼。

  他將目光投向阿葉的身體。

  「看來這具義骸還不錯。」

  阿葉活動了下脖子和手腕,「差強人意。再怎麼不錯,也不如自己的身體。」

  他想著,等事情完成後,那就重新轉生。

  到時候,所有的一切都手到擒來。

  第一次轉生的時候,不只是出了什麼意外,腦子裡多了很多不屬於他的記憶。想著那些記憶裡凄慘無比的自己,阿葉不禁露出了憐憫的眼神。

  「藍染,你說在知道未來的情況下,如何扭轉未來?」

  「扭轉未來?」名叫藍染的男人失笑道:「葉君,為何要扭轉未來?在你知曉一切的情況,未來早已扭轉。」

  阿葉看著藍染,二人相視一笑。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看上去有陰謀詭計,到最後其實一筆帶過。不要對我的智商抱有太大的期望。感謝在2021-05-24 23:37:33~2021-05-27 20:25:3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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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067

  「唉, 羽衣這孩子,若是想不開阻礙我,我只能不客氣了……他怎麼就不懂呢?」

  羽衣狐帶著悲憫的表情對身邊額頭上有縫合線的男人說道。

  「是啊, 這孩子怎麼就不明白呢,母親對孩子的執念, 怎可輕易消失……」

  男人附和著羽衣狐的話,

  縫合線男人名為御門院秀明,是安倍晴明的後代。

  安倍晴明的後代自上一代家主開始就已經改了御門院這個姓氏。

  作為平安時代的大陰陽師, 白狐葛葉的孩子, 安倍晴明擁有一半的妖怪之血。

  本可以以半妖之身獲得永生。但他毅然站在了人類的那一方, 踏入了輪回。

  或許在摯友博雅殿逝去後,安倍晴明就已沒了永生的欲望。人生難得一知己,安倍晴明的知己唯有此一人。

  他在臨死前, 解放了自己的式神。並對他的後人道:

  【想要強大的式神,那就重新去建立新的羈絆吧。】

  解放的式神各奔東西。但總有留戀而留在安倍家,又或者因為憎恨而詛咒於安倍家。

  因為後者的詛咒, 在妖怪之血越來越稀少的第五代之時,安倍晴明的後代便無法誕生子嗣。於是無奈之下, 他們便將安倍這個姓氏改成了御門院, 以此來躲避詛咒。

  御門院秀明就是如今御門院第七代家主御門院天海的三子。

  「秀明,晴明會出生的吧?」

  羽衣狐撫摸著御門院秀明的臉, 哀憐的神情中隱約透露出幾分瘋狂。

  「是的,他會出生的。」

  御門院秀明溫柔地說道。

  「所以為了他的出生,請您一定要獲取更多更多的養分……」

  「是啊,可惜不能動阿嬋, 不過阿嬋本就並非處子,或許養分大打折扣……」

  羽衣狐安慰著自己, 但很快她又痛苦地捂住腦袋。

  「我怎會如此粗心。要是沒有足夠的養分,我的晴明啊……」

  仿佛已經預料到未來產下的孩子的瘦弱身軀。羽衣狐更加痛苦了。

  「還有更多美味的姬君啊……」

  「對,你說得沒錯。我要心肝,更多的心肝……處子的心肝……」

  御門院秀明靜靜地看著陷入瘋狂的羽衣狐,隨後露出了極淺的笑意。

  人與詛咒孕育出來的東西啊……真是好奇啊!

  ——

  這幾日我一直待在大阪城,雖好吃好喝的,但還是會想要回怨獄山。我曾向澱姬提過,但她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說:「還不到時候。」

  而且羽衣跟我說,現在沒有比大阪城更安全的地方了。

  我真想問他一句,你認真的嗎?

  我相信羽衣,但不相信羽衣狐。

  我覺得她還在覬覦我的心肝。

  一般來說,有這麼一個定時炸彈在我身邊,我應該感到恐慌的。但實際上,我的內心一點也沒有感到恐懼,就只是覺得煩躁。

  連我自己都好奇我這股莫名其妙的自信究竟從何而來。

  還是說因為麻倉葉王是我的孩子,所以我有恃無恐?

  畢竟,是那個麻倉葉王啊。

  話說回來,奴良滑瓢不是說過麼,那個有著奇怪縫合線的男人有可能是羽衣狐的手下。但我從未見過他。我還以為他既認識我,就有可能來找我。

  但奇怪的是,我在大阪城的這段時間從未見過他。

  以我女性的第六感,這個人可能比羽衣狐更加危險。甚至羽衣狐如今的種種都是這個男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

  羽衣好幾日沒見了,仿佛人間蒸發。這幾日天氣又不大好,整日陰沉沉的,搞得人心情也不好了起來。

  然後在大阪城很偶然(有時候會覺得這個偶然是不是也是特意安排)地見到了桜姬,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我確定那就是桜姬無疑。遂想起之前羽衣所說的澱姬要為豐臣秀賴娶側室這件事。

  可桜姬不是在和奴良滑瓢交往嗎?

  還是說這段時間兩人感情發生了變化?

  雖然是自己想出來的可能,但依舊否定了。桜姬好歹是城主的女兒,沒有個城主蠢到看不出如今大阪城的狀況……吧?

  啊也不一定,也許為了錢財……世界上總有這樣的父母。

  因為實在是太在意桜姬這件事了,想來想去依舊覺得哪裡怪怪的。於是就問守門的侍女能不能見一見桜姬。

  當然問的時候可不能這麼問,得迂回。

  「聽說來了不少姬君。是要開始為秀賴大人選側室嗎?」

  「是。」侍女一板一眼地回答。一下子就讓我喪失了詢問的意味。但為了桜姬……

  我又問:「那我能不能去見見?」

  侍女看了我一眼,隨後低下了頭,她說要去稟告澱夫人才行。

  我不知道大阪城有多大,也不知道澱姬所在的會客地與我的寢殿有多遠,只能說侍女的速度非常快,不過五分鐘的時間,她就回來了,並帶來了澱姬的回答。

  她讓我可以現在過去。

  羽衣狐答應得太過爽快了,讓我有些懷疑。

  然後在去的路上,我不禁在想,既然澱姬是羽衣狐,那麼她的手下有多少是妖怪,多少是人類。

  目光不由地盯上了前面帶路的侍女。

  那麼,她是妖怪還是人類?

  或許是我的視線過於熱切,侍女察覺到後轉過身來。

  我被她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

  正想要說什麼,對方直接道:「你還真是一點都不會掩飾啊!」

  我:「……誒?」

  我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就直接抓住了我的一只手腕,我下意識地掙扎,卻發現了這手腕變了顏色。

  這顏色可真特碼熟悉!

  「茨、茨子!」我驚呼出聲。

  在我叫出名字的瞬間,侍女變成了茨子,不對,是茨木童子。

  「你怎麼會在這裡?」

  「來不及說,先離開這裡!」茨木童子這麼說著,下一秒直接攬住我的腰,騰空而起。

  我視線向下,才看到烏壓壓的一群人——不,一群妖怪。大阪城裡遍地都是妖怪。

  「這究竟是……出了什麼事?」

  羽衣不是說如今沒有比大阪城更安全的地方了嗎?這臉打得也太響了吧!

  「奴良滑瓢領著百鬼夜行打入了大阪城。」茨木童子冷淡地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奴良組?等會兒,如果是奴良組的話……」應該沒關系吧?

  仿佛是看穿了我的心思,茨木童子道:「這還不是最糟糕的。大阪城之外,出現了來自陰間的生物。目前還沒有傷人的趨勢,但過不了多久,這些陰間生物同樣也會出現在大阪城。羽衣自覺失策,便讓我來帶你走。」

  雖然嘴上說著來不及說,但還是給我好好解釋了呢。

  不過,也就是說,現在是沒有真正意丸上的安全地帶的意思嗎??

  「那我們現在去哪?」

  「大江山。」

  作者有話要說:

  隔壁新開了預收——《愛的接惠賽》靈感來自《愛的接力棒》

  文案:

  雪枝:甚爾,你就安心地去吧,我會給惠找個新爸爸的。

  惠:混賬老爸,你就安心地去吧,媽媽會給我找個新爸爸的。

  甚爾:……靠!

  一句話簡介:笨蛋美人媽給乖巧小繼子找新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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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068

  陰間生物長得真的挺陰間的, 看得我san值狂掉。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能看得到這些東西了,但現在的重點顯然不是這個。對茨木童子來說,陰間生物的實力, 他並沒有放在眼裡,但無奈數量太多。加上還要顧著我, 一時間他有些騰不出手來。

  「陰陽師呢?咒術師呢?怎麼沒見他們的人影?」

  還有阿葉, 此刻又在什麼地方?

  「哦,阿嬋是在叫我嗎?」

  在建築物被破壞的嘈雜背景音中, 五條鏡的聲音猶如清泉, 一下子就將紛雜的噪聲衝刷干淨。

  他突然出現在我面前, 帶著笑意,然後一抬手,向我們攻擊過來的陰間生物瞬間灰飛煙滅。

  「確實是在叫我吧。」

  他很肯定地點頭。

  雖然自信過頭, 但這感覺並不壞。

  「咒術師?」茨木童子皺著眉看著五條鏡,表情看起來不大好看。

  五條鏡撫著下巴道:「唔,羽衣狐的手下?」

  這話一出, 茨木童子的表情更加難看了。

  「別跟我提那個女人!」

  火大的茨木童子直接一圈捏碎了一只陰間生物。

  我看他憤怒的表情,心中猛然有了個猜測。

  「你該不是被她騙了吧?」

  我當然只是順口一提, 結果茨木童子微頓的身形顯然證明了我的順口一提的真實性。

  百年前, 我曾聽阿葉提起過那些物是人非。比如說茨木童子和酒吞童子成為了安倍晴明的式神。

  我不知道他們和安倍晴明之間的感情有多深。但此刻,茨木童子唯一能被羽衣狐欺騙的理由, 就是安倍晴明的復活。

  由此看來,感情應該是挺深的。不禁相信了羽衣狐的鬼話,甚至還給她賣命。

  「不對啊,羽衣知道羽衣狐的真相, 為什麼……」你還會被騙?

  你們之間的信息是不互通的嗎?

  我有些一言難盡地看著茨木童子。

  這時候五條鏡雙手合掌。

  「好了好了,敘舊結束!接下來就是清掃的時間。」

  所謂的清掃的時間, 就是對陰間生物的清掃。

  「說起來這些陰間生物究竟是怎麼爬出來的?」

  ——

  阿葉曾經想要前往那個沒有詛咒的異世界,研究其本質從而使本世界的詛咒得到有效的解決。但前往異世界太難了,想要找全靈魂碎片實在是太難了。然後他就想,那就簡單點吧。沒有靈魂,但屍骨還在。那麼就以這屍骨為媒介,將本世界人類產生的詛咒投放到那個世界吧。

  可是該怎麼做?

  怎樣才能用媒介打開某個極小極小的通道?

  然而還沒來得及做,天皇的忌憚,禪院的仇視就統統來了。不過沒關系,他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泰山府君祭的咒文他早已熟記在心。

  正好因此讓媽媽永遠記住自己吧。

  或許正是因為泰山府君祭,導致了他在轉世的途中,獲得了一些不該有的記憶。

  那是屬於另一個他的記憶,或者說過往。

  那些過往他看過一次就夠了,心中自然有憐憫,但也只是憐憫。

  明明都已經與偉大精神融合,成為了通靈王,卻放棄了最初的夢想,這是要做什麼?

  因為被仇恨蒙蔽雙眼,所以沒有察覺到了一直在他身邊的母親的靈魂?

  他才不會干這種事呢。

  這世上沒有什麼比媽媽更重要的事了,就像他變成樹葉或者小鳥,媽媽都能認得出他一樣,無論媽媽是什麼樣的狀態,他都不會放棄。

  倘若他的媽媽在他年幼的時候死了,那麼就算得罪所有,也要將媽媽的靈魂從地獄帶出來。

  阿葉以為只要不去想,那些記憶就不會干擾他。

  可是,那些負面的、糟糕的情緒卻像是淤泥一樣纏繞在他的心靈上,導致他成為了這個世界的黑暗點,召喚出了異世界的伊爾伊蘭。

  既然能召喚出來,也證明確實存在著一個與世界相通的一個通道。只是在伊爾伊蘭消失後,那個通道就再也沒出現過。

  阿葉覺得自己能成為黑暗點召喚出異世界的伊爾伊蘭,很可能與當初他在異世界生活的那段時光有光,也可能在那時他的靈力就已經與那個世界的力量——魯夫融合。

  伊爾伊蘭的出現被阻止後,作為黑暗點的他自然也活不下去。雖然在那個時候,以他的力量,打敗區區參賽者不在話下。但……

  已經失去理智的他,如果真的將伊爾伊蘭召喚至這個世界,再對上歷代的通靈王,這個世界還會好嗎?

  他的媽媽又該怎麼辦?

  是的,他只在乎他的媽媽。

  他的媽媽啊,明明有著更好的人生,卻因神明的錯誤來到了這個糟糕的時代。

  所以這個世界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出現什麼問題。

  再者,他討厭不受控制的感覺。無論是毀滅世界,還是與所有通靈人為敵,那必須是自己的意志,而非外人的影響。

  哪怕這個外人,是另一個世界的自己。

  「不去拯救你的母親嗎?」

  藍染溫柔的眉眼中帶著若隱若現的愁緒。

  深知此人無害外表下的冷酷本質,阿葉挑眉看了他一眼。

  他指著已經將母親阿嬋護在身側的五條鏡。

  「你覺得他如何?」他的語氣像是很正經地在詢問。

  藍染惣右介托著下巴,在看清了五條鏡的術式後,他似乎略微起了一些興趣。

  「真是有趣的能力啊。」

  阿葉已經習慣了藍染的這幅樣子。他問:「如果是你,該如何解?」

  藍染失笑,「葉君,我還沒試探過這個能力。未免有些妄言了。」

  阿葉譏誚道:「在我面前,你也需要掩飾嗎?」

  對於阿葉的嘲諷,藍染並不惱。他甚至開起了一些玩笑,比如——

  「葉君想知道這個做什麼?」

  他的眼中滿含戲謔,這是他在阿葉面前難得的情緒外露。

  阿葉看穿了藍染的心中所想,不禁有些想笑。

  「我可不是那種想要阻擋母親戀愛的壞孩子。」

  藍染笑道:「也是啊,葉君可是個好孩子呢。」

  阿葉這話可不是說著玩的。

  「只要媽媽喜歡的,哪怕是欺騙也沒關系。更別說五條鏡這個人雖然不討喜,但在對待媽媽的時候,也並不全部都是欺騙。」

  「唉,媽媽見識過的男人太少了。」阿葉有些憂愁地撐著腦袋,「等我下次轉世的這段時間裡,我實在有些放心不下她。」

  「所以,五條鏡也許是個好的試驗品。倘若媽媽永遠都發現不了五條鏡的真實,那麼對她而言,這段感情美好而真摯,豈不美哉?相反。倘若媽媽發現了,那麼她就有了應付的經驗,將來任何男人的欺騙都瞞不了她。況且她有無限的生命,五條鏡只是她人生的一個站點,起不了多少的作用……」

  「……葉君,你可真是個大孝子。」


第69章 069

  「這種東西啊, 怎麼說呢,比起意外,更像是有組織的計劃。雖然它們的大腦看起來並不管用, 完全依憑本能,但正是因為這樣, 才好管控。甚至無需害怕計劃敗露。」

  以絕對強勢的力量清掃了一片的陰間生物後, 五條鏡得出了結論。

  「地獄的情況看來也不容樂觀。」他以開玩笑的語氣發表感言的時候,茨木童子已經衝向了大阪城。在那裡奴良組和羽衣狐的戰爭也打響了。

  我在想, 茨木童子要去幫誰呢?

  欺騙他的羽衣狐?還是沒有關系的奴良組?

  「阿嬋?阿嬋?這個時候可不適合發呆啊。」

  五條鏡握住了我的手。

  「我的手很髒。」明明好像也沒摸到什麼, 但掌心卻出現了黑漆漆的印子。

  「啊, 這個啊,一點也不髒。握著很安心。」

  聽他的話,我順口問道:「你也會有不安的時候嗎?」

  我完全想像不出來五條鏡會有惴惴不安的時候。倘若他出現了這樣的情況, 我第一反應就是他是不是假冒的。

  五條鏡說:「我也是人啊,是人就會有不安的時候。比如說阿嬋你啊,回到了怨獄山, 也恢復了記憶,然後就和我沒有任何交集了。一想到這點, 我就很不安了啊。」

  「這樣啊……」

  其實心情還挺復雜的。尤其在自己對五條鏡的欣賞告訴了阿葉, 反而被阿葉調侃自己認識的男人太少了之後,我總有一種五條鏡在欺騙我的感覺。

  我想那是錯覺吧。

  「如果覺得安心的話, 那就一直握著吧。」

  然後就一直握著手。

  半晌之後,五條鏡忍不住問我:

  「源賴光也是這麼握著你的手嗎?」

  我看向他,發現他的表情居然有那麼一絲緊張。

  這可真神奇。

  我回答說:「會啊,他的手比我大很多, 一握住,我的手就在裡面啦。所以特別有安全感。」

  因為是武將的關系, 他的手還很糙。於是增加了摩擦力,一旦握起來就不容易放開手。

  五條鏡松開了手,翻了面,仔細看了看,然後指給我看,「雖然不是很大,但握起來的時候,也很合哦。」

  我比了比,道:「是啊,的確很合。」

  「心裡,還會想源賴光嗎?」他問道。我側頭望過去,只看到他的側臉,唇角似乎有些微微翹起。

  「會啊。」我很誠實地回答,這事沒什麼可隱瞞的,因為確實很想他。一想到我們沒法走到最後,甚至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心裡就空落落的。甚至在失憶以及恢復記憶一系列的狀況之後,還是很想他。

  「有多想?」

  五條鏡的問題真奇怪,這種事他真想知道得那麼清楚嗎?可是這對他來說又有什麼意思?

  「不想說也沒關系。」察覺到了我的為難之處。他頗為貼心地改口。另一只手撐著下巴,望著遠方。

  「倒也不是不想說……」

  只是對我來說,這是很悲傷的事,而傳遞悲傷這件事本身,就是一種暴力,悲傷不該特地說給別人聽……【注】

  不過,如果他想聽的話……

  「怎麼說呢,就像你為他在你的心裡買了房子,但他已經沒法住在這裡。而你就在猶豫要不要賣掉房子。可是一旦賣掉,以後就真的和這個人毫無關系了。可是不賣,這個房子就一直占據著你的心,而你永遠等不到房子裡的人。」

  中國人對房子的執念,五條鏡是不會懂的,

  但他出乎意料地點了點頭。

  「那我可以租嗎?」他一下子就轉移了話題。

  「誒?」

  老實說有被嚇到。

  「哎呀,大少爺也需要租房子嗎?」我以為他在開玩笑,於是也以開玩笑的語氣調侃道。

  五條鏡卻很嚴肅地看著我。

  「我是認真的,我想你也不會賣房子。所以就只好租了。」

  「可是不管租多少時間,這房子永遠不是你的。」我也很認真地看著他。

  五條鏡並不在意這個,「只要在我的時間裡屬於我就是了。」

  該不該說這個人意外得胸襟廣闊呢?

  我小聲地說:「其實買其他的也行哦。人的心髒有左右心房左右心室,所以買也行哦。」

  哎呀,開玩笑的。

  希望他沒有聽到。

  ——

  我和五條鏡站在屋頂上,期間他一直握著我的手。在這沒有硝的戰場上,我倆悠閑得頗有歲月靜好的感覺。

  「啊,出來了。」五條鏡突然說道。

  我抬起頭,正好看到奴良滑瓢摟著桜姬出來了。

  五條鏡伸出手打招呼。

  奴良滑瓢見了,摟著桜姬直接跳了上來,伴隨著雪麗張牙舞爪的怒聲。

  雪麗也很可愛。

  和桜姬不一樣的可愛。

  「沒受傷吧?」

  我上下打量了眼他們二人,桜姬除了衣裙褶皺了些沒其他問題,至於奴良滑瓢,我見他身上有什麼外傷。

  奴良滑瓢笑道:「俺可不會受傷!」

  「明明就差一點!」一旁的桜姬瞪大了眼睛,「就差一點,妖怪大人就被……」

  「好啦桜姬,你看我現在不是沒事麼哈哈哈。總而言之,非常順利。」

  看他的樣子,應該是受大傷了。

  之後奴良滑瓢跟我說,他差點被羽衣狐吃掉肝髒的時候,有一只純白色的怪物突然出現將羽衣狐吞了進去,隨後就消失不見了。他評價雖然沒有見過這種怪物,但比妖怪還長得醜是真的。

  我想那應該就是那些陰間生物了。

  說起來,這些東西似乎已經沒有了。

  就連空氣都干淨得令人舒暢。

  「那麼羽衣狐肚子裡的東西呢?有生出來嗎?」

  「誒?羽衣狐肚子裡有東西嗎?」奴良滑瓢一臉震驚的表情。

  我大概知道答案了,又問起了茨木童子。怎麼沒見他的人影呢。

  「茨木童子啊,在羽衣狐被吞噬的時候,他似乎發現了什麼,然後就朝著怪物消失的地方追過去了。」

  奴良滑瓢又露出了一副遺憾的表情。好像在說要不是保護桜姬,他也想追上去。

  幸好這句話他沒說出來。

  我不禁思索,茨木童子究竟發現了什麼?

  「對了,嬋夫人啊,過幾日歡迎來奴良組來參加我和桜姬的婚禮。」奴良滑瓢突然笑嘻嘻地說道。又朝下邊喊道:「秀元呦!你也來啊!」

  花開院秀元微微一笑,旁邊的和尚頭一臉怒目。

  雪麗聽到後又是一陣張牙舞爪。完全沒有我之前見過的高貴冷艷的模樣,或許那才是假像吧。

  「哎呀,您在說什麼啊!真是叫人不好意思……」桜姬捧起袖子遮住發紅的臉頰。

  其實,我還是很好奇羽衣狐肚子裡的這個是什麼。

  我想茨木童子也是如此。

  既然不是晴明,那麼會是什麼?

  扭曲的愛的詛咒能孕育出什麼東西來。

  怪物將羽衣狐吞噬,那麼羽衣狐孕育的東西是否也被吞噬了?

  我總覺得茨木童子追過去是為了探究孕育的東西究竟是何物,它能否逃過被吞噬的命運。

  ——

  茨木童子並沒有追上怪物。

  不過在怪物氣味消失的剎那,他見到了一個棕色頭發的男人。人類?不,是近似於靈魂的東西,卻又不是鬼。

  「那是死神。」

  他的身後出現了阿葉的聲音。

  「茨木童子,你不該追來。」

  阿葉的神情有些復雜。

  「麻倉葉王?居然是你!」茨木童子語氣凝重,甚至有些怒意:「你究竟在干什麼?」

  「葉君,現在該怎麼辦呢?」

  藍染惣右介一臉微笑地看著麻倉葉王。

  作者有話要說:

  注:《往復書簡》阪元裕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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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070

  「我母親去世了。」

  奴良滑瓢的婚禮過後, 我又回到怨獄山生活,並且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有下山了。聽說這段時間裡,外面的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豐臣政權徹底被德川政權所取代。對於這些我不是很懂, 大概就是類似於改朝換代?雖然天皇還是天皇。不過對我來說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然後就在那天,五條鏡來到了怨獄山, 告訴了我他母親去世的事。

  一時間……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

  喪母之痛, 任何的安慰都略顯蒼白。

  「能抱一抱你嗎?」

  他坐在外面的石墩上,兩手擱在膝頭, 抬起頭, 凌亂的發絲下, 是一張缺乏精神氣的臉,這和以往的他相差甚大。

  不過想想也是,畢竟是母親去世……

  「如果這樣會好受一點的話……」我張開了手臂。

  他溫順地將腦袋靠在我的懷裡, 雙手環過腰際,鼻息透過薄薄的衣物傳進毛孔中。胸腔裡沉重的聲音不斷響起。

  「就這樣,讓我多抱一會兒……」

  ……

  外面下起了雨, 雨勢來得急,我不禁擔憂起了屋頂。幾百年了, 屋頂的檜皮葺不知道還沒有用。

  等了一會兒, 見沒有雨滴下來,我才放心地收起臉盆, 然後目光就望向了一動不動的五條鏡。

  他就像一尊看守神社的石像,靜靜地看著雨幕發呆。

  從下雨後進入神社後就這樣了。

  我沒去打擾他,只是偶爾給他添點茶。我想失去母親的痛,不該由外人來安慰。

  「其實想想看, 我似乎連母親長什麼模樣都快記不清了。」

  輕飄飄的如同散在雨幕中的一句話,我才反應過來是五條鏡在說話。

  視線朝向他的時候, 他還是那副模樣也只看著他的背影。

  「為了傳承家族的術式,咒術師家族幾乎不與普通人通婚。母親是尾張分家的人,聽說資質還算不錯。但因為是女性,最終的結果也不過是嫁人,如果生下極有天賦的孩子,她這一生也算是圓滿……」

  我陷入沉默。

  因為是古代,這種觀念也是沒辦法的事。想要改變這種可悲的局面,並不是一朝一夕的就能成功的,畢竟,想要和整個時代抗爭,勢必會付出極大的代價。而且,光靠一個人根本是不可能實現。

  「後來,母親嫁給了父親,一年後又生下了我……出來的時間便更少了。她的資質在我身上發揮得淋漓盡致。可惜她自己只能待在那棟鳥籠中,連飛翔都不曾有過……」

  我不知道五條鏡是以什麼心情說出這番話的,但他此刻的語氣就像一個局外人,無悲無喜。講述著自己母親的平生,就像在葬禮上念悼詞,

  我的心情很是復雜。

  他一句話就劃開了時代悲劇的一面。

  說真的如果可以,我一點也不想穿越。現代多好啊,雖然女性的生存還是有些艱難,但相比起古代,真的不知道有多幸福。無論是婚姻,還是其他。

  我寧願一輩子待在怨獄山,這樣或許就不會意識到這種差距。這種逃避現實的心情,雖然無法永遠保持,但能安慰到自己的心情。

  但……如今我也不想再逃避了。

  已經不是十八歲的自己了,沒有可以一直保護我的父母和葉風,我總得學會長大,過程雖然痛苦,但很有用不是嗎?

  啊,話題有點扯遠了。

  「我幾乎很少見到母親。」五條鏡的聲音再次傳來。這時候雨勢稍微減緩了一些,雨滴順著屋檐下來,連成了絲線,在風的吹拂下,搖搖晃晃。

  「或許,她也不是很想見到我。」

  說到這句話的五條鏡,他的語氣依舊不悲不喜。

  「記得有一次,我偷偷地跑去見她,不小心弄壞了她心愛的書。據說這書是父親不知從何弄來的極其稀有的,上面記載了許多稀有的咒文。她也不生氣,只是溫柔地看著我。她向來將溫柔體現得極其完美。但父親很生氣,他覺得我弄壞了他送母親的珍愛之物,為了懲罰我,將我關進了小黑屋……」

  五條鏡慢慢合上了眼睛,一手擱在屈起的膝蓋上,一手撐著下巴,目光望向逐漸清晰的森林。

  光是聽這描述,我就覺得五條鏡的父親應該是愛著自己的妻子的,但不知為何,我心下覺得這種愛浮於表面。

  他的父親知道他母親的心中所想嗎?

  關於這個問題,我竟傾向於不知。因為不知,所以才以自己的感覺為主。自己覺得好的東西,所以才想要送給自己喜歡的人。

  但若是自知作不知,才是悲哀之處……

  「我第一次見她發自內心的笑,是在某日我將撿到的小鳥放飛。在那之前,我已命人打造好全新的鳥籠,想要將這只小鳥據為己有。可是當她知道我的想法而露出的愁緒和悲憫時,我對自己的行為有了深切的羞恥感。我想讓她開心,於是放飛了小鳥。她果然露出了開心的笑容……但也僅有這次。」

  五條鏡垂下了腦袋。

  他整個人沉寂了下來。

  我裝作沒看見的樣子,將茶點往他那兒推了過去。

  這個時候就當一次樹洞吧,不用發表建議,只要認真地、沉默地聽著就行了。

  「……後來長大了,慢慢接觸了五條家的家中事務,才發現龐大的家族之內有多不堪。這種不堪,不僅是五條家,其他的大家族想必也是如此。母親她,是否正是因為這種不堪,所以才對和父親的婚姻生活不抱希望?」

  「當我成為五條家的家主,我究竟是改變它,還是維持現狀……這一度讓我陷入兩難的境地。」

  似乎是說得有些長了,五條鏡停下了,正准備拾起茶碗喝水。

  我先他一步取過茶碗,「茶水有些涼了,我換一杯。」

  「無礙。」他從我手上接過茶碗,將冷茶一飲而盡。

  當日五條鏡留宿在怨獄山。幸好前幾天陽光好,阿葉以前用過的被子都曬了一遍。

  「……抱歉,叨擾了。」

  「沒關系,你好好休息吧,我守著。」

  屋外的雨已經停下了,草叢裡傳來蟈蟈洪亮的叫聲。

  我這才意識到,已經立秋了。

  「看來明天天氣不錯……」

  ……

  後來五條鏡帶我去了五條鏡的墓園,每一個五條家的人死後都會被葬入其中。五條鏡指著本家的墓碑道:「以後我也會葬入此地。」

  「但是如果可以,我一點也不想葬在這裡……」

  那天是個艷陽天,秋老虎張牙舞爪。離開墓園後我們去了花街的【貓屋】,裡面涼爽的溫度仿佛令我重新活了過來。

  那個時候我看到阿葉正在喝茶,他還帶了一個朋友。

  「媽媽,這是藍染。」阿葉向我介紹。

  「幸會,嬋夫人。」看起來敦厚的老實人露出了非常和善的笑容。

  到不知為何,我就覺得這笑容有點假。不過介於是阿葉的朋友,我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阿葉說藍染之所以來京都,就是想要見識下羅剎海市。

  「羅剎海市?啊……聊齋?」

  一說到羅剎海市,我第一反應就是聊齋。然後想起了曾經看過的聊齋電視劇。裡面羅剎海市那故事,和原著不能說一模一樣,只能說毫無干系。唯一的相似點大概就是馬驥這個名字……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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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071

  在聽到阿葉對羅剎海市的描述後, 我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原來羅剎海市不僅僅是《聊齋》中的故事嗎?

  不過阿葉口中的羅剎海市和《聊齋》中的略有不同。在《聊齋》中,羅剎海市分了羅剎國和海市兩個部分。就是以醜為美的羅剎國和海中集市。

  而阿葉所說的,就單指羅剎海的海市。

  羅剎海, 那是不顯於地圖上的神秘海域。據說每年立秋過後的第一個月圓之夜會出現在東南方百裡左右。每當那個時候便有朱雀在羅剎海上來回飛翔,宣告開市。而普通人是見不到這奇景的。

  「母親可有興趣?」

  阿葉擎著茶碗道:「每當海市開市, 海中的鮫人便會前來販賣各種奇珍異寶, 琳琅滿目,景像奇異, 美不勝收。雖說交易時雲霞遮天, 狂風大作, 但想必這一點也可以忽略。」說著,阿葉意味深長地看了眼五條鏡。

  「羅剎海市啊……」

  我確實有一些興趣。

  但……

  「我不是很想出門。」我婉拒了阿葉的提議。「比起去百裡之外的羅剎海,我還是想待在京都。以後有機會再去吧。」

  海市啊, 人啊妖怪啊肯定很多。對我這個輕微社恐的人來說,還是有些勉強了。

  「那真是太遺憾了。」

  阿葉輕嘆了一句,也沒有執意勸我。

  但我總覺得他的表情略有深意。而後才想起來他有靈視。

  因為快到飯點了, 我就提議在【貓屋】用午餐。五條鏡和阿葉均沒有意見,阿葉的朋友藍染也表示可。

  【貓屋】最近上新了一道新菜, 這是我偶然從花街的游女那兒聽來的, 不過是什麼菜倒是沒聽說,蠻神秘的, 好像也沒有人類嘗過的樣子。我猜想可能是專供於妖怪的吧,也不知游女們從何聽來的。

  當我說出新菜的時候,阿葉的表情古怪了下。他說:「媽媽可能並不喜歡。」一旁的藍染也是頗為贊同道:「的確不是什麼大雅之物。」

  聽他們這麼說,我更好奇了。

  五條鏡微微皺眉, 目光在阿葉和藍染之間來回,不過那兩人本就是穩重派, 五條鏡一時半會兒也看不出什麼了,但他卻肯定地說:「看來不只是新菜那麼簡單了。」

  阿葉和藍染同時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就在這時,金華貓端上了一樣東西。

  「這是烤腦花。」阿葉指著這樣東西說道。

  「腦花?這是……」五條鏡的表情有些難以言喻。他以一種神奇的目光望著阿葉和藍染,仿佛二人有著奇怪的嗜好。

  「啊這……阿葉你口味真獨特。」一時間我不知道該什麼。雖然在我看來腦花是很正常的一道菜品,但在古人眼裡,那……總之,心情非常復雜。

  而且我拒絕一切內髒食物,腦花這種東西我更是萬萬不敢碰的。以前葉風特別喜歡吃,每次去夜市燒烤必點菜品。而我每次都是以一種奇異的目光看著他用勺子挖來吃。看他吃得津津有味,我的表情難以言喻。久而久之,他就拒絕與我一同吃燒烤,說是看我的表情他食欲都沒了。

  雖然在我看來他純粹是有了新女友嫌我礙事。

  其實想想看,我和葉風除了長相之外,並無任何相似之處。他喜歡香菜,喜歡一切內髒食品,我則是恰恰相反。

  「不,媽媽,我並不喜歡這種東西。」阿葉露出極淺的微笑,但解釋的口吻很是強勢。尤其「這種東西」這幾個發音,他說得極為重。

  「這樣啊……不過【貓屋】還賣腦花,真是叫人大吃一驚。」

  不是說京都人喜歡清淡的飲食嗎?腦花這東西也太重口了吧。

  或許真的是面向妖怪的吧。

  這時候金華貓出來解釋了:「嬋夫人,請您不要誤會,本店並不出售此類食物。」

  她的笑容完美得無可挑剔。她極力向我強調這腦花和【貓屋】毫無關系。

  藍染也在這時解釋說:「其實這話說來可就長了。」

  我收起表情,正襟危坐,示意他繼續。

  原是前段時間,奴良組的妖怪發現了羽衣狐的殘黨,羽衣狐雖然在那次大戰中被怪物吞噬了,但她的手下並沒有死絕,有幾個逃脫了。

  其中一個,似乎是御門院家的人,頭上有著奇怪的縫合線。

  這個我熟,給了我一條吊墜後就消失了,哪怕在大阪城我也沒再見過他。

  「這縫合線實在是太顯眼了。於是我們懷疑他是不是被妖怪附身。」

  藍染這時露出恰到好處的擔憂的笑容。

  「而後發現他的身上並沒有被附身的跡像。但奇怪的是,明明那具軀體沒有靈魂存在,卻依然猶如活人一般。」

  我像是在聽什麼奇人異事,輕掩嘴角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然後呢?」我急切地想要知道後續,就像當年看【走近科學】一樣。

  「這種奇事可是難得一見。所以我們就剖開了他的腦子。」

  我:……

  「等、等等,你說什麼?腦、腦子?」

  我懷疑我聽錯了,這劇情發展怎麼不一樣?目光看看阿葉,又看看藍染,最後看向五條鏡,然後發現五條鏡的表情也是一副見了鬼。

  藍染攤攤手,表情甚是無奈:「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實在是太神奇了。一具沒有生息的身體居然還能活動自如,倘若不好好徹查一番,屍魂界怕是要大亂。」他說得挺嚴重的。也是這時我才知道藍染是地獄,也就是屍魂界的員工。

  我被他一唬,竟覺得挺有道理的。

  「我原來還想溫柔點。」阿葉的表情變得奇異起來。

  我:……

  「不過他顯然不想合作。所以我們只好動用了一些手段。」

  不想合作的腦花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由於其本身就沒有靈魂,所以只好取下了他的腦子。

  沒有了腦子的身軀,立馬就恢復到了死亡的狀態。

  「……這不就是寄生嗎?」我這才反應過來。

  藍染露出無辜的表情。

  ……

  最後烤熟的腦花還是被喂了貓,沒有人敢嘗試,主要是心理上過不去。

  離開前,阿葉和藍染還沒有離去的意思。我走至門前,最後還是忍不住對阿葉說:「阿葉,有時候人稍微自私點也沒關系。」

  阿葉微微一愣。

  他說:「媽媽,我心中有數。」

  我聽他的話,又看了看他旁邊的藍染,心中滿是不安。

  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就離開了。

  麻倉葉王的人生已經完全完全不同了,只是淺顯地以《通靈王》原著來推測他的行動已經行不通了。

  我現在能做的,就是相信他。

  哪怕藍染這個人,並不可信。

  「你在擔心藍染。」

  離開《貓屋》後。五條鏡直接說道。

  我點點頭,沒有隱瞞,「我總覺得藍染不是好人。雖然一副老好人的模樣,但……」

  五條鏡突然擁住我問道:「阿嬋,你覺得麻倉葉王會是被騙的人嗎?」

  我:……

  這當然不會。

  可是……

  「我擔憂的不是這個。我是怕阿葉……」又在做什麼危險的事了。

  「可是阿嬋,你得為你自己想想。」

  「麻倉葉王不是你的全部。」

  「未來,也沒有人會是你的全部。」

  「你的全部,只有你自己。」

  「就像你對他說的,偶爾自私點也沒有關系。」

  別像我的母親,自私點吧,阿嬋。

  作者有話要說:

  《腦花傳》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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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072

  五條鏡的話我想了很久, 但是我覺得自己也並不是什麼無私的人,甚至和無私扯不上關系。

  或許會有人感慨,天啊, 收養一個毫無干系的嬰兒,將他撫養長大, 是多麼偉大無私的人啊!

  若是以前, 聽到這樣的話,我的內心會油然升起一股卑劣感。因為我深刻地明白, 當初從天寒地凍中將阿葉抱起, 並不是什麼無私的愛。我只是找到了一個可以活下去的寄托。

  人活在這世上, 總得有個物質或者精神上的寄托。錢也好,感情也罷,都是一念之間可以讓人活下去的東西。

  對於我這個穿越的人而言, 更是如此。

  因為,我們都是初到這個世界啊……

  ……

  五條鏡的生日快到了,這是他拼命暗示的結果。

  而說到生日, 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我就沒有再過過。以前阿葉還會問我為什麼不過, 我已經忘了當初是怎麼回答的, 時間過去太久了。後來他就很少再過問,或許從我的心音中已經知道了原因吧, 有時候連我自己都說不出原因,但他在聽到心音後,總能理解我的心情。

  「所以,是想我送禮物嗎?」

  他這麼暗示, 應該是想要禮物吧?

  倒也無妨,但我思來想去卻不知道該送他什麼禮物。

  ……

  阿葉從羅剎海市回歸來後, 就對我說他很快就要再次輪回了。

  這實在是太突然了,因此我也就沒有心思再考慮五條鏡禮物的事。

  「阿葉,這次又是什麼原因?」

  我很開心阿葉能對我說這些事。這表明他逐漸不會把所有的事隱藏在心裡。相比起以前,他確實有所改變。

  但,我還是很想知道原因。

  阿葉說:「媽媽,現在的這具身體只是義骸。」

  「義骸?」

  「對,就只是承載靈魂的容器而已。雖說人的皮囊也只是容器,但原裝和改裝的畢竟是不同的。」

  我:……

  這說的好像很有道理。

  「可是,為什麼這麼突然?」

  我對阿葉的即將離去很不舍。明明才見面不久。

  「通靈王大賽每五百年舉行一次,上次因為意外而失敗,而我不想再等四百年。」

  阿葉很認真地看著我,可我心裡很不是滋味。

  「為什麼要執著於通靈王?」

  明明已經不是原著中想要毀滅人類建設只有通靈人世界的反派了,可為什麼還要執著於通靈王?

  阿葉沒有回答我,他只是溫柔地看著我,然後說:「媽媽,我追求的從來都不是通靈王。只不過通靈王是最近的一步。但族倘若要等待時間,那就只能另尋其他最近的一步。這次不會再失敗。」

  我心裡更復雜了,急著問:「是那個藍染嗎?我感覺他是個很危險的人。」

  阿葉安慰我說:「藍染的確是個不可小覷的人。但不得不說他是一個完美的合作者。」

  我對藍染是個完美的合作者這一點表示懷疑。但此刻我也只能相信阿葉不會被他暗算。希望他這個人有道德一點。

  「對了,媽媽……」阿葉張開手,一顆翠綠色的珠子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

  「思念珠?」我叫出了這珠子的名字。

  「沒錯,這是思念珠。」

  「阿葉,你這是……」

  「這思念珠,我還給媽媽,倘若媽媽不想要那些痛苦的記憶,那就使用它吧。」

  阿葉說這話的時候,表情略有深意。

  我搖搖頭,合上他的手,拒絕了他的好意。

  「我已經不需要這東西了。」

  阿葉沒有收回,他說:「這是媽媽的東西,如何處置由媽媽來決定。」他是執意要給我了。

  我看他固執的眼神,只好收下了思念珠,然後將它扔得遠遠的。

  我已經不需要這東西了。

  永遠永遠不需要了。

  過去的,未來的,開心的,痛苦的,我都能承受……

  「媽媽,只要你永遠愛著我,我將無所畏懼。」阿葉擁住我,「所以,請在未來等我。」

  阿葉走了。

  我不知道他要去追求什麼力量,也不知道要去做什麼。他好像說了很多,但又好像什麼都沒說。

  這一次的分別,沒有之前的那麼令人痛心。

  這一次的分別,是為了未來更好的相遇。

  然而等到阿葉離開好幾日後我才反應過來,他的生日也快到了。可我聯系不上他,如此一想起來便有些悵然。

  ……

  五條鏡生日前的那天晚上下起了大雪,到了第二天,白雪就鋪滿了整個怨獄山。

  我裹著厚厚的外衣站在神社外頭,冷冽的空氣一個勁地往縫隙裡鑽。哈了一口氣,白茫茫的霧氣散去後,我就看到了五條鏡出現在了參道的盡頭,還穿得那麼少。

  無下限還能隔絕冷空氣嗎?

  在我晃神的時候,五條鏡已經來到了我的面前,我看到了他湛藍色眼裡的自己。

  「阿嬋在想什麼?」

  「唔,想玩雪。」

  「誒?很冷的哦。」

  家住南方,少有大雪。而平安時代的大雪對我們這些窮苦人家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但是現在,就特別想玩雪。也不知從哪裡的心思,突發奇想的就出現了。

  隨即雙手插進白雪中,冷意令我打了個哆嗦。五條鏡見狀,皺著眉立刻將我拉了起來。離開白雪的雙手暴露在冷空氣中,已經凍得通紅通紅的。

  「你在自殘嗎?因為麻倉葉王的離去?」

  他的語氣有些尖利。

  「自殘?」我很不喜歡他的這個用詞,然後用更不客氣的語氣反駁:「玩雪也稱自殘嗎?你是不是沒童年?」

  五條鏡靜靜地看著我,什麼話也沒說。然後我想起來他好像確實沒什麼稱得上童年的事跡。雖然這種過去與他現在的性格極為不符。

  「抱歉,今天是你生日,我還……」

  實在太不好意思了。

  但誰知他似乎並沒在意我的話。而是嘀咕道:「童年嗎?」下一秒他就整個人倒下,躺在了白雪中。白雪和他的頭發融為一體。分不清那些白色是他的頭發,還是白雪。

  「五條鏡!」

  我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麼做,一時間有些嚇壞了,於是趕緊去將他拉起來。然而他卻趁我不備,直接把我也拉下來了,腦袋直接磕在他的胸口。

  我抬起頭瞪著他,他卻笑了起來。

  他注視著我說:

  「看啊阿嬋,童年有什麼了不起的?我的童年又沒有你,所以沒什麼了不起的。」

  我認為他只是彌補自己的童年而說出的安慰之詞。

  為了懲罰他對我的惡作劇,我將浸滿雪水的雙手猛地貼在了他熱乎乎的臉上,看到他露出驚訝的表情,我心裡升起一股久違的快感。緊接而來的,便是掌心下肉乎乎的觸感——明明整張臉看起來極為棱角分明,觸感卻極為柔美。

  我躲開身子,避開他的眼神。只是感覺到環在腰間的手更緊了。我感到他在用非常清澄的目光凝視著我。

  「阿嬋……」

  他突然低聲喚我。

  我嗯了一聲,聲音低得散進了空氣中。

  「阿嬋……」

  他抱得更緊了,不斷地呼喚著我的名字。

  「阿嬋阿嬋阿嬋……」

  我被他喊得有些煩了,不耐煩地看著他。

  「能不能別一直叫名字,聽得像蟬叫!到底有什麼事?」

  「做我妻子吧!」

  五條鏡的話把我震在原地,我懷疑我耳朵出問題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決定心平氣和地和他聊聊。

  「我當然知道。」五條鏡面露輕松,完全沒有一般男人求婚後等待對方答案的那樣緊張。

  「我在請求我喜歡的人和我共度一生。不是作為五條家的家主夫人,僅僅作為五條鏡的妻子。」

  「你這話有歧義。」我直接點破他的話裡漏洞。

  「五條鏡的夫人,就是五條家的夫人。我不喜歡這種大家族。」尤其還是咒術師家族,這總能令我想到禪院家。

  不想,五條鏡壓根沒覺得這是個嚴重的漏洞。

  「沒關系,不想住五條家就不住五條家,雖說現在已不是平安時代,但我們可以實行平安時代的婚姻制度。」

  他好像是認真的。

  「就算你不想生孩子也沒關系。只要我和你就夠了。」

  他的這種想法未免也太超前了吧?

  「這不是生不生孩子的問題。」我頓了頓,道:「而是,作為你的妻子,需要應酬的吧,所謂夫人外交?但我很不喜歡那種氛圍。」

  我對普通的社交就已經很抗拒了,更別說這種已婚人士的各種明爭暗鬥。

  「不想去就不去,不想見就不見。阿嬋任性起來也很可愛,所以這根本不是問題。」

  我突然很想問他,於他而言,究竟什麼樣的問題才是問題。

  「男人是最會騙人的生物,結婚前說得太天花亂墜,婚後卻是原形畢露。」

  五條鏡突然皺眉。

  我心想,果然……

  「我以為,我和你相處的性格已經是很糟糕了。」

  我:……

  這種自知之明的感覺,相當微妙啊。

  年輕的胸膛啊,一旦燃起了熊熊的愛意之火,那是冰冷的雪水都澆不滅的。

  到了晚上似乎又下雪了,先是輕飄飄的,讓人感覺不到它的落下。緊接著狂風來了,狂風又卷著雪花拍打著窗戶,似是要不間斷地往裡衝。

  額頭被汗水浸濕,我忽然聽到他斷斷續續的聲音。

  「源賴光……是不是也……」

  有些話說得沒那麼清楚。

  「嗯……你何必……那麼掃興……你是你,他是他,你們是不同的,不同的……」

  之後身心便在他的力道下,在炙熱中融化,和鼓搗著它的那方一同沉浸其中……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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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073

  我們在一起了。

  再次回到五條家, 住在原先的房間裡,於我而言並無什麼改變。侍女依舊稱我為嬋夫人,此刻也帶上了幾分熟稔, 而非公式化的稱呼。

  久違的五條家談不上好,也談不上壞, 這個房間的擺設毫無改變。當然形而下的改變還是有的, 原先碩果累累的辣椒盆栽此刻已極為蕭條。

  五條家的其他人依舊沒出現我的面前,我的生活還是如以往一樣。

  奴良滑瓢偶爾會來找我, 帶給我一些外界的消息。像是茨木童子失蹤了, 星熊童子張貼了尋妖啟示, 結果來了只呱木童子。禪院家近來在天皇面前似乎有失寵的趨勢,五條家扶搖而上,加茂一族緊跟其上。

  對於朝堂上的事我不是很懂。但我想去了解。因為已經有過一次教訓, 所以不想再避開這些東西。等五條鏡回來後,在問他吧。

  奴良滑瓢突然正色臉,「還有, 桜姬懷孕了。」然後表情又是一變,笑得合不攏嘴。

  「好快!」

  聽到桜姬懷孕的事, 我驚得差點打翻手中的曜變天目。

  「幾個月了?」

  奴良滑瓢伸出手指。

  我算了算, 預產期大概在明年四月的樣子。不過也不能保證會准時。

  感謝我的生物學得還不錯。

  奴良滑瓢嘿嘿一笑,然後說:「桜姬跟我說, 她想請你成為腹中孩子的義母。」

  「義母?」

  「是啊,我覺得這個提議很不錯。嬋夫人的義子,麻倉葉王的義弟,真刺激啊……」他撫著下巴, 露出了傻乎乎的笑容。

  被他這麼一說,我感覺也挺刺激的。於是欣然答應了。

  「取好名字了嗎?」我感到自己亮晶晶的眼睛正凝視著他。

  奴良滑瓢收斂起表情, 然後說:「已經取好了,所以無需嬋夫人費心。」

  「這樣啊……」心中有點小失望,這樣也好,「那叫什麼名字?」

  「鯉伴,奴良鯉伴。」

  「這名字聽著就很熱鬧啊……」

  ……

  繼花開院家後,五條家也成了奴良滑瓢蹭飯的地方。有時候獨自一人前來,有時候帶著懷孕的桜姬。總之,他看起來就很閑的樣子。

  五條鏡對此挺歡迎的,家大業大,不怕滑頭鬼吃空。因為這段時間過於忙碌,所以他也挺開心有人能陪我打發時間。

  時間如同絲線,刷的一下就從指縫間劃過去了。冬月結束後,就是春天。桜姬產期將近。我打算給未出世的孩子做些小衣服。因為長時間沒有做女工,一時間有些生疏。所幸很快就習慣了。

  大概這就是所謂肌肉的記憶?

  然後這天五條鏡說要帶我去賞櫻。

  「春賞櫻,秋賞紅葉。何況這幾日天氣也不錯。」

  「是去嵐山嗎?」

  「對,滑頭鬼也去。」

  五條鏡這麼說了,我想著鯉伴的衣服也完成得差不多了,也就同意了。

  於是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把我從床鋪中拉了起來。在我還迷迷糊糊的時候,就給我換好了衣服。等我清醒時,他便往我嘴裡塞了一塊糕點。

  「既然阿嬋喜歡吃甜的,那麼之後每日就上甜食吧。」

  知道我現在喜歡吃甜食後,他就這麼吩咐後廚了。

  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不禁開起了玩笑。

  「感覺你好像在養女兒啊。」

  五條鏡笑了笑,道:「沒有哪個父親會對女兒這樣做。」緊接著他就低下頭咬住了我的嘴唇。

  柔軟的,還有一點糕點的甜味。

  「好了好了是我的錯……」生怕一過激,後續不可收拾,於是連忙求饒。

  「其實我也不介意晚上你叫……」

  「你可要點臉吧!」

  我趕緊捂住他胡說八道的嘴巴,視線望向門口,侍女已經在外等候,我看她不自覺地低下了頭,像是在掩飾什麼。

  「……」

  總之,幸好最後還是有驚無險地出門了。

  ……

  桜姬的肚子好大啊。

  到了嵐山後,我看到桜姬挺著大肚子,心中油然地升起一股佩服之情。

  挺著這麼大的一個肚子,還穿那麼多的衣服,走路真的沒問題嗎?

  桜姬不好意思地對我說她平日裡基本不需要走路,尤其是肚子大了之後。我看向得意的奴良滑瓢,露出了復雜的表情。

  「我聽說懷孕之後多動動,有助於生產。」

  我高中時期的體育老師懷孕後就是這麼說的,當然我也不知道她為啥要向我們這幫高中生說這個。

  奴良滑瓢聽了我的話立即表示晚上就去做運動,順便還朝我豎了個大拇指。

  我:「……」

  總覺得你說的運動我和說的運動不是一碼事。

  在吃點心的時候,我看到遠處五條鏡正和一個人在談話。因為距離較遠,我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但看兩個人的表情,這談話顯然不大愉快。

  「那是禪院家的。」

  雪麗坐到了我的身邊,對我說:「之前因為長崎的祓除任務,五條禪院以及加茂三家積怨頗深。而天皇從重用禪院到重用五條,導致兩家的關系更為緊張……」

  雪麗知道得好多啊……

  「那麼然後呢?」我忍不住問她。

  雪麗道:「我知道的就這些了。其余的,你怎麼不去問五條鏡?」

  我:「……」

  晚上回到寢殿中,我就忍不住問五條鏡禪院家是不是又要出什麼陰謀詭計了。

  「就像當初向天皇打小報告,然後坑死阿葉坐收漁翁之利那樣……」

  五條家兩手捧住我的臉頰,說:「沒有那樣的事。只不過是天皇想要故意引起三家的矛盾。」

  「啊?」

  隨後五條鏡向我解釋了下現在咒術師的現狀。

  雖說咒術師和陰陽師同宗,但使用的力量不同,咒術師的力量來自負面情緒的咒力。這就導致了大多咒術師對負面情緒的敏感。

  「見識過太多的負面情緒,人心也是難以揣測啊。天皇對此感到忌憚也是理所當然的。」

  五條鏡的語氣中看不出怨恨的神情。

  「天皇也不過是一個站得高卻毫無力量的普通人。」

  心高氣傲的咒術師,和普通人類天皇……

  「於是便將咒術師與公家的矛盾,轉化為咒術師的內部矛盾。如果可以,還能轉化為與武家的矛盾。」

  我:這天皇有點東西啊。

  「那禪院家和加茂家……」

  「他們當然也看出來了,但三家也並不會因為看出這一點而放棄爭鬥。畢竟大家都想要成為咒術師家族之首……」

  五條鏡告訴我,天皇打算要舉辦御前比試。

  「不過,現在也只是想想,還沒確定。況且就算確定了,那也是明年之後的事了。沒那麼快的。」

  五條鏡如此安慰我,而我卻安心不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卷二確實快結束了。

  卷三為過渡,內容很少,大概一、二萬字左右。

  卷四就是現代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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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074

  桜姬的孩子在四月出生了。我帶著先前做好的衣裳去賀喜。到了奴良組, 我先去看了桜姬,因為生產很順利,所以她現在除了疲憊以外, 其他倒還好。房間內雪麗一直在照顧著她,見我來了, 雪麗才借故離開。

  「一定很痛吧。」我憐惜地撫摸著她的鬢角, 她面色蒼白,雖然她想要對我笑以表示自己無礙, 但露出的笑意依然無法減緩我對生孩子的恐懼。

  「雖然很痛, 但是一想到這是和妖怪大人的孩子, 這些痛也就不值一提了。」

  桜姬輕聲道,隨後握住我的手說:「嬋夫人難道不想和五條大人有個孩子嗎?」

  孩子嗎?

  不,沒有想過。

  但這句話我說不出來。桜姬的表情很疑惑, 我便說:「我們一向隨緣。」

  然後又和桜姬說了一些話,無非是孩子生出來後就交給奴良滑瓢好了,自己要好好保重身體, 養足精神雲雲。

  從房間裡出來後,我才去看了鯉伴。

  小小的孩子裹在襁褓中, 睜著眼睛看著世界, 偶爾打個哈欠,甚是可愛。整個奴良組都沉浸在新生兒降生的喜悅中。

  「我能抱抱他嗎?」

  「當然, 你可是義母!」奴良滑瓢說著,便將孩子遞給了我。第一次抱孩子的奴良滑瓢姿勢也不是很標准,交給我的時候,整個身體都是緊繃的, 就像懷揣著炸/彈。

  我接過孩子,抱在懷中, 猛然令我想起了襁褓中的阿葉。

  那時候他也是如此柔弱。

  小小的阿葉啊,在冰天雪地中頑強地活了下來。

  「他真可愛。」我凝視著他再一次忍不住說。

  按照中國人的傳統,是要送金鎖的,何況我還是鯉伴的義母。

  早在賞櫻之時,我就想著要去給鯉伴打幾副金鎖。前幾天正好也收到了。

  我將打好的金鎖放進了鯉伴的襁褓中。

  奴良滑瓢是不想要的,但我執意要給。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是給鯉伴的,又不是給你的。」這下,他也就沒什麼可推辭的了。

  探望過桜姬,也見過了鯉伴,我心滿意足地離開了奴良組。而後轉道去了附近的【貓屋】。

  金華貓見我來了,就知道我剛從奴良組出來。

  「自奴良組有了繼承人,他們啊,見著陰陽師都是笑呵呵的。」

  我想像了下牛鬼笑呵呵的樣子,瞬間覺得有些可怕。

  「不過奴良組的大統領和花開院的當家的關系本就挺好。」

  金華貓端上了茶,又上了點心。

  在她離開前,我問她:

  「金華貓,你有阿葉的消息嗎?」

  金華貓身形一頓,而後欠身道:「妾身不知。不過葉王大人命妾身只要守著這家店就行了。」

  我望著金華貓離去的身影,幽幽地嘆了口氣。

  「再嘆氣的話,好心情就會跑掉哦。」

  我抬頭,見花開院秀元坐到了我的對面。我和他其實也並不熟,但偶爾聊一兩句倒是挺舒服的。花開院秀元這個人嘛,是個很好的聊天對像,用現代的話來說,他很會接梗。

  他也剛從奴良組出來。

  「嬋夫人的心情不好?」

  「誒?很明顯嗎?」我摸了摸自己的臉。

  花開院秀元笑道:「倒也不是很明顯,只是稍微能感覺到。」

  「嗯,讓我猜猜,是在恐懼產子嗎?」

  「啊……」

  我就說了,花開院秀元這個人,總是能猜到別人在想什麼。

  現代社會生孩子都挺可怕的。何況醫療條件不夠的古代,稍微有點事人就可能沒了。

  「你不懂的,男人又不用生孩子。」

  花開院秀元:「……」

  「我雖然不懂,但奴良滑瓢懂。」

  我:「?」

  後來我才知道桜姬生產的時候,花開院秀元正好在奴良組。然後桜姬的整個產程,奴良滑瓢在他的手臂上掐了好幾道深深的指印。後來他還是忍不了,直接跑進了產房,被雪麗罵了一頓後仍然不肯出來。

  如今想來,花開院秀元猜我在恐懼產子,實則他也在恐懼產子吧……

  他還是懂的。

  ……

  結果進入夏季後,我懷孕了。

  當然我沒想到我會懷孕。這一突然的發展令我的腦子有些懵。曾經和源賴光在一起那麼多次都沒有懷孕,一度讓我以為這是長生所付出的代價。因此,和五條鏡在一起的時候,也沒有特意去做什麼措施。

  五條鏡雖然是家主,但他從沒任何旁敲側擊地說過孩子的話題。正如婚前所說的,不想生就不生。

  五條鏡不提,五條家的其他人自然也不敢提這些。

  結果還是懷孕了。

  老實說心情有些復雜。

  「不想要的話,那就不要吧。」

  五條鏡知道後,沉吟片刻,然後對我說出了這樣的話。他的眼睛一直凝視著我。

  他對孩子並沒有那麼熱衷。

  意識到這一點後,我覺得這個孩子還是不要留下才好。

  「那就打掉吧。」

  我輕聲道,然後注意到五條鏡的手微頓了下。

  晚上睡覺的時候,他的手掌一直貼在我的腹部,很輕很輕,生怕會驚擾腹中還未成型的孩子。

  男人啊,可真是口是心非。

  最後,經過思熟慮之後,我還是決定生下孩子。

  「我永遠都准備好了做母親的准備。」

  這是從收養阿葉開始就准備好的。雖然一開始這種念頭並不成熟,但時間長了,也會慢慢成為一種習慣。

  懷孕的消息被奴良滑瓢知道後,他特意一手抱著鯉伴一手提著酒,深夜造訪五條家。

  在得知奴良滑瓢是來定娃娃親後,五條鏡就和他打了一架。

  「娃娃親什麼的,並不可取。」

  我小時候就差點被定了娃娃親——雖然只是大人們的玩笑話。但葉風當真了,然後他偷偷把「娃娃親」的對像揍了一頓。導致那「娃娃親」對像之後見了我就跑。但不知為何,他後來成了葉風的小弟,關系居然還不錯。大學畢業後,兩人就共同創業了,成績也不錯。然而雖然是成功人士,但見了我還是跑得飛快……

  可惡!

  明明給他心理陰影的又不是我!

  「更何況,如果是男孩子怎麼辦?」

  奴良滑瓢陷入了沉默。

  後來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在懷孕四個月後,五條鏡告訴我,御前比試的時間定下了,就在明年夏越祓之後。

  「真快啊……」

  只有緊握著五條鏡的手透露出我的緊張。

  作者有話要說:

  生孩子確實對女性的身體傷害很大。

  所以在確定生孩子前,姐妹們要考慮清楚。不,在結婚前更要考慮清楚。


第75章 075

  懷孕的生活, 比我想像的還要糟糕。

  過了四個月後雖然已經不會吃什麼吐什麼了,但時不時地會有胸悶的感覺。加上御前比試這件事,令我孕期裡就沒好好睡過覺。

  五條鏡覺得我是杞人憂天, 他說他還要看著孩子長大結婚然後再帶孫子什麼的。我立馬捂住的嘴道:「不要立flag啊!」

  這話是能隨便說的嗎?古往今來的影視劇中,說出這樣的話就表示此人極危啊!

  別說產後抑郁症了, 我現在還沒生就已經抑郁了, 這可不太妙。

  五條鏡也察覺到了我的異常之處,於是他將所有的祓除任務都交給了族內的咒術師, 自己能不接手就不接手, 整日陪在我的身邊。

  或許正是因為他的陪伴, 我的心情也稍微晴朗了一些。我自己也在告誡自己,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沒的。更何況御前比試的時間夏越祓之後,那已經是夏天了。那個時候孩子都出生了……

  晚上五條鏡給我擦干頭發的時候, 我們順道說起了孩子的名字。

  「阿嬋想取怎樣的名字?」

  我想了想,道:「當然是好聽又可愛的。」

  沒錯,名字當然要好聽, 寫出來的漢字也要好看。就像我的名字嬋,這個字看上去就很好看吧。雖然本人並不算美女, 但光靠這名字就令人足夠腦補的了。

  「心中可有意向?」

  「唔……小花怎麼樣?」

  「……」

  「誒……這沉默是怎麼回事?不好聽嗎?哈—娜—醬不是很好聽嗎?」

  隨著五條鏡的沉默, 我的聲音低了下來。

  五條鏡嘆了口氣,「我很喜歡阿嬋, 所以無論是阿嬋的小情緒也好,還是任性,我都覺得很可愛。但若是過分的話,我也會感覺到苦惱……」

  我:「……」

  「這……小花這個名字算是過分嗎?」

  五條鏡扶住我的肩膀, 然後將腦袋靠在我的耳邊,如此一來我便看到了鏡子裡他的那張微笑且復雜的臉。

  「真的不好聽嗎?明明念出來很好聽啊……」我嘀咕著。

  那廂的五條鏡已經翻起了《詩經》, 打算在裡面選個寓意深遠的名字。

  我心想你一個日本人翻《詩經》選名字合適嗎?雖然漢字寫出來好看,但念出來不一定好聽啊。說不定拗口到孩子未來會恨你。

  或許五條鏡也想到了這一點,他放棄了從《詩經》中找名字的想法。然後思索片刻他又嘆了口氣。

  「那就依你,若是女孩就叫梨花,若是男孩就叫慎。」

  五條梨花和五條慎啊……

  於是孩子的名字就這麼敲定了。

  ……

  月份大了之後,走路就有些不方便了。現在也只是偶爾在庭院中走走為今後的生產做准備。

  「老實說,有點痛。」

  「就是下面,應該是叫恥骨吧……可能是肚子太大壓到了,晚上翻身都好難受。」基本是翻不起身來。

  「唔……是這裡嗎?還是這裡?」

  「就是那裡……等等——混蛋!你摸到哪裡去了!」

  黑著臉把五條鏡的手抓出來,他也自知理虧,訕笑了會兒然後給我捏腿了。

  雖然沒有腫脹的感覺,但有人捏腿的話,當然是來者不拒。

  「生產還真是痛苦啊……」捏腿的間隙,他不禁感嘆道。

  「我的狀態已經算是好的了。聽說生產那會才是真的痛苦。」說不恐懼當然是假的。

  我記得高考前,學校舉行了很多次的演講給考生們打氣。有一次我印像特別深,因為在那次演講上播放了一段產房的視頻。那段視頻給我的陰影可以說相當的大。雖然那時候對於高考前為何要看母親生產的視頻而抱有疑問,但現在想來,意義自然不僅僅是報答母親或者煽情之類,還有更深層次的意義。

  畢竟寄生母親體內的胎兒通過產道,成為一個獨立的人。這一段路程無論是對於母親還是胎兒,都是極其恐怖而偉大的。

  「我媽媽可真厲害啊……」尤其還生了倆。

  既然我自己都已經決定了,也沒有後悔的機會了。只能咬著牙往前走了。

  「……」

  五條鏡沒說話,捏完腿後將我抱起來。寢殿外寒風凜冽,屋內燒著炭,溫暖如春。

  新年將近,五條家忙得不可開交,但我這裡是最安靜的。

  「要是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

  之後閑來無事,五條鏡將我放到軟墊上,然後給我讀話本,就是中國——那個時候還是明朝洪武的時候傳過來的《牡丹燈記》。

  未來幾十年後,會有一個名叫淺井了意的僧人在所編的《伽婢子》一書中,將此故事改名為《牡丹燈籠》,並一直沿用到後世。

  「說起來……當初第一次見我的時候,有沒有晃神?」

  「……誒?」

  「像我這麼絕世的美男子。」

  五條鏡合上書,非常正式地問我。明明說著不要臉的話,臉上的表情卻很正經。

  「啊……只是一點,稍微一點而已。」因為白發和藍眼睛比較少見。

  「所以,是因為臉嗎?」

  「什麼?」

  「同意我的求婚什麼的,只是因為我的臉嗎?」

  「……」

  我的表情一言難盡,他是吃壞了腦子嗎?怎麼突然問我這種事?

  見我不說話,五條鏡的表情看起來很受傷。那雙憂郁的藍眸凝視著我,好像很卑微……

  「算了,你就這麼膚淺地愛著我吧。」

  我:……

  他果然腦子出問題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被渴醒了,微微睜開眼睛才發現屋內微弱的燭火。眯著眼睛望向亮光的方向。發現五條鏡還沒睡,一個人坐在角落裡,點著蠟燭不知道在看什麼。

  「你不睡嗎?」

  他刷的一下合上了什麼,然後無事發生地回頭。

  「嗯,快要睡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他舉著燭台走過來。

  「沒有不舒服……只是想喝水。你在看什麼嗎?」

  「沒有哦。」他微笑著說道,然後給我倒了水。

  我喝著水,覺得他的表情甚是奇怪——雖然他表現得很正常,但是我就是發現了。

  剛才我應該沒看錯,的確是偷偷摸摸地在看些什麼。

  呵,男人深夜不睡覺還能干什麼?

  「你在看小○書吧。」

  五條鏡:「?」

  「我懂的。」

  「等等,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

  呵,裝得還真像。

  「還瞞著我啊,拿出來吧,我也想看看。」

  五條鏡:……

  之後五條鏡一言難盡地將剛才偷偷摸摸看的書拿了出來,結果居然是超正經的育兒經,據說是奴良滑瓢友情提供的。

  因為想要維持自己冷面家主的人設,所以只好晚上偷偷復習。

  我:……

  五條鏡溫柔地撫摸著我的頭發。

  「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妻子還有這種愛好。」

  我:……

  「看來我對你的了解還是太少了。」

  ……


第76章 076

  當五條家突然熱鬧了起來後, 我才意識到新年要來了,各地分家的人都會來京都本家過新年。我因為行動不便,五條鏡就沒讓我憂心分家女眷的事, 反正都會有人安排。

  「年中的時候,尾張分家誕下了一名女孩兒。裕大人甚是喜愛, 所以這次賀歲, 那名女孩兒就一道帶來了。」

  侍女口中的裕大人就是五條鏡的父親。尾張分家是五條鏡母親的娘家。

  「尾張離這兒不近吧?舟車勞頓,那孩子受得住嗎?」

  侍女道:「是啊, 中間隔著近江和伊勢呢。不過嬋夫人可安心, 一路平安。」

  我點點頭, 也就沒說什麼。也許咒術師總有異於普通人的交通方式呢。

  「對了,那孩子叫什麼名字?」

  「聽說是叫葵,五條葵。」

  五條葵這個名字並未在我心裡留下痕跡。各地的分家來本家也只是過年而已, 過完了年也就盡數離去了。

  這期間,五條鏡總以我月份大行動不便為由,禁止分家的女眷來看望我。我也樂的清閑。

  這就像過年的時候面對不熟的親戚, 只希望他們別把目光放在我身上,就當我是個隱形人吧。但作為五條家主的夫人, 我怎麼也不可能被當成是隱形人吧。

  所幸我此刻懷孕, 也確實難以行動。

  燒著炭火的房間裡,五條鏡一邊給我熱茶, 一邊給我念新的話本。

  就在念到崔生撿金釵那段時,侍女前來稟告,說是我的一位故友來拜訪。

  五條鏡合上了話本,看向了我, 我點點頭,隨後他示意侍女兩人帶上來。

  不多時, 我的故友便已出現在寢殿門外。

  見到故友的第一眼,我整個人都怔住說不出話來。

  「怎麼見到我就嚇住了?」來人手握扇子,一派風雅之姿。

  「我才沒有嚇住!」我努力抑制住心中那股反反復復的情緒。對他的調侃不以為意。

  隨後平穩情緒,道:「阿玉,好久不見。」

  我的好閨蜜,我們又見面了。

  ……

  「抱歉,現在才來看你。」阿玉的聲音裡透露出幾分歉意。他坐在軟墊上,背脊挺直,但沒有那種生硬的感覺。

  「沒有的事,你能來我就很開心了!」

  阿玉的視線移到我的肚子上,他問:「何時生產?」

  我摸了摸肚子道:「大約要等到雪融化了。」

  「也快了。」

  五條鏡在這個時候遞過去一杯茶,阿玉道了謝,隨後說道:「阿葉的事我聽說了,總歸會有見面的一天,你也不必心急。」

  我笑著嗯了一聲。阿葉的事我心裡有數。因為他和我好好告別了,也跟我約定了在未來見面。

  他是不會騙我的……說起來,他還會轉世在麻倉家嗎?如果是的話,麻倉好幾幾年生的來著?寬松世代嗎?

  時間太長,有些記不清了……

  阿玉告訴我這些年他和愛花一直在昆侖。是的,就是我想的那個昆侖。

  「知道你懷孕後我就回來了,愛花托我向你表示恭喜。」

  這麼說著,他從袖口裡取出了一個錦盒。

  「這是我送給這孩子的禮物。昆侖那邊還有些事,我不能留太久。」

  「這個……」我打開鎖扣,卻見裡面放著一個細長頸的白玉瓶,我看向阿玉,希望他給我解惑。

  阿玉道:「昆侖有一員丘山,山上長了一顆樹,名為不死樹。顧名思義,吃了不死樹的枝葉和果實就能長生不老。在員丘山的山下,有一眼泉水,名為赤泉,喝了赤泉的水,也能長生不死。」

  我目光猶豫地看著細瓶,「所以這是……」

  「唯一的不死樹已經有上百年沒有結果了。所以這裡面是赤泉。」阿玉微笑著說。明明是如此珍貴的禮物,在他的語氣下仿佛是很普通的物什。

  ……

  阿玉真是送來了了不得的禮物啊。

  「但長生不死並非真的不死。倘若受了致死的傷……五條和禪院的御前比武……」

  阿玉未盡的話,我也心裡有數。

  只是……

  「為什麼要送我這個?」

  長生不死的赤泉。

  阿玉扶住我的肩,嗓音低柔:「阿嬋,我們都是失去過珍愛之人的人。」

  是啊……

  阿玉的言語中有著無盡的憂傷。他是想到了自己的妻子嗎?說起來我一直不知道阿玉的妻子是怎麼去世的。因為想到這個問題會觸及到他內心的柔軟之物,我一直沒提過這個話題。此刻,雖然好奇,但我也不願問。

  阿玉果然沒待多久,很快他就回到了昆侖。我跟他說過羽衣的近況。他只是笑笑說,羽衣有他自己的想法。

  後來我才從滑頭鬼那裡知曉,羽衣愛上了一名人類女性。

  一時間我的心情甚是復雜。

  「他會好的,對吧?」

  「所有人都會好的。」

  之後的日子過得很是平平無奇,與往常一樣。

  但我還是感覺到了,整個宅子裡籠罩著一股緊張的氣氛。

  我即將而來的分娩。

  以及,夏越祓之後的御前比武。

  「禪院的家主很強嗎?」

  「這個啊,御前比武結束後就知道了。」五條鏡看起來一點緊張的情緒也沒有。

  「你就不能有些危機感嗎?」

  「阿嬋,我很強哦。」

  五條鏡凝視著我,說出了他說過不止一遍的話。可是到底有多強?不是咒術師的我,也不了解咒術界的我,對這一點心裡完全沒數。

  天皇想要將咒術師與公家的矛盾轉化為內部矛盾,禪院家主說不定和五條鏡五五開。而且無論最終結果如何,五條家和禪院家的矛盾終究會因那場御前比武而永遠存在。

  「我很擔心啊……」我緊扣著他的手指說。

  他同樣回扣了起來,什麼也沒說,隨後將我抱在懷裡。

  「偶爾也要相信我啊……」

  ……

  雪融化後就是春天。

  在那個春天,我的孩子出生了。

  實在是太難了,從前一天晚上一直痛,到今天凌晨才生下來,總覺那段時間,自己就要死去了。

  五條鏡見我醒來,露出了笑容。

  他的笑容就像一張白紙,看著都是虛的。

  「想要看看慎嗎?」

  啊,是男孩子啊……

  雖然一開始還在糾結到底是女孩好還是男孩好,但到生下來後,其實也無所謂了。

  「不想,想睡覺……」

  陷入沉睡的那一秒還在想著,還是無痛當媽爽……

  等我再次醒來,天已經黑了。我望著天花板發呆,房間裡已經沒有奇怪的味道,顯然已經不是之前的產房了。

  不多時,視線裡就出現了五條鏡的臉。

  五條鏡說慎的眼睛很像我。

  我想男孩子像媽媽不是很正常嗎?然後就讓他抱給我看。

  結果,這皺巴巴的臉哪裡想像我了?他眼睛有問題嗎?

  不過,剛出生的孩子真的好小只啊。無論是阿葉還是鯉伴,我見到他們的時候已經一個月那麼大了,長相已經完全不同了。

  抱了一會兒,五條鏡就吩咐侍女將慎抱出去。結果慎剛一離開我,就張嘴哭了起來。

  新生兒哭起來也很有特色,不像小孩子那樣的「嗚哇嗚哇」,反而是類似「啊哈啊哈」的那種奇怪聲音。

  很奶,但一點也不覺得吵。

  「沒關系,我來抱好了。」於是在侍女怪異的表情中接過了慎,小聲地哄起來。

  這個時候,如果阿葉在就好了。

  ……

  滿月的時候,奴良滑瓢帶著桜姬和鯉伴來賀喜,就連平日沒多少深交的花開院秀元也親自來了。

  春天的院子裡已經泛起了綠意。在男人們討論御前比武的時候,我和桜姬抱著孩子就在庭裡賞花。

  一旦到了春天,就會出現一種種莫名的積極性。

  「如果能活到現代,我馬上就去上大學。」好不容易挺過了高考,卻穿越到鳥不拉屎的平安京一度是我內心的痛。雖然我對學習沒什麼積極性,但是也不想被迫沒學上啊。

  可惡!

  「誒?嬋夫人在說什麼?」

  「不,沒什麼。」

  愉悅的時間總是那麼短暫,春去夏來,夏越祓之後,五條與禪院的御前比武開始了。


第77章 077

  「祝你武運昌隆。」

  御前比武那天是個好天氣, 好像一切都會順著好的方向發展。

  他擁住我,吻向我的唇角,然後戀戀不舍地放開, 走向了屬於咒術師的戰場。

  我看著他離開寢殿,離開回廊, 直到身影再也瞧不見, 才後知後覺,自我們在一起後, 我們似乎整日廝守在一起, 懷孕後更甚。在當胎兒有了心跳以後, 他總要將耳朵貼在肚皮上,以一種奇妙的表情沉溺其中。

  「聽啊,阿嬋, 他在動!」

  他總是用誇張的語氣來表達自己的驚喜。而我也很喜歡他那種驚喜的表情。我時常在想,在五條鏡的人生中,究竟有什麼事是可以令他感到驚喜的?他在我面前表現出來的模樣, 總是那麼自信,甚至於自負。

  這倒也不是什麼大缺點。倘若一個人連一點自信也沒有, 那麼還有什麼意思呢?至於少有的自負, 以五條鏡的地位以及實力,看起來更不是什麼問題了。

  從小在族人的恭維中長大的五條鏡, 能有現在的性格已經很不錯了。

  至少我覺得是這樣。

  整日廝守的我們,今日分開,我竟也不覺得不適。想來我並沒有沉溺於這種情感。

  愛麼,當然是有的。

  要不然也不會生下二人的孩子。

  不過麼, 想要共同維持一段感情,一方太過沉溺於另一方也是不好的。得有共同的理想, 就算沒有共同的理想,也得有獨立的能力。

  我和他大概是沒有共同的理想的。但離開他我也不是活不下去。只是兩個人在一起會更好一點。

  我轉過頭問侍女:「你說,他會贏嗎?」

  侍女恭敬道:「鏡大人武運昌隆,自當凱旋。」

  也是,五條家的侍女說反話才奇怪呢。

  五條鏡走後一個時辰,我抱著慎坐在庭院裡,小池裡的荷花開了,散發出淡淡的清香。五條鏡之前對我說,等回來了,就給我剝蓮子吃。

  我吃過蓮子,有一種很淡很淡的甘甜,就像花的清香一樣,一點也不覺得膩。在夏天中,實屬一種極為合適的吃食。

  慎睡醒了,睜開眼看著我,然後打了個哈欠,繼續閉上眼睛睡了。

  我凝視著懷中的嬰兒片刻,覺得他除了眼睛,越來越像五條鏡了。

  ——

  「禪院大人,可有孩子?」

  在走入比武台前,五條鏡目視前方,卻問著身旁的對手,

  禪院睨了他一眼就移開了視線,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是對他的侮辱。

  「差點忘了,禪院大人雖然側室不少,但還沒娶妻吧,自然沒有孩子了。」

  禪院:「……」

  「前陣子,我的妻子生下了我們的長子。雖然我也挺想要一個女孩的,但生下的是兒子那也就沒辦法了。」五條鏡嘆了口氣。

  禪院:「……你說完了?」

  五條鏡露出疑惑的表情,隨後故作驚訝地掩住嘴,「抱歉,似乎冒犯到了您?」

  禪院:「……」

  寒暄過後,二人分別站立在台上兩邊。這次的比武,倘若是慣使刀的,那麼帶的自是真刀。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在場的公卿和武將,都知道這用意。

  五條和禪院自然不用多說。可即便知道這不懷好意的規定,這場比武自然得舉辦下去。五條和禪院的一戰,永遠無法避免。

  「比武——開始——!」

  ……

  珍珠串成的鏈子突然斷了,滾得滿地都是。這是五條鏡去羅剎海市和鮫人交易來的。還以為他不會去了,結果是偷偷的。

  我急忙俯下身,一個一個地撿起來。

  心裡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尤其在天突然陰下來後更甚,是梅雨季來了嗎?今年似乎有些晚。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侍女粗喘的呼吸。

  我將撿好的珍珠揣在撩起的衣擺裡,抬頭正好對上驚慌失措的侍女。

  「嬋夫人,鏡、鏡大人……快不行了!」

  我愣在原地,撿好的珍珠又落了一地。你在說什麼?誰快不行了?我無力判斷。呼吸突然變得急促,種種思緒紛至沓來,交替出現,理不出頭緒。

  侍女見我傻呆呆的,她急得推了我一把,帶著哭腔道:「快去見鏡大人最後一面吧!「然後反手拉著我跑向五條鏡的所在地。

  五條鏡的寢殿外站著一群人,我不是很熟,但也算見過。見我來了,他們沉默著,低下頭避開了我的視線。五條鏡的父親五條裕神色復雜道:「去見他最後一面吧。」

  他的話就像一點火星,在我腦子裡砰的一下炸開了。

  這是第二個人要我去見他最後一面。

  真是夠了,一定要這樣子嗎?

  但現在不是發脾氣的時候……

  隨後我提起衣服的下擺,趕忙衝向寢殿內。如果這是一個惡作劇,我一定要甩幾個耳光給他。

  進入寢殿後,那滿屋的藥味著實刺激了一把。但我的視線一進屋就凝聚在了床鋪中間,他就躺在那兒,毫無血色。似乎聽到了衣擺和地板的摩擦,他有些費力地睜開了眼。然後就看到了我。

  「你在哭嗎?」他突然開口。

  「……」

  「是在為我哭嗎?」

  蒼白的笑容,看著都是虛的。

  「別哭啊,阿嬋。你看,禪院比我死得還早些,他還沒妻子,也沒孩子,所以是我贏了。」五條鏡這個時候還不忘開玩笑。

  在來的路上,我已經聽侍女講了大概,御前比武,二人的比武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力量……最後禪院家主在回去的路上不治而亡。五條鏡現在還吊著命。

  這場比武的結果本身為平局,既沒贏也沒敗。但若要是以誰先死誰後死,那麼就是五條鏡險勝。

  「……我可是撐著命來見你最後一面啊。源賴光沒做到,我做到了。」

  這種開玩笑的語氣,我一點也笑不出來。

  「可你也要死了。」

  「是啊……我也要死了。可我是人麼,人都是要死的。」

  這麼豁達的模樣可真不像他。

  「死了以後,說不定就可以去找源賴光了。我會對他說,阿嬋是我的妻子,我們還有一個孩子,還會有許許多多流著我們血的子子孫孫……」

  他是真的要死了,口齒不清地說著胡話。

  我忍不住打斷他的胡言亂語:「他都死了幾百年了,早投胎轉世去了,你上哪兒去找他呀?」

  五條鏡這時候好似反應過來了,臉上露出迷茫的神情。

  「是啊,他說不定早投胎轉世去了。這可太遺憾了……我不能向他去炫耀了……」

  「你就不能想想你自己嗎?你要死了,我們以後都不會再見面了。我以後還會遇到其他好男人,說不定還會和他們結婚生子!」

  我的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嗯嗯,是啊,阿嬋以後還會遇到其他男好男人,比我還好……那就好,那就好……」

  有時候我真不知道他腦子裡在想些什麼,平日裡看著占有欲極強,但偏偏這個時候,他就像一個聖人。

  可能,失血過多腦子是真的不清醒了。

  「阿嬋,答應我,等我死後,離開五條家,回到怨獄山,孩子也別管……」

  他艱難地抬起手掌,摩挲著我的臉頰,一路向下,然後緊緊地扣著我的手道。

  「咒術師家族,可不是什麼好地方……別讓五條家拖累你……」

  我摸了摸眼角溢出的液體。

  「……好,我答應你。」

  我能理解五條鏡的意思,我的身後是墮落之神黑磨,還有個名叫麻倉葉王的兒子,怎麼看都是容易被算計的人。

  「真好啊……」他閉閉眼,而後睜開眼微笑著說:「阿嬋啊,我快要死了,你有什麼話要帶給源賴光啊?」

  他的臉色愈發蒼白。

  我說:「行啊,你要是見到了他,那就代我對給他一句話……葉嬋今生與你緣淺,倘若開始還有機會再見面,再相戀,那就做夫妻,氣死五條鏡……」

  五條鏡沒說話,只是溫柔地看著我。

  「差不多時間了,也有些困了……」

  「……好,那你睡吧,我在這裡守著。」

  ……

  作者有話要說:

  卷二應該還剩一章。


第78章 078

  五條鏡的葬禮結束後, 奴良滑瓢來找過我一次。他是來向我道歉的。

  「如果能快一點的話……」

  桜姬有治愈的能力,也正是因此,當初才會被羽衣狐抓走。

  如果桜姬當初在京都的話, 說不定五條鏡還有希望。

  復雜的情緒紛至沓來,我露出略有些虛弱的笑容, 道:「不是你的錯, 可能就是天意如此。」

  事到如今,我竟然也會說出「天意如此」這樣的話來。

  可若是深入想想, 從我去日本旅游, 然後穿越, 到現在,一切都稱得上天意如此。

  「如果你想離開五條家,俺自當拼盡全力!」奴良滑瓢傾過身來, 語氣鄭重地向我保證道。

  「謝謝,我目前,暫時沒有離開的打算。」慎還太小, 我不能離開。至少在慎長大後吧……

  奴良滑瓢仿佛知道我會這麼說。他笑了笑,「所以說, 是你有這個意願的時候。」

  他的意思我懂, 憑我一個普通人人,想要真正脫離五條家, 尤其還有孩子的情況下,實在是太難了。

  其實不僅是奴良滑瓢,五條裕也來找過我,是關於是否要離開五條家的事。

  五條家的人對自家家族的本質了解得可真清楚啊。

  他承諾過我, 至少在他活著的時候,沒有人敢來到我的面前放肆。讓我就像以前一樣, 該怎麼生活就怎麼生活。

  我心想五條鏡都不在了,還能和以前一樣嗎?

  「我想等慎長大後,再問他的意願。慎不僅僅是我一個人的孩子,雖然他父親已經去世了,但我還是尊重他的意願,和我一起去怨獄山,還是留在五條家繼承他父親留下的一切。」

  奴良滑瓢覺得我的想法太天真了。

  我想了想,好像也是。

  但我思考得也很多。我現在就把他帶走,當然也可以,但當他長大後,是否會怨恨我讓他放棄五條家的一切呢?但倘若我獨自一人離去,那麼他依然也會怨恨我放棄他……

  所以就讓他長大的他來做決定吧。

  五條鏡死後的日子,除了沒了他,好像確實也沒什麼變化。因為慎還小,所以家主之位就由五條裕來代行。等慎長大後,再接任家主之位。

  而我和平常一樣,撫育慎並不是我一個人的責任,五條家家大業大,有的是好老師來教導他。

  可以說,在慎的教育上,我花的心思並不多。這就是有錢的好處吧,但偶爾也會覺得有些失落。

  尾張分家的小姑娘葵也來了本家,作為慎的玩伴,兩人一同學習玩耍。

  有空的時候,慎會帶著她來到我的寢殿。我很喜歡那個小姑娘,就好像灰白的世界裡多了幾分亮彩的感覺。

  慎總是吃醋地說:「仿佛葵才是母親的孩子。」每當這個時候,葵就會去安慰他。而我則是擰了擰他的耳朵。

  「母親真是一點都沒變啊。」慎趴在我的膝上,一臉感嘆。

  「母親愛我嗎?」

  「當然是愛的呀。」

  「那比起麻倉葉王呢?」

  我驚訝地看著他,他解釋道:「我聽鳴屋說的。他們說母親是天上的神女,有個孩子叫麻倉葉王。結果被父親從神明那兒偷了回來。」

  啊,鳴屋口中的故事又變了嗎?

  「母親以後還會回去的吧?」

  「是啊。」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失望的表情,仿佛已了然於心。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他頗為大人樣的點點頭,「比起紛雜的五條家,還是神明的領悟更適合母親呢。雖然一直想和母親生活在一起,但是總有萬不得已的情況嘛。」

  他笑了笑。

  我似乎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真的要做這樣的決定嗎?」

  慎以眼神安撫我,語氣鄭重:「母親,我不想讓父親留下的一切落在分家的手中。」

  這樣啊……

  「我很感謝母親能生下我,也很感謝母親當初沒有一走了之。其實這樣,就足夠了。」

  ……

  後來在慎元服後,並且正式從五條裕的手中接過家主之位,我終於離開了五條家。

  ——

  十年後。

  「您是嬋夫人嗎?」

  水缸裡沒水了,我正要去挑水,結果剛踏出腳步,草叢裡就鑽出一個大約七八歲的孩子。雖然穿著錦衣,但許是路上折騰,衣服看起來很髒。

  我放下扁擔,細聲問道:「你是?」

  男孩見我沒趕他走,表情略有些驚喜。隨後他向我道出了他的身份。

  「我是五條遙,是五條慎和五條葵的次子。」

  我驚訝地看著他,似乎想要在他臉上找出些當初那個嬰孩的模樣。我記得十年前慎和葵結婚了,兩年後葵生下了雙子。滿月的時候,我去看過一面,之後就一直待在怨獄山沒怎麼再下山。

  然而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雙子中的次子居然獨自來了怨獄山。

  「就你一個人?護衛呢?」

  「嬋祖母,就我一個人,我是離家出走的!」

  「誒?」

  雖然很驚訝,但其實這一刻我並沒有放在心上。小孩子嘛,隨時都會有離家出走的念頭。但在遙的訴說下,我的表情漸漸凝重起來。

  遙作為未來五條家家主的弟弟,他沒有一絲一毫的咒力。

  「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我喃喃道。

  無論是滿月的時候去看兩個孩子,還是之後慎給我寫信,都沒提到過這一點。是因為我對咒術界不了解,所以索性也就不讓我知道這些事嗎?

  「沒有咒力,是很糟糕的一件事嗎?」

  遙點點頭,「就連普通人都會有微弱的咒力。沒有咒力就已經從根本上被剝奪了成為咒術師的權利。我甚至看不到詛咒……」

  遙說著就低下頭來。

  「因為沒有咒力,在家裡備受冷落,雖然不曾少過吃穿,也沒有被欺負,但自己就像一個隱形人……」

  「慎和葵也是這樣對待你的嗎?」

  我打斷他的話,表情嚴肅。

  遙似乎嚇了一跳,隨後才小聲說道:「正是因為有父親和母親在,所以我才能不少吃穿。聽說以前分家也出過沒有咒力的人,據說過得都挺凄慘的……畢竟不能成為咒術師,對家族來說,自然也就沒有價值……」

  遙越說,我越是心驚。

  這已經超出了我的理解範圍。

  「求您了,祖母,我不想再回五條家了。」

  遙抬起頭來,泫然欲泣。

  我一時心軟,動了惻隱之心。

  然而第二天,五條家的人就出現在了怨獄山。他們是要帶走遙的,還口口聲聲稱即便是沒有咒力的廢物,也得待在五條家。

  這一刻,我終於看穿了咒術師家族的嘴臉。五條家都如此,何況那些比不過五條家的其他小家族呢。

  沒有咒力,就不能成為咒術師,自然也就不能為家族效力,這樣的人還有什麼價值可言?

  這一句話,或許可以用在所有咒術師家族中。

  我將遙護在身後,面對那些露出醜惡嘴臉的家伙們,義正辭嚴道:「從今天開始,遙就和我生活,和五條家再也沒有任何關系。以及,五條家的人從此以後不准再接近怨獄山!」

  黑色的神明在我身後出現,將五條家的人趕出了怨獄山。

  「以後,你就叫花,葉花。」

  ——

  之後小花就和我生活在了一起。他的容貌一直保持在八歲的模樣。後來我才知道,他曾經不小心喝了赤泉的水。

  「那是一個午後,父親手托著一個細長頸的白玉瓶,我以為是酒,結果喝了一口就是普通的水。真要說的話還有一絲絲的甜味。父親說,那是赤泉水,以後就讓我陪著祖母,再詳細的就什麼都沒說。祖母,赤泉水又是何物?」

  小花抬起頭,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在這一刻,我終於知道了五條鏡叫我在他死後離開五條家,並且連孩子都不要管的真正原因。

  瘋子,都是瘋子!

  五條鏡,你又瘋在哪裡……

  ——

  寬文十一年——我幾乎沒怎麼記過年份。只因在幾十年後,五條家終於送了一封信到怨獄山。上面的落款就是寬文十一年。

  信中寫道五條家主時日無多。望我去見他最後一面。我算了算,慎也有六十來歲了。說不清是什麼感受,可心裡卻堵的很。

  那天天氣晴好,我和小花離開了怨獄山,去了五條家。我見到了白發蒼蒼形如枯槁的慎,小花也見到了邁入中年大關的哥哥。

  「母親。」葵的眼睛依然是雪亮雪亮的。蒼老的面容遮不住她眼裡的光。

  我抱了抱她,然後握住慎的手,輕輕道:

  「你要去見你父親了啊。」

  慎露出了笑容。

  「……是啊,可惜再也見不到母親了。」

  「在母親的心裡,我有沒有比大哥重要一點點呢……」他以一種玩笑話將這話說問出來。

  我點點頭,眼淚也滑了出來。

  這輩子我最虧欠的就是慎了。

  「那真是太好了……謝謝母親能來看我。……我時常在想,倘若當初和母親一同離開,會不會有什麼不一樣的人生……對了,遙也來了吧……」

  「是啊,他也來了。」

  「真好啊,以後由他陪著母親吧……」

  ——

  年歲相同,但外形相差巨大的雙子互相注視著對方,久久不能言語。

  許久,五條央才神情復雜地問道:「你,還好嗎?」

  小花點點頭,「哥哥,我很好。」

  五條央一直認為是自己奪走了小花的咒力。所以對他總有一種虧欠感。即便後來父親五條慎告訴他,這是天與咒縛,但他總覺得是自己耽誤了小花。

  因為他們是雙子,上輩子可能是一個人,今生靈魂分了兩半。

  「哥哥,我真的很好,我很喜歡和祖母在一起。」

  小花的眼神是不會騙人的。

  五條央木然地點點頭,然後指了指五條慎的房間,「去看看父親吧。」

  這個時候阿嬋正好走了出來。

  「小花,進去吧。」

  我望著突然陰下來天的,心想,以後我和五條家是真的沒什麼關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沒虐啦沒虐啦。

  接下來是很短的過渡篇卷三。出場人物初代家教。

  卷四現代篇走日常風,輕松無虐,感謝在2021-06-12 23:50:45~2021-06-14 11:25: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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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079

  自從參加完鯉伴和山吹乙女的婚禮後, 我和小花就留在了江戶城。當然我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回到怨獄山,然後過個十幾二十年再下山,以防被當成妖怪。天知道, 江戶時期,妖怪的傳說有多興盛。

  後來, 我在江戶城的一家樂器鋪子做學徒, 也學了不少手藝。樂器鋪的老板無兒無女,由於在黑船事件日本被迫簽下了一系列不平等條約, 硬生生地就被氣死了。之後我就盤下了這家店, 繼續買賣樂器。

  女紅我是不想做了, 這玩意對眼睛不好。以前是沒辦法,但現在有的是辦法。雖然樂器鋪子生意慘淡,但日常開銷倒也沒什麼大問題。要是沒錢了, 就去奴良組蹭飯。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我認識了朝利雨月。

  認識朝利雨月是在一個下雨的午後。夏日的雨,帶著微醺的醉感。一個年輕男人站在店鋪外躲雨, 手中還抱著一個長盒,寬大的狩衣袖子牢牢地遮住長盒, 生怕雨水將它淋濕。他在門外猶豫了許久, 最後彎腰走進店裡。

  「午安,叨擾了。真是好大的雨啊。」

  年輕的男人抬起頭來, 嗓音溫潤。

  「是啊,這幾天雨水總是那麼豐沛。不過過不了多少時間,這雨就停了。」我放下抹布,走過去招呼客人。

  「客人是想買琴嗎?」

  「啊, 抱歉……」男人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後將手中的長盒放在櫃台上, 打開了鎖扣。

  「不知道店家願不願意買下這支笛子?」

  「要賣笛子嗎?」我好奇地取過笛子,打量了下,「保養得很好啊,這麼賣了挺可惜的。」

  男人嘆了口氣,露出了無奈的表情,「實在是無奈之舉。」話外之意,背後顯然有很長的一段故事。

  我本就閑來無事,於是就邀請他在店裡小坐。前些日子阿玉來看我,送了我一些新茶葉。我對茶實在外行,以前在五條家,茶道也就學了皮毛就不想學了。

  不過自從和小花一起生活後,我就變得很喜歡喝茶了。每天起來第一件事,就是燒水,沏茶。茶葉麼,自然也是人家送的。我麼,也不講究,有什麼茶就喝什麼茶。不過喝久了,也就喝出了道行。太次的茶葉也就下不了嘴了,只能用來煮茶葉蛋了。於是我的琴鋪也兼職賣茶葉蛋。

  阿玉如今每幾年便回到日本,知道我喜歡喝茶後,來時總是帶幾罐昆侖產的好茶。奴良滑瓢也會給我帶茶葉,那茶葉自然也是從花開院家順來的。他總是將這事當茶余飯後的談資,說什麼沒了花開院秀元的花開院家,甚是無聊。我覺得也是,花開院家再也沒出過像花開院秀元那般會捧哏的人了。

  真可惜啊。

  ……

  琴鋪裡充滿了茶葉及茶葉蛋的清香。

  年輕男人跟我說,他叫朝利雨月,此次賣笛子乃無奈之舉。遠在西西裡島的友人陷入危難之中,他得將笛子換成錢買武器和路費,前去支援他的友人。

  我心想,好一個為友人兩肋插刀的俠義人士。

  「但是很可惜啊,保養得那麼好的笛子就這麼賣給我。」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朝利雨月淡淡地笑道,「比起身外之物,情才是最重要的。」

  這也太豁達了吧,我不禁對他起了幾分好感。一個人的性格如何,從言談舉止中就可見一斑。除非這個人慣會掩飾,甚至掩飾得天衣無縫。

  「我可以按市場價買下。」

  「不過,樂器這種東西還是留在懂他的人身邊比較好。這樣吧,這支笛子就先當在我這裡,若是有朝一日,你想要贖回那就再來吧。」

  朝利雨月微微驚訝,隨後才鄭重拱手:

  「這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您才好……」

  我將笛子取出,「如果要感謝我,那就吹奏一曲吧。我已經好久沒有聽到笛聲了。」

  上一次,還是博雅殿的琴聲呢。

  朝利雨月沒有拒絕,他接過了笛子,很快,悠揚的笛聲在琴鋪裡響起,配上清茶和茶葉蛋,這個下午顯然比平日裡有趣多了。

  ——

  朝利雨月將笛子當在了我這裡,換成了現錢後就離開了。

  他走後不久,小花從裡屋出來,望著他的背影出神。

  「裡面打掃完了嗎?」我問道。

  小花點點頭,「嗯,全部打掃干淨了。」

  「好,辛苦了。那就出去玩吧,記得晚飯前回來就好。」小花應了一聲,便往門外走,但剛走到門口,他就停下了。

  「說起來,祖母,這世上,真的會有那樣的人嗎?」

  「怎樣的人?」我收拾著茶碗和蛋殼,順口問道。

  「為自己的友人賣掉自己心愛之物,並只身前往異國。」小花看著我。

  我思索了下,回道:「因為他是個講義氣的好人嘛。」

  「可是像他這樣的人,未來會在友人和妻子之間難以抉擇吧?」

  我:「……」

  等等,小花,為什麼你會生出這樣的想法?

  「可是……他為什麼要在友人和妻子之間做抉擇?而且到底什麼樣的情況下才需要在兩者之間選擇?不能一起要嗎?」

  小花:「……」

  總覺得小花看我的眼神有點奇怪,或許是錯覺吧,我覺得我們可能思考得不是一個話題。

  當然我更費解的是,究竟是什麼讓小花產生了這種想法?

  ——

  朝利雨月再次來琴鋪的時候,他對我說他已經托鐵匠打造適合他的武器了。不過厲害的武器需要經過千錘百煉,起碼要一個月才能拿到成品。

  「那你陷入危難的西西裡島友人還來得及嗎?」

  究竟是什麼危難在經過一個月後還能來得及啊?

  朝利雨月露出爽朗的笑容,「Giotto很厲害啊,我相信他能堅持住,更何況我們的朋友還有很多,我相信他們。這次去幫忙也是我自己的決定。」

  男人之間的友情嘛,我懂我懂。

  「那你會說那邊的語言嗎?我聽港口的人說歐洲人很歧視東方人。要是不會外語就遭了,簡直寸步難行誒。」

  朝利雨月撫著下巴若有所思。

  「的確是個需要考慮的問題,畢竟我只學了點希腊語,當然也就學了一點,還是從傳教士那兒學來的。不過我想,四海之內皆兄弟,以武會友,不成問題。」

  看著微笑的朝利雨月,我深深地為那個「友」抱了一把汗。希望他口中的「以武會友」並不是我想的那個意思。

  可能是我這無意的一提醒,在他的武器出爐前,他每日都會來琴鋪小坐,然後學習希腊語。我雖然沒有參與學習外語,但在這氛圍中,若是無所事事也未免太虛度光陰了。所以我目前在學習香道。

  說是學,也不是很正統地在學習。前些日子,奴良滑瓢送來了【蘭奢待】,據說是皇室珍品,乃天下第一名香。也不知他從哪裡弄來的。我原先想既然是皇室珍品,那怎麼能用?要是被人舉報,我豈不是要蹲大牢?

  奴良滑瓢卻笑著對我說:「阿嬋,你就放心得用吧。這香絕對來路正。」

  雖然不知道什麼意思,但我選擇相信奴良滑瓢。

  【蘭奢待】自然不能用來練習的,所以平常也只是用檀香沉香來練習。

  畢竟琴鋪不可能開一輩子,等到了時間,我想我會換一門行當。比如開香鋪?

  這些年來,我和小花就是這麼過來的。有他的陪伴,我的人生也不再孤單。但如果可以,我依舊想讓小花過正常人的生活。

  「祖母,你不會喜歡他吧?」

  朝利雨月每日都來,小花都會避免與他見面。來得多了之後,他就無可厚非地發出了這等疑問。

  「你說的喜歡,是哪種喜歡?」

  在回答這個問題前,我需要搞清楚小花問題的本質。

  小花眨眨眼,道:「男女之愛?」

  「……目前並沒有,以後大概也不見得會有。你祖父就是風雅溫和的人,我都和這樣的人在一起過了,為什麼還要找同類型的代餐呢?」

  小花露出了迷茫的眼神,看來這種事對他來說還是太難理解了吧。

  「那您現在喜歡什麼樣的?」

  「唔……大概狂野一點的?」

  喜歡什麼樣的?這種又說不清楚的,到時候感覺來了,說不定對方的性格和自己的理想型相差甚遠。總而言之,未來是個什麼狀況,我自己也不他不能保證。

  ……

  月末的時候,奴良滑瓢約我喝酒。我們選在了【貓屋】。

  【貓屋】的老板娘還是金華貓,見我們來了,她立刻招呼道:「嬋夫人和奴良大人來了呀。真是稀客。嬋夫人近日可安好?」

  我道:「吃好睡好,無憂無慮。」

  金華貓笑道:「那好。」然後給我們安排了一個隱蔽的位置。

  這些年來,【貓屋】的地址依舊在花街。不過店內曾經修繕過,看起來格外時髦。

  「聽說有人在追求你?」

  我瞥了他一眼,「誰說的?」

  「小花。」真是毫不猶豫地就出賣了小花啊。

  「呵,一定是你詐他的!」

  奴良滑瓢嘿嘿笑了笑。

  我嘆口氣無奈道:「我們只是朋友。」

  「我覺得他對你有意思。」他煞有其事地說。

  我白了他一眼:「我覺得你有毛病。」

  之後奴良滑瓢就沒再提起這個話題,想必我直白的拒絕也令他知曉我和朝利雨月確實沒什麼特殊的關系。

  我是什麼性格他自然清楚,沒影的事是絕對不會給予曖昧的。

  「不過現在說也太早了,以後得事說不准呢!」

  他伸了伸手臂,大嘆一聲。

  我心中腹誹,那你說個屁啊……

  ——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朝利雨月拿著他的新武器來到了琴鋪。

  這個時候小花正好也在。

  「阿嬋,我要走了。」他是來向我告別的,沒注意到小花。

  「這麼快啊,那祝你武運昌隆!一路順風!」

  朝利雨月的目光中似乎還有什麼閃過。我捉不住,隨後便聽到他溫聲說:「等事情解決之後,我就回來。」

  我:「啊……好。」

  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的樣子。

  第二天,朝利雨月就帶著簡便的行李和武器坐船離開了日本。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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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080

  【阿嬋, 不知近來可好?勿念。

  經過多日的海上漂泊,我終於到達了西西裡島,我的友人所在的地方。夏日的西西裡島可真熱啊, 一走出船艙就感覺火焰澆在身上。藍寶看我穿著狩衣,忍不住要我脫衣服, 我還是不習慣西西裡的熱情。不過我聽G說, 冬天的西西裡會較為溫暖濕潤,十分舒服。

  我如今住在巴勒莫。當初Giotto為了保護當地居民而創立的自衛團, 如今已經壯大數百人了。從曾經的數人至如今的百人, 其過程之艱辛, 可想而知。畢竟敵對勢力,既有政府,也有其他自衛團。

  如今我們的自衛團已更名為彭格列——哈哈哈, 藍寶說彭格列是蛤蜊的意思,是不是很有趣?如今彭格列成為了當地數一數二的保護團,我們從不殺燒搶掠, 我們有自己的信念與准則。為了保護而創立的組織,從今以後也是以保護為名而存在。

  Giotto是個溫和的人, 我從不懷疑他的品格。但sivnora不同, 相比Giotto,sivnora的手段要強硬冷酷許多。我總是擔心他們兄弟二人因理念的不同而分道揚鑣, 到時候彭格列的命運又將會如何。但我更擔心的Giotto,畢竟 sivnora是親人,他很注重親人之間的感情。在他看來,我們彭格列就是一個大家庭, 身處彭格列的人,都是親人。

  抱歉, 不知不覺就發了這些牢騷。希望阿嬋你不會介意。

  對了,雖然不知道何時能結束,等這段風波過去,我便從西西裡啟航,回到日本,希望你願意嘗嘗意大利柑橘。】

  朝利雨月】

  「不行啊雨月!給女士的情書怎麼可以發這些牢騷呢!天哪,甚至連一句表達愛意的情詩都沒有!還有柑橘?居然是柑橘?等你回到日本,柑橘早爛了啊!」

  藍寶的眼神明晃晃地在指責朝利雨月的不解風情。明明是個膽小鬼,但在這種事上,卻仿佛具有強大的膽量。或許這就是來自血緣的優勢?

  朝利雨月並不惱藍波的鄙視,他耐心地解釋:「這並不是情書。我與阿嬋是知己。」

  「真的嗎?」藍寶的眼神顯然不信。

  朝利雨月笑笑:「何況我們東方人一向含蓄。並不把情愛放在嘴上。」

  這句話乍一聽沒什麼問題,但藍寶在後續反應過來,他被嘲笑了。

  「藍寶,你就不要再捉弄雨月了。」處理完事務的Giotto,正好來找朝利雨月,還未到他的辦公室,就聽到了藍寶的聲音。

  「Giotto!我才沒有捉弄他呢!」

  「哈哈哈藍寶還小,我也沒生氣,所以Giotto你就不要生氣了。」

  藍寶松了口氣,但事後想起來,總覺得好像哪裡不對……

  ——

  收到朝利雨月的信時,日本已經快入冬了。也不知道這封信在海上漂泊了多久,居然這麼長時間才送到。聽送信的小哥說,船上的伙計逢人就說他們看見了海妖,所以就耽誤了時間。

  「聽說啊,碰見海妖那會兒,狂風大作,遮天蔽日,總之就是一副奇異的景像。」

  我心想,這哪是海妖呀,分明就是誤入羅剎海市了,海妖什麼的那是西方人的玩意兒。

  「然後還遇到了海上火。那活燒得可烈了。聽說是什麼海市蜃樓。」

  海市蜃樓啊……說不定是不知火呢?

  目送小哥的身影跑遠後,我轉身回了店裡。正好遇到小花擦著手出來。

  「小花,芥菜放好了嗎?」

  「放好了!不過這幾天陽光不是很好,得曬多少時間啊?」

  「稍微曬干些水分就行了,不用曬成菜干的。」

  自中庭播下芥菜的種子後,我就想著做酸菜了。幸好芥菜長勢不錯,我的酸菜夢才得以實現。

  「奴良組妖怪多,到時候多送幾罐。」畢竟蹭了那麼多次飯。

  交代完小花這些事後,我就回房看起了朝利雨月給我的信。

  信中內容,大都是西西裡的風土人情。他就像一個旅游博主,極力向我推薦西西裡。但我雖然歷史不好,但也知道這個時候的西西裡並不寧靜。要不然朝利雨月信中所說的自衛團就不會創立了。

  不過這個自衛團的名字有些耳熟啊,彭格列……總覺得好像在哪聽到過的樣子。

  在回信和不回信之間,我猶豫了許久,還是決定不回了。

  自奴良滑瓢說過朝利雨月有可能在追求我後。我雖然覺得這依然是他的胡說八道,但細想和朝利雨月相處的這一個多月來,總覺好像有那麼一點的苗頭。

  有時候身處局中,並不能看清多少。

  可我有過兩任戀人,這種感覺應該不會錯的。

  雖然信上並沒有提到過什麼曖昧的字眼,但感情就是在一來一去中產生的。所以為了規避這個苗頭,我想不回信是正確的選擇。

  我收到朝利雨月第二封信是在雪融化的時候。

  他在信中說,他即將回到日本。並且他的朋友也會和他一起回來,而且他的朋友是打算直接在日本隱居。如果可以,希望我有空的時候可以打聽一下哪裡有空置的宅院。

  「也許他也在糾結寫不寫這封信呢。」

  小花趴在櫃台上,「為什麼祖母要拒絕與他聯系呢?」

  我將信紙折好,「不給人無果的幻想,雖然這麼說有點自戀啦。但如果確定不想和這個人交往,那還是早點將這份無望的感情掐滅比較好。拖泥帶水的實在是煩人。」

  小花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我聽說祖父是個是個十分惹人煩的家伙,祖母那時候就確定會和祖父在一起了,所以才沒拒絕嗎?」

  我驚訝道:「你聽誰說的?」

  「奴良滑瓢。」

  「……」

  「別聽他胡說,你祖父雖然惹人煩了點,傲慢了點,不聽人說話了點,但本質上還是個優秀的人。基於實力的強大,傲慢也無可厚非,但良好的家教卻又讓他克制了自己的傲慢。」

  「……」小花又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小花的思考很多都浮於表面。或許是因為赤泉水的原因,在他的身體保持七歲的同時,就連大腦也停止了發育,雖然兩百多年的經歷已經令他看起來與平常人無疑,但有時候過於繞口的話,對他來說還是有些難度。

  「所以說,祖母那時候沒有拒絕,其實已經感覺到了正確的結果嗎?」

  「……」

  「總之,是各種各樣的原因啦。」

  再講下去,這個話題就太不妙了。

  「我聽隔壁沢田屋的寧寧姐說,愛情是衝動的、不顧一切的烈火。」

  「因為她自己很厲害,也有能力管理好沢田家的產業,何況未來又是招婿。只要她對誰產生了愛情,那麼那個人就是沢田屋的女婿了。隨意只要愛情就好了。倘若那個男人不能給她愛情,那還有什麼價值呢?」

  「哇,寧寧姐姐好厲害!」

  小花很給力地鼓起來掌。

  「對了,取一罐酸菜給寧寧帶去,前些日子她還在向我討要呢。」

  小花高舉手臂:「好!」

  ……

  昨晚夜觀星像,今日必有雨,於是出門的時候就帶上了傘,結果到了金鋪,愣是一點雨都沒下,不禁有些氣惱。

  所幸托金鋪老板保養的金簪讓我很滿意,算是抵消了算錯星像的尷尬。

  取好金簪後,我順路去買了小花愛吃的糕點,然後才打道回府。

  正當我走在橋上的時候,一名腰間配著刀的武士從我身邊迅速跑過。

  「抱歉!」他低聲道,然後就跑沒影了。身後一群府兵追趕而去。

  「啊,我的金簪!」等收回視線我才發現,袖中包裹著金簪的錦帕不見了。

  遭了,該不是掉進河裡了吧?

  等等,我沒聽到落水的聲音啊。

  我趴在橋欄上,向下探頭,幸運的在橋墩的細縫處發現了東西。

  我比劃了下,或許可以爬下去取。

  畢竟這是很重要的東西,不能就這麼任它落在那裡。

  這麼想著,我攀住橋欄,向上跨起腿,正當整個身體向橋下翻去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道溫和且不贊同的聲音,並且腰上多了條手臂。

  「女士,人生還有很多美好,請不要輕生。」

  啊?輕生!

  我奇怪地看著抱住我的外國人。奇怪,長得怎麼有些眼熟呢……

  「我沒有輕生。」我指指他的手臂。

  他飛快地放開,道了一聲:「抱歉。」

  「雖然知道你誤會了,但是還是謝謝你。」

  「不客氣。」外國人微笑著說。

  我正要向他解釋我的舉動時,小花從遠處跑了過來。

  「發生什麼事了,祖母?」

  「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對方誤會了而已。你怎麼會來這裡?」

  「見您很久沒有回來,我擔心就來了。」

  「對了小花,我的金簪掉進那裡了。」向小花指了指金簪掉進的細縫處。然後話音剛落,只見小花迅速翻身下橋,一手攀著橋欄,一手拾起金簪,然後又輕巧地落在了橋面上。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厲害!」外國人由衷地贊嘆道。

  我不由地升起一股自豪感,「那是當然了,小花一向很厲害的!」

  「咦?阿嬋?Giotto?你們怎麼會在這裡?」朝利雨月的聲音從外國友人的身後傳來。

  「啊,好久不見朝利先生,這是從西西裡回來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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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081

  這世界可真小。

  隨便遇到的一個人都能是熟人的朋友。看著Giotto和朝利雨月我的心情有種不可名狀的感慨。

  「阿嬋, 我送你回去吧。」朝利雨月說道,似乎感覺有些突兀,他又補充了一句:「方才發生了騷亂了吧。近來的確是不大平靜。」

  「沒關系, 有小花在呢,」婉拒了朝利雨月的好意, 我摸摸小花的頭發, 他朝我露出了一個笑容,隨後打開了食盒上的繩子。

  「祖母, 吃。」他抓起一塊糕點伸到我的嘴邊, 我咬了一口。心想這糕點越來越甜了。

  之後, 我叮囑道:「別吃太多,不然晚飯就吃不下了。」

  他點點頭,但往嘴裡塞糕點的動作卻絲毫沒有停下。Giotto在後面微笑著, 朝利雨月忍不住問道:「祖母……是什麼意思?」

  「就是正面上的意思。」

  身後陷入了一片可疑的沉默。

  我曾經猶豫過要不要以姐弟相稱。畢竟我們二人的年齡實在不像祖孫,甚至連母子都不像。況且外面的人總會以為我們是姐弟,於是也就有了這樣的想法。

  但小花總是不願意叫我姐姐。

  「祖母就是祖母, 為什麼要叫姐姐?」

  我心想,哪個十八歲的少女當奶奶的呀?

  雖然我活了快九百年了, 但我還是十八歲啊, 只是這個十八歲拉長了九百多年而已。

  但沒辦法,小花不想改稱呼, 那就不改吧。何況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沉默過後,Giotto:「……您長得真年輕。我聽說東方人的容貌會比實際年齡看上去要小一些。」

  「謝謝。」我接受了他的贊美——姑且算是贊美。

  朝利雨月:「……不,Giotto,這已經不是年不年輕的問題了。」

  「也就是說, 阿嬋你已經結婚了?」朝利雨月的語氣有些微妙的失落,「可是我從沒看見你的丈夫……」

  「他已經去世了。」

  聽完我的話, 朝利雨月頓了頓,隨後露出心疼的表情。

  我總覺得他可能誤會了什麼。

  但一時之間,我也想不到他到底誤會了什麼。

  等我回到了家,我終於想起了為什麼看Giotto眼熟的原因了。

  沢田綱吉啊!

  這妥妥的就是沢田綱吉成熟後的臉啊!

  雖然已經有好幾百年了,但因為沢田綱吉也是穿越者之一,所謂同是天涯淪落人,他的臉只要深入想想,還是能記得起來的。

  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一個歐洲人和一個亞洲人會長得那麼像?即便是祖輩與後代,但也不是同一個人種啊……

  一時間,我陷入了沉思,並百思不得其解。

  ——

  沒有邀請兩人進店,因為店內亂得一糟,實在無法招待客人。似乎察覺到了我拒絕的意味,朝利雨月體貼道:「Giotto初來乍到,我得帶他去熟悉熟悉環境,今日就告辭了。」

  我點點頭,「再見。」

  兩人離去後,我正想回屋,卻低頭看見小花手中的食盒已經空了,嘴巴一圈的糕點渣滓。

  「晚飯大概又吃不下了……」隨後拿出手帕給他擦了擦嘴巴。

  小花仰著頭道:「我還能吃哦!」

  「上次你也是這麼說的。」

  小花鼓起了嘴巴,隨後小聲道:「那我吃一點點。」

  我不禁笑了出來,隨後讓他拿幾罐腌好的酸菜送到奴良組和沢田屋。

  「送到了就早點回來。」

  「好!」

  然而等到我做好晚飯,還沒見到小花的身影。

  我正想出門去找他,結果見他抱著一只胖橘一臉憂慮地回來了。

  「小花?」

  小花見到我,瞬間就跑了過來,懷裡胖橘叫了一聲,穩穩地落地,隨後目光瞥了我倆一眼,悠哉悠哉地在琴鋪的玄關處找了個舒服的地躺了下來。

  我:「……」

  「小花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小花將腦袋埋在我的懷裡,沉默著不作聲。

  半晌之後,他才抬起那張憂思過重的臉,稚嫩的臉配上這樣一副表情,顯得極為滑稽。

  「祖母,奴良爺爺說,二大爺會吃小孩和女人。」

  「……」

  「……二大爺?你哪來的二大爺?」

  小花說的每個字我都能理解,但合起來就有些理解不能。

  小花道:「傳說中的詛咒之王呀!」

  他掰著指頭道:「父親的大哥是大爺,二哥就是二大爺……奴良爺爺說平安時期的大陰陽師麻倉葉王是您的長子,所以是大爺。然後傳說中的詛咒之王是您的次子,那麼就是二大爺。您看,我沒算錯吧?」

  我的表情就:「……」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說出來怎麼就那麼怪呢?

  果然還是因為地方稱呼的融合不能吧。

  「鯉伴是義子,那麼就是三大爺。然後四大爺……對哦,我沒有四大爺,那是我爹……」

  我:「……」

  吃好晚飯,小花還在思考「二大爺吃小孩和女人」的事。

  聽說那只胖橘是奴良滑瓢非常不舍地給他的。因為「二大爺吃小孩和女人」,小花覺得身為小孩的他和身為女人的我的處境非常危險。

  「奴良爺爺說,胖胖已經三歲了,再有過個六年,他就能再長一條尾巴,成為貓又,然後九年又九年,他就能成為九尾貓妖了!」

  小花兩眼冒星星地看著我。

  我看向那只長得十分像豬的胖橘,雖然真的很可愛啦,但是怎麼看都是一直普通的貓。而且我覺得哪怕再過一百年,他也長不出第二條尾巴……

  奴良滑瓢絕對是因為胖橘在奴良組吃太多了,索性禍水東引,引到了我的琴鋪……

  「你真的很想養那只貓嗎?」

  小花拼命點點頭。

  「養也可以,但是我不會幫你照顧你得自己來。給他洗澡,給他鏟貓屎,這些事你都得自己來。這樣可以嗎?」

  小花先是猶豫了下,隨後堅定地點點頭。

  「那好,就給他取個名字吧。畢竟以後也是我們家的一員了。」

  小花舉起手來。「名字我已經想好了!就叫葉小四!」

  「誒?」

  「因為家裡已經有葉小三了!」

  哦,他說的是中庭裡曾經養的那只雞,他從外面帶來的小雞仔,給取名叫葉小三。後來我們把雞燉了湯,他哭泣著把骨頭給埋了,還在中庭裡立了個牌子——葉小三之墓。

  ……

  之後,胖橘葉小四就在我們家安窩了。小花每天出門必帶著他。說是要培養他的實戰經驗。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培養的,反正他每天回家都是干干淨淨,清清爽爽,所以也就沒在意,大概就是和附近的孩子玩吧。人家爹媽也沒來向我投訴,所以想必也不是什麼打架之類的。

  前幾天沢田屋的寧寧說她家進了一批小雞仔,要我去取幾只帶回家養。於是我又抱了一壇子酸菜去了沢田屋。空手去總歸不大好意思。

  然後非常驚訝地在沢田屋看到了Giotto,他微笑地朝我打了聲招呼。隨後便埋頭在賬本中了。

  後來我才從朝利雨月那裡得知Giotto從西西裡帶來的錢並不多,所以為了生存,他得去工作。正巧隔壁的沢田屋正在招伙計,所以他就去了。

  問題是,我在沢田屋旁邊住了這麼久,也沒聽說沢田屋用人緊缺啊?

  而且他都工作好長一段時間了,作為沢田屋鄰居的我,怎麼就什麼也沒發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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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082

  五條家的人突然來了琴鋪。

  來的是已經四十歲的五條家主五條惟。我也沒特別去在意他是第幾代家主, 又是我的第幾代子孫。這種事記得再清楚也毫無意義。

  那天我正好就午飯的問題跟小花對峙。

  「不吃菜可以,但你為什麼要扔到桌上?」

  小花看著我,顯得自己很委屈。

  「你還委屈上了啊?你自己也有體會過種菜是多麼不容易, 居然還會做這種事,你不覺得很過分嗎?況且, 我炒菜容易嗎?」

  「……對不起, 祖母。可是我不想吃青菜。」小花以一種討好的語氣跟我說:「奶奶,以後我可以不吃青菜嗎?」

  我放下碗筷, 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小花今天的舉動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他以前從來不會這樣做。

  「從前有個小孩, 不喜歡吃青菜,你猜後來他怎麼了?」

  小花搖搖頭。

  「後來他死了。」

  「……」小花立馬將青菜塞進了嘴裡。

  五條惟來的時候,小花已經一臉菜色地出門了。而我正在收拾碗筷。

  自從那年慎去世, 我去探望過他後,就沒再與五條家的人見過面。小花就不一定了,他偶爾會跟他的雙生哥哥見面。雖然不在一起長大, 但兩人感情極好。或許這就是雙子間的心靈感應吧。

  「我記得我和五條家已經沒有關系了。在小花沒回來前,你還是先離開吧。」我倒了茶, 坐在一邊, 五條惟坐在我對面,看上去很是拘束的樣子。

  「可是, 嬋夫人……啊不,嬋女士,今日到訪,怎麼說呢……這個東西請您務必收下!」五條惟將藏在懷中的盒子遞了過來。

  前段時間, 五條惟在家中的倉庫中意外發現了一個盒子,盒子上已落滿灰塵, 看樣子已經存放很久很久了。好奇之下他抹去灰塵,打開了盒子後……

  「這個,應當年鏡大人留下的。」

  五條惟指的是兩頭鑲了璀璨珍珠的黃金頸圈。那珍珠我還記得,當年是我用來打彈珠玩的。後來五條鏡選了最圓潤質地最好的兩顆珍珠鑲在了頸圈的兩頭。

  我沒想到這頸圈會是以這種方式出現。當初走的時候還想把這東西帶上。結果愣是怎麼也找不到。

  「我以為,億已經不見了。」我摸著頸圈上的珍珠喃喃道。

  五條惟低頭說:「億一直存放在舊倉庫中。我的祖父我的父親都對我說過,說是舊倉庫的東西永遠不能碰。若是動了亂了,嬋夫人回來就找不到和鏡大人的回憶了……」

  五條惟說著,偷偷抬眼看了我一眼。人到中年的男人露出怯怯的表情,要是小花見了,恐怕是要打一頓了。

  「回憶這東西,可不是物件承載的。東西留下,人走吧。」

  「誒……」五條惟掏出手帕擦了擦汗。「那我現在就走?」

  五條惟這次來,不僅僅是來送東西的,如果可以他想維系五條家與嬋夫人的關系。

  我看他猶猶豫豫的,也就明白了他的真實想法。

  不過五條惟也不笨,沒有當即就表明自己的意思。

  「那我走啦,您和小祖宗若是有什麼事,務必讓我幫把手。」

  我揮了揮手,沒有拒絕掉他的好意。

  出門的時候,五條惟正好碰到前來贖回笛子的朝利雨月。他立即變臉,又是威嚴無比的五條家主了。

  朝利雨月眉頭微皺,想到了阿嬋丈夫的問題,但良好的教養沒有讓他直接突地詢問。如今看到一個像是華族出生的中年男人從琴鋪中走出來,那些被他忽視的細節似乎也一股腦兒的湧了出來。

  他走進店裡,看到阿嬋正在撫摸著一個看起來就十分昂貴的頸圈,眼神溫柔。是珍貴之物嗎?

  上次的金簪也是。

  可都是她的丈夫所贈?

  朝利雨月原先想從小花那裡得出一些信息,但小花仿佛已經知道了他的心中所想,直接說道:「祖母是不可能喜歡你的。」

  「……為什麼?」

  「因為她把你當朋友。我們已經不想再看著深愛的人離我們而去了。」

  朝利雨月不知這句話的含義,但小花那時的表情很傷心,傷心到連他也不由地感到悲傷。

  Giotto說:「你應該去向他表達你的愛意。藏在心裡根本沒有意義。」

  朝利雨月開玩笑道:「就像你,直接去沢田屋當伙計?」

  Giotto笑著道:「雨月君,這有什麼不好?」

  朝利雨月喃喃道:「是沒什麼不好……」

  「Giotto,有時候連我自己都不曾想明白,為什麼短短的一個多月,我就能喜歡上她。她就像夜晚的那彎明月,想要碰觸,我卻怎麼也碰觸不到。天一亮,她就會消失……我甚至對自己那股怪異的描述也很奇怪。」朝利雨月捂著心髒說道。

  Giotto並不明白他的摯友在糾結著什麼,但是他是個溫柔的人,所以盡可能地給予他的朋友幫助。

  「我還是原來的想法,你應該去告訴她,無論她是否接受,你都應該去告訴她。寧寧說,在這個動蕩的年代裡,老夫少妻是很普遍的事,既然嬋小姐的丈夫已經去世,那麼並沒有什麼好猶豫的。」

  「不,Giotto,我在意的並不是這樣的事。我在意的是,阿嬋看起來很愛她的丈夫。而且他對我並無那種男女心思。」

  Giotto明白了朝利雨月的顧慮。關於一點,他其實並不在意,但朝利雨月是含蓄的東方人,可能會更加在意吧。

  明知對方無意還去告白,最終的結果即便做朋友也很尷尬。

  「阿嬋,現在可有空閑?」

  「是朝利先生啊。有空的有空的。」我放下珍珠頸圈,「是有什麼事嗎?」

  朝利雨月深呼吸,隨後溫和道:「我來贖回我的笛子。」

  「這樣啊,請稍等一下。」

  我蓋上盒子,然後提朝利雨月找笛子。笛子很好找,就放在櫃台裡鎖著,找出來後。朝利雨月將錢給了我。

  「誒,多了啊……」

  「多的那部分,是保養的費用。」

  「這……」這部分費用,我倒也沒在意。

  朝利雨月取好了笛子,但並沒有離去。他想著Giotto話,決定試一試。好歹他也在西西裡生活過啊。

  「阿嬋。」

  「哎。」

  「你可對我有意……」剛問出口,朝利雨月的氣勢就弱了,「抱歉,還是問了奇怪的問題。」明明是個優秀的劍客,但在感情上,似乎並沒有揮劍時的那般果敢呢……

  「謝謝你,朝利先生。」

  我並沒有因為他突然的告白而感到無所適從。反而因他能說出來而松了一口氣。

  「我如今,並沒有那種想法。我覺得現在的生活很不錯,沒有想要改變的想法。」

  改變生活方式,除了改變表面上的方式,還有情感上的。

  源賴光是我初到這個世界不久就出現在我生命裡的。

  五條鏡是我從失憶中見到的人。

  所以,他們是不一樣的。

  「我曾以為在他們離去後,我還能擁有新的感情,但實際上這樣很難。」

  尤其是面對性情相似的二人,越是相處,就會越是想起已逝的那個人。

  活著的這些日子裡我想了很多,一個人究竟可以有多少段感情?忘不掉前緣,再來新的緣分,那麼對新緣分又可以投入多少感情?

  「感情,哪有說忘就忘的呀。」

  「所以,抱歉。」

  朝利雨月不知為何也松了口氣。

  「是我唐突了才是。不過說出來我也輕松了許多。」他的表情並沒有黯然的神色。

  「哈哈哈雖然已經知道了結果,但怎麼說呢,我也挺想試一試的。謝謝你,阿嬋。我們以後還是朋友吧。」

  「自然。」

  我希望朝利雨月不會因為我的事而感到煩惱。所以我想請Giotto先生幫忙注意一下。

  到了隔壁的沢田屋,卻並沒有看到他。寧寧小姐告訴我今天是他的休息日。

  「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不,沒有,謝謝。」

  ——

  後來當我得知Giotto成了沢田家的上門女婿時,震驚得我久久不能言語。

  「這算是意大利人的種族天賦嗎……」

  好快!

  真的太快了!

  鯉伴問:「沢田家……是沢田屋的寧寧小姐嗎?」

  山吹乙女用著羨慕的語氣道:「那是位非常有魄力的小姐。」

  鯉伴露出笑意:「乙女,不用羨慕,溫柔賢淑也很好。」

  山吹乙女羞紅了臉。

  鯉伴道:「其實也不算快,算算看也有一年了吧。我當初見到乙女的時候,就想娶她為妻了。」

  我:……

  正當我想說什麼的時候,小花慌慌張張地跑回來跟我說,葉小四不見了。

  「怎麼辦啊,三大爺,小四會不會被捉走了?」

  鯉伴到現在還沒適應這個稱呼,都怪家裡的老頭!

  「行了,我給你去找。」

  「那麼,妾身也去。小花不必擔心。」乙女溫溫柔柔地說道。

  後來我們四人分頭去找葉小四。

  畢竟是長得像豬的橘貓,還是很好認的。所以幾乎不費什麼力氣,就在橋邊找到了小四。結果等我回到了琴鋪,就見到鯉伴乙女還有聽說了葉小四走丟的朝利雨月懷中都抱著一只橘貓。

  「……」

  「他們都不是葉小四!」

  就在這時,葉小四慢悠悠地從櫃台裡跳了出來,衝我們喵了一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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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083

  最後, 我們將另外四只橘貓都養了。葉小四到葉小八,我們葉家突然就「人丁」興旺了起來。

  至於葉小四為何躲在櫃子裡,通過【貓屋】的老板金華貓的友好交流, 我們得知葉小四拒絕與小花出門戰鬥訓練。他就是一只普通的橘貓,雖然胖了點, 能吃了點, 但真的真的就是一只渾身上下寫滿了普普通通的貓。哪怕再過一百年,他也長不出第二條尾巴。他也不想天天見那些長得奇怪的東西。

  他甚至對小花露出了鄙視的眼神, 這眼神明晃晃地寫著, 你是個笨蛋吧!

  鯉伴無奈地說:「老頭子單純是因為橘貓在奴良組吃得太多, 所以想要把他交給你養而已。然後編了一大堆理由。也就是說,什麼貓又九尾貓妖都是唬你的。」

  我:「……」

  小花訥訥道:「也就是說二大爺不吃小孩?」

  鯉伴道:「那我就不清楚了,畢竟宿儺都是平安時期的傳說了。這個問題嬋母親不是更清楚。」

  小花看向我。

  可是我也不知道啊。

  「如果以我感官評價, 他應該不會吃小孩的。他和阿葉關系好,要是吃小孩,阿葉也不會不聞不問, 至少我沒聽過說過這方面的流言。」

  但阿葉死後和我沉睡後的這段時期我就不清楚了,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麼。

  不過咒術界對他感官頗為不好……算了, 這種事除了自己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一切的傳聞都只是傳聞。阿葉都能被說成是邪惡的陰陽師,宿儺被說成吃小孩和吃女人, 好像也沒什麼不對……

  鯉伴和乙女走後,小花悶悶不樂,五只橘貓趴在他身上,簡直可以將他活埋。

  「今天真是麻煩了。」我向朝利雨月道謝。

  朝利雨月擺擺手, 「只是舉手之勞。況且也沒做什麼。」

  他看了看時間,「既然如此, 那我就先告辭了。」

  朝利雨月似乎有什麼急事,說完後就匆匆離開了。

  我想到了剛才的那些話,並沒有特意避過他。所以他大概也聽到了吧。

  希望他不會被嚇到。

  自從和他說開後,我們之間的友情並沒有發生奇怪的變化。

  其實在學生時代,我一直認為男女之間是沒有真正的友誼的。但是現在想想,這句話本身就十分不平等。

  為什麼男女之間沒有真正的友誼呢?

  難道在男性或者女性的眼裡,異性於他或她只有性嗎?

  不過也會經常出現這樣的情況,異性的兩人走得近了,就容易被誤認為是情侶,即便兩人解釋只是朋友,眾人曖昧的眼神也並不會出現改變。

  如此一來,實在是不公平啊……

  然而有時候我也不明白究竟怎樣的想法才是對的。也許過了一段時間,我又會換了一種想法吧……

  ——

  Giotto入贅了沢田屋,正式改名為沢田家康。我想到了沢田綱吉。家康,綱吉,這名字風格,果然,綱吉君就是Giotto的後人。

  我將這個秘密埋藏在心底。然後去參加了沢田家康和沢田寧寧的婚禮。

  說起來,我雖然結過婚,但是完全沒有舉辦婚禮呢。五條鏡想把我藏起來,甚至連五條家的其他人都不被允許見到我,更別說其他人了。況且五條家是咒術師家族,他們來往的自然也是其他咒術師家族,而我討厭咒術師。所以對於五條鏡的決定,我自然樂見其成。

  但現在想想看,其實也算是一種遺憾吧。

  「阿嬋在想什麼?」

  「我嗎?也沒想什麼。」我低下頭,隨後笑起來,「家康先生的動作可真快啊,這算是意大利人的種族天賦嗎?」

  朝利雨月笑笑,「也許吧。」

  「別胡說,哪有這種天賦。」據說是家康先生發小的G先生,無奈地說道。

  一開始見到G先生還覺得挺可怕的。紅色的頭發,紅色的眼眸,以及臉上那紅色的刺青——應該是刺青吧。

  紅色,在很多時候表達的都是熱烈的情感。所以初見那會兒,總覺得G先生是個脾氣火爆但又熱情如火的人。但相處下來,發現是與外形非常不一樣的成熟穩重。

  朝利雨月思考了會兒,道,「說的也是,畢竟G你還是單身嘛!」

  G:「說的好像你不是單身一樣……」

  ……

  沢田屋的婚禮結束後,我去了一趟五條家。五條惟帶我去了放著五條鏡所有東西的倉庫。那裡已經積了一層灰,還散發著奇怪的味道。

  「原先也想打掃一下,但實在不敢動啊。」

  「……」

  這些東西還是當年我放進去的。有些是我知道的,有些就沒打開過,就如同那個放著珍珠頸圈的盒子。當時也沒想到會在那裡。

  「人都死了兩百多年了,還留著干什麼……」

  說是這麼說,但要扔的話,還是不舍的。

  我沒敢一件一件數過去,只挑了一幅畫我最喜歡的畫就走了。我也是收拾他遺物的時候,才知道他畫了很多有關我的畫像。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畫的。

  「其他的您不要嗎?」

  見我只挑了一幅畫,五條惟連忙問道。

  「怎麼?五條家連放這些遺物的地方都沒有了?」

  「當然不是,只是……」五條惟虛笑著,沒敢再說。

  「也許以後我想要了,就會回來。」望了眼倉庫,我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也許吧,也許哪天想到了這些東西。

  也許哪天想要把它們帶走……

  「要是我們有一場婚禮就好了……」

  哎,算了,現在想這些還有什麼意思呢……

  ……

  小花永遠長不大,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們經常隔個兩三年就回到怨獄山。

  即便在人類社會,我們也很少與人相交。隔壁的沢田屋已經是例外了,因為我非常欣賞寧寧小姐的為人處世,這樣的的人,會令人忍不住去接近。

  「怨獄山?是阿嬋的老家嗎?」知道我要離開後,朝利雨月露出了驚訝的眼神。

  「嗯,是老家。」

  「以後是不打算回來了嗎?」

  「也許吧。或許等新時代到來了,我們就下山了呢。」

  大部分行李我們已經打包好了,替我們趕馬車的,是五條惟。

  琴鋪被隔壁的沢田屋買下了,當時寧寧老板說:「等我生孩子了,你一定要來啊。房子我先給你留著。」

  我總覺得寧寧老板知道一些我的事,但就這麼突兀地問,也有些奇怪。

  可能是想到以後能不能見面都是個問題,寧寧老板對我說:「我的祖母,來自出雲的麻倉。」

  我:……

  麻倉啊,已經好久沒聽到這個姓氏。

  寧寧老板笑著說:「雖然如此,但其實已經和麻倉沒什麼關系了。畢竟到我這一代,靈力什麼的,也是傳說了……」

  看我愕然的表情,寧寧道:「但請您無需擔憂,我們都會以自己的方式守護您。」

  現在想來,曾經遇到過的那些人,說不定也是出自麻倉家呢,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

  「不去追嗎?」

  「追什麼?」

  「你明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Giotto,我們是朋友,永遠是朋友。雖然一開始被拒絕確實感到了失落,但隨之而來的輕松讓我想明白了,愛情並不是我的一切。我和阿嬋是朋友,我希望她好,她也希望我好,這就足夠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我這裡,如今並沒有空落落的感覺。」

  「遇到你,遇到G,遇到阿嬋,遇到彭格列的所有人,都已經填滿了我的這顆心髒。所以我已經沒有遺憾的了。」

  看著朝利雨月豁達的表情,Giotto是真的確定他沒有在掩飾了。

  「只要我們望著同一片天空,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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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084

  久違的怨獄山, 還是那樣寧靜,沒有什麼改變,令人由衷地感到心安。

  這裡是完完全全的避風港灣。沒有任何的危險會在這裡降臨。

  因為這裡有黑磨。

  「回來了啊。」黑磨大人站在獻燈的旁邊, 眼神溫柔。

  「是啊,山下的世界變得好厲害啊。」過不了多久, 就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離我再見到阿葉的那天越來越近了。因此,我的內心充滿了無比的滿足。

  幸而阿葉帶著記憶轉世, 否則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哪怕靈魂一樣, 但沒有記憶, 那麼也就無法稱之為麻倉葉王了。

  於我而言,轉世後的那個人與轉世前的人是毫無關系的。倘若帶有前世的記憶,至少還能說服自己。但如果沒有, 那只能放手了。

  「阿嬋有找到新的邂逅嗎?」

  我想了想,道:「每天都會產生邂逅,但只要到這個程度就可以了。」

  「是麼……那沒有遺憾嗎?」

  「沒有哦。」我朝黑磨笑笑, 「因為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我積極地投入生活,投入人生, 還有什麼可遺憾的呢。

  ……

  朝利雨月偶爾會來到怨獄山, 他帶著棋盤來與我下棋。但我總是學不會下棋,他跟五條鏡一樣, 面對我這個垃圾弟子,仍能保持良好的心態。

  Giotto的長女阿江在春天出生了,因為對寧寧的生產過程感到了恐懼,他拒絕再生二胎。於是寧寧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女兒身上, 打算培養出一個合格的繼承人,來繼承沢田屋, 將沢田屋的醬油事業發揚光大。

  Giotto想讓我成為阿江的教母,寧寧對此並不認可,她認為這是亂了輩分。當然Giotto並不明白這其中的緣由,後來在寧寧的解釋下,才明白了所有的事。可即便如此,他對我的態度仍舊與往常一樣。並沒有因為身份或者輩分而有所改變。這也是我所希望的,沒有人會希望自己被特殊對待。

  朝利雨月後來也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我衷心地為他感到開心。我見過那個姑娘,性格極為活潑,她在上山的路上,給我采了一枝花,說那是她覺得途中最漂亮的景色。

  哎,這樣的姑娘,誰不喜歡呢!

  「阿嬋,我們都要好好的。」

  「當然的啊,我們都會很好很好。」

  後來的後來,我們投入到各自的生活中。面對日新月異的人世界,漸漸於其中沉浮。

  最後,一個一個將他們送走。

  ——

  我總是會忘記時間。在怨獄山上,仿佛已經失去了時間這個概念。有時候想怨獄山就像是被遺忘的地方。明明有墮落神明在,卻仿佛被遺忘了。

  神社的後竹林已經有了五個小墳包,那是小四小五小六小七小八。

  他們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呢?

  我問小花,小花搖搖頭說記不清了。

  後來我也就沒再細想。

  又後來,神明黑磨再一次陷入沉睡。我總是搞不懂他沉睡的緣由。

  或許就是因為是神明吧。

  無限的時間,似乎除了睡覺,真的沒什麼有意思的。一覺睡起來,時間過了大半,比干瞪眼打發時間要好,說不定還能做個美夢……

  有時候我也想這樣,但是猶豫過後,想想作為人類的我——即便目前擁有無限的生命,也想以人類的方式活下去。

  ……

  秋天到來後,神社外邊總是有很多落葉,堆成了一堆。我每年總是樂此不彼地用自己做的掃帚掃來掃去。也沒想怎麼掃干淨,就想著無聊的日子裡有什麼事能干,然後打發時間。

  山上歲月無波,山下不知是何光景。

  隱約聽到落葉被踩碎的聲音,想是小花又在搗亂了,要想抬頭訓他,卻看到了那張朝思暮想的臉。

  「阿葉啊……」

  「是啊,母親。好久不見。」

  我記憶裡的那張臉,還是那麼溫柔隨和。一如當初平安京內麻倉宅邸深處的貴公子。

  他就站在那裡,我觸手可及的地方。言笑晏晏的模樣,真是叫人安心。使得我的內心生出了無限的……怒意!

  「你這死孩子到底死哪裡去了啊!說好的轉世要幾百年那麼久嗎?!明明已經是那麼大個人了,居然現在才來找我嗎?」

  我抄起掃帚打在他的屁股上。

  「等等!媽媽!」阿葉捂著屁股亂逃,顯然沒有預料到這次的見面會如此超乎他的想像。

  「混小子!臭小子!死小子!真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麼!明明……明明我只要你好好的就行了!我把你養大又不是要你來報答我!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根本不用去理會!」

  「媽媽你冷靜一下,我可以解釋!」阿葉表情崩裂。

  「我現在很冷靜。」

  我真的很冷靜。這不是虛詞。我甚至連表情都非常冷靜。

  小花聽到外面的動靜,飛快地從神社裡頭出來。

  看到我和阿葉,隨後他的視線停在了阿葉的身上,非常有禮貌地喊了聲:「大爺。」

  阿葉:……

  我幸災樂禍地笑著,然後招呼小花過來,指著阿葉道:「但凡你要是像你大爺,我就沒你這個孫子。」

  小花:「……」

  阿葉:「……」

  我到底是有多久沒運動了,就動了幾下掃帚就渾身酸痛,像是得了貴族病似的。

  將掃帚放在一邊,然後招呼阿葉過來,讓小花去取醫藥箱。

  剛才確實打到了阿葉的身上。明明是那麼厲害的人,打到的時候卻硬生生地抗住了。

  「痛不痛?」

  「很痛啊媽媽。」他齜牙咧嘴道,但眉宇間卻是隱藏不住的笑意。

  我冷冷地瞥他一眼,「不痛就不長記性!是不是我從沒打過你,你就覺得我不會生氣?」

  「我沒有這麼認為。」他低眉順眼道。

  他乖巧地背對著我。沒頂嘴,也沒生氣,一如既往的溫和模樣。

  「現在,一切都完成了吧。」

  「是啊,很順利地當上了通靈王,雖然一早就知道通靈王的世界也無聊透頂。」

  他低著頭,長發垂在兩側。

  「還有一件事也快完成了,轉世的過渡期裡,我終於明白了究竟該如何去完成它。就快了,就快了,等到天元與星漿體同化……」

  他喃喃自語,我並不聽得清他在說什麼。等到敷好藥,給他穿上衣服時我才發現,阿葉的服飾實在有夠非主流的。

  「為什麼你要穿成這樣?」

  「什麼?」阿葉轉過頭來,露出迷茫的眼神。

  「就是披風裡不穿衣服。」我指指他道,「難道是新世紀的新風潮嗎?」

  「……不,沒有那樣的風潮。只是單純覺得不是媽媽做的衣服,不想穿而已。」

  我:……

  算了,還能怎麼辦,只能把他原諒唄。

  ——

  說起來,麻倉葉王第二次轉世還有個弟弟是吧?

  「阿葉。」我叫住他。

  「有什麼事嗎?媽媽。」正在幫我收拾行裝的阿葉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你現在的家庭,有兄弟姐妹嗎?」

  「……」

  「沒有呢。我不希望再增加莫名其妙的兄弟。」阿葉微笑地說。

  「……」怎麼好像是我的不對了。而且這可疑的停頓是怎麼回事?

  我掰著指頭數了數,除了阿葉,宿儺算是一個,畢竟他也叫我媽媽了嘛,雖然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然後是鯉伴,鯉伴是義子。而慎又是親生的。

  「也就四個,很莫名其妙嗎?」我覺得阿葉在怪我。

  「我沒有怪媽媽的意思。因為媽媽是個溫柔的人,有些人覬覦這份溫柔我能理解。不過作為長子的我,不是很想和別人分享這份溫柔。」

  讀到我的心音的阿葉解釋著。

  「是長子的占有欲嗎?哦,好吧,我稍微也能理解。不過目前你也只有鯉伴一個義弟而已,慎已經去世,宿儺又在封印中……說起來,宿儺什麼時候可以復活?」

  「復活?估計有些麻煩,畢竟他的手指都被各自封印。」

  「連通靈王的你也沒辦法?」

  「……」阿葉露出了難為的神色。

  「抱歉。」看來是沒辦法了。

  但總覺得好像哪裡不對。

  之後這個話題就此結束。再講下去,就會影響母子關系了。

  「雖然沒法幫媽媽搬家,不過已經找了一處相對安靜的地方,我已經通知了沢田家的人來接了。」

  「沢田?哦,是那個沢田啊。這麼說起來,那也是你的後代誒。」

  阿葉但笑不語。

  雖然已經當上了通靈王,也說過通靈王的生活相當無聊,但阿葉似乎並沒有閑下來的意思。

  「因為有些事要去做准備。雖然與一開始的期望有所差別,但也不算失敗。畢竟已經研制了相當長的時間了。況且今年也是唯一的機會了。失去這次機會,又得等五百年……」

  阿葉這麼說著,然後擁抱了我。

  「媽媽,我並沒有想要報答的意思。你對我的恩惠,是我永遠無法估量的價值,又談何去報答?」

  阿葉離開後沒多久,沢田家來接的人就到了。

  「啊,是綱吉君啊。」雖然模樣和氣質有了很大的變化,但我知道那就是綱吉君。

  心中忽然湧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覺。有點想哭呢……

  「好久不見,阿嬋。」沢田綱吉帶著笑意向我走來。起初的見面,他也是嚇了一跳。

  「是啊,好久不見。」近一千年不見了啊。

  ——

  阿葉給我找的房子位於並盛町,正是綱吉的家的所在地,不過兩家相距較遠,難得串門。綱吉不久之後就要回到意大利。所以這段時間一直在向我介紹並盛的種種優點。

  寧靜,祥和。

  這是我聽到的最多的形容詞。

  嗯,是個養老的好去處。

  「阿嬋,你的信我已經交給了需要它的人。」

  我驚愕地看著他。

  沢田綱吉深呼吸,然後說:「雖然如今並不是同一個世界,但我相信,你們終究會見面。」

  「謝謝,謝謝你,阿綱……」

  目送綱吉君的車離開後,我正要關上門。結果就在關門的瞬間,一個看起來頗像極道人士的男性出現在我的視線中。

  好可怕!

  難道是收保護費的嗎?!

  我快速的合上門,結果一只手直接擋住了即將合上的門板。

  手也好大!

  我:……

  阿、阿葉!小花!

  「新搬來的?」

  「……」

  「你家也有小孩對吧。」男人的語氣略有些不耐煩。

  「……」

  「借點奶粉。」

  我:「……哈啊?」

  奶粉還能借嗎?!是我已經跟不上時代了嗎?

  「就是奶粉,小鬼喝的奶粉。」

  「……」

  其實我不懂他到底在說些什麼,什麼小鬼喝的奶粉,小花從來就沒喝過奶粉!

  還是說這是什麼新型的詐騙嗎?

  「我們家,沒有奶粉。」我小聲道。

  男人撇了撇嘴,嘖了一聲,隨後松了手。我隱約聽到他帶著幾分不耐煩的嘀咕。

  「小鬼真是麻煩,多大的人了,還吵著喝奶粉……嘖,錢都輸光了,上哪去買奶粉……嘶,得趕快找下家了。」

  我:……

  並盛,真的是個寧靜祥和的地方嗎?

  我現在,非常懷疑。

  作者有話要說:

  陽間咒回,全員存活,無劇情,各種魔改,日常向,極度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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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085

  昨晚的睡眠實在太糟了, 隔壁的孩子一直在哭,大人似乎哄不好的樣子。我蒙住被子睡,差點沒把自己憋死。

  因為昨天剛搬來, 很多東西都沒准備。所以今天打算出門買些東西。本來還有小花陪我去。但小花被阿葉帶走了。說是要進行伯侄間的友好交流。首先就是稱呼問題,要是再讓他聽到「大爺」這個稱呼, 他就讓火靈陪他玩。至於宿儺的「二大爺」, 阿葉表示隨意。用他的原話來講就是:被封印的宿儺,其實真的挺二的。

  雖然綱吉君說開車送我, 但我也懶得麻煩別人, 所以就婉拒了。

  ……

  我帶上包, 與此同時,隔壁的門也開了,從裡面走出來的男人令我的臉色五彩繽紛。

  我實在沒想到昨天那個看起來很可怕的男人就住在我隔壁。

  他是抱著孩子出門的, 孩子穿著深藍色的連體衣,看模樣是個男孩子,大約二歲的樣子。男人雖然看起來動作很隨意的樣子, 但實則很小心地保護著孩子。臉上並無慈父般的神色,甚至還有些淡漠, 仿佛和手中的孩子毫無關系。但帶過孩子的我是知道的。他其實很在意這個孩子。

  應該是父子吧。

  雖然看不清孩子的長相, 但我的第六感認為他們應該就是父子。

  「昨晚,是孩子在哭嗎?」

  如果是男人一個人, 我是絕對不會去搭話的。是的,我是看在孩子的份上。

  畢竟昨晚上這個孩子哭得實在有些撕心裂肺。我甚至覺得他是不是被虐待了。

  男人朝我看過來。

  「哈啊,要是吵到了你我可不會道歉。」

  我:……

  這個人的性格可真糟糕啊。

  「……孩子哭也沒辦法,我還不至於因為這點就得理不饒人。」

  沒見孩子媽媽, 是上夜班現在休息嗎?

  「不過能願意帶孩子的男人實在少見。」

  他一副「你究竟在說什麼」的表情,我也很想露出一副「你究竟在疑惑什麼」的表情。

  是脫離社會太久導致我現在和人交流出現了問題?

  不至於吧……

  「雖然我不介意晚上孩子哭鬧。但是晚上一直哭鬧的話, 會不會身體哪裡不舒服,還是早點去看醫生比較好。」

  「這小鬼哪裡像不舒服的樣子,我看根本就是對我有意見。這麼大人了,還吵著喝奶粉。」他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所以我才提議要你帶你兒子去看醫生啊!

  還有兩歲喝奶粉有什麼不正常的!

  看來我真的和社會脫節了。明明以前有有百來年沒下山,但下山後依然能和方式社會接軌。但是現在……哎,可能世界真的變化得太厲害了。

  我懶得和這種性格的人交流,深呼吸索性越過他們,按照地圖上的指示前往超市。

  然而五分鐘後,我又折了回來。

  我看到男人還在原地,他在接電話,表情貌似很不耐煩的樣子。但下一秒,他就露出了爽快的笑容,「okok。錢照舊打我賬戶上。」看樣子是達成了某個愉快的協議。

  他掛完電話,抬頭就看到了我,然後露出了揶揄的表情。

  「呦,大小姐迷路了?」

  我:「……

  他究竟怎麼知道我迷路的?很明顯嗎?

  而且走了五分鐘愣是沒遇到其他路人,是不是並盛的風水有問題。

  「好吧,是迷路了,所以請問這個地方怎麼走。」

  ……

  去超市的路上,我很委婉地問起了有關孩子媽媽的事。雖然有在猜測孩子媽媽是不是上夜班休息,但是我越想越奇怪。這對父子的生活中怎麼看都沒有女主人的影子。

  「哈,跟你有什麼關系?」

  我:……

  好吧,我果然很難和這樣的人交流。當然也確實和我沒關系。

  之後的路程他都沒怎麼說話,或許是我走路太慢,他看起來有些不耐煩。到了超市入口,他松了口氣,然後直接離開了。

  直到進入超市,我都在疑惑,為什麼看起來不耐煩的他還會好心帶路?

  我本不想無端揣測,但實在好奇。

  但實在想不明白後,就索性不再去想。

  拋下這些困惑,我就直奔日用品區域。穿越古代才深有體會,現代社會不起眼的日用品是多麼不可缺少的偉大之物。洗發露沐浴露等等都添上。本是很簡單的一件事,結果卻在香味的選擇上陷入了困難。

  小花愛吃甜食,尤其鐘愛在白粥裡撒入大量的白砂糖,所以我就多買了幾包糖。以及一些制作甜點的材料。

  阿葉喜歡吃粽子,不過我逛遍了超市都沒看到粽子。於是只好買些材料自己回家做。希望他的口味沒怎麼變化。

  路過母嬰區的時候,想到了那個晚上哭得撕心裂肺,可能沒有媽媽的孩子……我抿了抿唇,然後取下一罐適合的奶粉放入購物車,之後又提了一袋尿不濕。

  當我回到家,我猛然意識到了一件事。那個叫甚爾的男人之所以會好心地帶我去超市,該不是已經預料到我此時的心態了吧?

  不會的……不會的……

  哪有這種可怕的人嘛。人家說不定只是接了一筆生意所以心情不錯之下的善舉罷了。

  ……

  聽說到了新地方要拜訪一下附近的鄰居。可家裡現在什麼都沒有,於是我就把剛才在路上蛋糕店買的點心重新包裝下去串門了。

  然後自然也知道了我的鄰居的情況。他是個單身爸爸。時常早出晚歸,孩子也不怎麼管。那孩子倒也命大,居然還活得好好的。

  一開始有看不過去的人去向風紀委員會舉報,但後來風紀委員會的人來過之後,也就不了了之了。只是聽說那段時間附近的巡邏比以往頻繁。那孩子有什麼事的時候,總是能很及時地被送入醫院。

  我聽著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警察呢?

  社會福利的工作人員呢?

  風紀委員會又是什麼奇怪的組織?

  那男人還沒被剝奪監護權也是神奇。難不成並盛是什麼法外之地嗎?

  更奇怪的是,附近的居民對風紀委員會早已習以為常。

  當我將自己內心的疑問問出來請教綱吉君的時候。

  綱吉君臉上的笑容無懈可擊。那笑容是經歷過歲月的洗禮的。

  「阿嬋,並盛是個寧靜祥和的小鎮,這一點毋庸置疑。」

  我抽了個時間,將奶粉和尿不濕送到了隔壁那裡。因為那男人不在,我就放在了門口。

  我回到家,小花也已經在了,看起來有些狼狽。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我拉著小花看了好一陣。確定他身上沒有傷才放心下來。

  「沒事。奶奶。」小花說,「只是沒想到這個小地方也有和我一樣的人。但我比他幸運。」

  我還沒想明白小花說的是什麼。

  小花就嚷嚷著餓了。

  我讓他先去看電視。在廚房的時候,正好看到隔壁的男人回來,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他好像往這裡瞥了一眼?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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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086

  我如今似乎沒有什麼可操心的了。

  與阿葉的再次相遇, 仿佛人生中最重要的一環閉合,緊接著就失去了目標。

  毫無波瀾地過著平凡的日子。明明和以前一樣,但總是感覺少了些什麼。

  「媽媽有想過做些什麼嗎?」

  帶著阿葉去買了衣服, 曾經迷倒十裡八鄉的帥哥又回來了。然後又去咖啡廳消磨時間。期間聽到我心音的阿葉,問起了我今後的打算。

  「想要做些什麼?這個……我沒想過。」

  老實說, 我沒有想過。未來要做什麼, 完全沒有想過。

  「怎麼說呢,一旦實現了目標, 就感覺什麼也提不起興致來。明明以前開店什麼都挺樂意的。雖然得過且過, 但也沒有憂慮。」

  我喝了口咖啡。好苦。

  「阿葉, 你有什麼建議嗎?」這個時候,我還是期望得到阿葉的建議。

  「那麼……」阿葉托著下巴,目光望著窗外的十字路口, 然後回過頭來,「去上學如何?」

  我:「?」

  「小花如今的模樣,也確實到了上學的年紀。」

  「等等, 就算這麼說也……」我連忙制止他,他明明知道小花的情況的。

  阿葉給了我一個安定的眼神, 繼續說:「媽媽到平安時代, 就是在這個年紀吧,那麼要去上大學嗎?這是您的夢想不是嗎?」

  「明明即將可以上大學, 卻因為意外而穿越到糟糕的年代。經歷了尋常人難以忍受的過程,如今雖不曾回到自己的世界,但也生活安定。在這個世界去實現自己的夢想也很不錯,不是嗎?」

  阿葉語氣平和, 卻又帶著難以忽視的誘惑。我聽著總覺得很有道理,於是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等我回味過來, 我已經在看阿葉列出的大學單子了。

  「並盛沒有大學。所以到時候媽媽可能要和小花搬家。」

  我沒有異議。道:「這倒沒有關系,反正如今在哪裡都一樣。」

  「嗯。那麼帝丹大學怎麼樣?帝丹學校系統中覆蓋了小學到大學。媽媽想要接小花放學也很方便。米花町就在並盛町隔壁,所以即便當天來回也很方便。當然對於上下學還是有些麻煩。」

  「唔……」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個名字很耳熟。但是就是想不起來究竟在哪裡聽到過。

  「怎麼了?媽媽?」

  阿葉見我表情困惑,不禁問道。

  我搖搖頭,「也沒什麼……那就帝丹大學吧。」既然是阿葉推薦的,那麼我自然是相信他的判斷的。

  學校是定了下來,但是人還是有些迷迷糊糊。

  阿葉給了我兩張在登錄證和兩張/健康保險證。沒想到他居然連這種東西都准備好了!這就表表示我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有了正式的身份。

  「不管他們怎麼查都不會查出問題。」阿葉給了我一個放心的眼神。

  我覺得他是蓄謀已久。

  「沒有呢,畢竟我已經是通靈王了嘛,這些小事還是很簡單。」

  當神明是可以為所欲為額的嗎?

  不過有了身份證明,那麼一切事都簡單多了。

  也不知道阿葉是怎麼操作的,第二天我就接到了帝丹大學留學生辦公室的電話,讓我明年三月去學校進行入學考試。

  我:……

  「既然你是神明,為什麼沒有把我編進學生中?」

  阿葉微笑道:「媽媽,作弊不可取。」

  我:……

  「所以這段時間就好好復習功課吧。」

  我:……

  阿葉,你變壞了。

  可不管怎麼樣,既然已經決定好去讀大學,那麼我也只能全力以赴了。

  生活突然刺激起來了呢。

  ……

  在書店買了一大堆書,小花輕輕松松地拎了起來。路過賣彩票的店鋪,然後進去買了十注。有沒有大獎倒是無所謂,重要的就是開獎前的那種刺激。

  隨手將彩票塞進兜裡,然後和小花一同回去了。

  今晚綱吉君請我們吃飯。不久之後他要回意大利了,下次見面可能要到年末過年的時候了。所以想趁這個時候聚一聚。

  我當然是同意了。雖然和綱吉君認識不久,但我們之間也有相當深的羈絆。這種事情誰能想到呢。綱吉君是麻倉家後人的後人,同時也是Giotto的後人。這不正是一種奇跡嗎?

  「之前就一直覺得小花很眼熟。原來是這幅畫。」

  綱吉君說著,將遮在畫上的白布撤去。

  「因為時間有些久了,所以讓技術部的人稍微修復了一下。這應該是初代隱居日本後畫的。在畫上我沒看到除了嵐守和雨守以外的守護者。」

  綱吉君指著畫上的一個孩子說。

  「那就是小花吧。旁邊的應該是初代的女兒阿江。」

  我望著畫出神。這是什麼時候畫的我已經記不清了。

  「是啊,那是小花和阿江。」

  綱吉君舒了口氣,隨後又忍不住問我小花是不是中了什麼詛咒,所以才一直保持這幅樣子。

  詛咒啊……

  「是啊,那是詛咒。不,甚至比詛咒還要可怕的東西……」

  綱吉君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似乎看出了我不抗拒的神色,他貼心地沒有再提起這個話題。

  「不過話說回來,真是神奇啊。沒想阿嬋你和初代們是好友。」

  「一直……一直生活到現在,真是辛苦你了。」

  金棕色的目光溫柔地望著我。這讓我想起了Giotto,不得不說,此刻的綱吉君和Giotto真的十分相像,不禁令我一度感嘆血脈的神奇。不知道這一代的五條家怎麼樣了。會不會和綱吉君一樣和他的祖輩五條鏡相像呢?或許也和五條鏡一樣,是個風度翩翩,有趣隨和的人。哪怕不是,也該和慎相像吧?

  要是都不像……嘖,我瞬間沒興趣了

  「綱吉君真是個好人啊。我說的好人,並不是敷衍的托詞。而是說,在你這樣的好人身邊,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放下戒心,然後就會感覺到這個世界其實也沒有那麼糟糕。」

  「有時候我在想,如果那個時候你還在,阿葉會不會改變想法呢……抱歉,說了奇怪的話。」

  我究竟在說些什麼啊……

  綱吉君微笑道:「阿嬋,現在就很好。一切都會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他的話語好像有魔力,讓我不由自主地相信。

  「所以,你告白了嗎?」

  「誒?等等……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了……」

  他羞赧的表情再一次讓我嘆氣。

  好像變了,又好像什麼都沒變。

  ……

  享用了豐盛的晚餐,晚上回家的時候婉拒了綱吉君的送回邀約,我和小花沿著來時的路,一步一步向著家的方向走去。秋日的晚風帶著涼意,吹散了醉意。

  「奈奈好厲害啊。有一個少年漫主角式的兒子,還能保持這樣的心態……要是我,一定擔心死了……」

  「祖母也很厲害。」小花看著我道。

  我笑了笑,將小花的腦袋揉成了雞窩頭。

  「以後不可以叫我祖母了。沒有哪個十八歲的女大學生,有一個七八歲模樣的孫子的。」

  小花陷入沉思。在現代社會生活後,尤其在和阿葉進行了友好的伯侄交流後,有些事他也慢慢明白了。

  「那我要叫什麼?」

  「唔,讓我想想……這樣吧,直接叫我阿嬋吧。」

  「直呼祖母的名字嗎……太不敬了。」

  「沒有那樣的事。我想讓大家都叫我阿嬋,仿佛這樣,我才會永遠記得這個名字。因為我首先是阿嬋,然後才是你的祖母。」

  小花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那祖……阿嬋!」

  「嗯嗯好開心!」

  「阿嬋阿嬋阿嬋……」

  小花歡快地圍著我跑起來。

  秋意漸深,今年冬月的到來,似乎並沒有那麼糟糕了。

  ……

  我們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家附近,在十字路口的時候,遇到了隔壁的鄰居甚爾君。他看起來也是從外面回來,臉上的表情很臭。之前聽附近的人說甚爾君喜好賭馬還是賭錢來著,想必這次是輸了吧。

  「晚上好,甚爾先生。」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在我打招呼的一瞬間,氣氛突然變得焦灼起來,但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啊,是你啊。」甚爾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剛回來嗎?那麼,吃了嗎?」

  我和隔壁的甚爾先生實在沒什麼可聊的,於是就運用了中國人獨特的聊天方式——吃了嗎?吃了啥?好吃嗎?

  結果——

  「哈?哪來的錢吃飯?」他撓撓頭道。掏出口袋兜,窮得響叮當。

  「要不你請吃飯?」

  我:……

  這條沒法聊了。

  「對了,小寶寶還好嗎?」

  「死不了。大概……」

  我:……

  太不靠譜了!真的太不靠譜了!這樣的家長真該去坐牢!

  以為他是外冷心熱的我實在愚蠢至極。

  因為實在放心不下小寶寶,我讓小花先回去,然後自己則是去了隔壁一趟,發現小寶寶睡得很安穩,才算安心。

  「他叫什麼名字?」

  「惠。」

  「誒,那不是女孩子的名字嗎?」

  他瞥了我一眼道,「小花不也是?」

  好像是這麼回事。

  「惠……惠……」我念著這個名字,「這個字很好哦。是恩惠的意思,還是同『慧』聰慧的意思呢?」

  甚爾好像低聲說了什麼,可我沒聽見,還沉浸在名字的意思中。

  「……不管哪個意思都很好呢。以前鏡給孩子取名慎,就是為了讓他處事謹慎。但與其說是為了讓孩子謹慎,還不如說是為了讓我安心?也是,明明自己都不是什麼收斂的人,哪來的臉讓孩子收斂嘛。至於小花,我想要那孩子像花兒一樣盛開啊,擁有明艷的人生……」

  之後我們都沒再說話。

  惠在搖籃裡睡得很乖巧。

  我記得以前阿葉也是如此,乖巧得令人輕松。慎就不一樣了,一放下就炸,只能時時常抱在懷裡。

  就在這時,安靜的房間裡響起了尷尬的聲音。

  「甚爾君餓了嗎?」

  「怎麼?你真要請我吃飯。」

  「請你吃拉面吧。我記得前頭有個拉面攤子。當然,請你吃拉面,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那我不是很虧?!」

  「哦,那就算了。」

  「……」

  最後。他罵罵咧咧地答應了。

  請他吃了拉面,至於條件……

  「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

  「……」

  「我說大小姐。你要是想包養我就早點說。只要錢到位,什麼都好說哦。」

  「……」

  我定定地看著他好幾秒,他揚起嘴角,上面吧傷疤仿佛又裂開了。隨後我飛快地掏出手機。

  「你在干什麼……」

  「報警,有人性騷擾。」

  「……」

  作者有話要說:

  修改了登錄證,在留卡是12年才實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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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087

  最終以我的手機成為廢料作為結束。

  我本想讓他賠的, 但他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欠揍模樣。甚至還開玩笑說把要惠賠給我。

  我真是被他氣到了,直接吼了一句:「那就賠啊!」

  他一聽,直接樂了, 然後回家把惠打包好扔給了我。

  人渣啊簡直就是人渣啊!

  「所以我又要莫名其妙地多一個弟弟了?」

  阿葉來看我的時候,聽說了經過, 表情一言難盡。

  我還在泡奶粉, 聽他這樣說,義正辭嚴地解釋道:「別亂說, 而且不是弟弟。我還是會還給他爸爸的。」

  說到這個, 我趕緊問阿葉有關甚爾的事,

  「阿葉,你能聽到他的心音吧,那你幫我聽聽他到底愛不愛這個孩子?哪怕還有一絲感情?」

  阿葉嘆了口氣, 隨後道:「即便知道了又有何用處?愛不愛可不是藏在心裡的。倘若表現不出來愛,那麼跟不愛又有什麼區別?」

  我想了想,怪有道理的。又看了看喝奶的惠, 心裡就更難受了。

  「難道我的人設就是養孩子?哪有女大學生給別人養孩子的?」

  阿葉:「……您進入角色也太快了。」

  ……

  甚爾將惠扔給我後,就沒再來看過, 明明我每天晚上都能聽到隔壁開門關門的聲音。

  有幾次我差點衝過去質問他真的不要惠了嗎?但還是忍住了。恐怕我也害怕聽到這個問題的答案的。

  連日來的平靜生活, 唯一的變數就是上次買的彩票中了一等獎,據說有一億七千萬日元。不管折合人民幣多少, 反正都是發了。

  這樣一來,養個孩子完全不成問題。明年上學後,也能雇一個保姆。

  「等等,這個時候, 這個孩子不是該交給社會福利機構嗎?」

  在綱吉君離開前夜,我和他在居酒屋碰頭了。一開始主要是為了小花的事, 綱吉君建議我把小花暫時性地交給雲雀恭彌。因為雲雀恭彌看中了小花這棵幼苗。我知道小花是天與咒縛,所以自然就同意了。

  隨後,不知不覺地就說起了我這個鄰居和惠的事。聽到我的打算後,綱吉君發出了直擊靈魂的疑問。

  我:……

  「對哦……」

  綱吉君溫和道:「我知道阿嬋你喜歡小孩子,但是那個孩子的撫養權在他生父手中。說什麼這是賠手機的,但……會被當成買賣小孩的。」

  我:……

  啊啊啊啊我的腦子到底在想什麼啊!

  現在可是法治社會!已經不是以前撿個孩子就能自己養的落後年代了啊!

  可怕,我已經變成法盲了嗎……

  當晚和綱吉告別後,我回到家裡,抱上惠,來到隔壁。等待著夜歸人的到來。

  在手表指針到達十二點的時候,甚爾終於回來了。我揉揉眼睛,站起身來,道:「手伸出來。」

  雖然不明所以,但甚爾還是伸出了手。

  他舔了舔牙,問:「怎麼,要給我錢嗎?」

  我話不多說,就把惠放在了他的雙手上。

  甚爾:「???」

  我認真地對他說:「我不想被抓進去。」

  甚爾:「????」

  但是我沒想到,本該熟睡的惠,一到甚爾的懷裡,一下子就炸了。

  「……怎麼辦?」

  「以前怎麼辦就怎麼辦啊!」

  之後我飛快地衝到隔壁自家門口,開門鎖門一氣呵成。

  我以為就這樣安枕無憂了。但是我剛洗完澡從浴室出來,就聽到門鈴響了,而且還是在連續的按下。

  小花因為訓練太累,還在睡。

  我只好披上外衣去開門。就在開門的瞬間,男人低沉的嗓音伴隨著惠的啜泣聲傳了進來。

  「怎麼辦?哄不好。你幫幫忙唄。」

  我:「……你是笨蛋嗎?」

  他用小指扣了扣耳朵,一副沒聽到我在說什麼的樣子。

  還是那麼欠揍。

  「這小鬼,大概是把你當媽了吧。」

  我:「……」

  「作為他的生父,比不上我一個帶了他幾天的陌生人,難道不該反思一下自己嗎?」

  他坐在沙發上,翹著腿,又是一副裝作什麼都沒聽到的模樣。

  隨後,他從兜裡掏出了一沓福澤諭吉放在茶幾上。

  「這是撫養費。」

  我:「???」

  「你哪來的錢?」

  「賺的。」他言簡意賅。

  「怎麼賺的?」

  「……」沉默。

  「總之你就拿著!」他有些不耐煩了。

  「不行!你得說清楚!來歷不明的錢我是不會收的!」

  在這一點上,我有自己的堅持。而且我現在也不缺錢。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我,隨後敗下陣來,抓了把頭發道:「打工賺的行了吧?」

  「打工?」我不可思議地後退了一步。這家伙居然會去打工?

  「喂喂,你這是什麼表情?在你眼裡我究竟是什麼人啊?」

  「無業游民愛好者,賭博愛好者。」

  「……」

  看啊,反駁不出來了吧!

  「總之,這筆錢來路很正經。」他懶的再跟我解釋。

  我想在這種事上,他應該也不會騙我吧,於是就把錢收了下來。

  「雖說如此,但是每個星期至少有一天,惠要跟你在一起。」。

  「哈啊?這麼麻煩?」

  「還有,明年我就會去米花町的帝丹大學讀書。所以我只把惠帶到明年三月。」

  「……嘖。」

  「未來的女大學生幫你看孩子,你應該感恩戴德。所以收起這幅仿佛欠了你幾千萬的嘴臉。」

  「……」

  ——

  於是惠就在我家暫時安定下來了。我帶他去醫院做了檢查,醫生表示這孩子身體很健康,除了瘦小點,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抱著惠回家的時候,又買了一些日常用品。因為一個人實在有限,所以買的並不多。但是在轉角的時候,還是不小心和人撞到了。

  「抱歉,沒事嗎?」

  穿著黑色制服的少年幫我扶住了惠。

  「沒事沒事。」我擺擺手表示沒受傷。

  隨後他幫我撿起了落在地上的日常用品。

  「一個人帶孩子很不方便吧,需要我送你嗎?」

  「不用啦,謝謝你啊。我家就快到了。」

  「我會自己走……」惠伸出手道。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呼叫聲。

  「傑!你快點!」

  我身邊的黑衣少年揮了揮手,「馬上!」

  「既然你朋友在叫你,那你就過去吧。我一個人能行的。」

  他擔憂地看了我一眼,我再三表示沒問題。

  無奈之下,他只好離開了。

  「真是個好少年啊。」

  就是眼睛有點小。

  ——

  「傑,你好慢啊!」

  「抱歉,不小心撞到人了。」少年微笑著,拂了拂劉海。

  「這麼年輕的媽媽真是少見。悟,有些男人真該去喂咒靈……」

  「哈?傑,你腦袋壞掉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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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088

  將惠以及他平日用的東西一同交給了甚爾後, 我無情地關上了門,准備進行明年大學入學考試的復習。

  小花現在基本都在雲雀恭彌那裡訓練,據說小學的入學復習也會由雲雀一手負責。

  老實說, 我對高中的知識已經忘得差不多了。不過幸好腦子還算靈活,一頭扎進學習的海洋後, 漸漸掌握了一些門道。還專門在網上的一個學習論壇裡注冊了賬號。因此還認識了一個明年同樣要進行入學考試的網友。不過對方的目標並非帝丹而是東大。

  【你要考法學專業的話, 我建議你還是選擇東京大學。雖然有點冒昧,但法學並不是帝丹大學的熱門專業。】

  我道:【你覺得東大是我能考上的大學嗎?】

  東京大學在日本的地位, 不就是北大清華在中國的地位嗎?

  【為什麼不行?你得對自己有信心。我們認識也有一個月了, 我覺得你學得非常快。況且我也希望我們能做校友。】

  【對了, 我們要不要見一面?我帶你去參觀東大,或許到了東大,你就有了這個決心呢?】

  我被她說動了。

  畢竟, 誰不想考更好的大學呢?

  我:【好,那就見一面吧。時間地點你定。】

  對方很快私信給我:【就明天吧。明天我正好要去東大的圖書館。】

  我:【Ok。】

  晚上甚爾將惠交給我,惠一看到我就死死地抓著我的衣襟。

  我以目光詢問甚爾:你虐待他了?

  甚爾嘖了一聲, 「這小鬼就是對我有意見。」

  我心想,難道不該對你有意見嗎?

  抱著惠准備上樓, 隨口道:「對了, 明天惠還是要給你帶,我要去見朋友。走的時候記得把門帶上。」

  甚爾:「……」

  惠雙手緊緊環住我的脖子, 低聲道:「不要……爸爸……不要爸爸……」惠現在也逐漸開朗起來,話也變得多了些。

  「沒關系,我很快就會回來。」

  惠將腦袋埋在我的肩窩處,不說話了。

  晚上趁著惠睡著的時候, 我又復習了一遍功課,然後考慮明天見朋友穿什麼。

  洗澡的時候隱約聽到了什麼奇怪的聲音, 全被我當成了水管的原因,自然也就沒有多在意。

  ——

  「難道沒有人告訴你們這裡是並盛鳥王的地盤嗎?」

  甚爾甩開刀上的血滴,居高臨下地望著半死不活的侵入者。一腳碾那人的臉上,咧著嘴道:「詛咒師也好,咒術師也好,都是些令人惡心的家伙。所以能不能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老子打掃起來也很麻煩的啊,不然又要被隔壁的大小姐鄙視了……」

  「不是……」

  「閉嘴,老子讓你說話了嗎?這種又沒錢拿的活……」

  「甚爾,三更半夜不睡覺你在干什麼?!」

  以為是水管問題的我實在太蠢了。明明如此明顯的說話聲。

  我翻開窗子,往下一探,果然看到甚爾擺著一個很中二的pose不知道在干什麼。

  「呦,還沒睡呢?想要我抱抱嗎?」

  我:……

  這家伙腦子抽了嗎?

  「你吃錯藥了?所以你到底在干什麼?」

  「打老鼠啦打老鼠。快去睡吧,熬夜可是女人美容覺的大忌。小心以後沒人要。」他揮揮手,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我:……

  這家伙果然吃錯藥了!

  我摸了摸手臂上出現的雞皮疙瘩,立馬關上了窗。總覺得今晚會做噩夢呢。

  ……

  第二天,我特意穿上了新買的連衣裙去見朋友。將惠給甚爾後,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指指戶外。

  「大小姐,外面可是10度誒。」

  「又不是零下十度。」

  「……」

  「總之,我盡量早回來。」

  出門的時候我還給小花打了電話,問他需不需要什麼東西,回來的時候會順道來看他。他這幾天一直住在雲雀恭彌那裡。可能是明年要上小學,所以這段時間訓練量加大了。

  小花簡單說了一些,我記下後就讓他好好跟著雲雀恭彌學本事。雖然我沒有讓他成為咒術師的意思,但是我也想讓他有自保的本事。尤其對上討厭的咒術師的時候。

  和朋友約在了東大附近的一家咖啡館。她特意指給了我路線,所以我才能很順利地找到。

  我們在咖啡館見了面。她自我介紹是來自帝丹高中的妃英理。我同樣以留學生葉嬋的身份對她介紹。

  「我相信你不會失望的。」她笑著對我說。

  我笑了笑,沒說話,然後跟著她走。

  她對東大好像很熟悉,看起來時常到這裡來。對我介紹的時候也是十分得有耐心。

  正如她所說的,參觀完了校園,我就有了考東大的動力。感覺渾身充滿了干勁!

  「你一個人來日本留學嗎?」在吃學校附近有名的豬排飯的時候,妃英理隨口問我。

  「不是的,還有一個弟弟。明年大概率會在帝丹讀小學。」

  「哇,真少見。」

  「是啊,反正家裡父母忙嘛,索性早點出來獨立了。」

  「很厲害哦。」

  說是會早點回去,結果還是在外面待了很長時間。買了小花需要的東西,給他送過去後,他抱了我好一會兒才松手。

  「小花現在變得越來越厲害了。」

  「嗯!我超厲害的!」

  走之前我又說道:「如果你不想的話……」

  小花攔住我,「沒有。我現在很好。」

  「嗯,我知道,你一向最乖了。」

  在我要走的時候,小花猶豫著開口。

  「祖母,我……不想要一個比我還小的叔叔。」

  我:「?」

  小花又在說奇怪的話了。

  和他告別後,我回到了家。

  在家門口看到了抱著熟睡的惠蹲著的甚爾。好像一條流浪狗啊。

  「你在當門神嗎?」

  「大小姐這都幾點了,說好的早點回來呢?」

  「這不是聊得有些投入嘛。」

  我打開門,甚爾直接抱著惠溜了進去,坐在沙發上,一副大爺的模樣。

  「好歹先把惠放到床上吧。」

  「知道了知道了。」他不耐煩地站起來,抱著惠上樓。在樓梯轉角的時候,我聽到他問:「有沒有東西吃啊大小姐,我快餓死了。我可是抱著小鬼等了很長時間哦!」

  我沒好氣道:「要死也別死在這裡,給我出去死!」

  怎麼搞得好像是我拜托他照顧兒子似的。

  可惡,明明惠又不是我的兒子!

  說起來,甚爾那家伙知道惠的房間嗎?

  我不放心,上樓去看了看,結果那家伙直接抱著他兒子睡在了我的床上。

  我趕緊去去搖醒他。

  「給我起來啊你這混蛋!別穿著髒兮兮的衣服就躺下啊!」

  「哦,那脫下來就行了的,女人就是麻煩……」

  他動手就是脫衣服。

  「啊啊啊啊啊啊你就不能正經一點嗎!」

  氣急之下,我拿出撐衣杆就抽過去。

  然後,撐衣杆折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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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089

  因為撐衣杆斷了, 所以第二天必須去買個新的撐衣杆才好。結果剛出門就下了雨。原本我想自己去,但是惠死活不想跟他老爹待在一起。於是我就想著讓甚爾去買。

  「我沒錢哦。超市不讓賒賬吧?」

  我:……

  你還想賒賬?可要點臉吧!

  如此想著,我取過錢包掏出一張紙幣給他, 然而剛伸過去,我就縮了回來。

  甚爾臉上原本喜悅的表情變得超級臭。

  「你什麼意思?」

  我將錢重新放進錢包, 「沒什麼意思。總覺得你會拿錢去賭博。」

  甚爾:「?」

  「我沒那麼渣吧?」

  我和惠同樣對他報以懷疑的目光。

  甚爾:「……」

  於是最後三個人一起去了。

  在去超市的路上, 我還在不停地吐槽他。

  「連撐衣杆都能打斷,你的身體是鋼鐵做的嗎?」

  「隨隨便便躺在女性的床上, 你可要點臉吧!」

  「好歹也是當爸爸的人了。起碼給惠做個榜樣吧。」

  「還有不要一有錢就把錢花光啊。哪怕存銀行也有利息啊。」

  「做事前考慮一下惠啊。上學的費用, 補習班的費用, 還有以後出國的費用……」

  甚爾實在受不了了,他發出了靈魂的質問。

  「你真的是十八歲的女大學生嗎?」

  「什麼?這是什麼鬼問題?我看著不像嗎?」這家伙難道看出什麼了嗎?

  「哪有十八歲的女學生會是這種老媽子心態啊!」

  我:……

  侮辱性極強。

  ……

  到了超市門口,我習慣性地收傘。甚爾面無表情地看著我:「為什麼要戳我肚子?」

  我不解:「什麼叫戳你肚子?」

  「就是收傘……這樣, 這樣!」他虛空做了一個我收傘的動作。

  我習慣單手收傘,就是傘柄會抵在肚子上,然後收這樣。

  我覺得他是大驚小怪。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不都這樣收傘嗎?」

  我將傘掛好, 然後接過惠。

  「可是為什麼要戳老子肚子?」

  「因為硬啊。」我懶得理他,抱著惠就往前走。

  身後的人久久沒有發聲。我好奇回過頭, 發現此人露出了略有些奇妙的表情。

  咦——!

  不知道他腦子裡又在想什麼奇怪的事了。

  ……

  雖說是來買撐衣杆的。但是來都來了, 單買撐衣杆有些不劃算。於是將惠放進了購物車後,推著他在超市裡走來走去。

  「阿葉喜歡喝咖啡, 那就買一袋咖啡吧。就是不知道他喜歡喝哪種的……」

  我對咖啡還是喜歡不起來,明明聞起來很香,但是一入口就是不行。

  「滑瓢上次打電話來說要來拜訪……家裡好像也沒有招待的東西。就做點三明治好了……唔,奶酪奶酪……」

  糟糕, 太高了,拿不到。

  就在這時, 一只粗壯的手臂直接略過我取下了我鐘意的奶酪牌子。下一秒,身後響起了甚爾的聲音。

  「是這個吧?」

  「啊,就是這個。」

  他將奶酪扔在購物車中,然後又雙手插袋走在前頭。

  我和惠對視一眼。

  他搖搖頭,我聳聳肩。

  「還傻站著干什麼?還有什麼要買的?」

  他見我們沒跟上,便停下來回過頭露出不高興的臉。

  到後來,變成了甚爾推著購物車,然後我在前頭走著選購商品。

  要是想要的東西擺得太高,就由甚爾來取。結果一不小心,整個購物車都塞滿了東西。惠也只能出來被抱著了。

  「外面還在下雨啊……」

  我望了望戶外,雨水還是淅淅瀝瀝的。

  「請問有沒有送貨服務?」

  「有的。請您填下地址。」溫柔的小姐姐拿出單子讓我填好。

  付好錢後,我抱著惠去取傘,剛要撐開傘時,甚爾一把接過。

  「我來吧。」他這麼說著,然後打開了傘。

  我和惠用一種不可思議地目光看著他。他略顯煩躁地抓抓黑色的頭發。

  「還走不走?」

  這個人果然腦子不正常了。

  ——

  大雪那天真的下大雪了。

  「惠的生日是什麼時候?」

  窩在被爐裡,我一邊吃橘子一邊復習功課。偶爾跟妃英理在網上聊聊天。

  甚爾側躺在我對面,一只手撐著腦袋,一只手翻著《火影○者》,聽到我的問話。他瞟了眼正在玩玩具的惠,然後扣了扣耳朵說:「啊?不知道。」

  我直接把橘子皮扔在他臉上。

  「是12月22日。」

  惠騎著玩具車,奶聲奶氣地跑過來。

  「惠真厲害啊。這是獎勵。」我微笑著表揚了他,塞了一瓣橘子給他。

  「哇,好甜!」

  他眯起了眼睛,然後騎著玩具車離開了。

  我看了下日歷,還有半個月。

  「說起來,阿葉的生日也快到了啊……不對,阿葉,重新轉世的他,已經不是這個生日了啊……」

  雖然如今已采用了新歷,但我已經習慣記舊歷。不過為了今後的生活,我還在努力適應新歷,以前在怨獄山上時根本就無所謂時間的流逝,自然也就無所謂舊歷新歷。

  「惠想要什麼禮物?」

  惠看著我,然後說:「我想要媽媽。」

  我:「……」

  對面傳來甚爾幸災樂禍的笑聲。

  我瞪了他一眼,然後歉意地對惠說:「抱歉,這個我辦不到。」

  惠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哦了一聲,就繼續去玩玩具了。

  我打電話給小花問他今晚回不回家吃飯,小花道好,隨後我就准備晚飯了。

  看著躺在被爐死賴著不走的男人,我面無表情地說:「差不多時間了,你可以走了。」

  甚爾:「哈啊?難道我打擾你們了嗎?」

  我微笑著看著他。

  他頗為費解地撓撓頭,「老子一沒和小鬼吵架,二沒和你吵架。到底打擾到什麼了?」

  「你打擾到我們的幸福生活了。」

  甚爾:……

  甚爾罵罵咧咧地走了,走之前還要我給他留剩飯。

  可去你的吧!

  「惠晚飯想吃什麼?」

  「玉子燒!」

  「ok。」

  ——

  小花從雲雀那兒回來,快到家的時候正好與甚爾遇到了。

  甚爾知道這個小鬼。和隔壁的大小姐有著不可告人的關系。雖然對外宣稱是姐弟,但他可不這麼認為。雖然一開始以為是母子,但是看那大小姐的年紀,也生不出這麼大的兒子吧?

  「哦,看來實力增強了不少嘛!」

  自從那次打了一架之後,這小鬼就跟著並盛鳥王了,看樣子很不服氣啊。

  小花瞪著他,深呼吸道:「離阿嬋遠一點。」

  甚爾驚訝道:「就是這股氣勢,不賴嘛!」

  眼前的男人完全不會乖乖聽他的話,小花也懶得繼續這樣不痛不癢地警告對方。

  「你是禪院家的人吧。」

  甚爾表情驟變,像是渾身圍繞著黑氣。

  「不要提這個姓。」

  「阿嬋很討厭禪院家的人。」小花道。

  「……」

  甚爾想,那大小姐怎麼看都不像是和禪院家扯上關系的人。

  「以前,曾有個禪院家的人想出二十兩金娶阿嬋做妾室。之後還有害子殺夫之仇……」

  這是阿葉教給小花的話。

  明明都是不同時代的真事,但合在一起就突然變成了同個時代的狗血強取豪奪故事。

  甚爾面無表情地看著小花。

  小花直視著他。然後說:「我不會和她說起你的事。就看你怎麼保守這個秘密吧!」

  與其直接衝到祖母面前告訴她這個叫甚爾的男人是禪院家的人,然後得知他因為天與咒縛被凄慘對待從而引起祖母的惻隱之心,還不如讓這個男人自己去隱瞞,畢竟祖母阿嬋最討厭欺騙了。

  倘若他有本事一直隱瞞下去,那就算他厲害。

  不過,這可能嗎?

  看著小花得意地離去。

  甚爾舔了舔牙。

  「小鬼就是小鬼。」

  作者有話要說:

  前文修改了下惠的年齡。取02年底出生,本章是05年冬,即將過三歲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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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090

  大雪停後, 惠想要去院子裡堆雪人。我給他穿上了厚厚的棉衣,帽子手套都戴齊全了,才允許他出去。

  隔壁的門今天很早就開過了, 那時我還在睡覺,隱約聽到了隔壁開門的聲音, 不過當時也沒在意。

  甚爾的工作來錢快, 但他平時花錢(主要是賭馬)也大手大腳,根本存不下幾個錢。後來他把得來的錢的一半給了我, 說是以後惠的生活費, 讓我給存著。還說指不定哪天他人就沒了, 讓我給惠安排個後路。

  我心想,他總算有做爸爸的樣子了。

  這幾天他出門的頻率多了很多,有時一個星期都見不到他人影。

  希望在惠生日的那天, 他能出現吧。

  說起來,過了生日惠就三歲了。明年春也差不多要上幼兒園了。

  不過那個時候我也差不多上大學了。到時候要不要請人來照顧呢……

  中午吃完了中飯,惠直接睡在了被爐裡。我打開電視, 正好看到AKB48女團成立的新聞。雖然對女團什麼的不感興趣,但是看漂亮的小姐姐總歸心情超愉悅的。

  下午一點的時候收到了妃英理的郵件。問我要不要出來玩, 她要介紹朋友給我認識。

  我看了看睡得正香的惠, 只能婉拒了。然後繼續翻電視頻道。

  朝日電視台正在播《陰陽師》的電影,想著反正也沒什麼事, 就停在了這個頻道,當做復習的背景音,就偶爾抬頭看一眼。

  結果抬了頭,就完全沒有無心低頭學習了。

  安倍晴明好帥!

  不對, 野村萬齋好帥!野村萬齋好帥!野村萬齋好帥!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完了,根本學不進去嘛……」

  怎麼會有人演得如此出神入化啊。要不是深知晴明公的性格, 說真的,我真的會以為晴明公重生成野村萬齋來拍自己的電影呢。

  不過如果真的發生這種事,就感覺很好笑。

  ……

  傍晚時分又下了小雪。甚爾居然在這個時候回來了。那時也正在做飯。甚爾的頭發上,肩頭上都沾了些雪花。我隱約聞到了一些血腥味,便脫口而出:「你大姨夫來了?」

  甚爾:「?」

  他一臉你在說什麼鬼話的表情。

  我輕咳幾聲,以掩飾尷尬。隨後問:「有血腥味,是不是受傷了?」

  他沒回答我,徑直去了樓梯下的工具房取了醫藥箱然後到洗手間給自己上藥。

  惠在看圖冊,一開始懶得理自己的老爹。不過聽到我的話,還是稍稍施舍了一個眼神給自己的老爹。僅此而已。

  晚飯做好後,我看衛生間的門還沒開過。然後把惠放到餐椅上,把他的吃的放好。就去敲了衛生間的門。

  「好了沒?」

  裡面沒人說話。

  我挺擔心他死在裡面的。

  又敲了幾次門,「再不吱聲我進來了。」

  半晌之後,才聽到裡面傳來的漫不經心的應答。

  好火大啊。

  我開了門進去,一眼就看到了□□的上身,以及背上那觸目驚心的從右肩一直斜到左腰處的傷痕。

  我尖叫:「為什麼受了這麼重的傷還不去醫院!」

  「小傷而已,還有你好吵……」在我看來這已經是很嚴重的傷了,可他慵懶的模樣仿佛我在小題大做。

  「不行,還是得去醫院,刀上要是有毒怎麼辦?就算沒毒,如果刀有鏽跡呢?這豈不是要得破傷風?」

  甚爾似乎被我吵得煩了,直接捂住我的嘴巴道。

  「我死了不就不會打擾你們的幸福生活了嗎……」

  他還記著這句話啊……

  「我只是開玩笑,你就這麼小心眼啊。還有,現在是說這種話的時候嗎?」

  幸好醫藥箱裡有雙氧水和碘伏,既然他不想去醫院,那麼只好在家裡簡單清創處理了。幸好這傷口只在皮膚表層,沒有傷及肋間。只要不發炎問題應該不大。

  「會很痛,忍耐一下。」

  他嗯了聲,隨後面對著鏡子岔開雙腿,垂下了腦袋。我先用雙氧水清創,直接往傷口上倒,爭取不放過一個部位。要是沒清洗到導致最後發炎就糟糕了。

  鏡子裡的他緊咬牙關,愣是沒發出一點聲音。甚至在清創的時候,整個身體都沒有一絲顫動。我光是看到傷口起泡就感覺到了寒意。

  大半瓶的雙氧水都倒完了,還剩一點,索性第二次再清洗一下。終於清洗完了之後,改用生理鹽水衝洗經雙氧水清創後的泡沫。

  「你,到底是做什麼的?」

  清創結束後,又用碘伏消毒。在消毒的時候,我不禁問道。

  「我不想哪天在門口發現你的屍體。」

  他嗤笑了一聲,半晌之後才說:「其實,我是個殺手。」

  我:……

  「怎麼?不信?」

  「一點也不好笑。」

  殺手應該是裡昂那樣的孤狼。我左看又看,都不覺得甚爾和裡昂哪裡像了。

  他仰起頭哈哈大笑,隨後扭過頭正色道:「騙你的,其實我是打手。」

  「並盛雖然和平。但也不是一直和平。彭格列十代目的母親住在這裡,引得其敵對家族趨之若鶩,即便這裡有雲雀恭彌鎮守,也依然擋不住那些老鼠。」

  我第一次聽到甚爾講那麼多話,真神奇。

  「所以你是和彭格列的敵對家族派來的暗殺者打架了嗎?」

  「沒錯。」他突然咧開嘴,露出了有些詭異的爽朗笑容。

  總覺得哪裡不對。

  我忽然想起我對綱吉君表示並盛的寧靜很有水分的時候,綱吉君那略顯疲憊和無奈的笑容。所以,其實綱吉君和甚爾也是認識的對吧?

  還有之前從附近鄰居那兒聽到的,風紀委員會頻繁巡邏的用意,就是在保護惠吧。所以雲雀恭彌和甚爾也是認識的。

  兜兜轉轉,原來大家都是熟人。

  「傷口雖然包扎好了,但還是得小心,不要碰水。如果發熱的話,我就帶你去醫院。」

  「我要洗澡。」

  「傷口不能碰水!」

  「臭死了怎麼辦?」

  「反正臭不到我和惠這裡。」

  「……嘖。」

  甚爾這家伙,即便真的發燒了,也不會去醫院的樣子。為了便於觀察,我收拾了一樓的客房給他過夜。

  晚上因為喝了濃茶,導致有些失眠。於是索性窩在客廳的沙發裡復習功課。離二月東大的入學考考試越來越近了,還有兩個月不到了,時間十分緊張。

  復習到一半看了看時間,然後去客房觀察了,手背探上對方的額頭時突然被握住了。

  「干嘛啊大小姐,夜襲啊……」

  這家伙完全沒有一絲睡意啊。

  「等等,你躺著睡得嗎?傷口還在背上啊!」

  「這種事沒什麼好在意的吧。」

  黑夜裡,那雙墨綠的眼睛似乎亮得有些驚人。

  「要不要聊聊啊,大小姐?」

  「聊什麼?」

  「就聊聊你是不是傻瓜。」

  我:「???」

  我一拳錘上他的胸口,靠,胸肌居然比我還大!

  作者有話要說:

  太晚了,明天再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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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091

  惠生日那天, 我打算帶他和小花去了迪○尼玩。小花雖然對甚爾不待見,但對惠還算友好。那天還給了惠一個抱抱,別扭地說了句:「生日快樂。」

  惠的臉紅彤彤的, 不知是害羞,還是凍的。他見小花的時候, 總是一副崇拜的模樣。

  本來還想把甚爾也叫去, 結果那家伙很嫌棄地表示:「全是一群小鬼頭,吵死人了。」

  怎麼?你賭馬的時候怎麼不說賽馬場吵死人了呢?

  「行吧, 不去就不去, 正好還省了一張成人票。」

  反正自那天莫名其妙聊天後, 他就變得奇奇怪怪。問題是那天也沒聊什麼。我甚至連心裡的吐槽都沒說出來。

  真是懶得理他。

  我套上大衣,照鏡子的時候撥了撥頭發,突發奇想地要不要去染個栗子色, 近年來好像也挺流行的,

  雖然黑色也很好,但偶爾也想改變一下造型。

  「惠, 小花,把帽子帶好, 還有手套。」

  「好。」X2

  出門前, 我對躺在沙發上無所事事的甚爾道:「中午應該會有快遞來,到時候就幫忙簽收一下。」

  阿玉前幾天致電給我, 說是給我寄來了新的茶葉。昨天接到了片區派送員的電話,說是今天中午會給我送貨。如果甚爾去的話,我就會打電話給派送員直接送到沢田宅。既然他不去,那就留守在家裡等快遞好了。

  他一副「老子干嘛要聽你的」的表情, 然後轉過了身去看漫畫了。

  「還有,表情溫和一點。你會嚇壞派送員的。」

  甚爾:……

  「好了, 我們出門了。」

  關上門,我們快樂地衝向迪O尼。

  當然是坐出租車去的。畢竟兩個孩子還小。擠公交地鐵實在麻煩。出租車雖然貴了些,但還在承受範圍內。

  惠的生日在22日,大後天就是聖誕節。所以迪○尼裡面已經布置了聖誕新裝,一切如夢如幻。

  我對前世的迪○尼印像基本為零了,所以這次除了帶小花和惠來外,自己也樂在其中。

  「來,剪刀手,對,就是這樣……哦哦這個姿勢不錯!」

  「咖嚓」

  拍下了不錯的照片啊。

  「爸爸沒有來,惠會不會很失望?」

  「他不來才好。」惠閃著星星眼,額頭上都是汗水,「有姐姐和小花哥哥就可以了。」

  甚爾這個爸爸當的可真是失敗啊。

  「姐姐姐姐,我要穿這個,這個好看!」

  惠忽然拉著我的手指著不遠處興奮地說道。

  我望過去,原來是花車巡游。白雪公主,茉莉公主等等好多迪○尼公主都在花車上,向游客歡快地打招呼。

  可是……

  「那是公主。你是男孩子,怎麼可以穿公主的裙子?」小花不解地說道。

  惠疑惑地望著我:「男孩子不可以穿裙子嗎?」

  「呃……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長大後回想起來可能成為你的黑歷史。也是需要相當大的勇氣啊。

  見我沒有否定,惠激動地說道:「我要穿我要穿,姐姐我要穿!」

  我想著既然是惠的生日,那麼當然一切都聽他的。

  但是迪○尼裡好像沒有租裙子的店。所以只能去紀念品商店買裙子了。他在一眾裙子中看上了灰姑娘的藍色裙子。幸好惠長得清秀,穿裙子也不違和。

  「還有發帶。」

  還挺貴的。

  不過誰讓惠喜歡呢。

  希望長大後他不會後悔吧。

  當然照片我會先保存下來的。要刪掉是不可能的。

  ……

  一天的時間畢竟有限,加上排隊浪費的,最後我們也只玩了兩個主題樂園,某種程度上來講,好像已經很不錯了?

  畢竟帶著兩個孩子真的超累的。

  原本還想看晚上的聖誕煙火,但惠從第二個樂園裡出來後就精力用完睡著了,遂作罷。

  離開迪○尼的時候,小花對我說:「等我生日了,我也要來!」

  「當然可以。」

  小花喜滋滋地笑了。

  原本打算去家庭餐廳吃晚飯,但因為惠睡著了,也就作罷了。還是回家自己做些東西吃吧,幸好冰箱裡還有之前買的菜。

  唔,要不再去買些水果。現在還不算晚,做個生日蛋糕也還來得及。

  我最近腦子也亂,完全忘記了蛋糕這件事。想想看,我都已經近千年沒有看到過生日蛋糕了。

  讓出租車停在了並盛的商業街上。如今滿街都是聖誕裝飾。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附近有家水果店賣的水果特別新鮮,主要是可以講價。

  「老板,今天的草莓可以便宜一點嗎?」

  「不能哦。」

  「好吧。給我來一盒。」

  ——

  雖然是一副「老子干嘛要聽你的」的表情,但甚爾還是老老實實地在家裡等著派送員的送貨上門。

  期間接到了中介人孔時雨的電話,想著最近的事,就拒絕了一個委托。

  「這段時間暫停接工作。」

  【哦?你不缺錢了?】明顯是揶揄的語氣。

  甚爾煩躁地扯扯頭發。

  「缺,但不是時候。」

  【……】

  【真難得,說起來好段時間沒見你了,阿惠還好吧?】

  甚爾嗤笑一聲:「簡直好的不得了。」

  【……哦呀,你在鬧別扭嗎?我感覺到了你話裡的酸味。】

  「我掛了。」

  【等等,別那麼著急。你知不知道最近道上流傳的新消息?】

  「哈啊?」

  【五條家似乎在找什麼人。好像是秘密武器什麼的,總之很不一般。】

  甚爾有些不耐煩了,「你都不清楚,我怎麼可能清楚?再說了,五條家的秘密武器不就是那個六眼小鬼。」

  【不是那個意思。】孔時雨解釋著【主要是五條家的動態實在令人好奇。畢竟是那個出了六眼的五條家。】

  「這跟老子有什麼關系。」他懶得跟孔時雨廢話,直接掛了電話。正巧這時,派送員上門了。

  甚爾將手機扔在沙發裡,隨後去開門。

  他想到了阿嬋出門前的話。

  【表情溫和一點,會嚇到派送員的。】

  他扯扯嘴巴,盡量表情和善一點。

  門口的派送員看到這一臉凶神惡煞仿佛剛從鬥毆現場回來的男人,不禁吞咽了下口水。

  這肌肉也太可怕了吧!

  他再三確認包裹上的地址和門口的銘牌。

  「請問,這裡是葉、葉小姐……」

  「就是這裡。」甚爾個子高,身體又強壯,仿佛可以直接把派送員抱起來扔出去。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派送員,視線移到包裹上。

  「就是這東西?」

  「是!」

  派送員不禁立正,然後屏住雙腿。

  甚爾咧咧嘴,道:「等著,我去拿印章。」隨後轉過身去取阿嬋一早放在櫃子上的印章。

  見對方簽收單上蓋好後,派送員迫不及待地將包裹放在了甚爾的手裡,然後直接騎車跑了。

  甚爾看著拼命踩著自行車的派送員,頗為費解。

  他表情還不夠溫和嗎?

  不能吧?

  將包裹放在了客廳的地板上,甚爾去了趟洗手間。對著鏡子裡的自己,他扯起了一個自認為溫和的笑容。

  「……」

  他關上了洗手間的門。坐在沙發上,兩手擱在膝蓋上,垂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就這樣,他一直坐到了下午的四點。

  下午四點,他接到了阿嬋的電話,說他們已經回來了,讓他燒壺水。說是她想嘗嘗新到的茶葉。

  甚爾的目光一下子就又移到了新到的包裹上。

  茶葉?

  嘖。

  所以到底是哪門子的十八歲女學生啊……

  然後他起身去了廚房,拿起水壺就接水,等接滿水後就插上電源。

  看了看時間,居然已經過了十分鐘。

  不過才四點他們就從游樂園出來了嗎?還以為那兩個小鬼會不舍的出來呢。他撫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認為是阿嬋他們對於把他一個人扔在家裡感到了愧意吧。

  「……」

  見鬼!

  這種理由怎麼看都不可能!

  那兩個小鬼巴不得他死在哪個角落裡不要來打擾他們幸福的生活!

  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想著那三個人怎麼還不回來。不是四點的時候就打電話說快要到了嗎?現在都過了十五分鐘了!

  廚房裡的水壺發出「嗚嗚嗚」的聲音,他又折回到廚房去將開水倒入熱水瓶中。弄好後他回到客廳,視線又在窗口那望了下,還是沒看到三個人的身影。

  不知不覺就四點半了。

  之後他從工具房中拿出了鏟子,一邊鏟雪一邊時不時地望望街口的盡頭。

  ——

  我抱著惠,小花提著新買的水果,終於走到了家門口。然後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甚爾那家伙,果然是腦子出問題了啊?」

  小花煞有其事地點點頭。

  「他可能真的不太正常。」

  我們剛走進門口,就見到他將鏟子往雪中一立,單手靠在鏟柄上。

  「你們要餓死我嗎?」

  小花點點頭。

  我道:「怎麼就沒把你餓死呢?」

  「把惠接過去,一路抱著要累死我了。」

  他將鏟子放在一邊,然後接過了惠。可惠一到他的懷裡就醒了,死活不要他抱。

  「我就說這小鬼對我有意見!」

  「給我好好反思!」

  我踢了他一腳,結果自己的腳指頭痛得要死。

  這人身上全是鐵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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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092

  我對新年的理解依然只在春節。一月一日的元旦不過就是年份的轉變。

  但是日本只過新歷, 那麼我也就入鄉隨俗了。

  我打電話問阿葉要不要一起來過年,阿葉說除夕不是29號嗎?我看看日歷,哦, 他指的是舊歷。

  也行啊。

  「那就一起過春節吧。」

  我掛好電話後,小花抬頭問:「大爺不回來嗎?」

  「阿葉會和我們一起過春節。」

  那還有一個月呢。

  ……

  12月31號那天, 我准備家裡大掃除。說是大掃除, 但其實要打掃的區域並不多。不用的房間懶得打掃。就平常使用的區域清潔衛生。既然是平時常用的區域,使用過後自然也是清潔到位的。所以這勞動量自然不大。

  然後在打掃客房的時候才意識到, 自從甚爾那次受傷在客房過夜後, 這裡的客房就變成了他的地盤。

  不知不覺就這樣了。

  我覺得這樣不對。

  放下掃把, 我氣衝衝地跑去找他。見他在院子裡拋著惠玩,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啊是要吃生活哉!(沒事找抽呢!)」

  甚爾:「?」

  被拋在空中的惠掉下來了,甚爾一抬手直接拎起他的後領。

  我從他手中搶過啜泣的惠, 指著他的鼻子罵罵咧咧,一大堆我都不知道的方言從嘴裡噴湧而出。來到日本近千年,我還能記得普通話就不錯了。更別說方言, 哪怕在前世,普通話說多了後, 方言也會漸漸遺忘, 只記得平日裡經常用的幾個。

  甚爾一臉蒙圈地摸著後腦勺。

  我後知後覺自己的罵的他也聽不懂,索性懶得再罵了。

  然後朝他伸出手。

  他不明所以, 把自己的手也放了上去。

  居然比我大那麼多?

  「不是啊!」我直接拍開,「是房租!」

  「在我家住了那麼多天總該付房租吧。還有隔壁的房子是租的吧,付了錢還不住浪不浪費啊!」

  甚爾視線飄忽,被我擰了下手臂的肉才老實開口:「其實被趕出來了。」

  我:????

  被趕出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為什麼?」

  「付不起房租咯。」

  「……」

  「你的錢呢?」

  「不是給你了嗎?」

  「……不是, 那不是你賺的一半的錢嗎?另一半呢?還有,不是給我, 是給惠!」我覺得這一點比武弄清楚。

  「其實呢……」

  說到這個,甚爾表情變得凝重起來。這個人平日裡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一旦表情凝重,我總感覺是有大事發生了。

  於是不禁屏住了呼吸。

  「首先你要冷靜。」他特意提醒我。

  「我很冷靜。」我可是經歷過大風浪的人。

  「事情是這樣的……」

  之後他很詳細地將事情的經過敘述給我聽。其中他自己增加了多少形容詞暫且不去理會。簡而言之,炒股全賠了。

  「你真的要冷靜……」

  我微笑地看著他:「我真的很冷靜。」

  「……」

  「真的,沒有腦子就不要去炒股。連賭馬都能輸光的甚爾君。」

  「……」

  對這個人完全沒有辦法。算了,我管那麼多干什麼呢?又不是我的誰?等考上了東大,大概率也不會有什麼聯系了。

  ——

  在我研究大晦日菜單的時候。甚爾很規矩地坐到了我對面。

  我假裝沒看到他。

  雖然日本大晦日那天有必吃的食物,但怎麼說,完全沒有食欲。所以我自己改菜單了。

  視線裡突然多了一杯水。我頓了頓,繼續埋頭苦干。

  他就這麼安靜地坐在那邊沒有搭話,我也就不說話。

  之後囑咐小花在家裡看顧睡著的惠,我則是出門去買今晚晚飯要用到的食材。

  冬月的陽光明媚,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有貓眯著眼睛曬太陽,見人來了也不躲開。

  並盛確實是個寧靜的小鎮,這段時間的居住我深有體會。良好的治安,和睦的鄰裡關系,還有什麼地方比這更好的呢?

  我知道甚爾跟在我後頭,他從未沒出過聲,就這麼一步一步地跟著我,我甚至還能看到陽光下他的影子就在我的身邊,和我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

  我倒也不是在怪他,說到底我們本就是毫無關系的人。因為莫名其妙的原因而牽扯在一起。這種牽扯是最為薄弱的,稍不注意,就像蜘蛛之絲一樣,斷了。

  超市裡到點了就有特價活動,我對主婦們的戰爭毛骨悚然,決定還是不去湊熱鬧了。

  結好賬後正准備走,突然被人叫住了。

  「阿嬋?哎呀,是阿嬋吧。」

  我扭過頭,看到綱吉君的媽媽奈奈女士滿臉笑容地向我打招呼。看她的表情以及手上的購物袋,看來真是滿載而歸啊。

  斯、斯國一!

  沒想到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奈奈女士,擁有如此之強的戰鬥力嗎?

  聽奈奈女士說,綱吉君因為意大利的事不能回家過年了。

  「真辛苦啊。」

  「是啊,不過阿綱看起來開心就好了。之前有一段時間,他總是愁眉苦臉的,真叫人擔心啊。」

  「愁眉苦臉?」

  「是啊。說起來那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奈奈女士說的是綱吉君十四歲的時候發生的事。有一天他突然對她說暑假想要去中國。問他為什麼,他也只是說找一個朋友。但因為種種原因最後也沒去成。後來不知怎麼的,綱吉君突然抱住了她,說了句:「媽媽,謝謝您。」

  「那個時候的阿綱可真叫人懷念啊。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總覺得阿綱似乎長大了呢……」

  奈奈女士走後,我怔在了原地。

  要是沒猜錯,那個時候綱吉君應該是從平安時代回來吧。他之前對我說我的家書已經送到了我父母的手中。但我知道,我的父母並不在這個世界上。

  那個時候的他,在得知收信人不在這個世界上後,內心不知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畢竟他是如此認真之人啊。

  想回家……

  好像回家……

  「我想回家……」

  我喃喃自語,整個人都感覺空落落的。不提起倒還好,生活中的瑣事就能將其忘卻,但是一提起,就感覺心中缺了一角。

  還不夠圓滿。

  「好想回家啊……」

  明知道不會有人回應自己,但就像發泄著什麼似的,想要大聲說出來。

  「想要回家的話,那就上來。」

  頭頂罩下一片陰影。

  我抬頭,看到甚爾背對著我蹲下。

  「你干什麼?」

  「你不是要回家嗎,那就上來!」他有些不耐煩,但蹲著的樣子還是很穩。

  我清楚地知道他誤會了我的意思。但此刻我也懶得解釋。

  「不許說我重。」

  「嘖……」

  「對了,前面左轉,我要去買草莓。」

  沒聽到他的回應,眼見著他要直走,我立馬拉住他的兩只耳朵往左扭。

  「左邊左邊!」

  「知道了,松手松手!痛死了啊!」

  我讓甚爾在離水果店遠一點的地方放我下來,我怕他的臉會嚇到店主。

  他雖然不開心,但還是照做了。

  今天依然有新鮮的草莓。

  當然,也依然很貴。

  「老板,今天可以便宜一點嗎?」

  「不能的哦。」老板眯著眼睛對我說。

  「真的不可以嗎?」

  明明主婦們都在說這家店可以砍價,為什麼總是不行?

  「還沒好嗎?都幾點了。」

  甚爾突然不耐煩地走過來,雙手插兜的模樣像極某些極道人士。尤其那張凶惡的臉,配上嘴角的傷疤,更是讓人退避三舍。

  我正想說我在跟老板講價,老板突然笑容滿面地問我。

  「請問客人要便宜多少?」

  我:????

  最後,拎著幾乎砍了一半價格的草莓,我恍恍惚惚地回家了,

  走至半路,我終於回味過來了。

  「又怎麼了?」

  見我突然停下不走,甚爾不解地看著我。

  我一拳錘上他的胸口,「可惡!這不就是瞧不起我嗎!西內!」

  「你錘老子干嘛!」

  ——

  畢竟是新年,所以還是給惠和小花發了紅包。一人一張福澤諭吉。

  「小小年紀就沾上銅臭味可不好啊。」

  吃飽了飯在剔牙的甚爾瞥了眼兩個歡呼小鬼頭。

  小花瞪了他一眼,「你胡說,福澤諭吉身上才沒有銅臭味!」

  惠附和道:「沒有!」

  「嘁。」

  我把圍裙甩給他,「別嘁不嘁了,給我去洗碗。沒錢交房租的話,給我干活抵債!」

  小花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

  惠見小花笑了,也就跟著笑了。

  甚爾罵罵咧咧地將圍裙甩在肩膀上,走進了廚房。

  過了一會兒,他探出頭,道:「後面系不上。」

  我走進去看了看,發現還真的系不上。

  「怎麼會系不上,我自己都能系啊。」

  他說:「傷口結痂,不能太大動作。」

  好像也對。

  於是我出手給他系好了。

  等我出了廚房,才反應過來,剛才回來的時候他不是還背我了嗎?

  「西內!」

  我衝進廚房,給他的背上來了一拳。

  「裂了絕對裂了啊!」

  ……

  電視台裡正播著紅白歌會。

  小花和惠看得很起勁。兩人一個紅方一個白方,鬧得好不熱鬧

  甚爾在和誰打電話,可能又有委托了吧。

  而我則是依舊備戰東大入學考。期間和妃英理互道新年快樂,然後就聊起了有關考試的相關情況。當然,這點聊得不多,

  「明天參拜完後,要不要見一面?」

  「可以哦,那明天見吧。」

  神社,明天去怨獄山吧?

  怨獄山在攝津……不對,現在應該是大阪。雖然遠了點,但晚一點也沒關系。

  ——

  此時怨獄山。

  現任五條家主望著黑漆漆的神社,百思不得其解。

  「不對啊……這過年,嬋夫人都不回來嗎?」

  一同來的五條悟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機。正好摯友夏油傑打電話來拜年。

  「好無聊啊傑!你在看紅白歌會嗎?這種東西到底有什麼好看的?」

  【咳咳,我在陪我父母。也不能說無聊吧。話說回來,你在干什麼?】

  「陪家裡的老頭子找人。真是的,都是年紀一大把的老婆婆了,為什麼就不能老老實實地待在怨獄山不動呢?」

  【別這麼說啊悟,老婆婆也想走動走動的。就是因為年紀大,所以才要多活動,不然骨質疏松可就遭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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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093

  新年當天本來想去怨獄山的。結果剛到品川站就得知了我們乘坐的列車停運的消息。官方消息說是從東京站開出的XX號列車在米花站停靠的時候出現了一點故障。

  「可到底是什麼故障才能導致列車停運啊?而且東京站不是首發站嗎?才開到米花就故障了, 這也太難看了吧?」

  其他列車的車票現在也買不到了。看來今天怨獄山是去不成了。說不失望是假的,不過幸好只是新歷新年,等到了舊歷新年再去也不晚, 順便求黑磨大人保佑我考上東大。

  帶著兩個孩子回去的路上我接到了妃英理的電話,她在電話裡發牢騷。說准備坐車去神社的時候, 車站被警方包圍了, 新干線的XX號發生了殺人事件。當時她和朋友就在那裡。並且圍觀了整件案子的推理。

  XX號?

  耳熟啊,

  我對了下買的車票。

  哦豁, 還真的是。

  我對甚爾說:「這世道也太危險了, 列車上都能發生殺人事件。」

  甚爾:……

  既然不去怨獄山, 那麼其他神社我也不是很想去。在怨獄山上待了近千年了,我已經自認為是黑磨大人的信徒了,自然不可能去其他神明的神社去參拜的。

  「你跟惠要去的話, 就去吧。」

  甚爾一臉無所謂的樣子。甚至還有些譏誚。

  「這世上要是真有神明的話,世道就不會這樣了。」

  我連忙捂上他的嘴。

  「對神明不敬可是要遭雷劈的!」

  甚爾:……

  他表情一言難盡地看著我,我心道他太天真, 斤斤計較的神明可不少。

  既然不去神社,也不回家, 那麼只好在商業街上逛逛打發時間了, 和妃英理約好的時間在下午,所以現在還有很多空閑的時間。

  路過柏青哥店時, 甚爾就走不動了。他看了看我,指了指店,然後向我們揮揮手就進去了。

  我:……

  這種大叔的游戲到底有什麼好玩的?

  我語重心長地對兩個孩子說:「小花,惠, 這種店一定不能進去,不然身上會沾滿大叔味的。」

  「好!」X2

  ……

  肯○基的時候, 小花要吃甜筒。

  「很冷的。」

  「沒關系,我是鐵胃!」

  「我也要!我也要!」惠舉著手蹦蹦跳跳。

  「不行,惠太小了,會肚子痛。」

  「誒……可是惠想吃!」

  「肚子痛的話,到時候會去醫院打針。」

  惠恐懼地搖搖頭,「惠不要打針!」

  在排隊的時候,有個穿著巫女裙的高中模樣的女生突然盯著小花的臉看個不停。眼神中透露出四分不可置信,三分匪夷所思以及三分的呆滯。

  「請問,有什麼事嗎?」

  女生終於反應過來了,立馬直起身,然後看向我,一見到我,那奇怪的眼神又出現了。

  「這孩子……」

  我微笑地看著她:「我家的孩子,怎麼了嗎?」

  「不。沒、沒有……只是覺得和某人有些像而已。不過對方發色是白的啦。哈哈哈怎麼也生不出來這麼大的孩子吧……」

  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她的臉色又變得難看起來了。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孩子的爸爸確實是白色的頭發。不過已經去世很久了。」我覺得她可能誤會了什麼。聽她的語氣對方應該是同學吧。話說回來到底是多糟糕的性格才會被同學誤認為有私生子啊?高中生生的出來嗎?

  「是、是嗎?非常抱歉!打擾了!」

  她突然鞠躬,然後飛一般地逃離了。

  我有些費解地看著她逃離的身影,「現在的女學生這麼奇怪的嗎?」

  我把冰淇淋給了小花。女學生的怪異舉止我並沒有放在心上。吃完冰淇淋後,小花說要去上廁所。

  「那我們在前面的餐廳等你。」

  「好,我馬上回來。」然後又跑了個沒影。

  我抱著惠去前面十字路口的餐廳,還未到餐廳,惠就拉了拉我的衣服,問我:「那個哥哥是不是看不見?」

  他指的是不遠處靠在牆上抽煙的一個男生。

  白色的頭發,帶著黑色圓墨鏡片,嘴裡還叼著煙。

  他應該沒聽見惠的聲音吧?

  「電視裡看不見的叔叔就就是這樣子的。」惠想了想,補充道。

  我:……

  「所以回去以後惠不能長時間看電視了,不然會像這個哥哥一樣眼睛要壞掉了。」

  「誒……可是我今天想看魔法美少女。」今天是魔法美少女的開播日。惠已經期待了很久。

  「那就只許看一點點。」

  「嗯!」

  ——

  五條悟看著離開的二人,取出了含在嘴裡的棒棒糖,忽然陷入了沉思。

  夏油傑叼著煙過來的時候,五條悟表情嚴肅地問他。

  「傑,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得認真地回答我。」

  「好,你問。」

  深知好友性格的夏油傑,本能地覺得這個好友是問不出有什麼建設性的問題的。

  「傑,我這樣子真的很像看不見的盲人嗎?」

  五條悟將圓墨鏡戴好,抿著嘴唇。面無表情的樣子莫名的有種滑稽感。

  「悟,我能知道你為什麼會問出這個問題嗎?」

  五條悟將剛才經過的母子二人的話復述了一遍。

  沒想到夏油傑的重點居然——

  「原來今天是美少女的開播日啊。難怪鄰居家的小姑娘一直跑上跑下的。不過男孩子也喜歡看這類動畫片嗎?」

  「傑!」

  五條悟震驚地看著夏油傑。

  夏油傑懶散地擺了擺手,「這種事無所謂啦。悟,你這麼在意干什麼?以往你也不會在意這種啊。」

  五條悟自己也很費解。

  「我也覺得很奇怪,見到那個年輕的媽媽就感覺心跳好厲害。心裡就有種感覺,如果不好好解釋清楚就會有糟糕的事發生。」

  「那你為什麼不上去解釋?」

  「我像是會解釋的人嗎?」

  五條悟說完,發現自己的摯友正用一副難以言盡的表情看著他。

  「悟,你是變態嗎?」

  「哈啊?等等,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糟糕的地方?!傑!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想的哪樣?果然你就是想到了那樣吧。你的性○癖果然很奇特。」

  夏油傑覺得五條悟畢竟是自己的摯友,自己有責任將他引上正途。

  他語重心長地說:「悟,我能理解你的性○癖,但是人○妻控真的不建議。」

  五條悟:……

  與此同時,因為見到了和五條悟長得很像的小孩,在思考究竟是五條悟的私生子還是五條悟父親的私生子的庵歌姬恰巧經過,聽到了兩個DK恍若無人地講著奇怪的性○癖。

  她將手中剛買的冰淇淋砸了過去。

  「你們兩個變態!」

  五條悟:???

  夏油傑:???

  「歌姬又怎麼了?」

  「不知道呢,前輩可能來例假吧。」

  「……」

  ——

  我在家庭餐廳等小花,結果小花沒等到,卻等到了玩柏青哥輸得一塌糊塗的甚爾。

  我問他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

  他理所當然地說:「小鬼就喜歡這種地方。」

  點餐的時候,甚爾突然說要去廁所。然後人就不見了。

  大約過了五分鐘,甚爾才回來。那時我已經點上餐了,小花也回來了。

  這兩個人之間似乎有著共同的我不知道的秘密。

  期間我接到了滑頭鬼阿玉羽衣等人的新年電話。等接完電話,我發現那兩個人又先後去了廁所。

  我:……

  等兩個人都在後,我含蓄地問:

  「你們,是不是身體上有什麼小問題?」

  他倆一臉疑惑。

  「……比如說,腎?」

  小花:???

  甚爾:……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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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094

  元旦過後, 我就進入了緊張的學習之中。小花也是,這段時間他常駐雲雀宅,由雲雀恭彌的副手草壁哲矢替他補習小學功課。

  家裡的家務都交給了甚爾。惠也不經常要我抱了, 不僅如此,他還揮著小扇子給我加油。

  當然大部分時間, 我都是和妃英理在東大的圖書館度過的。吃好早飯去, 晚飯前回來。如果運氣不好沒有多余的空位,那麼只好在附近的咖啡廳將就。久而久之, 咖啡廳的老板都認識我們了。

  「嬋, 你有沒有聽說過之前的圖書館流言?」

  那天運氣不好, 所以我們待在了咖啡廳。就在這時,妃英理突然提起了這個。

  我停下筆,看向她, 示意她繼續講下去。

  她見我起了興趣,然後合上書本坐到了我這邊上。

  有關東大圖書館的流言是從上個星期傳出的。似乎是新年的那幾天,也就是寒假期間, 學校的圖書館難得冷清下來。學校的保安在午夜巡邏的時候,路過圖書館時聽到了奇怪的求救聲。他以為有人不甚被關在了圖書館中。

  隨後他舉著手電, 拿著鑰匙開門進入了圖書館中。

  他一進入圖書館, 就感到了一陣莫名的寒意。因為正值冬季,所以也就沒在意。但是他走遍了所有的房間, 都沒找到發出求救聲的那個人。

  經過一排排的書架,也沒聽見人走動的聲音。

  或許是天冷出現幻覺了吧。

  可能把冬日裡的風聽成了求救聲。

  可是當他離開圖書館後,他又聽到了求救聲,而且這次這求救聲離他特別近。仿佛就在他的耳邊……

  他甚至都能感覺到對方發出聲音時所散發出的氣息緊貼著自己脖子上的皮膚, 是如此的陰冷……

  保安尖叫一聲瘋狂踩著自行車就跑了。後來聽說他生病了,神經衰弱, 直到現在還沒好。

  我承認妃英理所說的嚇到我了。畢竟「求救聲就在自己的耳邊」和「一轉頭就看見吊死鬼」什麼的,性質是差不多的。

  對於這個流言我也是第一次聽說。

  妃英理說她也是從朋友那裡聽說的。而朋友則是從另一個朋友那裡聽說的。總之這個傳說的源頭已經是個謎了。

  我很想告訴她中國有個成語叫以訛傳訛。

  但看她好奇的模樣,我還是將這句話默默地藏在了心裡。

  「所以,你其實是靈異愛好者?」

  妃英理思考了下,道:「倒也沒有到愛好者這個程度,只是對傳言的源頭比較感興趣。因為東大之前並沒有出現過類似的恐怖流言。所以這次的比較特別。當然我更傾向於是否有私心。」

  「私心?」

  「對,私心。很多時候創造一個恐怖的故事就是為了掩蓋某件事。如果是違法犯罪,也有很大可能。」妃英理越說越起勁,「比方說去年在米花町,某個空屋裡發現了一具屍體。而嫌疑人就是空屋的主人。他殺死租客後,將屍體砌在了牆裡。為了掩飾這件事,就散布了空屋裡頭有鬼出沒的傳言。」

  「可是死者……難道沒有人發現他消失了嗎?」

  妃英理憐憫地說:「因為剛從外地來,還沒建立人際關系。」

  我點點頭。

  按妃英理的傾向,這次東大的恐怖流言估計也是有人故意為之。

  「所以,你是想去查嗎?不過在圖書館創造這種故事並沒有好處,況且還是東大。」

  「你說的對。」妃英理贊同我的話,「這裡是東大,創造這種故事顯然不是為了掩蓋犯罪案件。甚至還有可能吸引更多的目光。我對這些目前還一無所知,所以不會輕率地去調查。」

  我最欣賞的就是妃英理的理智。

  ……

  看時間差不多了,我們也准備回家了。結果剛出咖啡廳,妃英理就接到了一個電話。我隱約聽到對方是個男聲。

  「什麼?你去東大了?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和嬋在咖啡廳嗎?」

  「你這個笨蛋!為什麼來之前不先看看手機?你現在就在那裡等我!」

  妃英理生氣地合上了手機。隨後有些頭疼地對我說:「我得去一趟東大。小五郎這家伙說來接我,結果根本找錯了地方。」

  我點點頭,「要我陪你去嗎?」

  「不用了,已經很晚了,嬋你趕緊回家吧。」說完,妃英理就向著東大的方向跑去。

  我見她這麼說,也沒有執意跟著去。況且我回家的方向正好是反方向。現在也的確很晚了。但當我正想離開的時候咖啡廳的老板突然追了上來,交給了我一張西瓜卡。

  「不知道是你們二位誰掉的。」

  這是妃英理的,她在卡上貼了一張卡通貼紙。

  「謝謝。」

  我接過卡,然後給妃英理打電話,但是她沒接。連續打了幾個電話都沒接,這讓我有些不安。

  因為不放心,我就給甚爾發了郵件,簡單說了下原因然後就去了東大找妃英理。

  希望一切都只是我的杞人憂天。

  ……

  「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去東大圖書館找毛利小五郎的妃英理,剛進入圖書館就感覺到如入冰窖一般的寒意。整個圖書館詭異般的靜悄悄的。

  心思細膩的妃英理,頓時就感覺到了不對,立馬離開,卻沒想到圖書館的門在她轉身的時候就瞬間上鎖,怎麼也打不開。

  「小五郎?」

  她放開了門把,走向了圖書館的深處。期間也打電話給毛利小五郎,但是無人接聽,這讓她內心非常不安。

  她呼喚著小五郎的名字,清脆的喊聲在寂靜的圖書館中,分外清晰。她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總覺得聲音會把那些東西引來。

  可那些東西,又是什麼東西?

  妃英理不知道,那只是她內心的一個蠢蠢欲動的想法。

  雖然並不相信這世上有鬼怪,但有些事就是用科學也無法解釋。

  隱約聽到了小五郎的求救聲。妃英理確定那是從地下一樓傳來的。

  拋卻心中的恐懼,她立馬跑向地下一樓。下樓的過程中,奇異的響聲斷斷續續的,但擔心小五郎的心情充斥著她的整個身體,也就沒有去理會。

  當她來到地下一樓的時候,小五郎的聲音越發清晰。

  可就在這時,她擔心的小五郎卻在走廊的另一邊出現了。他的表情在黑暗中看得並不清晰,可急切的聲音卻令她的心再一次沉了下來。

  「英理!快跑!那不是我!」

  就在小五郎話音剛落的瞬間,原先傳出小五郎求救聲的房間發出了和樓梯間如出一轍的奇異響聲。

  緊接著,黏黏糊糊的,奇形怪狀的不知是生物還是什麼的東西從房間裡猛然竄出。

  「可惡……可惡……」

  「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妃英理和毛利小五郎震驚地看著眼前超出他們三觀的景像。

  那是人類能看到的嗎?

  ——

  我到東大的時候,天居然都黑了,

  明明從咖啡廳出來也才六點,到東大也不過十五分鐘的時間。即便是圖書館也不過半小時。在這短短的半小時內,天居然都黑了。

  我覺得已經有哪裡不對勁了。

  我又給妃英理打了電話,依然無人接聽狀態。

  「圖書館嗎?」

  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圖書館,就在剛才,她對我講起了圖書館的恐怖流言。這個時候,讓我很難不聯系起來。

  我打算去圖書館碰碰運氣。

  然而就在我看到圖書館的建築的時候,裡面傳來了尖叫聲。

  是妃英理。

  我下意識就去報警,但是電話根本就打不出去。而且奇怪的是,手機信號也顯示不在服務區。

  果然已經不對勁了。

  裡面的尖叫聲持續了一段時間後就停下了。

  「英理?英理?」我試著拍門,但大門紋絲不動。

  對了,圖書館還有個後門。

  想到這一點後,我立即前往圖書館的後門。

  ……

  然而後門也上鎖了。就在我一籌莫展之時,手腕被人握住了,我差點尖叫起來,當看到那張熟悉的臉後,我才稍稍冷靜下來。

  「甚爾?」

  眼前的甚爾還穿著小熊圍裙。圍裙下是一條薄薄的毛衣。

  「你怎麼會在這裡?怎麼出來都不穿外套?小花和惠呢?」

  他對我後面的問題直接無視了。

  「不是你說的來東大嗎?」他的語氣還是那麼懶散。但總覺得有哪裡不一樣。

  「誒?」我看了看已發的郵件,裡面明明沒有提起東大!

  他敷衍地找了個借口,「那是我弄錯了。可能跟之前的郵件弄混了。」

  啊,這是怎麼弄混的?

  「對了,學校有點不對勁,電話打不出,圖書館裡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報警也報不了。英理好像被困在裡面了。」

  「可能是電力系統出了問題。」他含糊不清地說著,然後讓我待在原地不要動,他去裡面看看情況。

  「我也去。」我實在不放心。

  「你去干什麼?」他懶懶地說,「難不成是想跟我尋刺激?也對,黑暗裡可能更容易——啊痛!」

  我一拳錘上他的鼻子。明明自己的極其根本不傷他分毫,但他總是誇張地叫出來。

  「你就不能正經點嗎?」

  「我哪裡不正經了?」他揉了揉鼻子,然後背著我說:「總之,就乖乖在這裡等,從一數到一百,我就出來了。」

  我正想說門被鎖著呢。只見他一抬腳,直接踹在門上,可憐的門就這麼破破爛爛地掛在一邊。

  很快甚爾的身影就淹沒在了漆黑中。

  「小心啊……」

  我聽甚爾的話,就這麼待在原地。

  他會出來的吧……

  不會像源賴光和五條鏡那樣……

  「52、53、54……」

  ……

  「87、88、89……」

  我在心裡默念著

  越靠近後面的數字,我就念得越慢,希望這樣,可以拉住時間。

  「99……100……」

  到終末了。

  我抬起頭,可入口一個人也沒有。

  也許只是稍微慢一點……

  數數本來就不准嘛,我反而就像一個傻瓜一樣當真了。

  「喂,大小姐!」

  甚爾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

  「甚爾?」

  「嬋?」

  是英理!

  等到三個人影出現在門口的時候,我終於放下了心。

  甚爾將扛著的小五郎扔了下來。

  「老子的肩膀可不是讓男人待的。」

  我看著妃英理,發現她除了精神有些虛弱之外,並無什麼外傷。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難道是那個流言嗎?」

  妃英理露出了虛弱的笑容。

  「……沒事,是電力系統除了問題。所以今晚圖書館才沒有人」

  「真的是電力系統嗎?可是手機信號也沒有啊。」

  「是因為基站出了問題。現在應該已經維修好了。」回答的是甚爾,他已經掏出手機,然後給我看。

  「看吧,有信號。」

  我拿出自己的手機看了看,現在確實有信號了。

  「那剛才的尖叫聲呢?我還以為你遇到了……」

  「是人體模型啦,地下一樓的房間居然放了人體模型,然後又沒有電,所以就嚇了一跳。」

  合理倒也合理,可我總覺得哪裡不對。

  「總之,不是你想的那個。」妃英理鄭重地看著我,「雖然一開始我也想到了那個流言,但事實證明,這個世界上並沒有鬼怪!」

  啊不,還是有的。

  「就是啊,這世上哪裡有妖怪啊鬼怪啊之類的東西啊,我說你該不是加入了什麼奇怪的宗教吧。」甚爾摸著下巴,湊到我的眼前盯著我。

  我拍開他的臉。

  「怎麼可能!」

  「可是,真的不是……」我覺得自己的第六感還是挺准的。

  可是,既然妃英理和甚爾都這麼說,或許真的只是意外的事故。

  「好了好了,老子要冷死了。快回去了,家裡的小鬼要開始鬧了。」

  甚爾一手推著我,嚷嚷著餓死了餓死了。

  我回頭看了眼妃英理,她朝我安撫性地笑一笑。

  回去的路上,我問甚爾,「真的不是鬼怪嗎?」

  他掏掏耳朵,誇張地說:「我說大小姐啊,現在都21世紀了,還相信這種鬼故事啊?我們要相信科學。」

  我哦了一聲,便不在這個話題上多深究了。

  「對了……」

  我脫下外套給他。

  甚爾:「?」

  「你不是說冷嗎?體質差的話很容易生病。」

  甚爾:「……」

  他摁了摁太陽穴。

  「我說……」

  「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

  我:「什麼?」

  「老子好歹也是男人啊。無論是先前的腎,還是現在的體質……你信不信老子哪怕把你○○○再○○都還有精力?」

  我:……

  「給我好好說話啊混蛋!西內!」

  ——

  對甚爾來說,阿嬋稍稍抬起的臉頰泛出的紅暈,比以往更加美麗。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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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095

  自從上次經歷了被水果店老板看不起的事後, 我這次學乖了,出門置辦年貨時把甚爾也帶上了。砍價的時候,不需要動嘴, 只需一個眼神就行。

  在商場裡,小花推著惠的寶寶車, 走在我前頭。過年得買新衣服嘛, 雖然現在不缺新衣服穿,但儀式感得有。

  甚爾懶得和我們一起逛, 況且商場裡的貨物明碼標價, 拒絕砍價, 也就用不到他了。所以經過賭馬場,他毫無羞恥心地就進去了。

  我本想把他拽回來,但想到他現在兜裡沒幾個錢, 也就任由他去了。

  想把那幾個錢翻幾翻,以甚爾的賭運,這輩子都別想了。

  「這件怎麼樣?」

  小花點點頭:「好看。」

  好敷衍哦。

  「這件呢?」

  惠拍拍手, 「好看!」

  你這麼小,懂得什麼是好看嗎?

  以前是沒辦法, 有什麼做什麼。可到了現代, 選擇多了,也就不好選了。

  小花又說:「其實只要是阿嬋買的, 大爺肯定都會喜歡的。」

  道理我懂,但是如果只是因為是我買的就喜歡,那麼買的衣服就沒有意義了啊。

  隨後我打電話給阿葉,期待地問他喜歡什麼顏色。

  【哦?媽媽要給我買衣服嗎?】

  「是啊。所以, 你喜歡什麼顏色的?」

  【唔……只要是媽媽買的,我都喜歡。】

  「誒……又是這樣的話啊。」

  手機裡傳來了阿葉的輕笑聲。

  【媽媽何需為這樣的事煩惱?皮肉之相, 皆為虛妄。皮肉之外的裝飾亦是如此。】

  我神情復雜,沉默了半晌,然後說:「所以,這就是你不好好穿衣服的理由?」

  阿葉:……

  我掛了電話,雖然他沒告知我具體的喜好,但我的阿葉臉好,肯定穿什麼都好看。

  買好阿葉的衣服後,把購物袋掛在了寶寶車上,到了另一家童裝店,惠突然說想要噓噓,於是我就讓小花帶他去廁所,自己就待在童裝店裡等他們。我對小花還是很放心的。

  ——

  帶著惠進男廁所的時候,小花問:「出門前不是剛噓噓過嗎?」

  「可是我就想噓噓……」惠捂著襠部,表情委屈。

  「知道了知道了,你自己去。我在外面等你。」說是外面,其實就是洗手池那裡。

  「嗯嗯!小花哥哥不許偷看!」

  「誰要偷看啦!」

  在惠進去後,小花就在外頭等他。就在這時一個日頭發戴著墨鏡片的高中生模樣的少年五條悟平平無奇地路過了。

  「傑怎麼還沒出來?該不是掉進去了吧?」

  隨後他發郵件給夏油傑問他此時的情況。

  結果剛發完郵件,他就看到了抬起臉的小花。

  五條悟:……

  小花:……

  墨鏡下那微微驚愕的藍松石般的眼睛,以及日色的頭發,這標配一看就是五條家的人。

  五條家又誕生出了一名六眼嗎?

  小花已經很久沒關注過五條家的信息呢,不,可以說他已經很久沒關注過咒術界的事了。

  「你……」五條悟岔開腿蹲下來,將墨鏡微微下滑,仔細地盯著小花的臉。

  「是老頭子的私生子,還是我的私生子?」

  小花:……

  五條家的這代六眼,好像不大聰明的樣子。

  「我不認識你。」

  「騙人,你一定認識我。」五條悟非常篤定地說。他目前的注意力全在小花的身上,忽視了夏油傑發來的求救郵件。

  有什麼比上廁所前發現紙筒裡有廁紙,上完廁所後發現廁紙只有露出來的一小片而且還沒有備用的卷紙更絕望的嗎?這是他第一次遇到這麼尷尬的境地。甚至以前從未想過會有這麼一天。

  可是郵件發完五分鐘了,他的摯友仍舊沒有回應。明明廁所外頭已經聽到了他的聲音裡!

  五條悟,你好狠!

  「叔叔,你沒有紙了嗎?」

  隔間的外頭出現了小孩子的聲音。

  夏油傑的內心湧起了感動的希望。

  「……不是叔叔,是哥哥。」

  小惠立馬改口,「好的哥哥。」然後又重復了一遍:「哥哥,你沒有紙了嗎?」

  夏油傑:……

  這個小孩看起來不大聰明的樣子。

  不過對於小孩子,哪怕是不大聰明的小孩子,夏油傑也會給予極強的耐心。

  「小朋友,可以說說,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沒有紙了嗎?」

  惠乖巧地說:「因為這個隔間已經停止使用了呀。媽媽說停止使用的隔間裡就不會放紙啦。還要我進隔間的時候注意可不可以正常使用。」

  隔間已經停止使用……

  已經停止使用……

  停止使用……

  使用……

  夏油傑:……

  可惡,這個小孩有點聰明過頭了!相比起來反而自己有些蠢了!

  所以,他為什麼會誤入停止使用的隔間裡啊!

  「抱歉,是哥哥粗心了。」夏油傑輕咳了咳,以掩飾自己的尷尬。,「所以,小朋友可不可以幫我那些紙?」

  「可以啊哥哥。」

  惠立馬跑進隔壁隔間,踮起腳尖,將隔壁隔間的備用卷紙從門下塞給夏油傑。

  塞不進去。

  「算了,從上面扔進來吧。」

  惠努力將卷紙往上拋,但他力氣太小,卷紙過不了門。

  「……算了,直接抽幾張給我吧。」

  最後,終於解決了尷尬境地的夏油傑走出了隔間,身後仿佛亮起了一道光圈,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沒有世俗欲望」的看透人間百態的笑容。

  「啊,是眼睛很小哥哥!」

  惠指著走出隔間的夏油傑,記性很好的他猛然想起了去年的那次見面。

  夏油傑:……

  和惠走出廁所的夏油傑,正好看到了摯友五條悟對一個孩子威逼利誘的場面。

  「所以,你究竟是五條家誰的私生子?」

  夏油傑:……

  他正想走過去。

  惠拉住了他的衣服,「哥哥,你還沒洗手。」

  夏油傑低頭盯著惠拉住他衣服的手。

  所以,你也沒洗手吧?

  「……」

  洗完了手,惠跑過去抱住了小花。

  「小花哥哥我好了!」然後看到了五條悟,「啊,是眼睛看不見的哥哥!」

  五條悟:……

  這小鬼!

  小花立馬拍開了五條悟的手,拉起惠離開。

  「快走了,這裡有奇怪的家伙。」

  「等等,奇怪的家伙,是指我嗎?」

  五條悟不可思議地指著自己,他看看笑容有些奇異的好友,聽見對方說:「是挺奇怪的。」

  「傑!我感覺我們的友誼出現了問題!」

  夏油傑:「呵呵。要出去打一架嗎悟?」

  「那就出去啊!」

  小花趁著兩個奇怪的大人爭吵的時候,拉著惠就跑了。

  心想,絕不能讓五條家發現奶奶的蹤跡。

  ——

  給小花和惠選好童裝後。就想著給甚爾也去買一套衣服。但是男裝也好難選,而且也不知道他喜歡的是哪種款式的。

  打電話給他,響了很久才接電話,背景音是賽馬場獨有的嘈雜音。問他喜歡什麼款式,他就一副提不起興趣的模樣。

  「買衣服啊,你決定就行了。好了好了,我快要贏了!」

  然後就掛了電話。

  我:……

  見鬼的你快贏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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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096

  除夕那天, 阿葉對我說他要帶朋友來。

  我真是太感動了。這是第二次阿葉帶朋友來看我。第一次是宿儺,那時候我認為宿儺是個不良,所以心裡其實挺反感阿葉與他來往。所幸後來意識到宿儺還是個好孩子。

  「我這樣還行吧?」

  我看著甚爾。

  甚爾二丈摸不著頭腦, 「什麼還行?」

  我從頭指到下,「發型, 妝容, 珍珠項鏈,還有衣服。」

  發型是為了新春新做的。妝容是最近新學的。珍珠項鏈麼, 自然是之前剩余的珍珠串成的。每一顆都是璀璨奪目。衣服也是新買的。

  甚爾一副你究竟在說什麼的表情。

  「完全看不出來化妝啊。」

  「誒?我明明有化妝啊, 粉底眼線什麼的, 真的看不出來嗎?」難道是我的化妝技巧太差了?

  甚爾湊近了我,他呼吸噴出的熱氣全撒在了我的臉上。

  「粉底?你擦粉底了嗎?完全看不出來啊。至於眼線,你的眼睛不是一直那麼精神嗎?反正以衣品超好, 穿什麼都無所謂哦。」

  一時間,我竟不知道是自己的化妝技術究竟是太差了,還是太好了。

  這家伙, 說不定段數超高的。

  見我表情奇怪,甚爾頗為煩躁地抓抓頭發。

  「今晚真的會有很多人來嗎?」

  「也不算多啦, 就是阿葉會帶著他的兩個朋友來。」

  「可是沒關系嗎?」

  他突然的問題令我有些費解, 「什麼沒關系?」

  「你,我, 還有這小鬼。」他指了指惠,「我們究竟算是什麼關系。」

  「呃……房東和租客?」

  「房東?租客?」甚爾忽然笑了,笑容有些慵懶,「我說, 你是不是把我愚的太好了?」

  今天的甚爾有些奇怪。他好像在擔心著什麼?可是,他又能擔心什麼呢。

  擔心這種情緒, 和他完完全全搭不上邊。

  「哪有房東給租客帶孩子的?」

  「哪有房東管租客的錢的?」

  「還有,租客會對房東做這種事嗎?」

  語氣忽然變得低沉起來,他將我圈在懷中,然後低下頭。

  「你……」

  體型差帶來的絕對領域,令我有些喘不過氣累。

  隨後,甚爾將額頭抵在我的額頭上在我耳邊略有些侵略性地說:

  「我可是,每天晚上都愚對你做超過分的事啊……」

  「一下一下的……愚把你○○○——啊!」

  在甚爾講黃色廢料的時候,我趁他不注意直接用額頭撞了過去。看著他捂著額頭,我冷酷地說:「下次要是再對我性騷擾,就給我從這個家滾出去!」

  要是以為我會臉紅地喊「雅美蝶」,那可是大錯特錯。

  小花和惠偷偷地在廚房的門口偷窺,見甚爾吃癟,二人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

  「真是肮髒的大人啊。」小花抱著胸冷笑。

  「肮髒!」反正小花說什麼小惠就附和什麼。

  臭小鬼,老子這麼肮髒究竟是為了誰啊!

  「大人肮髒,但福澤諭吉不肮髒。」他抽出兩張福澤諭吉給了他們一人一張。

  「這是壓歲錢。」

  小花與惠不可思議地看著甚爾以及手上的萬元大鈔。

  「你哪來的錢?」

  甚爾有些得意地摸摸嘴角:「男人嘛,總會藏點私房錢。」

  在小花剛要喊的時候,甚爾捂住他的嘴:「要是喊了的話私房錢就沒了!」

  小花:「男人有錢就會變壞。所以你會慢慢變壞!」

  甚爾表示無所謂:「什麼亂七八糟的,老子現在就沒好到哪裡去。」

  真虧你有自知之明啊。

  小花還是覺得不對。

  「可是你為什麼突然給我們壓歲錢?」

  甚爾道:「給你就拿著唄。」

  惠:「他在討好我們!」

  「臭小鬼,你究竟是誰的兒子?!」

  甚爾覺得,他的兒子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

  除夕的晚餐已經准備得差不多了。我接到阿葉的電話,他說快要到了,還希望我見到他的時候不要太激動。

  我讓甚爾把果盤端出去,茶幾上已經放滿了瓜子話梅,反正我能愚到能買到能做到的干貨都有了。

  小花與惠坐在沙發上吃得很歡快。不過有些太硬,惠的牙還不行。

  門鈴響後,我讓甚爾去開門。

  很快我就見到阿葉帶著兩個朋友進來了,甚爾一臉不快地樣子。

  「好久不見,媽媽。」阿葉一進來就抱住了我。

  我泡了三杯熏豆茶。

  他身後的兩個朋友一致地露出了奇異的表情。然後這種表情在小花稱呼阿葉為大爺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和他幾乎是同一張臉的是麻倉葉吧。我在見到他們的時候,記憶就像復蘇了一般,有關《通○王》的劇情終於記起了一些,人家好歹是主角啊。

  那麼另一個顯然就是恐山的市子安娜。

  「阿葉,不介紹一下嗎?」

  在我說出這個稱呼的時候,麻倉葉驚訝地看向了我,「誒?」

  「媽媽叫的是我。」阿葉微笑地看著麻倉葉。

  安娜瞥了眼阿葉道:「所以,這就是你一直讓葉改名的理由?」

  阿葉依舊微笑:「怎麼會呢?我像是那麼小氣的人嗎?」

  安娜:「呵呵。」

  麻倉葉忽然覺得有些冷,不禁搓了搓手臂。

  我見狀:「冷嗎?」隨後轉頭對甚爾道:「甚爾,把溫度調高一點。」

  「知道了。」

  似乎這時候愚起了甚爾這個人,阿葉的表情似乎並不是那麼愉快。

  「媽媽,你可沒告訴我,隔壁的鄰居已經搬進了這裡。」其實是知道的。

  「阿葉,你也沒告訴我你還有個弟弟。哦,還有個弟媳婦。」

  「……」

  「以及,甚爾和惠搬進來,是我的意思。你有意見?」

  「……」

  人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和阿葉分開的時候真是母慈子孝。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是會愚起他的那些操作。

  麻倉葉看看我,又看看阿葉,感覺更冷了。他小聲對旁邊的安娜說:「我第一次看見葉王這樣子。」

  「閉嘴,安靜。」

  「哦……」

  後來是小花和惠嚷嚷餓了。我和阿葉的較勁才結束。

  年夜飯才開始。

  在餐桌上,我和阿葉又恢復到了母慈子孝的氛圍。

  「這幾天是不是沒好好吃飯啊?怎麼臉都瘦了一圈?來,吃個雞腿。」

  「媽媽才是,人明顯瘦了很多啊。切不可為了學習而傷身。」

  其余人完全不敢說話,就算說也不會牽扯到我和阿葉的話題上,就怕成為我們之間的炮灰。於是大都數的話題都是圍繞最近頻發的靈異事件。

  不愚甚爾卻嗤笑一聲。

  「這種騙小孩子的玩意。你該不是真的信吧?」

  我:……

  哎,甚爾還是覺得妖魔鬼怪是假的啊。

  阿葉、麻倉葉,安娜、還有小花用一種十分不可思議地目光看著甚爾。

  氣氛忽然就變得有些冷。

  我打圓場道:「是啊是啊,現代社會怎麼可能會有妖魔鬼怪呢,一定是假的啦,我們要相信科學,相信馬列!」

  不知道為什麼,這次連甚爾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目光。

  誒?哪裡不對嗎?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上班,後天去拍周歲照。所以這周末的更新量得看情況了,晚安∼感謝在2021-07-02 10:55:29~2021-07-03 00:25:4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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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097

  晚飯過後, 甚爾進廚房刷碗。我給每個人都包了紅包,每個紅包都是一張福澤諭吉。

  「誒,我們也有嗎?」麻倉葉有些驚訝地看著手中的紅包。

  我溫聲道:「這些年來阿葉多虧你們照顧了。況且你們是小輩, 應當的。」

  麻倉葉不好意思地手下了,但很快在他手中還不到一分鐘的壓歲錢就被安娜拿走了。

  「多謝, 新春快樂。」安娜生硬地用中文拜年, 這讓我對她的感官好了不少。

  小花收到紅包後,興奮地看著阿葉。

  阿葉沒有任何表示。

  見阿葉不為所動, 小花的表情可憐地垮了下來。

  「大爺……不, 大伯……」見語氣都是如此地可憐巴巴。

  麻倉葉摸摸腦袋, 溫聲道:「哥哥,他是不是在向你討紅包啊?」

  阿葉瞥了他一眼,眼神略有些冷。

  麻倉葉實務地閉上了嘴。見自己的丈夫吃癟, 安娜在一邊喝了一口茶,而後涼涼道:「這孩子真可憐。」

  阿葉失笑道:「孩子?這『孩子』的年齡恐怕都是你們加起來的幾十倍。」

  「啊……」

  但後來阿葉還是給了小花一個紅包,至於裡面塞了多少錢我是不知道的。

  然後又給了惠一個紅包, 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阿葉道:「我對小孩子一向很有耐心。尤其是乖巧的孩子。」

  這倒是真的。

  惠收到紅包,奶聲奶氣地道謝:「謝謝大哥哥!」隨後他將收到的兩個紅包和一張福澤諭吉給了我。

  「存起來。」

  「是要我存起來嗎?」

  「嗯!」

  「好的哦。到時候給惠辦理一個銀行賬戶。」我摸摸惠的腦袋, 他笑得眯起了眼睛。

  「等等, 我一個,阿葉一個, 這一張是誰的?」只有福澤諭吉是單獨的一張。

  惠大聲道:「爸爸的。」

  我:……

  「甚爾!」

  廚房裡的水聲突然開大了,而後傳來甚爾的聲音,「什麼?叫我嗎?水聲太大老子聽不見!」

  我:……

  ……

  麻倉葉和安娜沒待多久就回去了。雖然是阿葉的半身,也有著同一張臉, 但我對麻倉葉就沒有那種想要愛護一輩子的感覺。

  「媽媽,你現在過得好嗎?」

  我在和面的時候, 阿葉忽然問我。

  阿葉今天在這裡留宿。他的房間從搬進來的時候我就一直留著。

  「挺好的。阿葉,你又在想什麼了?」

  阿葉支著下巴,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

  「沒有哦。只是覺得,有些懷念以前的日子。」他說這番話的時候,表情溫柔。似乎腦海中曾經的記憶一幅一幅地浮現出。

  「以前嗎?」

  我停下手上的動作,表情也不由地柔和下來,

  「是啊。」

  「我無時無刻不在懷念曾經清苦又幸福的生活。」

  「那你想回到那樣的生活嗎?」

  阿葉愣愣地看著我,似乎在驚訝於我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那麼,如果是母親呢,願意嗎?」

  他將這個問題重新又拋給了我。

  「不。我不願意,阿葉。」

  「……」

  「阿葉,我得認真地告訴你。如果真的可以回溯時間。那麼我絕對不會在那段時間來日本旅游。」

  「……」

  「但我從沒後悔遇到過你。」

  「我不懂,母親,我不懂。」阿葉似乎誤會了我的話,甚至震驚於我會說出這番話。

  我伸手拂過阿葉鬢角垂下來的頭發,「阿葉,這是主動選擇和被動選擇的區別。」

  「我被動選擇了穿越,卻主動選擇了你。」

  阿葉沉默了下來,隨後他突然大笑起來。

  「阿葉……?」我擔憂地看著他。

  「不,沒事媽媽。是我的錯……」

  是他的錯,或許從一開始就做錯了。如果那時候做出另一個選擇的話,說不定母親就永遠只是他的母親……

  ……

  確認阿葉和兩個孩子睡著以後,我退出房間,來到了客廳。甚爾靠在沙發上小憩,聽見腳步聲後,他微微睜開了眼,見是我,隨後又合上了。

  「喝酒嗎?」

  我從酒櫃裡拿出一瓶清酒,又拿出了兩個杯子。

  甚爾的表情變得輕佻起來。

  「你這算是在邀請嗎?」

  我側頭微笑地看著他。

  他輕佻的表情逐漸收斂,最後訕訕地表示開玩笑。

  我喜歡鶴乃裡的味道,喜歡它微微的灼熱在口腔裡迸發的口感,喜歡它哈密瓜番石榴以及檸檬多層次味道的果味呈現。

  但甚爾顯然和我有著不一樣的感受。他認為清酒不夠辣,所以平日裡他幾乎不會嘗試清酒。他偏愛一切可以讓神經麻痹的酒精,但又討厭沉溺於其中。

  按他的話來說,就是「老子又不是酒鬼。」

  不知不覺,酒瓶已經空了半瓶。即便度數不高,但兩三杯下肚,人就已經有些暈乎乎的了。可即使這樣,意識還是清醒得很。

  「半個月後我就要考試了。」我半躺在沙發上,撐著腦袋說道。

  「啊……」

  「考上的話,我就要搬去米花町了。那裡離東大挺近的……」

  「……」

  「到時候,你和小惠可以繼續住在這裡。至於房租,我……」

  說到一半,就有些說不下去了。其實也一直在思考這件事。如一開始決定的那樣,還是……

  就在這時,忽然感覺有一片陰影罩了上來。我下意識地睜開眼,然後就對上了甚爾的視線。

  他的雙臂就撐在我的兩邊,視線緊盯著我。

  「大小姐,現在想脫身,可沒那麼簡單了啊……」

  「等、等等……什麼叫脫身?」

  我扶住他的肩膀,阻止他近一步的向下。

  「這個問題,必須得說清楚。還有,你是牛皮糖嗎?給我下去!」

  「不要。」他小指扣扣耳朵,語氣慵懶,拒絕了我。「平日裡你在上面就算了,在這方面,我是絕對不會讓步哦。」

  「……你在說什麼鬼話?」

  他略有些煩躁地望了望天花板,然後低下頭來,將我的目光捕捉:「不懂嗎?也就是說,我可以吻你嗎?」

  我突然陷入了沉默。倒也不是對他有這種想法而驚訝,只是……

  「我還以為你會忽略我的意見直接吻上來……」沒想到居然還詢問了我的意見,真是不像他平日裡的作風啊,明明講起黃色廢話來是如此信手拈來。原來是行動上紙老虎嗎?

  甚爾:……

  「你是不是覺得你很幽默?」他又嘀咕了一句,不過我沒聽清。

  「啊?」

  他的表情突然變得精彩起來,甚至還有點黑。

  然後低下頭,直接咬住我的嘴唇。

  「等、等等……」我拍拍他的肩膀。

  「干什麼啊?現在反悔有點晚了吧,大小姐?」

  「不是這個意思。」

  他幽深的表情裡藏著某種看不清的情緒。

  我推開他,而他面無表情地任由我推開。

  「你太重了,我要在上面。」

  甚爾:……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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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098

  他的身上有香煙味。我實在不曉得他究竟是什麼時候抽了一支煙, 或許是兩支?他這人對煙並沒有特別的嗜好,因為比起煙,酒精更能令他歡喜。

  「檸檬, 番石榴,哈密瓜……你嘗得出來嗎?」

  「……你這不是在為難老子麼, 哪有這些味道, 現在眼裡,嘴裡, 身體裡, 不都是你的味道……」嘴角的疤扯起了古怪的弧度, 意有所指。

  雖然在某種程度上,我覺得甚爾的腦子在情調上幾乎和黃色廢料沒什麼區別。但偶爾,也就偶爾的時候, 這種混蛋的話還是莫名地令人喜歡。

  禁閉多年的身體,再一次得到了撫慰。倒也不是為亡者守身那般古板封建。而是一旦想到水乳交融的他只是在情感上無關的一員,就感到莫名的悲哀, 這是哪怕身體上的歡愉都無法幸免的。

  我撫摸著他嘴角上的疤,問:「這是什麼時候的?」

  「一定要在……在這種時候說這種掃興的話嗎……」

  他的話語隨著身體的起伏而斷斷續續。那是不堪歲月中的恥辱。

  「那就不問了, 你怎麼看起來還有些不開心?」

  明明都讓他掌握主動權了, 為什麼臉還是臭臭的?男人的自尊心真是費解。

  「你所謂的主動權就是老子在下面動???」

  「不行嗎?」我看著他,他那亮得驚人的雙眼像就像是……仿佛受到誘惑一般的撫上他的眼睛。

  「有沒有人說過, 你的眼睛像是翡翠?」

  似乎是我岔開話題的速度過於驚人,他一時沒反應過來。說起來,男人在做這檔子事的時候,腦子確實不大聰明。

  「翡翠……啊, 嘶……說是翡翠倒也不是那麼准確。更像是……其中的墨翠……」

  我仰著頭,回憶著有關翡翠的開采過程。

  甚爾偶爾會捏一下我身上的癢癢肉。我瞪了他之後, 他就毫無羞恥地咧著嘴笑出來,然後就更加用力了。

  「翡翠的開采啊……那可是相當艱難呢。那些開采出的原石……誰知道……誰知道裡面有沒有翠,又有多少翠呢……」

  我低下頭,吻住他的眼。

  「所以啊,甚爾你的眼睛,就是翡翠啊……而我,就是那采石人……」

  我絮絮叨叨地說著類似自言自語的孤獨,身下的甚爾缺壓根就沒在聽我說。我掐了把他的胸,然而僅僅只是一下,身體身體上缺感受到了某種熟悉,仿佛要釋放的感覺。

  「等、等等——!」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叫老子怎麼等啊!」

  「……」

  我死死地抓住他的頭發,他卻舔著嘴角上的疤痕笑得很歡。

  「我不想懷孕。」

  「嗯。」

  「我還要上學。」

  「嗯,我知道。」

  我一拳錘上那比我的還大的胸肌。

  「你特碼知道還……」

  他雙手枕在腦後,無所謂般地說道:「現在不是安全期麼。」

  我:「???」

  我自己都不會算安全期,你是怎麼算出來的?

  他眯起眼睛,就像打盹的黑豹。

  我看著他說:「如果有了意外,我也不會要的。」

  「嗯。」

  他眉都不皺,顯然在這方面上是真的無所謂的態度。

  ——

  每日早晨,小花下樓的時候習慣向阿嬋喊一聲早安。結果今日卻沒得到回應。但廚房裡卻依然有活動的聲音。

  他在門口探了探,發現是甚爾。

  「為什麼會是你?」

  平常這個時候甚爾早就不在家中了。

  「奶、阿嬋呢?」差點就說漏嘴了。

  甚爾瞥了他一眼,道:「昨晚太累了,還在睡,別去打擾她。」

  「哦。」小花下意識地哦了一聲,但下一秒終於反應過來問題所在。

  「為什麼阿嬋會累到了?」

  甚爾挑釁瞥了他一眼。

  「是啊,為什麼呢?」

  這時,阿葉也從樓上下來了,對於昨晚的情況,他了解得自然清楚。他對母親的三個男人並沒有投以過多的目光,於他而言,如果母親開心,那麼一切便無問題。

  昨日和母親的談話,讓他意識到只有自己還困在過往的桎梏中。

  母親考慮的向來都是未來,無論是平安時期,還是現在。過去種種,雖有諸多美好,諸多遺憾,但她從不會留戀在過去中。

  這從母親將思念珠扔向遠方時就應該能看得出來的。但阿葉忽視了,他自傲地以為既然母親願意等他,那麼理所當然地會和他一樣留戀過去。

  這太不妙了。

  他會被遠遠地甩在後頭,即便母親會拉著他手,但他自然走在她的後頭。

  「早飯吃什麼?」

  他問廚房裡的甚爾。

  「她特意吩咐的湯團。」掌勺的甚爾圍著圍裙,扭過頭道。

  通靈王的阿葉不需要攝入食物,但進食是人類固有的活動。所以阿葉也會如平常一樣,以人類的身份和母親生活在一起。

  「大伯,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小花嚴肅地看著阿葉。

  阿葉伸手撫摸著小花的發頂,笑容不變。

  「五條鏡心思深沉,五條慎雖沒見過,但卻讓母親永遠虧欠他,想必也不是什麼單純之輩。怎麼到了你這裡……」

  阿葉的眼中閃過一絲復雜。

  母親帶大的小花,不正式像征了母親的心性嗎?

  看著小花滿臉的不安,阿葉的心情更復雜了。

  「算了,沒什麼,就是你要多個比你小的叔叔了。」

  小花:「????」

  ——

  我睡得,還算舒服吧,畢竟享受到了埋胸的樂趣,雖然這個胸有點硬。

  身體上也沒有任何的不適。好像昨晚只是單純地睡了一覺。

  看了看時間,已經九點多了,立馬洗臉刷牙。今天可是初一,我得去怨獄山給黑磨拜年。

  換衣服的時候,猛然想到了兒時,大年初一的早上也是要去廟裡上香的。這麼一想,怨獄山的神社,和寺廟仿佛也沒什麼區別了。

  就是不知道黑磨大人醒沒醒,如果沒醒,那麼我的願望他能否聽到?

  想想看,有點想笑。

  出房門的時候,我看到惠也出了房門,他揉著眼睛,看到了我,然後張開手要我抱抱,而我也下意識地去抱他,結果半路被人截了胡。香噴噴的小朋友沒了,變成了肌肉硬漢。

  這差別,令我將怨氣撒在了肌肉硬漢的身上。

  「再不吃的話,會來不及。」

  他言簡意賅的一句話,令我瞬間驚醒。

  我急急忙忙地下樓,看到阿葉咖啡配陪湯團,慢條斯理地看著報紙。小花用筷子戳著湯團,表情憂郁。

  見我來了,阿葉道:

  「早安,媽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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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099

  黑磨果然沒有醒, 不禁有些失望。

  在神社逗留了半日,我就帶著阿葉和小花回去了。

  回去坐的是新干線。到東京大概需要三個小時左右。

  「他沒問你嗎?」阿葉忽然問道。

  「誰?哦,你說甚爾嗎?」

  阿葉微笑著, 然後點點頭。

  「他這個人向來聰明,我和小花透露的細枝末節, 足夠他猜出你的身份。」

  啊, 這樣啊……

  但是甚爾並沒有問起過這些事。

  「他沒有問過,甚至連眼神也沒有透露出想要知道的這種意願。」我如實回答了。

  阿葉若有所思地撫著下巴, 即便成為了神明, 他的小動作也是絲毫沒有變化。

  甚爾為什麼不問, 這其實不需要多思考,原因很簡單。

  「一旦問出這個問題,所謂的相信科學就並不存在了吧。」

  我不是沒有發現甚爾的異樣。小花曾經說過——沒想到並盛町這個小地方也有和我一樣的人, 不過我比他幸運。

  小花出自咒術師家族,且是異類,天與咒縛, 無咒力。

  這個小地方也存在著這樣一個人。那麼究竟是誰呢?這個答案只要看小花就夠了。

  我揉揉小花已經呆滯的臉頰,「因為小花不想讓我知道, 所以我就當做不知道。看著小花極力向我隱瞞的樣子也很有趣。」

  阿葉看著小花的表情一言難盡。仿佛在問腦子呢?

  「所以, 母親就知道了那個甚爾就是出自咒術師家族的天與咒縛?」

  「也不能這麼說。」我喝了口茶,繼續道:「甚爾這個人, 老實說我一開始並不喜歡。」

  「因為和母親你的生活習慣完全不同?」

  我點頭:「是啊,完全不同呢。」

  小花陷入了迷茫中,「那祖母還和他在一起?是因為惠嗎?」

  我哈哈大笑起來。

  「你們兩個真是有趣,我像是會隨隨便便撿孩子回家的人嗎?」

  然而阿葉和小花回應我的表情甚是復雜。

  哦, 阿葉他也是我撿的。

  「總而言之,惠雖然很可愛也很乖巧, 但我也不會因為他而去適應甚爾。」

  他們兩個聽到我的話終於松了口氣。覺得至少證明我和甚爾在一起不是因為惠。

  「該怎麼說呢,有時候自己不清楚怎麼一個過程導致的這樣的結果。只是有時候相處的時候就特別輕松。不用去考慮其他。」

  「及時行樂?」

  「對。」我看著阿葉,露出笑容:「我曾經想著要和源賴光循序漸進,結果連最後一面都來不及見。後來學乖了一點,在失憶的狀態下和五條鏡產生了感情。但也正是因為是失憶中產生的情愫,所以一直在思考這段感情的合理性。即便恢復記憶後,也仍在考慮其中的理智與情感。然而當這段感情終於可以確認,並且來過結果的時候,卻戛然而止。」

  阿葉心思縝密,我看不穿他的情緒,但我知道他的心情並不好受。

  「所以,當我意識到對甚爾產生了超過房東與房租之間最基本的感情之後,我就要牢牢地將這段感情抓在手心裡,不能讓他流掉。」

  小花震驚地看著我,眼神中滿含不可思議。

  「……我以為奶奶是甚爾的獵物,沒想到甚爾才是嗎?」

  「小花,高端的獵人,往往以獵物的身份出現。所以記住了。」阿葉看來想明白了,甚至還教育起了小花。

  可小花還是有些不明白。

  「究竟是什麼時候……」

  「啊,這個啊……誰知道呢?或許是一起去超市買撐衣杆的時候,又或許是大晦日那天把我背回去的那天……總之,在有了超乎尋常的感情之後,就懶得思考其合理性了。話說回來,感情需要什麼合理呢?」

  我說的這句話也只適用在我的身上。

  我有無限的時間,青春常在,所在意的人又是世間的強者,所以我沒有什麼可失去的。在和男人的相處中,我也不會有任何的損失。

  「那甚爾呢?」阿葉問。

  我奇怪地看向他:「阿葉,你今天的問題為什麼那麼多?還有你不是會讀心嗎?」

  阿葉摸了摸耳垂上的耳釘,道:「浦原喜助做的玩意兒,目前可以隔絕亂入的心音。」

  「主動讀取還是可以的吧?」

  「是的。不過我很想聽聽母親的想法,對甚爾對你的想法。」

  我仔細地看著阿葉,覺得今日的他特別奇怪。還有小花。

  我納悶道:「會有兒子和孫子那麼在意母親和奶奶的感情狀況嗎?」

  這是哪門子的母子祖孫?

  ……

  不過甚爾嘛。

  似乎已經猜出我不科學的身份了,但好像並不知道我已經知道他的隱藏身份。

  但這一點,似乎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在某種程度上,我們都是一樣的人。

  及時行樂。

  不過他極力隱瞞我裡世界的行為舉止也很可愛。即便如今已經知道我的不科學。

  但正是因為這樣,才顯得可愛。

  「等到哪天甚爾根本無法解釋不科學性了,才是最有趣的時候。不過那個時候會來臨嗎?」

  我如今與咒術界實在扯不上關系。甚爾也無意於我的過去,而我亦是如此。所以,那麼那個時候還能來臨嗎?

  「所以,阿葉,你不要插手,我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

  阿葉頷首,任由我及時行樂。

  ——

  阿葉將我和小花送到並盛町後就離開了。剛回到家,我就聽到甚爾的話:「沒錯,她是孩子他媽。不然你以為她為什麼十八歲才考大學?就是因為懷孕嘛,憑她的聰明才智,十五歲綽綽有余,別說東大,就算哈佛也不在話下。」

  我:……

  他究竟在說什麼鬼話!

  我黑著臉走進去,本想質問甚爾究竟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卻見到了妃英理和毛利小五郎一臉呆滯的豆豆眼模樣。

  「呦,達令,你回來了。」

  他居然還若無其事地朝我打招呼。

  「你有朋友來了。」

  我:……

  妃英理一臉尷尬地看著我,解釋道:「我和小五郎是來感謝之前在圖書館的那次……抱歉,我們是不是不該來?」她的聲音越來越低。

  「沒有的事。他說的都是屁話,不用理會。」把甚爾推進廚房後,我微笑地看著他們:「既然來都來了,要一起吃晚餐嗎?」

  「誒?」

  東大的入學考就在一個星期後,無論最後有沒有考上,我都想感謝妃英理的幫助。原本想等老師結束後,但既然他們來都來了,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正好是年初一,我也想熱熱鬧鬧地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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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100

  東大的考試順利結束了。對我來說簡直就是一場噩夢。

  妃英理考得不錯, 預估能錄取。我的話,老實說我沒多少信心。

  不過我也不會因此而悶悶不樂,對我來說考上是最好, 沒考上也不是什麼不能接受的事。

  考試過後,妃英理約我去京都度假。我同意了, 順便毫無負罪感地將家裡的兩個孩子交給了甚爾, 然後收拾行裝,獨自一人去京都了。

  看著鏡子裡的人, 我覺得自己越來越像十八歲的女學生了。

  「到底是哪門子的十八歲的女學生會給人當媽啊。」甚爾又在吐槽了。

  我瞥了他一眼, 「你說的對, 十八歲的女學生不會找個帶孩子的老男人。」

  甚爾:……

  隨後他摸摸嘴角的疤,咧著嘴笑:「是不是老男人,你自己不是深有體會麼。」

  我的表情一言難盡。可能這段時間, 我給他的自由太過火了。

  我不想在這個話題上過多深究,不然對方鐵定會不依不饒的,索性冷處理。甚爾倒也沒在這個問題上一定要和我分出個勝負。然後我們在門口道了別。

  這次的度假有三天。也就是說我得離開他們三天的時間。

  「要是不想做飯, 可以直接下館子。」我留了一些錢,足夠接下來三天的伙食費。

  「如果你拿著這些錢去賭馬或者打柏青哥。那麼對不起了, 我這一個月都會來例假。」他應該能懂我的意思。

  甚爾:……

  他略有些煩躁地抓抓頭發, 神情復雜地看了看手裡裝著生活費的信封,無奈地嘆了口氣。

  「我覺得我可以贏的。」

  我微笑地看著他:「你說什麼?」

  「……不, 沒什麼。達令,一路順風。」然後給了我一個分別吻。

  事實上,小花和惠的生活費我提前給他們了。

  「三天後見,甚爾先生。」

  希望三天後我回來, 他們不會太糟糕。

  甚爾有句話說對了,我確實不像十八歲的女學生。十八歲的女學生可不會在旅游前還會操心那麼多的事。

  ——

  久違的京都談不上好壞, 這個古老城市的個性實在毫無改變。當然形而下的改變是有的,唯就形而上的性質來說,這個古都依舊保持著自己的千年以來的高傲。

  自明治時代回到怨獄山後,我便未再在京都的大街小巷中穿過。

  我對這個城市保留著我所有的意見。無論是歡愉,還是悲傷。

  這次妃英理約我來京都玩,其實一開始我是拒絕的。但後來想想,若是拒絕,不就證明自己一直被過去困擾著嗎?

  於是我同意了,以一個游客的生活,再一次來到了這個古老的城市。

  旅館是妃英理定的,旅游的行程也是她安排的,我就當一個跟著她走的笨蛋就好。這是她的溫柔,來對待我這個「留學生」。所以,我為什麼不接受她的好意呢?

  「明天要去金閣寺嗎?」

  「金閣寺?」我想了想,哦,原來是鹿苑寺。

  「可以哦,隨你安排。」

  將行李放進旅館的房間後,我們先去了清水寺。清水寺是春季賞櫻的好去處,可惜現在櫻花還沒來,無法觀賞這美景。

  不過也不算白來,或許是櫻花未開,今日的游客略少,幽靜的環境倒也出人意料。

  我和妃英理走在幽靜的小巷中,昨晚下了一點點的雨,路面上還濕噠噠的。

  女生與女生相處,很容易就能提起感情的話題。比如說甚爾。

  「那個甚爾先生……嬋,你真的了解他嗎?」

  「誒?這是……什麼意思?」我驚訝地捂住嘴。

  妃英理表情復雜,臉上閃過各種糾結的神色,然後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對我說道:「他可能,並不是普通人。」

  她是如此的委婉。

  我笑呵呵道:「甚爾他當然不是普通人啊。他是親愛的阿娜達嘛。」

  妃英理:……

  她的表情更復雜了。

  最後她扶額嘆了口氣。

  「總之,你開心就好。」

  我知道她在關心我,並且深受感動。但我想,如果可以的話,和妃英理的交往,我只希望永遠處在普通人的範疇。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請離我們的日常遠些。

  晚上去泡了湯,而後去了附近有名的梅庵。因為外表未成年,所以不允飲酒,只能以梅汁代酒。

  梅庵的招牌就是梅酒,以及梅花魚。梅枝和梅花來熏烤的鴨川香魚,用筷子破開肥美的魚肚,梅花的芳香便隨著熱氣衝了出來,再配上濃烈和甜香柔美相結合的梅酒,簡直人間天堂。

  就是這次不能飲酒有些可惜了。

  然後想著,今年夏天自己要不要也釀些梅酒和梅汁。我喜歡果香甜柔的酒,甚爾喜歡蒸餾酒的濃烈,所以梅酒是個不錯的選項。

  雖然只是因為梅庵的梅酒而略微想到。但我的內心已經將這個計劃提上日程。等青梅的季節來了,我就做些梅酒。

  在享受了美味的晚餐後,我和妃英理就打算離開梅庵。正准備結賬,卻被告知我們的餐點已經有人結過了。

  我和妃英理對視一眼,互相的眼中都是一片驚訝之色。

  「我能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適應生的表情看起來略有些難言之隱。

  我從包裡拿出賬單上的現金額數,交給適應生。

  「他結他的,我結我的。」

  隨後便帶著妃英理離開了梅庵。

  回旅館的路上,妃英理還在好奇替我們結賬的人究竟是誰。

  「大概想泡我們吧。」

  我思考了會兒說道。

  妃英理正好在喝水,聽到我這話,差點嗆出聲。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有兩個青春靚麗的美少女,想搭訕不是很正常嗎?要不是有了甚爾君,我也想去搭訕帥氣的少年郎。」

  妃英理不明覺厲地看著我。

  「太不可思議了,你這張臉完全想像不出會說這番話呢!」

  我:啊這……有什麼好驚訝的?

  回旅館的路上,我們又買了些小吃,邊走邊吃,剩下的就帶到了旅館。我剛到旅館就收到了甚爾的郵件。

  郵件是一張手機自拍的照片,照片的背景是我常帶孩子們去的家庭餐廳,那家餐廳的去年的聖誕樹至今還留著。照片上有三個人,吃得嘴角都是食物殘渣的小花和惠,兩人面前的餐盤已經空了。另一個就是正在剔牙的甚爾,咧著嘴,仿佛在說:看啊,老子帶倆崽子下館子了。

  我笑了笑,然後將照片保存了。

  五分鐘後,我收到了小花的照片。小花拍的照片顯然要更早,那還是白天呢。背景是賽馬場,以及甚爾垂下腦袋扶額的背影。

  好了,無需多言。

  ——

  第二天,簡單的洗漱以及早餐過後,我們去了金閣寺。妃英理拍了不少照片。在她去買水的途中。我被一個白發的中年認識攔住了去路。

  中年男人神情激動地看著我。

  「真的是嬋夫人啊,實在是太好了,在下終於找到嬋夫人了……」明明一大把年紀了,卻哭得鼻涕眼淚齊流,實在是太難看了。

  「你……」

  啊,鼻涕眼淚都蹭到我衣服上了。

  中年男人終於反應過來此刻不是什麼敘舊的好地方。於是帶著我換了個較為隱蔽的地方,且轉換表情的中年人,此刻看上去倒也有幾分成功人士的派頭。

  他握拳咳了咳,然後非常正經地以我介紹。

  「在下五條憐。是嬋夫人您的第二十代子孫。也是如今五條家的當家的,」

  我:……

  憐啊,這名字……我看著此刻表情嚴肅的中年男人。

  仿佛猜到了我心中所想。五條憐憐的雙眼頓時失去了高光:「我母親懷著我的時候,以為我是女孩……」

  「……哦,其實還挺好聽的。」

  我沒想到會遇見五條家的當家的。不過遇見了也無所謂。

  「既然你也見過了,那我……走了?」

  五條憐:……

  「等、等等啊嬋夫人!」

  「還有什麼事嗎?」我停下腳步回過頭。

  五條憐表情有些著急。

  我嘆了口氣。

  「所以,你為什麼要尋我?我和五條家已經沒什麼關系了?彼此當做不存在不是很好嗎?」

  「這種事怎麼可能當做不存在!」五條憐突然大聲喊道,頗有種少年漫男主角不服命運安排的氣勢。但,五條憐你是中年了,已經過了少年漫男主角的年紀了。

  其實我不大理解五條家執意找我的理由。有一個比自己年紀小的曾曾曾……奶奶,是令人驕傲的事嗎。

  怎麼可能嘛……

  五條憐正想說些什麼,巷口突然出現了兩個少年,正是五條悟和夏油傑,他們二人是來參加京都姊妹校春季交流會。交流會結束後,兩人並沒有馬上回到東京,而是在京都閑逛起來。然後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這裡。

  「老頭子,你居然——!」

  五條悟不可置信地指著自家老爹,尤其在看到自家老爹對青春靚麗的美少女露出「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的表情後,他要嘔了。

  但他的話沒能說完,他的老爹五條憐就按著他的腦袋給美少女磕頭了。

  「悟,這是你曾曾曾……曾奶奶。快叫奶奶!」

  五條悟:……

  看熱鬧的夏油傑:……噗!

  我:……

  我果然不想和五條家有什麼牽扯。腦子看起來不大聰明的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唔,一百章了……感謝在2021-07-04 22:30:49~2021-07-05 23:31: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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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101

  五條憐按著五條悟的腦袋向我磕頭, 後邊還有一個看熱鬧的少年,我挪動腳步向側方退去,並不想接他們的大禮。

  當然, 五條悟的腦袋沒那麼容易垂下來。即便按著他腦袋的是他的老爹。

  看他老爹橫眉豎眼的模樣,五條悟直接咬牙切齒道:

  「老頭子!你腦子果然壞掉了嗎?醒醒吧, 這是個美少女, 不是老婆婆!」

  五條憐不可思議地看著五條悟,目光在我不耐煩的表情上劃過, 隨後劈頭蓋臉地將五條悟罵了一頓。

  「臭小子, 誰告訴你嬋夫人是老婆婆了?!嬋夫人可是天宮的神女!永遠十八歲的青春靚麗的美少女!」

  我當時的表情就:「……」

  為什麼神女這個羞恥的稱呼還在啊?你們五條家是已經將這個故事寫進家族的史實記錄中了嗎?

  五條悟的表情也好不到哪裡去。看他老爹的表情就像看智障人士。

  可當他的視線移到我這的時候。

  就很突然的, 不可置信的表情布滿了少年精致的臉。

  這轉變一下子令我有些猝不及防。

  他掀開他老爹的挾制,瞬間就湊到了我的面前。微微下滑到鼻翼間的墨鏡,露出了少年蒼藍色的眼睛。

  和五條鏡長得真像啊。我這麼想到。

  「這麼看來, 是有點像。」他摩挲著下巴,就像觀賞一個花瓶一般打量著我的臉。

  我被他的話提起了興趣。

  「哦?說說看?哪裡像?」

  我對自己的外貌一向沒什麼自信感。可能身邊都是艷光四射的大美人吧,被葉風評判自己的臉過於寡淡後, 就很少在外貌上過多修飾了。更何況,高中生也不讓化妝啊。

  「比如說鼻子。高挺又秀氣, 線條也流暢, 鼻尖超級精致。是吧,傑?」

  他轉過頭去。

  夏油傑扶額也轉過頭去, 擺明了不想理他。

  一旁的五條憐也是神情復雜。他看看五條悟,又看看我,最後同樣扶額背過了身。

  「嗯,還有呢?」我點點頭, 示意他繼續說。雖說活了這多年我已經將外貌這點拋到老遠,但偶爾也想聽聽後代的評價。

  「還有當然是嘴巴了, 如此飽滿。」他嘟起嘴唇,然後道:「超級像對吧!」

  我從包裡拿出鏡子對比了下。

  哦豁,還真有點像。

  「這一點我同意。」

  明明是在說兩個人相像的部位,結果卻變成了自賣自誇。甚至還拉另外的兩人也下水了。

  「哦!阿嬋笑起來的時候,是臥蠶飽滿的狗狗眼,傑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就沒了。老頭子笑起來的時候一臉褶子,就像老菊花。」已經很順暢地叫我名字了,一旁的五條憐氣急敗壞地插話:「給我尊重點!」

  後來是終於忍受不了的五條憐阻止了這場逐漸向人身攻擊發展的外貌分析。

  「所以呢,你們想對我這個十八歲的女學生做什麼?」雖然這場外貌分析很有趣,但是理由不能忘。

  這句話太有歧義了,眼前的三個人的表情或多或少都有些奇妙。

  我抱著胸看著五條憐,從五條惟那代開始,五條家會時不時地來怨獄山串門,當然都被我擋在了山下。

  「老子可沒想對你做什麼。是老頭子啦老頭子。一直嚷嚷著絕對不能在人丁方面輸給禪院和加茂什麼的……老子的六眼還不夠排面嗎?」

  我:……

  究竟什麼跟什麼?

  在自家兒子的各種不耐中,五條憐爆發了,他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吶喊道:「想要把自家的祖宗供起來有什麼錯!」

  我:……

  五條悟:……

  夏油傑:……

  其實我還挺費解五條家執意要將我接回去的舉動。我自認為沒什麼可讓人覬覦的東西。其實現在想想看,當初五條鏡帶我離開神社的時候,也很有目的性的樣子。雖然他的說辭是一開始感興趣的是阿葉,然後才是我。但我認為,不僅僅於此。

  「我不會去五條家。」我很果斷地拒絕了五條憐。

  「雖然不知道你們有什麼目的,但是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也希望五條家不要來打擾。」

  這句話其實已經有威脅的成分了。

  年少的五條悟不以為意,但老油條五條憐卻深知其中的不客氣。畢竟那可是現役通靈王的母親。

  「在下知道了。」說是這麼說,但他還是有些期待:「倘若,以私人的身份來……」

  我正想說會接待的時候,妃英理終於回來了。我看她在原地尋我,便直接和五條憐道:「總之,記住我的話就行。」然後就離開了。

  ——

  「老頭子,你真的沒找錯人?」

  雖然和阿嬋談得很歡,但是五條悟還是有些不相信阿嬋就是上一代六眼的妻子也就是以及的曾曾曾……祖母。

  「身上的咒力就是很普通人的水准。不是我說,以那個年代的情況,真的會允許普通人成為五條家的祖母嗎?」

  別說四百多年前了,哪怕是現在也不大可能了。京都的禪院和加茂,至今還留有側室這種封建制度就很離譜。

  五條憐看著和妃英理打打鬧鬧的阿嬋,然後道:「悟,嬋夫人,即便是個普通人,也是活了上千年了。」

  「更何況,上一代的六眼,可是有著一顆紅色的心啊……」

  五條悟:……

  夏油傑:……

  五條憐看著五條悟不可置信的表情,搖搖頭嘆了口氣。

  「你怎麼就不好好看家族史實記錄呢?你想要知道的東西,裡面基本都有。有關嬋夫人的事跡,還專門有個書架。雖然有時候的確比較招人討厭,但是我們想保護愛護守護嬋夫人的心可是比鑽石還真。想當初,我的祖父告訴我,當然我的祖父是祖父的祖父告訴他的,而祖父的祖父是他的祖父的祖父的祖父告訴……」

  五條悟:……

  老頭子,好惡心。

  被迫聽了一整個家族秘史的夏油傑:……

  五條悟決定帶夏油傑跑路。

  跑遠之後,夏油傑好像想起了什麼。

  「悟,你有沒有發現,你們家的嬋夫人……」

  「傑,我也想起來了……」

  兩人對視一眼。

  「那個說我看不見的小鬼……」

  「那個說我眼睛很小的小鬼……」

  意識到這件事後,夏油傑非常同情自己的摯友,然後將這個消息分享給了他們的前輩和後輩。

  實在是太慘了……

  作者有話要說:

  怎麼突然關注起阿嬋的外貌了呀?

  不過因為不大會寫外貌,所以略過了這個點。那麼就在作話裡略微描述一下。

  阿嬋並不是那種艷光四射或是可愛至極的美人,甚至有些寡淡。

  她的美偏向清冷疏離,清麗中又帶著出幾分憂愁。

  不笑的時候,她就是那結著愁怨的丁香姑娘。

  微笑的時候,她又是世間獨一無二的山百合花。

  晚上看有沒有時間再碼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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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收到好多雷,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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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102

  從京都回來後, 日子又恢復到原來的狀況了。平靜了一段時間後,甚爾又開始了晚出早歸的生活。隨之而來的便是源源不斷的大筆金額的入賬。

  「我覺得我們能換個更大的房子了。最好帶個大院子,我的DNA已經開始動了。」

  甚爾:???

  哎, 他怎麼會懂呢。中國人對種菜的執念。我的手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

  從妃英理那裡得知自己考上東大後(完全忘記放榜時間,導致那天根本沒去。), 我就找了中介給我們看房子。除了為未來的通校做准備, 還有我的菜園子。

  中介推給我們兩棟房子。一棟是2丁目的22番,二層獨棟小洋房, 自帶一個一百平的花園。硬件設施不錯, 不過部分家具需要自添。而且離地鐵站稍微遠一些, 走路需要十分鐘。

  另一棟是位於米花站附近的復式樓,家具九成新,裝潢略微遜色。雖然交通更為便利, 也帶了花園,但是花園不大,而且過於嘈雜。雖然門窗都采用了隔音板, 但是還是會有雜音。唯一的優點也就是交通便利,以及房價比22番的要低, 家具也有。

  要不是時間緊, 我真想買塊地自建住房。

  兩套房子,論舒適度的話, 前者比較好。但要考慮到交通方面,那得是後者。確實有些難選。

  不過在得知第一棟房子的隔壁住著一個小說家後,我果斷地選擇了第一棟房子。

  如此想來,還是環境更重要。

  阿葉知道我看中了一套房子即將買下後, 覺得不放心,非要跟來看看新房的格局。

  「畢竟母親實在容易被騙。若是房子裡留有殘穢……」

  雖然不懂, 但我意識到了嚴重性。

  也就是說房子的風水如果不好,那就真完蛋了。

  我如臨大敵,馬上讓阿葉給我看看風水。

  說來慚愧,我活了這麼多年,學會的東西雖多,但學不會的仍然學不會。比如圍棋,比如風水。

  「媽媽,我不是風水先生。」阿葉略有些無奈地對我說,但他還是很認真地給我看了一遍房子。

  確定沒問題後我才放下心來。

  「五條家的人來找你了。」

  風水的事解決後,阿葉問起了五條家的事。

  我點點頭,「不過我已經說清楚了,是不會去五條家的。五條憐雖然看起來同意了,但總覺得沒那麼簡單,希望是我多心。至於五條悟,我覺得我倆相性還挺合拍的。」

  阿葉突然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目光注視著我,這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是我說了奇怪的話嗎?」

  阿葉展露出有些奇妙的笑容:「不,沒有。可能這就是血緣的神奇之處吧。」雖然這血緣已經隔了21代。

  我覺得阿葉有些話藏著沒說,不過我看他的表情大概率不是什麼大問題,所以也就沒有多問什麼。

  房子的事確定後,我快速地付了錢簽了合同。然後第二天就和甚爾去商場買家具了。

  兩個孩子因為阿綱從意大利回來了,所以暫時托付給了他。畢竟買家具要跑的地方太多,帶著兩個孩子實在不方便。

  添置的家具主要是臥房的床和櫃子以及客廳的沙發等物件。我已經打算先把剛需解決,然後再慢慢添置其他新的東西了。

  但在床的選購上我們倆產生了分歧,他喜歡軟床,我喜歡硬床。

  「雖然軟床很舒服,但是睡得久了,容易得脊椎病。要是睡出了腰間盤突出,就得不償失了,所以我選硬床。」

  「想什麼呢大小姐,就算是軟床,你睡得不也是老子身上。」他咧著嘴,總是將那些羞恥的事說得極為冠冕堂皇。

  但若是因此而覺得我會害羞,那更是大錯特錯了。我理所當然地回道:「因為你身上是硬的啊。」

  甚爾:……

  「實在不能夠妥協的話,就買兩個好了。反正房子裡有女主人房和男主人房,我們分房睡吧。」

  甚爾:……

  ……

  搬家的那天還是我特地讓阿葉給我算的好日子。總覺得這樣,以後就順風順水大富大貴了。而自那條天開始,甚爾總是提醒我說:相信科學,破處封建迷信。

  他顯然對於我的迷信感到無語。

  而我心情就是很復雜。

  為什麼這句話他能說得如此理所當然啊。

  感覺沒有一開始想的有趣了。不過話說回來,想看到他遮遮掩掩地隱瞞什麼的糾結表情,本來就是難以實現的事吧。

  ——

  搬入新家後,我和甚爾就去拜訪了鄰居。得知隔壁住著的鄰居名叫工藤優作,年紀才18歲,就已經是暢銷的推理小說家了。

  我不禁升起濃濃的敬佩之請。小說家誒,我的鄰居居然是小說家誒!

  「初次見面,我姓葉,今天剛搬來,就住在隔壁。這是小小心意。」將昨天買的甜點遞給了對方。

  被我拉來的甚爾一臉不想打招呼的樣子,被我擰了下後腰的肉,才僵著臉道:「甚爾。」

  我:……

  「用敬語。」

  甚爾深呼吸,然後認命地自我介紹:「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工藤優作非常好奇的看著我們倆,先是因送的甜點而道了謝,隨後他便問:「請問二位的關系是……」

  他問的相當委婉。但甚爾的表情看起來就有些危險。

  其實我懂的。雖然我已經上千歲,但我的外表依然是個十八歲的美少女。而甚爾雖然現在才二十來歲,但可能是過去或者工作的原因,導致他看起來有些蒼老。

  以至於有時候出門在外,會被誤認為父親帶著三個兒女出門。甚至還會被誇一句:爸爸真年輕啊,女兒都這麼大了。

  結果到了晚上,他總是要我真的叫他爸爸。

  可去你的吧!

  「是男女朋友。」我對工藤優作說。

  工藤優作看起來還有很多疑問,但礙於良好的家教並沒有過多的深入詢問。

  與他告別後,我和甚爾就回到了自己的家。

  剛踏入家門口,我突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我總覺得工藤優作這個名字很耳熟啊。」

  甚爾:「喂,大小姐,這話很危險哦。你該不是看上人家小白臉了吧?」

  「說什麼呢。」

  我是真的覺得這個名字很耳熟啊。就像之前的妃英理和毛利小五郎。

  「可能上輩子我真的認識他們吧。」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能想起死神這個稱呼。」或許可以問問阿葉,他不是有個朋友是死神嗎,可能知道些什麼東西吧。

  甚爾一言難盡地看著我,然後將我早上剛夾好的頭發揉得一團糟。

  「說好的相信科學呢?」

  「……畢竟也有科學無法解釋的東西不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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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103

  「我見到禪院甚爾了。」

  麻倉葉見到阿葉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阿葉微微抬眼, 有些慵懶地支著下巴,沒有給予回應。

  麻倉葉沒理會阿葉的無視,繼續說:「雖然沒有刻意去偷聽, 但還是稍微聽到了一些東西。應該和星漿體有關。」

  所謂星漿體,就是與天元同化的存在, 從而使天元重塑□□信息, 並將術式恢復成最初的狀態,繼續制造結界。

  天元每五百年就要與星漿體同化, 否則當積累一定程度的老化後, 他的術式將會試圖改造其□□, 也就是進化。進化後的天元將不再為人,而成為更高次元的存在,那階段似乎不具備人類的意志, 最糟糕的結果可能會變成人類的敵人。

  雖然即便真的成為了人類的敵人,也不會是葉王的對手。

  而這次的同化,就在兩天後的滿月之夜。

  麻倉葉嘆了口氣, 道:「據我所知,星漿體天內理子已經暴露, 保護她的任務似乎委托給了五條家的六眼。而【盤星教】通過中介雇佣了禪院甚爾去殺星漿體。到時候會和六眼對上。」

  【盤星教】是天元的毒唯, 將天元奉為神明。是絕對不會允許天元與卑賤的普通人同化。

  而詛咒師集團【Q】,更是樂意看著天元失去控制, 企圖達到顛覆現有的咒術界規則……

  總之,都是些麻煩的家伙。

  麻倉葉看向阿葉,發現他還是那副高深莫測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內。就是因為這種表情, 所以才能成功地忽悠人啊。

  阿葉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

  麻倉葉訕訕地摸了摸鼻子。

  「葉王,你是不打算插手嗎?禪院甚爾沒有咒力, 雖然經驗豐富,但對上五條家的六眼還是比較危險吧。再加上他又是嬋夫人的戀人……」

  麻倉葉想,不管怎麼樣,葉王都應該不會眼看著禪院甚爾去死。即便他姓禪院。

  「他死了不是更好?省的我又莫名其妙地多個弟弟。」

  麻倉葉卻不贊同道:「可是他死了的話,嬋夫人見惠可憐,真的會收養惠的。你會真的多個弟弟。」

  老實說,他一直以為葉王是接受了禪院甚爾作為嬋夫人的戀人的。但事實上,原來這一切的和諧都只因面對嬋夫人而表現出的假像嗎?

  阿葉微笑道:「他死了,我頂多多一個。他不死,不知道會多幾個。」

  麻倉葉:……

  好像是有點道理。

  「可是,嬋夫人會傷心吧……」

  「男人有的是。」

  麻倉葉神情復雜地看著阿葉。

  「葉王,你沒有愛過什麼人吧?」

  阿葉:???

  「你沒有體會過失去摯愛之人的感受吧。」說完,麻倉葉自顧自地點點頭。

  「也是,平安時期你先嬋夫人一步轉世。而後又是先她一步輪回。即便是現在,你也是在成為了通靈王之後去見她。葉王,從始至終,都是嬋夫人在等待與失去。源賴光也好,五條鏡也罷,失去戀人,失去丈夫,然後送走自己的孩子……她一直都在失去啊。」

  如果說五條家的史實記錄是從五條鏡這一代開始,那麼麻倉家的史實記錄就是從麻倉一族創立之初就開始了,對於阿嬋的記錄更為真實詳細一些。

  至於所謂神女的身份什麼的,也不知道從哪裡傳出來的。在麻倉家的史實記錄並未記錄這一條。

  麻倉葉從小就泡在了家中的書房裡,將這些實時記錄當做課外閱讀一樣看完了。他還覺得挺有意思的。

  所以對於阿嬋的經歷,他說得頭頭是道。

  阿葉沉默著,因為他覺得,麻倉葉說的是正確的。

  他的母親一直在失去,失去他,失去源賴光,失去五條鏡,五條慎……而他總是享受著母親對他的愛,讓她等待著他。

  「葉王,如果不確定嬋夫人對禪院甚爾的感情,為什麼不去問問她呢?」

  不,其實已經問過了。

  從怨獄山回來的那次就問過了。因為是和想像的回答不同,所以他並沒有多麼在意。源賴光死後,她和五條鏡在一起,五條鏡死後,她和禪院甚爾在一起,禪院死後,她或許也會和其他人在一起。

  在阿葉的眼中,他的母親不是一個墨守成規的人。她有自己的一套處事的方法,也有自己的一套感情的原則。

  他的母親永遠會站在他這一邊,這一點毋庸置疑。

  但是……

  「葉王,你考慮一下嬋夫人的心情吧。」

  麻倉葉復雜地看了一眼闔著眼的阿葉,而後嘆了口氣就走了。

  他和禪院甚爾並無交集,他考慮的是嬋夫人的心情。

  他不想除夕那天的美好氣氛消失。

  ——

  「三千萬的定金啊,【盤星教】還真是有錢。原來搞宗教是這麼賺錢的事嗎?」雖然這筆錢之前就已經用來懸賞星漿體天內理子的。

  在賽馬場裡,甚爾又一次輸了。他靠在椅子上,想到了【盤星教】的雇佣金額,不禁咋舌。

  「怎麼,無業游民也想搞宗教了?我不是說了嗎,你不適合搞偏門職業賺錢。」孔時雨雙手插袋地站在他身側。

  「無業游民?這話很過分啊。老子可是有正當職業的啊。」

  「正當職業?」孔時雨忍不住笑出聲來,「那麼,說說看。」

  「家庭煮夫。」

  「……」

  孔時雨摁滅了煙蒂,決定冷靜一下。

  他注視著禪院甚爾:「這段時間,想要見你一面真是不容易啊。說起來,你是不是胖了?」他的目光略有些復雜。

  「哈啊?」他歪著腦袋。

  「我是說,你這段時間伙食好像不錯。」

  甚爾又摸上了嘴角的疤痕。

  「也是沒辦法的事麼,自從上次達令見我受傷後,就拼命給我食補。」雖然全是豬肝。

  孔時雨:……

  這天沒法聊了。

  算了。

  「廢話不多說,接下來就看你的了。【術式殺手】」

  孔時雨走後,禪院甚爾扔掉了手中輸掉的賽馬券,而後也離開了賽馬場。發布在詛咒師暗網上的懸賞已經撤銷。現在他們也該回來了。

  接下來,就是真正的【術式殺手】的時間。幸好家裡現在有客人,他的達令我不會因為的無所事事而動怒。

  路過甜品屋的時候,正好看到有阿嬋和兩個小鬼喜歡吃的菠蘿包。這家的菠蘿包貌似賣得挺快的。然後他進去定了三個。

  「那客人什麼時候來取?」

  「啊,下午五點吧。」

  「好的。歡迎下次再來。」

  因為沒有咒力,很順利地潛入了咒術高專,也很順利地背刺了五條家的小鬼。

  哦,這種驚愕又不可思議的表情真是不錯。

  六眼雖然厲害,但小鬼畢竟就是小鬼。即便做起事來毫無紕漏,但是在精心的設計之下,還是如預料般地產生了麻痹。

  雖然被背刺了,但因為術式的發動,還是避開了內髒。五條悟的表情相當難看。

  讓夏油傑先帶著天內趕去天元那邊。他自己留下來對付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

  這個男人究竟是怎麼進入高專的?

  等等,那纏在他身上的咒靈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渾身上下居然沒有一絲咒力,是擁有天與咒縛的超級運動天賦之人嗎?

  因為沒有咒力,就無法被感知到。真是超級麻煩的家伙啊!

  就在禪院甚爾使用天逆鉾解除五條悟術式,並給他致命一擊的時候,天逆鉾被突然出現的一把刀給崩斷了。

  禪院甚爾:???

  五條悟:???

  「啊啊啊啊彌彌切丸!」伴隨著稚嫩的嗓音,禪院甚爾猝不及防被突然竄出的一道身影給踢得老遠。

  得救了?

  感覺這發展有些不對的五條悟有些摸不著頭腦。他看到穿著和服的孩子一臉激動地抱起了那把長刀,然後對著襲擊禪院甚爾的人極其敗壞地喊道:「小花!你怎麼可以這樣!要是彌彌切丸就這麼壞了,爺爺肯定會打死我的!」這可是爺爺奶奶的定情信物!

  好好的來嬋奶奶家做客,卻沒想到被小花突然拉走,來到了這個陌生的地方。眼見著黑發的男人要對白發的哥哥動手,小花直接把彌彌切丸給扔了過去。

  是的,就這麼被扔了過去……

  彌彌切丸?

  傳說中的退魔刀?

  五條悟不可思議地看著那個孩子。

  「他才不會打你!」

  小花擋在五條悟的面前,虎視眈眈地盯著爬起來的禪院甚爾。

  「他是哥哥的後裔,不許你對他動手!」

  「真是……出人意料……」禪院甚爾似乎明白了什麼,雖然這聽起來很不可思議。

  「星漿體的事,大爺已經插手了。」小花對著禪院甚爾說道:「所以不管怎麼樣,你都不會成功。」

  「喂。什麼意思?!」五條悟拉住小花的衣服。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小花頭也不回,他一直緊盯著甚爾,「大爺等這一天可是等了很久了。」

  五條悟更聽不明白了。

  旁邊的陸生好心地解釋道:「雖然你們咒術界的事我是不懂啦。但是既然天元需要個星漿體同化才能重塑□□信息,將術式恢復到初始狀態。但大爺顯然有更好的方式。以後不僅不需要和星漿體同化,還能控制詛咒的誕生。這可是大爺歷經了千年的研究……」

  五條悟完全聽不明白。這太匪夷所思了。詛咒的誕生是能控制的嗎?

  還有,你們口中的大爺究竟是誰?

  「比起擔心【盤星教】的委托,我覺得你還是想想怎麼跟奶奶解釋,為什麼後院的樹下埋了一堆的豬肝。」

  甚爾:……

  這特碼怎麼解釋,不是直接死刑了嗎?!

  五條悟:???

  這場面他真沒見過。

  ——

  另一邊,薨星宮本殿,夏油傑帶著天內理子順利地來到了薨星宮,與她的保護著黑井裡美相遇。當她在二人的注視下,即將走下樓梯的時候,一道清潤的嗓音阻止了她。

  夏油傑與黑井裡美震驚地看著突然出現在此的青年。

  「你是……」不是人類,但也不是詛咒之類的東西。

  夏油傑和黑井裡美瞬間將天內理子護在身後。

  青年笑容溫和。

  「我叫練白蓮。雖然是初次見面,但也是最後一次。與天元的同化,就交給我來吧。」

  如今的練白蓮,不過是阿葉在屍魂界期間,在十二番隊與浦原喜助共同研究出來傀儡——用怨獄山的那具屍骨。雖說如此,但也等於將練白蓮復活了。

  看啊,總有很多辦法。這個不行,那就換一個。比起收集靈魂的碎片,和用屍骨為媒介打開另一個世界的通道。還是這個方法更為簡單。當然這所謂的簡單也是基於十二番隊浦原喜助的才能之上。

  天元五百年要同化一次,這是最好的時機。

  當天元與練白蓮同化之後,由他結界範圍內的任何生物所產生負面情緒在升級到某個程度之後,就會自動被送入練白蓮原本鎖在的世界。那個世界沒有詛咒,所以詛咒直接會消散。

  「簡而言之,一旦我和天元同化之後,在他的結界範圍內,就不會有一級以上的詛咒的產生。」

  夏油傑心思縝密。

  「但那只是日本範圍內。」

  練白蓮道:「其他國家的詛咒也沒有日本那麼誇張吧。所以依舊需要咒術師。不可否認的是,這比以往更好不是嗎?」

  確實……

  但……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你不想這個小姑娘去死不是嗎?」練白蓮看向天內理子,「你想去嗎?」

  天內理子揪住衣服,「我……」

  她猶豫了。

  「所以,交給我吧。」

  「我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去向玉艷復仇了……」

  隨後練白蓮就不見了。

  正想去追他的夏油傑接到了老師夜蛾的電話。

  【任務取消。你們可以回來。】

  夏油傑握著電話,看向了那身影已經消失的地方。

  隨後他微笑地看向天內理子。若無其事地將手機放入口袋中:

  「已經沒事了哦,理子妹妹。」

  ……

  老早所有的景像之後,阿葉合上了眼簾。

  這下,媽媽不會再失去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練白蓮出自魔笛,沒看過也不要緊。他在魔笛世界死後(前文提過宮變,一同死去的還有先帝和大哥白雄),屍骨意外出現在怨獄山。前文提過。

  雖然有點兒戲,但還是圓滿解決了。


第104章 104

  「老娘辛辛苦苦從超市挑選最嫩的豬肝, 又辛辛苦苦冒著嗆人的油煙炒豬肝。你倒好,不吃就算了,居然還給全倒了?倒哪裡不好, 還全倒在後院的樹下?倒後院樹下也就算,還不埋得緊實些, 居然被奴良家的狗給刨了出來?」我深呼吸, 盡量平復內心的怒意,隨後冷冷地看著他:「這一個月都給我睡書房。」

  甚爾:……

  小花慢悠悠地從他的面前走過。

  「從前有個不愛吃豬肝的人, 你知道他後來怎麼了嗎?」

  見甚爾面無表情地歪著腦袋, 小花幸災樂禍地道:「後來他死了。」

  惠跟在後頭, 煞有其事地點頭:「沒錯,死了!不對,小花哥哥, 什麼是死?」

  甚爾:……

  可不是嘛,得憋死……

  ……

  自從進入大學後,我就忙了起來。我想修夠學分提前畢業。所以平日的課程都排得滿滿的。這個時候家裡的家務活都回交給了甚爾。偶爾休息的時候, 才會由我來做飯,當然這種情況相當少。

  所以得知甚爾根本沒把補血的豬肝吃完, 反而埋在了後院裡後, 我簡直氣炸了。

  如果不想吃,可以跟我提意見, 但絕對不能扔!

  我想了想最近的態度,可能真的給他的自由過了火,導致他有些飄飄然。

  不妙,太不妙了!

  意識到這個問題後, 我覺得最近需要冷靜一下。正巧前幾天妃英理問我要不要去旁聽一場虐童案,案件發生在一個非常鄉下的地方。

  所謂非常鄉下, 就是環境原始,封閉,幾乎很少和外人溝通的那種。

  法學院前幾屆的前輩藥師寺涼子如今是警視廳的參事官。因為某個失蹤案件而去了鄉下,結果就在那裡她碰到了一個渾身是傷的小女孩。小女孩是從附近的一個村子裡逃出來的,在碰到藥師寺涼子後,她直接向她求救了。

  後來在調查中得知,小女孩和她的雙胞胎姐妹一直受到那個村子的村民的虐待,將她們像動物一樣關在籠子裡。甚至在藥師寺涼子質問的時候,還口口聲聲以「倆姐妹是災星」為由,讓藥師寺涼子不要插手。

  「居然以這種可笑至極的理由來虐待兒童。你們做好給我切腹的准備了嗎!」

  然後她就和部下泉田准一郎,將所有村民先揍了一頓。事實上,藥師寺前輩更想把他們都槍斃吧。

  但部下說:「也不想我們罪名上再增加一條殺人罪。」於是作罷。

  「我來到這裡,正是神的旨意,讓我來懲奸除惡!凡事心懷不軌作惡多端的人,都會被我的天線捕捉到!我會把你們都投進大牢,這輩子你們就想再出來!」

  妃英理將這個案子復述給我的時候,神情特別激動。她已經決定去地方裁判群旁聽這件公訴案。

  這種證據確鑿的案件其實沒有難度。但妃英理就是為了藥師寺涼子才要去的。她進法學院,就是為了追逐藥師寺涼子的腳步。

  我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

  既然現在我想要冷靜一下,那麼短暫的猶豫之後,我就答應了妃英理,一起去旁聽虐童案。

  作為一個學生,其實任何的案子都很重要。

  ……

  晚上陪著惠和小花做完了學校的手工作業後,我就去洗澡了。

  洗完澡走出浴室發現,甚爾已經在床上躺著了。

  我抱著手臂,倚靠在門上,神色淡淡:「我想你還沒有到耳背的地步。」

  他閉著眼睛,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我覺得我還能拯救一下。」

  他睜開一只眼瞅著我,似乎在試探我的反應。

  「沒救了,直接埋了吧。」

  甚爾:……

  「那麼這樣呢?」

  他突然聲音低沉,而後接下來的一幕讓我差點瞎掉了自己的眼睛。他雙手抓住胸前的領子,然後向兩邊一撕,發達的胸肌……

  我:???????

  「你……」

  我神情復雜地看著甚爾。

  「……甚爾,為什麼你這麼熟練?」

  明明平常也沒狂野到這個地步。

  甚爾:……

  我走了,我決定今晚和惠一起睡,想用可愛的惠來洗洗腦子。

  ——

  在看到阿嬋進入惠的房間後,甚爾就從床上下來了,從衣櫃裡掏出一條淺色針織衫套上就去了小花的房間。

  小花正在算算數,十根手指頭已經不夠用了,連腳趾都用上了。

  甚爾:……

  見甚爾進入房間,小花的臉立馬拉了下來。

  甚爾靠在門板上,神色低斂。

  「出去聊聊?」

  小花原本不想去的,他作業還沒做完呢。但甚爾顯然不接受出去以外的答案。

  對上甚爾他有幾分勝算?

  小花沒算過,不過之前有一次和他對上,小花在體型和腦子上輸得徹底。如今他拜了雲雀為師,實力上漲了不少,再次對上,不見得會輸。

  「好,出去聊就出去聊!」

  小花放下筆。跟著甚爾就出去了。兩人動作很輕,沒有吵醒阿嬋和惠。

  ……

  小花實力不錯,但沒什麼腦子。簡稱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雖然先前懷疑過阿嬋的身份,但禪院甚爾向來只注重現在,所以也就沒有去深究她的過去。他也有過去,誰沒有過去呢。

  稍微詐一詐,想知道的事就從小花的嘴裡知道了。

  比如說,他的達令活了有一千多年了。這個十八歲有點長啊……

  又比如說,現在的五條家成員,都是她和上一代六眼五條鏡的子孫後代,包括現在的六眼小鬼。

  而小花是她的孫子。

  也就是說,如果他和達令登記結婚,那麼他就是六眼小鬼的長輩了。

  「居然還有這等好事……」甚爾摸著下巴咋舌。

  小花覺得自己根本看不透甚爾。

  他是不是又被騙了?

  「你之前說的二十兩金是怎麼回事?」

  小花下意識地說:「就是平安時期,禪院家的一個叫修二還是修三的人,要用二十兩金娶祖母為妾室。那時候大爺還是個孩子。不過等大爺長大後,他就把人給燒了。所以禪院家就一直針對大爺,然後把大爺陷害死了。導致祖母傷心欲絕差點就沒了……」

  他忽然頓住,他是不是又被算計了?

  小花搖搖腦袋,說道:「所以如果結婚的話,你只能入贅了。如果你讓祖母傷心的話,相信我,會很慘。」

  甚爾覺得這個提議甚妙。

  葉甚爾,葉惠,聽起來也很不錯的樣子。

  ——

  晚上他偷摸著去了惠的房間。見阿嬋抱著惠躺在床上,他脫了衣服也悄悄上了床,正要掀開被子鑽進去,就被他的達令給踹下去了。

  「滾吶!就知道你不會乖乖睡書房了!果不其然!」

  房間突然開了燈。

  他的達令和他的兒子正坐在床上幸災樂禍地看著他。

  甚爾: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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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105

  五條悟已經在那棟別墅外的電線杆那裡蹲了一星期了, 但是那棟別墅根本沒有人進出過。夏油傑覺得太丟臉,拒絕了和他一起蹲。他倆的同學家入硝子本來還想看看兩個DK究竟在干什麼,結果看到兩個人像變態一樣盯著人家的陽台, 神情復雜地離開了。臨走前還說:「沒有報警,已經是顧念同班情誼的我最後的讓步了。」

  並且希望不會在明天的早報上看到有關他們倆的法治新聞。

  家入硝子雖然沒報警, 但是有其他人報警了, 畢竟已經一個星期看到可疑人士蹲點,不報警有點說不過去。夏油傑怎麼解釋, 片區的巡警都不聽。

  「像你們這樣的學生我見多了, 表面看上去溫良恭謙, 其實內心裡啊黑暗得很,見人家出去旅游,所以想闖空門吧……」巡警說的頭頭是道, 仿佛有些豐富多彩的經歷。

  夏油傑:……

  五條悟一聽就爆了。

  好在夏油傑及時拉住了他,才沒有使得事態更為嚴重。

  兩個人罵罵咧咧地被巡警帶到了當地的警署。

  雖然最後確定為一場誤會,但是介於兩個人是未成年, 還得監護人簽字。

  打給雙方父母?

  不不,會很慘的。

  打給夜蛾老師?

  不不, 依舊會很慘的。

  這時候五條悟想到了阿嬋。

  「作為我的祖奶奶, 撈我們應該不成問題。」他摸著下巴道。

  夏油傑決定提醒他,「你的祖奶奶看上去才十八歲。」言外之意就是表面身份應該也是未成年。

  五條悟卻不在乎, 「冒充一下就好了。祖奶奶活到現在,身份問題根本不是問題。總之看看她有什麼辦法。」

  這理所當然的語氣令夏油傑有些微微的不安。

  希望一切都安好吧。

  ——

  這段時間我們全家出去旅游了,好吧,說是旅游其實就去旁聽了虐童案然後順便在鄉下度過了幾天。

  鄉下的空氣是不錯, 但也太原始了,而且非常不方便。過慣了城裡生活後, 就有些難以忍受鄉下了,只能說是個養老的好去處。

  回來後本來想好好休息,結果就接到了五條悟的電話。他說因為誤會,他和他的同學現在當地的警署裡,離開的話需要監護人簽字。想讓我冒充一下監護人,並且讓我馬上來。最後他還撒了下嬌。

  我:????

  這究竟什麼跟什麼?

  「達令,誰的電話?」甚爾抱著一堆衣服出來,見我打電話回來了就順口問了聲。

  「是悟……」想到甚爾還不知道五條悟是誰,我言簡意賅道:「是親戚家的孩子。好像因為和警察有些誤會,現在要監護人過去。可能是怕被父母老師罵吧,所以就找到了我。」

  可是我也才十八歲啊,不能冒充吧?

  甚爾的臉上忽然出現了奇妙的笑容。他攬住我的肩膀然後向大門口走去,「親愛的,我得提醒你,你現在已經是十九歲了,所以冒充二十歲根本不成問題。我也可以和你一起去。」

  我覺得他最後那句話才是重點。我停下腳步,側頭看著他。

  「我怎麼覺得你有些幸災樂禍?甚至有些期待?」

  「錯覺。走吧走吧,不然親戚家的孩子該等急了。」他略有些敷衍地回答我。

  他果然有些幸災樂禍。

  甚爾難道和悟君認識嗎?

  「等等,我去拿個包……還要跟小花和惠說一下。」

  囑咐了小花跟惠不要給陌生人開門後,我和甚爾就去了當地的警署。去的路上我還是有些奇怪甚爾的態度變化。他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大約十分鐘後,我和甚爾到了警署。最後簽字的是甚爾,他們倒也沒怎麼確認甚爾究竟是不是悟君的長輩,我覺得可能是悟君實在太煩人了,所以叫警署的警察們都忍耐不了了,要不是必須有書面文件,他們巴不得直接讓他們離開。

  「我就知道阿嬋一定會……」

  五條悟和夏油傑走出來的時候,原本洋洋得意的臉在看到我身邊的甚爾時突然驟變。

  「呦,兩個小鬼。」甚爾慵懶地抬起手打了聲招呼。

  我看著三個人,滿頭問號。

  「你們,認識?」

  五條悟猙獰著臉,咬牙切齒道:「我們可是非常熟呢!」

  就連一向溫和的夏油傑也摩拳擦掌。

  然後警署被砸了。

  謝天謝地,他們還記得我的人設。

  ……

  最後還是五條家的人出面,將事情擺平了。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三個跪著的人。

  小花和惠在一旁偷笑,被我瞪了一眼後就噠噠噠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所以你們三個都認識,而你們沒有一個人告訴我。」

  我盡量心平氣和,但無奈事實太過操蛋。

  「其實是個誤會。」甚爾瞥了另外兩個人一眼。

  我坐下來,手托著茶杯,示意他繼續說。

  他看著我半天,愣是沒有一句解釋。反而說:「達令,我覺得你今天的妝非常不錯。我腦子突然有點不好使了。」

  我:???

  五條悟:???

  夏油傑:???

  「我沒化妝。」

  他不可思議道:「什麼?居然沒有化妝嗎?完全看不出來!果然我的達令就是天生麗質!」他還豎起了大拇指。

  我:……

  五條悟:……

  夏油傑:……

  「想轉移話題是沒用的。」

  後來還是五條悟忍不住了,他指著甚爾對我說:「你該不是真的看上這種男人了吧。」

  甚爾轉過頭去,「喂小鬼,什麼叫這種男人?」

  夏油傑微笑道:「顯老,沒錢。」

  甚爾:……

  五條悟和夏油傑咬耳朵:「現在的年輕女學生審美都這麼怪異了嗎?」

  夏油傑用手遮著鼻子以下,目光卻逗留在甚爾的身上。

  「這種男人拿的出手的也只有……可能經常在外面練過的吧……」

  「說的也是,所以也就騙騙青春靚麗的美少女了。」

  「呵呵呵,等時間長了,老男人的持久力就不行了。」

  「說的也是……」

  你倆陰陽怪氣的悄悄話可真大聲。甚爾的表情已經黑了啊。

  他冷笑一聲,轉過身去,輕描淡寫道:

  「連初體驗都沒有的雛兒。」

  五條悟:……

  夏油傑:……

  等等,是不是又被他們轉移話題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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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106

  這三個家伙看上去有著深仇大恨, 但在轉移話題上,這功夫簡直爐火純青。

  莫名其妙的,我就被帶溝裡去了。甚至真的在思考甚爾的持久力。

  那天晚上我說漏了嘴, 以至甚爾黑著臉讓我好好感受了下他的持久力,結果自是相當慘不忍睹。

  我感覺我對狂野這個詞有陰影了。

  ……

  阿葉突然說要搬過來和我一起住, 讓我開心了好一陣子。

  當然, 我還是得征求一下甚爾的意見。

  「你會和他好好相處對吧,親愛的?」說是征求意見, 但是和單方面通知已經沒什麼區別了。

  我期待地看著甚爾。

  甚爾扯起一個笑容, 「當然了, 達令。」

  「不可以勉強哦。」

  「怎麼會呢。」

  怎麼說呢,我還是覺得甚爾的表情過於勉強。

  對於的阿葉的到來,小花和惠表現出了熱烈的歡迎。小花問我以後可不可以讓大爺教他寫數學作業。

  我憐愛地撫摸了下小花的腦袋。

  「你大爺自己都可能沒上過學呢。」

  不過阿葉帶著記憶轉生, 即便沒上過學,該知道應該也知道的吧。

  ……

  和甚爾去超市給阿葉買生活品時,意外看到了梅子上市。猛然意識到夏天已經到了。說起來也差不多要放暑假了。

  「喝過梅酒嗎?」

  「梅子釀的酒嗎?」甚爾歪著腦袋, 「嘗嘗也無妨。」隨後挑了盒長得最好看的梅子扔進購物車中。

  哎,他總是能猜出我在想什麼。是的, 我想自己釀梅子酒了。有專門的家用梅酒配方, 所以不用擔心其他多余的問題。

  「再拿兩盒,孩子們不能喝梅酒, 但可以喝梅汁。順便再做點梅子醬,夏天蘸黃瓜會很好吃。」

  挑完東西後結賬付錢,路過水果店的時候,發現他家的青梅也上市了, 價格還比超市便宜。

  「可惡!虧了!」

  氣得我又捶了甚爾一拳。

  他捂著胸,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感覺又在打什麼壞主意了。

  晚飯後准備處理青梅的時候,兩個孩子聽說我要釀梅子酒,個個都要自告奮勇地來幫我。

  我本覺得他們還小,但是想想家庭教育得從娃娃抓起,於是就同意了他們的請求。

  「那麼惠和小花就幫我把蒂挑出來吧。不可以弄破。」

  「好!」×2

  我瞥了眼躺在沙發上無所事事的甚爾,「你也來幫忙。」

  在他們挑蒂的時候,我去准備釀酒用的玻璃瓶。這裡買不到那種土壇子,所以就用玻璃瓶代替。將玻璃瓶煮開後,然後晾干。然而等我從廚房出來後,發現桌上青梅少了一些。

  小花和惠的目光齊齊看向甚爾。氣得我又捶了他一拳。結果好巧不巧好像把核捶進去了。

  「咳、咳、咳咳咳咳!要、要死了!」甚爾捂著喉嚨,雙目猙獰,一副即將踏入黃泉的模樣。後來還是在小花的幫助下,才把核咳出來。

  他一副劫後余生的模樣。

  「要謀殺親夫啊大小姐!」

  「是啊,等你死了,我會再找一個年輕有錢的男人。」

  甚爾:……

  「喂喂,這發言很危險哦。我會當真的哦。」

  「什麼當真不當真的。你以為我會給人守寡嗎?再說了我們又沒結婚。」

  背過身的我沒看到甚爾的表情。對我來說只是很平常的一次調侃。但對甚爾來說,似乎有那麼一些不一樣。

  「很過分啊,阿嬋。」

  我在洗梅子的時候,他突然從身後抱住我。他真是難得叫我的名字,平日裡都是「大小姐」「達令」或者「親愛的」這類甜膩的稱呼。叫名字總感覺有些正式的味道。

  「突然這麼叫我,也很過分啊。」

  會忍不住心軟。

  他微微咋舌,而後將腦袋靠在我的肩上,雙手穿過我的腰際,落在水中,與我十指相扣……

  「老子不會那麼早死的……」

  我總感覺他在害怕著什麼。即便是在床上,他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抱得很緊,像是要揉進骨髓裡。也很用力,我手指撫摸著他的眉骨提醒過他,但他顯然沒有多在意。後來我實在受不了,在他喘息的時候將他踢下了床。

  他有些愣神。我跨在他身上,捏著他的臉向兩邊扯。

  「你到底在害怕什麼啊?」

  他沒有回到我,只是在我的聲音下,眼神略微清明了點。而後他忽然翻身,又把我壓在了身下,再一次緊緊地擁住了我。

  這一次,他將腦袋靠在了我的胸前,合眼沉默,一語不發。像是感受著心跳那樣,連呼吸也放緩了不少。時間過了許久,他依舊沒有離開的意思。

  我推了他一把。

  他沒動。

  「甚爾?」

  我捧起他的臉,發現他居然睡著了……

  我:……

  我拼命地逛著他的腦袋。

  「可惡!給我醒醒啊!老娘的胸都快被壓去一個罩杯了啊!」

  ……

  阿葉只帶來一個小行李箱就來了。雖然我跟他說過生活用品都准備好了,讓他只需帶些衣物即可。但是我沒想到他的衣物只有這些。

  我的阿葉,居然生活得如此簡樸嗎?

  阿葉安慰我說:「母親,衣物不過是遮體之用,所以……」

  「嗚嗚嗚,明天媽媽就帶你去買衣服。好歹是十裡八鄉的帥哥,怎麼可以穿得如此破破爛爛的。」連神明的逼格都沒有了。神明不都是穿金戴銀的嗎?哪有這樣身披縞素的?

  聽到我心音的阿葉:……

  「好,都聽母親的。」

  阿葉微笑著對我說。

  我讓甚爾將阿葉的行李搬進他的房間去,然後去廚房衝咖啡。甚爾懶懶散散地出來,對著阿葉就是一句:「早上好啊,長子。」

  阿葉不惱,嗓音溫潤地回應道:「日安,三號。」

  我隱約聽到了閃電的聲音,推開廚房的窗戶一看,晴空萬裡,哪來的電閃雷鳴。

  「這天怎麼奇奇怪怪的?」而後衝著廚房在喊道:「甚爾,這天可能要下雨,你注意下衣服。」

  「OkOk。」

  就在我們全家終於享用咖啡的時候,門鈴響了。

  甚爾去開門,但很快門就關上了。

  「甚爾,誰啊?」

  「沒誰,推銷的。」

  「這樣啊,現在上門推銷的可真多啊。」

  阿葉微笑地附和我:「是啊。」

  下一秒,我家大門就直接被拆了。

  「可惡!居然把最強的我關在門外!」煙塵滾滾中,五條悟看著行李箱出現在了我家的客廳裡,氣勢洶洶地瞪著甚爾。而後他將目光對准我,露出燦爛至極的笑容。

  「祖奶奶!我也想加入這個家!」

  我:……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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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107

  「看到了嗎?」

  「啊, 看到了。」

  「哦,無咒力也看得到嗎?」

  「哈啊?你在看不起誰啊小鬼?」

  兩個人大清早的就在院子裡修門。甚爾覺得自己很無辜,五條悟卻幸災樂禍道:「誰讓你把老子關門外?」

  「說起來老子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五條悟總覺得甚爾有點眼熟。這種感覺上次就有過了, 但是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他。不過令他驚訝的是,明明無咒力, 竟然也看得到詛咒。這種情況他還是聞所未聞。不對, 之前纏繞在他身上的咒靈不正式證明了這一點嗎?

  「喂,這種話很惡心啊。還有能別用老子這個自稱嗎, 老子老子的, 聽起來很火大啊。而且達令不喜歡這樣。」甚爾摸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露出誇張的嫌棄表情。

  五條悟露出更嫌棄的表情。

  「想到奇怪地方的你,更惡心吧?皮埃斯你自己不也在用老子這個稱呼嗎?」

  「啊?那還是你更惡心一點。我的心裡只有我達令。皮埃斯我真是你老子。」

  「嘔!」

  阿嬋去上課前,明明讓他們好好相處, 結果就在她走後,兩個人就開始因為小事爭吵起來。

  「喂,小鬼。這時候你也應該去上課了吧?不好好上學, 以後進了社會可是要吃苦頭的啊。」甚爾一副老生常談的模樣。

  五條悟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你一個文盲在講什麼鬼話。老子未來五條家主,需要吃苦頭嗎?」

  甚爾:……

  艸, 忘了這茬了。

  「說到文盲, 我祖奶奶可是未來東大畢業生,你是她男人, 你是不是得反思下自己?」

  甚爾:……

  五條悟咧著嘴露出極為不懷好意的笑容。

  「你要不要去讀個老年大學?」

  甚爾:……

  「上次戰鬥到一半就被組阻止,總覺得不得勁。」他站起來動了動手腕。

  「老子正有此意!」

  五條悟也是如此,他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和甚爾動手了。星漿體的那次,日日夜夜都在他的腦海裡循環播放。他甚至在想, 那時候要是小花沒有出現,事情的發展又會如何……

  眼看兩人要動手, 小花涼涼地瞟了他們一眼。

  「要打就出去打,要是弄壞阿嬋的黃瓜藤你們倆就去睡橋底下吧!」

  惠卻在一旁邊跳邊拍手。

  「打起來!打起來!」

  甚爾:……

  五條悟:……

  就在這時,惠突然扒著陽台的欄杆,目光注視著窩在門板上的奇怪生物,緊接著他露出驚恐的表情,跑進了阿嬋的臥室。

  「嗚哇哇媽媽媽媽有妖怪!」

  五條悟哇哦一聲,吹了個口哨,隨後將門板上的詛咒銷毀得一干二淨。

  甚爾也是心情復雜。

  惠鑽進了阿嬋的被子,將自己裹成了一個球。看著被子發顫的痕跡,看來他嚇得不輕。

  「出來了,小鬼。」

  甚爾走進房間,拎起惠的後領,將他從床上撈起。兩人視線平行。

  「雖然不知道你是什麼時候開始看見……總而言之,這個世界就是這樣。」

  惠愣愣地看著自己的父親,然後看到不知什麼時候,他父親的身上出現了一只普通毛毛蟲一般的妖怪。

  「媽媽,看得見嗎?」

  「她看不見,所以不要告訴她。」

  「……可是老師說不能騙人。」

  「聽好了惠,如果不想讓她害怕的話,就不要告訴她。」

  惠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雖然他的父親不靠譜,但是在媽媽的話題上,他還是願意相信他的。

  從此刻起,他的世界就變了一個樣。

  之後,甚爾將惠扔給了五條悟。

  「交給你了。」

  「為什麼交給我?」

  「你不是咒術高專的嗎?我只是個無咒力,又不懂咒術界的事。」他這話說得極其冠冕堂皇。饒是五條悟都被他的不要臉震在了原地。

  「等等,那你呢?」

  「我啊。」甚爾咧開嘴道:「當然是接我的達令下課啦。」

  五條悟:……

  現在才幾點哦,沒聽錯的話阿嬋今天課滿吧?

  然而他只是一晃神,甚爾就不見了。

  留下五條悟與惠面面相覷。

  「他一直這個樣子?」

  惠乖巧地點點頭。

  「你介意喪父嗎?」

  惠先是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又點點頭……

  五條悟:……

  ——

  上午的課程結束後,我正准備個妃英理去吃飯,結果接到了甚爾的電話。

  他突然問我喜歡什麼數字。

  我問他問這個做什麼,他沒回答,反而沿著急切地讓我告訴他。

  我想了想,然後回答他喜歡8,寓意大。

  他沉默了一下,然後問我:【還有其他的嗎?】

  「那就7吧,總感覺7這個數字也很不一般。」

  隨後他「OK」了一下,緊接著就掛了電話。

  我:……

  總感覺他在做不好的事。

  「表情很奇怪,發生了什麼?」妃英理見我回來就問了一聲。

  我搖搖頭,「不知道該怎麼說,甚爾突然問我喜歡什麼數字。」

  妃英理也思考了一下,隨後神色便有些激動,「難道是挑你喜歡的數字日求婚?」

  我糾結了下,「應該不是吧。我說了8,他就讓我換個數字。而且,我覺得甚爾好像也不是什麼羅曼蒂克的人。」他羅曼蒂克的時候,就不是人了。

  「嗯……這樣確實有些奇怪。」妃英理和我一樣陷入了疑惑之中。

  「總之,到時候再說吧,況且在畢業前,我也沒考慮結婚之類的事。」

  「說的也是,異國婚姻確實很麻煩。還是等以後再考慮。」

  我覺得自己想的太多,但因妃英理的這句話,我還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以後甚爾求婚的場景,不禁有些期待。雖然覺得甚爾會求婚已經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一件事。

  一天的課結束後,我被邀請去參加聯誼。一想到之後要給阿葉去買衣服後,我就拒絕了。

  「葉總是拒絕聚會啊……」

  「可能要打工吧。」

  「可是她沒說哦。我覺得是要和男朋友約會吧。況且她不來不是挺好的嗎,好男人的目光都忘她身上去了。妃英理也是。可惡!為什麼我的同學一個一個都那麼好看!」

  「說起來,你們不覺得葉長得像明菜年輕的時候嗎?」

  「啊,這麼說起來……難怪我一直想要抱她了!」

  「哇你……」

  ……

  阿葉長得好,也不挑衣服。買起衣服來完全不用多費心。不知不覺就買了好多。又順便給小花和惠買了幾件。

  「夏天了嘛,確實要重新購置夏裝了。」

  「這麼說的話,快要暑假了吧。母親有何安排?」

  「啊,這個完全沒想過。阿葉有什麼建議嗎?」

  「不知道呢……或許過幾天就想到了呢。」

  我總覺得阿葉的笑容有些奇妙。他大概又在思考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了。

  我們回到家的時候,甚爾也剛回來。他一見到我就特別得意地跟我說。

  「我贏了!老子終於贏了!」

  我:????

  「7號和8號啊!終於贏了!」

  我又不是笨蛋,他這麼一說,我就想明白了他中午打電話給我的原因了。

  我的臉一下子就黑了。果然不該對他抱有期待。

  「西內!」

  又是一拳錘上他的胸口。

  甚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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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108

  甚爾買的是7號和8號的連贏。還真就被他買中了。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或許是人生中第一次賭馬賭贏了, 他請了我們所有人吃大餐。

  這也很難得。

  「一開始完全沒有把8號放在眼裡,怎麼看都不像是會進前三的樣子。但達令喜歡那就買了嘍。我更看好7號,果然達令和我心有靈犀, 除了8以外,還選了7號。索性就買了7號8號連贏……」

  在餐桌上, 甚爾一邊剔著牙一邊吹噓著自己賭馬的才能, 不知為何我想到了那些在酒桌上吹噓的大叔。

  當然,我們中沒有人覺得他有賭馬的才能。

  不過看在他請我們吃大餐的份上, 就聽他吹吹吧。

  甚爾是真的開心贏錢, 所以那晚上喝了不少酒。

  將甚爾扛回家的任務就交給了我們中的大高個五條悟。

  「為什麼非得是我?」五條悟覺得這公不公平, 「這種喝得爛醉的大叔什麼的……」

  「因為你帥。」

  「因為你高。」

  「因為你人類最強。」

  「我最喜歡悟哥哥了。」惠扒拉著五條悟的校服褲仰著腦袋說道。

  「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你們以為我會這麼說嗎?!」

  一反得意的表情況,五條悟炸毛地看著我們,「這麼對待我, 你們的良心不會痛嗎?他不是你男人嗎?」

  我:「我手無縛雞之力。」

  小花和惠無辜地看著他。

  阿葉將微笑的目光投注在他身上。

  五條悟:……

  可惡,根本沒有拒絕的余地!

  看著五條悟認命地扛起甚爾,我牽著小花和惠的手, 和阿葉走在前頭。

  阿葉的目光在後面的兩人身上滑過,而後狀似無意地問起了我暑假的安排。

  我依舊是之前的回答。

  他說:「要是沒安排的的話, 我帶您去一個地方如何?」

  「誒?什麼地方?」

  阿葉露出奇妙的笑容, 「這是秘密,等到了之後您就知道了。」

  被阿葉這麼一說, 我心裡滿是好奇。阿葉要給我驚喜,只要不是驚喜變驚嚇,他的驚喜一向是我喜歡的。於是滿心歡喜的期待便湧了出來。

  「好啊。」

  「我也要去!」

  「我也要!」

  小花和惠舉起手來。

  「不行。」阿葉微笑地對著兩個孩子說。「這是只有媽媽才能去的地方。」

  「誒……」

  兩人失落地垂下手臂。

  我安撫兩個孩子,「會給你們帶禮物的。」

  「等等, 我也要禮物!」在後頭的五條悟急切地喊道,「別忘了我啊!」

  「好好, 都有,不會忘的。」

  回到家後,五條悟將甚爾直接扔在了他的房間裡,然後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嫌棄地表示:「感覺全身都沾滿了大叔的味道!」然後跑回自己的房間洗澡去了。

  阿葉在客廳裡喝咖啡,滿室都是咖啡的香氣。我倒了杯檸檬水,坐到阿葉的對面。

  「阿葉……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很明顯嗎?」

  「看出來啦。」

  阿葉不禁感嘆道:「明明沒有讀心之能,但母親總是能猜到我在想什麼。」

  我哈哈笑道:「誰讓我是你媽媽呢。」

  「所以,有什麼心事嗎?可以跟我說嗎,我會好好保密的。」緊接著便嚴肅地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

  我期待地看向他,他思考著,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對我袒露心聲。

  我一向很尊重阿葉的想法。但或許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我總是不能真正地了解。我所了解的是他願意讓我了解的。

  見阿葉沉默,我有些傷心。

  「我也很想你像小花和惠一樣,偶爾對我依賴一下嘛。」

  阿葉失笑,「母親,我已經成年了。」

  「成年以後就不能依賴自己的母親了嗎?我不是讓你成為媽寶,我只是覺得,好像從一開始,你就一直不想我知道什麼……」

  我用詞相當委婉,真正意丸上而是覺得阿葉打著為我好的旗幟對我隱瞞一些東西。我很感謝他的體貼,但我也想為他做些什麼。

  我總是覺得,當初就是沒能為他做些什麼,所以才導致他的死亡……

  「母親,你已經為我做的很多了。」阿葉忽然握住我的手,言辭懇切。

  「所以,不要有那樣的想法。相反,是我沒能為你做些什麼。」

  可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些什麼啊……

  阿葉他為什麼總是不懂?他到底是真不懂,還是假裝不懂?

  平平淡淡的生活有什麼不好?

  明明能讀到我的心音,為什麼還不能了解呢?

  「媽媽……」半晌之後,他突然開口。目光注視著我,似乎在下某個重要的決定。

  我不禁正襟危坐起來。

  「媽媽,倘若有個機會,你能回到自己的的世界,你想要回去嗎?」

  「你說這個啊,當然要回去啦。」原來又是這種問題啊。

  阿葉總是問我這種假設題,

  回到自己的世界一直都是我的夢想。倘若有這個機會,我當然會回去。

  「即便,回去之後與這個世界再無無瓜葛?」

  笑容一下子僵在臉上,我的腦子轟的一聲炸開了。

  阿葉的第二個假設,讓我有些不受控制地不安。倘若第一個假設是一種玩笑,那麼加上第二個假設,那就是有確實可行性的一個假設。

  「媽媽,你會拋棄我嗎?」

  「媽媽,你會不要我嗎……」

  ……

  雖然阿葉表示這兩個假設還僅僅是假設,但我依然有些難受。

  放棄這裡的一切回家,和繼續現在的生活。

  我,難以抉擇。

  回到房間,現在爛醉如泥的甚爾就躺在床上。想是五條悟來錯房間了,但也沒怎麼深想。

  他身上全是酒味,我去浴室打了盆水准備給他洗臉。毛巾剛敷在他臉上,卻見他突然睜開了眼睛。

  墨綠的眼睛清明無比,哪有半分的醉態?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我臉一黑,就差把水直接潑過去。幸好忍耐住了,畢竟是自己的房間,自己的床。

  我正准備要走,剛一轉身,他就抱住了我,將臉埋在我的後腰處。

  「干什麼?!」我現在還在氣頭上。

  「別走……」

  明明沒醉,語氣中卻故意帶了幾分醉態。

  我甚至懷疑,他究竟有沒有醉。

  我深呼吸,心平氣和道:「我只是去倒水。」

  他沒有放手。反而抱得更緊了。

  我決定在動手前還是先講講道理。

  「你再不放手的話,信不信我直接倒你頭上?」

  甚爾默默地抽回了手。

  ……

  等我再次從浴室出來已經是半個小時後了。甚爾還在床上躺著,看樣子是睡著了。

  我擦著頭發過去看了一眼,然而還沒看清就被他摟住了腰,整個人撲在了他身上,隨後他一翻身,將我壓在了身下。

  我特瑪——真想用手上的毛巾勒死他。

  他將腦袋靠在我耳邊,握著我的手一路往下,用慵懶且曖昧的語氣挑逗:

  「達令,你不是說你手無縛雞之力麼……要不要試試?」

  我:????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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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109

  正式放暑假後, 以為自己沒安排就會閑下來的我,仍是沒有閑下來。妃英理提議去考駕照,然後我就稀裡糊塗地也去了。

  甚爾會開車, 但沒駕照。所以這次我把他也帶去了。等考出駕照後,我就去買輛車。實際上, 我已經連買什麼車都想好了。

  阿葉之前說要帶我去一個地方, 後來不知怎麼的也沒了消息。或許是我之前的那番話,他也感到了某種恐懼。

  不僅是我在恐懼選擇, 阿葉也在恐懼我的選擇。

  不過因為之前因為答應了小花惠和悟君的禮物。雖然沒能去成那個奇妙的地方, 但我還是去給他們買了禮物。

  我打算在筆試那天和甚爾去買禮物。

  駕校筆試, 甚爾被排在了上午,而我在下午。中午我提前去了駕校那邊,等甚爾考試結束後一起吃午飯。

  午飯吃的是蕎麥面套餐, 據說是那附近比較有名的餐點。令我不可思議的是,蕎麥面套餐裡居然還有意面和米飯。炸天婦羅和小塊豬排也就算了,為什麼會有米飯和意面?

  啊, 難道是與日本人覺得餃子是配菜一樣的道理嗎?

  「考試還順利嗎?」

  「還算簡單哦。」他吸溜吸溜地吃起了蕎麥面。

  聽說蕎麥面是唯一可以吃出聲音的面條。我倒沒怎麼研究,不過吃面吃出面條什麼的, 因為總覺得在吸溜吸溜的時候, 湯汁會濺到臉上,所以向來都是很小心地吃面。

  甚爾把他套餐裡的天婦羅和炸豬排全夾給我了。

  「你不吃嗎?」

  「我不喜歡吃這個肉, 況且你下午不是要考試嗎?」

  他指指腦袋說:「聽說心情愉悅腦袋會很靈光。」

  沒錯,對我來說,吃肉就是心情愉悅的事。

  我正要感謝他,他又補充了一句。

  「白天你吃肉, 晚上我吃肉。」

  一開始我還覺得這話沒毛病,但是越想越不對, 尤其在看到他齜著牙的時候,我差點就把碗裡的醬汁潑過去了。

  我放下筷子,深呼吸。

  「我覺得我們該談談了。」

  「談什麼?」

  「比如說,再開黃腔的話,我想還是分居比較好。」

  「啊……」他撓撓臉頰,「分居啊,那不是夫妻關系才有的說法嗎?」似乎想到了什麼,他突然瞪大了眼睛。

  「你該不是拐著彎求婚吧?」

  我:……

  「我是很認真地在說。家裡還有未成年,得給他們創造健康的環境。」

  「所以我這不是很收斂了嘛。」他完全沒有反思的意思。

  「說來也很奇怪,明明達令你更猛不是嗎,為什麼還會對這些話頗有微詞?」

  他橫過桌子,湊到我的面前,十分好奇地看著我。

  我拍開他的臉。

  「根本就是兩碼事。喜歡占據主導地位,不代表喜歡聽黃腔。」

  甚爾嘀咕了幾句,好似沒理解。但他還是對我說:「既然達令不喜歡的話,就沒有下次了。」

  和他好好說話,他還是會接受的。

  吃完午餐後,我正在擦嘴,他突然扔了一個盒子在我的懷裡。

  是御木本的盒子。

  我抬頭看向他,他一手插在袋裡,一手摸著腦袋,表情滿是慵懶。

  「給你的。你不是喜歡珍珠麼。」

  不,其實也沒有那麼喜歡。

  所以,裡面是珍珠嗎?

  我帶著好奇地心情打開了盒子,看清裡面的物件後,我整個人震在了當場。

  「這不是【矢車】嗎?你怎麼會……?」

  【矢車】,可以說是御木本的鎮店之寶。

  御木本有三件鎮店之寶。一是2002年環球小姐所佩戴的後冠,而是「Legend of Phoenix」的鑽石別針。這三就是外表看上去是和服扣帶的【矢車】。

  之前有一次和妃英理去了珍珠島的真珠博物館,一見到展出的【矢車】便覺得驚為天人。

  【矢車】的美是不可思議的。除了本身華美的珠寶鑲工,透過細密精准的構造關節,一只小小的和服扣帶,就能拆組出12件不同的飾品,例如發簪、胸針,戒指等等。

  1989年的紐約蘇富比拍賣會,御木本家族終於將【矢車】拍下,從此【矢車】就一直待在御木本家族的真珠博物館中。

  「等等,甚爾,你究竟是怎麼弄到手的?」

  他怎麼知道的?我那次和他打電話說起這件事了嗎?說起了我對【矢車】的一見鐘情?可是明明連我自己都要忘了——畢竟那是博物館裡展出的東西啊,再怎麼想要總有也是不可能得!

  「什麼弄到手,那是老子買來的。」

  「不,這不是錢的問題。御木本怎麼可能會願意出售【矢車】?」

  至少在我看來,御木本家族是不會願意出售【矢車】的,而我的看法正是大多數的看法。

  甚爾卻說:「之前幫了一點的小忙,所以知道達令喜歡這東西後,就很慷慨地出售了。」

  我很好奇這個小忙到底是什麼忙。

  看我疑惑的目光,甚爾表情突然一變。「如果不想要的話我就去還給人家,」

  在他取回盒子之前,我立馬將盒子蓋上抱住。

  「不行!這可是你難得送我的禮物。只要不是偷的搶的,現在就是我的了!」

  他噗嗤了一聲,隨後去結賬。

  直到走出餐飲店,我還抱著盒子不撒手。

  「超開心的,這可是【矢車】!感覺下午的筆試完全沒問題了!」

  「要戴起來嗎?」

  「不要,衣服不配。」

  「……」

  下午的考試順利結束後,我和甚爾就去了商場給家裡的孩子們選禮物。

  我今天真的超開心,以至於逛商場的時候,全程都抱著甚爾的手臂。

  擁有在博物館展出的東西是種什麼樣的感受。

  就是我現在這樣的!

  「悟君的話,我看他一直戴墨鏡,是很喜歡墨鏡嗎?那就買墨鏡如何?」

  「小花現在超喜歡打游戲,之前還在借同學的來玩……PSP怎麼樣?我只要他開心快樂就好了,成績什麼的不重要。」

  大腦的發育只停留在這個年齡段,我不能對他有過多的要求。

  他生活快樂就很不錯了。

  「惠的話,唔,就點讀機吧……」

  「至於阿葉……」

  禮物選好後,我們正准備離開。就在這時候,一個少年突然向我走來。目光帶著莫名其妙的蔑視與崇拜?

  糟糕!

  「甚爾!」我一手捂住心髒,一手拉住甚爾的衣服,感覺整個人都要不行了。

  「阿嬋?阿嬋!」甚爾連忙抱起我就走。

  看不到那少年後,我才稍微好了些。

  「真奇怪,為什麼一看到那個少年,我就血壓高呢?」

  作者有話要說:

  甜文寫手在此!一定超圓滿!

  話說我全文報了三十萬,不知不覺就要超出了……感謝在2021-07-12 18:47:41~2021-07-12 23:32: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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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110

  遇到禪院直哉是一個小小的意外, 一個不經意的意外,如同甜甜圈上落下的糖屑一樣,並不需要投注過多眼神的意外。

  但甚爾卻如臨大敵。

  那個討厭的家伙絕對會讓他穿幫的。

  如果一開始對小花的說辭是不以為意的。那麼後面, 他有意無意地在隱瞞自己和惠的姓氏。

  等等……

  猛然想到某個重點的甚爾突然僵直了身體。

  說到姓氏,這不是一開始就穿幫了嗎!

  惠的健康保險, 還有幼兒園的各種資料……

  他目光投向身旁的女人, 暖色的燈光撒在她的臉頰上,鬢角微卷的細發在電風扇的風力下微微都懂。她正低著頭和惠說著什麼話。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了。

  她沒有來質問他。

  得知這個事實的甚爾心裡有種奇妙的感受。

  阿嬋一定是太愛他了!

  沒錯!一定是這樣!

  ——

  我現在好多了。突如其來的心梗令我有些不安, 於是立馬預約了醫院的體檢, 順便給家裡的四個孩子和甚爾也預約了套餐。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所以下個星期我們就去體檢。」

  「達令, 你是不是太杞人憂天了?」甚爾看起來並不想去體檢的樣子,「也許只是個意外,可能那個家伙本身就有令人心梗的效果。」

  「甚爾你又在開玩笑了, 哪有人會有這種效果。」

  為了不想去醫院,甚爾這家伙還真會編故事。

  「不管怎麼樣,醫院還是要去的。」

  我微笑地下達了家庭任務, 容不得他人拒絕(單指甚爾。)

  甚爾只能接受了。

  「說起來,你就不好奇我的全名嗎?」

  「誒?你不是很討厭自己的姓氏嗎?既然不想說那就不說嘍。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來了?」

  「啊……」甚爾抓了把頭發, 一副煩躁的模樣。

  我讓他低下頭來, 用手指順了順他的頭發,然後捧著他的臉, 在他唇角的疤痕上輕啄了一下,柔聲說:

  「既然是不喜歡的姓氏,那就丟掉好了。反正以後是要跟我姓葉的。」

  「……」

  ——

  那天晚飯後,甚爾出去就沒再回來。等到了第二天我下樓做早飯, 才看到他躺在沙發上,渾身散發著血腥味。

  我立馬開窗通風, 然後取來醫藥箱給他上藥。

  明明很小心,連腳步聲都不曾聽見,但稍微一接近,他就醒了。看見是我,他又安心合上了眼睛。

  給他上藥的途中,他全程沒有睜眼,但胸膛起伏的頻率證明他並沒有睡著。

  我親親他的臉,輕聲說:

  「稍微睡一下也沒有關系。今天就好好放松一下吧。」

  客廳的冷氣開得很足,為了防止他著涼,又給他蓋上了毯子。

  小花下樓看到了躺在沙發上的甚爾,露出嫌棄的表情。

  「他好遜。」

  我彈了下他的腦門,「別這麼沒禮貌。」

  小花道:「可是他真的很遜啊,那個家伙又不厲害。如果是我,分分鐘鐘把他打趴下。」

  「哦呀,看來你知道甚爾昨晚去了哪裡,並且去干了什麼。」我微笑地看著小花,

  小花:……

  「還想跟人打架?罪加一等。」

  甚爾一直到中飯才醒來。吃完中飯後,他就向我打了聲招呼出門了,大概又去賭馬,或者打柏青哥去了。

  「母親就這麼縱容他?」阿葉望著甚爾的背影,然後狀似無意地問我。

  「你是指什麼?」我繼續手上的活,沒有抬頭。

  「說起來……母親是不是知道了他姓禪院的是。」

  「這個問題啊……那不是顯而易見嗎?惠的健康保險證上就姓禪院啊。當初帶他去醫院的時候就知道了。」

  如果有鏡子,鏡子裡的我的笑容應該相當奇妙。

  「一開始並沒有放在心上。同姓又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直到後來知道甚爾和小花一樣是天與咒縛,我就想那必是那個禪院家無疑了。」

  阿葉聽完我的話嘆了口氣。略有些無奈地感慨:「母親比我想像的還要厲害。」

  我故作不悅:「在阿葉眼裡,難道我是個笨蛋嗎?」

  阿葉解釋道:「當然不是這個意思。」隨後微笑:「我很喜歡這樣的母親。」

  「何況,舊姓禪院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以後都是要姓葉的。」

  「對,以後都是要姓葉的。」

  「說到禪院……又一次出現了天與咒縛的情況了。是雙胞胎,姐姐是天與咒縛,除了看不見詛咒,資質相當不錯。」

  「啊這樣啊……等等,你這話……阿葉,你可不能誘拐人家孩子啊。」

  阿葉:「怎麼會呢,我對有資質的人一向很憐惜。我只是招納人才,怎麼會是誘拐呢?」

  我放心了。

  「那就好,不然我會報警的。」

  阿葉:……

  ——

  禪院甚爾覺得,於某種程度而言,他的達令是相當霸道的。

  不過,這種感覺也相當不錯。

  「前段時間【盤星教】解散了。」與甚爾在競馬場的孔時雨,帶來了這個消息。

  「啊……」

  甚爾無精打采,對這個消息顯然並不熱衷。

  孔時雨說,【盤星教】之所以解散,是因為其高層□□未遂被媒體暴了出來。加上媒體的煽風點火,曾經與【盤星教】高層交往神秘的金主紛紛撤回了資金,生怕沾染什麼。甚至已經打算在牢裡動手。

  「畢竟不久就要大選了嘛。」

  孔時雨抽著煙,一副譏誚的模樣。他低頭看向望著賽場的甚爾。

  「聽說你之前賭贏了?真是不可思議。那些錢就好好留著,和惠好好的生活。自從天元初始之後,以後任務的賞金大概也不多了。」自從天元初始狀態之後,日本仿佛變了個模樣,已經許久沒有一級詛咒誕生了。特級更是不用說了。

  「已經花完了。」甚爾淡淡地開口。

  孔時雨口中含著的香煙掉了。

  「花完了?那不是有五千萬多萬嗎?哪怕扣稅也有……你又全部下注了?」

  他早該知道的,果然不能對這家伙抱有多大的期待。

  甚爾扣扣耳朵,「你好吵。我是這麼不靠譜的人嗎?不過是給達令買了禮物而已。」

  「……這禮物是真昂貴。真難得,她難道不會生氣嗎?」他沒見過甚爾的達令,只看甚爾的反應,想得出來是個賢妻良母型的女人吧。

  「哪有,她可開心了。況且錢這種東西,賺賺就有了。」他已經找到了財富密碼,至於在乎這幾千萬麼。

  孔時雨嘆了口氣,反正他是無法理解。當然,他也不需要理解。

  「什麼時候把惠帶出來見一見?」

  「沒空。」

  「……拒絕得真干脆啊。」

  「所以把我叫出來有什麼事?」

  孔時雨從西裝內掏出一份文件,交給甚爾。

  「你也姓禪院,應該聽說過【超·占事略決】吧?千年前麻倉葉王所著的著作,在他死後就失去了蹤影。如今聽說出現在了禪院家,有人出一億的價,讓你去禪院家取回。」

  「只是聽說?」甚爾不禁嗤笑。

  「對你來說不過是回家一趟吧。」

  「那可不是家啊。」

  孔時雨對甚爾的過去並沒有什麼興趣。道上有道上的規律,何況他只是中介而已,何必管這麼多。

  「總之,就拜托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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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111

  老實說, 禪院甚爾並不愚接這個任務。或者說,他有愚過金盆洗手不干這一行了。

  以前沒得選,現在他只愚做一個好人。

  好吧, 這話要是說出來,絕對會被家裡的幾個小鬼嘲笑死的。

  但阿嬋會相信他。這就足夠了。

  無所事事地回到家, 家裡的燈已經全滅了。黑乎乎的房子, 像極了曾經的那段時光。

  天與咒縛的暴君五感驚人,只是剛踏入客廳, 就注意到了躺在沙發上睡著的女人。他不禁放輕了腳步, 走到女人的身邊。

  黑暗的環境會放大人的五感。阿嬋清淺的呼吸, 在耳邊如此清晰,正如每晚相擁而眠,他總是聽著她的呼吸入睡。

  她的聲音一向好聽, 不管是在床上,還是訓他的時候。

  他發現,自己竟有些迷戀這份感覺。

  之前她與阿葉的對話, 裝醉的他自然聽在耳裡。

  她要回哪裡去?

  她要選擇什麼?

  他對她的了解實在太少。

  他以為只要握住這份快樂,其他的都無所謂。無論是她有過幾個男人, 生過幾個孩子, 這些東西他都不曾在意。

  但是現在,他愚要了解她的全部。

  她從哪兒來的?要回哪兒去?

  是不是哪天他回家, 就看不到她了……

  ——

  我感覺到脖子那裡癢癢的,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隨後一掌拍向伏在身上的家伙。

  清脆的響聲在黑暗的客廳裡極為明顯,男人的吃痛聲也是如此。

  「很痛啊, 達令……」

  我打開電燈,看到甚爾無奈地捂著臉上的紅掌印。

  「不痛不長記性。」我冷酷地懟道, 「下次要是再這樣,就不是一巴掌的問題了。」

  「哦?那是怎樣?」

  「縛雞之力啊縛雞之力。老娘直接掐爆。」

  「……」甚爾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襠部,「那你的下半輩子的□□可就沒了啊。」

  我冷笑幾聲,回道:「這世上三條腿的癩□□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多的是。」

  「……」

  他有心事。幾乎是開口的瞬間我就猜到了。

  「飯吃了嗎?」

  「沒啊。你要做夜宵嗎。」他一臉期待的樣子。

  「做個鬼的夜宵。這是晚飯剩下的。」我從冰箱裡拿出保鮮膜包好的牛肉咖喱飯,放進微波爐裡熱了熱。然後又衝了紫菜湯。

  「趕緊吃吧。」

  「謝謝親愛的,那我開動了。」

  我撐著下巴看著他吃飯。他這個人,不管是吃東西還是做其他的什麼,從來不會慢條斯理。他渾身的每個毛孔都散發著又狂又野的氣息。

  「所以,為什麼會回來這麼晚?」在他快吃完的時候,我開門見山地問道。

  甚爾握著勺子,歪頭愚了愚,「算是談了個工作,不過不是很愚干。」

  「不愚干就不愚干。你又沒損失。」

  甚爾道:「有一億的委托費哦,失去了挺可惜的。」

  「等等,你說多少?」我徹底不困了。

  「一·億·哦∼」他搖著勺子,極其緩慢地說道。

  我兩手一拍桌子,整個人傾過身去,好奇地看著他:「究竟是什麼委托,要一億啊?」

  甚爾看著我說:「去一個地方,取一樣東西。」

  我皺了皺眉,覺得這委托不對勁。

  「難道是毒○品?這種事咱可不干。」

  「愚什麼呢?怎麼可能會有這種委托……」

  「那是什麼?」

  甚爾陷入了思考,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告訴我。我重新做了椅子上,對他說:「如果是不能告訴我的事,不說也無妨。」

  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

  畢竟是工作上的事。

  雖然在外人看來甚爾是個無所事事游手好閑的大叔,但我還是認為甚爾是在工作的,雖然這工作不大正經。

  如果可以,我還是希望他能換一份工作。當然,目前這只是我的一己之願。

  「也不是說不能說……」他將一碗紫菜湯全部喝完,連蝦米蔥花都沒剩。

  「是從禪院家取回一本書。」

  我:????

  這工作值得一億?

  「據說是平安時代的麻倉葉王所著的《超·占事略決》。」

  我:!!!!

  「等等!為什麼麻倉葉王的《超·占事略決》會在禪院家?」如果這東西在禪院家?那麼怨獄山的灶台裡放的又是什麼?

  我不禁陷入了沉思。

  我問甚爾:「這消息可靠嗎?」

  甚爾沒答話,顯然他自己也在懷疑這消息的准確信。

  我道:「麻倉家和禪院家幾乎可以說是死敵哦。麻倉葉王的東西不在麻倉家反而在禪院家,這怎麼也不可能吧。」

  甚爾猜測:「也許是被搶走的呢?」

  「哇,這麼陰險的嗎?」

  還真會說啊,禪院家不是你家嗎?

  「不過話說回來,你對麻倉家和禪院家的恩怨知道的未免也太清楚了吧。歷史上也從未提起過兩家的恩怨。」

  甚爾忽然盯緊了我。那雙墨綠的眼瞳像狼一樣。

  「唔,你現在愚知道了?我還以為你不會問起。」

  「……」

  甚爾這時被反應過來,他的一切表現都在我的預料之中。

  我將麻倉家和禪院家的恩怨,也就是麻倉葉王與禪院家的恩怨言簡意賅地對他提了提。當然這得從當初的那個二十兩金說起。

  甚爾露出了不可思的表情。

  「啊,那你還看上我……果然是老子的男性魅力吧……」

  我微笑地看著他,他停下了吹噓。

  「親愛的,你繼續。」

  我:「怎麼說呢。禪院家完全是被利用了啊。我也是近來才反應過來的。我實在沒愚到自己養大的孩子會有那樣瘋狂的舉動。為了讓自己的母親永遠記住他們,做出的瘋狂舉動。」

  「不,或者說正好禪院家給了這麼一個機會,使他將計就計。既能順其自然地令自輪回轉世,脫離世間,又能使自己的母親永遠記住自己。」

  我摁了摁有些發疼的太陽穴。不僅阿葉如此,就連慎也是如此。我真懷疑是自己的教育出了問題。

  但小花就很乖啊。

  甚爾:……

  「這是母控吧……」

  「誒,是這樣嗎?不過,你看起來很容易就接受了啊。」

  「哈。因為已經有點苗頭了嘛。雖然感到震驚和不可思議,但是愚愚既然是你的話,好像也不是那麼難以理解。」

  我捂住嘴,驚訝地看著他,「你也太會說話了吧。」

  甚爾毫無謙虛之意地咧著嘴。

  「不僅很會說話,還很貴動手哦!達令,要來點特殊服務嗎?」

  我憐憫地看著他。他不解其意。

  「我好像還沒說過為什麼禪院家會突然取代麻倉葉王得到天皇的賞識吧?」

  甚爾嚴肅臉,難得用敬語:「請指教。」

  「那是因為,當時的禪院家主向天皇透露了一個秘密。」說到此處不禁深呼吸,繼續道:「麻倉葉王有靈視之能。」

  甚爾:????

  「也就是說,你腦子裡愚的黃色廢料,他要是愚知道就會都知道。雖然我覺得他是個乖孩子,不會主動去窺探你的心音,但萬一呢?」

  甚爾:……

  ……

  洗好碗筷之後,我見阿葉還沒睡,就把他也叫了下來。

  遞給他紙和筆,期待地看著他:

  「《超占事略決》默寫下來吧。讓隨便寫點就好,我會去做舊,然後讓甚爾拿去領一億。那可是一億哦!」

  阿葉笑容微僵:「母親,那個消息是我散布的,至於他的任務,也是我委托的。不僅如此,我還在詛咒師暗網上也發布了。所以即便是真的,也沒有一億。因為根本就不可能出現在禪院家。」

  「我就是愚看看禪院家焦頭爛額的樣子,以及看看他會不會向你坦白罷了。」

  甚爾:……

  我:……

  釣魚執法啊阿葉!

  我的一億,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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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112

  禪院家有多焦頭爛額我不想過問, 但我的心現在已經被傷得透透的了。

  「一億,沒了……」

  我看向了阿葉,他迅速避開了我的視線, 隨後不自然地道了一聲「晚安」,腳步匆匆上樓了。

  「一億……」

  我剛將視線投向甚爾, 他卻不知何時已經越過餐桌來到我的面前, 在我轉頭的間隙裡,低下頭來, 吻住了我的嘴唇。

  他咬住我的下唇瓣道:「雖然一億的賞金沒了, 但我們還可以做個另外的上億的交易……」

  我實在太了解他了。他一抬屁股我就知道要放屁。於是手狠狠往他□□一掐, 頗為冷酷地說「別忘了我剛才的話!」

  沒了一億,我還在氣頭上。

  這就相當於明明是個送分題,而我卻大意失荊州。太操蛋了!

  他倒吸一口冷氣, 神情痛苦地捂住□□,齜牙咧嘴道:

  「一億就那麼重要嗎……」

  「不然呢?我們家快沒錢了!」

  之前中的獎和甚爾工作的薪資大部分花在了這棟房子上。以及從去年到現在的生活費。

  你們這些家伙根本就不懂開源節流的痛苦!要將每一筆錢用到它該用的地方。

  「……可是我記得賬上不是還有筆錢嗎?」

  「那是以後惠和小花出國的錢,以及為防止意外發生的保障金。比如說突如其來的重症, 又或者車禍之類的意外。現階段不能動。而且也取不出來。」

  「……啊這,你是不是考慮得太長遠了?」甚爾的表情有些難以言喻。

  我一個眼刀甩過去, 他立馬換了個說法。

  「我覺得以後惠不大可能會出國。至於小花, 你覺得他會願意離開你嗎?」

  這我倒是沒想過。不過……

  「存起來總是沒問題的。要是實在揭不開鍋了,也只能……」我表情嚴肅地說著。

  「……」甚爾。

  錢沒了, 日子總是要過。但即便如此,也不願意告訴孩子們我們家沒錢了。

  五條悟知道這件事後,給了我一張黑卡,「老頭子給的。所以, 你真的不准備換個有錢的男人嗎?」

  「卡我收下了,話你收回去。」

  他露出失望的表情。

  「所以那家伙有什麼好。又老又窮, 還游手好閑……」

  我:……

  倒也沒這麼不堪。

  「其實他還有優點的。」

  五條悟單指扶住下滑的墨鏡,湛藍色的眼睛裡滿是不可思議:「你認真的?」

  我點點頭。

  「比如說……」

  「比如說?」

  我與五條悟面面相覷,一時間有些尷尬。

  「咳咳……臉還是不錯的。」

  技術也挺好,但這話我是萬萬不會在小輩面前說的。

  五條悟一言難盡地看著我,隨後揮揮手,「總而言之呢,老頭子說了,反正是入贅,自然無所謂。他連怎麼嘲諷禪院家的話都想好了。」

  我:???

  說完這句話後,五條悟就離開了。這段時間他偶爾回來住,大部分時間是回學校或者五條家在東京的住處。他對我的說辭是,學校有暑期活動,要經常性地在外研習。為了不打擾我們,就空閑的時候才回來。

  五條悟走後,甚爾也從外回來了。

  「那小鬼怎麼回來了?」顯然是和五條悟在外碰到了,看臉色大概又被懟了。

  「送錢的。」我揚了揚手中的黑卡。

  「哇哦,希望他多多回來。」他這麼說著,然後將一封厚厚的信封給了我。

  我打開看了看,裡面是一百萬日元現金。

  他揉了揉脖子,有些唏噓:「現在這錢是越來越難掙了啊。」

  是啊,之前都是幾千萬幾千萬地進賬。現在就一百萬,這落差……我有點想吐槽一句「這是打發要飯的啊」。

  「所以為什麼呢?」我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突然就不好掙錢了呢?明明這工作還是很危險的不是嗎?

  甚爾含糊了一聲,隨後便窩在沙發裡小憩。

  院子裡的知了叫個不停,夏天似乎到了最熱的時候。之前妃英理還約我要不要去米花市的市民游泳館,這麼熱的天,還是去玩水比較有趣。我當然是同意了,所以為了去游泳館,還得去買泳衣。於是又約了一天去逛街。

  小花和惠回來的時候,一人抱了一個西瓜。說是隔壁的工藤小哥送的。工藤小哥的爺爺從鄉下來,帶了好多好多的西瓜。

  「這是滅口費!」惠舉著手說道。

  我:……

  「笨蛋!是封口費!」小花皺著眉糾正道。

  我:……

  不管是滅口費還是封口費,都不大對勁的樣子。

  「因為看到了工藤哥哥和大姐姐打啵,所以要封口費。」惠蹦蹦跳跳地舉著手,「就像爸爸和媽媽一樣!」

  我:……

  惠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叫我媽媽,我糾正活很多次,但他總是這樣叫。以至於後來也懶得去糾正了。

  「工藤的臉好紅,就像上次阿嬋買的蝦煮熟了的樣子。可能比院子裡的番茄還紅。」

  「大姐姐是大明星哦!惠有在電視上看到過!」

  「好吧,那麼說謝謝了嗎?」

  「說了!」×2

  兩個西瓜切了一個。

  小花和惠坐在客廳裡,一邊對著電風扇一邊吃著西瓜。然後開始比賽誰吐的西瓜子更遠。我一人一個賞了爆栗,並且讓他們把客廳的地板打掃干淨。

  阿葉不在家,五條悟或許並不在乎,但我還是留了幾塊在冰箱裡。

  我看了看院子裡長勢喜人的黃瓜,想著過段時間送點黃瓜和梅子醬給隔壁的工藤小哥。

  把兩個孩子趕去睡午覺後,我又在想有什麼可賺錢的工作了。單憑甚爾一個人,加上現在他的錢又不好賺,根本支撐不了現在的生活。

  話說回來,不也可以……

  「甚爾!教我賭馬!」

  被我搖醒的甚爾:????

  ——

  賭馬並沒有什麼難度——單指程序上。

  在馬票上填上優勝者的號碼和賭金,如果贏了,就能按照相信的倍數兌換金額。

  難的是,優勝者的號碼。

  「獨贏」相對來說較為簡單,八分之一的概率。難的是「組合」,就像之前甚爾的「連贏」,要猜中跑第一第二的馬。

  甚爾拿著買好的馬票走過來。

  「是【三T】啊,第一次就玩這麼大嗎?輸了的話我們就傾家蕩產了哦。」

  所謂【三T】,即要猜中指定的第三、四、六這三場比賽的前三名共九匹賽駒,而且馬票要在第三場開賽前就填好買定。因為很難買中,所以回報倍數相當高。

  「相信達令你哦。」甚爾露出了奇妙的笑容。

  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那金額稍微填少一點好了。」希望不會輸得太慘。

  「可是我完全看不來馬匹誒,雖然會騎一點,但狀態什麼的完全看不出來。」

  甚爾道:「這個啊……達令只需要相信自己喜歡的顏色和數字就好了。」

  我:???

  甚爾的話真是越來越奇怪了,

  不過我還是在開賽前,將自己喜歡的顏色對應的數字填在了馬票上。

  之後就等賽馬結果了。

  然後……

  ……

  「贏了。」

  「賽馬,簡直易如反掌。」

  甚爾:……

  「果然是受到眷顧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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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113

  拒絕了甚爾的再賭幾場的建議, 我認為靠賭馬這種偏門賺錢的終究不是什麼正途。尤其我還是純靠運氣。

  現階段的目標就是完成學業,未來能成立一家屬於自己的律師事務所實屬正途。曾經對未來抱有迷茫的自己,也有了奮力拼搏的時候, 所以我不想讓這股氣勢消失。

  那天晚上晚飯後,我們所有人都坐在客廳的餐桌上看我算賬。家庭財政的收入有了大筆的進賬, 在扣除未來四年內的基本生活費用後, 還余下了一筆不菲的費用。我不禁想要高呼一聲:賭馬真特碼賺錢!

  「所以,這次召開家庭會議, 就是為了討論這筆金額的用途。請各位家庭成員踊躍參與回答。」

  甚爾第一個說。

  「繼續賭馬怎麼樣?」他還在躍躍欲試地慫恿我。

  「pass。」我冷酷地拒絕了他。

  「我想去USJ!」惠站在椅子上舉著手喊道。

  小花瞥了他一眼, 「還以為你又要去迪○尼……」他想了想, 「我想買新的武器。」

  「去USJ用不了多少錢。這個可以放在後面。至於新武器,等你考試及格以後再說。」

  小花這學期的考試沒有及格。

  小花:……

  「那麼,去旅游怎麼樣?」一直保持沉默的阿葉忽然說道, 「比如說中國。」

  ……

  阿葉的提議得到了所有人的贊同,但時間沒有定在這個暑期,最早也要在寒假了。

  我和小花明面上是留學生, 但我已經有千年的時光沒有回那裡了。

  這個時候的家鄉是怎麼樣的?

  我的記憶一片模糊。

  那裡的所有人我都認識。

  那裡的所有人我都不認識。

  ——

  妃英理知道我們要去中國旅游後,露出了羨慕的表情。

  「寒假我得去鄉下的奶奶家過年。」

  「以後還有機會。」

  因為和妃英理已經約好要去游泳館, 所以我們抽了個時間去買泳衣。要不是因為練車, 我更傾向於想去海邊的。畢竟夏天和海才是絕配。但因為要在這個暑期裡把駕照拿到手,時間都排得很緊。想要舒舒服服地在海邊度假, 只能將所有的事都提前安排好。

  「這件怎麼樣?」妃英理拿起一套淡綠色的比基尼問我意見。

  「你自己穿嗎?挺好看的。」

  「不,是給你的。」她直接把比基尼往我懷裡一塞,不容我拒絕就把我推進了試衣間。

  我打開門,探出腦袋, 「一定要穿比基尼嗎?」

  妃英理說:「不是一定,但我覺得這件很適合你。如果你不喜歡, 也可以換別的。」

  「這樣啊……」

  我試穿了下,還挺合身的。但覺得太露,所以又有些猶豫。

  「這有什麼關系,外面圍一件紗巾就行了。」妃英理給我選了一件紗巾圍在我的腰間,「這樣不錯吧?」

  「嗯,就這樣吧。」

  迅速買好了泳衣之後,我們就去附近的餐廳吃飯,據說是新開業的意大利餐廳。我還沒吃過意大利菜,所以還是比較有興趣的。

  不過很巧合的,我們在這家餐廳遇到了工藤小哥和他的女朋友藤峰有希子,這時我才知道滕有希子和妃英理是高中同學,她們倆都是帝丹畢業的。

  而妃英理則是對我和工藤優作是鄰居而驚訝不已。

  「說起來,英理還沒有來過我們在米花町的家吧。這樣吧,等駕照考試結束後,我們就在花園裡烤肉慶祝!」

  「聽起來真不錯,我們可以參加嗎?」藤峰有希子挽著工藤優作的胳膊期待地看著我。

  「當然可以。」我微笑著說,「上次好心的工藤君送的西瓜非常甜。」

  正在喝水的工藤優作聽到這句話直接嗆出聲,臉色漲紅。

  藤峰有希子一邊拍著他的背,一邊哈哈笑著。

  妃英理不明白這話的含義。工藤優作直接將菜單遞給我們,「請點菜!」

  「不了,我和英理去那邊,不打擾你們約會了。」隨後便拉著英理快速離開了。

  工藤小哥的臉果然像煮熟的蝦子。

  「到底是怎麼回事?」妃英理實在太好奇了,不停地問我。

  我只好將那天的事告訴了她。

  她聽完後,忍俊不禁:「沒想到有希子的男友會這麼害羞。」

  我順口問道:「那你和小五郎呢?你們打過啵嗎?」

  「你、你在說什麼啊!」

  妃英理捂著臉,指縫間滿是緋紅。

  啊,都這麼容易臉紅的嗎……

  不是說日本人都很開放的嗎?

  ——

  後來吃好飯後,我們又去唱了K,導致那天很晚才回家。那天晚上阿葉不在家,甚爾窩在客廳的沙發上等我。

  「怎麼還不去睡?已經很晚了。」我脫下鞋放好,甚爾接過我的包掛在玄關處的鉤子上。

  「睡不著,等你回來。」

  「小花和惠呢?」

  「已經睡著了。可惡,老子辛辛苦苦給他們做飯還被嫌棄!」

  「誒這樣嗎,我以為他們已經習慣你的手藝了。」

  「誰讓你買的菜都是他們喜歡的?」甚爾啰啰嗦嗦地說了一堆。像是在我面前他們都不挑食,可一旦我不在,兩個孩子就開始嫌這嫌那。

  我奇怪了,「以前怎麼沒聽說?」

  甚爾咧咧嘴道:「那兩個小鬼可不想讓你知道他們挑食。小花仍舊討厭吃青菜生菜之類的蔬菜。而惠其實並不喜歡吃五花肉等等。」

  我:……

  偶爾也會買五花肉,青菜更是餐桌上的必備素素菜。

  「唉,我還以為他們喜歡吃呢。明明每次都吃的一干二淨的。」

  「浪費食物可恥嘛。」

  「可是現在你怎麼又向我打小報告了?」我不得不懷疑他的用意。

  甚爾什麼也沒說,反而露出了一個極其微妙的笑容。

  然後在第二天我知道了這個笑容的含義。

  和甚爾去買菜的時候,他往購物車裡放了好幾盒五花肉和生菜。

  「今天我們吃烤肉。」

  「我是不是超體貼。」

  我:……

  回到家,看到一袋子的五花肉和生菜,小花和惠露出了生無可戀的目光。

  「不喜歡吃嗎?不喜歡的話,我留做其他的。」

  惠搶先道:「沒有,小惠很喜歡!」

  說這話的時候,他看著五花肉的目光像是看什麼仇人。

  小花也道:「我也超喜歡吃生菜……」

  甚爾一邊看電視一邊嗤笑。

  「是哦,他們超級喜歡吃的。」

  我看了他一眼,然後對兩個孩子說:「不喜歡吃也沒關系,不用勉強。」

  說不喜歡吃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為什麼就要勉強。

  「絕對沒有!」小花和惠異口同聲。隨後咬牙切齒地瞪著甚爾。

  但視線對甚爾來說無關痛癢,他反而笑得更大聲了。

  於是在晚上的烤肉餐上,我把用生菜卷好的五花肉遞給兩個孩子。結果小花只吃五花肉,小惠只吃生菜,各自剩下的東西也都送到了對方的口中。

  「小花哥哥,我請你吃肉肉。」

  「惠,生菜給你吃,要快快長大。」

  我:……

  其實沒必要這樣的。

  正想說什麼,口中被猝不及防地塞了生菜卷五花肉。

  略有焦褐感的五花肉,在生菜的搭配下沒有一點的油膩,反而因為其中的肥油在炙烤下變得香氣迷人。

  我果然鐘愛脂肪的香氣。

  我回過頭,甚爾還在任勞任怨地在烤肉,而我的餐盤上,已經放了很多烤好的五花肉,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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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114

  我問甚爾要不要一起去游泳館, 他以有兼職要做拒絕了。我簡直不可思議,他居然會去找兼職?

  「世道艱難哦,只能做些兼職賺些現小錢啦。」他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然後出了門。

  「這樣子真的沒問題嗎?一點干勁都沒有啊……」連走路的樣子都很沒精神呢。

  小花吐槽道:「所以只能找兼職。」

  我:……

  ……

  到游泳館和妃英理彙合後,我們就去了更衣室換泳衣。

  我讓小花帶著惠去男更衣室, 並千叮萬囑不要跟陌生人講話。換好泳褲後就直接去泳池的兒童區。

  「甚爾先生有什麼表情?」

  妃英理突然湊到我耳邊悄悄問我。

  「什麼什麼表情?」

  「就是這個……」她纖長的手指停在我的比基尼上。

  我:……

  我回憶了下昨晚的情況, 他兩指夾著比基尼的帶子表情有些復雜地問我是不是真的要穿這個。

  我當然回答是了,還說道:「現在穿比基尼很正常。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當時沒有反駁, 也沒有反對, 洗澡的時候隱約聽到他在和誰打電話。之後就如平常的每個夜晚一樣。

  總之, 就沒什麼特別的。

  聽了我的回答,妃英理露出失望的表情。看著我的眼神仿佛在說甚爾真的好沒用地樣子。

  看出了她淺顯的表情的我此刻也是心情復雜。

  「我覺得你可能輕小說看多了。」

  妃英理聳聳肩,對我的話不予置否。

  「抱歉, 請問有多余的發圈嗎?」一名棕褐色的女生忽然插進我們的談話中,她指指自己的頭發,「雖然不長, 但還是有些麻煩。」

  「我這裡有。」妃英理從包裡取出一個給她,她接過之後直接把額頭附近的頭發扎了起來, 然後用夾子固定。劉海沒有滑下來後確實清爽了許多。

  「謝謝。」少女比了個剪刀手, 露出超級可愛的笑容。

  「不用。一個人來的?」

  「不是哦,和兩個同班同學。」

  那時候我以為她的兩個同班同學是女生。

  直到走到泳池那兒的時候……

  「呦吼!硝子!」顯眼的高個子男生有著一頭更顯眼的白發。在高呼女生的名字後, 不可避免地發現了我的存在。

  「祖……阿嬋!」

  啊,這驚訝的眼神。

  和他在一起的黑發男生夏油傑一直是那副眯眯眼的模樣,兩個人穿著泳褲身上還套著游泳圈,要不是臉在這兒, 這副模樣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果然還是看臉的世界。

  兩個人快速跑到我們身邊。

  「是認識的人嗎?」妃英理小聲問我。

  我:「姑且算是遠房的親戚。」

  中間隔了二十代,已經是超遠房了。畢竟就算是自己的血脈, 也只有二分之一的二十次方的血脈了。

  五條悟對這個回答並沒有不滿,我想他自己應該也不願意有個和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祖奶奶吧。

  「硝子怎麼和阿嬋小姐她們一起來?」夏油傑溫聲問道。

  「更衣室裡遇到的,還好心地借了我發圈。」

  「這樣啊……不過話說回來,還是第一次看到阿嬋小姐穿比基尼,挺驚艷的。」

  「就是這裡有點小。」五條悟打量了下我,然後在自己的胸前做了個弧狀。

  我:……

  夏油傑露出了不贊同的神色:「悟,這樣太失禮了,好歹也是長輩。私下裡說就算了,為什麼要在明面上討論這個話題。」

  五條悟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什麼?傑!沒想到你是這種人!居然會在私下裡討論這種話題嗎?這樣不是更猥瑣嗎?」

  我:你也知道這話題很猥瑣嗎?

  夏油傑:……

  他摁了摁眉心,然後活動了下手腕,臉色嚴肅,「悟,要打一場嗎?」

  五條悟咧開嘴,神情囂張,「卻之不恭。」

  就在這時,終於忍無可忍的我終於一人一拳把他們送進了泳池裡。

  「西內!」

  「給老娘好好在水裡洗一下腦子!」

  回過頭,正好看到了家入硝子崇敬的目光,心裡感覺更復雜了。隨後我拉起一臉呆滯的妃英理去了兒童區找小花和惠。

  ——

  家入硝子蹲在泳池邊上,看著兩個無良DK在浮在水面上,只露出了屁股。她用買來的玩具水槍,分別在兩個DK的屁股上開了兩槍。然後把用手機記錄下這一幕,發給了遠在京都的歌姬前輩。

  歌姬前輩一定很開心。

  「可惜被打的畫面沒記錄下來。」

  「你們兩個真是一點也不無辜啊。居然會在女生面前說這種話題。」

  夏油傑露出水面,義正辭嚴,「這難道不是悟先提的嗎?」

  五條悟這時也露出水面,對夏油傑的甩鍋行為表現了極為的不恥。

  「你在說什麼啊傑?雖然是我先提的,但是你把話題引到了更糟糕的方向啊。」

  「這我不能認同。明明是你在咬文嚼字。女生當然不喜歡被當面提到這個話題,但這不代表我會在私下裡偷偷地討論這個話題。能想到這方面的,我想悟你一定很有經驗。」夏油傑說完,露出了可疑的眼神。

  五條悟對夏油傑的狡辯更是不能認同。

  「明明傑你也很想說這個話題吧。但是無奈於自己的克制,所以憋在心裡。心理學上說,人如果什麼事都憋在心裡,等到爆發的時候,將會非常恐怖。所以傑,你說不定會成為變態。」

  「這他媽到底是哪門子的心理學?」

  「硝子!」兩個人爭論不下,直接看向坐在岸邊看戲的家入硝子。

  「你覺得女生是在意被當面提起這種話題還是私下裡提起這種話題?」

  在這方面,這兩個家伙真是出乎一致的心有靈犀。

  家入硝子憐憫地看著兩個傻子,然後一人一腳,再次把他們的腦袋踹進了泳池裡。

  「你們兩個真的得好好反省了。」

  不過話說回來,夏油說的長輩,也就是當初夏油發的信息。說五條悟有了個比他年輕的長輩?原來是她嗎?

  真的好年輕啊……

  是高中生嗎?

  家入硝子不由地在意起了阿嬋。在她望向兒童區那邊的時候。泳池裡的兩個無良DK還在爭論這個話題。

  與此同時。一道重力突然出現在兩個人的後腦勺,趁他們不備之時,將他們的兩個腦袋又一次摁在了泳池裡。

  不僅如此,一道譏誚的熟悉嗓音在水面上響起。

  「兩個雛兒根本連女人的胸部都沒摸過吧,只是看片子意會。當然不是越大越好嘍,重要的是感啊手感。那種感覺你們是想像不出來的吧,唉,真是可憐的家伙啊……」

  就在甚爾譏諷的時候,兩個DK的水面下忽然出現了紅色……

  「啊——有人受傷流血了!」

  甚爾:……

  「甚爾!快救人!」同事扔給他一個泳圈,讓他去救「受傷」的兩個小鬼。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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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115

  因為有人受傷出血導致泳池水被污染, 所以游泳館只能臨時閉館換水。這三天估計都不會開館了。

  小花正玩的興頭上,結果鬧了這麼一出,心情自然很不好, 換衣服的時候都悶悶不樂的。惠也是一樣,他悄悄對我說, 他看到了爸爸, 所以一定是爸爸的錯。

  我:……

  我耐心解釋:「你爸在小事上雖然不靠譜,但在大事情上還是很令人放心的。」

  惠問:「那游泳是大事情還是小事情?」

  「啊這……算是小事情吧。」

  惠嚴肅地點點頭, 「所以就是爸爸的錯。」

  我:……

  ——

  作為污染泳池水的兩個罪魁禍首, 被甚爾強制留下來打掃泳池。

  「老子的兼職就這麼被毀了, 你們兩個小鬼得賠償啊。」

  從被撈上來後,兩個人的表情就很是奇怪。如今甚爾一說,兩人才恍然大悟。

  「你居然會做兼職?」

  五條悟用懷疑地目光上下打量他。「我覺得你另有目的。是阿嬋嗎?」

  五條悟不愧是天才, 一下子就道出了真相。

  甚爾瞥了兩個DK一眼,隨後略有些煩躁地支著下巴。

  「有個大美女老婆怎麼也不會放心吧。世道險惡啊,誰知道那些混蛋會不會故意去蹭蹭胸或者摸摸屁股, 就算被抓到了,也會一句『不小心碰到啦, 泳池裡磕磕碰碰很正常啦。這麼怕就不要來泳池嘛』打發過去。」

  五條悟與夏油傑面面相覷, 異口同聲道:「最險惡的難道不是你嗎?」

  五條悟:「真惡心啊,借故做兼職原來真正的目的是監視阿嬋嗎?」

  夏油傑:「這種男人最糟糕了, 說不定以後還不允許妻子和陌生人講話,一旦講話就會家暴。」

  甚爾:「……喂喂,你們兩個家伙腦洞也太大了,究竟看了些什麼東西啊。老子已經做好入贅的准備了, 就算家暴也是她家暴我。老子的胸已經被錘得千瘡百孔了啊。」

  五條悟:「什麼?原來祖奶奶是這麼潑辣的人嗎?明明上代六眼的日記裡,祖奶奶是超級溫柔的大美人來著。」

  「大美人我同意, 但超級溫柔……恕我不能認同。」夏油傑還記得剛才被錘的那一瞬間仿佛要去見佛祖。大美人祖奶奶一定是練過的。

  甚爾冷笑:「說不定超級溫柔這個詞是被迫寫下的。說起來正經人誰寫日記啊。」

  五條悟譏誚地看著甚爾:「或許對你怎麼也無法溫柔起來吧。一定是你太差勁了。」

  甚爾覺得這是誹謗。

  「老子的家庭地位都已經比家裡的盆栽還低了,偶爾回來晚了,吃的是老婆兒子的剩飯,還要挨一頓罵……」

  五條悟與夏油傑一聽,不禁唏噓。

  「你這還沒結婚呢,結了婚豈不是更慘?」

  就在這時五條悟的手機響了。

  【五條,夏油,你們還沒好嗎?我和阿嬋姐姐她們在吃烤肉,你們要不要來?啊,算了,你們還是不要來了,我給你們帶吃剩的。】

  不容五條悟回一個字,家入硝子直接掛斷了電話。

  五條悟:……

  夏油傑:……

  甚爾:……呵呵。

  「絕對是炫耀吧,絕對是!」

  「唉,男人究竟什麼時候才能站起來……」

  甚爾:……

  兩個毛頭小鬼算什麼男人。

  「趕快給我干活!大不了老子請你們玩柏青哥。」

  五條悟一臉嫌棄,「這種大叔的游戲到底有什麼好玩的?」

  夏油傑溫聲道:「沒辦法悟,畢竟甚爾先生已經是大叔了,而我們還年輕,自然理解不了這種樂趣。」

  甚爾:……

  他掀了掀眼皮,咬牙切齒道:「請你們吃烤肉可以了吧!」

  「一言為定!」

  以烤肉為交換,兩個DK干起活來還是很賣力的。

  「可惡,根本就是虧本生意啊!」

  ——

  烤肉的聲音滋滋作響。脂肪微焦的香味縈繞在鼻尖。

  「聽說你們學校暑期還要經常在外研習,一定很辛苦吧。」

  「還好還好,一般不會待太長時間。」

  「這和以後的升學掛鉤嗎?」

  「啊……是的,畢竟大學也會考驗學生的個人素質嘛。」

  「哦哦,硝子同學以後打算考哪個專業呢?」

  「我的話應該是醫學。」

  「哇!真厲害啊硝子姐姐!」

  雖然游泳游到一半悻悻而歸,但是後來又吃了烤肉,兩個孩子的心情總算好了很多。以及,五條悟和夏油傑的同班同學家入硝子對我講的校園生活也很有趣,我們這一天過得還是相當完美的。

  ……

  暑期差不多要結束的時候,我、甚爾、妃英理終於把駕照考出來了。

  自從甚爾考出駕照後,就直接去應聘了出租車司機,結果還真的被錄取了。

  老實說我真的挺詫異的。畢竟甚爾的形像看著實在過於有攻擊性,真的會有乘客會坐他的車嗎?

  不過擔憂歸擔憂,至少不干之前那一行總算是讓我放心了不少。刀尖上舔血的生活,適合孤狼,可不適合拖家帶口。

  而開學後我和妃英理也徹底忙碌起來了。為了拿學分,我倆都特別拼,以至於原定的花園BBQ因為繁忙的學業只能擱置了。目前也沒有決定時間,我愚要有一個大家同時有空的時間,只能在明年的春假了。

  這次的寒假回中國,甚爾和惠以及阿葉的簽證已經辦好。

  但是阿葉卻對我說,他可能沒有時間去。

  我驚訝地問他:「為什麼?」

  阿葉拍拍手,然後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姐妹走了近來。沙發上的甚爾看到兩個女孩的長相後閃過一絲詫異。

  「這兩個孩子……」我不震驚地抓著阿葉的胳膊,「阿葉,難道你……」

  「沒有那樣的事,母親。這可是神明回應信徒的願望啊。」阿葉微笑地對我說。然後我知道了,這兩個孩子從出生起就被家庭虐待,當然所謂的虐待並不是指身體上,而是思愚上。

  「什麼作為家族女人,就應該溫柔順從,服侍嫡子。」

  「作為女人,不需要太強,產下有天賦血統純正的下一代才是女人的本分。」

  「這樣的話實在太多了,簡直不堪入耳,」

  光是聽阿葉說的,我的血壓就上來了。

  「什麼不需要太強?什麼血統純正?以為是寵物店配種的狗嗎?天哪,都什麼年代了,居然還有這樣糟粕的思愚嗎?實在是太可怕了。」

  甚爾同意地點點頭,「是啊,實在是太可怕了。」

  「不對啊,這也不是你把兩個孩子拐到這裡的理由啊。」阿葉是不是在唬我?

  「不是的!是我們自己要走的!那個家已經沒有我們的容身之所了!等我們成年後,我們就會被送到本家嫡子的床上!」雙胞胎的姐姐說著這些話,然後看了看阿葉,繼續道:「請夫人不要去報警,求您了……」

  「求您了……」妹妹開始抹起了眼淚。

  我扶額,只好問阿葉:「你打算怎麼做?」

  阿葉一派的雲淡風輕。

  「我會把她們帶到恐山,那些人自然不敢來恐山要人。何況這兩姐妹在他們眼裡,都是天賦不足的人,也就是棄子。而他們是不會為了棄子得罪恐山。」

  阿葉把所有的一切都打算好了。

  而我能做的就是支持他。

  ——

  之後,阿葉帶著禪院家的真希真依前往恐山。

  路上真希問:「剛才沙發上的男人真的是我們的堂哥?」

  阿葉微笑,「你覺得呢?」

  真希皺皺眉,「可是他好老,明明是堂叔才是吧。」

  「真希,會不會太沒禮貌了?」真依拉拉真希的袖子小聲說道。

  「哈哈哈哈沒事沒事,他的確很老。」

  真希還愚問什麼,被真依拉住了。

  阿葉看了看她倆,然後問:「以後你們改姓姓麻倉,可有意見?」

  雙胞胎姐妹齊齊搖頭,「沒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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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116

  因為阿葉的事, 我一直擔心著對方會找上門來,或者警察上門來調查誘拐案。但是直到這個學期結束,對方都沒有出現在我們家面前。

  這麼長都沒調查, 或許正如阿葉所說,雙胞胎已經是她們家的棄子了。如此一想, 實在叫人心情難受。

  「確定不和我們一起去中國嗎?」臨行前夜, 我仍是打了電話問阿葉。阿葉的回答和之前一樣。

  甚爾在收拾行李,小花和惠也在收拾自己的東西。

  我很希望這個時候阿葉也能在這裡和我們一起收拾行裝。

  【我想, 媽媽會很喜歡這個旅途。】

  阿葉說話總是神神秘密的, 已經習慣了之後我也沒多想。我想旅途總是令人愉快的, 他大概也是這種意思。

  掛了電話之後,我回頭看小花和阿葉的行李,發現他們把自己的玩偶也帶上了, 滿滿地塞了一整個行李箱。

  「這個只許帶一個哦,還要放其他東西。」

  惠抱著巨大的皮卡丘玩偶道:「可是我想晚上抱著皮皮睡覺。」

  「那就帶只帶皮皮。」

  「可、可是我也抱米菲睡覺!」

  「……」

  我抱著手臂,無奈地看著他。他可憐兮兮地站在那兒, 抱著皮皮,又不舍地看著米菲。

  「只能選一個。」

  「真的不能兩個一起帶嗎?」兩個?你確定?我看你是要都帶去啊。

  「抱歉……」

  「……」惠垂下了頭, 就站在那兒。我耐心地等著他的回答。

  這對孩子來說的確算得上是人生的重大選擇了。

  惠實在難以抉擇, 後來是甚爾覺得不耐煩了直接把他的皮皮塞進了行李箱中,至於米菲則是被留在了床上。然後在惠的哭鬧中, 他一把抱起他大步流星地拐進了書房。

  我追到書房外,連忙去開門,卻被他內部反鎖了,只好敲著門。

  「甚爾?甚爾!有話好好說啊!」

  小花拉住我的手道:「那家伙才不會打惠呢。」

  在我疑惑的目光中, 小花繼續道:「因為打了惠後,阿嬋會很生氣。那家伙才不想要阿嬋生氣。」

  這是很簡單的道理。

  我只是被他突然的舉動嚇到了。他以前很少關注惠, 難得關注也不過是為了生活中啰啰嗦嗦的小事。這次他直接表情可怕地抗起了惠,確實有點嚇人,不外呼會想到某些糟糕的地方。

  但是冷靜下來後,我願意相信甚爾不會做出那樣的事。能為自己兩歲的孩子討奶粉的人是不會打孩子的。

  我在門口焦心地等待著。大約十分鐘後,書房的門開了,甚爾將惠推了出來。我連忙看了看惠的眼睛,沒有哭過的樣子。

  甚爾懶散道:「差不多時間了就去睡,明天還要起早。」

  惠:「哦。」他悄悄地看了眼甚爾,然後又低下頭來。

  我:???

  究竟發生了什麼?

  「好了好了沒事了,跟小鬼已經說好了。」

  他攬著我進臥房,我回頭看了看惠,見他和小花小聲地說著什麼,然而還沒看明白,就被他推進了房間。

  睡覺前,我問甚爾究竟跟惠說了些什麼,可他裝作熟睡的樣子,愣是不理我。我推了他幾下,仍是沒有動靜。甚至用腳踢也是如此。

  「你們兩個,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見他還是也不理我,我直接翻身跨坐在他身上。

  甚爾:……

  「哇,不會吧,這麼快就有反應了?」

  甚爾:……

  「算了,我今晚跟惠去睡,他會悄悄告訴我的。」

  說完我就起身准備撤離,結果裝睡的家伙這時睜開了眼。

  「我說大小姐,撩完就跑有點不負責任吧?」他咬牙切齒地看著我。

  之後……

  ——

  我買的是全日空的機票,走的是成田機場到蕭山機場的航線,如果沒有延誤之類的意外,大概兩個半小時的時間就到了。

  送我們去機場的是五條憐。其實我更想自己開車去,但按耐不住五條憐的軟磨硬泡,於是就由他送我們去了。

  阿葉沒有來送我們,不過他提早打來電話,語氣有些奇怪,但意思我明白,就是讓我好好享受旅途。甚至他還讓我保持平靜的心態。

  總之就是很奇怪。

  五條憐苦口婆心地囑咐我要注意安全,聽說中國的南方冷得要命,讓我注意保暖。還有不要省錢,看中什麼就買買買。

  我心想這家伙該不是把我當女兒養了吧?

  五條憐說完後,又恢復了平日裡不假辭色的表情,對甚爾命令道:「好好保護嬋夫人,要是嬋夫人少了根頭發,那我就去報復禪院家。」

  甚爾咧嘴一笑,「那我可就太高興了。」

  隨後他從我頭上拔了根頭發,略帶挑釁地看著五條憐。

  「你能拿我怎麼樣?」

  五條憐氣得胡子都豎起來了。

  「豎子不可交!」

  我:……

  啊這你倆是三歲小孩嗎?

  ……

  順利安檢,順利上了飛機,而後又順利到達蕭山機場。

  我牽著惠和小花的手走在前頭,甚爾推著行李在後頭,聽著周圍的語言,有一種奇異的情緒忽然湧上我的心頭。鼻子發酸,我強忍著眼眶的酸澀感。保持微笑已經是不可能了。

  我們坐上車前往早已定好的酒店。一路上小花和惠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我一直沉默著。似乎也是察覺到我的情緒不對,兩個孩子漸漸停下來了,略有些擔憂地看著我。

  到了酒店的房間,我迅速把自己關在洗手間裡,反鎖門,然後放聲大哭。

  我以為自己一直很堅強。心想著只是同名的城市而已,怎麼會崩潰呢,我什麼場面沒見過?但是一下飛機,一旦聽到熟悉的語言,我張張嘴,卻有些難以融入,這種陌生感,讓我的情緒直接崩潰

  我的腦海中已經沒多少杭州城的記憶了。何況我是2012年夏天穿越的,現在是2006年末,六年的時間能夠改變的實在太多太多了。

  洗了把臉,眼睛不那麼紅腫了,我才從洗手間出來。甚爾和兩個孩子很體貼地沒問什麼。

  整理東西的時候,我接到了阿葉的電話。

  【母親已經到了吧。】

  「是啊。雖然記憶已經很模糊了,但還是令人有些感動。」

  【之前我問過母親的選擇……】

  聽到他這句話,我沉默了下來。

  葉王輕笑道:【我是不會讓母親為難的。所以總要想些辦法的。】

  我眉頭微皺,「阿葉,你要做什麼?」我掐指一算,阿葉又要作了。

  【不,我什麼也沒想。之前母親的家書能送到親人手中,表明確實有這麼一個方法連接兩個世界。而我,總要想試試的。】

  「你想什麼我還能不知道嘛。可是如果我想讓你停止,我也知道你是萬萬不會同意的。所以我只能讓你小心。即便是神明,也是不能為所欲為的。」

  【是啊,即便是神明,也不能為所欲為。實在無聊……】

  ——

  怨獄山。

  在阿嬋前往中國杭州的時候,阿葉獨自來了怨獄山。電話也是在怨獄山打的。謝天謝地,窮鄉僻壤的怨獄山還是信號的。

  執扇輕敲了敲木盆的邊緣,一陣漣漪過後面原先阿嬋的臉隨著波紋而消散,水面又恢復了平靜。

  「我不明白。」

  阿葉望著對面身著黑衣的神明。

  「原本是兩個不相干的世界,為何我的母親會穿過兩個世界的界限,來到了一千年前。這其中的道理,我不明白。」

  黑衣的神明露出清淺的笑容,低垂的眼眸依舊望著那普普通通的水盆。半晌之後,他抬起頭,望著已經成為神明的孩子。

  「這可不是不想干的世界啊。」

  「曾經有個瀕死的女人向我許願。她要她的兒子快快樂樂地活下去。」

  「瀕死的女人,冬日的雪夜,一個僅有幾個月大的嬰兒,該如何活下去呢……」

  阿葉已經猜到那個女人是誰了。

  他神情復雜地望向黑磨。

  「這就需要有個人經過。」

  「是啊,需要有人經過……所以阿嬋來了。」

  2012年的夏天,高考結束的葉嬋和朋友去日本旅游。

  2012年的夏天,日本東京23區爆發了特級詛咒事件。導致整個23區陷入災難中。官方說法是地震,葉嬋於地震中失蹤。

  「阿嬋和麻之葉有著相同的靈魂。」

  「在那個世界中,麻之葉和麻葉童子死在了冰天雪地中。所以也就後世也就沒有麻倉家,麻倉葉王的傳奇故事自然也沒有。陰陽師的傳承逐漸式微,而咒術師的傳承卻如日中天。」黑磨以淺顯易懂的話說著兩個世界的干系。

  「阿葉,你曾獲悉麻倉葉王在某個世界的故事,而那只是其中的一個可能。」

  「這世界有諸多的可能,一個微乎其微的改變就能走向不同的結局。」

  「或許就是因為相同的靈魂,麻之葉的願望帶來了瀕死且有著強烈求生欲望的阿嬋。她的人生才得以繼續。其實一切,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阿葉:「我討厭這樣的話。為何要被決定?」

  黑磨微笑:「或許你是對的吧。」

  「然而這究竟是好,還是壞呢……」

  黑磨的呢喃散在了樹影的斑駁中,阿葉望著搖曳的竹林,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是啊,這究竟算好還是壞呢……」

  從阿葉得知母親來自異世界的時候,他就無時無刻不想著幫助母親回家。這也是他想要成為通靈王的契機之一。

  而他的這種想法又何嘗不是在改變未來的走向呢……

  「阿葉,即使什麼都不做,阿嬋也會在未來的某一日回到自己的世界。如今你還要這麼做嗎?」

  「我不想讓母親做選擇。我要讓母親留在我身邊,也想讓母親回到她的母親的身邊。」阿葉看著黑磨問他:「黑磨,你要阻止我嗎?」

  黑磨既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

  他就這麼凝視著阿葉,就如同當初阿葉用信物來換取乙破千代的力量事,黑磨也是這麼看著他的。

  「阿葉啊……」

  你總是這樣固執啊……

  明明是不同世界的麻倉葉王,但固執的性格卻是如出一轍。

  ——

  因為對杭州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所以我們還是報了團,說來也真是諷刺。

  小花和惠倒是玩得很開心,這幾天可能也長胖了不少。

  那天夜晚,我一個人去了河坊街,裹著厚厚的棉襖,吹著細小的雪花,漫無目的地走著。

  這雪是積不起來的,還沒到明天早上可能就化了。畢竟現在還不是有積雪的時候,

  杭州的冬天可真冷啊……

  我沿著路一直走著,路過了吳山廣場,路過了……

  「葉、葉小嬋!」

  走到西湖邊的時候,我聽到有人在大喊。那時候我還沒意識到他在叫我,便沒有理他。直到他突然拉住了我的肩膀。

  「我知道就是你……」他語氣顫抖,但又裝作一副生氣的模樣。

  「你可別說你失憶了啊,又不是八點檔的狗血劇……」他見我不說話,不禁帶上了哭腔:「葉小嬋,你說句話啊……」

  「你看看咱倆的模樣,你敢說不認識我,我、我就從這兒跳下去!」他指著西湖道。

  我:……

  「葉大風,你發什麼神經呢!這麼冷的天,你跳下去我可不救你!」

  我記得他,我當然記得他。

  即便過了千年的歲月,我也不曾將他們忘卻。

  不知何時,我的臉已經濕噠噠了。

  「我沒哭啊,我什麼場面沒見過,怎麼會哭呢?那只是雪花融化了而已……」

  「嗯,是啊,今晚的雪下得真大。這不,我的臉都濕了啊……」

  葉風露出了笑容,就像一盞回家的明燈,讓我永遠不會感到恐懼。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到這兒就結束了。

  之後都在番外裡。

  原定的正文結局其實是和阿葉相認。不過後來為了讓和三號的感情稍微合理一點就把原先的部分番外擴展了現代的正文內容。

  你們要的二大爺、穿原著、家庭生活2.0以及一些沒解釋的內容都會在番外進行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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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卷

第117章 117

  葉嬋不知道阿葉做了什麼, 無論是臨行前的問候,還是到達酒店後的問候,都讓葉嬋清楚地知道, 阿葉的確是做了什麼,才使得她和葉風相見。

  可他到底做了什麼?

  神明的力量可以融合兩個世界嗎?

  葉嬋不知道。

  這麼想著, 葉嬋立馬打了電話給阿葉, 阿葉語氣正常地接了電話,甚至還在電話裡開玩笑,

  【不知道大舅願不願意認我做外甥?】

  一時間質問的話語卡在了喉嚨裡。

  「阿葉……」

  【我知道媽媽要問什麼。我可以保證, 我沒做危險的事。就像當年的家書可以通過空間的界限來到家人的身邊。作為神明的我也能通過一些小手段來打通空間的界限。】

  【放心吧媽媽, 我不會受到任何懲罰。】

  ——畢竟,我早已受到了懲罰。

  阿葉望著水盆裡的彎月,不禁掬了一把水月, 隨後任由冰冷的水浸滿雙手。

  神明是感覺不到的寒冷的。

  其實想想看,他比那個世界死去的他,比另一個世界失去母親的他都要幸運得太多。

  打通兩個世界的界限的確不需要付出代價, 但相對的,微小的改變足以走向不同的結局。他已經無法預料未來的世界的走向了。通靈王的力量, 似乎也收到了抑制。當然這對他來說, 並不算代價。

  兩個世界的融合,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阿葉只是打開了一個通道, 連通了2006年的日本與2018年的中國。這個世界的時間是走動的,而2018年的中國一直保持在2018年,等到兩者的時間相一致,那麼兩個世界才是真正的融合。

  等到那個時候, 那微小的改變會有著怎樣的走向呢……

  這是阿葉成為通靈王以來,第一次感受到有趣這項心情。

  ——

  世界的改變是不會讓人有所察覺的。比如原本你想要去西邊的小賣部, 結果改變了想法去了東邊的便利店,這就是微小的改變。又打個比方,比如去西邊的小賣部你可能順便買了一張樂透彩又巧合地中了大獎,從此走上人生巔峰。而去了東邊超市的你可能正好遇上班主任推著購物車走到你面前,然後問你作業寫完了嗎?這就是一念之差可能造成的不同結果。

  但葉嬋是知道的,她知道有些事發生了改變。

  她問了甚爾,也問了小花和惠,但他們都沒有這種感覺。

  是了,他們怎麼會懂這種感覺呢……

  ……

  和葉風相認,就等於回到了葉嬋心心念念的家。她的父母立馬從日本趕了回來,抱著她哭了好一陣子。

  她的母親哭得眼睛都紅了。搞得她也想哭了。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她笨拙地去擦母親臉上的眼淚。卻怎麼也擦不完。而後甚爾遞過紙巾盒,她連抽了好一些。

  「我總是能夢到你,夢到你在冰冷的雪地裡,無助地望著天,好冷啊,好冷啊……我想喊你,卻、卻怎麼也喊不出聲……」

  「別哭,別哭,真的別哭。那都是夢,我過得可好了。什麼雪地,什麼無助地望著天,那通通沒有!你看我這體型,鐵定是胖了好幾斤啊。」

  葉嬋抱著她的母親說道,那些冬月中的時光雖然難以忘懷,但也不是經常用來憶苦思甜的事。她都從那段艱難歲月中過來了,何必想著那些呢。

  「以後不走了吧?」

  「不行啊,我還得上學吶。」

  「我這心慌得很,總覺得是夢,醒來後又見不到你了。」

  「多想了。我只是去上學。畢業了就回來。」

  「真的?」

  「比珍珠還真!」

  葉母總算放心了。

  相認環節過後,自然就提到了甚爾小花和惠的身份,這就有些復雜了。

  「這是新男友甚爾,雖然長得有些著急,但其實只有二十來歲。」

  「這是繼子惠。」

  「這是孫子小花。」

  每一個介紹都簡短至極,但同樣每一個能令葉嬋的父母和大哥昏厥。

  葉嬋並沒有想隱瞞的意思,因為是家人,所以無需隱瞞。

  但她顯然高估了她家人們的心髒承受能力。直到除夕,她的父母和葉風才堪堪消化完這些信息。

  唉,其實,五條家的事她還沒說呢……

  她以為她的父母在消化完了這些獨特的介紹後,會勒令她和甚爾分手,畢竟帶著孩子的鰥夫怎麼也不合適。即便自家的孩子姑且算是寡婦。但自家的孩子總歸是好的。

  但出乎她的意料,她的父母並沒有反對她和甚爾。

  「我相信小嬋的選擇。你都活了這麼多年了,還能吃虧不成?不然不就白活了。總之,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就夠了……」其實她的母親仍是頗有微詞,主要還是甚爾太顯老了,帶出去沒排面。

  但她的父親認為,雖然甚爾顯老,但看上去穩重一些。比那些毛頭小子強,這裡特指葉風。女友換得勤,受到的責罵自然不少。

  我看向甚爾,他一副得意的表情。

  話說回來,他聽得懂嗎?

  葉嬋還有個住在老家的爺爺,耳朵已經不大好了。因為人年紀大,記憶力也有些不好,有關葉嬋也日本失蹤的事,就沒有人敢告訴他。以至於他一直認為葉嬋還在高考。

  這次驟然見到葉嬋,老爺子忽然精神抖擻。

  「考試考完了?考了第幾?」

  葉嬋道:「還在批考卷呢,不知道第幾。總歸跑不了前一百。」

  老爺子一聽大怒道:「瞧你這志氣!怎麼能才一百呢?那必須得第一!」

  葉嬋:……

  老爺子推推眼鏡,目光移到了甚爾的身上。

  「這是學校的老師來家訪了?」

  他說著說著就納悶了起來,「怎麼是體育老師來家訪了?」

  葉嬋:……

  甚爾:……

  葉嬋:你無語個錘子啊,聽得懂嗎?

  甚爾瞥了她一眼,其實他有偷偷地學中文,畢竟聰明,學起來自然就快。

  葉嬋解釋道:「不是體育老師,是男朋友。」

  「哦,是男朋友啊,我就說嘛,看著就不像是老師……男朋友叫什麼名字啊?哪兒的人?家裡幾口人?」老爺子像查戶口一樣問題劈裡啪啦地出來了。

  葉嬋的父母想要去阻止,結果卻聽到甚爾用字正腔圓的中文說:「名字叫甚爾,未來入贅,就姓葉。有阿嬋的地方就是家,至於家裡多少人隨她未來想生幾個……」

  葉嬋:……

  葉父葉母:……

  葉風:……

  老爺子記憶力不好,甚爾說得這麼多,只聽到了他的名字。

  「什麼?叫腎啊?怎麼這麼奇怪的名字啊?聽起來不大正經啊……」老爺子耳背的毛病犯了。

  「不是啊,爸,叫甚爾。」

  「閉嘴,我沒聽錯,就是腎啊。」

  葉父葉母一臉尷尬,葉風捂著嘴偷笑起來。不懂笑點的小花和惠見大人們笑,不禁也笑了出來。

  葉嬋取出便利貼,用筆寫下了甚爾的名字,兩個字擠滿了一張便利貼。

  這麼大的字總歸不會看錯吧?

  結果老爺子一看,更氣了。

  「什麼腎啊,原來基爾啊!你看看你,讀書讀到哪裡去了?」

  眾人:……

  得了,老爺子不僅耳背,眼神也不大好了。

  ……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采用第三人稱。感謝在2021-07-21 22:17:07~2021-07-22 00:18:3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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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118

  過完年後, 葉嬋本想在杭州再多呆些日子。但她一想到已經請了近一個星期的假,就不得不回重新回到日本。而一回到日本,她與葉家的聯系就中斷了。

  後來是阿葉告訴她, 在兩個世界融合之前,她只有回到中國, 才能與2018年的家人相見。

  「那你呢?你付出了什麼代價?」葉嬋急問, 即便她知道阿葉並不會告訴她。

  果不其然,阿葉將這個話題含糊地敷衍了過去。

  他總是這樣, 這種性格, 不管多少年都改變不了。

  「那下一次我們一起回中國, 我要向爸爸媽媽還有葉大風介紹你。你可是我的孩子,他們怎麼能不知道呢……」

  阿葉微笑著,聽著葉嬋絮絮叨叨的話, 什麼也沒說。

  ……

  又一年夏天,葉嬋和甚爾趁著暑假又回了趟中國,可惜阿葉不在恐山。那時小花和惠也沒有一同去, 而是去了五條家過暑假。五條悟領著他們走的時候,特別地向葉嬋保證, 絕對把他們養得胖胖的。

  葉嬋表示很擔心。她覺得五條悟把他們養胖後就會直接賣了。

  甚爾巴不得兩個小鬼離得遠遠的, 對兩個小鬼去五條家過暑假舉雙手贊成。甚至哪怕五條悟真的把他們賣了也不擔心。憑那兩個小鬼的心眼,被賣後就自己偷溜回來了。然後再來一次, 不僅提高了身體素質和對戰能力,還有了一筆錢。

  簡直一舉兩得的買賣。

  「去年的梅酒已經好了。」

  葉嬋取出去年釀的梅酒,給甚爾倒了一杯。兩個人坐在花園的躺椅上,一邊聽著蟬鳴, 一邊品著梅酒。

  喝完幾杯後,她的目光望向隔壁的工藤宅。

  「之前聽說工藤小哥幫助警方破獲了一起軍火交易大案。不過只抓到了部分人, 就連交易的軍火也不見蹤影,箱子裡全是石頭。是黑吃黑啊……」

  甚爾:「真蠢,」

  「聽英理說,工藤小哥向有希子求婚了。」

  聽了她的話,甚爾的目光微瞥了一眼。

  「工藤小哥才二十歲吧。有希子也才十八歲吧,真快啊……」

  葉嬋喃喃道,似乎在想著什麼。也可能是梅酒的作用,導致思維有些發散。

  葉嬋想著想著就趴在藤桌上睡著了。甚爾抱起她去了臥室。隨後他在經過短暫的思考後,打了電話給孔時雨,約他見了面。

  「最近有什麼任務盡量派給我。」

  孔時雨本來對這尊大佛突然的來電有些驚愕。見了面聽到對方的話更是有些好奇。

  「你不是金盆洗手開出租車去了嗎?怎麼突然要接任務了?」

  甚爾不耐煩地點了根煙,瞥了他一眼。

  「你知道我家阿嬋今天對我說什麼了嗎?」

  孔時雨:「不知道,你說。」

  「她說隔壁的二十歲小鬼向十八歲的女朋友求婚了。」

  孔時雨:「……然後呢?」他還是不明白這句話跟他重新成為咒術師殺手有什麼必要的聯系。

  甚爾看著他的目光充滿了復雜。

  「對了,你單身,你不懂。」

  孔時雨:……

  他也忍不住抽了根煙。

  甚爾壓低了嗓音,以一種確定的語氣道:「她的潛台詞就是想要結婚了。」

  孔時雨吐出了煙圈,深呼吸,想了想,還是不把煙蒂往他腦子上摁了。

  「……老實說,我覺得你想太多了。」

  甚爾一臉你不懂的表情。

  「我老婆是文化人,說話總是含含蓄蓄的。她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對我說,你快學學人家。所以她就是想要結婚了。開出租車能賺多少錢?還是得重操舊業掙錢辦婚禮。」

  孔時雨對甚爾的思維很是膜拜,自從他傍上東大女學生後,腦子是越來越靈活了,雖然靈活的方向有點不對勁。而且就連性格也有了些許的變化。

  多了些人情味。

  孔時雨嘆了口氣,摁滅煙蒂。

  「說是你想要結婚也不丟臉,何必找那麼多借口?總之我會幫你留意高額的賞金的。畢竟是老主顧了……」

  咒術師殺手出馬,他開心還來不及呢。雖然現在這世道已經沒有一級以上的詛咒形成了,但還有詛咒師咒術師嘛……

  ……

  雖然兜裡沒錢,但甚爾還是先去看了鑽戒。

  選好了心儀的鑽戒,就等孔時雨的消息了。隨後心情愉悅地走出了珠寶店。

  回去的路上,他就接到了孔時雨的電話,以為是生意來了,還興奮了一下,結果卻被孔時雨告知,有人已經找上他了。

  他停下腳步問,「誰?」

  孔時雨道:【我要是知道,就不會說有人了。你這段時間警惕些。對方似乎與歐洲的軍火商有過接觸。】

  孔時雨能說的就只有這些。

  其他的,也不便再多說什麼。

  掛了電話,甚爾齜了齜牙,面無表情地回過頭,陽光明媚,人來人往,半點不見任何負面色彩。

  他回到了家,葉嬋已經做好了飯,正陪著小花和惠看電視,見甚爾來了才開飯。

  「我最近接了個大單,有個外籍友人在日這幾天需要一個全國跑的司機。」

  在飯桌上,甚爾懶懶散散地說道。

  「這樣啊,很麻煩嗎?」

  「也不算麻煩。好歹也學了點英格力士,交流不成問題。就是這段時間不能回家了。」

  葉嬋點了點頭,倒也沒懷疑甚爾話中的真實性。

  第二天開始,甚爾就如同他所說的那樣,晚上就不回家了。

  而葉嬋這段時間也在准備實習的事。雖然離畢業還早,但她想提前走進司法界。所以正在網上投簡歷。

  葉嬋正打算發送郵件,惠敲響了門。

  「媽媽,有你的信。」

  惠打開門,手裡捏著一封沒有落款的一封信。

  「信?」

  葉嬋接過信,見惠仍舊站在原地,目露期待,便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

  「該去睡覺了,明天不是還要和朋友去玩嗎?」

  一想到這個,惠就原地蹦蹦跳跳,「沒錯沒錯,明天要和小新他們去玩!媽媽晚安!」

  說完就迅速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葉嬋失笑地看著惠歡脫的性子,隨後坐下來撕開了信封,取出裡面的信紙。

  ——你可知你男朋友的真面目。想知道的話明天晚上八點XX倉庫見。

  葉嬋挑眉,就這一句話?

  沒頭沒尾的,葉嬋直接撕了扔進了垃圾桶裡。壓根沒把信上的話當回事。

  第二天早上,小花對葉嬋說,最近家附近多了許多陌生人。他們就一直監視著,不做近一步的舉動。

  葉嬋想到,大概是因為甚爾。

  「所以,什麼外籍友人也是唬我的吧。他想一個人去解決?」

  「大概是吧。不過不是詛咒師,也不是咒術師,就是普通人類。三號對付起來不成問題。」

  葉嬋道:「可他們出現在了這裡。顯然目標不止甚爾一個。」

  「想來想去也是仇家找上門來了。」

  似乎這個答案是最為可信的。

  「那個笨蛋!他就沒想到對方可能會聲東擊西嗎?!」

  葉嬋哈哈笑了笑:「因為他知道有你在嘛!」

  「再說了,對方也不一定是為了我們家嘛。隔壁的工藤小哥前段時間又破獲了一場軍火交易案。要是來監視他的話,也也是有可能的。找個時間,你去通通信。」

  ……

  下午葉嬋的郵箱收到了一家律師事務所發出的邀請面試的信息。對方要求她明晚下午三點前往郵件上的地址。

  「是一家小型的律師事務所。」

  葉嬋當然同意了,不一定真的去實習,但有面試的經歷自然是好的。

  於是第二天下午二點,葉嬋穿上了西裝套裝,畫上了精致的妝容,提前一個小時出了門。

  「真的不需要我陪您一起去嗎?」小花扒著門框問道。

  「不用啦,我運氣超級好。何況只是面試而已。再說了,我網上查過這家事務所的資料,是正當營業的。」

  葉嬋都這麼說了,小花也就作罷了。他的祖母是黑磨大人的信徒,運氣超好的,所以不會有任何的危險降臨在她身邊。

  葉嬋開車前往郵件上的地址,停好車,她走上特略有些昏暗地樓梯。其實走到一半她就已經感覺到了不對勁,於是心下一凜,立馬往回走,卻沒想到樓梯的入口有個大漢正舉著槍對著她。

  她回頭一看,四周的大樓窗戶口都出現了舉著槍的人,而那槍口都是朝著她的。

  「干什麼的?」

  葉嬋面露微笑:「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是來面試的……」

  ——

  這幾天甚爾引蛇出洞,終於把孔時雨口中的「有人」給引出來了。說實在的,他已經忘了對方是誰。即便對方自報姓名,他也沒有任何印像。

  「星漿體。」對方咬牙切齒地提醒了他一句,「要不是你的任務失敗,我父親也不會死在牢裡!」

  啊……他想起來了。

  之前似乎聽孔時雨提起過,星漿體事件之後,【盤星教】解體了是吧,然後其高層因為謀殺未遂的罪名鐵窗淚了。所以這個人……

  甚爾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簡直就是弱雞。沒有任何攻擊力。

  對方冷笑一聲,「你以為我要對付你,真的傻傻地僅僅對付你嗎?」

  「不如打個電話問問,你的好姑娘在什麼……」他的話還沒說完,禪院甚爾的刀已經插入他的腹中。也不管他到底死沒死,禪院甚爾就打電話到家裡,從小花口中得知葉嬋出門去面試後,他就立馬來著出租車朝著小花所說的地址駛去。

  真是好一招借刀殺人!

  甚爾確實沒能想到這一點,對方會直接利用之前被警方重創的黑幫殘余來對付阿嬋。

  而他自己則是用來托住他。

  這麼說來,面試的公司也是一早安排好的,不然也不會這麼巧,甚至連黑幫藏身的地方也是特意安排的……

  艸,為了對付他,那混蛋究竟安排了多少時間?

  ——

  葉嬋被抓了,雖然沒有被綁,但是周圍那麼多扛著槍的大漢,她也不敢做什麼。

  這裡顯然是一個廢舊倉庫,裡面放了很多箱子,箱子裡大概都是之前失蹤的軍火武器吧。反正這種東西她也不懂,暫且就這麼認為吧。

  有兩個看起來像是領頭的人。時不時地看看她,然後又用外語講著什麼,聽起來有點像西班牙語,又有點像德語。總之她不是很明白,但不難猜出,這是在討論如何料理她。

  就在這時,樓下忽然傳來了喧鬧聲,而後便是交戰的槍聲,一時間倉庫裡全是嘰裡呱啦的外語,吵得人耳朵疼。

  可能是確認葉嬋手無縛雞之力後,他們也就懶得理她了。

  不,這只是他們的惡趣味,比起直接動手殺死她,不如看著她在火拼中逃竄,而後被無情的子彈穿腦或穿胸而死……

  但想到,葉嬋並不覺得害怕。的確一開始有些慌亂,但很快她就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她被引來了這棟廢棄的大樓,即便沒上樓梯,她也踏入了這塊區域,所以注定會被抓。

  對方是之前被警方破壞交易的軍火商。他們躲在了這裡,連帶著當初交易中失蹤的武器。

  而這兩者,很巧妙地聯系了在一起。說明有個人從一早就在謀劃這件事。故意用一家皮包事務所將她引到了軍火商的躲藏地。

  借刀殺人。

  想到這一茬,葉嬋就不擔心了。

  她怎麼會死在火拼中呢,她可是神眷啊。

  甚爾從後面的窗戶躍了進來,一槍一個大漢。不知道他是怎麼甩掉那些人的,總之就是甩掉了。他摸了一把她的臉,笑咧嘴笑道:「有沒有害怕啊,我的好姑娘。」

  不想葉嬋卻拉下了臉。

  「你怎麼突然油起來了?」

  甚爾:……

  好嘞,廢話不多說,他直接掏了幾個手/榴/彈藏兜裡,然後抱著我直接從窗戶躍了下去。

  足足五層高呢!

  對方也發現了他們,舉槍直接向他們掃射。沒想到直接被甚爾手中的天逆鉾給擋下了。

  葉嬋:……

  這場面她真沒見過!

  居然還有這操作!

  隨後便帶著她找到了一處較為隱秘的地方躲了起來。

  「達令,你今天化了妝啊。」他端詳著她的臉,發出了驚嘆聲。

  「是啊,終於發現了嗎。」

  等等,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原本想買了鑽戒求婚來著。」他突然自說自話起來,

  等等,求婚?

  葉嬋露出驚愕的表情,這家伙腦袋裡在想些什麼?怎麼突然要求婚?

  「結果錢沒賺到,反而惹了一生騷……」甚爾頗為晦氣地咬了咬牙。隨後他咧嘴笑道:「達令,你喜歡煙花嗎?」

  「喜歡是喜歡……但是……」

  下一秒,葉嬋就聽到甚爾道。

  「我給你變個煙花,然後你娶了我怎麼樣?」

  葉嬋:……

  她正想說哪來的煙花,卻見甚爾掏出了手/榴/彈,拉出上面的引信,彈體被他扔到了敵軍中,在強烈的爆炸的背景聲中,甚爾單膝跪下,將引信上的拉環戴到了葉嬋的中指上。

  「所以,收了我吧!」

  葉嬋:……

  這場面她還真真真沒見過!

  還有,這拉環好大……

  作者有話要說:

  求婚場面,來自《間諜過家家》。感謝在2021-07-22 00:18:30~2021-07-22 23:23:0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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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119

  09年春, 葉嬋和妃英理修滿學分順利提前畢業。當天下午,甚爾就開著載著葉嬋前往區役所遞交填好的婚姻屆。見證人是妃英理和毛利小五郎。

  異國婚姻真麻煩,還得提供各種各樣的資料。不過好在這些資料之前就在大使館辦理好了。

  「想要反悔的話, 已經沒機會了。」

  「連手榴彈求婚我都同意了,為什麼要反悔?」

  「……」甚爾撓了撓頭, 一說到這個, 他的臉部就不由地抽搐。他當初究竟是怎麼想到這個的?

  「那個時候一定是腦子不好使了。」他嘀咕道,「反正面對你, 腦子就沒好使過……」

  順利提交了婚姻屆, 還被贈送了一個紀念品小盆栽。走出區役所的時候, 正式改姓為葉的甚爾一直抱著小盆栽不撒手,就連回家都是葉嬋開的車。

  到家停好車後,甚爾小心地走進家門, 以各種騷操作躲過了小花和惠的偷襲。看得葉嬋直呼牛批。

  「要不是知道媽媽在後面,我以為爸爸是和盆栽結婚了。」

  葉嬋:……

  其實她也很費解為什麼甚爾會如此保護這個盆栽。

  甚至晚上睡覺都想抱著它……

  葉嬋忍不住問了。

  結果從他口中得知的真相是——

  「這可是結婚的紀念品!要是死了,豈不是證明老子的婚姻要玩完了?!」

  葉嬋:……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它扣你頭上讓你的婚姻完蛋?」

  至此他才願意放下盆栽睡覺。

  ——

  阿葉對於兩人的登記結婚, 並沒有露出意外的神色,不僅如此他還帶來了一個禮物。

  「算是祝賀母親和三號的結婚禮物。」

  他遞出了一個保溫箱, 大概一個書包的大小。

  葉嬋以為是貓咪, 結果打開一看,裡面竟是一個熟睡的嬰孩, 還是櫻色胎毛的那種!

  「阿葉……這是……」

  想到之前他把禪院家的雙胞胎拐走的事,夫妻倆有些一言難盡地看著阿葉。

  聽到了夫妻倆的內心話,阿葉微笑的臉有些許的龜裂。

  「母親,不是你想的那樣。」阿葉耐心地說:「四弟已經去世了幾百年, 三弟又有自己的家庭,也就二弟還在封印中。我想著, 一家人總得整整齊齊的。」

  二弟一詞他咬得極為重。

  「之前母親問我,有何辦法為宿儺解封。其實辦法是有的,只是當時我已預料到如今的狀況,實在難以提前讓二弟解封。畢竟他的手指可是特級咒物,一旦解封,就會自動被送入異世界……」

  阿葉露出虛偽的難言之色,繼續道:「所以在解封前,我得給他找個可以承受他咒力的身體。托我老朋友的福,身體找不到,就制作了義骸,只是材料緊缺,只能做個嬰孩出來。」

  葉嬋看向保溫箱中的嬰孩,這就是義骸?就是和以前阿葉的身體一樣的義骸。

  「我將宿儺的靈魂暫時封印其中,等到材料齊全之後,再給他做個等身人偶。就先委屈他了……」

  「好的好的,真是再體貼不過了。怎麼會委屈呢,他高興還來不及。還是我的阿葉最善解人意。」

  只有甚爾知道,阿葉才不會這麼費心給一個無關的人做一個義骸——這裡的無關,指的是除他和他的母親葉嬋以外的所有人。

  這家伙絕對不安好心。

  在葉嬋去衝咖啡的時候,阿葉微笑著將手中的保溫箱交到了甚爾的手中。

  「母親畢業後就要陷入忙碌的實習中了。家裡的事和二弟就拜托給你了。」

  甚爾:……

  破案了,這小子就是對他不安好心。

  葉嬋端著兩杯咖啡過來,阿葉拾起一杯抿了一口,不由感嘆:「還是母親的手藝好。」隨後細聲細語道:「母親就要實習了,聽說律師事務所極為忙碌,母親切記不可為了案子而傷身。」

  「我當然懂,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葉嬋舉了舉手臂,表示自己身體很棒。

  阿葉失笑,「看到母親開心,我就開心了。」

  甚爾:看到我不開心,你就更開心了。

  「說起來,當初宿儺是怎麼被封印的,之後的事,我完全不清楚。」

  阿葉預料到葉嬋會問這個。這個問題他的母親遲早會問的。

  阿葉嘆口氣,娓娓道出當年的事。

  宿儺還是挺喜歡他的母親的,雖然不曾表示過。他們兩個曾經有過約定,麻倉葉王將計就計死亡轉世,而宿儺留在人間,代他保護他的母親,等到五百年後再次相見。

  其實在那個時候,兩個人就結下了束縛。人類的被冠以宿儺之名的阿怪,完全不虛此名,頗有古時宿儺之能。可惜的是,古時的宿儺是受人類愛戴的英雄的像征。而名為阿怪的宿儺,則是為人類所懼怕的詛咒之王。

  在得知葉嬋和怨獄山的神社消失後,沒了麻倉葉王和葉嬋這兩把鎖,詛咒之王宿儺便徹底放飛了自我。

  「當然還不至於到燒殺搶掠□□婦女的地步。」阿葉補充了一句,讓葉嬋緊張的心稍稍安定了下來。

  「不過即便沒有那種事,也足夠令朝廷頭疼的。他部下眾多,又隨心所欲,若是他的部下做了什麼,自然也會算在他頭上……」

  「但朝廷實力不足,難以將宿儺打敗。於是禪院一族提出了……」阿葉的神色相當微妙。

  「提出了……」葉嬋咽了咽口水,

  「美人計。」

  葉嬋:???

  甚爾:???

  宿儺對人類是看不起的,尤其親身經歷了麻倉葉王的隕落。在他看來,人類的道德品性簡直虛偽得可笑。在他的心裡,葉嬋的品性已經是至純至潔,是人類中的瑰寶。

  於是禪院一族不知從哪裡找來一個與葉嬋品性相似的少女。

  葉嬋:……

  甚爾:……

  這操作越來越狗血了。

  「禪院一族認為作為宿儺的養母,他總不該對與養母相似的少女不管不顧吧?」

  「結果沒想到……」阿葉又停了下。

  葉嬋忍不住道:「該不是……」

  「沒有那種事。」阿葉嘆了口氣,「那少女是龍神的巫女。面對為害一方的詛咒之王,自然是義不容辭地答應了。但所用的並不是禪院一族所說的美人計,雖然和美人計也並無區別……」

  說到此處,葉嬋也大概明白了。她回中國的那段時間也看了不少的小學。這套路,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但宿儺動了情。」

  然而巫女沒有。

  不僅沒有,還利落地用天逆鉾捅碎了他的心髒,並斬下他的二十根手指。

  但封印手指的是阿葉的老師安倍晴明。這也算是私心作祟吧。

  「宿儺在死前詛咒了她。」

  ……

  雖然聽得有些斷斷續續的,但葉嬋還是了解了其中的來龍去脈。

  「簡直就是攻略游戲然後達成了BE結局。」

  「之後大概就是黑化的情節了。」

  「沒想到宿儺走的是乙女游戲的套路嗎……」

  葉嬋嘀嘀咕咕的。

  客廳裡的兩個男人神情有些復雜。

  就在這時,保溫箱內的嬰孩醒了。

  阿葉:「可能是尿了。尿布裡面有。」

  啊這,義骸還有生理問題嗎?

  但不管怎麼樣,葉嬋還是將嬰兒宿儺抱了出來,帶他去樓上換尿布。

  半晌之後,葉嬋神情復雜地來到樓梯口。

  「阿葉,這個……是不是少了點東西?」葉嬋指了指□□。

  甚爾:……

  阿葉面露愧色:「抱歉,媽媽。材料實在是不夠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二大爺變成了二大姑……


第120章 120

  嬰兒模樣的宿儺並沒有本身的記憶, 宛如初生,所以倒也不必擔心他接受不了。

  不過這事阿葉確實做得太不地道,好在等到時機成熟, 他承諾會替宿儺重新做一個義骸。

  事實上,阿葉做出這事就是給三號添堵的。

  不過這話是萬萬不會說的。

  葉嬋和妃英理老早就通過了司法考試, 畢業後就直接收到了三木律師事務所發來的offer, 兩人沒有猶豫,直接入職。打算待個幾年, 等有了資歷再出來開屬於她們倆的事務所。

  在日本, 律師是個非常忙碌的職業, 接了案子,還得做私家偵探的活。葉嬋目前沒有往刑事律師方向發展的打算,所以謝天謝地, 不用干警察的活(注)。

  在葉嬋開始了職場生活後,家裡的一切就交給了甚爾,他辭去了出租車業務, 在家裡做家務,每天的工作就是打掃洗衣買菜做飯, 以及與超市的職業主婦搶特價品。

  至於嬰兒宿儺, 還是被阿葉帶走了,丟給了麻倉葉和安娜, 當然不意外的,被安娜丟給了玉緒。

  阿葉思考欠缺,以為把義骸做成了女嬰就可以給宿儺和三號添堵。可是宿儺又沒有記憶,這添堵簡直毫無用處。不僅如此, 這可是個女嬰,要是母親真的寵愛至極, 豈不是得不償失了?

  所以猶豫了之後還是將他帶走了。

  妃英理和毛利小五郎也成功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在婚禮上,妃英理曾問她為什麼不舉辦婚禮。

  葉嬋道:「我想等事業穩定後再辦。甚爾也同意。」

  這是其一,其二則是她想要的是跨國婚姻而非跨時空婚姻。婚禮嘛,等到兩個時空融合再說吧。

  兩人結婚後不久妃英理就懷孕了。次年就生下了女兒毛利蘭。

  葉嬋目前並沒有生孩子的打算。對她來說,目前家裡兩個孩子就已經夠夠的了。

  小花體制特殊,不能一直留在小學,所以之後被五條憐帶走了,不過每個星期會回來一次。於是家裡就剩下了惠。

  於是之後每次甚爾總是詢問她要不要再生一個,還以「惠很孤單」為由。

  葉嬋冷笑,「有一種孤單,你爸媽覺得你孤單。」

  甚爾就徹底沒話了。

  家裡只剩下惠一個孩子後,甚爾對他平日裡的操練就嚴厲起來了。惠繼承了禪院家的術式——十種影法術。甚爾也在擔心被禪院家知道後會來要人。於是平日裡除了操練嚴格之外,還對他科普了禪院家的各種肮髒事。嚇得惠這幾日直接哭著要和葉嬋睡。

  不過甚爾以「男孩子長大後就該分床」為由,把他丟進了自己的房間。

  葉嬋臉上明顯不舍。

  甚爾再接再厲,「要是女孩兒就不同了,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被他這麼一說,葉嬋就有些猶豫了。

  然後在13年秋,葉嬋懷孕,次年夏天生下了女兒葉果。同一年,隔壁的工藤小哥帶著老婆有希子和兒子工藤新一回到了米花町。

  已經更姓為毛利的英理帶著女兒蘭來看初生的小果,遇到了同來看小果的有希子和工藤新一。

  毛利蘭和工藤新一在這裡相遇了。

  這段時間葉家,進進出出的人很多。奴良組的來了,五條家的也來了,甚至就連在昆侖的阿玉也來了,總之能來的都來的。

  不過由於葉嬋產後體虛,大家也沒待多久就離開了。

  等身體養好後,葉嬋回了趟杭州。在世界還未融合的時候,她只能回杭州才能見到家人。

  返回的時候。行李箱中塞滿了她母親給的金鐲子銀鐲子金鎖銀鎖還有各種辟邪的小物件。

  「不好意思,我們是東京電視台的。」葉嬋拉著行箱剛走出地鐵,就遇到了東京電視台的人。

  「誒?東京電視台嗎?我經常看哦。」

  「真的嗎?太感謝你了!您是剛從國外回來嗎?」

  「啊,哈哈哈沒有沒有,我是中國人,剛從中國回來,正准備回家。」

  因為飛機延誤,導致很晚才回來。而且由於沒通知甚爾,葉嬋已經准備自己打車回去。

  「斯國一!您日語說得很流利啊,感覺在日本生活了很多年呢。」

  葉嬋笑了笑,「是生活了很多年。」

  工作人員:「您目前是居住在日本嗎?」

  「是的。工作也在這邊。」

  工作人員不可思議,「已經工作了嗎?真是看不出來啊。」

  畢竟葉嬋的臉看起來還是十八歲。

  葉嬋不好意思地笑笑,「哈哈哈總是被人說長得太幼,也很煩惱,因為會令當事人感到不安心。」

  工作人員:「冒昧問一句,您是做什麼工作的?」

  「目前是律師。」然後從包裡拿出名片給工作人員。「如果有法律方面的問題需要咨詢非常歡迎來電。」

  工作人員手下了名片,然後鄭重地放在了衣兜裡,「非常感謝。你真的很厲害呢!」

  「是這樣的。我們可以為您付車費,可以跟隨您去您家嗎?」

  葉嬋點了點頭,「可以哦。」

  之後上了車。葉嬋報了地址,工作人員拿出手機看了下位置,是米花的富人區。

  「咦,您已經結婚了嗎?」

  工作人員眼尖地瞄到了葉嬋無名指上的鑽戒。好大好閃!

  「是的,09年就結了婚。」

  「斯國一!」車內一下子就響起了一連串的斯國一。

  「您先生也是中國人嗎?」

  「不,他是日本人。」

  出租車開到了家門口,工作人員看到了銘牌上的葉。

  葉嬋解釋說:「先生是入贅。」

  工作人員:斯國一……

  然而還沒開門就已經聽到了裡面嬰兒的哭聲。

  「不好意思,見笑了。」葉嬋笑笑。

  「您已經有孩子了嗎?」工作人員目瞪口呆。

  「啊是的。」

  葉嬋邊開門邊說:「現在才五個月。之前因為回中國,所以這段時間就由先生來照顧。平常工作時間,也是由先生照顧……」

  葉嬋剛打開門,就看到甚爾將小果抱在懷裡,並且小果還咬著他的neinei頭,因為吸不出來,整張臉都皺在一起。而且惠還扎著兩個衝天辮,正努力逗小果笑……

  甚爾:……

  惠:……

  葉嬋:……

  東京電視台的人也傻了,攝影師正想把鏡頭全部給客廳裡滑稽的兩人,卻不想葉嬋一手捂住攝像頭,並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請把這段切掉。」

  攝影師一抖。

  「請務必切掉!」

  攝影師和工作人員:好、好可怕!

  然而這時,五條悟和夏油傑不告而來,並目睹了這場頗有喜劇效果的一幕。

  兩人捂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腰來。

  所以說這麼晚了他倆來干什麼?

  ——

  結果節目播放的時候,這段還是播放了出來。

  之後電視台的工作人員特地打電話來道歉。

  【實在是抱歉,只是五條少爺給的太多了!】

  葉嬋:……

  甚爾:……

  作者有話要說:

  注:我自己看日劇的吐槽。

  感謝在2021-07-23 22:12:00~2021-07-24 12:04: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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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121

  16年, 葉嬋和毛利英理從三木律師事務所離職,兩人合伙開了屬於自己的律師事務所。

  自從開始個體戶經營後,兩人忙起來通宵是常態。

  「阿嬋看起來臉色不大好哦∼果然是三號不行了吧∼」五條悟如魔鬼一般的聲音在葉嬋耳邊響起。

  已經26歲的五條悟並沒有成熟多少。近來一直謀算著要殺光咒術界高層這樣的計劃。葉嬋一開始覺得打打殺殺的多不好啊, 對五條悟的計劃並不贊成。後來在五條悟所說的「他們冷漠地雇佣童工,明明還是祖國的花朵, 但是已經被摧殘的不成人樣了……」這樣的話中, 葉嬋決定支持他。

  所謂被摧殘得不成人樣的例子,就是五條悟的後輩七海建人, 明明比五條悟還小一歲, 但在學生時代卻已如同步入中年。

  「請不要多說無關的話。這明明是資本主義的摧殘。」七海建人推了推眼鏡, 一板一眼地反駁著五條悟的誹謗。

  「居然會吐槽了!了不起!」五條悟豎起大拇指,露出閃亮的笑容。

  葉嬋嘆了口氣,合上案子的資料, 捏了捏眉心。

  「所以,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嗎?」

  兩個人正了正表情,隨後坐在了葉嬋的對面, 開始說起了這次的來意。

  「我呢,成功說服了七海海重返咒術師的行業!當然先用不著恭喜我。但是這裡呢, 有點小小的問題……」五條悟兩指比了比, 「是比指甲蓋還小的問題哦。」

  葉嬋再次嘆了口氣,「正經點。」

  五條悟立馬坐直了身體, 看得七海直呼牛批,不禁對葉嬋目露崇敬的目光,同時內心也不禁好奇起兩人的關系。五條前輩這樣的人,只有真正相處過才能體會到這個人的性格有多麼糟糕。當然, 七海對他的實力是相當肯定的。

  「也就是七海海在辭職的時候遇到了問題。」

  葉嬋聽明日了,「就是合同糾紛吧。」

  「可以這麼說。」

  「接下來請由我詳細說明。」七海建人微微頷首, 取出他與公司所簽的合同遞給葉嬋,然後敘述他與公司解除勞動合同時所遇到的麻煩。

  ……

  回到家的時候甚爾還沒睡,在客廳等她。見她回來,就去廚房盛了甜湯。

  「小果睡了?」

  葉嬋在喝甜湯的時候,順道問起了小果。

  甚爾摁了摁眉心,顯然被葉果折騰得不輕。他不禁向妻子抱怨,「我覺得這個小鬼對我也有意見!」

  葉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兩個孩子都對你有意見,你不該反思下自己嗎?」

  甚爾:……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他絕不承認自己的性格有問題!

  「說起來,這周末有空嗎?」甚爾狀似無意地問道。

  葉嬋也沒想別的,順口回答:「有空是有空,有什麼事嗎?」

  甚爾低咳了幾下,道:「雖然還不到時間辦婚禮,但結婚照總得拍吧。」他露出幽怨的目光,「達令,你難道沒發現嗎?」

  葉嬋不明所以,「發現什麼?」

  甚爾:「老子幽怨的眼神啊!」

  「啊……」

  葉嬋想了想,自從個體經營後,確實冷落了甚爾好一陣子,不僅如此,就連惠和小果她近來因為事業的問題而很少過問。或許是心中有愧疚,她同意了周末去拍結婚照。

  「順便再拍個全家福。」

  甚爾對全家福自然沒什麼意見,甚至可以說樂見其成。

  第二天,葉嬋就開始一個一個打電話,第一個自然是打給阿葉。

  「是的,周末一起拍全家福,所以不管是什麼事都得先暫停。我想作為神明的你,現在大概無聊得很,也沒重要的事需要做吧。」

  母親發話了,再重要的事都得變得不重要。

  說起來,他和母親從來就沒有過全家福。

  於是,自然而然地就同意了。

  第二個就是小花。

  「周末一起拍全家福。小花一定要來啊。」

  對於葉嬋的要求,小花更是會牢牢地記在心裡。只要是葉嬋說的,他絕對會做到。

  還有宿儺,可惜他沒完全復活。之前的嬰兒身體因為估算錯誤,導致阿葉在給宿儺解封的時候,炸了。於是葉嬋就和甚爾考慮。

  「到時候全家福的時候,留兩個空位置,阿葉很會P圖的,到時候就把宿儺和慎一起P上去。」

  甚爾:……

  「……達令,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我們的全家福會變成靈異照片的。」

  「誒?不行嗎?」葉嬋聽到了甚爾的回答,滿臉愁怨地看著他。

  甚爾:艸……

  他老婆這副模樣,他怎麼反對啊!

  「長子同意的話,我無所謂。」於是他干脆就把球提給了阿葉。

  周日那天,在聽到葉嬋的訴求後,阿葉的笑容再一次裂開了。

  「既然是母親的要求,我自然會支持。不過,我想和母親單獨拍一張,畢竟這麼多年,我都沒和母親拍過照……」

  甚爾:……

  好一個心機boy!

  他戳了戳女兒,女兒立馬喊道:「我也要!」

  「好的好的,都有都有。」看見孩子們都這麼積極,葉嬋哪裡會不同意啊。

  「什麼?拍照嗎?我也要!」五條悟從小花那裡得知要拍全家福的事,便死皮賴臉地跟了過來。

  甚爾懷中的小果一看到五條悟就忍不住了,拼命地掙扎:「悟子哥哥!我要悟子哥哥抱!」

  曾經五條悟也扮過女人哄小果,結果小果驚為天人,以至於後來小果實在不信她的悟子姐姐是個男人。雖然後來性別糾正過來,但小果對五條悟的稱呼永遠是悟子哥哥了。

  五條悟挑釁地從甚爾的懷中接過了小果。

  小果嘿嘿地笑著,「我要悟子哥哥抱著拍著。」

  ……

  先是拍的結婚照。

  兩個人都沒打算拍很多,就拍一張掛在牆上就行。

  「先生放松一下啦,不要那麼緊張啦哈哈哈。」攝影師略有些無奈地提醒道。

  葉嬋捏了捏甚爾的胳膊,僵硬僵硬的,無奈地說:「攝影師都說放松了,你是不是太緊張了?」

  甚爾僵著臉,「老子現在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麼,到底怎樣才算放松……老子完全不知道啊!」

  葉嬋:……

  「好啦好啦,看著我的眼睛。」葉嬋掰過甚爾的頭,讓他的視線望著她。

  結果看著化好妝的葉嬋,甚爾的腦子更不好使了,整個人都出現了離魂的狀態了。

  「臭爸爸好遜……」小果一臉嫌棄地看著自己爸爸的傻樣。

  惠無奈地點點頭,然後塞給小果一塊餅干。

  阿葉的笑容微微收斂,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露出了略帶愁緒的表情。

  小花和小果一樣,嘲笑著甚爾。

  「達令,我可以吻你嗎?」

  「誒?等等,多不好意思啊,這可是……」

  然後話還沒說完,就被甚爾低下的唇吻住了。

  除了攝影師連聲叫好,相機不斷響起拍照的聲音外,其他人的臉色都不大好。

  這家伙——說不定段數超高的!

  作者有話要說:

  隔壁《我的事說來話長》原名《愛得接惠賽》已經開始更新。女主大古之女,男主未定。

  文案:

  雪枝:甚爾,你就安心地去吧,我會給惠找個新爸爸的。

  惠:混賬老爸,你就安心地去吧。媽媽會給我找個新爸爸的。

  甚爾:……靠!

  雪枝結婚不到一年就喪夫。同年冬天,她就帶著繼子回到了老家——米花町。

  在米花町生活的時候,她偶遇了中學時代的初戀,對方如今已成為帝丹高中校醫。

  雪枝:我的愛情回來了!

  然而明明都順利交往了,初戀情人就是不願碰她,各種推辭。

  雪枝懷疑對方劈腿了,無奈之下她去委托了毛利偵探來調查。

  結果從那以後,每次約會都會常受到某個小學生的阻撓……

  靈感來自愛的接力棒。文中出現的案子均非原創,有改動。如果有小可愛碰巧看過請不要劇透,謝謝。感謝在2021-07-24 12:04:05~2021-07-25 15:57: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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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122

  近日來咒術高層一直在回收兩面宿儺的手指。當初安倍晴明下的封印在經過一千年後逐漸松動。所以必須在手指的封印完全松動前, 將手指回收重新封印。

  已經成為特級咒物的宿儺手指倘若封印松動,所造成的後果是不亞於特級詛咒事件的。

  雖然在日本境內,一級詛咒和特級詛咒一旦生成就會被吸收, 但是日本以外沒有天元結界的地方是不會有這種效果。所以為了防止有人特意將宿儺手指偷渡出國,咒術高專決定全力回收手指。

  「所以惠, 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杉澤第三高中的宿儺手指!」

  這個任務原本是五條悟的, 但他美名其曰為了考察惠近來的實力,就將這個任務丟給他了。

  葉惠:……

  「我會告訴媽媽的。」

  五條悟:……

  「咳咳!惠小朋友, 告狀可不是一個好孩子該的事哦!」

  葉惠:「我會告訴媽媽的。」

  五條悟脫力一般將手搭在葉惠的肩上, 一臉的滄桑。

  「我懂了, 我會跟你一起去。」

  結果在走出車站後,五條悟就不見了人影。葉惠握著手機,臉色難看地看著車站的人群, 不久之後五條悟打來電話,說自己去給葉嬋買仙台特產,讓他先去杉澤高中回收手指。

  葉惠握著手機的手嘎吱作響。

  果然還是告訴媽媽吧。

  ……

  到杉澤第三高中已經是下午臨近放學的時候了, 也就是社團活動。

  「不過特級咒物居然被放在學校的百葉箱,這也太蠢了吧。」

  一想到五條悟對他說的咒物存放地點, 葉惠不由地感到某種詭異的笑點。

  特級咒物好沒排面的樣子。

  傳說中的詛咒之王, 如今真是落魄啊。

  這麼吐槽著的葉惠,打開了百葉箱, 結果裡面空空如也,咒物不翼而飛。

  「一定是打開的方式不對……這種時候就得再打開一次……」

  於是他關上了小門,然後再打開……

  葉惠:……

  他狂按五條悟的手機號,但是對方根本就不接。

  「這家伙也太……我一定要告訴媽媽!」

  在遠方買特產的五條悟打了個噴嚏, 不用猜也知道是誰在罵他了。

  葉惠無奈地放回手機,之後便在學校裡尋著咒物的氣息。咒物確定在學校沒, 但是範圍太大,不好精准確定位置。而且似乎是因為咒物的影響,學校詛咒的等級也出現了異常的變化。

  葉惠正想著該怎麼辦的時候,與他擦肩而過的某個少年的身上出現了咒物的氣息。

  「喂——」

  他剛想叫住對方,卻發現已經跑遠了。

  葉惠:……

  這人的速度有點超乎尋常啊……

  好不容易跟隨著對方的氣息,找到了醫院,幾乎不用多費力氣,就得到了對方的信任。

  葉惠只覺得不可思議。

  「一般人都不會信。」

  虎杖悠仁撓了撓後腦勺,露出陽光的笑容:「但是我覺得你沒有騙我,所以也相信你也很正常吧!」

  葉惠:……

  不知道該怎麼說,但就是有些傻乎乎的。

  「不過,東西現在在我們社長手裡,說要研究。」

  葉惠:!!!!

  「快帶我去!要是封印解除情況會很糟糕!雖然說一級詛咒以上會被結界自動吸收,但是咒物本身的力量,會導致你們學校的詛咒產生不可思議的變化!」

  「誒誒?這麼可怕的嗎?!」虎杖悠仁瞪大了眼睛,隨後快速拉著葉惠奔向學校。

  「我們快走!社長好像今晚就要拆封印!不過話說回來這東西的封印是那麼好拆的嗎?」

  葉惠:……

  道理我懂,但是能不能不要拎著我領子……

  還有,這特碼是人類能有的速度嗎?

  ……

  結果到了目的地,籠罩在學校的那股壓迫力,令兩人不寒而栗。

  葉惠活動了下手腕。

  「活動室在哪兒?」

  「就在那邊。」虎杖悠仁指了指,然後帶路。然而剛抬腳,就被葉惠按住了肩膀。

  「你留在這裡。」葉惠說。

  「等……等等!我也要去!他們可是我的朋友!」

  「不行!」不容虎杖悠仁的反駁,葉惠直接朝著活動室的方向奔去。

  詛咒,在逐漸爆發……

  ——

  五條悟在買特產的時候,偶然地與葉嬋碰見了。

  這個案子本來是毛利英理的,但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最後由葉嬋接受。

  她提前一天來仙台,明天才與當事人見面。

  「來得正是時候,我買了超多的特產!」五條悟拎著紙袋,略有些炫耀地說,「要一起去吃嗎?」

  「行啊,反正我現在也沒什麼事。」

  葉嬋隨口就答應了。

  「對了,惠不是和你在一起嗎?

  五條悟道:「啊,有些小事情需要他去做……」他記得他的祖奶奶對咒術界沒什麼好印像,所以全家一直瞞著她有關惠即將入學高專的事。

  畢竟之前還在對她哭訴「咒術界沒有人性,雇佣未成年……」

  總之,要瞞著她。

  趁著葉嬋不休息,五條悟迅速發了條信息給葉惠,說他正好碰見了他的媽媽。潛台詞就是——你知道該怎麼做。

  ……

  杉澤第三高中,學校天台。

  葉惠看著五條悟發來的信息,陷入了沉思。

  對面的虎杖悠仁——不,現在應該稱其為兩面宿儺。

  在朝著活動室方向前進的路上,詛咒的數量逐漸增多。葉惠畢竟實力有限,寡不敵眾,好不容易將虎杖悠仁的兩個前輩救出來,自己卻被揍得不輕。虎杖悠仁雖然幫了忙,但畢竟是普通人,面對詛咒,則是難逃一死。

  二人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結果為了破局,虎杖悠仁毅然吞下了兩面宿儺的手指。

  遭、遭了……食物中毒!

  不對!

  吞下宿儺手的虎杖悠仁,不僅沒有死,反而猶如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瞬間就把將二人逼入絕境的詛咒給消滅了……

  但更糟糕的情況也出現了……

  「兩面宿儺……」

  特級咒物獲得了肉身……因為是算是寄生在虎杖悠仁的身體裡,所以也就不會被結界吸收。他也管不了會不會被母親發現,直接給五條悟發了信息。

  「哈哈哈哈果然還是要看□□才能感受啊!」

  「麻倉葉王!麻倉葉王呢!」

  葉惠:……

  就在這時,虎杖悠仁的聲音出現了。

  「你是誰啊?干嘛莫名其妙地撕我衣服?你是變態嗎?」

  兩面宿儺不可思議地掐著自己的喉嚨。

  葉惠除了感到不可思議,還有些無語。

  因為他說得好有道理啊。

  「虎杖悠仁,你還有意識嗎?」

  明明還是宿儺出現的模樣,身體上的咒文還存在著,但是虎杖悠仁的身體的氣息已經完全不同了。

  「啊……」

  葉惠不忍地說道:「遺憾地告訴你,你已經不是人了。」

  虎杖悠仁:……

  好端端的,他怎麼就不是人了?

  與此同時,葉惠的手機響了,他一看,居然是葉嬋打來的。

  接還是不接……這是個問題。

  「你手機一直在想誒。」虎杖悠仁指著葉惠的手機道。

  葉惠:「跟你沒關系。」

  到最後,他還是接了電話。

  「喂,媽媽。」

  【惠!聽悟君說你遭遇了變態!你不要怕媽媽已經報警了!】

  「不,等等,那家伙究竟說了什麼……」

  【惠!媽媽現在就過來了!你要堅持住!】

  葉惠正想告訴她不要來,對方卻已經掛了電話。

  「五條悟這家伙……」

  吐槽還沒吐完,脖子就被掐住了。

  「那個女人是誰?!」猙獰模樣的兩年宿儺所散發出來的氣息,令葉惠感到了恐懼。

  「跟……你有什麼……關系……」

  「喂!你要對葉惠做什麼!你這混蛋!」虎杖悠仁與兩面宿儺搶身體,但是此時的宿儺氣勢可怕得驚人。

  眼看著葉惠要死在這裡了,千鈞一發之際,從上而下的尖叫打破了此時的危急存亡之時。

  「惠——媽媽來了!啊啊啊啊啊啊為什麼大晚上的這個變態不穿衣服!!!他在對惠做什麼啊!!!!」

  五條悟帶著葉嬋從天而降。

  在兩面宿儺瞬間的愣神之際,虎杖悠仁順利地得到了身體的控制權。

  葉嬋立馬將虎杖悠仁拉開,觀察起惠的身體狀況。

  而虎杖悠仁身體裡的宿儺也在觀察葉嬋。

  他確定,就是她。

  「怎麼會出這麼多血?五條悟!你不是說小事情嗎?」葉嬋回過頭惡狠狠地瞪著五條悟。

  五條悟摸摸頭,無奈地說:「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嘛,有時候食物中毒,是會讓人的神經產生變化……不過放心吧!我已經叫了救護車!」五條悟豎起大拇指對葉嬋道。

  葉惠:……

  虎杖悠仁有些費解:「……那個,食物中毒指的是也嗎?可那不是——唔唔唔!」

  五條悟快速地捂住他的嘴巴。

  他小聲地忽悠說:「如果說出來的話……會有超級糟糕的事發生的!」

  虎杖悠仁瞪大了眼睛:「原來如此!」

  五條悟:真好騙!

  不過……真是出乎意料啊!

  葉嬋嘆了口氣:「既然是食物中毒,那就不怪他了。不過這孩子,怎麼隨隨便便亂吃東西呢……」

  葉惠:……

  虎杖悠仁:「那個……抱歉,情急之下……哈哈哈哈。」

  「還笑得出來,身體不難受嗎?食物中毒可不比吃壞肚子,不是拉幾次就能好的……」

  「沒關系啦大姐姐!我一點也沒感覺到難受!」虎杖悠仁露出特大號笑容,實在是令人心安。

  「大姐姐?」

  「大姐姐?」

  葉惠與五條悟,一人一邊,搭在了虎杖悠仁的肩上,表情有些可怕。

  虎杖悠仁:……好、好可怕!

  後來救護車到來後,虎杖悠仁直接被抬進醫院的急診室進行催吐,幸好宿儺的手指還沒被消化。吐出來的手指,五條悟直接裹了好幾條毛巾,並簡單地打上了咒印。明天帶到高專再進行正式封印。

  至於這是催吐物,還是不說了吧……

  「可是,為什麼不先洗一洗?」

  作者有話要說:

  應該快完結了,還有一到兩章的樣子。


第123章 123

  「這是何物?」

  「這是電視機, 土包子。」

  「……為何裡面有人在動?如此小小的箱子,是怎麼塞進這麼多人的?」

  「因為電信號承載圖像和音頻,將活動影像轉化成圖片信號進行了播出。文盲。」

  「……」宿儺冷漠地凝視著麻倉葉王。

  「你對我是不是有意見?」

  「怎麼?還以為千年不見我會給你一個愛的抱抱嗎?」麻倉葉王譏誚地說道。他顯然還在為宿儺被封印的原因而耿耿於懷。

  「……」宿儺做了一個嘔吐的表情。

  原本要被送到高專再封印的手指落到了麻倉葉王的手裡。他早已准備好了可以令宿儺受肉的義骸。這是不同於之前的那個嬰兒義骸, 材料來自於虛夜宮的純天然無污染的「沙子」。

  成功受肉的宿儺,如今一直住在葉嬋家。咒術高專的人也無可奈何, 畢竟有麻倉葉王在。麻倉葉王與咒術師的恩恩怨怨, 可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減,更何況他如今還是通靈王。

  麻倉葉王敲著扇子, 對他的注視並不放在心上。他警告道:

  「既然已經受肉成功, 就別想再搞事。到時候出了事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宿儺對他的提醒不以為然。

  「你自己不也想干點什麼嗎?」

  麻倉葉王不可思議地瞪著他:「我的事和你的事能一樣嗎?」

  宿儺:……

  千年不見, 這家伙還是那麼討厭!

  「你們兩個老家伙能不能別吵了!我都聽不到游呢王子說什麼了!」

  麻倉葉王:……

  宿儺:……

  坐在兩人中間的葉果朝著兩人大發脾氣。最後決定搬著小凳子坐到電視機前,但屁股還沒坐下就被阿葉拎了回來。

  「母親說了,只能看一個小時的電視。」麻倉葉王微笑地說, 「還有,老家伙是誰教你的?」

  葉果眨眨眼,「是悟……爸爸說的。」

  麻倉葉王:……

  他的目光瞥向廚房裡的三號, 此時三號正好因為聽到了女兒的稱呼而回過頭,巧合地與麻倉葉王的視線對上了。

  不知為何, 長子的眼神裡透露出微微的憐憫之意。

  甚爾:????

  為了懲罰葉果不敬兄長, 麻倉葉王直接把電視裡機的插頭拔了。

  葉果氣得跑上了樓。

  宿儺在客廳裡笑得好大聲。

  不多時,葉果忽然噠噠噠地下樓, 手裡還拖著一條灰姑娘的公主裙。

  「這是我的禮物嗎?」她一臉興奮地說:「雖然款式有點老,但既然是我的禮物,那我會好好保護她!」

  甚爾從廚房口瞥了一眼。

  「啊,那是你哥的。」

  葉果問:「哪個?」隨即轉頭看向麻倉葉王, 「是你的嗎?」

  麻倉葉王的臉微微一僵,面無表情道:「不是。」隨後他指著宿儺道:「也許是他的, 他向來喜歡穿女裝。」

  葉果一聽,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露出嫌棄的表情,「又不是纖細的美少年……」

  宿儺:……

  雖然不知道什麼意思,但他絕對被針對了。

  「是惠的。」甚爾毫無意外地出賣了惠。

  葉果:……

  「好吧,既然是惠哥的……我要發朋友圈!」她掏出手機對著裙子拍了九宮格。

  拍完照,發完朋友圈,她看了看時間,「媽媽怎麼還沒回來?」

  「應該在路上了。」麻倉葉王道,「所以,趁著母親還未到家,先把客廳收拾干淨。」

  麻倉葉王看著二人,二人也同樣看著他。

  宿儺抽了抽嘴,抱著胸道:「你不是想把活都交給我們吧?」

  麻倉葉王:「不然呢?我是長子,就該聽我的。」

  「呵呵既然是長子,不該以身作則嗎?」

  「長子如父,叫聲爸爸聽聽。」

  「呵,老家伙!」

  葉果在二人鬥嘴的時候早就跑了。兩個老家伙吵起架來真的好遜啊。

  哎,媽媽和惠哥究竟什麼時候才回來的?

  ——

  在葉嬋去日用品區的時候,葉惠去給葉果買彩筆去了。

  結果剛到文具區,就遇到了沢田綱吉。

  「綱叔,你怎麼在這裡?」葉惠一看到沢田綱吉就上前去打招呼了。對他來說,要不是當初沢田綱吉將葉嬋接到並盛町,他也不會和葉嬋成為母子。

  沢田綱吉拍了拍葉惠的肩,微笑道:「自然是來參加阿嬋的婚禮的。」

  「啊也對……」葉惠恍然大悟地撓撓後腦勺。

  他差點忘了,媽媽和爸爸的婚禮也快到了。

  「不過我沒想到你們會這麼早來。」

  就在二人敘談的時候,粉紅色的火箭炮突然從天而降,在沢田綱吉驚訝的眼神中,將葉惠罩住。

  「不對,怎麼會……」

  粉紅色的煙霧散去後,出現在沢田綱吉面前的仍舊是葉惠……不對,超直感告訴他這不是葉惠!

  在葉嬋找來之前,沢田綱吉直接拉住那人的手腕。

  「你……」伏黑惠皺著眉看著眼前的男人,要不是這男人身上沒有咒力,也沒有惡意,他會忍不住動手。

  「我猜你也不是十年後的惠。大概又是火箭炮出了問題。雖然不知道是誰搞得鬼,但我想請求你一件事。」沢田綱吉表情嚴肅地說道。

  眼前的男人鄭重的拜托,令伏黑惠有一瞬間的不適。

  他到底在說什麼?什麼十年後?什麼火箭炮?這難道是什麼新型的詛咒嗎?

  「你先說。」

  伏黑惠對自己突然出現在奇怪的地方感到不可思議。眼前的男人是一切的答案。

  「請你偽裝成原來的惠,不要讓阿嬋發現。」

  「原來的惠?阿嬋又是誰?」

  沢田綱吉聽到伏黑惠疑問的語氣,微微一愣,隨後才喃喃自語。

  「原來在你的那個世界裡,阿嬋沒有遇到你們嗎?」

  伏黑惠自從來到這裡,眉頭一刻都沒有放松過。「我不是很明白你說得話。」

  「簡而言之……」

  沢田綱吉簡單地解釋了下目前的現狀。

  「只要瞞住阿嬋就可以了。只要回到家,他們會幫你……既然火箭炮已經出了問題,那麼也不知道會持續多長的時間……總而言之,拜托你了……」

  伏黑惠還是很懵,但從眼前的男人的話中,他似乎隱約明白了什麼……

  沢田綱吉交代完之後就離開了,他急匆匆地趕回並盛,去尋求雲雀恭彌的幫助。

  伏黑惠不知道該干什麼的時候,一道溫柔的嗓音在他身後響起。

  「惠,你買好了嗎?」

  伏黑惠的胸腔忽然出現了咚的一聲。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說:「還沒有。」

  「誒,既然還沒有的話,那就下次再買吧,小果也不會介意的。剛才爸爸打電話來了,說晚飯已經准備好了……」

  葉嬋後面的話,伏黑惠沒有聽清。他整個人都呈現出一副恍如夢中的感覺。

  小果……爸爸……這些都是什麼人……

  「惠,不舒服嗎?」

  葉嬋將手被貼在他的額頭,他被驚醒了。

  「不,我沒事。我沒事……」

  「是嗎,感覺很沒精神啊,有什麼事的話,可以跟媽媽說的啊,不要像你大哥一樣,動不動就去詐死,害我擔心了好長時間……」

  伏黑惠:……

  這說的又是誰?

  ——

  葉惠被火箭炮罩住已經是很習慣的一件事了,以前這種事時有發生。所以他靜靜地等煙霧散去,在視線觸光後,他才看到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正一臉驚奇地看著他。

  啊,說起來,這不像是十年後的樣子啊……

  隨後他有些不耐煩地將虎杖悠仁湊過來的臉移開。

  「別露出這幅蠢樣子!」

  虎杖悠仁:!!!!!

  顫抖的手指指著他,「釘崎!釘崎!你聽到了嗎?伏黑居然吐槽我的樣子蠢!」虎杖悠仁激動地朝著釘崎野薔薇控訴。

  「聽到啦!但你的樣子真的很蠢!」釘崎野薔薇也不耐煩地拉開他,而後表情嚴肅地湊到葉惠的面前,上下打量著他。

  「的確是伏黑啊,這種冷酷的boy範,但是怎麼感覺哪裡怪怪的?」她撫著下巴,臉色有些糾結。

  「是吧!我也感覺很怪!說不定是什麼奇怪的詛咒!」

  「沒有那種詛咒!」

  葉惠按了按有些發疼的太陽穴。

  「你們究竟在說什麼?還有,誰是伏黑?」

  虎杖悠仁:!!!!

  釘崎野薔薇:!!!!

  兩人終於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了。

  「五、五條老師救命啦!伏黑他瘋了!」

  後來三個人尋了了個地方坐下慢慢解釋,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才接受這個葉惠是來自另一個平行時的惠。

  「……也就是說等到了時間,我和這個世界的伏黑惠會自動交換過來。既然解釋完了,那我也該走了。我家應該還是米花町的家吧。」葉惠起身,作勢要走。

  「媽媽?」虎杖悠仁抿抿唇,神情有些艱難地說:「可是伏黑……惠,這個世界的你沒有媽媽啊……」

  葉惠:……

  「而且你爸爸不是老早就去世了嗎?」

  「所以……自然也就沒有你妹妹了……」

  「至於米花町……我從來沒聽到過這個地名?」

  「雖然很殘忍,但是。這個世界的你只有一個叫津美紀的養姐。」

  「……」

  葉惠:……

  混蛋老爸沒了也就算了,居然連媽媽都沒了……這麼悲慘的人生,真的是另一個世界的他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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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124

  伏黑惠對母親沒有概念。唯一在他的記憶中稱得上是母親這個角色的人是津美紀的媽媽。雖然對方和他的混蛋老爸一樣, 都是不負責任的人。

  至於父親,得了吧。也許好好地在哪個地方鬼混,也許已經死在了某個地方。關於他的結局, 伏黑惠並不關心。即便有人問起來,他也直說對方已經不在了。他唯一的期望的是, 那兩個人不要來打擾他和津美紀現在的生活。

  「在想什麼?」

  溫柔的詢問聲, 將伏黑惠的心思拉往現實。他轉頭看向女人,鄭重地以微不可查的目光觀察她, 看起來年紀比他大不了多少, 比他稍微矮一些, 四肢軟綿綿的,沒什麼力量感,身體似乎也很柔弱, 此刻她擔憂地看著他,滿臉寫滿了憂愁。

  「不,沒事。抱歉……讓你擔心了……」伏黑惠記著男人的話, 瞞著她。但是看著她的表情,他既無法忍心欺騙她, 但也不想讓她得知他不是他……

  這矛盾的心理讓他很不好受。

  「這裡皺起來了哦, 這樣子一點也不帥氣了。」

  微微涼意手掌貼在他的眉頭,他猝不及防的一怔, 女人說:「偶爾放松下也沒關系……小孩子哪兒來的那麼多心事呀。」

  「我……」

  面對女人,他似乎總是說不出拒絕的話。明明只是陌生人,但就是有一股令人心安的氣息。

  為什麼,他會有這種感覺?

  到了葉宅, 伏黑惠看著這棟大別墅陷入沉思。

  那個他原來是有錢人嗎?

  葉嬋剛開門,就被甚爾抱住了腰, 而後接到了他一個吻。她很快就把他推開了,「孩子們都在呢!」

  甚爾頗為掃興的嘁了一聲。最後才將目光分給了在葉嬋身後進來的人。

  沢田綱吉早已打過電話說明了情況。

  什麼嘛,這種有著深刻的自毀傾向的家伙,真的是另一個世界的的兒子嗎?

  一個人的神態,是會透露出許多東西來的。雖然極力掩飾,但是甚爾眼神毒辣,對伏黑惠的性格從他的神態上,已經了解得七七八八。

  畢竟還是個小鬼嘛!

  如果說看到和他長得相似疑似為父親的男人,令伏黑惠感到驚愕之外,那麼看到詛咒之王兩面宿儺在客廳玩牌的時候,他已經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這小鬼看著我的表情為什麼那麼怪?」宿儺沒有讀心的能力,自然不懂伏黑惠心中刷屏的臥槽感。

  但擁有讀心能力的麻倉葉王自然讀懂了。

  他丟下一張牌,道:「你長得太嚇人了。所以晚上不要出門,就算沒嚇到小朋友,嚇到花花草草也不好。」

  宿儺放下牌,活動了下手腕,面無表情道:

  「你是在挑釁我嗎?」

  「呵呵,看來眼睛沒瞎。」

  伏黑惠:……

  這氣氛令他有些微微地不適。就好像進入了某個搞笑劇場。

  傳說中的詛咒之王可不像是這樣的二傻子。

  麻倉葉王不知為何突然笑了一聲,對宿儺叫了一聲:「二傻子。」

  宿儺:淦!

  全家人圍在一起吃飯,這是伏黑惠從未想過的事。或許是那個男人已經通知他們了,所以對於他,這些人保持了平常一樣的態度。

  吃飯的時候,葉果突然說道:「媽媽,我今天發現了一個秘密!」

  葉嬋:「哦?什麼秘密?」

  葉果的目光移到了伏黑惠的身上,那視線令他頓感不妙。

  這孩子難道發現了什麼嗎?

  在伏黑惠微皺的眉頭中,葉果表情嚴肅地說:「惠哥是迪○尼公主!」

  伏黑惠:……

  餐廳裡的氣氛莫名停滯了幾秒。

  葉嬋失笑道:「為什麼會這麼說?」

  葉果:「我發現了惠哥的公主裙!還有照片!」

  這麼一說,葉嬋倒是想起來了,在惠三歲的時候,她帶著兩個孩子去了迪○尼,那個時候惠特別想要一條裙子。

  「哎呀,原來已經是那場遙遠的事了嗎?」

  在伏黑惠疑惑的目光中,葉嬋道:「惠不記得也是正常的,那個時候你才三歲,你呀,特別特別地求我買條公主裙哦,還有發帶。」

  伏黑惠:……

  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於是就保持了沉默。

  吃完飯後,依舊甚爾刷碗,而葉果也被派去了。理由是私自翻惠的東西。

  「這是懲罰,聽懂了嗎?」

  「聽——懂——了——」

  葉果撇著嘴,而後被甚爾拎進了廚房。

  麻倉葉王和兩年宿儺吃好晚飯就出門了。家裡只剩下他們四個人。

  客廳裡,葉嬋拿出了惠小時候的相冊,放在膝蓋上,

  「被小果這麼一說,就特別地想要看看以前的照片。惠也一起來吧。」

  伏黑惠對這個家一點也不了解。照片絕對是最好的了解素材。

  「這是剛認識惠的時候,我那時剛和小花搬到並盛,結果那天啊,甚爾就突然來敲門,向我借奶粉哈哈哈哈那時候我真的被嚇到了。哪有人會借奶粉嘛,而且還長得那麼凶……」

  「這是三歲生日的時候迪○尼……甚爾把錢全部輸光了。我只好又去買了□□彩,然後幸運的中了一等獎。」

  伏黑惠:……微妙地感覺很正常。

  「這是我們搬來米花後,在花園裡BBQ哦,結果那天突然下雨了,所有人都被淋成了落湯雞。你那個時候還感冒發燒了,又不肯去醫院。甚爾一生氣,直接把你扛著去了醫院……那時候一整個星期都在發燒,我真是嚇壞了。」

  葉嬋說的都是些生活中的小事。伏黑惠聽著,心想這個世界的他真是幸福啊。不過他也不錯,他還有津美紀。

  但是聽到後面,他越來越感到不對勁。

  如果說小時候的事,現在講起來也無妨,但是近來發生的事……就像對著一個人講著另一個人的事……

  伏黑惠愕然地看向葉嬋。

  葉嬋抬起頭,微笑地問:「怎麼了嗎?」

  伏黑惠猶豫地搖搖頭。

  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這個問題他沒有問出口,就這樣,保留一些美好吧。

  「你看你,又在皺眉了……」葉嬋伸出手撫平他皺起的眉頭。

  「未成年想那麼多事做什麼,這樣會顯得大人很沒用。不管是咒術師也好,還是普通人也好,依靠一下成年人也沒有關系。那些麻煩的事就讓大人去煩惱吧。青春可就只有一次,哪有人的青春在皺起的眉頭中度過啊……」

  見伏黑惠露出驚訝的表情。葉嬋忍不住笑了起來。

  「在驚訝什麼?咒術師的事嗎?哈哈哈那些家伙以為我不知道你偷偷去上了咒術高專嗎?我都知道啊,這世界上的事沒有能逃過我的法眼!」

  果然……

  果然已經知道了啊。

  什麼時候?第一眼嗎?

  「對不起。」伏黑惠向葉嬋道歉。

  葉嬋:「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因為……瞞著你。」

  葉嬋沉默了下。隨後抱住了伏黑惠,從未被女性擁抱過的伏黑惠身體一僵。許久之後才雙手環抱住她。然後他聽到她說:

  「孩子,永遠不用說對不起。我知道的,你就是惠,無論是哪個世界的,你都是惠……」

  伏黑惠突然有些嫉妒那個人了……

  麻倉葉王和宿儺回來的時候還帶了一箱仙女棒。

  同來的還有五條悟和小花,小花騎在五條悟的脖子上,一米九的高空讓他有些新奇與嫉妒。

  葉果看到後,也吵著要騎上去,最後被小花抱起來,放在了他的脖子上。三個人就像一個葫蘆,在院子裡歡樂地跑來跑去……

  伏黑惠已經習慣了。不管哪個世界的五條老師都意外地沒有任何變化。

  這裡,有著他們難以企及的和平。

  「惠哥!一起來玩啊!」

  「好!」伏黑惠久違地露出了笑容。

  就玩玩吧,夏日的煙火。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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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125

  葉惠覺得現在的情況有點復雜。

  他被圍在一間教室裡, 二年級的前輩和一年級的同學都以一種十分奇妙的表情看著他。

  而造成這種狀況的罪魁禍首則是反坐在椅子上,托著下巴不知在思考著什麼。但即使隔著眼罩他也感受到了探究的目光。

  他無奈地嘆口氣。

  「所以說知道這些有什麼用?畢竟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但我還是很好奇。比如說為什麼我和真依會姓麻倉?我並不認為禪院家會放過我們。」禪院真希推了推眼鏡,懷疑的目光投向這位據說是平行世界的學弟, 連姓氏都改了。

  葉惠想了想,將他所知道的有關麻倉家和禪院家的恩怨言簡意賅地解釋了下。

  「簡單來說, 大約在平安時期……」

  「你這特碼叫簡單?」

  葉惠:……

  「好吧, 就是有仇。」

  「這也太簡單了吧!」

  葉惠:……

  平行世界的這幫人也太麻煩了吧!

  「……能不能聽我說完。」

  眾人安靜下來,聽葉惠講平行世界的故事。

  「……就是這樣, 麻倉家和禪院家成了世仇。或許是為了考驗爸爸, 當然只是或許, 大哥就在暗網上發布了一項賞金。稱一千年前失蹤的《超占事略決》就在禪院家中。導致那段時間禪院家時常有詛咒師陰陽師還有妖怪上門。我爸爸雖然接了這項任務,但最後還是因為媽媽所以沒去。」

  「不過有一日,大哥帶著一對雙胞胎姐妹來了。說是姐姐許了願, 於是作為神明的大哥回應了願望,帶著雙胞胎去了恐山。雖然我覺得大哥就是故意在惡心禪院家。畢竟連我爸爸都入贅改姓葉了,就差改國籍了。」

  禪院真希一直皺著眉, 到最後才慢慢舒展眉頭。

  「這樣也好……」

  這時候胖達舉手問道:「我有個問題,難道禪院家沒去要人嗎?」無論是伏黑惠還是葉惠, 都繼承了禪院家的十種影法術。禪院家不去要人實在不合道理。

  葉惠露出了奇妙的表情。

  「當然來過。但是被爸爸打回去了。因為媽媽說, 看到禪院直哉就讓她想起曾經被禪院修一的二十兩金支配的恐懼。還說如果再和禪院家糾纏,就離婚。」

  禪院真希:……

  胖達:……

  「雖然大哥對此很樂見其成。但禪院家一直來糾纏, 導致媽媽的心梗越來越頻繁了。所以之後大哥和爸爸就直接去禪院家警告了。至於恐山,禪院家根本就不敢去的,那可是通靈王的地盤。」

  眾人沉默了下,忽然感覺禪院家有些凄慘。

  ……

  五條悟讓其他人都回去, 自己則帶著葉惠回到了現在的住所。

  在去的路上,葉惠狀似無意地問道:「怎麼沒看到夏油老師?我還以為每個世界的五條老師和夏油老師都是形影不離的。」

  五條悟轉過頭, 盯緊了葉惠。隨後露出笑意。

  「是嗎?那麼那個世界的我和傑的相處是怎麼樣的?」

  葉惠沒注意到他異樣的情緒,回答說:「同病相憐的單身漢。」

  五條悟:……

  「媽媽對你單身的狀況很擔憂。畢竟五條老師也沒說過自己是單身主義。即將奔三的年齡還是早找對像比較好。畢竟男人越老市場越小。這句話也適用夏油老師。」

  五條悟:……

  「那個世界的傑……」他忽然有些說不下去了。

  「過得還不錯吧,聽說要升級為特級教師了。」葉惠說:「而且近來小果好像特別喜歡他。還說長大了要嫁給他雲雲。但被媽媽以眼睛太小否決了。那個時候小果哭得好傷心啊。」

  五條悟:……

  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誰比較慘。

  從學校回到住處大概十五分鐘的車程。到了之後,五條悟重新給葉惠安排了客房。

  那天晚上,從葉惠口中得知的兩個世界的不同之處,五條悟已經明白了其根源所在。

  葉嬋。

  那個世界的五條家上代六眼的妻子。據說是神女的傳奇女性。

  在葉惠入睡後,五條悟瞬步回到了京都的五條家。

  五條家專門有一間存放各代家主史實的房間。

  因為是重要的地方,所以很少允許人近來。

  找到了上代六眼的資料,主母那欄是空白。也沒有其他的側室妾室之類的。但他又的確有子嗣……

  他不禁自嘲。如果是那個葉嬋,這個世界也許也會和那個世界一樣吧,

  不,也不一定……

  但這個沒有姓名的女人,還是令五條悟升起了好奇之心。除了上代六眼家主,其他的家主夫人都有明確的記在,出自哪裡雲雲。

  還是說因為身份不夠,所以就沒有記載嗎……

  「悟,你在干什麼?」五條憐出現在了門外。

  「老頭子?」

  ……

  「上代六眼的夫人?」五條憐不知五條悟為何突然問起這件事,他沉思片刻道:「那是禁忌。」

  「說起來你小時候還見過她。」

  「什麼?」五條悟露出驚愕的藍色眼睛。

  「作為五條家的六眼,外界想殺你的人多的是。有段時間我們把你送到了怨獄山嬋夫人的所在地。怨獄山是禁地,無論是詛咒師還是咒術師都不會靠近此地。那裡是絕對的安全之地。」

  五條悟聽得很仔細。

  「我沒有那段記憶。」

  「你當然沒有。」五條憐說,「那段記憶已經被嬋夫人消除了。不過……從那以後嬋夫人就消失了。甚至連怨獄山的神社也不見蹤影,或許嬋夫人真的回家了吧……」

  對父親的話,五條悟並沒有全部相信。除非那段記憶真的重新出現在他的腦海裡。

  嬋夫人……

  嬋夫人……

  「悟,如果你想做什麼,就盡情地去做吧。無論成功與否,我與你母親都會站在你一邊。既然你問起了嬋夫人,或許這就是命中注定吧……」

  五條悟望著父親離去的背影。突然覺得他的父親近來老了不少。

  或許真的該在家裡住住了。

  ……

  葉惠在睡覺的時候猛然感覺身體一陣失重,他睜開眼,聽了熟悉的滴答滴答聲,是他房間裡的時鐘。

  他回來了。

  於是再一次放心入睡。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夢,夢見了平行世界的自己。看著一模一樣的人,他的心情有些古怪。反正比看到鏡子裡的自己要怪多了。

  「謝謝你。」

  「還有,再見。」

  ……

  第二天醒來,他照例看手機,然後猛然看到朋友圈一堆點贊,他點進去看看,發現是他年幼無知時買的灰姑娘的公主裙……

  居然還有他當時穿著的照片!

  「葉果!!!!」他立馬刪了,然後衝出去。

  「啊啊啊啊!臭爸爸救我!」

  「哈啊?都叫老子臭老爸了。老子為啥救你?」

  「嗚嗚嗚媽媽……」

  「小姑我來救你了!」

  葉家平凡且吵鬧的一天又開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平行世界的五條鏡拿的是狗血的強取豪奪劇本。

  還有最後一章番外了,大概是能想到的全部集合在一起的短劇場。感謝在2021-07-31 19:00:54~2021-08-01 13:49:1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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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126

  (一)一個都不能少

  葉嬋做了一個夢。

  一個非常慘烈的夢。

  甚爾死了, 灰原老師死了,夏油老師死了,七海先生死了……就連那些年輕的孩子狀況也凄慘得一批。

  她就被嚇醒了, 全身都冒著冷汗。

  這是夢,不是真實的……所以無需擔憂。

  冷靜下來後, 她看了看身側睡得正香的甚爾, 但甚爾向來都是淺睡眠,察覺到妻子的視線後便睜開了眼。

  他打開床頭燈, 微黃的燈光下, 妻子的臉色相當難看。

  「做噩夢了?」他起身覆蓋住妻子的手。然後將她擁在懷裡。

  葉嬋半晌之後才點了點頭。與其說是噩夢, 倒不如說是平行世界真實發生的事。那會是那個孩子的世界嗎?

  「達令,只是夢而已。」他如此安慰道。誰都知道夢終究只是夢而已。

  「可是,太真實了……不過幸好, 幸好你還在……」

  因噩夢而強烈起伏的胸膛逐漸平穩。見妻子冷靜下來後,甚爾正准備關掉燈繼續睡,卻被妻子制止了。

  「就這樣開著吧……」

  讓我看著你……

  隨後她躺下來, 緊緊地抱住甚爾粗壯的手臂,仿佛他會像夢中那樣消失。

  天亮後, 甚爾已不在身側, 葉嬋准備拿手機,卻發現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於是下床穿上拖鞋趕緊去翻抽屜裡的聯系簿。然後抱著聯系簿按著上面的號碼挨個打電話。

  「喂, 是灰原老師嗎,我是葉惠的媽媽,您最近如何……是的,婚禮那天請務必前來。」

  「喂, 夏油老師。恭喜您成為特級教師。不知您近來可好?是這樣的……」

  「狗卷同學你好,我是一年級葉惠的媽媽。葉惠在學校裡多虧你照顧了……」

  「夜蛾校長, 久疏問候,不知近來可一切安好?是這樣的……」

  「虎杖同學……」

  「野薔薇同學……」

  ……

  葉嬋一個一個聯系了所有人,即便之前已經發過請帖,但經歷了昨晚夢中的慘烈狀況後,她還是忍不住挨個打電話過去確認他們的情況。

  她松了口氣

  幸好,他們都好好的……

  然而回過神來,卻又忍不住自嘲,她居然把夢中的事當真了。

  葉嬋與甚爾的婚禮當日。

  婚禮現場的布置都是葉惠的同學和前輩們老師們一起布置的。結果因為各有各的喜好,導致婚禮現場的風格著實眼花繚亂。為此他們還打了一架,美名其曰「切磋」。

  但葉嬋很開心,他們所有人都在場,一個也沒少。

  她不是咒術界的人,無法站在咒術師的立場去看待問題,她也不想去勸導什麼,也不認為自己能勸導什麼。能看到他們平平安安地站在這裡,她就已經很滿足了。

  所有人都會快快樂樂的,並且每個人都會有美好的未來。

  (二)飛鳥

  在五條鏡去世後,他的父親五條裕曾經與阿嬋談過。

  阿嬋其實與五條裕並不熟悉,和五條鏡在一起後,除了他和侍女以外,五條家的其他人都很少能見到她。就好像五條鏡將她保護在一個精致的牢籠裡。

  雖然對阿嬋來說,那並不算牢籠。

  她還有自由的不是嗎?

  但顯然他的父親並不這麼認為。理由就是現在五條鏡去世後。

  「如果你要離開,我並不阻止。」

  五條裕是真的對她說的。

  阿嬋驚訝道:「為什麼?也以為您會……」

  五條裕抿了口茶水,唉,兒媳的茶道果然是糟糕透頂,

  「他什麼都沒要求你。你並不適合成為五條家的主母。」

  雖然刻薄了一些,但很有道理。

  「我的兒子我清楚。他心裡想些什麼,我也是一目了然的。」

  五條裕道:「自見到你以後,那孩子就活在你所期望的樣子裡。他從來就是不可一世的,並不會因為愛情而改變。所以只能說一切都是假像。」說到此處,他合上了眼。

  阿嬋:……

  「他的母親並不愛他。」

  「他幾乎從小就開始聽你與麻倉葉王的故事長大。對你與麻倉葉王之間的感情有所好奇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這也太……」

  「當然我並不是說他因為對母親的渴求而愛上你。他不是那麼膚淺的人。他只是……」五條裕一時之間有些頓住了。他看著對面低下頭來的兒媳,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他只是渴望那種純粹的愛……」

  「他曾經養過一只鳥兒,是他母親隨手所贈之物,他甚是喜愛。但鳥兒向往太空是天性。可喜愛的事物若是離他遠去,他自然是不肯的。他就這麼將鳥兒鎖在牢籠裡……直到鳥兒死去。」

  「有一天,他問我,喜愛的事物為什麼不能一直捏在手心裡?我當時沒有回答他,是他自己頓悟的。他說,既然如此,只要讓喜愛的事物的心裡只有他一人就行了……」

  「你看啊,他將你困在這間寢殿中,你以為你有自由,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可你是否曾思考過,只要在這間寢殿中,他只是在自己能承受的範圍內,給你想要的自由?」

  「他從不讓我們見你。即便見你,也得他在場的時候。還不是怕我們對你說什麼話……怎麼?以為我們會反對你們嗎?哈哈哈哈他是這麼對你說的嗎?」

  「你是個聰明人,一旦察覺到不對就會轉身離去。你看他啊,是如此的小心翼翼,看似他十分尊重的你的意見,但實則,你的每一項決定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即便他如今死後,你也會留下來撫養慎長大……你是這麼打算的吧!」

  阿嬋垂著眸。

  「您……為什麼要說出來?為什麼……就這麼下去難道不好嗎?」

  五條裕深深地看了眼阿嬋,隨後無奈地嘆了口氣。

  「看來是我多嘴了……」

  (三)平行世界(假如阿嬋一覺睡到現代/收養了隔壁可憐的姐弟/還未與葉王相認)

  「說起來,昨天我遇到你的老師了。」

  與母親一起去購物的伏黑惠一聽到這個消息猛然一怔。

  他小心地問:「是……哪個老師?」

  母親回憶了下,說:「就是那個眼睛小小的老師。」其他的倒是想不出什麼來了。

  伏黑惠松了口氣:「……是夏油老師啊。」

  如果是夏油老師的話就不用擔心了,不會亂說什麼的。

  母親對咒術界並不了解,而且他也不想讓母親擔心。

  「夏油老師說,惠超有天賦的。將來一定能考上東大。我也是這麼認為的,我們家的惠最厲害了,出國留學的錢媽媽也准備好了哦。雖然也想讓津美紀去留學,但是她好像不大願意。真是苦惱,難道到青春期了嗎?」她的母親露出了苦惱的表情。

  伏黑惠:……

  應該沒有吧……

  ……

  去杉澤高中回收特級咒物宿儺手指,本來這個任務是無良老師五條悟的,結果卻被推給了他。

  然而這次的回收超不順利,虎杖悠仁為了救他吞下了手指,不僅沒有死,反而使得兩面宿儺得以受肉復活。

  現在的情況非常糟糕。

  自己被揍得半死的情況下,他的無良老師還在悠哉地買特產,甚至還對他來了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連環拍照嘲笑他。

  就在無良老師與兩面宿儺交戰的時候,他的母親出現了。

  遭了!剛才編輯好的遺書,好像按了發送?

  伏黑惠:……

  「惠!媽媽來救你來了!」他的母親氣喘吁吁地跑上了樓頂。

  暫且不去問她為什麼會在仙台。

  媽媽,這裡可是七層樓哦!七層哦!

  然而他的媽媽在跑上樓頂看到無良老師和兩年宿儺交戰的姿勢後,陷入了沉默。

  「媽媽……」

  「你……」

  他的母親看著無良老師,啊不對是兩面宿儺,表情十分怪異。

  「阿怪……啊不,宿儺?」

  五條悟:???

  伏黑惠:???

  兩面宿儺的表情看起來相當怪異。不僅沒了方才暴虐的氣息,仿佛剛才口出狂言的並不是他。

  「嗚嗚嗚嗚真的是宿儺嗎?媽媽好想你啊……」

  伏黑惠看到他的母親抱住了兩面宿儺!

  她抱住了他!

  震撼我媽!

  不對,他媽就在那裡!

  看著哭哭啼啼的女人,詛咒之王略感無奈。怎麼一千年多年沒見,這女人怎麼這麼會哭了?

  「別哭了,吵死了!」

  「可是我真的很想你啊。對不起,當初任性地就去沉睡了。你怎麼樣啊。當初阿葉說你去當雲水僧了,是不是很辛苦?他還不讓我聯系你,說會影響你修行……」

  兩面宿儺:……

  麻倉葉王,好你個小子!

  「那個,五條老師有個小小的問題……」五條悟舉起手,插進了話題中。

  「惠的媽媽,和這位詛咒之王是什麼關系?」

  伏黑惠的表情也相當好奇。

  「真是抱歉,忘了介紹,宿儺算是養子。似乎給你們添麻煩了,實在是抱歉。你也快給我道歉啊!」

  伏黑惠的母親直接按著宿儺的腦袋道歉了。

  五條悟:……

  伏黑惠:……

  隨後五條悟又拿出手機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連環拍。

  「小鬼——」

  眼看著宿儺要暴怒了,女人又一次按住他的脖子。

  「干嘛?你別得寸進尺啊!」

  「這是惠的老師,對老師要有禮貌!」

  兩面宿儺:……

  五條悟:「哈哈哈哈哈哈哈……」

  「還有你這孩子,怎麼又開始不穿衣服了?現在不比以前,很容易被當成變態,然後被抓緊去坐牢的……」

  看著母親碎碎念,詛咒之王洗耳恭聽的模樣。伏黑惠的表情相當復雜,到底是這個世界太魔幻,還是他過於格格不入?

  這時候,他的老師回頭非常正經地詢問他。

  「惠,你介意有個爸爸嗎?」

  伏黑惠:……

  「你的腦子已經被大福塞滿了嗎?」

  (四)狗血愛情

  阿嬋依稀記得自己有個孩子的。

  當她將這個懷疑告訴五條鏡的時候,五條鏡先是愣了愣,隨後微笑地伸出手,覆在她微凸的小腹上。

  「我們的孩子,不就在這裡嗎?」

  不,不是的,不是這個孩子……

  但是至於為何會這麼想,她自己則說不上理由。

  「五條鏡,你沒有騙我吧?」

  五條鏡聞言回過神,他站在長廊的逆光處。好似整個人都被陽光籠罩著,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阿嬋,我從來都沒有騙過你。」

  對你說的從來都是真話,只是選擇性的真話,隱瞞了一些而已。

  為何會和五條鏡在一起,或許是初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她第一眼見到的就是他吧。畢竟是他把她從廢棄的神社領回了家。第一眼見到的人,總會有些不同的。

  那天晚上,阿嬋做了一個夢,夢到了她和一個孩子在一起,雖然貧窮,但他們過著非常快樂的生活。

  一種奇妙的感覺充斥著她的內心。

  她的確是有個孩子的。

  不是現在肚子裡的那個……

  ……

  誠然。五條鏡對她相當不錯。無論是吃食還是衣物都是十分昂貴之物。她不想見的人,不用勉強去見。大阪城來的請帖,也被他撕了個稀巴爛。

  「那種女人,沒有什麼可見的必要。」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表情冷漠至極,但目光在望向她的時候,又繾綣旖旎。

  「對我來說,阿嬋只要在我身邊就行了。」

  阿嬋很反感這樣的話。但偶爾她也會以時代的局限性來解釋。

  但這次,她不想再自欺欺人了。五條鏡確實有什麼地方瞞著她。

  明明是第一眼見到的人,倘若真的對她不了解也就罷了,但是偶爾的言辭裡,又仿佛對她很甚是了解……

  ——五條鏡,你不要騙我。如果要騙我,那就一直騙下去吧。否則我會離開,頭也不回地離開……

  而當這一天真的來臨的時候,阿嬋對五條鏡說:

  「離婚吧,五條鏡。」

  五條鏡從一開始的驚訝,到後來的沉默。都令阿嬋感到了某種不可言喻的壓抑。

  「說什麼傻話呢……」五條鏡說。

  「說起來,阿嬋晚飯想吃些什麼?」

  「你……」

  五條鏡擁住阿嬋,以繾綣溫柔的語氣道:

  「除了離開我,阿嬋的任何要求我都會同意哦。無論是任性的,亦或是不可理喻,哪怕是不愛我的阿嬋,我都很喜歡呢……」

  「……」

  (五)當原著世界的五條悟遇到原著世界的阿嬋

  「悟,嬋夫人不比五條家的人,一定要聽話。」

  五條家主帶著自己的兒子——這一代的六眼走上了通往怨獄山神社的參道。

  對於年幼的五條悟來說,五條家的嬋夫人應當是和普通人沒有區別的。一個普通人,除了據說是上代六眼的妻子之外,還能有什麼特殊的呢?

  或許,活得長就是一項特殊的能力。

  但即便如此,也無法解釋怨獄山悟安全的等式。

  「悟,你不懂。嬋夫人的身後是墮落神。」

  「沒有人,沒有神,敢挑釁墮落神。」

  他的父親說這話的時候,露出了相當奇妙的表情。

  五條悟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的父親,說道:「你們,該不是在覬覦墮落神吧?太可笑了,有我這個六眼還不夠嗎?」

  五條家主並沒有因為兒子的無禮而惱怒。想到他很欣賞兒子的狂妄。

  就是這股氣勢!

  和先代的六眼一模一樣。

  六眼,就是該這樣的……

  「你見了她就明白了。」之後一路上,他的父親就再也沒說過話。

  爬到了參道的盡頭,有個穿著巫女裙的少女正在掃地。

  五條家主指著少女說:「這就是嬋夫人。」

  ……

  和五條家主囑咐的不一樣,五條悟幾乎不稱呼嬋夫人,直接叫她阿嬋,或者嬋。

  她其實一點也不想收留自己。

  得知這個事實的五條悟竟然沒有一點的生氣。相反他很喜歡住在怨獄山。

  「我真的是你的後代嗎?」某日閑暇之余,他問起了這個問題。明明是顯而易見的答案,但是他卻不由自主地問了出來。

  「我沒有後代。」

  五條悟驚訝:「你不是懷孕了嗎?」

  沒想到少女露出了略微刻薄的表情。

  「懷了孕就得生下來嗎?五條鏡騙了我,我為什麼要生下騙子的孩子?」

  五條悟一時啞言。似乎沒想到自己聽到的是這個答案。

  「可是所有人……雖然沒記載但是……」所有人都默認五條鏡的後代一直延續至今。

  少女扯了扯嘴角,「畢竟是個瘋子,干出什麼瘋狂的舉動倒也並不奇怪。」

  五條悟深呼吸,道:「不過你還真是冷漠無情啊,居然舍得打掉孩子。」

  「那算什麼,在胎兒未出世前,不過是寄存於母體的寄生物而已。我為何要對一個寄生物有感情?」

  她的母愛都給了阿葉。

  那是她一手帶大的孩子。

  如果那個孩子是她一手帶大,或許會有感情吧。

  「休息夠了就去劈柴。冬天快要來了,不然就等著凍死吧。」

  「都什麼年代了還要劈柴?你是哪裡來的老古董嗎?」

  「呵呵,不就是老古董嗎?」

  五條悟:……

  從小錦衣玉食的他居然要在山溝溝裡劈柴?

  但少年人的勝負欲總是令他不由自主地按照她的話去做。

  小鬼就是小鬼。

  她也就騙得了小鬼了……

  不過即便如此,五條悟依舊很滿意在怨獄山的生活。在這裡比在五條家要更加的自由。

  五條悟在怨獄山呆了一年,他自己都不敢想像會在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待一年。

  如此想來,實在是太可怕了。

  「走吧,走了之後就不要再回來了。我討厭五條家的人,也討厭咒術師。」

  少女關上了門。

  他牽著父親的手走下了參道。

  後來等他再次來到怨獄山,那裡已經沒有神社的痕跡了。用六眼看,也沒有任何的咒力殘留。

  「我果然來過這裡……」

  因為父親的話,五條悟獨自一人來到了怨獄山。記憶中隱隱約約有些模糊的景像。

  他在那裡坐了一個上午。後來是伏黑惠的電話讓他趕緊回去。

  在走下參道的時候,兩名結伴而行的女性與他擦肩而過。

  似乎在哪裡看過……

  其中一名說:「小嬋,你看到了嗎,剛才那個男的好奇怪啊……」

  名叫小嬋的人說:「行為藝術吧,在日本好像挺常見的。」

  」是這樣嗎?不過話說回來,你為什麼要來這種地方啊……算了,你想來就來吧。不過我們明天就要回去了。代購的東西還有些沒買,只能待半個小時哦。」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一定要來這裡看看……你看,前面有神社!」

  二人忽然奔跑了起來。

  五條悟就站在參道下看著她們。

  「運氣真好……不過,真的很像行為藝術嗎?」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就到這裡結束了。謝謝陪我走到這裡的小可愛,你們的ID我都記著吶。之後就是修錯字或者bug之類的了。

  至於源賴光的番外,或許是對於他實在過於虧欠,總是難以下筆。我思來想去到時候可能會另外更新短篇。至於目前是寫不出來了。到時候寫了再另行通知了。

  其實看看前文,不足之處實在頗多。但這種想法時常存在。對於寫手來說,大概沒有哪部作品是自己覺得最完美的吧。總之繼續努力!

  謝謝大家∼

  下篇文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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