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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海賊王)海賊王之我的瑪亞》作者:貓知魚之樂【完結+番外】

《(海賊王)海賊王之我的瑪亞》作者:貓知魚之樂【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lucy22 您是第19245個瀏覽者
“如果我死了,誰會記得我?”
——這是一個始於火,終於火的故事。
“請問,我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少女獨自踏上旅程,尋找存在的意義。

“不可以把這樣的傢伙丟下……”
——流浪與追逐,誰是誰的救贖?
“沒有人是不需要夥伴的,讓我成為你的夥伴吧。”
——追在她身後的少年只是不想看到另一個類似的悲劇發生。

“把她給我關進禁閉室——!!”
——衝突與誤會拷問著兩個人。
“如果海賊王是你,我就不討厭。但我討厭哥爾D羅傑。”
——悲傷與執念如影隨形,糾纏不休。

“沒錯。瑪亞,我喜歡你。”
——是不是非要到了生死關頭,人才學會坦誠相待?
“艾斯……我在地獄等你,那裡神不會來,但我知道你會……”
——請你耐心看完本文,這絕對不是一個悲劇。

[ 本帖最後由 悠于 於 2015-11-20 17:58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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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孤光與清輝
                                                第1章 並不美好的相遇1
  1
她喜歡這片海。
澄澈,透亮,光明,耀眼。
波瀾壯闊鋪展向天際,一望無邊。
日出燦爛,陽光為身後那個古老而鮮活的城市鍍了一層白金色。
即便此刻的她身無分文,一臉還是哭過的狼狽,面對這片海心中仍是漸漸生起了希冀,對接下來會遇到的一切充滿了好奇和期待。
她幾乎是有點迫不及待地要去體驗一番。

“咕嚕……”
不過比起開展轟轟烈烈的大冒險,眼前顯然有著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在解決目前自己身無分文、沒有身份、沒有依靠如何在偉大航路裡活下來之前,還得先飽餐一頓。

既然那個被稱之為“命運”的悲慘之物已經形成,那麼她只好下定決心,去反抗了。

……

“啊,快看!!到了!!”陽光才剛剛照亮整個天空,就聽到了瞭望員驚喜的呼叫聲。
眾人紛紛沖到船頭,眺望那終於出現在天與海交界處的島嶼。
碧海藍天,白雲朵朵,那座宏偉而精緻的島嶼仿佛是拔地而起建築在汪洋之中。船愈來愈近時,島上城市的輪廓越發明晰起來。頂端是巨大的噴泉,水柱向天空直噴而上,雪白色的水花在水柱的最高處綻放,點點滴滴落下的水珠折射著陽光。從頂端噴泉往下修建著數條水渠,水渠裡是噴泉池裡的水從上往下流淌,乍一看,就如同數條光滑的海藍色綢帶靜靜裝點著這座城市。
日光傾城,那座島嶼美麗得攝人心魄。這不再是航海者一個朦朧的遐想,而是眼前真真切切的風景。
目睹著這座華美而高貴的城市的出現,船上的人們臉上不約而同地露出了驚豔的表情。
“好厲害,不愧是造船之都!”“七水之都果然很了不起啊,能修建出這樣的規模!”“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這座城市太美了!!”“據說是因為海列車把這座島與其他島連了起來,所以是個物資集散地,可以買到來自各個海域的特產哦!”“啊,不知道這座島上有什麼美食呢……”
眾人興奮地一邊討論著,一邊做好了登陸的準備。由於是海賊船,不能太過招搖地從正常港口進入,經熱心的路人指點後,船緩緩駛進了海岬。收帆下錨後,眾人又是一番打點,對待登陸已經躍躍欲試,就等船長的一聲令下了。
“聽好了,航海士說我們需要在這個島嶼上呆上好幾天才能把指標記錄存滿,所以大家帶足了錢再離船。這幾天如果想去附近的島嶼轉轉的話,最好結伴而行哦。”一個帶著橘黃色牛仔帽的黑髮少年跳上了船舷對甲板上的船員們說著,一雙黑眸裡流轉著狡黠的光,“於是,我要做第一個登陸的人,哈哈哈。”說著腳尖輕點,淩空翻了個跟鬥跳下船。
“啊!!艾斯,太狡猾了——!!!”
那個被稱為艾斯的少年單手扶著快要被風吹跑的牛仔帽,笑著把那些咬牙切齒的叫喊聲拋到身後。越來越遠。

早在上個島嶼時,艾斯在翻閱旅行雜誌看到了被專欄記者隆重推薦的七水之都的照片時,猶如被雷擊中了一般呆在原地,從那一刻起他就對這座城市產生了嚮往,於是買了指向這個島嶼的永久指標,臨時改了船的航線。經過海列車車站時,從守車站的婆婆和小女孩那裡打聽到這個島上的特產水水肉味道一流,這位嘴饞的船長先生就發現自己已經無法抑制自己那種“奔往七水之都的餐館”的欲望,於是率領部下一路風馳電掣地趕了過來。
他在城市的入口BULL出租店裡租了一條類魚類馬的箭魚BULL,並且打聽好去往餐館的路線後,就努力吞咽著唾沫飆船而去。而之後,他完美詮釋了什麼叫做廚師的噩夢。廚師揮汗如雨地辛勤做飯也趕不上他吞咽的速度,杯盤狼藉,碟子壘得危危欲墜,他在那個餐館裡幾乎吃下了一座山……

“不好意思,我可以借用你這桌的調料瓶麼?”
一個清脆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艾斯扭頭看去,一個風塵僕僕的旅行者站在他的餐桌旁。鬍子和頭髮幾乎遮住了那個人的大半張臉,從衣著到身後背的旅行包看上去都普普通通,隨時可以隱入人海中的樣子。只是那雙眼睛明亮有神,帶著幾分調皮的狡黠,讓人過目不忘。見他不回答,那人眨了眨眼,正要開口再問。
艾斯從愣神中反應過來,咧開嘴友善地笑起來,手把調料瓶遞過去:“喔,拿去吧。”
“謝謝,看你吃得那麼多,似乎這家店飯菜不錯?我快餓死了。”對方笑著打開話匣,扭著頭看向四周似乎在尋找入座的位置。不過此時正是用餐高峰期,餐館裡人滿為患,到處都是黑壓壓的低著吃飯的人。
“嗯,推薦你嘗嘗水水肉,味道一流!”艾斯不甚在意,一手豎著拇指,一手握著叉子與嘴對肉塊繼續進行著拉鋸戰。
“呵呵,那我一定要嘗嘗了。”身邊那個人握著調料瓶走到吧台,乾脆簡潔地下了餐單,“老闆,我想點水水肉,還有這個,這個,嗯,還有這個!飯菜麻煩快一點,酒的話等快吃完時再上吧!謝謝!”
不一會兒,艾斯看見那個人折而複返,這有些納悶時聽到他說:“店主說現在是用餐高峰期,位置比較緊張。你我都是獨身來吃飯,不知道可不可以拼用一個桌子?”
“啊拉,當然可以。”艾斯笑著把西瓜皮條紋圖案的背包提起來。對方大大方方地坐了下。

對方點的飯菜很快就送來了,這時的艾斯已經和這位元剛認識的新朋友瑪亞相談甚歡。兩個人去過不少相同的地方,談及各自的見聞眉飛色舞,對對方所言又覺得正中心坎,大有相見恨晚之感。
“原來你是旅行家啊……對對對,那個地方有海貓,當時突然冒出來嚇死我了,差點撞破了船……”艾斯自己也很詫異,為什麼面對這個陌生人自己如此健談。其實認識艾斯的人都知道,他禮貌有加,談吐得體,但是面對並不算熟識的人時,這樣的禮貌得體給人一種若有若無的疏離。只是此時的他,竟然完全地暢所欲言,實在太奇怪了。
“嘛嘛,這才是航海嘛,有刺激也有恐懼的感覺!整個大海,想去哪裡就去哪裡,自由得不得了。”瑪亞笑著附和,說著說著,手中舉起了杯,“難得相遇,來乾杯吧!敬航海者的人生!”
“喔,謝謝,那我就不客氣了,敬航海者的人生!”艾斯也舉杯,大笑起來,“真是難得相遇呢……Zzzz”
啊……又是這個改不掉的壞毛病啊,就是他總忍不住在用餐時睡著。艾斯迷迷糊糊墜入夢鄉時似乎還聽到這位元剛認識的新朋友有些驚詫地大叫:“喂喂,你怎麼了啊?”
唔,雖然讓對方擔心有些過意不起,不過困死了……

幾分鐘後艾斯睡醒,腦袋猛的抬起來時臉頰上還掛著兩粒飯米。周圍人聲鼎沸,但是身邊的座位上已是空空如也。他摸著腦袋有些納悶,送餐經過的服務生笑著提醒:“你的夥伴說先去買必需品,一會兒船上再見。”
誒?艾斯一邊握著湯匙喝湯,一邊轉著眼睛珠子。
說什麼“船上再見”……明明只是今天才遇到的新朋友,怎麼會留這樣的言?嘛,不想了,以後遇到時再問吧。
當湯碗見底時,艾斯放下了湯匙,站起身彬彬有禮地向吧台的老闆鞠躬說道:“真是承蒙招待了,飯菜非常棒!”
“哪裡哪裡,能讓你那麼喜歡真是我們的榮幸。”五大三粗的老闆因為他的禮貌也突然變得拘謹起來,笑著回話。可就在下一刻,老闆看到剛剛還對自己表示謝意的少年完全沒有付帳意識地拔腿就跑,帶著全副行李沖出了門口。
“咦,那位客人怎麼了?”送餐回來的服務生有些奇怪。
老闆聳了聳肩說:“不知道呢,不過只要不是吃霸王餐就好,反正他的夥伴剛才已經結帳了。”

艾斯少年提著背包落荒而逃,逃了一路最終停住腳步,扭頭看向來路,為身後竟然沒有因為自己吃霸王餐而追上來的餐館老闆而感到失望。然後他習慣性伸手扶帽子時發現帽子不翼而飛,只得有些懊惱地背起背包,朝路的盡頭走去。
但沒過多久,打算購買武器的他發現自己身上少了的不僅是原本戴在頭頂的帽子,還有西瓜皮條紋圖案的背包裡那裝著滿滿貝利的錢袋。呆立在原地的艾斯,顧不上武器鋪裡老闆的催促交款,終於認清了一個事實——
他遇到騙子了。

……

“啊拉,還真是沒想到那個傢伙有那麼多錢呢。”戴著橘黃色牛仔帽的瑪亞一手捧著錢袋,一手扒拉著裡面的錢幣,嘴裡自言自語,“雖然很想跟他說聲謝謝款待,不過還是算了,哈哈哈哈。啊啊,其實應該這麼說,錢到了我手上就已經是我的錢了。在這種情況下,我還好心地幫他結了帳再走,是他應該對我說聲謝謝款待才對。”
沒錯,我們的航海家小姐,瑪亞,其實是一名騙術精湛的騙子。此刻的她化裝成青年男子的模樣行走在七水之都裡的小道上,這裡不是主幹道,沿途也沒有商鋪,只是住宅房屋後面的窮街陋巷而已,因此人煙稀少。她回憶著剛才的行騙過程,嘴角帶著得意的笑。

從她走進餐館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做好了行騙的打算,因為前面也說過了,她沒錢沒身份沒依靠,不用上點非法手段,怎麼可能安撫下那餓得快要鬧革命的肚子。她很快鎖定了目標人物,那個胡吃海喝渾然不知自己已經被盯上的牛仔帽少年。
她打量了他一會兒。他一張雀斑臉,被陽光曬得均勻棕,但是還算是眉清目秀。烏黑濃密的頭髮塞在帽子下面,橘黃色的帽子上奸笑和難過的表情圖案圓牌看起來有點滑稽。當時這傢伙拿著叉子正專心對付著眼前餐盤裡的肉,那氣質是青澀卻難掩張揚。服飾上,他穿著黃色的外套,隨意敞開了胸前的拉鍊,左手戴著指針,腰間是一把牛角彎匕首,穿著合腳的黑色靴子,看樣子也是一個外來航海者的打扮。
獨自出行的外來航海者,誰也不知道他的夥伴是誰,是騙子最佳的下手物件。
於是她走了過去,先是借調料瓶展開兩人間的自然對話,然後主動搭話得到回應,確定沒有引起反感,在此基礎上藉故與他同桌吃飯拉近了距離,在不明真相的旁人看來還以為兩人事先就已認識。這就為讓這個雀斑少年付帳埋下了伏筆。
騙子沒有多餘動作,她不過是擅長在不動聲色下步步為營。
快吃飽時,侍者按吩咐這才端上了酒。她接過酒杯時手指不漏痕跡地把塗抹在指尖的藥物擦在杯沿。那是讓人輕度昏迷五分鐘左右的藥物,騙局終於要進入收網階段。只不過還沒等她下手,那個自稱艾斯的海賊就撲通一聲一臉砸進了炒飯碟子裡……
呃,雖然情況跟想像中的不一樣,但是計畫依然可以實施。她反復試探他是真的睡著後,故作驚訝地說:“喂,吃飽了就睡,你小子也太……算了,我先去買必需品,一會兒船上見吧。”說著迅速打開那個條紋背包翻找,找到錢袋後掏出貝利交給老闆。“那桌的飯菜先結帳吧。不用找了。”
接著把錢袋納入懷中,她嘴角輕輕一勾,轉身離開,經過艾斯時順手把他頭上的帽子戴到了自己頭上,在老闆的“謝謝惠顧”聲中大大方方地走出了飯館。
行騙過程一氣呵成,她覺得自己是個天才!

瑪亞若有所思地繼續走,經過一扇窗時餘光從窗的映射中看見身後又兩個混混摸樣的男人亦步亦趨。咦……
“喂,你給我站住。”身後流裡流氣的獰笑聲響起,“不想受傷的話,把身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吧。”
瑪亞回頭看見那兩人中一人掏出了小刀。她不驚不懼地瞥眼看著那甚是鋒利的刀刃。
果然,“樂極生悲……”她歎了口氣。
“快把錢袋丟過來,我們可以放了你。”那兩個混混笑得燦爛,卻不知……
“背包是搶來的,這身衣服也是。錢才剛騙到手,我還沒捂熱呢,不想給人怎麼辦?”瑪亞冷笑著往混混方向走去,錢袋放進了口袋裡,手指收縮幾下活動著關節。
握刀的混混見對方非但沒有乖乖就範,反倒極具危險性地向自己靠近,心中隱隱有些發顫,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眼睜睜看著上一刻還握在手中的武器竟然轉移到了對方手裡。轉身要逃,突然聽見身旁的同夥一聲慘叫,血沫噴出口鼻。他嚇得連聲都發不出,轉身難以置信地看那個快得看不見人影的追殺者有什麼東西襲來。再低頭,胸前已是一片怵目驚心的紅。
“【指槍】!”瑪亞面無表情地看著對方身體還沒移動便軟軟倒下,“樂極生悲,啊,我指的是你們。要是沒點自保的能力,又怎麼會走這條路?我又不是笨蛋……唔,不過你們這把小刀真不錯。”
她掏出手帕擦拭手指上的鮮血,然後把手帕連同對方的小刀一起塞進了褲袋裡,轉身毫不留戀地走過倒在地上的兩人。
“不過弱者就是弱者啊,手裡拿著再好的武器也只是個笑話……”






                                                第2章 說謊是不對的1
2
“路奇,醒了嗎?借床底用一用啊!”
一大早就被缺心眼的大嗓門吵醒,路奇皺了皺眉,從床上坐起來,白鴿哈多利飛落在肩膀上。他抬頭看向冒失沖進自己房間的來人,用腹語問:“巴里,你這是幹什麼?”
“噓!!!”叼著雪茄的船工巴里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這時只聽外面有人嚷嚷著:“喂!!巴里,你在哪裡?!!!混蛋——!!”
“啊,又欠錢不還了嗎?”路奇依舊是嘴唇不動,哈多利代言。想也知道巴里這個傢伙這種時候鬼鬼祟祟地出現會因為什麼原因了,明明在七水之都的造船廠有著不錯的待遇和福利,他卻總是能夠欠下別人一大筆債務,然後東躲西藏,每天活得雞飛狗跳。
“不要把我供出去啊!”對方做了個“拜託了”的手勢後腦袋徹底縮進了床底,完全沒有徵求他意見的意思。
路奇歎了口氣,見巴里已經躲進了床底,他故作輕鬆的表情垮下,靠著床頭想起昨晚發生的事。

昨晚深夜,布魯諾酒吧。
偽裝成各色身份而潛伏於這個城市的cp9特務四人均坐在此,燈光昏黃,四人的神色嚴肅。
“時間有限,簡要地介紹一下這段時間收集的情報吧。我這邊基本可以確定我們要找的古兵器【冥王】的圖紙不在冰山先生的工作室中。”變裝後的卡裡法忍不住還是做了個推眼鏡架的手勢,語調平直地彙報道。
卡庫十字交握搭在吧台,手掌護著一杯綠茶接話道:“老朽也翻看了船塢歷代船工的全部設計圖,並沒有類似的圖紙。”
“圖紙是七水之都歷代造船師相傳的寶物,冰山作為湯姆唯一還活著的弟子,承擔著保存圖紙的責任。究竟會放在什麼地方呢?”布魯諾擦著酒杯,繼續說道,“我這邊沒聽到什麼有價值的消息。”
“沒有新的資訊,今天的聚會就到此吧。”他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吧台,警惕的目光鎖定著門口安排道,“卡裡法先走。”
卡裡法點了點頭,立了立領口,把口罩戴上後側身走出窄門。
十分鐘後,卡庫拍了拍路奇的肩膀,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扭頭對布魯諾露出笑臉:“老朽這杯茶的錢先記在賬上吧。”
“行,不過本店小本買賣,還請有錢及時還上。”布魯諾波瀾不驚地應答。
卡庫笑著擺擺手推門,在風鈴聲中走入黑夜。

小店裡剩下舉杯獨酌的他和吧台沒完沒了擦著杯子的布魯諾。頭頂的風扇被開門時灌入的風吹著緩緩轉動起來,昏黃的燈光被割裂,半明半暗的光影在酒吧裡緩緩移動。
兩人都沒說話,只聽見風扇轉動時的吱呀輕響。

“今天信使來過了不是嗎,司法島那邊有什麼情況?”他乾脆地打破了微妙的僵局。

“她死了。執行任務失敗。”
布魯諾低沉的嗓音讓路奇在一瞬間恍惚,差點脫口而出“哪個她?”可在大腦分析完這條消息後,洶湧的情緒在胸腔中震盪,以至於讓他無法繼續追問下去。
他抬起胳膊,將手托住額頭,只覺得眼睛乾澀,難受到了極點。
記憶中的明媚的陽光如同那情緒洶湧而至,海風吹著旗幟,獵獵作響。那個女孩站在碼頭,虎牙囂張得耀眼,她笑著大叫:“羅布•路奇!我要成為cp9,我要超越你!!等著我吧!!”

……

路奇無甚表情地推門而出。
踏著蕭索海風刮觸的石階,他不知自己身處何方。走過了一個街燈又一個街燈,穿過一條小巷又一條小巷,明知道不可能在這裡遇到腦海中揮不去的那個身影,卻始終不肯停下腳步。
終於,胸腔裡翻騰著酸澀的情緒沖上了喉嚨,他雙臂撐著膝蓋,躬身幹嘔。抬起頭眼中起了氤氳。
他停下的地方是海邊。海洋如同是誰發出嗚嗚悲鳴,夜幕在這聲音的引導下竟然給人一種哀戚的感覺。
明明是一個沒什麼關係的人,不是嗎?明明沒有什麼關係!
路奇咬著牙試著說服自己,但巨大的悲傷從頭潑下,澆得他渾身發冷。

“你還好吧?”年輕男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幹嘔不斷的他動作頓了頓,扭頭看見身邊不知何時站著一個背著大背包的年輕旅行者,因為缺乏打理,頭髮和鬍子都濃密而淩亂。
“唔。”路奇給了閉口音算作回答。鴿子哈多利撲著翅停在了他的肩膀,警惕地盯著對方。
旅行者看到哈多利並沒有太多驚訝,反倒是帶著輕鬆的笑意詢問:“你也是來這裡等日出的嗎?”
“不。”他想也沒想就否認了,抿著嘴抬頭看向那片黑暗的海,他平靜地回答:“我只是為了等待黑夜過去。”
旅行者又輕輕地笑起來:“白天有很多事情要做,只有黑夜適合回憶,這麼珍貴的時間我可不希望它過去呢。”
旅行者的這句話話勾出了路奇關於那個人更深的記憶。

那時她欲言又止地看著自己,倔強撐到最後,還是忍不住小聲地說:“喂,即使你是羅布•路奇,也請你偶爾想想我啊,不用喜歡,討厭也行,只是……不要忘記我。”
——不要忘記嗎,可是我說過的,你只有活著畢業才有資格簽注你的姓氏!你卻沒有做到!
路奇悲傷的情緒化為了隱隱的憤怒:“我等待黑夜過去,那麼黑夜裡想起的那些人那些事,白天就可以忘掉了。”
這句話是回答對方,也是告誡自己:
——夠了,羅布路奇,你是cp9的最強者,你的一切都應以完成任務為重,你不該為任何人洩露不必要的情緒!
——尤其……是一個死人!

……
    
錢財乃身外之物,來得快去得也快。買了一堆東西的瑪亞在付完海列車的車票錢後發現錢袋已經空了。雖然有些鬱悶,不過想到自己剛才買的東西將來能像超級印鈔機一樣製造出更多的貝利,她也就看開了。

多少還是懷念以前公款吃喝的日子,作為世界政府的准公務員——CP9備選成員,瑪亞從來不是一個花錢前會做預算規劃的人。反正可以花錢時就大手大腳地花,可以吃飯時就敞開了肚子去吃,瀟瀟灑灑。
即使因為身份將永遠不得見天日,可那又怎麼樣,在城市裡平凡生活的哪個人能享受她所享受的待遇?擅於開導自己,果然是個優點。
這樣的人生,本來,她以為會過上一輩子。
踏著前輩的生活軌跡,去成為後輩追隨的人。雖然終其一生都不為絕大部分人所知,但還是會為訓練營裡流傳的那句話而自豪:
“大部分的歷史是由我們所培養出來的人才創造的!”
一輩子都生活在鮮血與榮耀當中,那樣的人生不能說是她最想要的,但至少是她願意接受的。
那時的她沒有仔細思考過一輩子到底是多少時間,也許沒人會考慮這個問題。
除非死亡,近在咫尺。

她坐在車窗邊,透過玻璃看那片碧藍光亮的海,有點冒傻氣地在玻璃上寫著自己的新名字:瑪亞。像以往任何一次偽裝成他人出任務一樣。一遍又一遍,指腹在同一個地方反復摩挲,像是這樣做就能把這個新的身份刻進骨血裡一樣。
如今的她,已被命運用銳利的指尖劃斷了與過去的聯繫。就像搭上了傳說中的時間機器,成為了一個沒有“過去”的、突然存在于未來的人。

“後來呀,諾蘭德帶著國王去尋找黃金鄉,可是到了那個地方卻發現什麼也沒有。國王一怒之下處死了諾蘭德,諾蘭德一直到死也堅持自己沒撒謊。人們給諾蘭德取了個花名‘大話王’,嘲笑他說謊的行為。這就是大話王諾蘭德的故事。小寶貝告訴媽媽,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什麼道理?”旁邊坐著一個年輕的母親和小孩。玻璃倒映出的母親的表情像是說了什麼很了不得的事情,正期待著小孩給予恰當的回應。
瑪亞仍看著窗外,耳朵卻不動聲色地豎起來。
這時小孩子甜糯糯地聲音傳來:“撒謊是不對的!”

切。

瑪亞把帽沿拉低,遮住了她不屑的眼神。這是她第一次聽說“撒謊是不對的”,那麼多年來教官訓誡的話可一直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即使是撒謊、背叛和傷害他人”。
勝者王敗者寇,本來就是如此,誰管你用什麼手段。
都是因為普通家長給孩子講這麼愚蠢的故事,訓練營外的小孩子腦子才早早壞掉,成不了精英,最後步上自己家長的後路,成為一個普通人。
瑪亞由衷地鄙視著身邊這個自以為教子很有方的母親,並同情著貌似回答了“大人認為正確的答案”的小孩子。

瑪亞暗自撇嘴的過程中光陰流轉,新的島嶼到了。
下車時隱約在人流中看到了在飯館相遇的少年艾斯,嚇得瑪亞落荒而逃。

在聖•法爾特轉了幾圈,戴著面具的瑪亞覺得有些無聊。這裡看上去人聲鼎沸,可誰和自己都沒有關聯,他人自家的歡聲笑語這時聽起來真是刺耳。
再盛大的狂歡會也感染不了一個孤單的人。
趁著擁擠,她隨手順走了幾個路人的錢袋,數了數錢,夠買一艘小船。

買了船和航海必需品後,她坐在碼頭等日出。
看著那暗湧不斷的大海,她決定天亮就出發,去下一個島!

走到碼頭公告牌處時驚訝地看到了一張熟面孔的懸賞令。
“波特卡斯•D•艾斯?!是這個名字沒有錯,也是這張臉沒錯,但……賞金那麼高?天啊,我在做夢嗎?”瑪亞盯著那張懸賞令大叫,這是的碼頭空無一人,她的聲音被風吹散向遠方。
她看到懸賞令旁對此人的簡要介紹:燒燒果實能力者,來自東海。
眼珠子一轉,瑪亞腦中浮現了一個壞主意。她壞笑著把懸賞令撕下,收進包裡,自言自語道:“騙了本尊後還能再次看到你的懸賞令也算是一種緣分,那麼不介意我借用下你的名氣招搖撞騙一下吧。”

當天空泛起清輝,瑪亞乘坐的小船已順著風與乘著浪向太陽升起的地方駛去。

日出,燦爛。

她向驕陽舉杯:“敬航海者的人生!敬我自己,瑪亞!”

……

剛出海的這幾天,偉大航路仁慈地沒有展露它可怕猙獰之面。天氣不錯,陽光慷慨,海流和風向都較為穩定。瑪亞檢查了下風帆方向就拿出了艾斯的懸賞令和一套偽裝工具。左手托著鏡子,右手拿著筆在臉上描繪。
“不仔細看的話,還是有幾分相似的。”她對比著鏡子裡的自己和懸賞令上的那張臉,如是評論。
臉型的不同,給偽裝製造了難度,不過幸好發色一樣,而且她有著這頂如假包換的波特卡斯•D•艾斯的帽子,唬沒見過艾斯本尊的一般人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吧。經過幾天的化妝練習,如今的偽裝究竟能不能騙到人呢?
瑪亞摸著下巴思索。

沒想到那麼快,命運就為她安排了一次檢驗的機會。

她看著向自己駛來的船桅杆上端黑色骷髏旗幟,嘴角忍不住上揚了一點。







                                                第3章 並不美好的相遇2
3
那是一個微涼的午後。
海面翻騰起迷蒙的霧氣,風聲從遠遠的地方傳來,像誰滿足的歎息。
繃緊的纜繩與木板間發出些微吱呀聲,強勁的海風帶著腥鹹和微涼撲面而來。
船行駛在漫天大霧之中,除了順風前進,別無可知之事。
枯燥的航海生活給了船員們豐富想像力馳騁的舞臺,有人說起了常在這種天氣下現身的海洋傳說——海妖。那據說是人首鳥身的怪物,經常飛降在海中礁石或船舶之上,擁有著天籟般的歌喉,喜歡用歌聲誘惑過路的航海者,使船舶觸礁沉默,讓船員變成自己的腹中餐。
但很快又有人嗤笑,說在自己家鄉,傳說海妖善偽,能化身為某個人騙取船員信任,然後趁其不備拖著他跳入海中。
還有人說海妖是伴隨著暴風雨而來,遇到她的船舶即使沒有被她所騙,也會遭到滅頂之災。
傳說在口口相告間變得版本多樣,最初的本源早已無從考證。眾人笑成一團,說談這個話題其實都是因為生活太無聊了。

眺望員突然發出難以抑制地尖叫:“有個人!有個人向我們船飛過來了!!!”
他用的是“飛”,眾人的思緒還糾纏在人首鳥身的海妖上,紛紛大笑:“怎麼可能啊,你看到的是鳥吧!”
可下一秒,船舷上站著了一個人。橘黃色的牛仔帽縫著哭臉和笑臉的圖案,如同海藻般烏黑柔順的頭髮剛剛及肩,那雙眼睛慵懶而冷漠,最恐怖的是,那個人的臉……
“怎麼可能……完全沒有借力就跳上來了?”瞭望員的聲音因極度恐懼而帶上了哭腔。

船舷上那人面對著一船目瞠口呆的人,嘴角勾起了壞笑:“不想受傷的話,把財寶交出來,在下‘火拳’艾斯。”手裡打開了那張通緝令,超高懸賞金明晃晃的刺目。
“怎麼……怎麼可能是艾斯?”有人發出小聲的疑惑。
“怎麼不可能呢,燒燒果實能力者不是只有一個麼?”那人漫不經心地玩弄著一支燃燒著的蠟燭,吹滅燭火,然後用食指輕點燭芯,火苗又神奇地出現了;然後又吹滅燭火,用中指輕點燭芯,再次點燃蠟燭;再吹滅,用無名指輕點燭芯……
仿佛每個指頭都是火源,都能把滅了的蠟燭重新點燃!
“誒!怎麼做到的?!”有人大驚失色。
那人不答,點燃了一顆草莓,火焰轟的一聲把草莓包圍,然後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將燃燒著的草莓丟進了嘴裡,並無比享受地吞下。

“你,你到底是誰?”沒想到那些玩火的戲法沒成功讓船員們嚇得立刻交出財寶,反而激起了他們恐慌地反抗,明亮的刀刃被抽出了刀鞘,槍哢啪哢啪上膛瞄準。
對方抽出木棒,手指順著木棒上用力一抹,烈焰在指下轟的一聲燃起,接著揮舞著火焰木棒,把大膽沖上來的船員打得七倒八歪。

出現在這艘海賊的不速之客當然不是什麼海妖。她只是是我們的騙子小姐,瑪亞。
這天,她剛畫好了妝,這艘海賊船就出現在視線之內,總覺得……就這麼放它離開不刮下點買路錢實在不合適。於是她帶足了在七水之都買好的各種材料道具,跳上了船。
一番驚豔絕倫的魔術表演後,瑪亞覺得這艘船的船員反應有點奇怪。說他們沒被騙吧,一個個眼睛睜得那麼大,像是活見鬼。可說他們都被騙了吧,他們卻又頑強不懈地與自己做鬥爭,似乎要在與自己的交手中求證什麼。
思考著問題,腳下一不留神,絆到了什麼。騙子小姐摔了個四腳朝天,腦袋咚的一聲敲到甲板上。

現場靜默……

片刻後,有人喃喃自語:“‘海妖’摔倒了?真不優雅……”

靠!!太丟臉了!!
瑪亞摸著腦袋掙扎要起來,還沒來得及糾結為什麼他們稱自己是“海妖”而不是“火拳”,就眼看密集如同暴風雨的子彈向自己發射而來。心下一驚,她順勢往旁一滾躲避。
似乎這群傢伙的實力並不弱呢。
見好就收,遇險則逃是騙子的準則。瑪亞評估著這次估計是行騙不成了,正尋思著如何收場。
恰好頭頂響起了一聲驚雷,緊接著烏雲密佈,狂風大作,傾盆大雨就如同倒著的火山噴發般從天而降,雨滴打得人臉上頭上,生生的疼。偉大航路送給瑪亞一個脫逃的煙霧彈,她當然會牢牢把握。趁著眾人被雨打得一愣,她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瓶,往眾人身上撒了點什麼,那東西遇到雨水變成了火苗,神奇地點燃了船員們的衣領褲腳,眾人又是亂成一團。

待到大夥撲滅火焰,抬頭,哪裡還有那個“海妖”的身影?
有人哭喊起來:“剛才那肯定是海妖!!他都變成了艾斯的模樣,還擁有艾斯的能力,他盯上咱們這艘船了!!”
“笨蛋,怎麼可能有那種東西?!我看到他跳出船舷,乘著風往那邊飛去了。”
“如果是普通人的話怎麼可以飛啊?”
“你問我我問誰?要不要追過去看看?”
“不行啊啊啊啊,這是海妖布下的陷阱吧?要把我們的船指引想礁石亂生的海域!”
“笨蛋,不是說了不可能有海妖那種東西了嗎?”

……

瑪亞踏著【月步】回到了自己的小船上,趕緊扯著風帆逃離。基礎作戰能力不算太強的她最不能深陷的就是一對多的苦戰。好不容易乘風破浪駛出了恐怖的暴雨海域,頭頂又是一片藍天陽光,周圍是碧海橫波,茫茫無盡。
拿起鏡子,她發現妝被雨水沖去了不少,千溝萬壑混著偽裝色順著臉頰往下流淌著水珠。她撇撇嘴,隨手抓起一條毛巾,就把整張臉深埋進去。
轟的一聲,毛巾燃起了火焰,燙得她趕緊扔下海中,抬頭發現剛才那艘海賊船竟然已經來到自己小船的身邊。黑色的海賊旗在海風中獵獵作響,那黑桃的圖案昭示著旗幟主人尊嚴的不容侵犯。
“誒——?!!運氣不是那麼背吧——?!”
瑪亞看到了趴在船舷上盯著自己的那人的臉,長籲短歎都不足以抒發她現在的心情。

……

終於把帽子要回來的艾斯盯著眼前那個傢伙很久,考究的目光在他身上掃來掃去,手也沒閑著,從最開始的扯他的嘴到後來掐他的胳膊。
可艾斯臉上的疑惑卻有增無減,甚至多了一抹無奈。
沒想到那天在七水之都騙走自己錢袋和帽子的傢伙居然打算再次對他的海賊團下手。
正所謂冤家路窄,說的就是這個道理。這一次,他絕對不會讓她得手離開。
雖然好運氣地要回了自己的帽子,而且還把人抓住了,但是接下來該做點什麼,他倒沒有主意。
身旁的船醫倒是很樂於享受拷問的過程,變戲法般從醫務室搬出了一堆例如據說會讓人大笑得停不下來的拷問必備藥物,獰笑著威脅著眼前那個傢伙:“我還沒有見過大笑不止的‘海妖’呢!”

“我什麼時候說我是‘海妖’了,那都是你們的臆想啊混蛋,我不過假裝‘火拳’艾斯而已!!!”要不是被綁在凳子上,瑪亞真想用力拍桌子大吼,不過即使是被綁著,她的氣勢也比拷問他的人還要囂張。
不出意外,船醫給了她一顆“火爆栗子”。這個握著拳頭絲毫沒有醫生風度的男人氣急敗壞地扭頭請示船長:“我要給她一點教訓!!”
“她?”膽小怕事的瞭望員也是航海士驚訝地大叫:“怎麼可能,明明是他好不好?”
“難道你們都看不出來嗎?這個小混蛋是個丫頭!”醫生先生比航海士還要詫異,在瑪亞身上比劃道:“從骨骼的長勢就能看出了啊。”
“這種專業知識怎麼可能人人都知道啊!”眾人大叫。眾人的目光打量著眼前這個偽裝成艾斯的女孩,眼睛明亮,透著股不服輸的韌勁,可惜臉上糊了一層又一層,幾乎遮蓋了她本身的相貌。黑色的頭髮及肩,鳥窩似的亂糟糟的樣子。身形比例的確與其他男性船員不一樣,細看那細胳膊細腿,的確是可以判斷出性別的。可是當時怎麼大家就都上當了呢?

“混蛋,居然敢騙我們!!”航海士對著瑪亞咬牙切齒,作為回應,不服氣的瑪亞齜牙咧嘴。
“我好奇的是她是如何做到用手指點火的呢?如果不是她展現了燒燒果實能力,我們也不會那麼容易就上當吧?”沉默寡言的狙擊手在一旁點起了香煙,吐著氣圈,一語中的。
“告訴你們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至少先鬆綁吧?”被識破身份的瑪亞恢復了原本的嗓音,艾斯的裝束搭配上清脆的女聲,眾人怎麼聽怎麼不習慣。
“給她鬆綁吧,反正她的實力也不足以當大家的對手不是嗎?”艾斯點頭允許。
“混蛋,你少瞧不起人,誰告訴你我弱了?!!”瑪亞腦海中某根敏感神經被挑撥,她怒氣騰騰地瞪著艾斯。
艾斯接受這臨頭撲來的怒火,有些莫名其妙。

“首先解釋一下可以用手指點燃蠟燭的原因。”航海士興沖沖把道具拿來。
瑪亞哼了兩聲,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小瓶,說道:“你們沒注意到我上船時剛剛把蠟燭點燃又吹滅嗎,然後我再用手指沾上氯酸鉀和硫碾碎混合的粉末,硫易燃,剛滅的燭芯溫度就能使之燃燒。硫燃燒後的熱量會使氯酸鉀分解產生氧氣,這樣火苗就會更加旺了。這是我能用每根手指點燃蠟燭的原因。”一邊說一邊抓著航海士的手演示。把蠟燭點燃然後吹滅,抓著他沾了粉末的食指點了下燭芯。燭芯一下子又燃起火來。原本還鬼叫著“好怕!被燒著會很疼的!”的航海士看著火焰在自己食指觸碰過的燭芯上點燃,表情也跟著興奮起來,催促著瑪亞繼續演示。

瑪亞要來一杯朗姆酒和一顆草莓,把一顆草莓泡進酒裡,然後拿起來,把草莓點燃,吩咐航海士“張開嘴。”
可憐的航海士詫異的“啊?”的同時,著火的草莓就被塞進了他的嘴裡。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那燃著火的草莓就差點要咽下了喉嚨,他下意識地猛的咳嗽不止:“咳咳咳……”
但過了一會兒,航海士的表情由原本恐慌失色變為驚訝萬分,嘴裡不停地咀嚼那顆草莓,反復確定這是真的。
“味道怎麼樣?”瑪亞不以為然地問道。
“又酸,又甜,還有點酒味。”航海士老實作答。
“燃燒的是酒精而不是草莓,吞進口中的瞬間,酒精因為缺氧而熄滅。所以你吃到的不過是加熱過的草莓而已。這是我能生吞火焰果的原因。”

“那手指摩擦木棒,木棒就著火是怎麼回事?”船醫先生的求知精神也被勾起,插嘴問道。
“木棒上也早就抹上了易燃的粉末,手指摩擦生熱就能點燃。”因為原理太簡單,瑪亞懶得演示,把交到自己手上的木棒又扔回給航海士。

“還有你逃離時用的那招,沒看錯的話是向我們扔來了什麼吧?那玩意兒遇水成火。”狙擊手冷淡地詢問道。
“是鈉,遇水則燃。這樣也是我不敢用手直接拿它的原因,手面潮濕,會與鈉發生反應生成氫氧化鈉,強鹼,具有腐蝕性。我直接從瓶子中甩出它,動作大了些,不然你們怎麼可能看出。”瑪亞回答時掩不住的是她對自己障眼法的自負。

“居然一個障眼法接一個障眼法……你是騙子,職業的那種?”船醫繼續旅行著拷問職責。
“唔……算是吧。”瑪亞低頭尋思了一下,如是回答後接著扭頭對艾斯說,“呐,我已經把那些戲法都解釋明白了,帽子也還給你了,我也沒從你們這裡拿走什麼,可以放我離開了吧?”

艾斯盯著她,突然大笑起來:“騙子嗎?真有趣,我們船上還沒有唉,要不要加入我們黑桃海賊團?”
“才不要,我才不要當海賊!!”瑪亞二話不說就拒絕了。可幾乎就在同時,天空不知何時飄來的一片烏雲發出一聲驚雷,白金色的閃電如同一條巨龍從天而降,正正劈中了她原本的小木船上。
她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的小木船燃著火緩緩沉沒,瞬間反應過來:“誒!!!我的船!!我的行李——!!”說著眼看就要跳海追隨那艘沉船而去,一隻手猛地拉住她的胳膊。
她惡狠狠地扭頭,對上艾斯笑得真誠此刻看起來卻有些欠揍的臉:“看來現在你不得不加入了哦。”

“誰要加入你們啊混蛋——!!!”

可惜,撕心裂肺的咆哮和冷漠的撇清關係也無法阻止命運之輪的轉動。
在這一天,一個名叫瑪亞的女騙子加入了黑桃海賊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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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傳說中的怪物1
4
剛上船的那幾天,瑪亞完全處於自我封閉的狀態,拒絕與人說話時的神情宛如高山之玉。
她坐在船舷上進行自我修習,冷眼看著那群烏合之眾打鬧嘻哈。
真是……太懈怠了,果然海賊不可能有什麼大作為,那麼容易就讓一時的、僥倖的勝利的喜悅沖昏自己頭腦。船上還呆著一個敵人呢,他們竟然還那麼肆無忌憚地喝酒——難道真是如艾斯說的,“反正以她的實力沒啥好擔心的”?唔,真是超級不爽!
那群傢伙喝酒也就算了,還互相灌酒!互相灌酒也就算了,還一起拼酒!一起拼酒也就算了,還……都喝醉了!!
喝醉也就算了,不要粘過來啊喂!
“瑪亞!”喝得有些微醺的艾斯拿著酒杯靠過來,“這是你的歡迎會啊,怎麼一臉不開心的呢?”
瑪亞不搭話,漠然別開頭。
艾斯撓了撓頭,笑著說:“嘛,一開始可能會不習慣,不過很快就能適應的,因為大家都是很不錯的人哦!”
依舊不想說話,瑪亞索性閉了眼。

才不要跟海賊碰杯暢飲哥倆好咧!那時的瑪亞是這麼想的。
——不過,有毅力的瑪亞卻終有一天受不了有耐心的艾斯不勝其煩地以關心之名的騷擾。

她走過廚房時——“瑪亞,那麼巧,你也是來偷食物的?一起吧一起吧。”然後他就不由分說拉著她沖進門,但通常最後被埋伏在裡面的廚子趕出來的人只有她——果然船長與船員犯法不同罪麼……但是,這不是重點!!人家只是路過這裡,廁所才是目的地好吧!
她坐在甲板上時——“瑪亞,早點睡吧,守夜的事暫時不用你擔心。”船長的命令得到一呼百應,一群腦殘眾恍然大悟狀:“原來瑪亞留在這裡是打算守夜啊!原來如此,艾斯不說出來我們都沒想到你那麼積極。”完全看不到她無力否認的無語表情——不帶上智商的出海真的沒問題嗎?
她往船艙走時——“瑪亞,你今晚先睡那邊的房間吧,原來一裝雜物用的。”——唔?敢讓她睡雜物房?!簡直就是逼她偷船偷指標偷食物偷貝利,然後開溜嘛。“不好意思,因為房間有限,你是女生可能跟大家睡一個房間也會覺得不太方便。”——那就不要拉我上船啊混蛋!

折騰了大半夜,雜物房裡的瑪亞躺在床上睡不著,推門又走了出去。
那位不靠譜船長恰好坐在她門口正對著的甲板上,腳邊橫七豎八的是酒瓶,一片狼藉的是盛夜宵的碟子。他的身後,是一片寬廣的海。
上空明月有著柔和的面目,薄雲綿長如息。水波抖動著光影,這個世界此刻是最安詳的境地。
這是一場陌生的旅途,她第一次沒有身負任務的航行。萬物飛逝,她看不到航程的盡頭,卻也深知再也回不到最初的起點。她只能繼續往前走,繼續向著未知的島嶼前進,然後繼續前進。

“喲,瑪亞,要來喝一杯嗎?夜宵還有很多哦。”艾斯笑呵呵向她打招呼。
瑪亞不回答,逕自跳上了船首像。海風從遙遠的地方吹來,風的故鄉會在哪裡呢,會也是她的故鄉嗎?
她突然扭頭,開口問:“你是什麼人都會拉上自己船的那種船長嗎?”
“啊,啊,不是啊。”沒料到她突然發問被嚇一跳的船長先生吃肉被噎而語焉不詳,正伸著抽搐的手去夠酒杯。
“那你是打算把我拉上船後慢慢折磨我?”瑪亞歪著頭繼續問。
船長又猛灌了一杯朗姆酒才把肉塊咽下:“怎麼可能啊,我為什麼要折磨你呀?”
“那你為什麼要邀請我上船,我跟你又不熟,你真是個怪人!”瑪亞伸出了手指指向艾斯,說話單刀直入,一點迂回也沒有。
“因為,你讓我想起了我的弟弟。”
“哈?”
“嗯,膽子大,古靈精怪,很有趣。”看向天空繁星的艾斯思緒有些飄忽。
“弟弟嗎……”居然能得到別人這樣子的掛念……
像失去了雙腿的人忘記了健步如飛的快樂,瑪亞已經想不起來如果被人掛念會是什麼感覺了。她仰著頭看向天空的明月,嘴角微微耷了下來。
“嗯,他也是一個這樣的人,總是讓人擔心。出海了一年,有點想他了呵呵。”專注于頭頂風景的艾斯沒有注意到船首像上的瑪亞神情的變化,他任自己的思緒馳騁,有一句沒一句地回憶著與弟弟路飛的往日趣事。

……

第二天一大早推開門,走上甲板就迎上了一臉驚詫的艾斯:“為什麼你的臉……?!”
瑪亞挑了挑眉,指著左眼下的刀疤嬉皮笑臉:“這個刀疤畫得像不像?現在的我像不像你的弟弟路飛?”
“一點也不像,可是你為什麼要偽裝成他呢?”艾斯愣愣地發問。
瑪亞的笑意一點點隱退,放下了手,她拋下一句話後扭頭就走:“因為我喜歡。”

雖然高興瑪亞終於肯說話了,但是……怪異的感覺卻在艾斯心上揮之不去。
“哪裡不像了?”走了幾步,瑪亞站住了腳步,回頭虛心請教。
艾斯搖搖頭說:“我不會告訴你的,因為你就是你,我不希望你偽裝成我的弟弟。”
“你弟弟不就是黑髮,常帶草帽,左眼下有個刀疤嗎?只要給我他的照片,我就可以完美地成為他!”瑪亞仍是不死心。
艾斯也仍是搖頭:“為什麼要成為路飛呢,為什麼你不肯以你的真面目對待我們呢?我們不是夥伴嗎?”
“夥伴?……真無聊!那只是你這麼認為而已。”瑪亞不屑一顧,扭頭不再追問,也截住了艾斯的話。

新的島嶼出現在了海平線上。甲板上的船員們歡呼聲不斷,有人嚷嚷著酒快要喝光了,要砸錢買酒;又有人吵鬧著說肉也快沒了,不吃肉的航海不是航海;當然很快被推崇素食主義的狙擊手暴打了一頓……
由於瑪亞一開始就不打算加入這個海賊團,因此在介紹船員時她沒有用心去記憶那些所謂的沒用的小角色的名字。隨船走了幾天,除了船長火拳艾斯,她已經將名字爛熟於心,其他的人,她依然只能用船員的職務區別他們。
膽小又有諸多迷信講究,現在正對著新島嶼的出現進行奇怪儀式表示感恩的黃髮少年是航海士。
喜歡罵別人“笨蛋”,行為舉止都很強勢的卷髮少年是船醫。
素食主義者,堅定殺生是不對的,正在抗議買肉的紳士大叔是狙擊手。
堅持“食物也是有尊嚴”的棕毛胖小子是廚師,此刻跟狙擊手就應不應該買肉展開著激烈辯論。
……

一眾人打打鬧鬧下了船,最終投票結果是(全員-2):2,支持買肉方勝出。
狙擊手有些詫異地看著舉手支持吃素的瑪亞,動了動嘴卻沒有再說什麼。倒是瑪亞扭頭主動對狙擊手笑道:“我們輸了唉!”
“嗯,那群年輕人經驗都還太少了,不知道只有吃素才能長時間保持精神集中。”狙擊手的回答激起了走在前方的眾人的抗議。眾人說只有吃肉才有力氣戰鬥啊,狙擊手只是以微笑回應。
“可是我們輸了唉。”瑪亞重複著那句話,眼睛明亮亮地盯著狙擊手大叔,似乎在等待著些什麼。
“是呀,不過幸好那個胖子推崇營養搭配還是會做素菜的。”狙擊手的回答顯然不能讓瑪亞滿意,她皺著眉說:“就這樣?”
“那你還想怎麼樣?”狙擊手有些疑惑。
“真沒戰鬥力,我還以為你會跟那群人大幹一場以捍衛自己的信仰呢。切。”瑪亞撇撇嘴,走快了兩步,邊走邊說:“對了,我支持你只是為了想看熱鬧而已,不要誤會了,我還是會吃肉的。”
“真是個不討人喜歡的小丫頭。”狙擊手雖是這麼說,聲音中卻帶著笑意,“夥伴之間應當求同存異,而不是把自己的觀點強加於人。記住了,小丫頭。”

沿著青色的石階,眾人來到了島上的小鎮,在鎮口的酒吧停了下來。眾人點了吃喝的東西又開始了調侃,亂哄哄一通,毫無組織紀律性可言。明明是一群烏合之眾的生活方式,這時候瑪亞身處其中卻沒有感到想像中的厭惡,甚至……還有點喜歡。
果然脫離了原組織,自己就很容易墮落。她捧著酒杯表情嚴肅地自我反省。

“誒——!!!”航海士殺豬一樣的鬼叫聲從鬧哄哄的眾人聲音中突圍,鑽進了瑪亞的耳朵裡,她抬眼看向他在的方向。那個黃髮少年津津有味地聽著酒吧老闆的講解。
“這個島上,真的,真的有怪物?!”航海士咽了咽唾液,膽戰心驚的模樣就像他親眼看見了一樣。
“是呀,很多人都證實了。”酒吧老板擦著酒杯,一臉神秘兮兮:“聽說呀,是死人的怨恨聚集在森林裡,裡面的生物發生了變異。很危險的樣子啊。當地人一般都會規勸外地人不要靠近那個被詛咒的森林,但是總有膽子大的要去見識見識,最後紛紛哭著跑回來,說聽到森林裡怪物恐怖的嘶吼聲。”
“我打死也不要進那個森林!!”航海士雙手交叉於胸前,以表決心堅定。

“那怪物長什麼樣呀?”瑪亞湊了過去,加入討論。
“這個……眾說紛紜啊,有人說是三頭六臂,有人說有著巨大的尾巴,總之很少人親眼看到那個怪物的長相,倒是那個怪物的吼叫聲我們經常能聽到,的確跟普通動物的叫聲不一樣的。”酒吧老闆把目光轉到了瑪亞身上。

“誒~!”瑪亞所有所思,她身旁的航海士大叫道:“你這個表情是怎麼回事啊啊啊,該不會……”
“我好想去看看那個怪物長什麼樣啊!”瑪亞突然爆發出一句大叫,引來全場一片鴉雀無聲,眾人看著這個女孩興致勃勃都有些奇怪。
“可是,我們的指標已經充滿了,沒必要在這個島上待下去了啊,趕緊離開吧……被詛咒的深林什麼的好恐怖啊!!!”航海士規勸道。
“不要,難得聽說確定有怪物,我無論如何一定要去見識一下。”瑪亞說著就往門外跑,“艾斯船長,謝謝你的順風船,你們不用等我,請做好準備後直接離開吧!”

“喂,回來!!”艾斯聞言站起身,焦急地也往門外走,邊走邊吩咐船員:“食材和航海必需品什麼的,你們負責搞定啊!!”






                                                第5章 傳說中的怪物2
5
沿路的風景在飛快地向後奔去,瑪亞順著青色石階向傳說中的“被詛咒的森林”前進。她難以抑制內心的激動,不可思議的好奇心推促著身軀的行動。膽大包天的她把酒吧老闆帶著擔憂的勸告拋之腦後,現在除了去看看那個怪物長什麼樣她什麼也不想做。
身後響起艾斯的呼喊,可那有什麼關係?本來就是沒有什麼關係的人,誰要他多餘來擔心自己的安危呢?瑪亞沒有因呼喊聲而放慢腳步,反倒心急用起了【月步】。

拐進森林,兩旁是高大而茂密的寬葉樹木,雖然正是陽光充沛的午後,但樹林裡卻是陰森森的可怕。這裡到處都是熱帶植物,繁茂的根莖交錯,數不勝數的藤蔓交結,盤根糾錯,鋪天蓋地。頭頂不時傳來鳥類撲翅的聲音,可除此之外卻再沒有別的動靜了。
哪有什麼怪物?
瑪亞放緩了步伐,扭頭四處張望。

在她身後的是艾斯,雖然只是一廂情願地說自己是她的船長,但面對瑪亞毫無組織紀律性地離開,艾斯仍是覺得自己身負把她安全帶回去的重任,因此一路緊追不捨。
不過這番追逐讓艾斯領教了瑪亞的實力,上一次到黑桃海賊團船上行騙被抓時,他只覺得她的格鬥實力其實頂多算得上時中等水準,不過這次發現了她逃竄的本領倒是不小。
看得出她不想讓自己跟在身後,於是加足了馬力在暮色的深林中狂奔。
艾斯邊追邊猜測著她的身份。真的只是普通的騙子嗎?

好不容易看到她終於放緩了腳步,艾斯追上她劈頭蓋臉給了一頓臭駡:“瑪亞——!!不要獨自行動啊混蛋!!難道不知道夥伴會擔心的嗎?”
對待船長先生略帶惱怒的責備,瑪亞顯得心不在焉。她注意力完全沒有在後面的艾斯身上,左顧右盼地觀察著周圍的花草樹木以及蛛絲馬跡。
這樣的態度激怒了艾斯,他一把把瑪亞的胳膊抓住,生氣地說道:“即使你再想去見識怪物,也該先跟夥伴商量一下。我們是……”
“什麼夥伴啊?”瑪亞這才扭過頭來正式回復他的話,眉頭微蹙似乎非常不贊同艾斯的話,“誰跟你們是夥伴了?我一個人閑雲野鶴慣了,不需要什麼夥伴。我和你之前根本就不認識,你幹嘛總跟著我不放呢?”
這樣的提問讓艾斯語塞,抓著她胳膊的手被她掙脫。艾斯看著她一個人走走停停向森林的深處走去,不由得也有些困惑,就像她說的,他和她不過是大海中偶然相遇的兩個人而已,他的確沒有什麼理由非要把她帶回船上。
……但是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
艾斯甩了甩頭,看看天色將晚,心想阻止她獨自走進他明知是本地人都會遠離的森林,這難道還需要什麼特別的理由?即使不是夥伴,他也不可能放任她一個人靠近危險啊!
咬了咬牙,他還是跟了過去。

聽到身後又想起了腳步聲,瑪亞頭也不回,聲音中帶著歎息:“你這人還真是煩呐,我不是說過了嗎,我不需要夥伴……”
“沒有人不需要夥伴。”艾斯很乾脆地打斷了她的話,“即使現在的你不認為我們是你的夥伴,但終有一天你也會需要一群人與你一同穿過風雨,最後一起實現夢想。”
“真可笑,人為什麼非要有夥伴?”瑪亞笑起來,但語氣卻依舊冷漠非常,“我一個人也可以吃、喝、玩、樂、坑、蒙、拐、騙、偷……夥伴嗎,無非是終有一天,你拖累我,我拖累你而已。”
“不是這樣的。”艾斯皺起了眉,他看著她一步步走向黑暗的背影,突然有了點共鳴。
曾經,他也有過這樣的想法。在他還是被山賊養育的小孩子的時候,在他得知自己身世的時候,在他得知他將要有一個弟弟的時候……他都有過這樣的想法:如果不是必要就不要與別人走得太近。
這種抗拒與別人接觸的心情,說不上到底是為自己著想,還是為他人著想。
想到這裡,他對待瑪亞的不合作似乎又寬容了一點。——就連自己都曾有過這樣的想法,自己有什麼資格去計較她態度不好?當務之急還是把這個脾氣特倔的女孩拉出森林吧。

總之,不可以把這樣的傢伙丟下!

……

兩人一路沉默地並肩而行。
巨大的森林像一個迷宮,左轉右轉前行退後,都找不到出口。
“你不要跟著我。”瑪亞停下腳步,扭頭對艾斯說。
艾斯扭頭,就看到了她那雙認准了某件事後眼神就無比堅定的眼眸,心裡顫了一下。
他記起了十年前,東海的那個小島上,他也是這麼扭頭對弟弟路飛說的。“你不要跟著我。”
原來面對這句話時是這種心情,還真是難受啊。
他苦惱地笑起來,他當然知道自己追來並非什麼非做不可的事情,但是看到這個人,他卻怎麼也沒辦法置之不理。
總覺得……她跟當年的自己很像呢。

瑪亞看著艾斯不說話,有些懊惱地說:“你這人的臉龐是城牆做的嗎,我都表現出那麼反感你了,你還跟著我幹什麼?走開、走開!不要跟著我!”
艾斯突然笑起來,完全是那種情緒沒受絲毫影響的路飛式沒心沒肺地笑臉:“我說了嘛,我們是夥伴啊,怎麼可能丟下你不管。”
“誰是你夥伴了?!”瑪亞齜牙咧嘴,氣急敗壞,但是更多的是無奈,“我也說了我不需要夥伴。”
艾斯繼續沒皮沒臉地笑起來:“我還說了,沒有人不需要夥伴,讓我做你的夥伴吧。”
瑪亞盯著艾斯一臉笑得春風化雨,沒脾氣了……

這時,頭頂爆發出淒厲的叫聲,如女人絕望的哭喊,又如惡魔的獰笑。
兩人皆是一愣,抬頭,只看到樹枝搖曳,濃密的層層樹葉遮住了視線。但憑著樹枝樹葉抖動的趨勢可以判斷出上面有什麼東西朝著森林深處快速奔去。

“啊,那個叫聲,是怪物嗎?”瑪亞的注意力瞬間聚集在頭頂,腳蹬地,使用【月步】追趕。
“等等——!!”艾斯著急大叫,緊追其後。
“艾斯,你就當從沒遇到我好了,就算會死,我也想在死前看一次怪物。”瑪亞頭也不回地 邊走邊喊道。
“遇到了就是遇到了,我不可能放任你自生自滅。既然你決定了,那麼我也只能跟著你了,兩個人總比一個人要安全些。”

聽到聲音瑪亞扭頭,驚訝於竟然有人追得上自己的【月步】。
身旁同速的艾斯嘴角帶笑:“其實我也很想看看怪物長什麼樣。”

……

發出那淒厲叫聲的生物活動得很快,若是換是普通人,也許聽到聲音再抬起頭就已經無法看到生物的真貌了。但是如今緊追的兩人腳力都甚佳,尤其瑪亞,運用著海軍特技六式之一【月步】,速度可媲美於風。
瑪亞對自己的腳力有自信,可當她看到身邊的艾斯如同猴子一樣在這棵樹那棵樹跳來跳去,速度居然與自己不相上下時,一種莫名的自卑感油然而生。
——什麼嘛,這傢伙不僅基礎格鬥實力強,現在連我最擅長的技藝都要超越嗎?

一晃神,瑪亞跟丟了那個怪物,她左顧右盼地尋找,嘴上問:“去哪了?”
被瑪亞默認一同行動的艾斯用目光指了指一堆灌木叢。她心領神會後就要往前走,可突然胳膊又被抓住,聽他小聲地說:“如果是很強的怪物,你準備好逃跑路線了嗎?”
“原路返回吧。別猶豫了,那個灌木叢後面就是怪物,怪物誒,就距離自己那麼近,現在不沖上去看,以後難道不會後悔嗎?”瑪亞性子很急,目光始終在那片灌木從,生怕那怪物從眼皮底下跑了。
“那一起去看吧。”艾斯拉著瑪亞往灌木叢走,下意識擋在了她的前面。

隨著腳步的臨近,層層樹葉向兩邊退讓。在陽光照不到的灌木叢背後,他們看到了一隻猴子,尾巴如同孔雀般色彩斑斕,還沒完全走近,只見那猴子突然張開了巨大的尾巴,在身後形成一個七彩琉璃般的屏風,同時雙手在胸前張開,就像一個成熟的歌唱家,對著陰暗的森林嘶吼高音歌曲。
淒厲的聲音如雷貫耳,若不是親眼看到,根本想像不出一直弱小的猴子怎麼能發出如此恐怖而巨大的聲響。
“那就是傳說中的‘怪物’?”瑪亞有點失望。
艾斯瞥眼看了看她的表情,心想這傢伙雖然是騙子,可是跟大家相處起來喜怒哀樂總是毫不遮掩地表露在臉上,其實還挺有意思的。他彎腰撿起一塊石頭朝猴子扔去,吼叫的猴子一驚,收了聲音和尾巴向森林的深處逃竄。
瑪亞見猴子落荒而逃,心中的鬱結消散了不少,於是也撿起石頭追著猴子扔去。“我大老遠跑來居然是為了看這只死猴子!混蛋!死猴子你辜負了我的好奇心!!!”

追了一路,奔跑得兩人筋疲力盡,對視一眼,竟然同時哈哈大笑。
瑪亞笑得直不起腰,艾斯靠著樹幹也笑得停不下來。
“哈哈哈哈,這只猴子居然騙了島上的居民和過往的航海者,就是因為這只小東西,沒人敢進這片森林?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如果不是今天的探險,這個‘怪物’的傳說會流傳多久?”艾斯笑著說道。
“嘛嘛,我們發現了真相,是我們發現了真相!真是值得銘記的一天呐!”瑪亞也哈哈大笑,“比起那些吹噓深林有多恐怖多恐怖的人,我們更勇敢吧!”
笑了好一會兒,艾斯站直腰向瑪亞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好啦,知道了真相,我們就回去告訴大家吧。”

經過這件事後,兩人之間僵持的氣氛被震碎,回路上有說有笑。
夜幕落了下來,月色如水,森林在夜間獨特的詭異之美展現在兩人眼前。
不知從何處飛出了螢火蟲,點綴著這個靜謐而幽暗的空間。

“森林外的一群膽小鬼看不到這樣的景色,真是活該。”瑪亞仰著頭喃喃自語。






                                                第6章 我們不是夥伴嗎1
 6
“請問,我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弱者。”

……

黑暗總是容易勾出回憶。往日的種種就像一隻小蝸牛,柔軟的身軀從堅硬的殼裡一點點爬出。瑪亞想起了那個人說過的話,“我等待黑夜過去,那麼黑夜裡想起的那些人那些事,白天就可以忘掉了。”
如果今天遇到的是兇殘而強大的怪物,也許自己就再也不存在了吧。
沒有訃告詞,沒有誰的銘記,沒有百合花與黑西裝,沒有一場盛大的葬禮。死在這個無名小島上的無名角落,即使某一天誰看到了屍體,因為屍體沒有真實姓名,沒有留下隻言片語,也無法確定身份。
自己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但是,現在有什麼區別嗎?肉體沒有死,但是世上唯一認識自己的那個人關於自己的記憶早已經刪除。
活著,跟死去已經沒有區別了。

她苦笑了一下,思緒糾纏著那些揮之不去的悲哀之感縈回與艾斯第一次相遇的前一個晚上。
她作為任務失敗的cp9備選成員,被判定生死不明。其實她沒有死,可她知道這次任務失敗事有蹊蹺,如果就這麼回到訓練營,也許下一次未必還有命去抗爭。
於是她萌發了去尋找那個人的想法,心想著如果有那個人幫忙的話,也許事情會有轉機也說不定呢。
一路顛沛流離,好不容易才到達了七水之都。那時的她滿心滿意都是再次相逢地欣喜和激動。
運氣不錯的是,還沒有展開相關調查,她就與那個人在漆黑的海邊相遇。

他雙臂撐著膝蓋,躬身幹嘔。痛苦的模樣讓她一驚,是什麼事情讓cp9的最強者羅布路奇這樣?!
幾乎是不顧一切的,她沖了上去,但理智在開口的瞬間回位。她用青年男子的嗓音關切地問:“你還好吧?”
羅布路奇“唔。”給了閉口音算作回答。鴿子撲著翅停在了他的肩膀,圓溜溜的眼睛看向瑪亞,眼神似乎還帶著疑慮。
那不是瑪亞第一次看到這只鴿子了,那麼多年來,她無時不刻都希望能跟著路奇去執行任務,只可惜她什麼也學不會,什麼也做不好,連那麼簡單的念頭都是奢望。而這只鴿子,什麼都不用做,卻佔有著她夢想要得到的一切。幼年時她曾一度發瘋了一樣嫉妒這只鴿子,現在想來有些可笑。
“你也是來這裡等日出的嗎?”看得出路奇並不願搭理她這個“陌生人”,可她沒有放棄,只是把話鋒一轉,聲音中仍帶著關切。
“不。”路奇以手捂臉了片刻,抬起頭來,已恢復到那個冷峻的表情,他抿著嘴看向那片黑暗的海,肩上的鴿子卻看向她:“我只是為了等待黑夜過去。”
完美無瑕地腹語表演。瑪亞在心中感歎,鼻子有些發酸,但強顏歡笑是她的強項。“白天有很多事情要做,只有黑夜適合回憶,這麼珍貴的時間我可不希望它過去呢。”
“我等待黑夜過去,那麼黑夜裡想起的那些人那些事,白天就可以忘掉了。”他說完,只是伸手壓低了帽檐,邁開腳步背朝大海而去。“對了,歡迎來了七水之都,祝您愉快。”了無情緒的隻言片語隨著他的離開消散在風中。

漆黑的海邊只剩下那個呆愣住的她。

嗚咽的風聲依舊。
原本是想來求救的她卻一句話也說不口,只能默默地看著他離開。

“忘,忘掉嗎……哈,果然,會忘掉的吧,因為你是羅布•路奇,不是嗎?”
她粗魯地扯下帽子,烏黑的頭髮被海風吹得更加淩亂。她絕望地看向大海的目光中,一時間不知道自己之前的努力究竟是為了什麼。
她想起了路奇曾經對她說過的“強弱論”,只有強者才值得銘記,而弱者,那麼多弱者,誰會記得。
手臂因情緒不定而微微顫抖,手指一松,手中的帽子就被漸漸變大的海風帶去很遠。
她無力去追那頂帽子,踉蹌了兩步就蹲坐在沙灘上,雙手捂著臉帶著哭腔重複那句話:“因為你是羅布•路奇……”

“因為你是羅布•路奇……”

“因為你是羅布•路奇……”

“因為你是羅布•路奇……”

作為弱者的她根本連被他記住的資格也沒有呢,即使是血濃於水,即使是她一直那麼地努力。
他是強者羅布路奇,而她呢?
那她是誰?
——“從此你叫羅布瑪利亞,或者不?”
她只能選擇前者。
——“只有畢業你才有資格簽注你的姓氏。”
她沒有做到。

曾經在一本書上看到過這樣的話:“一個人真正的消失不是死亡,而是別人對他的遺忘。”
她跌坐在沙灘上,幾近崩潰地哭著:“如果連你也忘了我……那誰、誰還記得我……我存在過嗎?……我是誰?”

頭頂暗如深井的黑幕被一隻名叫時光的巨手掀開。
細碎的人聲從身後遠遠傳來,那是一座城市在蘇醒。
無數人的新天在這個時候拉開序幕,而她的人生卻才剛剛被關進了黑屋子裡。她像所有不願認命又無可奈何的人一樣,不知自己何去何從。
“……原來死掉真的會被遺忘,可是為什麼讓我知道……為什麼讓我知道你會忘記我……為什麼讓我還活著,為什麼讓我這樣活著!!”

太陽還沒有出來,但天在轉亮。她卻覺得自己已經墜入了完整而沉默的黑暗。

……

“以後,你不要這樣了,讓同伴擔心這樣的事不要再做了。”艾斯的話插|進了她的思緒中。
回憶戛然而止。
瑪亞扭頭問身邊的少年:“為什麼,你最後還是選擇了跟來呢?”
艾斯單手扶了扶橘黃色的帽子,又聳了聳肩:“我們不是夥伴嗎?”

夥伴嗎……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為什麼還會有人對她說“我們不是夥伴嗎?”
“大海,總會有著一群願意守護你的夥伴的。”是誰曾經這樣對她說過……
“你是說真的嗎,真的要做我的夥伴?”瑪亞有些難以置信。
“你呀,脾氣倔死了,不過呢你是我認定的夥伴,不會錯了。”艾斯不假思索又不失鄭重地回答。

瑪亞愣在了原地,動了動嘴說:“可是我們之前不認識不是嗎?”
“那有什麼關係,現在不就認識了嗎?”艾斯看著她發愣的樣子,有點不忍心,鬼使神差地把手伸了過去。
“誒!你摟著我幹嘛?”瑪亞隨即反應過來。
“笨蛋,這叫勾肩搭背,夥伴的專利。一起回去吧。”

“嗯,一起……回去吧。”

……

從森林走出時,小鎮輝煌的燈光映入眼簾。青色石階在黑暗中沉默,沿路的路燈弓著腰散發著昏黃的光,如同一個個優雅行禮的紳士。
順著石階回到鎮口的酒吧,船員們已經完成了必備的採購活動,正碰撞著酒杯,開懷暢飲或侃侃而談。看到一同歸來的兩人,航海士大叫了一聲:“怪物長什麼樣?”
“你明明也很好奇,為什麼不跟過來啊?”瑪亞輕蔑地看著他。他倒沒有不好意思,反而突然理直氣壯地吼道:“膽小是我的特點,又不是缺點!你那鄙視的眼神也太明顯了吧!”
“誰告訴你不是缺點的?”瑪亞做了個鬼臉。

又是鬧哄哄,眾人結了帳往船上走。不少人摸著肚子嘀咕,酒吧居然不提供食物,還要回船上吃啊;又有人說,有了新鮮的食材,廚師心情就會好,心情好了,做的飯菜可就超一流的味道了。
這些資訊在瑪亞的左耳進右耳出,走著走著胳膊被人碰了一下,扭頭看見是船醫,他的表情就像預知了一場海嘯一樣幸災樂禍,瑪亞頓時警鈴大作。
“幹嘛?”瑪亞挑眉問道。
“今天因為你的任性,害我們船長趕赴那麼危險的地方,雖然最後也沒受傷,但是等下你無論遇到什麼懲罰,都不要太過驚訝啊。”船醫吊人胃口的言論沒有任何提醒作用,反倒讓瑪亞更加疑惑。末了,他還補充了一句:“還有就是,浪費食物是可恥的,你保重。”
“哈?”瑪亞不知所云,一路跟著大夥回到了船上。

棕毛胖廚子一見艾斯回來,就淚奔撲了過去,抱著他大腿大叫:“船長啊——!!你怎麼可以去那麼危險的地方,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怎麼辦啊——!!”明明是個正值青春的大好少年,那言行舉止偏像悲劇戲裡的苦情女主角。
“我這不是沒什麼事嘛,就不要追究了……”艾斯邊訕笑著,邊扯著抱著自己大腿的手臂。
“他在幹嘛?”瑪亞指著廚師扭頭向身邊的人求解。忽覺一股殺氣撲面而來,她立刻全身警戒,只見廚師先生正怨恨歹毒地盯著自己冷笑。
“真是個沒用的人呢,只會讓船長擔心的船員應該丟下海裡喂鯊魚!”廚師先生冷冷地埋怨,同時像一個蘊含豐富的氣田不斷釋放殺氣。
“他也沒斷胳膊斷腿呀,你那麼凶幹什麼?”瑪亞絲毫不解。
“害艾斯船長差點受傷的人絕對不容原諒!”廚師先生獰笑著磨著菜刀。
“莫名其妙!”瑪亞扭頭不再理會。

廚師的詛咒在餐桌上得到了應驗。瑪亞吐出剛放進口中的菜肴,噴著火急衝衝找水喝,最後搶來了艾斯的一杯朗姆酒整杯灌下。好不容易平復下來,她揪著廚師的衣領怒吼道:“你這個死胖子有什麼遺言,現在就說吧!”
“在海上最不能得罪的人可是廚師,很遺憾,你得罪我得罪得很徹底!!!我平生最討厭給艾斯添麻煩的人、浪費食物的人和叫我‘死胖子’的人了——!!!你三樣全占了!!”廚師揮舞著菜刀,擺出打架的姿勢。

“那個……”艾斯在那頭低低地喚了一聲。聽到話的廚師先生立馬轉身,對著艾斯笑得一臉春風洋溢陽光燦爛:“船長大人,你有什麼吩咐?”
瑪亞看著胖廚師炸毛貓與忠犬兩種模式的飛快切換,目瞪口呆。
艾斯不自然地笑著說:“做菜最好還是一視同仁比較好。”
“船長大人,你放心,那菜雖然難吃得要死,但是營養均衡,長期吃個一年半載絕對沒問題,對身體只會有好處不會有壞處!”廚師先生一臉狗腿。
“誰要吃這種東西吃個一年半載啊?你這個三流廚子到底會不會做菜啊?!”瑪亞舉著刀叉以示抗議。
“不許浪費食物!”廚師扭過頭來,表情兇殘又肅穆。

“哈哈哈,瑪亞放心吃吧,營養又健康,吃了絕對不會長胖的!”旁邊有船員在起哄,局面一時間亂糟糟。
瑪亞坐在餐桌旁,看著嘻嘻哈哈的眾人,這種感覺親切而陌生。想起森林裡艾斯的話,夥伴麼……這算不算也是夥伴的專利?
她鼓起包子臉,拿著勺子攪拌菜肴,不時扭頭對身邊的人大叫:“笑什麼笑,再笑跟你換菜!!”

時間一不留神又溜去了一個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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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們不是夥伴嗎2
7
晚餐過後,那群活潑的船員們沖到甲板上喝酒玩樂去了。
餐廳裡,在艾斯的要求下胖廚子不情不願地給瑪亞開了小灶,煮了一碗雞蛋面。
瑪亞看著雞蛋面忍不住食指大動,擼著袖子就要開動,不過很快有皺著眉看向身邊那個同樣流著口水的傢伙:“為什麼你也會在這裡啊?”
被問的艾斯瞬間尷尬地把手伸到腦後乾笑起來:“嘛嘛,我覺得聞起來挺香的。”
“哦,那你在旁邊慢慢聞吧。”瑪亞點頭表示理解後,轉過頭若無其事地夾麵條吃。
艾斯看著瑪亞完全沒有分他一點的意思,不禁有些失望,但很快自己的面前也出現了一碗面。“啊啊啊——!!傑拉姆醬!!你對我太好了!!”他開心地大叫起來。
瑪亞扭頭,看見艾斯面前的碗裡除了自己碗裡也有的面外,赫然還出現了牛腩、牛筋、牛排……驚得她脈搏虛弱,手一顛,差點把自己的碗扣到那廝頭上。“為什麼艾斯的碗裡會有那麼多肉啊??!!!我的碗裡卻只有雞蛋和麵??”
胖廚子敲著二郎腿隔著餐桌坐下,點著香煙,自個在雲山霧繞裡陶醉,聽到瑪亞的問話,眼睛都沒睜地悠哉回答:“他是船長,你是嗎?”
“不公平,我也很想吃牛腩的。”瑪亞咬著筷子瞄著艾斯的碗。
艾斯笑著很自覺從他碗裡夾了兩塊牛腩給瑪亞。
“還想吃牛筋……”瑪亞繼續咬著筷子。
艾斯聞言,挑了幾塊牛筋夾過去。
“牛排……”
“你真是夠了!”胖廚子睜開眼,殺氣亂放,“我傑拉姆活了大半輩子真沒見過你這麼厚臉皮要吃的。”
瑪亞皺眉說:“誰讓你只給他做肉面,我就只能吃雞蛋面。”
胖廚子咬牙切齒說:“如果我給你做肉面,你會分給別人吃嗎?就沖這一點,我只給做你雞蛋面!而艾斯,你剛才也看到了,只要是夥伴開口,他能做到的都會儘量滿足,就沖著一點,我每次給他做都給肉面!”
“分給別人吃?為什麼?”瑪亞一臉無法理解,扭頭對艾斯說,“我吃完這碗面都未必能填飽肚子,為什麼要分給你吃?”
“呃,理論上說不是必須要把自己的食物分給別人啦。”艾斯看著瑪亞一臉求知的表情笑起來,“不過呢,既然是夥伴,彼此間互相照顧還是需要的。”
“唔,唔,就像,唔,你給我夾肉嗎?”瑪亞嚼著牛腩問道。
艾斯點點頭,邊吃面邊說:“彼此間互相照顧的形式多種多樣,大家像對待家人那樣對待夥伴就好。”
“咻”瑪亞吸完了一根麵條,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沉默了一下,又問:“對待家人那樣,是哪樣?”
“啊?”艾斯有些詫異,沒想到會被問這樣的問題。
瑪亞皺著眉,有些不滿:“大驚小怪什麼,沒見過從來沒有家人的人嗎?”

……

鬧哄哄一個晚上過去,終於再次躺倒在那張熟悉的床上,瑪亞卻是難以入眠。
腦海裡反反復複地回蕩著艾斯的那句話。
“我們不是夥伴嗎?”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下意識抓緊了胸口的衣服。心臟狂跳得要蹦出胸口。
夥伴嗎,這種名詞怎麼會出現在她的世界裡?

她想起了在七水之都的海邊,她蹲著痛哭流涕時,那個在她身旁支起畫架的老者。

那時,她聞聲淚眼婆娑地抬頭,還未開口詢問,對方就拿出了一袋子的畫筆和塞滿顏料的盒子,目光不看她地自言自語道:“十年前我就開始每天花三小時工作外時間來這裡,一遍遍地描摹不同光線、不同時間、不同季節、不同天氣條件下同一片海。年輕時的我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將來會是這個樣子。”

她站起來沒有吱聲,但注意力早已被他拿出來的專業繪畫工具吸引,只聽他繼續說道:“更奇怪的是,在年輕的我看來在同一個角度畫同一片海這麼無聊事情,我做了十年居然從來沒有覺得厭倦,反而越來越希望上天再給我幾個十年,讓我繼續在這裡完成這件有意思的事情。”話說到這兒,老頭斜眼看了她一眼,輕笑道:“你是不是很奇怪,在同一個角度的同一片海有什麼可畫的,值得我花十年的時間去描繪?”

的確奇怪。她點頭。

“我一開始也覺得這樣畫一片海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嗎。可是開始做之後才發現,天上的雲朵與雲朵之間的空隙,太陽位置的移動,海鳥點綴等等,等等,景物細枝末節,光線程度變化的拿捏都可以讓我忙活好久。”老頭一手握著顏料盤和畫筆,另一隻手摩挲著畫布,像是在謀篇構圖,但同時也在耐心地講解。
“可你為什麼要做這件事情呢,為什麼要畫同一片海呢?世界上還有那麼多事物,為什麼你偏偏選中了要畫海呢?”她忍不住像倒豆子一樣把疑問和盤托出。

“你留意過海嗎?也許留意過。我的意思是,你是否像以前從未看見過海那樣留意過海?十年前我被醫生宣判了患有五年內會死掉的病,於是拿起畫板出海決定要找到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東西,然後把它畫下來。路過這個島嶼時停在這裡休息了一會兒。我陷入沉思,在想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最美麗的東西’,抬頭看到這片海,立刻被一種無法抑制的衝動支配著,我只是覺得眼前的這片海就很美麗。它美麗得讓我有種‘如果能把這片美麗的海描繪在畫板上,這一生也算沒有白白度過了’的衝動。”
“這片海跟其他東西有什麼不同,我看不出來它有什麼特別美的地方。”她直言不諱。
“這片海美麗在於,你不知道它有多美,你也不知道它有多少種美。”
“哈?”

老頭從帶來的袋子裡拿出一個畫夾,一邊翻開著畫布,一邊情緒激動地問:“紫色的海你見過嗎?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青色的海你見過嗎?這是盛夏午後的海。紅色的海你見過嗎?這是漫天火燒雲下的海。金黃色的海你見過嗎?這是烏雲舒展後陽光從天而泄的海……”五顏六色的畫布在他蒼老的手指下翻飛,一幅幅筆觸細膩的畫展現在她的眼前。
像是一個發現新世界的孩子,看著畫的瑪亞驚訝又興奮。
老頭說道:“我把目光鎖在這個角度的這片海上,只要能把這個角度的這片海畫下來我就滿足了。如果我死了,至少還有畫留下,那麼以後看到那些畫的人們也許會想起這個世界上曾經有過這麼一個執著畫海的老頭。這就是我的夢想。當時醫生預言我頂多能活五年,可是現在我還站在這裡,拿著畫筆,還可以用自己的雙手記錄下我認為美麗的大海。我覺得這是上天的恩賜。”

“大叔真幸運,能擁有夢想地活著。”她說得真誠,眼底流轉著藏不住的悲傷。剛剛的自己不還想著去死嗎。
“你錯了,年輕人。夢想不是上天賜予的,是自己尋找的。”老頭語重心長地說道:“這個世界這麼大,總會有讓你覺得活著真好的美麗事物的。如果害怕將來被人遺忘,那麼,何不去尋找一個能記住自己的人?”
“沒有那樣的人……”
“會這麼說的你,只是還沒有遇到他而已。那個人,也許就在前行的某處上等著你吧。大海,總會有著一群願意守護你的夥伴的。喏,如果說深夜的海是悲傷的黑,那黎明的海就是充滿希望的白金色了。這樣的海,你見過了嗎?”老頭說著,手指指向那條白金色的海平線,瑪亞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過去。

天空的那頭不知何時已經翻出了魚肚白,平靜的海孕育著一個太陽的新生。當光線探出海水,折射到上方的雲層,一種激動人心的情緒也悄然攀上了觀日出者的心頭。太陽像被一隻巨手緩緩拖起,潮汐的聲音是那位海底巨人綿長而不紊的呼吸。遠方傳來了海鳥撲翅的聲音,像是某種慶典舉行前的鼓聲。
當太陽露出海平面,瑪亞的心也被一同提到了嗓子眼。接著,太陽升起來了!萬丈光芒向四面八方散射!
看著那宛如神祗的景象,她只覺心中的悲傷一點點蒸發,方才那場痛哭恍如隔世。

“這樣的海,你見過嗎?這樣的美景,你見過嗎?年輕人,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值得你去追逐的東西,別停下尋找的腳步,為你的人生增加一些奇妙的經歷吧!”老頭的話還在說,她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這次她卻捨不得閉上眼,只是任由眼淚橫流。
末了,她衷心地感謝:“謝謝你,大叔。”

“哈哈哈哈,不客氣。剛才看你哭得那麼傷心,怕你想不開才過來搭話的。”老頭擺擺手:“真要感謝我,等我老了畫不動了,開畫展時你來買走幾副畫就好了哈哈哈哈哈,記住了,我是七水之都的畫家泰西。”

……

那時候,泰西說的“大海,總會有著一群願意守護你的夥伴的”,也許就是指這群人也說不定哦。

瑪亞望著天花板,突然出聲說道:“那就加入他們好了。”







                                                第8章 瞭解艾斯船長1
8
“請問,艾斯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哈?”揉著眼剛走出房門的航海士愣了愣,面對一臉認真求問的瑪亞一時腦子轉不過彎來。
“聽題後,請回答!”瑪亞一臉嚴肅,甚至拿著小本子要做記錄。
“呃,是一個膽子很大,又很有活力的人。”航海士歪頭想了想如是回答。
“請舉例說明!”瑪亞頭也不抬地在本子上奮筆疾書。
“為什麼,為什麼我們要做這些奇怪的問答呢?”航海士撓著頭不解。
瑪亞抬起頭,嚴肅地說道:“因為似乎我要加入這個海賊團,可是如果連船長是個什麼樣的人都不清楚的話,不會覺得這個決定太草率了嗎?”
“你確定你不是有什麼奇怪的調查癖?呐,先說明吧,關於其他任何人任何隱私的問題,我一律不回答。”航海士是一個相當有原則的人。
“可以,請舉例說明,為什麼說艾斯是,唔,‘一個膽子很大,又很有活力的人’?”
航海士托著腮,思緒飄向那不久以前的過去——

“廢物,轉圈!!”斑駁樹影下有人氣焰囂張地吩咐,“轉快點!!果然是廢物嗎,連轉圈都不會?唉,停——!!”
那時,被蒙著眼睛的他應聲停下。只聽那人問:“說,現在是東南西北?”
“東北方27°”即使被蒙上了眼睛,他對方位的敏銳感覺仍是無人能及。
“誒!!真的哎!!哈哈哈,我押東北方30°左右,我贏了!!給錢給錢!!”那人狂笑著跟身旁人討要。
“廢物也就這點本領,不管怎麼難走的迷宮都能走出,不管被蒙上眼睛轉了多少圈仍是能憑感覺辨認出方位。”有人這麼說。
“切,有什麼用,廢物就是廢物,膽小怕事,什麼都做不好,他那奇怪的技能也就能為我們賭博服務,啊哈哈哈哈哈——”
笑聲刺耳,被蒙著眼睛的他像是一個盲人生活在黑暗之中。其實即使不蒙著眼睛,被打上“廢物”標識的他又何嘗不是生活在黑暗之中呢。哪裡有光亮?生活的希望在哪裡?
直到——
“好厲害,這樣你居然都能分清方向?很少人能做到這一點吧!”
那個人的出現。
艾斯扶著帽子站在船舷上,一手拇指指向身後的大海問:“不好奇海的那頭是什麼嗎?我們海賊團正是缺一個方向感很強的航海士,要不要加入?”
當時的自己是毅然拒絕了吧。“還是……還是……不要了,我那麼膽小,出了海估計嚇都被嚇死了。”
“膽小是你的特點,又不是你的缺點,那麼沮喪幹嘛?再說,不試試怎麼知道?在陸地裡無所作為,誰說不可以去海上當勇士的?”說這話時,金色陽光從艾斯的身後潑灑下來。那個男人,如同偶像一般的存在。
剛出海時他很不適應,嘔吐、孤獨和迷茫。“啊啊啊啊——是海王類啊啊啊啊,這回死定了死定了……真神在上,請保佑我能留個全屍吧!”一遇到危險,他就忍不住做出奇怪的儀式祈福。
“哈哈哈哈哈哈,是海王類啊,我決定了黃色那只就是今晚的晚餐!!!”而那個男人總是笑著沖到最前,無論面對什麼樣的危險,他從來無所畏懼。

“無論面對什麼樣的危險都勇往直前?這個,我可不可以記錄為‘有勇無謀’‘有膽子沒腦子’?”聆聽著航海士過去的瑪亞突然插嘴。
“你到底有沒有在抓重點啊混蛋?!”航海士拂袖而去。
“本來就是嘛,危險本來就應該能避則避,他犯傻往前沖有什麼值得歌頌的?”瑪亞咬著筆帽自言自語。

……

“請問,艾斯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嗯,是一個很維護別人夢想的人。”卷髮的船醫回答道。
“請舉例說明。”瑪亞拿著筆,認真等待。
“舉例嘛……就拿我跟他的相遇來說吧……”船醫先生回憶時嘴角露出了笑意。

“人死不能複生,你怎麼就聽不明白呢?”醫學老師生氣地把試卷摔到桌子上。
“可是,老師,根據Dr.霍古巴克的理論,只要,只要滿足我寫的這些是有可能讓人起死回生的呀!”那時的他血氣方剛,還是個愛與人爭論的年紀嘛。
“混帳!他也只是提出了一個理論,一個假設,平時你怎麼堅持我不管你,但你怎麼可以在考試答卷時還寫這種超前沿且邊緣的觀點呢?!”老師氣不打一處來,乾脆直接把他趕出了教室。
“我的確不知道這種觀點是對是錯,可是老師他也不能百分之百確定我堅持的就是錯的吧!?為什麼就這麼堅決地否定我的努力呢?”他到了酒吧,幾杯酒下肚後,滿腔怨言焦急著要找一個出口宣洩,隨手抓來坐在旁邊的一個人聽自己倒苦水。說完的瞬間,他覺得身心舒暢。付了帳搖搖晃晃要走。
“想要知道這種觀點是對是錯,親自去求證一下不就好了嗎?”身後那個剛聽完自己一肚子苦水的少年說道:“總比你跟你老師都是無憑無據地爭論要好吧。”
“說的輕巧,我去哪裡求證這種觀點是對是錯?”他不以為然地打了一個嗝。
“大海那麼大,總會有一個地方能給你答案的。我是波特卡斯•D•艾斯,黑桃海賊團的船長,要不要上船跟我們一起出海?”
那個男人雖然並沒有完全肯定他的觀點,但卻為他指引了一條出路。出海,去弄明白人是否真的可以起死回生,無論結果如何,只要有個結果,他的夢想也就實現了。
“如果沒有艾斯的一番話,也許我還在那個小島上,跟導師為這件事爭得不可開交吧。現在雖然不比那時安逸,但我很高興至少自己在追逐夢想的路上。”講完自己故事的船醫如是總結。

“與其說是維護你的夢想,我認為用‘愛多管閒事’來形容他更貼切吧?”瑪亞挑了挑眉,提出觀點。
“你的意思是說我的夢想是閒事嗎?!混蛋,滾出我的醫務室——!!!”

瑪亞被趕了出來。

……

“請問,艾斯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他是一個衝動的人。”叼著香煙的狙擊手冷淡地回答。
“請舉例說明!”
“如果不是看中他這點特質,我想自己是不會再次出海的吧。”狙擊手抬起手中的槍,一邊擦拭養護一邊娓娓道來。

“聽說你很強,要不要加入我們的海賊團?”那是那個少年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沒興趣。”坐在古堡裡的沙發上的自己頭也沒有抬。
“我聽說了你的故事。”
“那又怎麼樣?”
“我在想你兒子是想要一個海上勇士的父親,還是一個終其一生不願冒險的父親?”
“他已經死了。”
“你確定?”
少年狡黠的笑容時至今日仍讓他記憶猶新,那是一種成功引起對方注意,挑起話頭的得意。他放下手中的槍管,靠著船舷,繼續說:“要講我和艾斯的相遇,就不得不提我的兒子。年輕時,我殺戮成性,一次任務中親手誤殺了自己的妻子,而我的兒子也那次混亂中遺失。我內疚,發誓再也不殺生,並打算在一個小島上過著懺悔與贖罪的生活。”
“後來海賊攻佔了我們的島嶼,由於我恪守自己的諾言——不再殺生,因此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燒殺搶掠。那時候艾斯出現了,帶領著他的海賊團擔任起維護我們島嶼的職責。其實那時候還不知道對方實力的吧,那小子就衝動地出手幫助了。呵呵呵,就是因為這點,我喜歡。”

“那你為什麼最終決定追隨他出海呢?”瑪亞發問。
狙擊手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因為他說了那番話吧……”
他回憶起那個時候,艾斯揪著他的衣領,眼眶泛紅地怒吼。“做父親就應該有個父親的樣子,你這樣頹廢算什麼?你的兒子呢,你放棄他了嗎?沒有父親的孩子會過著怎麼樣的生活你知道嗎?不,沒有父親在身邊還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他只知道自己有一個惡貫滿盈的父親——!!”
一語驚醒夢中人,兒子喲……他在海上的哪裡,是否還在等著他的父親去尋找?

“衝動這點上我也有體會,明知道有危險他還是追著我進了森林。”瑪亞點頭,
狙擊手歎了口氣說:“他其實是一個很在乎夥伴的人,為了維護夥伴,經常頭腦發熱就衝動做出行動決定。”
“而且衝動做出了決定,偏偏他還會認為自己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瑪亞繼續點頭。
狙擊手聞言輕輕笑了起來:“沒想到你還挺瞭解他,他的確有點沉不住氣,不過畢竟是年輕氣盛嘛。”
“我要在本子上記下‘二愣子’這個詞。”瑪亞說著打開了本子。
“哈哈哈哈——!”狙擊手的輕笑轉為了大笑。

……

“不許走進廚房,你這個麻煩製造機!”胖廚子狠狠地手起刀落砍下了魚頭,魚血四濺。
“切,不要說得我很想進你這個滿是油煙味、魚腥味、大蒜味的地盤!”瑪亞捧著小本子一臉不屑。
“有屁快放!”胖廚子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湯,嘗了嘗,搖搖頭轉身去找調味食材。
“你為什麼那麼崇拜,呃,或許說是迷戀艾斯?”瑪亞靠著門框提問。
“因為他是我見過的人裡面最積極為把夢想轉變成現實而努力的人。”胖廚子撒了點薑絲。
“他的夢想是什麼?”瑪亞漫不經心地在本子上畫著一隻豎毛的肥貓,眼睛不時瞄兩眼背對著她的胖廚子。
“自由。”胖廚子把鍋蓋蓋上,往旁走了兩步回到砧板旁繼續給魚剔骨。
“這算哪門子夢想,只要不被送進深海大監獄,在海上的人裡誰沒有自由?”瑪亞給肥貓的兩手上分別加了一把菜刀和一隻鍋鏟。
“但是不管是誰都被這樣的事那樣的事阻攔著,很少有人能真的做到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吧?因為人生下來的那一天起,這個世界的倫理道德流言蜚語人際關係就會像一條條無形的絲線控制著你的手腳,不管你心裡有多麼的不願意,有的事情你必須去做,有的事情你不可以去做。這樣的生活,難道也是自由的嗎?”胖廚子給魚剔完骨後用扁碟盛著放進了蒸籠裡,手如魔術師花樣洗牌一般添加各種調料品。
“照你這麼說,艾斯其實是一個以自我為中心的人,一心只想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不會聽別人勸說或者建議,也不會在乎別人怎麼看他?”瑪亞有些疑惑地停下筆。
“不,艾斯很講究禮儀,其實也是在乎別人如何看待他的。但是他做出的每一個決定都必須是他認為正確的,他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環境條件而違心地做任何事。”胖廚子把蒸籠放下後,並沒有著急繼續下一個步驟,而是繼續說道:“我不知道他的過去經歷了什麼會讓他對自由如此垂涎若渴,但是他對自由的執著真的感動了我,這也是我追隨他出海的原因。”
瑪亞挑了挑眉,等待著下文。

“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的廚藝跟我的心情緊密相連。心情好時我做的飯菜味道能讓最挑剔的美食家也說不出缺點,但心情不好時即使最簡單的煮米飯,也會讓人難以下嚥。所有人都說我是一個鬆懈的傢伙,只有艾斯說那叫‘隨心所欲’。被找碴的客人痛駡了,我心情不好為什麼還要委屈自己為他們做出一道道美食呢?我就是這樣一個人,我跟艾斯一樣嚮往著絕對的自由。”
“雖然能理解你的觀點,但是我覺得作為一個廚師不是應該以努力把食材變成美食為己任的嗎?你做的那些難吃的飯菜,不就不能實現食材原本的價值,不就不能體現你經常說的‘食物也是有尊嚴的’嗎?”瑪亞記仇地提起那晚做給自己的那碗極其難吃的飯菜。
“……這是艾斯對你說的?”胖廚子驚詫地扭頭。
“啊,不是啊,作為一個吃了你做的極其難吃的飯菜的受害者,難道我還沒有權利發牢騷嗎?”瑪亞挑眉問道。
胖廚子撓了撓頭說:“因為艾斯當時也對我說了一樣的話。我們還就什麼才是美味爭論了一番,後來他邀請我出海,到海上去尋找什麼才是真正的美食。啊啊,什麼時候說跑題的,總之我覺得艾斯是一個非常嚮往自由的人!”
“只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嗎?我還是覺得用‘冥頑不靈’形容他比較合適。”瑪亞撇著嘴在本子上記下了那個詞語。

一天下來,瑪亞的詢問行動告一段落。她翻看自己的本子,上面記載著艾斯的性格特點:
“有膽子沒腦子、愛多管閒事、容易頭腦發熱的二愣子、冥頑不靈”

她撓了撓頭自言自語道:“怎麼看都覺得他當不了一個合格的船長。”






                                                第9章 瞭解艾斯船長2
 9
“那,我走了,路奇前輩。”“嗯。”
“瑪利亞,等一下。”“布魯諾前輩,有事?”
“路奇有話要我轉告你,‘快點學會海軍六式吧,小鬼’。”
“呃……學會海軍六式就能正式加入CP9了對吧,我可不可以把這句話看作是他在表達歡迎我加入CP9的邀請?”
“呵呵呵,這我就不知道了。”

……

眼睛突然撐開,瑪亞喘著粗氣爬起來。
越來越討厭寂靜的黑夜,每個晚上她都會做夢,夢見她還是准CP9成員瑪利亞,夢見她跟路奇少得可憐的對話。
夢的底音是鋼琴的低吟,琴聲如水滴一點點撒落下來,弄得她心底一片潮濕。
不知坐了多久,天終於亮了。
她垂著頭,在昏暗的船艙裡獨自坐著,一動不動。她還在糾結著夢中的片段。
那個時候,路奇他的確是在邀請吧。雖然只學會了三式,但是那個時候的瑪利亞是有可能在將來成為CP9的吧。為什麼那時的將來——也就是現在——她要作為一個沒有過去的瑪亞,乘坐在一艘海賊船?!
她揪著頭髮苦惱,這時的髮絲已不是上船時的及肩,而是長到了胸前。讓她覺得可悲的是自己竟然也已經越來越習慣這種放縱的、沒有約束的生活了。

她是真的回不去了,對吧。

就在她發愣的時候,船艙外突然響起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然後是船員各種各樣的鬼叫。
“喔喔喔,艾斯,又是那個海軍!!!”——唔、唔?“又是”?
“艾斯、艾斯,不要睡了,現在不是吃早餐的時候!”——前半截話跟後半截話,嚴格意義上說沒有邏輯關係!
“炮彈飛過來啦!!”——已經開始敵襲了?!
“砰——”瑪亞推開了門沖出去,才剛抬頭就看到一顆顆黑色的炮彈如同隕石一般砸過來。
瞭望臺上,航海士一邊轉著單筒望遠鏡調准對焦,一邊給舵手指揮。甲板上的船員早就忙得團團轉,又是扯帆又是搖漿的。而大家口中的那個艾斯船長似乎已經從早餐中醒過來(?),此刻姿勢優雅地半趴在船頭眺望。
瑪亞的目光往前移去,果然在海平線的範圍之內已經出現了一艘軍艦,巨大的船身上漆寫著“MERINE”字樣,對方船的甲板上白白的一片穿著海軍服的士兵。當然,在瑪亞觀察對方船隻的同時,那一顆顆炮彈已經砸進了她所在船隻的周圍海水裡,雪白的浪花高高揚起,繼而水浪拍到了甲板上,淋了她一身……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為什麼我們不攻擊呢?”瑪亞擦著臉上的海水,皺眉頭表示不解。
旁邊路過的海賊甲一副面癱臉回答:“因為艾斯不允許我們攻擊。”
“誒?為什麼,不攻擊別人就這樣挨打嗎?”
“嗯,艾斯說了只要是那個女人,就不攻擊……”
“女人?!”——唔,要不要在記錄艾斯性格特徵的小本子上加上一條“色迷心竅”呢?

瑪亞身形靈巧地跳上了瞭望台,一把奪過航海士手中的望遠鏡,朝對方船隻看去。
透過望遠鏡,瑪亞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繼而倒吸一口冷氣,把望遠鏡丟還給航海士,探出瞭望台對下麵的艾斯大叫:“趕緊命令船員逃命吧!”
艾斯轉身仰著頭看向她,臉上的表情笑眯眯:“這麼說來,瑪亞也認識她?”
“……”瑪亞發現艾斯聰明到了極點,這都能看得出來?於是點了點頭,對他說:“我知道她,海軍中的‘天才’中將絲黛拉,戰鬥力超強,只是性格有點怪……”
“哈哈哈哈哈哈,嗯呐,我也覺得她是一個不錯的人。”艾斯笑著表示贊同,但……
“我什麼時候說過‘她是不錯的人’字樣啊混蛋!”瑪亞猛拍著圍欄大吼,“趁著距離不算近快點逃吧,走慢一點的話她真的會窮追猛打的!”
這時身邊的航海士小聲地說:“沒用的,艾斯還打算跟那個人敘舊呢。”
“什麼?!”海賊和海軍敘舊嗎?
航海士見艾斯完全沒有下逃跑命令的樣子,而敵船也沒有再發射炮彈,於是湊過來一臉八卦地說:“你剛來不知道,那個絲黛拉當時還不是中將就跟艾斯打得難捨難分,對艾斯而言,那個女人與其說是追捕自己的海軍,不如說值得信任的敵人。”
“還有這種事?”瑪亞大吃一驚,緊接著她看到艾斯支了個小帆就乘快艇沖了過去。
航海士不知何時把瓜子和茶遞了過來:“我們看他們打架就好,等打完了,也就沒事了。”
瑪亞將信將疑地一邊磕瓜子,一邊看船頭前面,艾斯和絲黛拉中將在海面上單挑,打得難捨難分。
“咦,艾斯好強啊,居然跟絲黛拉維持平手狀態那麼久!”瑪亞驚詫地停住嗑瓜子的手。
“其實,我覺得絲黛拉不是艾斯對手啦,不過作戰時懂得靈活運用各種地形地勢,是很聰明的一個人。”航海士端著茶杯回答。
艾斯在那頭擊出了一個火拳,火焰貼著海面向對方襲過去。而絲黛拉手中的武器繞身一旋,幾米高的水牆拔地而起,擋住了那次進攻。就在瑪亞和眾人驚歎於這漂亮招式時,只見艾斯突然鬆開了桅杆上的帆繩,船帆瞬間被風填得飽滿膨脹,小船如同離弦之箭一般沖過那堵水牆,沖向絲黛拉!
金石相交的聲音響起,又是難捨難分的激戰。

瑪亞盯著戰意正酣的兩人,心中有些感慨。可還沒等她再次開口說話,只見天空突然風雲變色,慘澹的愁雲從四面八方彙聚而來。
“糟了,這風向……”旁邊的航海士一驚,推翻的茶杯灑了一地。他掏出望遠鏡四下查看,然後放聲大叫:“快做好準備,暴風雨要來了!!”
“誒——???”原本正熱衷於看戲的眾人聞言大吃一驚,然後七手八腳地各司其職。
瑪亞盯著仍在打鬥的艾斯,不免有些著急:“那艾斯怎麼辦,叫他回來?”
航海士愁眉苦臉地扭頭:“你說他會聽嗎?”
“……”
就在兩人說話的片刻,天光已經黯淡,風也不知從哪邊吹來,在耳畔鬼哭狼嗥一般。
瑪亞扶著圍欄,只覺得無論面朝哪邊都是逆風,強勁的海風幾乎要掩住了口鼻,讓人呼吸不得。
眼看著遠方天海有垂直一線相連,天空的雲與海水的浪似乎被擰成了一股。風越來越大,海面出現了一個個詭異洶湧的漩渦。瞎子都能看出此刻危險異常,但是偏偏有打架打嗨的兩隻無知無覺。
“查克!船被卷到海流上了,舵轉不開!”下麵有人大喊。“查克,聽到嗎?怎麼辦?”
見無人應答,瑪亞心裡有些著急,推了推航海士:“誰是查克?”
航海士扭過頭一臉受傷:“我……你居然到現在還不記得我的名字?”
“呃,先談正事。船被卷到海流上了,怎麼辦?”瑪亞有些尷尬,強作鎮定地問。
航海士查克查看了一下氣壓錶,對下面的人喊話:“收帆!收帆!!把船槳都收起來!!穩住船舵,還有,誰去把甲板上那堆喝下午茶用的籐椅茶几收拾收拾啊混蛋?!”
下麵的人按吩咐七手八腳地去做,航海士撫著額頭歎氣:“真是的,偏偏在艾斯打架打得最爽的時候來暴風雨,啊,還有那該死的龍捲風。”
“龍捲風?!”瑪亞發現天邊那條連接天與海的黑線越來越粗,心道不好,低頭看去大家都在為處理船航向的問題忙得焦頭爛額,還沒有人主動前往把那個打起架來就不顧一切的笨蛋船長帶回來。牙一咬,扭頭對身邊的查克說:“我去把他帶回來。”說著還沒等他回話,就踏著風向艾斯奔去。

越來越大的海浪讓小船出行決鬥的兩人都感到了劇烈顛簸,艾斯和絲黛拉的船也被風吹得各退一邊。
雙方都還意猶未盡,看著彼此,眼中的戰意難耐。
這時一個聲音響起:“艾斯,快回來!”
幾乎也是同時,絲黛拉的小船被捲進了洶湧盤旋的漩渦之中,她自顧不暇。
艾斯回頭見是瑪亞,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讓夥伴們擔心了,抱歉一笑,單手拉扯風帆改成了回航的方向。
好不容易乘風破浪地回到了大船上,艾斯加入了眾人搶救的隊伍。
但情況並未好轉,反倒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越發嚴峻。終於,天邊那條風與浪形成的巨龍咆哮著向他們沖來,他們的船帶著尖叫的他們沖上了高空之中……

相比之下,海軍軍艦這邊由於改航道去救絲黛拉中將,與那條霸道的暴風巨龍的影響範圍擦肩而過。
當絲黛拉被接上軍艦時,龍捲風已經把艾斯一船人卷得無蹤無影。風雨過後,雲層迅速消散,陽光再次普照。
“他們必死無疑了吧?”有海軍士兵輕聲問。
絲黛拉看著那片逐漸遠離的烏雲與烏雲之下的龍捲風,搖了搖頭:“那個傢伙可是波特卡斯D艾斯,這麼容易就死也不值得我們追著跑那麼久了。讓我在意的是剛才來叫他回去的那個人……如果沒有看錯的話,她用的是海軍六式之一的【月步】。給我聯繫CP訓練營,我要知道她到底是誰。”
海軍士兵得令後離開,絲黛拉眺目遠方,突然輕聲自語:“說不定還是我認識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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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瞭解艾斯船長3
10
應對龍捲風全過程幾乎是在頃刻間完成了所有步驟。
只記得眼看著那條龍捲風向他們步步逼近,眾人不約而同地尖叫,呃,或者說是慘叫。
向來膽小的航海士查克卻在這時舉著望遠鏡指向它,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厲聲吩咐:“聽我的吩咐,大家馬上回船艙的回船艙!艾斯,用必殺技!!”
“必殺技?”瑪亞驚詫於怎麼還留有這麼一手的時候,非常想吐嘈——喂喂,“必殺技”這種稱謂很OUT啊。
所謂的必殺技,其實就是艾斯連續觸發惡魔果實能力擊出火拳,讓火焰順著他們這艘船特質的防火通道噴向船的後方,以達到噴火衝擊力的反作用力推動船隻瞬間一躍千里的效果。事後航海士笑著向瑪亞解釋了這一切,沒想到這麼有創造性而且貼合艾斯專屬能力的設計只是七水之都裡的某個拆船廠老闆製作的……
但當時對此一無所知的瑪亞身處船上,只覺得船身猛的劇烈一震,然後透過船艙的透光玻璃,發覺整艘船掙離了海面,淩空而起,朝著龍捲風的方向直直沖過去。
“這根本是自殺啊啊啊啊啊——!!一群瘋子——!!!”瑪亞抱著腦袋尖叫起來。
接著船就像丟進了滾筒洗衣機裡一樣,翻滾來翻滾去。東西和人肉七零八落地砸到身上,似乎還有誰吐了……

瑪亞一點也不想回憶當時的情形。

“誒?”推開船艙門,瑪亞大吃一驚。
船艙外風和日麗,萬里無雲。往前走到船頭,只見汪洋碧海,一望無際。
瑪亞回頭看向一身疲憊的航海士查克,驚訝地問:“我們居然還活著?”
查克幽幽地歎了口氣:“活著是活著,不過什麼時候死可不知道。”
“喂喂,不要說這麼不吉利的話啊。”平時衣冠楚楚的船醫經歷了剛才的混亂已經毫無形象可言,丟掉粘在眼鏡上的某人嘔吐物之一——酸菜葉後,抬起頭來面若冰霜,“話說回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不行了,快要吐死了……”“我也是……”幾乎是翻著白眼的狙擊手和廚子也爬了出來。
“還好意思說?!你們兩個啊,航海也不是一時半會兒了,居然會那麼沒用?!”尾隨二人走出的眾人義憤填膺。這時艾斯從船的工作艙爬出來,看見眾人狼狽的樣子哈哈大笑。
查克還是依照他航海士的職能開始為大家講解現狀:“我們並沒有完全的脫離危險的,因為我們現狀所在的位置是龍捲風的中心。”
“誒——!!!?這裡是龍捲風的中心?”眾人紛紛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查克點頭說:“是的,剛才我們整艘船沖過了龍捲風的週邊,進入了氣流相對平和的風眼區域。但是如果我們不能隨著風眼移動的話,我們還是會碰上龍捲風風暴周圍那強勁的氣流。”
“那麼說我們要努力趕上龍捲風前進的速度?”艾斯兀自分析起來,“等待,那麼說來難道我們要一直呆在龍捲風裡面嗎?”
“這就是我接下來要說的,我們要想走出龍捲風絕對不能強硬地闖出去,因為船身在短時間內無法承受這樣的衝擊,極有可能在闖出去的瞬間粉碎成無數碎片,那樣的結局是船毀人亡。”也許是查克的表情太過於嚴肅,以至於在場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屏息聆聽,不敢插嘴。
查克繼續說道:“所以短期內我們必須跟著龍捲風走,當然根據風向和氣壓變化,我可以判斷得出龍捲風的速度和方向,這點不用太擔心。等龍捲風消散之後,我們就可以回歸主要的航線,一般來說龍捲風持續時間不會太長,當然不排除偉大航路特殊的氣候環境會延長其持續時間。總之我們跟著龍捲風走,不會有危險,而且肯定能出去,但是須知道我們在龍捲風裡,所經過的島嶼應該都是被龍捲風洗劫一空的了,所以無法取得物資補充,就不知道……”
“這點不用擔心哦,我傑拉姆辦事,大家就放心好了。”胖廚子傑拉姆——瑪亞這時才認真記住他的名字——拍著胸膛說,“食物和淡水在上個島嶼已經補充滿額了,再航行個兩三個月都不是問題。”
艾斯笑著拍掌說道:“嘛,現在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大家做好準備吧!”
眾人紛紛點頭得令,然後各自散去。雖然是在龍捲風裡的海域行船,但是這群膽大包天的傢伙做好自己負責的事後,就又回到了悠閒的狀態。甲板上又擺上了下午茶用的籐椅和茶几。

瑪亞看著人來人往,突然想到了什麼,趕緊拿出本子奮筆疾書。
艾斯見故有些奇怪,問:“瑪亞,你在寫什麼?”
瑪亞抬頭瞄了他一眼,又低下頭繼續寫:“啊,沒什麼,記下大家的名字而已。船員太多了,我一時半會兒記不全他們的名字,暫時只能把臉和職務對上號而已。”
“需要我們幫忙嗎?”旁邊有幾個船員笑嘻嘻湊過來。
“唔,有你們幫忙那最好不過啦。”瑪亞一副寵辱不驚地樣子,“都說說自己的職務和名字吧。”
“我是狙擊手,莫林。”“記下了。”
“船醫,亞伯。”“記下了。”
“喂喂,航海士查克,不要忘了。”“已經記住了。”
“敢忘記我的名字你的晚餐就不要指望了,我叫傑拉姆!”“哦。”“這算什麼態度啊混蛋!”
“我、我,拳師,人稱‘超級無敵莫與爭鋒人神共妒的最帥拳師’斯達。”“以後可以只叫你‘超級’嗎?”“抓錯重點了啊喂。”
“我是巴倫,我是戰士。”“記下了。”
“我是園丁哦,班克羅福特。”“誒,好奇怪的職務~”“不准抱怨。”
……
艾斯在旁邊探頭探腦,看著瑪亞認真地在小本子上一筆一劃地記錄著,最左邊畫一個Q版頭像突出記錄物件的外貌特徵,接著是職務和名字,最右邊一覽歸納著諸如“特別小氣”、“膽小”、“懶”等記錄物件的性格特點。看著看著,他興奮地推了推瑪亞的肩膀:“那個,個人特點什麼的,關於我,你有記錄嗎?”
“嗯,有的。之前詢問了一下大家關於你的為人,記錄了結果。”瑪亞點頭。
艾斯笑得更加燦爛,一把摟過瑪亞的肩膀:“大家那麼熟,不介意告訴我一下你的調查結果吧?”
“我是不介意啦,只不過你會不會介意就不知道了。”瑪亞停下筆,往前翻了幾頁,認真地念道,“詢問完畢後總結出,航海士說你是個‘有膽子沒腦子’的人,船醫說你‘愛多管閒事’,狙擊手說你是‘二愣子’,廚師說你只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就是說‘冥頑不靈’……”
“喂,不要挑撥離間啊你這個混蛋!!明明是你自己抓重點有問題好不好!!”眾人嚷嚷著表示抗議。
瑪亞恍若不知,扭頭看向艾斯,語氣平靜地說:“我個人覺得,你長得帥,身材好,懂禮貌,實力超群,人緣好,凝聚力強,有領導才能,但可惜有時笨了點。”
艾斯發愣,聽著聽著臉紅到了耳根,撓著後腦有些不好意思:“我在你看來真有這麼好啊。長得帥,身材好……什麼的。”
瑪亞完全不知道自己剛才說了多少讓人誤會的話,一本正經地糾正:“我說的話的重點是‘但可惜’後面的部分。”
眾人崩潰大叫:“那部分明明是最失實的地方!!”

“哈哈哈哈,原來是這樣啊,我有那麼多缺點,大家卻一直包容著我,真是謝謝各位了。”艾斯不介意地大笑起來,摸了摸瑪亞的腦袋,“也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喲。”
“嘛,舉手之勞而已。”瑪亞擺手。
眾人尖叫:“不要真的認為你在幫忙啊!”

……

不知是黑桃海賊團這艘船有什麼奧妙,還是那位神通廣大的航海士先生用了什麼方法,船竟然可以真的做到在只有微風的情況下同步率極高地跟著龍捲風風眼走。
一路平安。偉大航路裡的龍捲風果然與眾不同,不僅持續時間很長,而且覆蓋的水準範圍寬廣,而在風眼地帶裡甚至能看到一片廣闊的藍天和明媚陽光。船舶行走在藍天碧海之間,與平常無異,依舊愜意無比。
這天,負責守夜的拳師用大嗓門把所有人吵醒了。瑪亞揉著眼走出船艙不一會兒就驚呆了,下巴差點掉到了地上。她眼前的那是什麼?!
“怎麼會出現這種東西?”
“好可怕~~太不正常了。”
“其實這是在做夢吧……”
“不是做夢,要知道偉大航路什麼都有。”
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只因他們的最前方是一個小島,小島上鬱鬱蔥蔥,哪裡有被龍捲風洗劫過的樣子?不,這還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小島上筆直聳立著一個高入雲霄的墓碑!那墓碑巨大得離譜,比島上的山峰還要高出幾十倍,就這麼孤零零地聳立著,讓人看著它總覺得隨時有可能傾翻向前或者向後。
最前端的艾斯拿著望眼鏡興奮地看著,突然回過頭來說:“墓碑的表面是空白的,上面沒有字。好奇怪啊。”
“的確奇怪。”查克低頭看著自己手腕上的航海指標說:“距離這個島嶼那麼近,指標居然沒有變化,難道那個島嶼沒有磁性?而且,我剛才粗略估算了一下,照理說以我們的速度應該差不多救能靠近那個島嶼才對,可是過了這麼久,我們和那個島嶼的距離完全沒有縮短啊。”
“你的意思是……”
“嗯,那個島嶼也在與我們同方向的移動著。”
“好,那就加快速度靠近那個島嶼吧!”

在艾斯的命令下,船舶向小島駛去。當船靠岸時,瑪亞看到他們的船帆垂直掛落,最頂端的海賊旗也偃息了下來。身邊的查克也注意到這樣的情況,驚詫道:“這是風眼。”
“咦,我們不是已經在龍捲風風眼裡了嗎?”
“我之前的龍捲風風眼是廣義,指一個很大的範圍,我們的船可以行走在裡面,而剛才說的風眼,是指這裡是風眼中的中心,也就是整個龍捲風的最中心,狹義上的‘風眼’。”查克一邊解釋,一邊低頭看著氣壓錶,“沒錯,這裡只有垂直氣壓差,沒有橫向氣壓差,是風眼沒錯。”
“風眼不是會根據龍捲風的移動而移動嗎?”
“恐怕這座島就一直在跟著風眼移動。”






                                                第11章 我們不是夥伴嗎3
  11
  瞭解到這個島也在漸漸隨著風眼在移動的事情後,大家稍稍放下心來。因為這樣子的話,他們不必擔心在島上逗留過久而遭遇龍捲風邊緣氣流的襲擊,而可以放心地上島參觀考察了。
  艾斯船長又成了第一個登陸島嶼的人,一手還拿著望遠鏡,就笑著奔跑向那個巨大的墓碑。瑪亞對此也很感興趣,正要緊追其後,被胖廚子傑拉姆拉住了手,要求一同尋找食材。
  “只有親自負責尋找食材,你才會懂得何謂‘食物的尊嚴’。”傑拉姆是這麼說的。
  但是對此深感不滿的瑪亞嘟著嘴說:“我為什麼要懂得,不懂這個也我沒有遺憾地活了十七年。”
  雖然是這麼說,但是瑪亞還是同意了這次尋找食材之旅,只得看著艾斯遠去的背影歎息了。
  
  登陸上小島,走過一段鋪滿珊瑚的沙灘後,兩人走進了椰樹林。傑拉姆拿著小鏟子,看到什麼新奇植物就挖出根脈來觀察,偶爾給瑪亞講解一些辨別有毒、無毒植物的知識。一路走來,倒也不算無聊。
  走在椰樹下,傑拉姆指著頭頂的碩果累累說:“知道嗎,椰子是熱帶喜光作物,在高溫、多雨。陽光充足、海風吹拂的條件下生長發育得比較好。”
  “咦,是嗎?”瑪亞敏銳地指出,“可是聽查克說風眼的天氣一般都是晴天,是沒有風和雨的。”
  傑拉姆點點頭說:“我剛才在觀察其他植物時也發現了,島上大多植物都是適合在高溫多雨的夏島生長,所以這個島原來應該是一個夏島,而且應該是一個無人島。你看那些椰子……”
  瑪亞順著他的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株椰子樹上碩果累累,椰子的殼原本應是青綠色,但由於風吹日曬已經呈現出褐色的斑斑痕跡。聽傑拉姆繼續說:“椰子是那種如果沒有人摘就一直生長在樹上的果實,從那些椰子錶殼來看這些椰子至少已經有五六年無人採摘。”
  “啊咧,五六年沒摘嗎,那所積攢的糖分一定不少吧!”瑪亞顯然不在狀況,運用【月步】攀上的樹頂摘椰子。
  傑拉姆扶額歎氣,又聽頭上那人問他椰子能做什麼菜,只好放棄原來的話題回答她。得到一堆菜肴名字後,瑪亞勞動的積極性大大提高,不一會兒就把幾棵樹上的椰子都摘光了。傑拉姆把簡易的小推車組裝好後,讓她把椰子都運到小推車上。
  勞動了一會兒,瑪亞出了一身汗,正要坐下來休息,卻眼尖地在扯下來的椰子樹葉上發現了異物。“這是什麼?”她撿起樹葉上那塊白色的片狀物。
  傑拉姆探過頭來觀察,然後得出結論:“唔,沒認錯的話,應該是生活在深海三千多米左右的貝殼,肉質肥美,口感清甜,適宜慢火清蒸。”
  
  “誒……好想吃!”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冒出一個聲音嚇了兩人一跳,回頭看竟然是流著口水的艾斯。
  “什麼啊,艾斯你嚇我一跳誒!”“艾斯每次出現都會讓我的心跳加速!”瑪亞和傑拉姆的反應南轅北轍。
  艾斯笑著跳過矮小的綠葉植物,來到兩人身邊:“那個,有什麼發現嗎?”
  “嗯,這裡應該是無人島,而且原本應該停留在夏島氣候範圍內。”傑拉姆如實彙報道。
  瑪亞看了看艾斯手裡的望遠鏡,問:“你呢,有什麼發現?”
  “我剛才繞著墓碑轉了一圈,發現墓碑是混為一體的,也就是說一整塊不可分割,並不是用磚石壘高的喲。而且上面一個字也沒有,看不出墓碑下面埋著的是什麼人。”
  “埋……啊?你是說我們現在其實是踩著某人的墳嗎?”瑪亞大吃一驚。
  艾斯嘿嘿笑起來:“那你以為呢?有墓碑,就應該有墳墓啊。”
  “連墓碑都這麼大,這墓的主人難道是巨人族?”傑拉姆摸著下巴思索。
  “巨人族?!”瑪亞眼中閃爍興奮的光芒,“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巨人族呢!”
  “嘛,以後肯定有機會可以見到的。”艾斯笑著回答。
  “誒~真的嗎?”
  三人結伴而行,走進了樹林的更深處。
  
  ……
  
  三人繞過墓碑繼續探路,沒想到竟然走出了樹林,來到一片空地,景色豁然開朗。
  這是一塊凸出島嶼十幾米的巨大岩石,相比較樹林裡的鬱鬱蔥蔥,這塊岩石上的空地寸草不生。他們走到岩石邊緣,正前方就寬闊無比的海。天氣晴好,藍天白雲下海水呈現出耀眼的光亮,明媚如畫的海景讓人即使在無風的狀態下也心曠神怡。
  抬頭看看豔陽高照,瑪亞想起現在差不多也是中午時分了,扭頭說:“啊,傑拉姆,我肚子餓了。”
  “自己吃椰子去。”傑拉姆蹲在地上對岩石敲敲打打,不時從岩石縫裡砸出一些蜆子之類的貝類生物。
  見傑拉姆對自己的要求並不感冒,瑪亞退而求其次對艾斯說:“艾斯,你餓嗎?”
  “呃,有點。”喝著椰子汁的艾斯被她突然一問有些呆滯,繼而乖乖點頭。
  “傑拉姆,艾斯餓了。”瑪亞扭頭說。
  “是,我馬上給船長您做飯!”
  “#@¥%&……傑拉姆,這算什麼,連掩飾都不願意做的歧視嗎?”
  “還是那句話,他是船長,你是嗎?”
  “心存邪念的人是做不出美味的食物的。”
  “那你別吃我做的飯。”
  “才不要,我不僅要吃,而且吃完還要挑剔你做得不好。”
  “絕對不做給你吃!”
  艾斯看著打著嘴架的兩個人,笑著打圓場:“嘛,嘛,還是快點弄吃的吧。”
  
  “不過真的可以嗎,你好像沒有帶鍋和鍋架來啊。”艾斯看著傑拉姆從小推車上搬運食材提問道。
  傑拉姆笑著說:“沒事喲,只要把岩石烤熱,撲滅火後把鐵板放在灼熱的岩石上同樣可以達到高溫煮熟食物的目的,不過設備簡陋,食材有限,我也只能做做蜜汁烤肉、椰子蒸飯、蒜炒青菜,以及餐後甜點了。”
  “沒問題、沒問題!”猛咽唾沫的等吃二人組忙不迭地表示擁護和支持。
  之後傑拉姆展現了精湛的廚藝表演,一道道菜端到面前,引來那兩人餓虎撲食。
  就在艾斯和瑪亞一起狼吞虎嚥的時候,傑拉姆研究著從岩石縫里弄出來的貝類生物,說道:“真奇怪,從這岩石縫裡掏出來的貝類並不是生長在同一海底深度的種類啊。”
  “咦,沒有弄錯嗎?”艾斯有些疑惑。
  瑪亞也臉上露出納悶的表情:“還有剛才在椰子樹上發現應該出現在三千多米水深的貝殼也很奇怪啊。”
  “難道說這個島不僅曾經在夏島氣候海域呆過,還在不同深度的水底呆過?”傑拉姆拿著貝殼端詳,腳邊那塊剛才用來代替鍋的鐵板漸漸朝一邊傾滑。
  “啊,怎麼回事?”瑪亞盯著自己會走的鐵板,表示詫異。
  端著半個椰子飯碗的艾斯的注意力則集中在漸漸向上抬高的海平線,筷子指向遠方:“那個海水是不是有點奇怪?”
  傑拉姆回頭,突然大驚失色:“不是,是我們所在的岩石在傾斜!!”果然如此,岩石離岸較遠的一側正迅速向向下傾倒,原本平行於海面的位置變得難以安穩立足。
  三人慌慌張張趕緊收拾東西,要把小推車推回樹林,可是這岩石傾斜的角度太大,徒手往回跑都有困難,更何況說是帶著一堆沉甸甸的食材?還差一點就能跑回樹林時,傑拉姆腳一滑,推車脫手掉下海去,而他自己也眼看就要滑向下方。
  突然滑落停止,他的手被人拉住了。
  抬頭只見是瑪亞抓住了他的手,而瑪亞的另一隻手則抓著已經單手抱住森林樹幹的艾斯。
  
  由於傑拉姆身形魁梧,體重自然比普通人重不少。艾斯和瑪亞的表情都很是吃力。
  傑拉姆看著不忍心,開口說:“算了,放手吧,反正下麵是海水,我掉下去也未必會死……”
  “混蛋你說什麼啊!”艾斯氣不打一處來,都這種時候了怎麼可以這麼說……
  “好吧,你鬆手我就放你下去。”瑪亞的聲音傳來,傑拉姆和艾斯聽得一愣。
  又聽瑪亞繼續說:“你也許不會死,但也有可能會死,反正你要死了我回船就說你成了一個如假包換的‘死胖子’;你要沒死,從那麼高的地方砸進海裡,撞到暗礁什麼的沒准殘廢了,我可以天天笑話你。”
  “你這個混球!”這回輪到傑拉姆氣不打一處來,抓著瑪亞的手越發用力,“我怎麼會有你這種夥伴?正常人在這種時候會說這樣的話嗎?”
  瑪亞一臉不在乎地笑起來:“啊拉,人和人是不同的,要求同存異嘛。”
  “你你你你這個傢伙,我絕對要揍你一頓!!”傑拉姆緊緊地抓著瑪亞的手說什麼也不放開了。
  “那也要你活著才行。”
  
  就在傑拉德瞪著瑪亞的時候,岩石的傾斜停止了,甚至漸漸向上移動,回歸原本平行的狀態。
  “啊咧?”垂直狀態的生死互救狀態隨著岩石恢復平行而變得囧囧有神起來。三人從地上爬起來,趕緊跑離那塊像是觸發什麼機關後就會上下移動的岩石。即使已經確保安全,但剛才的經歷生死的體驗還是讓三人都驚出了一身汗。
  “剛才嚇死我了!!老子差點以為要把命交待在這兒了。”傑拉德拍著胸膛,驚魂甫定。
  艾斯擦著額頭的汗,也是一臉慶倖:“要不是岩石恢復平行,剛才真不知道該怎麼救你。”
  傑拉德點頭稱是,眼神與瑪亞的剛剛接觸,就看到瑪亞沉默地扭開了頭。他也沉默了下來。
  艾斯看著兩人詭異的氣氛,趕緊打圓場:“嘛,剛才瑪亞也是……”
  “回去吧。”傑拉德搖搖頭說。
  瑪亞撇撇嘴跟在後頭,“回去趕緊減肥吧,胖子。”
  “再叫我胖子,小心我揍你!”
  “那艾斯保護我!”
  “誒?我嗎?”
  
  ……
  
  當晚,廚子傑拉德在眾目睽睽之下為瑪亞端了一份超豪華份的西檸牛扒。
  “誒?”瑪亞和眾人都是一愣。
  傑拉德一副下了很大決心的樣子,當眾向瑪亞鞠了一躬,開始滔滔不絕:“當年我開始學做料理,師傅就跟我說,所謂‘食物是有尊嚴的’……因為食物是有尊嚴的,它們其實在無聲地督促著廚師:走進廚房,不可以浪費,不可以戲弄,要把料理當做一件嚴肅而神聖的事業去做。而廚師在烹炒手中的食物時一定要對得起自己的真心。如果高興,就要做出開心的味道。如果喜歡,就要做出讓人迷戀的味道。如果心存感激,就要做出感動和蘊含謝意的味道。這道菜,我是一直默念著‘謝謝你,瑪亞’去做的!請品嘗!”
  “我才不要你感謝呢……”瑪亞有些坐立不安,轉而目光聚到眼前的碟子上,“不過……耶——!!可以吃肉!!”
  
  隔天,廚房。
  “我才不要!!!滾出我的廚房——!!”傑拉姆咆哮起來。
  抓著門口不願走的瑪亞一臉期待:“你再默念著‘謝謝你,瑪亞’給我做一份牛扒嘛~~”
  “我拒絕,你撒嬌也沒有用!”
  “要不,默念‘謝謝你,瑪亞’給我做一份霜淇淋蛋糕吧,我要黃桃夾心!”
  “滾——!!!!!”






                                                第12章 我們不是夥伴嗎4
  12
  看著瑪亞跟傑拉姆如往常那樣拌嘴,靠著船首像站立的艾斯忍不住笑了出來。
  果然第一感覺沒有錯,瑪亞還真是一個有趣的傢伙呢。
  第一次相遇時就覺得奇怪,為什麼作為陌生人的她說出來的話題能吸引他去聆聽,去分享。現在想想應該是因為她獨特的說話和思維方式吧。她的為人處世之道跟一般人有所不同,認定的東西也很奇怪。對很多事物有著另類的思考,平淡無奇的尋常事物到了她的嘴裡都變成精彩紛呈。他和她的相遇是以騙局的陰謀為開端,以他被她騙為終局,屬性被定義為“打死他也不告訴別人的糗事”,不過倒不妨礙他經常拿出來回味。
  第二次相遇,又是她來行騙,還借著他的名號!騙過了整整一艘船的人,要不是作為黑桃海賊團船長的本尊他在此,估計儲藏室裡的貝利是凶多吉少吧?有驚無險,但這驚嚇真的害慘了一撥人。也許也是因為這個,在她上船之後不少船員對她仍心有餘悸。雖然是個作惡多端的騙子,但不能否認的是,她擁有著精湛的騙術。站在受害者的立場上還是要承認的,她的騙術表演已經深深吸引住了他和船上那群好奇心蓬勃旺盛的傢伙。
  那麼有趣的人,不拉進海賊團來太可惜了。恰好天降驚雷,她的船毀了,他把握這樣的契機對她猛烈進攻,呃,或許應該換一個詞?總之,也許她並不知道,他完全是拿出百分之二百的決心與耐心對付她,拉攏她的。把她拉上賊船是他短期內一定要完成的任務目標。
  不過,這個傢伙身上全是謎團,如果判斷她僅僅是一個普通的騙子,未免太輕率。可惜相處時間還太短,更深入的話題沒法展開。嘛,反正以後有的是時間,他有信心去慢慢瞭解。
  
  “艾斯……你那詭異的笑容是怎麼回事?”一個聲音插|進了艾斯的思緒中,他側頭看見是捧著一本書的船醫亞伯,趕緊笑著擺擺手,“啊,沒什麼。”
  船醫先生挑了挑眉,沒再說什麼,把手中的書翻頁遞了過去:“從看到這島開始,我就覺得有點熟悉,剛才翻查了一下資料,這本《裘•渥爾航海日誌》裡有記載類似的情況哦。”
  艾斯接過書,低頭細細閱讀了上面的文字,臉部表情從疑惑到震驚再到肅穆。“這麼說來,這座島……”
  “這座島怎麼了?”跟傑拉姆、查克打鬧的瑪亞耳朵靈敏,大老遠的喊話問。
  “這麼遠都能聽到?”船醫亞伯皺了皺眉,與艾斯並排靠著船舷吐嘈說,“我該說,果然是職業騙子麼。”
  瑪亞和另兩人跑了過來,艾斯一邊翻書一邊說:“這本書是很有名的航海家的航海日誌,裡面記錄了他在航海過程中的所見所聞。這裡提到了他的船在某一座夏島旁邊看到了一種神奇的生物。據他的船上的動物學家介紹,‘這是出沒在偉大航路前半段的巨型海龜,幼年時期生長在深海之中,隨著年齡增長,生活的範圍也漸漸接近水面。成年時期,它們的習性會發生天翻地覆,變成喜陽喜光喜熱,因為通常會浮出水面曬太陽,經常出沒于夏島氣候海域中。由於龜殼的面積寬廣,經常會被航海者誤認為是無人小島。由於特殊習性問題,龜殼上通常還覆蓋有海潮帶來的砂石、珊瑚。而在成年後隨著龜殼浮出水面的時間持續變長,砂石上甚至會長出根莖不深的植物。’”
  “誒?!!難道這個島是……”在場所有人大吃一驚。
  航海士查克再次查看自己的航海指標說道:“這樣也解釋為什麼這座島沒有磁力了,因為它根本不是島,而是一隻海龜嗎?”
  傑拉姆和瑪亞滿頭黑線:“難道我們前天是在這只龜的腦袋上吃午餐了嗎?”
  艾斯繼續念著書上的內容:“‘這種海龜又稱為巨棺,因其從出生開始龜殼上有一部分高高凸起,形似墓碑而得名。巨棺龜幼年時期、成年時期行動緩慢,獨來獨往。當其生長至暮年,生活習性則偏向於群居,但其群居的位置至今仍是一個謎。傳聞中它們為了找到自己的夥伴,會冒險沖進龍捲風之中,然後跟隨風眼行走,而龍捲風消散的地方,就是它們夥伴會聚集的地方。’”
  “誒?冒著生命危險去找自己的夥伴嗎?”瑪亞有些詫異,看向那座高聳入雲的“墓碑”時眼光多了幾分難解的情緒。
  身旁的傑拉姆松了一口氣:“換句話說,只要跟著這只龜走,我們就可以平安的等到龍捲風消散對吧。”
  航海士查克笑起來:“雖然體型龐大,但感覺還是很可愛的嘛。”
  艾斯合起書來歎了口氣:“如果能遇到同類真是一件值得慶賀的好事呢。”
  
  ……
  
  就這樣,艾斯決定讓船暫時跟著這只巨棺龜走。又由於此處靠近風眼,沒有風,船帆無法撐起行走。在航海士先生的建議下,船員們暫時用繩索把船與巨棺龜聯繫起來,由其帶著船走。
  由於不需要再去顧慮駕駛船舶的問題,船員們變得無所事事起來,晚上仰望星空談天說地,白天曬太陽發呆,漫長的航海生活變得愜意無比。就連棋藝奇爛無比的船長先生也為了打發時間,開始與作弊成性的瑪亞對弈。
  “贏了。”瑪亞面無表情地宣佈結果。
  “誒?!怎麼會還是輸啊?”艾斯煩躁地抓著頭髮,難以置信地說,“我明明剛才算好了步驟的啊,可是走到那一步時就發現棋盤佈局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樣了。”
  瑪亞叼著吸管一邊喝芭樂汁,一邊得意洋洋地說:“時代在改變,不要抱著固有的印象嘛。”
  路過的狙擊手莫林瞥眼看見,瑪亞身後藏了一堆艾斯方的棋子……
  
  就在不服輸的船長先生擄著袖子要與瑪亞再來大戰三百回合時,突然覺得耳膜刺痛無比。放眼看去,船上所有的人都在那一刻不約而同地捂著耳朵,皺眉忍耐。明明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卻毫無預警地感受到了耳膜承受著超過了人類所能承受的極限的刺痛。
  “怎麼回事啊?耳朵要聾了!!”大家捂著耳朵呱呱大叫。
  艾斯當機立斷,跳下小艇,觸發果實能力向後推浪前往查看。
  瑪亞也站了起來,腳尖輕點船舷,運用【月步】淩空而走追了過去。
  
  她行走在空中,卻發現腳底之下的那做“島”此刻正如同經歷著地震一般劇烈顫動,惹得身後連著島嶼的海賊船上驚叫連連。再追過去,就聽到遠遠傳來巨大的轟鳴與密集發射的槍彈聲,如同聒噪的蟬吟突然在寧靜的午後炸響。
  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看來這片龍捲風的內海裡除了他們黑桃海賊團還有別人!
  瑪亞仔細掃量著碧波蕩漾的大海,卻怎麼也找不到先走一步的艾斯的身影。
  突然,靈敏的耳朵聽到一陣極其強勁的風聲!瑪亞憑本能淩空一旋,甚至沒來得及用眼去核實,就已經與那飛來的三角魚叉擦肩而過。魚叉破風而去,後面連著的鐵索簌簌緊跟。
  瑪亞閃過那道鐵索的運動弧線,腳尖在空中輕點,清脆而短促的空氣破裂聲響起,她就已經借力跳往更遠的地方。
  果然,艾斯已經比她先到了一步,正與這片海洋上的不速之客激烈打鬥。漫天都是如同隕石的黑色炮彈,乘坐在單帆小艇上的艾斯毫不畏懼。明亮的火焰順著他的右肩凝聚成一個破壞力十足的烈焰拳頭,只見他灌力一擊。火焰就帶著無人可擋的兇猛之勢貼著海面呼嘯而去,直接貫穿了三四艘雙桅帆船!
  他僅是一擊,就讓剛才仍囂張地亂射魚叉的艦隊就損失了將近一半的兵力。一艘艘船瞬間化作了沉渣碎片,在碧海沉浮,木質上甚至還殘留著烈焰。
  瑪亞心中感歎,不愧是被政府懸賞那麼高的“火拳”艾斯,作戰狀態絕佳,一擊命中,猶如撲食獵豹的兇狠,又似鷹鵬展翅的瀟灑。與這樣的男人作對,如果沒有完全的準備,結果都只能是自取滅亡吧。
  艦隊顯然沒有料到會在這裡遇到強敵,方才鋪展開的海戰模式由於半邊兵力折損而變得混亂不堪。仍舊完好的船隻不再戀戰,迅速調轉了船頭,飛快地朝巨棺龜的前方沖去。
  艾斯緊追其後。
  瑪亞在空中疾奔,視野開闊,她看到那些船隻發射出的一支支魚叉也正向巨棺龜飛去。此時心中明晰了一些,這支艦隊的身份,大概是捕獵巨棺龜的獵人吧。她跳上更高的地方,然後瞄準鐵索雙腳用力踏下,以此改變鐵索那頭魚叉的飛射方向。在瑪亞的搗亂下,沒有一支魚叉成功傷及巨棺龜。
  不過顯然這支艦隊之前就已經開始攻擊了,所以巨棺龜的腦袋已經有多處傷痕,鮮血潺潺流下。在空中奔走的瑪亞這才看到了這只龐然大物透澈的藍眼睛,如大海一般深邃的顏色。
  
  船上的人憤然大喊:“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問別人之前應該自報家門,此乃禮儀之道。”艾斯駕駛著小艇靠近,此刻眉宇被遮擋在帽檐之下,嗓音聽起來隱隱有著發怒的跡象。
  艦隊最大的一艘船船頭出現了一個衣衫襤褸的男人,明明蓬頭垢面像個乞丐,但奇怪的是他身邊的人對他畢恭畢敬。男人說:“我是比克安德魯,來這片海的目的就是為了這只巨棺龜,你們又是什麼人?為什麼攻擊我們?”
  “在下波特卡斯D艾斯,黑桃海賊團的船長,我不許任何人傷害這只龜。”艾斯按著手指關節,不留餘地地宣告。
  船上的人氣憤大喊:“憑什麼?我們冒著生命的危險才闖進了龍捲風,這次絕對不會空手而歸。”
  艾斯燃著火的手指把帽檐輕輕往上推了推,笑得囂張:“那就打一架再說。”
  那個自稱安德魯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陰森的冷笑,眼神也是瞬間犀利起來,原本輕撫著船舷的手伸進胸前的衣襟裡掏出一塊懷錶,懷錶連著銀色鏈子懸掛在半空中,折射著陽光一時間無比耀眼。懷錶在他的手控制下開始左右搖擺,一下,兩下,三下。
  瑪亞看著他的動作,心下一驚,大叫道:“艾斯快閉眼!!”
  但已經來不及了,安德魯一聲令下:“波特卡斯D艾斯馬上跳海。”
  只聽撲通一聲,她回頭看去小艇上哪裡還有人。
  “這個笨蛋!”瑪亞停住了空中踏步,也一頭栽進了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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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從此湮滅的過去1
  13
“切,不自量力。”安德魯收了懷錶,臉露不屑,扭頭吩咐船員繼續做好攻擊巨棺龜的準備。
但就在這時,眼前那個巨大的龜殼突然沉入了海水中,因此而引起的一層層浪潮把艦隊推向一邊。
狀況完全在計畫之內,安德魯怒斥道:“怎麼回事?不是說巨棺龜老年時期,肺部退化,缺氧潛水的耐受性大大減小,正常情況下只能浮出水面的嗎?!這是怎麼回事?”
就在他說的時候,巨棺龜如同小島一般的龜殼已經完全沒入水中。那高聳的“墓碑”開始微微偏離了方向,向他們這邊轉過來。當人們發覺過來時,已經來不及逃離,堅硬寬厚的“墓碑”直接衝撞到艦隊船舶上。船員紛紛棄船跳海。

……

深藍的海底空間中,瑪亞向下奮力潛遊。
周遭再無鼎沸人聲,耳畔似乎有隆隆的悶哼,如同遙遠渡輪的馬達聲。越往下能見的光亮就越少,胸口隱隱地發疼,瑪亞嘴角露了一串氣泡,她只希望在口中那一大口深吸進來的氧氣消耗完畢之前,她能找到那個笨蛋船長。
在哪裡?
那個傢伙到底在哪裡啊?
他真是笨蛋、白癡!
明明那麼強,卻因為敵人的詭計而淹死未免太悲催了。
……死嗎?
就在心底隱隱生起不祥的時候,瑪亞突然看見海之深處悠悠浮上來的一頂橘黃色牛仔帽。眼熟得不能再眼熟之物。她只覺得眼中被釘子紮了一下,不顧自己已經缺氧的現狀,抓住帽子後毫不猶豫地遊往了更深處……

她沒有注意到一個龐然大物的身影正在向她靠近。

……

當瑪亞清醒過來時,她正平躺在陽光之下。
猛的坐起來,她扭頭看見了那個高大帥氣的背影,頭腦中仍有微微的眩暈感,分不清南北東西。
艾斯聽到身後動靜,回頭沖她一笑:“醒了啊?正好我剛才用電話蟲跟查克取得聯繫了,據說龍捲風快要消散了哦。”聲音傳進瑪亞耳朵裡居然還帶著回音。
“咦?我們怎麼……”瑪亞摸著腦袋努力回憶昏迷之前的事,這才發現衣袖,不,全身濕透了。
艾斯走到她身邊蹲下來,臉上的笑意更深:“我被催眠跳下了海裡,還記得嗎。”
“啊~記起來你,你是個笨蛋!”狀態稍微恢復過來的瑪亞指著艾斯的鼻子誇張大叫,但手指很快被艾斯抓住了,只見他笑呵呵地說:“謝謝你來救我。”
那笑容溫和燦爛,本來想吐嘈的話面對這麼一張笑臉,怎麼也沒辦法說下去。
“之後的事情,我怎麼不記得?”瑪亞摸著腦瓜冥想。
艾斯拍了拍兩人所處的“地面”說:“你在抓住我的衣領後就因為缺氧而昏厥過去了,幸好有它來救我們。”
“它?”瑪亞腦海中隱約晃過了某個在深海中看到的巨大黑影。
“嗯,巨棺龜特意潛水把你和我救起來的。”
“誒~謝謝你啦。”瑪亞也學著艾斯的樣子拍了拍所在之處,突然想到了什麼,扭頭問,“那獵人呢?”
艾斯的臉換上惡劣的笑:“我已經解決了。”

看到艾斯的表情就知道對方凶多吉少了,瑪亞放下心來,扭頭看向前方一片深深淺淺的藍色。天空是如洗的碧藍,陽光溫柔普照成就了一片色澤漸變的光亮之海。此刻如此安詳的景色剛才卻差點要了自己和那個笨蛋的命,回想起來真是恍如隔世。突然她瞥眼看見天空有一兩粒黑點,驚得急忙大叫起來:“啊!那是、那是海鳥嗎?”
艾斯循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嘴角笑意更深:“看來龍捲風已經消散了?不然怎麼會有生物出現。”
“那麼說來,我們到達巨棺龜與夥伴相見的地方了嗎?”瑪亞興奮得眼睛發亮。
艾斯單手遮著猛烈刺眼的陽光,極目遠望,突然大叫起來:“快看!!那邊!!”
只見天與海的盡頭,出現了一座座小島模樣的影子。這是平時難以猜想的一幕,碧波萬頃之上,密集聚著了一個個小島,遠遠看去,如同棋子散佈。與眾不同的是那些“小島”之上都佇立著高聳入雲的豐碑,陽光為它們鋪上了一層光華,壯觀之感難以言喻。肅穆、莊嚴、聖潔,那如同某種神跡的景觀讓兩人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靜靜地看著……

“它終於找到自己的夥伴了呢。”瑪亞看著千萬隻巨棺龜向這邊聚來,有感而發。
艾斯摘下了帽子,看向那些巨大豐碑的時候眼中多了幾分難以解釋的情緒,聲調輕緩地感慨:“它們雖然從出生起就背負著那麼沉重的負擔,但是敢於沖進龍捲風之中,經歷漫長而艱辛的旅途,執著地尋找自己的夥伴,這樣的一生值得尊敬。”
瑪亞扭頭看到了艾斯此刻無比認真的側臉,他仰視著,眼中的光亮比日光耀眼。

……

黑桃海賊團終於又回歸到了主要航線上,新的島嶼在眾人的期待中出現。
“歡迎來到原木之都!!我們是產業之都Water 7的合作夥伴,全偉大航路百分之七十的船舶用木出自這裡。這裡有世界上最美廉的木制傢俱,最精緻的木制工藝品,品種最豐富的紙張!!歡迎來到原木之都!!”
才剛下船,這些廣播資訊就如海水洶湧灌進耳朵裡。眾人下了船皆是四處張望,碼頭上熙熙攘攘都是人,由此可窺此島繁華一斑。抬頭看島嶼的地圖,這是個被大片森林包圍住的都市,翠綠是它的代表色。
“自由行動,晚上回船集合。”艾斯拍了拍手掌,下了這個船長命令。船員一哄而散,三五成群結伴而行。
瑪亞背著背包獨自走進了人群。

周圍人聲鼎沸,不輸於狂歡之島的熱鬧。只是這次行走在人海中,瑪亞的心情很好。
為什麼好呢?也許是因為天氣晴朗、海風溫和,又也許是因為長久航海終於登陸了真實的島嶼,更也許是因為錢袋裡裝著鼓鼓滿滿的貝利,各種各樣的因素造就了她心情與上次兀自消沉大大不同。
不過這島上雖是繁華,但小販實在擾民,不買東西不讓走的架勢一路攔截著她。
好不容易擺脫了小販糾纏,瑪亞避難似的落荒而逃。
紛亂人群中她晃眼間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奔離的腳步停滯,雙腳如同被膠黏在原地般無法行動。

怎麼可能,是他……
他在這裡?他在這裡!
人潮如水,她回過神來立刻艱難地向那個人在的方向擠去。
比肩繼踵,身邊的人推搡擁擠,她始終被隔在離那個人的幾步之遙外。
她眼睜睜的看著那個身影越走越遠,直到消失。

回頭看看我……我在這裡啊……

我就在這裡啊!就在這裡啊!
請你看見我吧!!看見我吧!!我就在這裡啊!!
回頭啊!回頭啊——!!

為什麼就不肯回頭看看你身後的我……
為什麼一直以來你都當我不存在一樣?

內心從撕心裂肺到嗚咽,她卻無法喊叫出那個名字。
她在人群中站立,不知不覺中淚水模糊了視線。
人潮洶湧,可誰與她都沒有關係。
她一個人在絕望地哭泣。

頭上突然多了一頂帽子,瑪亞抬起頭,眼眶裡的水影中是那個雀斑少年的臉。
“別哭了……”艾斯歎了口氣,把橘黃色的帽檐壓下遮住了她的淚眼婆娑。
女孩顫抖的手指抓著帽檐,壓抑的嗚咽聲低低傳來。

那一天,人群中,艾斯站著,陪她哭了很久。

……

“為什麼不問我哭的原因?”回去的路上,瑪亞嘶啞的嗓音有些落寞。
“你做好告訴我的準備了嗎?”艾斯不答反問。

瑪亞沒有接話,兩人並肩同行。踩著如水月光,身後那座繁華的都市此刻正展現著夜生活的妖嬈,但是與他們都沒有什麼關係了。

“艾斯有過這種擔心嗎?明明還活著,卻擔心死後沒有人記得自己。別人都說死者活在生者的記憶裡,那麼如果沒有人記得自己,是不是自己就像從來沒有在這個世界存在過一樣?突然覺得人生很荒涼,很……孤獨。”瑪亞看著與都市燈光相比有些黯淡的星光,啟唇輕聲問道。
“有過,在很小的時候。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活著,更沒辦法確定誰會記得我。直到認識了薩波、路飛,他們說如果見不到我會覺得很糟糕,我對他們很重要。我知道後就再也沒有這種擔心了。”艾斯的聲音慢慢傳來。
“真好。”瑪亞的語氣裡是濃濃的羡慕,轉而失落地說:“哪像我,跟這個世界的唯一聯繫如果斷了,即使突然不見了,也不會有人知道。”
“如果你不見了,我會知道啊。”迎上瑪亞驚詫的目光,艾斯笑道,“就像我突然消失了,你也會知道,不是嗎?”話音剛落,瑪亞眼前還微笑著的艾斯就真•的•消•失•了!!

“誒——!!艾斯——!!”瑪亞驚詫地大叫,剛想邁步,只聽腳下有人大喊:“小心,這裡有個沒扣蓋子的下水道!!”低頭只見,那個“消失的”艾斯正在下水道裡,一身污穢。
“真是……倒楣!!顧著說話沒留意腳下,居然掉了下來。”艾斯在下麵有些惱怒地說道。其實並不璀璨的星光映在他的臉上,似乎多了些光亮。他的聲音帶著怒氣回蕩著傳遞往地面。
瑪亞愣愣地看著,突然噗嗤一聲,然後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真是受不了了,為什麼跟你在一起總會發生這麼搞笑的事情啊?”
“喂喂,厚道點,不要取笑倒楣的人啊!!”下水道裡的艾斯憤憤不平。
“哈哈哈哈,你趕緊上來吧,看來回船上要好好洗一個澡了。”

悲傷的氣息被打斷,再愁眉苦臉下去可就矯情了。
一直回到船上,瑪亞的笑聲依然不斷。






                                                第14章 從此湮滅的過去2
   14
航海士問了當地人,這個島的記錄需要存兩天才能存滿。因此第二天,大家又紛紛如離巢的海鷗跳下船,進入城市。
艾斯看著情緒有些低落的瑪亞,主動提議:“一起走吧。”
瑪亞錯愕了片刻,點點頭,拿起背包跟他下船。
兩人下了船梯後,沿著主幹道進入了原木之都。
這一次也遇到了小販的橫攔阻截,兩人默契地左躲右竄,石板上回蕩的是輕快的腳步聲。
“這個城市還真是多木頭啊,無論是房子還是小販兜售的工藝品全都是用木頭做的。”艾斯左顧右盼,得出了這個結論。
“聽說這個島上最出名的是木材廠,要不要去木材廠逛逛?”瑪亞提議。
“也好!”

經路人指點,兩人找到了木材廠,走到廠區門口時看見恐龍般巨大的蜥蜴在幾個木材廠工人的指揮下,運送著橫截面如同一個隧洞般巨大的木頭。
“好厲害!!那麼大的木頭要生長多少年啊?”艾斯仰著頭感歎。
瑪亞沉默地看著這些木材被緩緩運進木材廠,心中猜測那個人應該也是為它們而來吧。自己這究竟是在做什麼?明明下定了決心從此離開……昨天為什麼還要哭,難看死了。今天又為什麼還要來這裡,真是愚蠢。
一步步自己把自己逼成絕路,縱觀古今她估計也能榜上有名。而且她是明知會這樣,還是忍不住去做。
……不過這種狀況要是被那個人知道,就不是被恥笑的問題了。

“人類為了賺錢,什麼都做得出來。這棵樹活了那麼久最終也沒逃過被殺死的命運。”突然旁邊傳來一聲悲痛的長歎。瑪亞和艾斯循聲扭頭,只見是一個拄著拐杖的老頭站在不遠的地方,他的目光鎖定在那巨大的木材上,表情甚是悲切。
“伍德大叔,你就不要唧唧歪歪了,如果沒有這些木頭,我們的城市根本沒辦法正常運轉啊,更別說向世界各地出口了。”另一頭,木材廠工人聞言扭頭說道。
“對呀對呀,雖然很可惜,但是這些木頭都來自根部潰爛,即使不鋸下來也無法存活的樹木,你有什麼可抱怨的?”還有人補充。
“由於原木之都是世界上最大的木材出口城市,我們Wings木材廠又是原木之都最大的木材廠,為了保護生態資源和古樹木,世界政府對我們採集的木材是有要求的,超過五百年的樹木必須是確定無法存活了才允許採伐。我們一直都在按章辦事啊。”更有人在澄清。
老頭氣急敗壞地喊道:“我才不相信那些樹木無法存活!!我當了那麼多年的樹林養護員還不知道嗎,你看看那粗壯的樹幹、茂密的枝葉、就連樹皮的顏色都如此鮮活,怎麼可能無法存活?!這是一個騙局,是有人見那些古樹結實寬厚就什麼也不顧地鋸斷了!然後偽裝成樹木無法存活的樣子而已!”
“是、是,有證據的話,請直接聯繫世界政府。”工人們笑著不再搭理他,逕自進入了寫著“WINGS”字樣的巨大的門裡。
老頭咬牙切齒地小聲說道:“你們以為我沒有證據嗎?要不是所有向上通報的管道都被市長堵死……”音量不大不小,恰好讓瑪亞和艾斯聽到了。不一會兒,老頭也走了。

艾斯和瑪亞對看了一眼,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艾斯看著老頭的背影,撓了撓頭:“總覺得他是好像故意說給我們聽的啊。”
瑪亞點點頭,回答:“大概是期待我們熱情追問到底怎麼回事,或者想讓我們把關於木材廠的流言蜚語帶出這個島吧……艾斯,你愛管閒事也是有底線的吧?”言下之意:不要多管閒事。
“……”艾斯滿頭黑線,決定另起話題,“對了,我們又不買木頭,他們會允許我們參觀木材廠嗎?”
“他們會的。”瑪亞扭頭一笑,繼續說:“不過,需要你全程沉默,以防露餡。”
“哈?”

……

“誒?你們是造紙之都的代表,要跟我們的老闆洽談生意,還要參觀我們的木材廠?”守門的魁梧大漢眼睛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兩人,但說話的語氣明明白白透漏著一個資訊:“你們的話,我連標點符號都懶得相信。”
艾斯有些尷尬,看看自己和瑪亞的服裝,的確不也不像什麼城市的代表。不過看見身旁的瑪亞一臉嚴肅的模樣又覺得有趣,不知不覺開始有點期待接下來她的行動了。
“喂喂,不要因為我們兩個喜歡穿休閒服就否定我們的身份和地位啊。這一次,我們可是帶著重要的合作項目而來的。”瑪亞從衣袋裡拿出十張白紙,一張一張打開交代,兩面都是白的。然後十張白紙疊起來放在手心中,“啪”雙手一合。“我們研發了把貝利偽裝成白紙的方法,而只需要這樣,白紙又可以變回貝利。” 再一打開雙手十張白紙就變成十張面額是100的貝利紙幣。
“咦?怎麼做到的?”大漢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伸手要去拿那白紙。
瑪亞躲過了那只手,臉上神色嚴肅未變:“從此海員可以帶著經過偽裝的貝利出海,即使遇到海賊搶劫,也不比擔心財物被發現而被奪走。聽明白了嗎,這是一場關於紙張的革命!我們需要大量的木漿造紙!!我們需要見你們的老闆!!!”
由於瑪亞的確是非常有氣勢,原本將信將疑的大漢被唬得趕緊奔走通報。
瑪亞扭頭朝艾斯莞爾一笑,在他面前又示範了一遍,“其實只是障眼法啦。就是手裡拿的一疊紙中間的一部分是貝利,一開始給對方看紙的時候只展開前面一部分的紙,之後把最後面的紙拿到前面來,對折,展示給對方看的時候是底下的貝利包裹著白紙。關鍵就在於很好的手法,在展開紙的時候藏好貝利,在展示貝利的時候藏好紙。”
艾斯看著瑪亞的笑臉,心情大好:“雖然簡單,不過看來是奏效了。”
大漢回來,把門口推開:“我們的老闆在會客室裡等著兩位,這邊請。”

……

會客室裡,瑪亞口若懸河地說了半天。
別說是那木材廠老闆,就連艾斯也幾乎要誤以為這個人真的來自偉大航路裡一個近年來崛起的新興城市,她的手上掌握著紙張革命的關鍵,她帶著十足的合作誠意而來,一項前所未有的劃時代的超大項目就要誕生了等等。
艾斯一旁托腮看著她,忍不住有些走神。
他說過,她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弟弟路飛,但是其實,她和他一點也不像。
那個傢伙跟眼前的瑪亞可一點也不像,他是完全不會撒謊的類型,騙技絕對的爛到家了。問他什麼話,只要是在說謊,必然滿頭大汗、語氣微弱,眼神肯定是亂瞄,嘴也會不知不覺地嘟起來,一看就是在撒謊的樣子,更別指望他能像瑪亞這樣,那麼高級的設計騙局了……
“想參觀我們的木材廠嗎?當然沒問題,我讓秘書去安排。”
當艾斯回過神來,瑪亞跟木材廠老闆已經握手談妥了。

……

“總算可以逛一逛木材廠了,果然是世界第一。”
瑪亞跟在秘書米婭小姐的身後四處張望,身邊不時走過扛著木材的工人。
道路的兩旁是叮叮咣咣的木材加工,穿著綠色工作服的工人們有的拉鋸,有的在刨木,有的測量長度,有的搬運著木材,還有的操控著機器。三人一路走著,目睹了巨大的木材被分卸,然後又分發到各處。
“這些原木是從都城外的森林中採伐,運進工廠後會根據其各部分的特點,運送到傢俱廠、手工藝廠、木炭廠、造紙廠等,當然還有很大部分在打上了我們木材廠標誌後會直接運送到碼頭,通過海輪直接輸往世界各地。”米婭小姐盡職盡責地介紹。
“值得一提的是,世界聞名的產業之都、造船之都Water 7的絕大部分造船原料就是由我們提供的。全偉大航路百分之七十的船舶用木出自這裡。”她的話語間藏不住的是滿滿的自豪。
“每天都有成千上萬噸的木材被製成傢俱、手工藝品、木炭、紙張等,如此大的規模,別說是四海,就是整個偉大航路也只有我們的城市能做到而已。”

艾斯聽著米婭小姐的介紹,卻發現瑪亞有些心不在焉。她四下張望,與其說是參觀,不如說更像是在尋找著什麼。這時看來,瑪亞與路飛有有了幾分相像——尋找什麼的時候,表情無比認真,讓人都不忍心阻止。那時的路飛找的人是他,那如今瑪亞找的人是誰?
瑪亞眼光掃略了一圈後,開口對米婭小姐:“你剛才說你們是七水之都的合作夥伴,那麼是不是他們的人也會經常來此,呃,我是說來挑選木頭。”
“是的,因為我們與Galley-La造船廠已經簽訂長達數百年的提供木材協定,所以他們的人會定期過來挑選下一季所需的木材,我們對木材進行簡單加工後再運往七水之都。”米婭小姐不疑有他,如是回答。
“那現在他們在這個島上嗎?”瑪亞意圖明顯的問話讓米婭小姐一愣,同時也讓她身旁的艾斯側目。
艾斯看著她眼中殷切的光,心中的疑惑越發濃郁。回想起來,第一次與她相遇的地點就是七水之都,而現在她也在詢問那座城市的問題,這麼說來瑪亞要找的人與七水之都有關?
“是的,他們直接去了森林,直接選擇看中的樹木,我們根據他們的需要採伐並加工。”艾斯在內心層層推理,而身旁兩人一問一答的模式仍在繼續,米婭小姐回答道。

瑪亞聞言,有些遲疑地沉默下來。
艾斯見故接過話茬:“由於我們也有意向與你們簽訂長達數百年的協議,因此不知道可不可以讓我們先看看你們合作夥伴的待遇?”
“誒?”瑪亞和米婭小姐對這樣的話都是一愣。不過米婭小姐還是很快的反應過來:“這個……為了保護森林的生態環境,一般來說我們是禁止無關人士的進出森林的……”
艾斯步步緊逼:“簽訂這麼一大筆訂單不僅對你們來說是一筆大生意,對我們而言也是一個需要深思熟慮的事情,我們提出這樣的要求不過是想知道更多相關資訊而已。況且,就多我們三人進森林,能對森林造成的危害是小到幾乎可以忽略的吧?”
經過艾斯的強烈要求,米婭小姐終於鬆口答應了。她被老闆要求全程陪同艾斯和瑪亞,因此只得換了一雙平底運動鞋,繼續帶路。

行走進森林的路途上,瑪亞猶猶豫豫地開口問艾斯:“為什麼你會有這樣的要求?”
艾斯看向她,笑起來:“因為啊,我的夥伴瑪亞想去做這件事。”






                                                第15章 從此湮滅的過去3
15
艾斯與瑪亞在米婭小姐的帶領下走進了森林。這才發現這裡果然與別處不一樣。
肥沃的土壤為草本植物提供了豐富的營養,陽光雨水充足,長年風調雨順,讓這裡的植物得到了良好生長的機會。抬頭看,十幾米甚至幾十米的上空,樹冠連著樹冠,枝葉觸碰枝葉,眼前就是一片綠色的海洋,飛鳥如魚在其中穿梭嬉戲。星星點點的陽光似浪尖的瀲灩。
瑪亞仰著頭,只覺那一棵棵高聳入雲的古木,以一種極其防備和孤獨的姿態站立,枝繁葉茂是它們安生的偽裝,只有鋸子截斷身軀,它們倒下的瞬間人們才從年輪裡看出歲月的痕跡。
走在樹的海洋下,瑪亞忽然覺得腳下的路如夢中的路,通向何方,她無從知曉。
她能做的,只能不停地走下去。
直到,她到達她自己。

“羅布•路奇先生,您對這次挑選原木還滿意吧?”米婭小姐先向前走了幾步,與路奇打招呼。
那個高大的身影轉過來,英俊又冷酷的面容是如此熟悉又陌生。
瑪亞看著他,想起昨天,他獨身走在茫茫人海中,深邃的眼睛依然是執著而堅定。正如她認識的那個兄長一樣,他一直是一個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男人。
而她呢?什麼是她想要的?
除了乞求他的認可,還有什麼是她想要的?
可是啊,即使是最卑微的願望也不可能實現了。
從前她就是個什麼也學不好的人,與那個大自己八歲的兄長——CP9歷史上體技最強者——羅布•路奇相比,泥雲之別。而現在他仍是潛伏于尋常人群中的政府特工,而她已經……是個海賊了。

“他們是?”路奇沒有開口,肩膀上的哈多利張開了嘴問道。
艾斯有些詫異,不過見周圍的人都沒有反應,也就閉了嘴。
“他們是造紙之都的代表,也是我們木材廠的客人,現在進森林裡參觀。”米婭小姐也是聰明人,絕口不提他們是為了見路奇而來。
路奇打量了一下兩人,目光再次轉到了米婭小姐的臉上:“您來得正好,我想繼續往前選木材,但是採伐工人卻說那邊是禁區?”
“的確如此,那邊的樹木大多是樹齡超過了五百年的古樹木,世界政府關於古樹木保護的法規要求我們要為它們提供絕對良好的環境保護,所以除了定期檢查樹木健康的專家,任何人——包括我——也不能前往那片區域。”米婭小姐認真地回答道。
“那真是太可惜了,今天選擇的木材還遠遠不夠呢,我只能明天去往另一片區域了。”哈多利代表路奇說道。
“給您添麻煩了,真是不好意思。您這邊請。”米婭小姐禮貌地回答,轉而又對瑪亞和艾斯說道,“現在時間也不早了,不如我們先回去吧。”
兩人點頭答應。

在與艾斯擦肩而過的瞬間,哈多利突然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說道:“黑桃海賊團的船長‘火拳’艾斯什麼時候成了造紙之都的代表?”

……   
    
隔著艾斯,瑪亞一直觀察著路奇,他變得更加清瘦,顯得身材是那麼的頎長挺拔。他的眼睛還是那麼銳利,一眼就看出了艾斯的身份。他還是那麼冷靜,不動聲色地應付著秘書米婭小姐禮儀性地詢問,卻在與別人擦肩而過時丟下一個讓人心慌意亂的重磅炸彈。
他從來不是一個會被感情左右的人,即使知道了她的死亡,他依然能在水都裡與工友談笑風生吧。他是一個優秀的潛伏者,從來不給任何人任何機會看到破綻。
教官說起他們兄妹倆,無非一個是冷靜幹大事策劃大騙局的精英,一個只能走街串巷進行街頭騙術的混混,喜怒哀樂都在臉上。這就是差距,她終其一生都無法縮短的差距。
人生中其中一件可悲的事情,就是要追求一個自己永遠無法達到的目標,而最可悲的是,這個人只許有這樣一個目標。

也許是她過於明顯的觀察洩露了心境,路奇的目光終於從艾斯轉移到她的身上。
考究,試探和疑惑,他面對這樣一個素未謀面的年輕人,卻感覺到了濃厚的熟悉與親切。
這個人是誰?
被路奇銳利的眼睛緊緊盯住的瑪亞,突然醒悟過來,扭過頭去跟米婭小姐對話:“今天我看到工人運輸一根橫截面像隧洞一樣巨大的木頭,那是超過五百年樹齡的古樹木吧,為什麼鋸斷了呢?”
“是這樣的,最近古樹區似乎流行著疫情,不少五百年樹齡甚至上千年樹齡的樹木根系潰爛。要知道樹木汲取營養最主要的管道就是根系吸收,如果連根系都毀了,那麼這棵樹也不可能存活太久了。我們發現情況後,及時砍伐樹幹,挖出根系,以免引起疫情的細菌通過根系污染了地下水脈,也以此來控制疫情。”米婭小姐始終是一個習慣在辦公室裡穿慣高跟鞋的女性,如今穿著平底鞋走在樹林裡,不一會兒就感覺到腳趾磨出了水泡,此刻正有些艱難地維持著儀態繼續走路。
“採伐一棵五百年樹齡的古樹木能獲得的利益比採伐五顆一百年樹齡的樹木要大得多吧?”路奇收回了目光,不漏痕跡地加入這個話題。
“話是這麼說,但是我們還是為古樹木的死亡感到惋惜。這個島上的居民很多都是祖祖輩輩以樹為生,對樹木的感情是別人無法體會的。聽說鋸斷那些古樹木枝幹時,不少伐木工人都留下了眼淚。”米婭小姐的話回答得滴水不漏,若是一般人聽了,注意力很快就會被轉移到伐木工人對樹木的感情上。
可惜走在她身後的三位都不是一般的人。
“發生疫情的原因沒有調查結果嗎?”艾斯開口問。
瑪亞也接話道:“原木之都的產業如果真如他宣傳的那麼發達的話,古樹木關係著整個島嶼的生態系統,而這個島嶼的樹木能否健康生長又涉及到了幾乎整個偉大航路的船舶生產吧,尤其是海軍軍艦的生產,世界政府沒理由置之不理。”
“是的,目前還在調查中,聽說世界政府準備派遣專員過來。”米婭小姐恭敬地回答。
“政府專員?什麼時候過來?”路奇又問。
“這只是聽說而已,世界政府方面還沒有正式通知我們。路奇先生請放心,那只是涉及極小部分古樹木的生長而已,短期內絕對不會影響我們木材廠與你們的木材提供協議的。”米婭小姐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笑著打消他的疑慮。

……

回到木材廠,米婭小姐轉告瑪亞和艾斯,廠長先生臨時有事離開了島嶼,所以商談合同只能等明天下午才能繼續進行。瑪亞和艾斯表示了遺憾後,走出了廠門。

“明天我們就起航吧,反正參觀木材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艾斯說道。
瑪亞停下腳步,回頭,目光掃過跟蹤在他們身後的路奇所在地方:“路奇先生有事?”
路奇聞言從黑暗的街角走出,哈多利站在他的肩膀,神情也是嚴肅。
“‘火拳’艾斯,拒絕了政府招撫為七武海的超強新人,我只是好奇為什麼會偽裝成造紙之都的代表,出現在禁止閒人出入的原木之都的森林裡?”明明是路奇在說話,卻只有鴿子哈多利睜著圓圓的眼睛看著他們。讓面對他的人有一種時刻像被玩弄於鼓掌之間的感覺。
“你是七水之都的工頭?知道得不少嘛。”艾斯露出了不以為然地表情,並沒有直接回答問題。
“我們只是想混進去參觀一下所謂的世界第一木材廠而已。雖然手段有些不合法,但是目的絕對純潔。”
路奇注意到是那個給予他強烈熟悉感的年輕人在說話,又聽他繼續在說:“古樹木之死有蹊蹺,我們在來路上聽到了一個名叫伍德的老頭的話,如果你想弄清楚這件事,不妨去拜訪一下他。”

“你是什麼人?”路奇驚訝於自己的目的被對方輕易點破。
“我是黑桃海賊團的船員,告訴你這些只是舉手之勞,感謝你沒有在米婭小姐面前點破我們的身份。七水之都的工頭路奇先生,現在還想知道什麼?”瑪亞擅于推測人心,跳過了無用的試探與反試探,直接撇清自己與古樹木之死有關係,同時也為路奇指明了調查的方向。

原來如此,是因為知道自己是七水之都的工頭,認為自己擔心古樹木之死會影響兩個工廠間的協議履行,因此才會告知這條重要的消息。原本疑心自己以七水之都工頭身份便利,暗中為世界政府調查古樹木之死的事情被發現的路奇稍稍放下心來。

艾斯看著瑪亞無意與路奇繼續深談,便識趣地說:“看來沒我們什麼事了,回船吧。”
“嗯。”瑪亞點點頭,也跟著轉身就走。

羅布•路奇站在原地,分析完瑪亞給的消息後,立即轉身去尋找她口中的“伍德老頭”。
在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的那一刻,呼嘯的海風攔住了那個帶著哭腔的聲音。

“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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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艾斯的秘密
   16
  從原木之都起航後,瑪亞居然病倒了。
開始的時候她說自己有些頭暈,沒人放在心上,因為這艘船上除了船醫以外的所有人都並不太清楚感冒究竟是一種什麼感覺。瑪亞自己更是馬大哈,沒有引起足夠的警惕,甚至在當天還跟航海士查克遊了海泳、打了水排球,並且一起嘲笑了只能呆在游泳圈裡的船長大人,引發一場浩大的打水仗。
最先發現瑪亞異樣的竟然是廚子傑拉姆,原因是當晚瑪亞沒有出現在廚房騷擾他並讓他開小灶給她煮碗面或餛飩什麼的,他覺得此事必有蹊蹺。後來有人發現瑪亞暈倒在了甲板上,這才轟轟烈烈地把“瑪亞生病了”的消息弄得人盡皆知,天翻地覆,雞犬不寧,家徒四壁——不,請忘了最後這個詞,它的存在只是為了通過排比加強氣勢罷了。
不過這個詞一定程度上說倒也沒有錯,因為船醫先生獲得了艾斯船長的特批:只要是瑪亞治病需要的,一切開支都允許。船長先生這麼決定是因為他覺得千金散盡還複來,但易得無價寶,難得……
咳,總之黑桃海賊團為了給瑪亞治病花費了不少計畫外開支。至於治療一個小感冒的成本究竟該有多少這估計只有船醫亞伯自個兒知道了。

搗蛋鬼變成了病秧子,這本該是個奔相走告的好事,可船上喜歡熱鬧的諸位卻一時間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沒有那個傢伙鬧著要吃東西,我做飯都覺得沒動力。”廚子如是說。
  “她不嘲笑我膽小,我膽大不起來……”航海士如是說。
  “沙包裡居然真的裝著沙,這是在嘲笑我的拳頭嗎?原來瑪亞捉弄我放的釘子、玻璃渣呢……”拳師如是說。
  “我一點也不想跟艾斯下棋,每次都贏真沒意思,倒不如面對作弊的瑪亞來得刺激。”狙擊手如是說。
  可見,習慣真是一種比洪水更兇猛,比猛獸更殘暴的東西。
  艾斯滿頭黑線的走開,路過花圃時問園丁要了朵小花,向醫務室走去。
  
  醫務室裡,瑪亞額頭頂著裝碎冰塊的袋子,嘴裡叼著體溫計,軟綿綿地躺在床上挺屍。床邊戴著眼鏡的船醫亞伯正休閒地翻看報紙,嘴裡哼著不成調的小曲。
  艾斯推門走進,晃了晃手裡的小花,說是探望病人。
  瑪亞盯著那朵小花,無限怨念:“那是我親手種的,趁我生病,那個混蛋園丁就把花拔了?”
  艾斯一驚:“是嗎?”手有些尷尬地摸上了後腦。
  瑪亞眼中怨念更深:“我本來打算讓這朵小花隨船冒險的,現在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死掉了?這傢伙的一生還真悲慘。”
  “這傢伙……”艾斯反應過來瑪亞是在說他手中那奄奄一息的小花,心想自己果然做錯了啊。
  花朵雖然嬌豔,但是摘下來,過了一段時間必然枯萎。帶花探望病人這種行為的寓意還真是不好呢。等等,這算什麼狗屁結論啊,自己的思維什麼時候那麼奇怪的,被瑪亞同化了嗎?
  “感覺好點沒?”艾斯丟了小花湊過去。
  病床上的瑪亞軟綿綿地回答:“沒,我覺得得了不吃滿漢全席就不會好的病。”
  旁邊的船醫先生冷不丁插|入一句話:“你現在的病是由流感病毒引起的急性呼吸道傳染病,這是自愈性病症,跟吃不吃滿漢全席沒關係。”
  艾斯笑著看瑪亞謊言被拆穿一臉鬱悶的樣子說:“嘛,生病時如果無聊可以看看書什麼的。”
  “不看,頭疼。”瑪亞吐出體溫計,遞給船醫。
  亞伯接過看了看數字:“39°……你這傢伙真的有好好吃藥嗎?”
  “有的啦。”瑪亞撇嘴回答。
  “那為什麼體溫一直居高不下?”
  “肯定是因為你是庸醫。”
  
  船醫先生被氣走之後,醫務室裡只剩下瑪亞和艾斯。
  時間靜靜地流淌,艾斯看見躺在床上的瑪亞的神色有些落寞,不知道是在想什麼,眉頭突然皺了皺。
  “那天那個叫羅布路奇的男人,你認識嗎?”艾斯下定了決心,緩緩開口。
  “嗯。”沒想到瑪亞完全沒有抗拒地回答了。
  艾斯盯著她的表情,不覺得勉強後又問:“但是他似乎不認識你。”
  “因為我變裝了,容貌跟以前不同。”瑪亞誠實地回答。
  艾斯的神情動了動,接著問:“一直易容是因為怕別人認出你的身份?”
  “不是啊,我才不在乎誰認出我呢,因為誰也不認識我。”瑪亞無所謂地癟了癟嘴。
  “那……”接下來的話,艾斯說不出口。
  瑪亞明亮的眼眸一轉,盯著艾斯:“你是想讓我給你看我真實的臉嗎?”
  “咳,可以嗎?”艾斯心思被點破,有了一絲窘迫。
  “不可以。”
  
  艾斯看瑪亞的態度開始漸漸強硬起來,便不再繼續問下去。
  卻聽縮進被窩裡的瑪亞悶悶的聲音傳來:“艾斯,你說什麼是親人?”
  “親人嗎?”艾斯的思緒被這句問話拉扯回七年前的午後,他突然笑起來,“親人啊,應該就是關係很親密的人吧,即使沒有血緣關係,只要志同道合並且彼此掛念……”
  “如果說,一個人,他跟你有著不可否認的血緣關係,但是他從來沒有跟你生活在一起,從來沒有關注過你的成長,這樣的人算是親人嗎?”被窩下的瑪亞皺著眉問。
  艾斯微微一怔,臉上在那一瞬間覆蓋上失落的神色,許久,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回答:“應該,不算吧。”
  “原來如此。”被窩下的瑪亞帶著哭腔,身體抖得隔著被子都能看到,“我跟那個羅布路奇就是這種關係,除了血緣就沒有任何關係的關係。”
  
  ……
  
  離開了醫務室,艾斯躺在自己的床上,腦海裡重重複複回蕩著瑪亞的話。
  黑暗適合冥想,而他也有胡思亂想的稟賦。他在黑暗中苦笑了一下。
  “如果說,一個人,他跟你有著不可否認的血緣關係,但是他從來沒有跟你生活在一起,從來沒有關注過你的成長,這樣的人算是親人嗎?”
  聽到這句話時,他就想起了那個站在童年光陰裡的自己。
  ——“如果羅傑有後代的話?哈哈哈哈哈,要是有那樣的傢伙可真是麻煩呐,那傢伙是不准被生下來也不准活在世上的惡魔啊。”那個時候……
  ——“羅傑的孩子應該一出生就向世界道歉‘對不起,我不該活著的’,哈哈哈哈哈!!”那個時候……
  ——“羅傑是什麼樣的人?他是惡貫滿盈的混蛋,只給世界人民帶來了痛苦,這種人和他的後代都應該被活活燒死才對!!”那個時候……
  他都對自己說,他沒有這個父親,因為他從來沒有養育過自己一天,從來沒有給予過自己絲毫的恩情。
  血緣關係嗎,這又不是他伸手去要的!
  艾斯歎了口氣。
  不過,會這樣想的只有他一個人而已吧。
  誰也不能從他身上剝離掉那份與生俱來的罪孽,就如同誰也無法洗清他身上的確流淌著的世界級大罪犯的血脈。
  即使他不願承認,這也是改朝換代都抹殺不掉的事實。
  
  黑暗中的艾斯又歎了口氣。
  每個人身上都有著不能與人分享的秘密,瑪亞有,他也有。
  而他的秘密,他至死都不能透露的秘密,正是他的身世——
  
  他是那個死在萬人歡呼聲中的海賊王哥爾D羅傑的兒子。
  
  ……
  
  瑪亞這場病來勢之洶湧,耗時之長久,讓所有人見證了什麼叫“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這一病竟然拖到了年關。
  雖然航海時,過年這種東西並不是太講究的節日。
  但黑桃海賊團還是特地停靠在了一個據說節日會有煙花慶典的小島旁。
  當夜幕降臨,小島慶典的祭奠之鼓被敲響,一簇簇花火沖上了夜空,並在空中綻放出讓人驚豔的花。
  瑪亞這時跑到了甲板上,跟船員們一同仰頭欣賞這片火樹銀花不夜天。
  當被問及新年願望時,她說:“新的一年裡,我希望能夠獲得充分的睡眠和營養!”
  引來眾人一陣哄笑。
  她對此的解釋是:“許這樣的願望,才能確保願望能夠實現啊!”
  艾斯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悄悄許了一個相同的願望。
  
  能夠實現的願望才可以稱之為願望。
  否則即是妄想。






                                                第17章 撒謊是不對的2
  17
“瑪亞,請收我為徒吧——!!!”航海士第一百次懇求道。
“不要。”瑪亞橫眉冷對第一百次拒絕。
“為什麼?!”航海士活力十足地大叫,“我會努力學習的!!”
“因為收你為徒等於收了一個累贅、一個包袱!!”瑪亞嘴上不留情地回絕。
“真是冷酷無情的女人……”航海士指責瑪亞。
“你無理取鬧!!”瑪亞齜牙咧嘴。

正在兩人爭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報紙的頭條是關於原木之都的呀,這不是我們剛剛經過的那個島嶼嗎?”向來有閱讀報紙習慣的船醫突然說道。
“嗯……我記得,那裡的小販好可怕!”從爭吵中抽出神的航海士掰著指頭數:“我在那裡稀裡糊塗就買了幾百張不同質感和顏色的紙張,說什麼我可以根據心情不同,想畫什麼就畫什麼……原本我就是想找幾張不會暈墨的普通紙張畫航海圖而已!!”
“的確可怕,我在那裡買了一百副木頭筷子以及……木鍋木碗木瓢木盆木鏟木勺!!混蛋,明明下船前說了預算有限,絕對不能亂花的,不知怎麼的就……”胖廚子也是氣不打一處來。
“我被忽悠把船上所有的木梯、木凳、木床全部換成了新的……”修船工說。
“我買了一堆足夠燒到後年的木炭。”火爐工說。
“我訂做了超貴超豪華但是不實用的劍鞘,想想還是原來最古樸的那個我最喜歡。不知道當時怎麼就付了錢。”劍士說。
“我買了幾千發據說不會殺生的木制子彈。”狙擊手說。
“嘛嘛,相比起來,我只是買了一整套精裝原木製成的內臟工藝品還不算太浪費嘛。”船醫說。
“那難道我是那個最浪費的人?我被人成功勸說買了一捆完全沒有加工過的木頭,據說浮力超好,即使遇到大風浪船翻了,只要一人抱上一根,存活下來絕對沒有問題……”拳師欲哭無淚。

“誒?這麼說來,那個城市根本就是一個超級吸金機嘛。光是我們一個海賊團就那麼多受害者了?”瑪亞詫異地說道。
“我們恨那座城市——!!”眾人的怨氣沖天。

“這篇題為《古樹木死亡之謎》的新聞中講的都是關於那座城市的醜聞啊。”船醫的話讓眾人頓時安靜下來,等待下文。
“原木之都最大的木材廠Wings涉嫌謀殺古樹木,已經被責令停業整頓,老闆波利攜款潛逃。據知情人說,根據世界政府的相關法規,如果古樹木被判定無法繼續存活的話,採伐工人有權把受到法律特殊保護的古樹木鋸斷,作為普通木材使用。Wings木材廠的老闆波利正是鑽了這麼一個法律空子,指使定期維護古樹木健康的專家在古樹木的根部注射毒素,以致其根系潰爛,造成無法存活的假像,對外宣稱發生了疫情,然後非法鋸斷古樹木,加工,售往世界各地。這個彌天大謊的揭露,震驚了世界。”船醫毫無感情地念完了新聞。

“耶——!!”剛剛為自己在原木之都的瘋狂消費而苦惱生氣的眾人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
瑪亞歎了口氣說:“你們的怒火波及也太廣了點吧,明明是那座城市的小販忽悠了你們,幹嘛為了Wings木材廠的停業整頓歡呼啊啊啊啊?!”
“我們才不是為了自己的私人恩怨而歡呼呢,真凶找到了,那些倖存的古樹木不就可以免於遭受這樣的無妄之災了嗎?”航海士喜笑顏開。
“誒?是為那些古樹木歡呼嗎?可是這跟你們有什麼關係啊啊啊?”瑪亞不解。
“一個巨大的謊言被揭發,我們就高興了不行嗎?因為我們可是隨心所欲的海賊啊,今晚上開個宴會慶祝怎麼樣?”胖廚子的提議得到了全員的熱烈回應。

當晚,一醉方休。

“說什麼謊言被揭發就高興,有什麼可高興的,我還是沒明白。”瑪亞端著酒杯,小聲地詢問身旁的艾斯。
“因為呀,那個關於疫情的謊言讓古樹木無辜死去,揭發了謊言,也就是救了那些古樹木。”艾斯回答道。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為什麼你們都認為那個謊言是錯誤的?作為波利來說,他是商人,最大的賺取利潤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有什麼錯?”瑪亞晃了晃酒杯,輕輕抿了一口。
“撒謊是不對的,因為謊言會讓人受傷害,而受傷的那一方並沒有做錯事,不是很無辜嗎?”艾斯反問道。
“會上當只是因為那些人笨而已,關聰明的施騙者什麼事?”瑪亞放下酒杯追問。
艾斯愣了愣,回過神來笑道:“說這些話的時候,你始終站在施騙者的立場上吧?施騙者很聰明,在施騙時是個強者,而受騙者大意,在被騙時是個弱者。但瑪亞,弱小並不是罪惡,沒有誰曾賦予強者恃強淩弱的權利。”
“不明白……”
“以後你就會明白了。即使是施騙者,如果一直生活在欺騙之中,其實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

“艾斯老大,前面有一個島嶼!!”有人大叫道。
“才離開原木之都還沒幾天嘛,又一個島嶼?”有人搭腔。
“這次無論如何都要看緊錢袋才行!!堅決不買沒用的東西!!”有人表決心。
“其實,錢已經不夠用了吧……”有人小聲提醒。
“啊,真的假的?”有人質疑。
“當然啦,你想想我們不搶不偷,上次找到寶藏又已經是多久的事情了?再說,在原木之都,大家實在是花錢如瀑布啊。”有人分析。
“啊……那怎麼辦?”有人悲鳴。
“看來只能從最容易節省的地方開始了,減少買肉的開支!”廚師莊嚴的聲音響起。
“啊——?!不要啊——!!”眾人不約而同地大叫。






                                                第18章 撒謊是不對的3
  18
相比起原木之都的繁華,這個島嶼倒是非常符合“窮鄉僻壤”的描述。碼頭冷冷清清,下錨後,眾人登陸。放眼看去,到處都是破破舊舊的樣子。
突然航海士大叫道:“呀,指標的記錄居然充滿了!!”
“那麼快!怎麼可能?”眾人不信,紛紛湊腦袋過去看。
“看來這個島的記錄很快就能充滿,而且距離上一個繁華的島嶼那麼近,所以海員們幾乎沒必要在島上逗留。難怪這個島的經濟比起原木之都要差得多,沒有外來人員或貨物的集散,怎麼可能發展嘛。”船醫如是總結。
“既然都下錨了,就上島去逛逛吧,補充一下物資。”艾斯決定道。
“可是,我們的錢已經捉襟見肘了,即使逗留在島上也不能買什麼。”胖廚子提醒道。
“那去飯館吃一頓飯,順便喝一杯吧!”艾斯笑道:“喝一杯的錢還是有的!”
“其實你是在想——去飯館可以吃霸王餐吧?”眾人異口同聲。
“艾斯老大,你一個人吃霸王餐方便逃跑,但如果我們一船的人都吃霸王餐的話被抓住的幾率是百分之一百吧!”有人傷腦筋地說道。
“所以說……我們去飯館吃飯是要付錢的!”有人垂頭喪氣地總結。
“好吧,但是即使去飯館,點菜也不許點肉菜哦!在飯館點肉菜太貴了,還不如回船吃飯時我自己做。”胖廚子吩咐道。
“誒!不需要那麼嚴格吧!”眾人哀鳴。

小酒吧裡,熱情的老闆娘端來了朗姆酒和一些素菜。除了素食主義者狙擊手吃得津津有味外,眾人皆是一臉苦大仇深。
“都怪原木之都的小販!!”航海士用叉子卷著菠菜氣憤地說道。
“要怪該怪你們自己意志力太薄弱。”瑪亞輕酌了一口酒,插嘴道。
“才沒有!!其他島嶼的小販都沒有他們那麼可惡,他們根本就是擺出了一副不買東西不讓走的架勢,太倡狂了!!”航海士反駁。
瑪亞聳了聳肩,說:“我和艾斯就什麼都沒買啊,你們花錢如流水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怪別人做什麼?”說完懶得再理航海士的反駁,扭頭看向艾斯,只見那廝也正無精打采地喝著蘑菇湯。果然是肉食動物,一頓不吃肉整個人就如同癟了的氣球一樣懶洋洋地趴在桌子上。突然,他眼睛一閉,安詳地打起了呼嚕。
好吧,船長先生這種吃飯時必睡覺的壞習慣,瑪亞已經見怪不怪了。她撇了撇嘴又回過頭來專心對待自己眼前那碟胡蘿蔔。

“祖瑪奶奶還在傷心嗎?”旁邊有別的島上居民在對話。習慣性收集資訊的瑪亞邊吃邊聽。
“是呀,澤曼爺爺走得太突然了,換著誰也沒法接受前一天晚上還給自己遞了杯牛奶的老伴一睡不醒啊。”另一個居民回答道。
“我聽說祖瑪奶奶現在都足不出戶,就守著澤曼爺爺的照片哭泣,怪可憐的。”
“祖瑪奶奶一定很無助吧,雖然跑海上貿易的兒子賴爾每年都給她寄錢,但是人老了,最看重的其實還是親人啊。”

“那個祖瑪奶奶住在哪裡?”瑪亞的突然插嘴讓兩個居民一愣,她笑得一臉純良地解釋道:“我在七水之都遇到了賴爾,他托我給祖瑪奶奶捎來一件禮物。我還正想向老闆娘打聽呢,剛才無意間聽到你們的對話,所以就忍不住問了。”
純樸的居民聽後便相信,如實把祖瑪奶奶的地址告知了她。

“我有些事要離開一下,你們喝完酒不用等我,我們一會兒船上見吧。”瑪亞轉身跟仍在憤憤不平嘀咕的航海士說道。

……

全員回船後,黑桃海賊團再次揚起風帆,向下一個島嶼的方向駛去。

晚餐時分,艾斯和眾人垂頭喪氣地向食堂走去。
“終於可以吃肉菜了吧,中午那頓飯一點葷腥味都沒有,我吃的時候糊裡糊塗的。”有人說。
“今早廚子不是說要節省貝利,減少買肉的開支嗎?我猜晚餐肯定也是一大桌綠幽幽的蔬菜。”有人答話。
“誒?可是他明明說過不許我們在酒吧點肉菜,還說我們回船上再做肉菜的啊!!”有人大驚。
“緩兵之計,緩兵之計啊。”有人回答。
“不要啊……吃了那麼多植物葉子,我很期待晚餐的肉香的。”有人哀鳴。
“廚子應該能做出有肉香的晚餐吧,他不是最擅長把蔬菜加工成肉的味道嗎?”有人猜測。
“我們要吃真正的肉——!!我們要吃真正的肉——!!”眾人一副鬧革命的陣勢轟轟烈烈地走進了食堂。

“誒!!我出現幻覺了嗎?”劍士驚詫道。
“我,我貌似也出現幻覺了。”拳師搭話。
“還是說……真神顯靈了,他憐憫不得吃肉的我們……”航海士做著不著邊際的幻想。
“笨蛋,沒看見是從廚房裡端出來的嗎,關你的真神什麼事?”船醫鄙視道。
“不是說預算不夠了,要節約買肉的開支的嗎?”不主張吃肉的狙擊手臉上有些不悅。
“那麼多肉啊——!!放開肚皮吃——!!”艾斯看到一碟碟肉的時候,眼睛就已經發亮,哪裡還管那麼多,直接沖了過去。
“啊,太狡猾了,不要一個人吃完啊——!!”他的身後是醒悟過來才行動的眾人。

……

“話說,為什麼會有那麼多肉呢?”風捲殘雲地清掃完飯桌上食物的艾斯這才想起來問道。
“是瑪亞回船時帶回來的,儲藏室裡也被肉塞滿了。她還給了我不少的貝利,說以後可以不用擔心沒錢買肉的事了。”廚子回答道。
“瑪亞從哪裡帶回來那麼多的肉呢?”航海士扭頭問身邊吃飽喝足的少女。
“啊,我用騙來的錢買的。”瑪亞神色自若地回答道。
“誒?又,又使用了騙術嗎?快說說怎麼做到的?能買那麼多肉,看來是騙了不少的錢吧。”航海士興致勃勃地等待下文。
“從剛才那個島上剛死了丈夫的老寡婦手上騙的。”瑪亞喝了口酒回答道。
她的話音剛落,食堂裡就鴉雀無聲了,眾人用古怪的神情看著她,手中拿著的刀叉也紛紛放下。

她不知道為什麼,自顧自地說下去:“在酒吧時聽說村裡的祖瑪奶奶的老闆澤曼爺爺剛剛去世,我隨手拿了個箱子裝了塊磚頭,然後偽裝成快遞人員找到她家,就說‘這是澤曼爺爺生前訂購的最後一份貨物,需要簽字收貨時付款’。祖瑪奶奶還沉浸在對老伴的深深懷念之中,怎麼可能辦理退貨手續,很快就把貝利交到了我的手上取走了那個裝著磚頭的箱子。”

“你騙了祖瑪奶奶多少錢?”艾斯臉上的表情被帽檐和劉海遮擋,頭頂的燈光只在他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聲音有些顫抖。

“啊,我在想如果我們每天每餐吃肉,要撐到下個島嶼至少要把肉填滿整個儲藏室吧,所以就要了三十萬貝利,誰知道去市場買肉時只花了二十萬貝……”瑪亞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站起來的艾斯弄倒的椅子聲響打斷。她抬頭,只見艾斯一臉怒火,她正在不解,卻聽他大叫道:

“把她給我關進禁閉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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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撒謊是不對的4
  19
“艾斯——!!艾斯——!!開門啊——!!”禁閉室的門的背後,瑪亞用力地拍打,她不明白,明明剛才吃飯時氣氛那麼歡快,艾斯的臉怎麼說變就變,還把她關進了禁閉室。
但是,門外一片寂靜,艾斯沒有回應,甚至連其他人的聲音都沒有。除了如呼吸般均勻單調的海浪聲,一片寂靜。
瑪亞洩氣地坐在地上,她與黑暗融為一體。密封得很好的禁閉室牆壁擋住了所有光線,她一個人頹唐地坐在其中,不知坐了多久。思緒開始檢索今天發生的事情。
想不明白!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啊!!她揪了揪頭髮,自己這麼做對黑桃海賊團有什麼壞處嗎,為什麼艾斯會那麼生氣呢?
明明,明明大家吃著她買回來的肉的時候都很開心的啊!

……

“喂,船長,這樣真的可以嗎?”狙擊手問。
“現在先不要討論這個!”艾斯也在揪著頭髮,苦惱地說:“該怎麼辦好呢,快想想怎麼才能把錢還給祖瑪奶奶?”
“艾斯船長,我們盤點完了。除了儲藏室裡的肉,我們手上所有的貝利加起來也只有二十五萬,其中十萬是瑪亞給的……”航海士和廚子走進來,邊走邊說。
“還差五萬,看來一時半會兒,我們沒法把錢全部還回去了。”船醫說。
“我建議,有多少先還多少吧。祖瑪奶奶本來就沉浸在悲痛之中,如果還經受了被騙的打擊,我怕……”劍士分析道。
“我也贊成,先還一部分,附上一封信,寫明事由,並且保證將來有錢一定歸還,這樣子可以吧?”拳師問道。
“到了下一個島嶼我們就把在原木之都買的東西賣出去吧,就算折價賣,我想至少能賣出五萬貝利。”修船工回答。
“那麼當務之急,我們需要知道祖瑪奶奶的位址。”船醫總結道。

……

禁閉室的門打開了,半夢半醒之間的瑪亞從地板上爬起來,眼神迷離地看著來人,一時間思維能力還沒能馬上歸位,但是能感覺到站在門口的對方舉著的燈,燈光刺目。
“祖瑪奶奶的地址是什麼?”艾斯面無表情地詢問。

瑪亞突然打了個激靈清醒過來,頓時氣呼呼地為自己伸冤:“為什麼把我關禁閉?我做錯什麼了?!”
“你騙一個老伴剛剛去世的老寡婦,難道錯在哪裡還需要別人說嗎?”艾斯看著理直氣壯的瑪亞頓時火冒三丈。
“那有什麼錯?我把貝利都用來買肉了呀,你們吃的時候怎麼不說是錯的呢!”瑪亞還是不能理解。
“如果知道你的貝利是通過這種方式拿回來的,你以為我們船上誰會吃得那麼心安理得?!”艾斯想起當時的自己在沒有詢問貝利的來源時也沖過去胡吃海喝,因內疚羞愧而更加怒火攻心。
“莫名其妙,吃都吃了,現在卻來怪我,我這樣做還不是因為看到你和船員們吃素菜時沒精打采!我是為了大家才這麼做的!”瑪亞還在為著自己辯解。
“這樣做是對是錯你自己長那麼大了應該知道,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那不應該是別人來告訴你。去詐騙一個柔弱無助的老奶奶,難道你就沒有道德的底限嗎?”艾斯氣得渾身發抖,說起話來也是咬牙切齒。
瑪亞歪頭,說:“我就是沒辦法理解你說的這種——撒謊是不對的觀點。我是騙子啊,我想要得到什麼,肯定是需要通過行騙才能得到的啊,這樣做為什麼是錯?”

艾斯盯著一臉懵懂的瑪亞,他突然覺得這個女孩像一個沖進了人類文明的小獸,毫無道德觀念的指引,只要自己想要就不擇手段地爭取。她一方面天真地問著為什麼是錯,可是另一方面卻能對無辜的平民坦然地殘忍下手。
這種殘忍與天真無知相連,但他並不認為天真無知是一個足以讓別人原諒她做任何錯事的理由。
“你覺得只要你想要某樣東西,即使欺騙誰、傷害誰都無所謂對嗎?”

瑪亞愣了愣,回答:“我不會傷害你們的。我們是夥伴啊不是嗎?”

艾斯冷笑了一聲,不再糾纏這個話題,他再次問道:“祖瑪奶奶的地址是什麼?我們要把貝利還回去。”
“拿都拿了,幹嘛還要還回去?她被騙是她自己笨她活該,我通過計謀賺取的貝利幹嘛要……”瑪亞的話砸到了砰地一聲關閉的門板上,艾斯與燈光隔在了門板的另一面,她的周圍刹那間變成漆黑一片。“喂,喂!艾斯——!!”她還在呼喊。

摔了門的艾斯站在門板的那一邊,聽著她的喊叫,無言地站立了很久,最終搖搖頭提著燈走開。

……

“撒謊是不對的!”
黑暗中獨自坐著的瑪亞記起第一次聽到這句話,是她從七水之都前往聖•法爾特島的海列車上,年輕的母親給孩子講一個叫做大話王的故事。當時她嘲笑的嘴角隱藏在帽檐之下,因為從小她聽到的教導都只是說,目的才是最重要的,手段可以忽略。
CP9是唯一被世界政府賦予合法殺人權利的組織,這樣一群黑暗中的精英只要是為了維護正義,哪怕雙手沾滿鮮血,肩膀背負著背叛,腳底踩著無數人的白骨,也再所不辭。
成為CP9的正式成員是她從小的夢想,她從來不認為這個組織所宣揚的東西有什麼錯。為什麼不可以把目的看作唯一需要看重的,為什麼還要去計較爭取目的的過程中她使用了什麼手段呢?
她是騙子啊,騙子啊!如果說“說謊都是不對的”,那麼是不是說她的謀生方式都是不對的,是不是說以撒謊為生的她存在都是不對的?
不,才不要這樣想!她的存在是有意義的,所以她要去找一個在自己死後還願意記住自己的人。

“撒謊是不對的,因為謊言會讓人受傷害,而受傷的那一方並沒有做錯事,不是很無辜嗎?”她又記起艾斯的話,那時的她就有著這樣的疑問。
如果不撒謊自己就會受傷害,那麼與其自己受傷害,讓別人受傷害不是更加明智嗎?

“但瑪亞,弱小並不是罪惡,沒有誰曾賦予強者恃強淩弱的權利。”腦海中艾斯的話還在繼續說。
弱小為什麼不是罪惡,你可以通過一百種方式使自己變強,可你卻沒有這麼做,這不是活該你被強者欺負瞧不起嗎?
她想起了羅布•路奇。他就是因為她太弱,所以才始終不承認這個妹妹的不是嗎?她因為這個理由被冷落忽視了十七年,艾斯你憑什麼說弱小不是罪惡!!

她突然生起了悶氣。

眼眸中的悲哀與水霧一樣,在這黑暗中沒有人看見。

果然,自己跟艾斯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麼……







                                                第20章 我們不是夥伴嗎2
  20
“祖瑪奶奶的地址是什麼?”
“不知道。”

“祖瑪奶奶的地址是什麼?”
“不記得了。”

“祖瑪奶奶的地址是什麼?”
“不告訴你。”

“祖瑪奶奶的地址是什麼?”
“你猜。”
……

數天下來。
艾斯從來不知道瑪亞原來是一個這麼欠揍的人。好幾次他都有衝動沖進禁閉室暴打這個傢伙一頓。腦海中把她暴打得鼻青臉腫的小劇場過了好幾遍。他只是問這麼一個簡單的問題,她卻偏偏不肯老實回答!這個傢伙想幹嘛,這個傢伙想幹嘛?!!!掀桌!!
禁閉室裡的瑪亞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著什麼,她就是不想要告訴地址,愛關著她就關著好了。她才不要同情笨蛋祖瑪奶奶,才不要向弱者表示歉意。哼。

“難道你想一直被關著嗎,為什麼不告訴地址呢?”狙擊手靠著禁閉室的門歎了口氣。
“大叔,你也認為我是錯的嗎?我不應該作為騙子而存在嗎?”瑪亞沒力氣得有些飄渺的聲音飄出。
“還記得我們在討論吃素還是吃肉的問題上,我說過什麼嗎?”狙擊手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問道。
“那是我剛上船的事了吧,我不記得了。”瑪亞回答。
“那時,我就說‘夥伴之間應當求同存異,而不是把自己的觀點強加於人’。你和艾斯有著不同的背景和過去,現在也站在不同的立場上,無法彼此理解,也不能有效溝通。這就需要你們彼此求同存異,而不是固執己見。”狙擊手又歎了口氣。
“你這話應該去跟艾斯說。”瑪亞哼了一聲。
狙擊手輕輕地笑了起來,繼續說道:“小丫頭,該長大了,成熟點吧。跟自己的夥伴有什麼好慪氣的呢?”
“我才沒有慪氣,都是艾斯不好!”瑪亞嚷嚷著。

“如果把傷害別人當成家常便飯,你的確不該繼續作為騙子而存在。”艾斯不知何時到來,冷冷地說。
“我愛騙誰就騙誰你管我那麼多幹嘛,反正我沒對不起你們黑桃海賊團。”瑪亞理直氣壯。
“沒有對不起我們,難道就可以隨意傷害普通平民嗎混蛋?”艾斯一拳砸在門板上,轟的一聲。
門板的對面,瑪亞也狠狠地踹了一腳,發出一聲巨響作為回應:“又沒有傷害你,你有什麼立場指責我?!”
“就憑我是你的船長!”艾斯氣得燒燒果實能力都隱隱要發作。
“誰說要你當我的船長的!我明確說過要上船了嗎?!”瑪亞氣瘋了口不擇言。

但這句說卻如一盆冰水,把艾斯從頭澆到了腳。他突然放下了捶在門板上的拳頭,退後了一步,說道:“是,你的確沒有說過。算我多管閒事了。”
“你本來就有多管閒事的毛病。”說話不知輕重的瑪亞沒留意艾斯的反常反應,仍在發火。

門突然打開了。
艾斯黑得可怕的臉出現在陽光之下,卻絲毫沒有溫暖的樣子。
“到下一個島你就離開吧。”他說完那句話轉身就走,頭也不回。是那樣決絕。

“離開……”瑪亞聽到那話後愣愣地重複了一遍,繼而咬牙切齒地大喊:“離開就離開!!我現在就離開!!混蛋艾斯,我才不要跟你一起航海!”

……

“艾斯,你冷靜一下。不要衝動做決定。”狙擊手緊追著艾斯勸說道。
“她的心從來沒有在我們的船上,她不過把我們當成一群跟她同乘一艘船的其他乘客而已!”艾斯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傷心還是生氣,語調因為激烈的情緒打著顫。
“她說過我們是夥伴!你不記得了嗎,她說過,她是為了我們才去行騙的!”一旁的航海士說道。
“她曾經認真地詢問過你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她說她想上船,所以要好好瞭解船長的為人。”船醫說。
“雖然我很討厭她啦,但是不得不說,她是我們的夥伴。”廚子也說。
“我現在沒有辦法去思考這些……”聽著發愣的艾斯雙手抱頭,苦惱地說。

“船長、艾斯船長!!不好了……”有人跑上來,氣喘吁吁地說道:“瑪亞她,她走了。”

“什麼!?”眾人一驚,趕緊沖去禁閉室。

人去樓空。

“艾斯……你最好來看一下,這裡有瑪亞的留言。”狙擊手指了指禁閉室門板的內側。

艾斯走過去,當燈光照亮門板上的字時,船員們聽到他突然爆發了一句巨大的吼聲:“把瑪亞給我找回來——!!馬上給我找回來——!!!”

木制門板上被人用小刀刻著密密麻麻,一行挨著一行的字,寫的都是同一句話。

“我們不是夥伴嗎?”

•第一卷完•





第二卷 成長與羈絆
                                                第21章 你等的那個人1
  21
我有一雙流浪的鞋子
它走在漂浮的城市
前路是陽光和碧藍
可為什麼
身後仍拖著孤獨的影子
可為什麼
我還沒有忘記你的樣子

我有一雙流浪的鞋子
它踩著落寞的拍子
頭上是明月和星海
可為什麼
找不到落地生根的種子
可為什麼
手已無法寫出快樂的詩

瑪亞坐在酒吧裡,手中把玩著永久指針。
這是從黑桃海賊團的船上偷的,她不知道為什麼他們會有著指向這個島嶼的永久指標,就像早早就決定了一定要到這個島嶼上來一樣。
離開時,她什麼也沒帶。她的行李和船早在那個晴天霹靂的午後被雷電劈中沉沒進海底。除了隨身的刀、這個永久指標,她甚至連食物和淡水都沒有拿,就直接跳上了逃生小船。

如他所願,她離開了。

這裡是新世界,一天一夜後她來到這個島時才知道。
她莫名的不想走了。順手偷了一些路人的錢包後,她就在旅店住下,天天還偽裝著艾斯他們能認出的青年C的模樣,天天還都會去海賊上島後必去的村口小酒吧裡,一泡就是一天。
她習慣了坐在小酒吧裡靠門邊卻最不顯眼的角落,捧著一個酒杯靜靜地觀察著人進人出,姿勢少有會變動,就像立在朝著大海的高坡上的那塊石頭。

這天,一杯果汁端到了她的面前。
“這個,我請,你的。別喝,太多,酒了,傷身。”酒吧老闆娘天生殘疾,只能發出不標準的音節,但是她每次打著手語時仍會努力地發音。此刻,她抱著託盤正沖瑪亞微笑。
瑪亞並不喜歡果汁,但是還是說了句謝謝。

“你,等的,那個人,一定,會,來的。請,不要,擔心。”老闆娘微笑著生硬地說出這些片語。
“我才沒有在等誰。”瑪亞說完話就扭開了頭,她不想讓別人看到她難看的表情。
“只要,來我們的,島上,肯定,會,來這裡,喝上,一杯的。不會,錯過的。放心。”
其實瑪亞很像勸老闆娘趕緊去找點別的活去幹吧,別對著自己練習說話了。但是最終她還是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這一天的時光很快就消磨了過去。雖然瑪亞拒絕承認她在等著誰,但是當看到日薄西山,晚霞滿天時還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她舉起果汁,如同喝酒一樣,一飲而盡。放永久指針放進口袋,正準備起身付錢。

酒吧的門被人重重地推開,四五個痞子模樣的人走了進來,逕自走到了酒吧吧台前。語氣囂張地對老闆娘說:“交保護費啊。”
“那個人,不是,說過,以後,不用交,了嗎?”老闆娘詫異地問道。
“那個人,不是,已經,走,了嗎?”其中一個痞子學著她的說話方式回答道。
“我,我這裡,沒有,那麼,多,的錢。”老闆娘無助地看著這群人。
“怎麼,那你是不想交了是不是?知不知道得罪我們街頭四霸是什麼後果啊!?”又一個痞子惡狠狠地說道。
“笨蛋,我們有五個人啦,是街頭五霸啦!”另一個痞子補充道。
“總之,是要交錢就對了!”被駁斥的人一臉赧然又故作兇狠地說道。
“可是……”老闆娘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弱者。瑪亞盯著老闆娘,心裡默默地說了一個詞。

“廢話少說,交錢!不交錢,我們就砸你的東西!”痞子惡狠狠地說道。
“我,我真的,沒有,那麼多,錢。”老闆娘討好似的拿出了酒,“我請,各位,喝幾杯,酒。”

活該被欺負。瑪亞冷眼旁觀,默默評價。

“酒我們要喝,但是錢我們也要收!”痞子不依。
“可是,那個人,說過的……”老闆娘還想抗爭。

跟自己沒有關係。並不像她兄長路奇那般有正義感的瑪亞在想著要不要趁著亂離開酒吧,可是目光掃過桌子上的果汁杯,裡面還剩餘些金黃色的液體靜靜地沉寂在杯底,如同老闆娘微笑的表情,給人一種太陽曬在身上溫暖的感覺。
雖然,她並不喜歡果汁,但……
算了,當報一杯果汁之恩吧。

“你們幾個,不要太囂張啊,那個人不是說過不用交保護費了嗎?”瑪亞一直聽著他們的對話,所以直接引用。看樣子,那幾個痞子是趁著“那個人”不在,來欺負老闆娘的。
“你是誰?”痞子惡狠狠地看過來,“不關你的事,走開!”
“如果我說不呢?”瑪亞順手拿起旁邊餐桌上切牛扒的小鋼刀走到吧台前,與痞子們並肩。
“難道說……你是那個人的手下?”看著神態自若的瑪亞,想到這種可能性的痞子突然不安了起來。

“啪!”瑪亞握著刀柄猛地把刀刃砍進了吧台,當真是“入木三分”。
痞子看到後大驚,這麼小的一把刀,直接砍進了結實的木頭裡需要多大的力氣啊,正常人是不可能做得到的吧?!他們紛紛退後,神色警戒。

“你們猜?”瑪亞似笑非笑地盯著眾混混。

“啊啊啊啊——!!我們不收錢了——!!”混混被瑪亞的詭異表情嚇得一震,紛紛奪門而逃。

“謝謝你。”老闆娘看著瑪亞真誠地說道。

瑪亞把刀刃從吧台中拔出,丟在桌面上,手指指了指刀刃插進去的地方說:“你的吧台這裡,本來就有一道裂縫,我只是裝作很用力地把小刀砍進去而已。不用謝了。”說完,扭頭就走。

“要不要、要不要,留下來,當酒保?”身後有個聲音焦急地呼叫。

“什麼?”瑪亞有點詫異地回頭。

“我是說,我這裡,人手,不夠。你,如果沒,什麼事,的話,要不要,留下來,當酒保。”老闆娘微笑著問道。

“真無聊……”瑪亞擺了擺手,正要繼續走。

“包吃住,有工資。”老闆娘在她的身後補充道。

走了兩步,瑪亞停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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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神保佑好心人1
  22
這是一個不太富裕的小鎮,由於坐落於距離海軍基地很遠的地方,以前常會遇到海賊的洗劫。自從那個人來了以後,把這裡劃為了自己的勢力範圍,小鎮的居民才擁有了安全感。
聽聞,只要是那個人的勢力範圍,沒有海賊膽敢冒犯。

瑪亞在老闆娘在旅店旁邊的空房子裡住下,她晚上在這裡休息,白天就去酒吧幫忙。客人大多也是這個小鎮的居民,平時來這喝杯酒,吹吹牛,日子過得很休閒,很愜意。
“瑪亞,我們一起,去市場,買,點,東西吧。”老闆娘提議道。
“好的。”她把抹布洗乾淨後掛好,又擦了擦手,繞出吧台。

兩個人並肩走在街道上,一路與其他居民熱情打招呼。瑪亞不知道為什麼老闆娘每天都那麼快樂。她明明是個殘疾人,連說話都說不明白,為什麼一點也不自卑?
“瑪亞,快!快!”在她走神的時候,手臂被老闆娘碰了碰,她抬起頭,只見老闆娘手指指著不遠處的街角。
那裡有個小孩子手一松,手中的氣球就緩緩向空中升去。眼看那個小孩子癟著嘴,紅著眼就要放聲大哭。
瑪亞一腳踏地,使出了【月步】,跳上房頂,好不容易才抓住那個氣球。
“謝謝哥哥。”小孩子頓時喜笑顏開地撲了過來。
青年C打扮的瑪亞皺了皺眉,把握著氣球線的手舉高了一點,躲過了小孩伸來的手掌:“這是我拿到的。是我的。”
“誒?”小孩子和老闆娘瞬間都僵在了原地。
“誰叫你這個小鬼那麼笨,拿個氣球都拿不穩。沒了氣球也活該。”瑪亞瞥眼看小孩子。

“哇——!!”小孩子突然爆發出刺耳的哭聲。
“瑪亞,把,氣球,給我吧。”老闆娘苦笑著伸手過來。
瑪亞沒辦法,只好把氣球遞了過去,看著她蹲下來柔聲細語地哄小孩:“哥哥,是跟你,開玩笑的,這次,要拿穩了。別再,弄丟了。”

……

好不容易把那個殺豬鬼叫的小鬼哄不哭後,兩人繼續往市場走。瑪亞不解:“為什麼要把氣球還回去?”
老闆娘笑著回答:“因為,瑪亞,你是,一個,善良的人,並不會,強佔,別人的東西,對不對?”
“……”瑪亞嘟著嘴,心裡默默在想:我才不是什麼善良的人。

走過一個賣菜的瞎子老婆婆,老闆娘蹲下身,友好地說:“諾蘭奶奶,今天,的菜,很新鮮啊。”
“啊,你要來進貨嗎,這些菜都是我今早才摘下來的,隨便挑選吧。”諾蘭奶奶點頭跟著笑了起來。
老闆娘認真挑選了青菜後,打開錢袋掏出一張貝利放在諾蘭奶奶的手裡:“我就,挑了,這個價,的,青菜。不用,找了。”
瑪亞動了動嘴唇正想說,只見老闆娘回過頭來,食指豎放在嘴的中間,微笑地表示噤聲。
兩人買完菜後要走,只聽身後的諾蘭奶奶感激地說道:“神會保佑好心人的。”

神嗎……
那是不存在的吧。

直到走了很遠,瑪亞終於忍不住問出口:“明明沒有買那麼多菜,為什麼不要她找錢呢?”
“諾蘭奶奶,一個人住,我們,平時,照顧不了,她,所以只能,能幫多少,是多少。”老闆娘笑著回答。
“她是你的什麼人嗎?”瑪亞歪頭問道。
“不是,但她,很可憐。”老闆娘繼續回答。

這算什麼理由?
瑪亞皺著眉頭不解,但是卻也沒有再問。

……

每天酒吧打烊後,瑪亞總會陪著老闆娘把剩菜剩飯打包帶到後街。當街燈逐個點亮,一條璀璨燈河在眼前呈現,瑪亞總會覺得有種走在夢中的感覺。時間在行路中丟失,下一轉角會給人什麼驚喜呢?

“喵~”
隨著她們的走進,後街的小生物一個個從黑暗中走出,嬌滴滴地討好地叫著。當她們把手中的食物打開放下時,腳邊已經聚集了一大群野貓。
“大家,不要,搶。”老闆娘笑著伸手撫摸著聚在一起吃東西的貓咪們。
“咦,那只貓怎麼沒過來?”瑪亞眼尖地看到了箱子上躺著一隻小小的黑貓,明亮的眼睛盯著食物,卻就是不過來。
老闆娘抬起頭,驚訝地叫了聲:“它,受傷了。”說著急忙跑過去用衣服包裹起那只左前腳留著血的小黑貓。
“藥箱,在瑪亞住,的房子,裡,我們,帶它,回去吧。”老闆娘詢問道。
“我是無所謂啦,隨便你啦。”瑪亞點頭同意。

……

瑪亞的房間裡,在昏黃的燈光下,老闆娘輕車熟路地給小黑貓進行著包紮。幫不上忙的瑪亞坐在床上,雙手枕著腦袋說:“只要是被你看到的,別人需要幫助,你都會幫嗎?你真是個爛好人。”一如她當初坐在船首像上說艾斯是一個怪人的單刀直入。

“呵呵,諾蘭奶奶,不是說,了嗎。神會,保佑,好心人的。”老闆娘給小黑貓包紮好後,又倒了一個小碟子的牛奶喂它。

“迷信!才沒有什麼神呢。”瑪亞切了一聲。

“有的哦,是,有神的哦。”老闆娘笑著應答。

“那你說,你做了那麼多好事,神怎麼保佑你了?”瑪亞存心是在刁難她。

“第一次,酒吧,被砸,那個人,出現了。第二次,我被,勒索,你出現了。你們,都是,神派來的,使者。”老闆娘回頭,笑容溫暖,讓人不忍心再刁難。

“我跟那個神不熟。”瑪亞撇了撇嘴,突然想到了什麼,又問:“‘那個人’到底是誰?”

老闆娘食指豎放在嘴的中間,似乎想到了什麼遙遠而美好的東西,笑容多了一層含義:“秘密喲。”






                                                第23章 你等的那個人2
  23
受傷的野貓不知是因為怕生還是傷口疼得厲害造成的,除了少量的牛奶,什麼也不願進食。老闆娘一大早帶著它去了後街,說什麼如果在熟悉的地方餵食,也許小野貓會更舒服些。
於是酒吧就拜託瑪亞去照顧。瑪亞的思緒還糾纏在“那個人”的神秘身份上,還沒到吃飯時間,酒吧裡沒有客人,擦著杯子的她有些心不在焉。
叮咚叮咚,門口的風鈴聲響起。瑪亞抬起頭來說了句“歡迎光臨”。
“總算可以來喝一杯了!!”一眾人鬧哄哄魚貫而入。
“喲,我們沒進錯酒吧吧,怎麼老闆換人了?”旁邊一個穿著綠白相間條紋T恤的胖子詫異道。
“啊啊,我是新來的酒保,瑪亞,請多多指教!”瑪亞放下酒杯,趕緊拿起功能表遞了過去,“請問各位想點些什麼呢?”
“誒——如果老闆娘在的話,只需要一句‘一切照舊’就夠了吧?”旁邊一速食麵卷髮男搭話。
“呃,她去了後街,可能一時半會兒回不來,麻煩各位把想點的東西告訴我吧,我馬上去做。”瑪亞笑著說道,眼神不漏痕跡地打量著這群人。
衣服裡還包裹著海風的味道,皮膚是長期日曬的滄桑,手裡的武器多種多樣,雖然都在嘻哈打鬧,但鐵血氣場不會錯的。是海賊?

她遞出的菜單沒人接,眾人笑著說要酒就好。
從酒窖裡鑽出來時,瑪亞心想,能用“一切照舊”來點餐的客人應該是老主顧吧。如果只是點酒的話直接說就好了,不需要說“一切照舊”。那群人恐怕還是想等老闆娘回來再點菜。
莫名的有些不爽,就像執行任務時只有搭檔知道目標人物是誰,她完全是根槍桿子,只能根據搭檔指哪打哪。很沒用的樣子。
討厭被動的瑪亞給眾人倒滿了酒後,抱著菜譜尋思著如何反客為主,目光掃射了一圈全場,最終落在了靠著吧台舉杯默默喝著酒的紅發男人。

瑪亞把菜譜送到那個默默喝酒男的面前,擺出最真誠地笑容:“請,想吃什麼我馬上去做。”
“嗯,謝謝。”男人接過菜譜,似乎沒打算看,扭頭跟一旁的胖子講起了笑話。
“……”瑪亞皺著眉頭想著:啊,點菜逐個擊破大作戰出師未捷嗎。
目光很自然地停留在那個男人的身上。一頭紅發,不笑時她以為是個不合群的冷漠孤傲男,現在卻對著同伴嬉皮笑臉,氣場完全改變。左眼斜劃著三道平行的刀疤,白色汗衫黑色披風紅色腰帶,右手正搭在腰側的一把長劍上,左手……沒有了。

“哐當——”瑪亞碰倒了手邊的酒杯,酒杯應聲而碎,她順勢蹲下。撿著玻璃碎片的手在顫抖,她一片一片地撿起放在左手手心裡,細胞在大腦中尖叫“危險!危險!!”
是那個男人,居然是那個男人!!她該怎麼辦,逃嗎?
爭取了思考時間的她蹲著,良久。
“你……沒事吧?”頭頂有個聲音猶豫了一下問道。
她緩緩抬起頭,笑得勉強地扯著謊:“完了,不知道老闆娘會不會因為我打破酒杯而生氣。”

外面陽光如海風般洶湧,從窗子灑入一片光亮。男人低著頭看她,眼神有些考究。那個表情在之後的很多年裡她都沒有再見過,他或者大笑著說“你搞笑的功力有進步了”,或者嚴肅冷靜地抬頭,或者微笑而遺憾地沖她遙遙舉起酒杯。直到那件事發生之前。他才又流露出那個表情,問她:“真的決定這麼做嗎?”
可是現在……她盯著那張臉,發愣。
男人的下巴有著新長出的鬍子,零零散散的幾根,看起來有些扎手——啊啊啊啊,現在誰敢伸手去摸那個男人的下巴啊!——瑪亞為自己的胡思亂想而揪了揪頭髮,有些手足無措。

“你說你叫瑪亞?”
“啊,是!”
“跟世界政府什麼關係?”
“啊,啊——?”

時間刹那凍結。瑪亞橫飛了一片玻璃過去,可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就已經飛出了吧台,重重跌在木質地板上。背上的疼痛幾乎讓她斷定自己傷筋斷骨了。
“世界政府的特工為什麼出現在紅發香克斯的領地?”她聽到有人這樣問她。

被,被發現了。
“我不是特工!”她躺在地上動彈不得,只覺得渾厚的氣場壓制著自己。
“可是我見過你。”香克斯的托著下巴淡淡說道。
“認錯人了。”她在做垂死掙扎。
“萊斯卡的舞會。”香克斯提醒道。
“靠!”她罵了句就完全放棄掙扎,躺著等死。

……

“唔,任務失敗,世界政府方面認為你已經死了?那你為什麼不回去解釋呢?”香克斯大口喝著酒拷問道。
瑪亞歎了口氣回答:“因為不想回去。”
“於是呢,你來我的領地做什麼?”香克斯又問。
“我……”瑪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說——!!”對方突然大喝了一聲,霸氣襲來。
“啊,我在這裡為了等我的夥伴!”

剛剛說完這話的瑪亞愣住了。

為什麼,為什麼她會這樣回答?

……

“我,我回來了。”老闆娘推開酒吧的門,看到紅發一夥,神色一愣,繼而開心地笑道:“你們,來了啊?”
“老闆娘,好久不見~”海賊眾用熱烈地歡呼聲表達了欣喜之情。
“我,馬上,去做菜!”老闆娘走進吧台裡,拿起圍裙就往上系。“一切,照舊。沒錯吧?”
“誒?到底是什麼菜啊,這個大叔任我怎麼問都不肯說!”扶著吧台的瑪亞扭頭好奇問道。
“大……叔?”香克斯呆掉了。
“哇哈哈哈哈哈……香克斯呆掉了——!!”屋裡吵得沸沸揚揚。
“有什麼不滿意的,難道一把年紀的你想讓我稱呼你為‘大哥’嗎?”瑪亞扭頭齜了齜牙,跟著老闆娘進了廚房。
“倒沒有這麼想啦。”香克斯的目光再一次鎖定在那個跟著老闆娘的清瘦身影。

果然是一個天生的騙子。
她在老闆娘進門的瞬間爬起來,扶著吧台表情自若,隨機應變。






                                                第24章 神保佑好心人2
  24
“啊,我在這裡為了等我的夥伴!”

為什麼那時候她會這麼說呢?明明才沒有……
被老闆娘推出廚房的瑪亞,靠著門板有些失神。
“喂,瑪亞。”有人叫了一聲,“要幾瓶酒。”
抬頭只見是香克斯,手伸得高高的,生怕她看不到的樣子。“知道啦。”她抱著酒瓶走過去。

“話說回來,你是如何認出我的呢?舞會上我是富家千金,現在我是青年男子的打扮不是嗎?”她給香克斯倒著酒,謹慎地問道。
“分辨一個人,不單單是看外貌的。”他只是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樣?老闆娘人很好,我不想傷害她。如果你介意我在這個島上逗留,我可以藉故跟她說要離開的。”瑪亞垂頭喪氣,但是看到香克斯似乎並沒有要傷害自己的意思,膽子也漸漸肥了起來。
“你不是說,要等你的夥伴嗎。如果因為這個理由留在這裡,我為什麼要介意呢?”香克斯聳了聳肩,抬起頭望著天花板想到了什麼,目光又回落到瑪亞的臉上,“你知道舞會上哪個是我嗎?”
“不知道。”瑪亞如實回答。
“你打了我一巴掌。”
“靠,那個白癡是你啊!呃,你聽錯了,我沒有說‘白癡’這個詞。”

……

“老闆娘,做好菜了嗎,那群傢伙鬧著說要餓死了哦……”瑪亞推門走進廚房,向著老闆娘的背影走去。
“很,很快,就,就好了。”回答她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
“你怎麼了,怎麼哭了呢?”瑪亞看著老闆娘在尷尬地抹著淚水,詫異而焦急地追問,“發生了什麼?那群小混混又來敲詐你了嗎?”
“不,不是的,不關,他們的,事。”老闆娘紅著眼把鍋蓋打開,白色蒸汽湧出,香味誘人。

瑪亞卻一把抓住老闆娘的胳膊,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哭呢?”
“我,我只是,高興。”老闆娘低下了頭,緋紅的臉頰在蒸汽中若隱若現。
“高興?”瑪亞吃了一驚。
老闆娘點點頭,說:“我一直,以為,那個人,不會,再來了。可是,他又來了,我很,高興。”
“那個人?……香克斯嗎?”瑪亞反應過來。
“把菜送出去吧!”老闆娘沒有回答,而是把鍋裡的食物盛出,交到了瑪亞手上。

“你們,這次,會在這,裡,待過久?”老闆娘問。
“會待上一段時間吧,但也不會待太久,首領要在自己的領地裡巡遊是必須做的事,否則無法達到震懾其他海賊的效果。”胖子咬著肉說道。
“是,這樣子哦。”老闆娘的樣子有些失落,繼而又開心地笑起來:“在島上,的日子,請讓,我,好好,招待,各位吧。”

……

夜晚,酒吧打烊後瑪亞與老闆娘並肩走在回去的路上。

“紅發知道你對他的心意嗎?”瑪亞忍不住打破了安靜。
“心意嗎,他不知道。”老闆娘笑著誠實回答。
“為什麼不告訴他呢,你那麼期待他的到來,你告訴過他嗎?”瑪亞追問。
老闆娘搖搖頭,笑容中多了些苦澀:“我只,告訴,了他,我很,感激他。”
“可是,這遠遠不能說明你的心意不是嗎,你喜歡他。”瑪亞一針見血。
老闆娘低下了頭,回答:“嗯,我,撒謊了,因為,我,配不起,他。”

海風呼呼地吹過,卷著街道邊上的紙片翻飛。
那句“我,配不起,他”的呢喃被吹散。
眼中的水霧聚成了淚滴,滑過老闆娘的臉頰,她突然雙手捂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
身旁的瑪亞抬起頭,看向漆黑如幕的天空,歎了口氣。

這種心情,她也能理解。
她聽到羅布•路奇這個名字的時候,談起他的功績的時候,看著他冷漠離開的時候……

想要拼命靠近,卻始終知道自己不配擁有的心情。
想要對方知道卻又不敢說出口的心情。
甜蜜又絕望的心情。

……

“嗯,我,撒謊了,因為,我,配不起,他。”
躺在床上的瑪亞腦海裡反復重播著老闆娘說的這句話,沙啞的嗓子,生硬而飽含著感情的發音。

翻了個身,面朝上,她眼前出現了艾斯的臉。
“即使是施騙者,如果一直生活在欺騙之中,其實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那句話套用在老闆娘身上很合適吧。
混蛋,真不想承認那個傢伙說的話是正確的啊。

黑暗中,瑪亞目光有神地盯著天花板呢。突然悶悶地說了一句:“即使你說的這句話是對的,但我還是很生氣,你說‘弱小不是罪惡’。艾斯,你依然是一個混蛋。”
扯了扯被子,瑪亞又翻了個身,徒留沉默的天花板在黑暗之中。

……

深夜,被貓叫聲吵醒,瑪亞掀開被子坐起來。
因為藥箱全都放在她的房間裡,所以那只受傷的小黑貓也暫時寄養在她這裡。它只是一個住客,只在晚上被老闆娘帶回來照顧,白天的它還是會放回後街的貓堆裡的。
現在不知道怎麼了,喵喵喵叫個不停。

瑪亞走過去,敲了敲它的腦袋:“安靜點呀。”
沒用,貓咪還在叫,叫得越發的慘厲。
“真是……被你打敗了,我現在去叫老闆娘過來。”瑪亞認命地穿上外套推門而出。

……

“是肚子,餓了,吧。”老闆娘笑著拿出了牛奶和麵包,牛奶倒進了淺淺的小碟中,麵包用手指掰成一小塊一小塊送到了貓的嘴邊。
“白天不是把它放回貓堆了嗎,它沒有吃東西?”瑪亞在一旁盯著小黑貓。
“估計,是被,其他的,貓,搶走,了吧。它受傷了,行動,不便。”老闆娘說。
“切,真弱。”瑪亞鄙視那只小黑貓,繼續說道:“其實我們根本不應該救它回來吧,它那麼弱,遲早也會被欺負死的。物競天擇不是嗎,我們多管閒事了。”
“如果,我們,看見了,還,不救,它,那它就,太可憐了。”老闆娘笑著回答。
“那也是它活該,誰叫它不強一點。”瑪亞翻了翻白眼。

“瑪亞,所有的,強者,都,不可能,一開始,就是,強者。當,他們,還在,繈褓中時,當他們,還是,小孩子時,都,需要,別人,説明,和照顧。”老闆娘回頭,真誠地說。
“……強者才不需要別人的説明和照顧,那是弱者需要的東西。”瑪亞還想爭辯。
“所謂,強者,不是,不需要,別人,説明,照顧,的人。其實,是,能保護,弱者的,人吧。”老闆娘說,眼眸中流轉著光亮,“就像,那個人,一樣。就像,香克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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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神保佑好心人3
  25
“香克斯,你有女朋友嗎?”
上一刻還吵吵鬧鬧亂成一鍋粥的酒吧頓時鴉雀無聲,眾人扭頭,看見那個年輕的酒保目光堅定地盯著自己的首領,求知欲無比強烈的樣子。而他們的首領呢,噗的一聲噴出了口中的美酒,咳嗽個不停。

“瑪亞,你說什麼?”香克斯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抬頭不敢相信地問道。
“你有女朋友嗎?”瑪亞的頭湊近了一點,用更大的音量問道。
“沒有啊。”香克斯老實回答。
“為什麼一直單身呢,你都一把年紀了啊。啊,難道你有喜歡的人?”瑪亞銳利的目光盯著他。
“也沒有啊。”被“你都一把年紀了啊”刺傷的某人堅強地回答道。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個很好的女生一直暗戀著你,你會接受她嗎?”瑪亞步步緊逼。
“啊,啊——?”

猛地灌了自己一杯酒的首領先生,鼓起勇氣回答:“我也不知道啊。”
一個拳頭砸在吧臺上,瑪亞惡狠狠地問:“為什麼不知道?!”
“突然問別人這種問題的你以為能問出什麼答案啊!”香克斯也一巴掌拍到了吧臺上。
“回答問題乾脆點,接受就接受,不接受就不接受,你有什麼好顧慮的啊!”瑪亞齜牙。
“嘁,我為什麼要回答你這種問題呀!”香克斯做了個鬼臉。
“都一把年紀了,做什麼鬼臉啊!”
“還不是因為面對的人是你,小屁孩一個!”
“你才小屁孩!我已經十七歲了混蛋!”
“十七歲的小屁孩!”
……

在眾海賊的哄笑聲中,瑪亞賭氣說道:“在得到明確答覆之前,我是不會放棄的!”

之後的一段日子裡,瑪亞果然把堅忍不拔的意志力全部用在了求得答覆這件事情上。而首領先生從最初的臉色發青到後來的神情自若,面對瑪亞這個疑似告白的舉動已經完全可以做到平靜應對了。
瑪亞因為“酒吧裡的告白留聲機”的花名在紅發香克斯海賊團成員中變得相當有名。以至於當他們離開了這個島嶼,不少人依然還惦記著那個倔強得可愛的小酒保。
“瑪亞,今天的告白呢?” 速食麵卷髮男耶穌布猛灌了一杯酒後,總會開著玩笑地問。
“又不是對你說,你瞎興奮什麼啊!”瑪亞端出了老闆娘做的甜品。
“誒!物件一定要是紅發香克斯嗎?瑪亞你的眼界好高哦!”胖子萊基?魯豎起了拇指,但那句話傳到眾人那邊,又引起這群刀鋒上討生活的傢伙一陣哄笑。
“誰說是我了,我說有個女生,別人!”瑪亞強調道。
“嘿嘿……我們懂的。”海賊們又是一陣心領神會地哄笑,“沒錯沒錯,不用解釋。我們能理解。”
“不!你們沒懂!!”瑪亞氣得伸手去敲那個傢伙的腦袋。

……

“為什麼就是不說呢,說個答案就這麼困難嗎?”瑪亞擦著酒杯,目光鎖在香克斯的身上。
“出現了,今天的‘告白留聲機’——!!”眾人起哄。
“回答你的問題前需要考慮別的東西,當然不是只說一個答案那麼簡單啦。”在別的事情上總能迅速做出正確決定的香克斯,唯獨在這次不肯明說。
“其實你表面上的雲淡風輕都是裝出來的吧,對事情顧慮最多的人,被過去羈絆最多的人是你吧!真是個矛盾的集合體。”瑪亞說完那句話,注意力就被一旁喊要添酒的海賊吸引,拿起酒瓶離開了香克斯的眼前。

坐在吧台旁,握著酒杯的香克斯突然輕輕笑起來,腦海中迅速閃過了羅傑船長、紅鼻子的巴基、碼頭上抓著草帽的路飛……

“羈絆”嗎,的確挺多的呢。

“聽說另一個島上有新人在四處打聽你呢。”香克斯身旁的副船長本?碧柯曼小聲地說道。
“新人?”香克斯回頭。
“嗯,聽說是一個拒絕了世界政府七武海邀請的超強新人,目前在我們之前待過的島,推測沒錯的話應該很快就要來到這裡了。”對方回答道。
“看來是我們離開這裡的時候了。”香克斯點點頭說道。
“去下一個冬島吧,那裡人跡罕至,即使打起來也不會誤傷平民。” 碧柯曼分析道。

“你們,要走,了嗎?”老闆娘驚訝地說道。
“嗯,在這裡的這段時間真是謝謝招待了。”香克斯笑著說。
“什麼,那麼快就要離開嗎?!”瑪亞跑過來也是一臉詫異。

“以後都聽不到‘告白留聲機’的告白了嗎,好可惜!”眾人哀嚎。
“這有什麼好可惜的啊混蛋!”瑪亞齜牙。

……

早晨的碼頭,海風凜冽。

“希望你能早日等到你的夥伴。”香克斯笑著說。
“我才沒有……”話還沒有說完,瑪亞反應過來如果不是這個理由,紅發應該是不允許自己逗留在島上的吧,於是噤聲了。
“每天閒暇的時候目光都停在門口,發愣的時間多於幹活的時間。你說我矛盾,那你呢?明明是在期盼著某人,卻不承認是等待。明明作做著等待的行為,心裡卻害怕見面。最矛盾的人其實是你吧。”
“……”

“關於我的那個問題,你其實知道我說的那個女生是誰吧?”在香克斯臨上船的一刻,瑪亞問。
香克斯回頭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老闆娘,笑了起來:“嗯。”
“呼,你知道了那就好。”瑪亞松了口氣。
“所以我不能把答案告訴你。”

“有時候,有沒有答案其實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吧。那個人,只是想讓你知道就夠了。你知道了,就好。”
瑪亞看著像海平線駛去,漸行漸遠的船隻,心裡默默說道。

“瑪亞,謝謝你。”老闆娘走了過來,笑容如同冬日的陽光,明亮,不耀眼,但是卻給予了最細膩的溫暖。

如果真的有神,請保佑這個女生幸福吧。
瑪亞默默地許了一個願。








                                                第26章 你等的那個人3
  26
小黑貓的傷口癒合能力還是挺強的,原本以為還要再過一段時間才能復原,可當老闆娘輕輕地拆開包紮在它左前腿的紗布,它只是喵了一聲就站起來,用頭溫柔地蹭著老闆年的手指。老闆娘和瑪亞相視而笑。

“我們,把它,帶回,後街吧。”老闆娘喂飽了小黑貓之後,就將之抱起。
瑪亞跟著老闆娘走,因為心中有疑惑一路上欲言又止。快走到貓堆時,她終於忍不住地問:“送它回去真的好嗎,那群傢伙根本就不關心它,甚至還趁它受傷了搶它的食物。它其實不想回去的吧。”
“不會啊,之前,白天,我把它,送到,貓堆,裡,它很,開心的。”老闆娘笑著回答。
“你確定它不是逢場作戲?”瑪亞皺著眉問。
老闆娘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說道:“動物,跟人,不一樣,它們,要誠實,得多。只要,是心裡,渴望的,就會,表現,出來。”
“為什麼要用讚揚的語氣說這件事啊。喜形於色是缺點吧,一下就被別人看出它是怎麼想的了,有什麼好啊,切。”瑪亞想起了路奇永遠撲克牌臉,那才是幹大事必備的表情啊。以前她不就因為取得了一點成績後不大肆宣揚一翻不足以表達開心的行為而被教官批得體無完膚了嘛。
“誠實地,承認,會快樂,很多吧。瑪亞,幫我,向香克斯,告白,不是,也因為,同樣,的,道理嗎?”老闆娘耐心地說道。

兩人說著走到了貓堆,遠遠就看到了一群貓在那裡休憩和玩耍。老闆娘懷裡的小東西也興奮地踢了踢腿,趁著前爪要跳下地。老闆娘笑了笑,蹲下,把小黑貓放在地上。
只見剛一下地,小黑貓就如離弦的箭向自己的夥伴們奔去。
“沒骨氣的傢伙!”瑪亞在它的身後笑著大喊了一聲。“下次小心點吧,別再受傷了!”

在回酒吧的路上,老闆娘說:“雖然,是一個,習慣了,孤獨的,小傢伙,但是,身邊,如果,能有,夥伴,始終,是好的。”說那話時,她溫柔的目光看著瑪亞。
瑪亞抬起頭,後街上方是大塊碧藍碧藍的天空,兩邊的風景清新靜美,眼前就像鋪展開一幅鄉村風情畫。卻又如書法的飛白留空,多少心情多少故事都藏在了那沒有說出口的空白後邊。
海風輕輕地吹拂,她們並肩走在海風過處。

她突然輕輕笑起來,摸著腦袋認命地承認道:“我想他們了。嗯,我想我的夥伴了。很想很想。”說著說著,笑出了淚。

…………

“請問,瑪亞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唔,一個很任性,很叛逆,又很好的人。”
“很好的人?”
“嗯,很好很好的一個人。”
“誒——?不要亂髮好人卡啦艾斯!!”
“哈哈哈,哪有發好人卡,我是在誇你啊。”
……

艾斯坐在船首像上發呆,昨日的情景歷歷在目,反反復複。那個女孩的聲音似乎混在了吹來的海風中一樣,久久盤旋,不肯散去。

瑪亞,她曾經甩開他的手,她說,她不需要夥伴。
瑪亞,她曾經站在人群中流淚,孤單的身影倔強地站立著。
瑪亞,她曾經拿著小本子四處打聽他的為人。
瑪亞,她曾經站在下水道口旁哈哈大笑得直不起腰。
瑪亞,她曾經因為大家消沉而去行騙。
瑪亞,她曾經在禁閉室裡大喊他的名字。
瑪亞,她曾經在門板後一筆一劃地刻下那幾些字。

“我們不是夥伴嗎?”

答案一直在艾斯的心裡,他還沒來得及讓她知道。她卻因為他的氣話離開。

我們不是夥伴嗎?
什麼事情坦誠布公地談就好了啊。
我們不是夥伴嗎?
為什麼要傷害與被傷害成為我們的相處模式。
我們不是夥伴嗎?
我們一起經歷了那麼多了啊。
我們不是夥伴嗎?
為什麼艾斯要趕瑪亞離開?
我們不是夥伴嗎?
艾斯和瑪亞不是夥伴嗎?!

瑪亞……

腦海裡是她捧著酒杯,嚴肅而不解地詢問:“為什麼說撒謊是不對的?”
是真的不知道,是真的想知道。
她一直以來,身邊缺少的就是有一個人耐心地為她解答。
一切她應該知道的常識,一切陽光下生活的人們習以為常的事情。

“艾斯老大,快到那個島了哦。”航海士在瞭望臺上探出了腦袋。
“嗯。”艾斯從回憶中抽身,目光拋向不遠處的島嶼。
“雖然她拿走的是指向那個島的永久指標,可是過了那麼久了恐怕已經離開了吧。”狙擊手靠著船舷說道。
“在沿路上的島嶼一直打聽著她,也沒有聽到任何有價值的消息啊。”船醫說道。
“好不容易再次高價買到指向那個島的永久指標,還是去一去,否則總會不甘心啊。萬一她還在那個島呢?”廚子說。

“希望她還在那裡……等著我們。”艾斯長長地歎了口氣。

……

當艾斯走進酒吧的時候,瑪亞正蹲在地上撿著被客人打碎的酒杯碎片。一片一片,大的形狀如彎月,其他細細小小的灑了一地,像滿天繁星。陽光順著敞開的窗口流進了酒吧,發著光芒的暖色調,微妙的光影通過奇怪的角度,恰恰鋪撒到了她的手上。

她聽見風鈴的歌聲,邊說著“歡迎光臨”邊抬頭看向來人。
手突然下意識緊握了一下,手中還虛握著的玻璃碎片刺進了手掌的肉裡,鮮血從指縫間滴落。
她卻像不知疼痛那樣,越握越緊。

這是瑪亞再次遇到她的船長艾斯的情景。
像是普通生活裡闖進了一群犀牛,瘋狂地奔跑,撞碎了四平八穩的平淡、衝破了持久壓抑的等待。
他停住了腳步看向她,她蹲著忘了行動,也只是看向他。

良久。或許也不是很久。她放下了手中帶血的酒杯碎片。

她站起來,微笑著走過去。

艾斯笑著張開了雙臂。

“謝謝你來接我。”

“謝謝你在等我。”

再見面。那是一個晴天,陽光慷慨的晴天。






                                                第27章 目標白鬍子1
  27
“誒——?你在這裡做酒保!”航海士大叫起來。
“嗯,堂堂正正地賺了十萬貝利。”瑪亞無比驕傲地揚起下巴,然後扭頭看向在一旁微笑的老闆娘。
“祖瑪奶奶給我們回信了,她說,謝謝我們。”廚子說道。
“那就好……”瑪亞想起了那些往事,笑得有些勉強。

“關於把你關禁閉的事情,我道歉。是我太衝動了,也許我應該用更加溫和的方式跟你說明的。”艾斯抱歉地笑了笑。
“看,狙擊手說得沒錯,你就是容易頭腦發熱的二愣子。”瑪亞回嘴,說著舉起酒杯喝了一口。
喝著酒的狙擊手被嗆,咳嗽了兩聲後笑道:“‘二愣子’這個詞可是你先說的哈。”

“話說回來,為什麼你們會有指向這個島的永久指標呢?這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地方。”放下酒杯,瑪亞提出疑惑。
“啊,那是在七水之都找到的。據說這裡是紅發的領地,所以就買了。”艾斯回答道。
“你們找香克斯?”瑪亞皺著眉,端詳起眼前那個雀斑少年,青澀的臉龐難掩的是傲氣,這種人敢於挑戰四皇之一的紅發香克斯,的確也不是不可能啊。
“誒?瑪亞知道香克斯?”一旁船醫敏銳地指出。
“唔,前段時間,他和他的船員就在這個島上啊。”瑪亞剛說完那話,只聽眾海賊一陣哀嚎,“果然還是來晚了一步!”“好可惜呐——!”

“為什麼要見香克斯呢?”瑪亞不解。
“因為他是我弟弟的救命恩人,出海之前我就一直想說要拜訪他。”艾斯回答。
瑪亞皺著眉頭繼續說:“拜託,你們一群囂張的海賊說要去拜訪人家,人家頭一個反應肯定是你們要挑釁吧!”
“誒——?會這樣嗎?”艾斯露出了詫異的神情。
“當然會啦,一群笨蛋!”

“老闆娘你說什麼,你知道香克斯他們在哪裡?”艾斯聽到這個消息後,露出了興奮的表情,雙眼亮晶晶地盯著老闆娘。
“是的,他們,擔心,誤傷,平民,所以,在我這裡,留了話,如果,有人,想找他,可以,通過,這個,永久指標,到達,冬島,他一直在,那裡。”老闆娘從口袋裡掏出了指針,送到艾斯面前。
“你看,別人以為你們要上門打架,都擔心誤傷平民了!”瑪亞在一旁接腔。
艾斯摸著腦袋一臉無奈:“明明只是想拜訪一下,他們怎麼會這麼想……”

……

飛鳥銜走了陽光,霧氣在海洋的頭頂盛開。
揚帆出航的日子,是一個陰天。
碼頭上,人聲鼎沸。

“老闆娘,我要的等人已經來了,所以……我要離開了。”瑪亞欲言又止。
“太好了,我就說,你一定,會,等到,他的。”老闆娘依然是溫暖地微笑著,她輕輕地摟住了瑪亞清瘦的身體,說道:“我的,瑪亞,祝你,幸福。”
“老闆娘……”瑪亞突然哽咽了,伸手回抱,平復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下去:“謝謝你。”
“喵——”碼頭上不知何時跑來了一大群貓,嚇得怕貓的廚子二話不說逃上了船,引來大家哈哈大笑。原來是那只受傷的小黑貓帶來了自己的夥伴為瑪亞送行。
“我家瑪亞承蒙照顧,謝謝了。”艾斯船長站在船梯上向老闆娘致敬。

“一路順風……”老闆娘抱著小黑貓站在碼頭招手。

瑪亞站在船上,雙手括在嘴邊大叫:“老闆娘,請照顧好自己喲——!!”

……

幾天後,冬島。
“就這樣貿然去找紅方真的可以嗎?他們明顯是誤會了你的意思,說不定布下了天羅地網的陷阱,讓你們自投羅網呢。”瑪亞被風吹得鼻子通紅,邊走邊大聲地說道。
“啊,船長你是來真的嗎?”航海士聽到瑪亞的推測,害怕地大叫道。
“我不管怎麼樣都要見到紅發香克斯!”冰凍得幾乎要凝固的風送來了隊伍為首那人的回答。
“知道啦知道啦,反正你是有勇無謀的傢伙沒錯啦。”瑪亞跟在後面默默歎氣。

“黑桃海賊團?”

陰冷的山洞裡,藏匿著一群目光兇狠的傢伙,如同被驚醒的冬眠生物,脾氣臭臭。
“傳說中的超級新人想要問候我?”紅發香克斯毫不吝嗇他的霸氣,右手拇指推了推刀柄,刀刃與刀鞘撞擊出清脆的輕響。
“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艾斯趕緊擺擺手,以示友好,“我弟弟總跟我說你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就想見你一面,道聲謝。”
“又不說你弟弟是誰,誰知道你是誰的哥哥啊……紅發救過的人多了去了吧……”瑪亞在艾斯身後小聲提醒道。

這頭瑪亞的話音剛落,那頭紅發香克斯就驚喜地大叫道:“路飛的?!那傢伙有哥哥嗎?這樣啊,來得真好啊!我們好好聊聊吧!”
瑪亞躬腰體前屈OTL,香克斯,你不要告訴別人你這輩子只救過一個人,那個人叫路飛!

……

山洞裡燃起了篝火,劈裡啪啦的樹枝燃燒聲與紅亮的火光填滿了原本陰冷空蕩的空間。美酒和肉被扛了出來。兩夥習慣了在腥風血雨中拼殺的海賊此刻正是笑意盈盈,談笑風生。酒杯與酒杯相碰,紫紅色的美酒揚起。肉香在火焰的舞蹈上縈繞。
“是嗎,那傢伙現在還吵著要當海賊王嗎?”香克斯舉著酒杯笑問道。
“就像是他的口頭禪一樣。”艾斯回答,仰頭喝下一大碗酒,說道:“不過雖然有點對不起路飛,但要成為海賊王的是我。”
“是嗎。”香克斯看向艾斯的眼神多了一層深意。

這也是瑪亞第一次聽到艾斯說自己理想——要當海賊王。果然是嚮往自由的人,自由的極致是不受任何約束,不管是世界政府還是四皇,誰都不能逼他做任何事。要做到那個程度,只有成為海賊王吧。
但是……喂喂,對方是四皇之一的紅發香克斯啊,這樣子宣言真的沒問題嗎。

艾斯渾然不覺自己在說了什麼讓瑪亞覺得極端危險的話,繼續著自己的話題。
“怎麼做?”香克斯感興趣地問道。

來了來了,香克斯這樣問,你要是再回答什麼出格的答案就會被滅吧!!

“首先要讓整片大海都認同我的實力!”喂!不要這樣回答啊!瑪亞嚇得眼睛都要瞪出來。
“怎麼做?”香克斯繼續追問。這落在瑪亞眼裡,只覺得是連環索命問。
“打倒那個被稱為這世上最強的男人。”夠了!艾斯你這個白癡!!瑪亞幾乎是與此同時伸出手去捂他的嘴。

“取下白鬍子的腦袋?……哈哈哈哈哈——那你首先得先找到他,要不要我幫幫忙?”

誒——?
捂著艾斯嘴巴的瑪亞不敢置信地抬頭,迎上了香克斯的笑臉。香克斯這才發現她,驚訝地大叫道:“呀,這不是瑪亞嗎——?!”
“香,香克斯,嗨!”瑪亞尷尬地打了個招呼。
“原來艾斯就是你要等的夥伴呀。”香克斯醒悟過來,大笑道:“真是太巧了!”
“誒!!真的是瑪亞啊,‘酒吧的告白留聲機’!!”香克斯身後那群海賊也興奮地大叫起來。
“夠了!不要拿那麼奇怪的花名取笑我啊混蛋!”瑪亞齜牙。
“瑪亞是為了求告白的答案才追來這裡的嗎?”有人大笑著問。
“不要造謠——!!我說了我是替別人說的——!!”瑪亞大叫。
“哈哈哈哈哈……”氣氛再度活躍起來,山洞裡的海賊們大笑不已。

鬧哄哄了一晚,第二天,從香克斯那裡得到了白鬍子所在之處的消息的艾斯,決定離開揚帆起航,目標——白鬍子!!
“謝謝你的消息,香克斯。”艾斯仰了仰手中的紙條,真誠地說道。
“不用客氣,去實現你的夢想吧。”香克斯笑道。

“那麼,再見了哦。”瑪亞也跟著揮了揮手。
“呵呵,嗯,再見了瑪亞。”香克斯笑著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告白留聲機’!!期待下一次的見面喲——!!”香克斯身後的海賊們也在笑著大叫道。
“誰是‘告白留聲機’了,誰要你們的期……”瑪亞原本還在齜牙咧嘴,可是說著說著,聲音降了下來:“真的,真的會期待嗎?”
“當然囉,好久沒有見到那麼可愛好玩的人了啊!!!”海賊們笑著回應。
“一群混蛋——!!那下次見面不許在叫那個花名!!”
“哈哈哈哈,是!‘告白留聲機’——!!”
“混蛋——!!!”

黑桃海賊團揚帆起航,遠處,朝霞滿天。

你以為你是孤獨的
於是漂泊漂泊
在沉昏的夜浩瀚的汪洋
你以為你是孤獨的
於是流浪流浪
在更替的夢交迭的島嶼
你以為你是孤獨的
於是不曾回頭 回頭
看看追趕著你的他們
你以為你是孤獨的
像一個丟失了記憶的人
你以為你是孤獨的
狠得下心拋棄一切

你總以為你是孤獨的
可其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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