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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反派之路》作者:零落成泥【完結】

《(綜)反派之路》作者:零落成泥【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藍晶 您是第43353個瀏覽者
文案

【恭喜您進入“反派之路——愛之分篇”,您將成為反派一方中的任一人物,目標是嫖到指定正派方人物,成功即可脫離當前世界,進入下一世界,並獲得相應系統積分。失敗將受到懲罰,請謹慎行事。】

在得到這樣的提示後,安嬈進入了各個不同的世界完成任務。

做駿雄和伽椰子的小夥伴什麼的,穿成娜姬雅嫖賽那沙什麼的,穿成喪屍嫖莫爾什麼的,穿成恐怖分子嫖人工智慧什麼的……她也接受了,可成功了得到的獎勵微乎其微,失敗了卻要去恐怖驚悚片中遭受身心折磨是鬧哪樣啊!

——總之,努力攢積分回家吧!

本文所涉及世界以西方影視為主,動漫為輔,兼有國產影視小說等。想看什麼可以提,我看過的會考慮寫噠~


內容標籤:無限流 英美劇
搜索關鍵字:主角:安嬈 ┃ 配角:很多 ┃ 其它:系統穿,瑪麗蘇,無CP


【編輯評價】
一覺醒來,安嬈發現自己進入了名為“反派之路愛之分篇”的系統游戲之中,任務更是離奇——穿成反派人物嫖正派人物!成功會獲得獎勵積分,失敗則被丟到恐怖的驚悚片裡。做駿雄的小伙伴,穿成娜姬雅嫖賽那沙,穿成喪屍嫖莫爾,穿成恐怖分子嫖人工智能……本以為小菜一碟的任務,沒想到卻意外的詭異困難。 快穿設定已屢見不鮮,但作者文筆流暢簡練,每個任務環節都讓人眼前一亮。雖然每個任務的敘述篇幅有限,但情節緊湊動人心弦,在有限的篇幅中,演繹出一個個不同尋常、令人回味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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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姑娘1



  【恭喜您進入“反派之路——愛之分篇”,您將成為反派一方中的任一人物,目標是嫖到指定正派方人物,成功即可脫離當前世界,進入下一世界,並獲得相應系統積分。失敗將受到懲罰,請謹慎行事。

  第一攻略世界:灰姑娘。

  身份:灰姑娘二繼姐。

  目標:王子。】

  當聽完那所謂系統說的話後,安嬈眼前一黑,再醒來時發現自己身邊一切都變了。

  這對早脫離了不切實際的穿越幻想的安嬈來說,實在是天降大禍。她嘗試著與那所謂的系統對話,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安嬈之前看過各種系統相關小說,那些系統有的話嘮,有的冷艷高貴,但總歸會與倒霉的穿越者對上兩句話。可到了她這兒,就成放養的了。

  雖說被選上是件倒霉事,但既然有系統,還有系統獎勵,就有回家去的希望。有希望,安嬈就有了動力。大不了將這當成一項長期工作,她也不是沒被夜以繼日的加班折磨過。

  冷靜下來,安嬈回想著系統之前提示的話。

  她現在是在《灰姑娘》的故事裡,身份是灰姑娘繼母的二女兒,需要做的事是嫖到王子,搶走灰姑娘的老公。

  灰姑娘的故事安嬈自然是記得清清楚楚。在這個童話故事裡,灰姑娘一直被繼母繼姐虐待,她從她親生母親墳前榛樹上住著的小鳥那裡得到了盛裝華服和水晶鞋,得以參加王子的宴會並被他一見鍾情。安嬈的目標既然是王子,就要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將灰姑娘的“助手們”扼殺在萌芽狀態。

  安嬈稍稍思索,便打定了主意。此刻正是清晨,安嬈還躺在床上,舒適的被窩令她的睡意湧了上來,她眼一閉干脆睡了個回籠覺。

  過了許久,安嬈的房門被敲響,有一個細弱的聲音道:“二姐,該起床了。”

  安嬈睡得迷迷糊糊,含糊道:“再給我五分鍾……”

  那聲音頓了好一會兒,才又小心道:“二姐,父親今天要去集市,母親說讓你盡快起來,給父親送行。”

  安嬈睜開眼眨了眨,好一會兒才弄清楚怎麼回事,連忙一翻身坐起來,飛快穿上衣服打開了門。

  門外站著個衣著打扮極為邋遢的女孩,她穿著灰撲撲的舊衣服,臉上帶著小心翼翼的神情,身體僵硬,仿佛怕安嬈會突然發火打她一樣。

  安嬈瞇了瞇眼,調整著臉上的肌肉皺眉露出嫌棄的表情道:“還站在這兒做什麼,去叫我姐姐了嗎?”

  灰姑娘身子一縮,連忙道:“我、我這就去叫!”

  說著,她飛快地往另一個方向跑去,速度之快仿佛是遇到了洪水猛獸。

  安嬈望著她的背影好一會兒才轉身回房,洗漱好後施施然下樓。

  要一見鍾情,需要的是無與倫比的美貌,在這點上,她現在的這具身體條件不差。但她剛才仔細看過灰姑娘的容貌,雖然灰塵遮擋了她的容顏,但她臉形很好,五官精致,眼神溫柔善良,整個人由內而外散發著柔和美麗的光華,若是讓她盛裝打扮一番,必定比安嬈奪人眼球。

  安嬈將嫖王子的計劃分為了兩步:第一步,阻止灰姑娘與王子相見;第二步,接近王子得到王子青睞。這第二步她暫時還沒有門路,第一步倒是可以開始實施起來了。

  安嬈在客廳裡坐了會兒,她的母親和姐姐也來了,灰姑娘小心地跟在二人身後。不一會兒,她的那位父親也下樓來了。

  灰姑娘站在一旁,服侍著四人吃了早餐。不時聽到她母親和姐姐對灰姑娘的責難辱罵,安嬈瞥了那位父親一眼,只見他穩如泰山,安靜地吃著自己的早餐,仿佛沒有聽到前妻與他生的女兒正在被如何虐待。

  甚至連灰姑娘自己,也是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仿佛絲毫沒有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對。

  安嬈忽然有些煩躁,低頭悶不吭聲地吃著早餐。一頓並不愉快的早餐很快就結束了。

  “今天我要去集市一趟,你們要什麼?”父親對幾位女兒說。

  大女兒立刻高聲道:“我要漂亮的衣服!”

  見父親的目光轉向自己,安嬈陡然回神,微不可查地瞥了灰姑娘一眼,才道:“我要您回來路上碰到您帽子的第一根樹枝。”

  安嬈此言一出,繼母和大女兒都驚訝地望著她,甚至連不太敢看人的灰姑娘也望向她,眼底藏著抹震驚。

  “我的女兒,你今天是不是身體不適?”繼母忙問道。

  大女兒也連忙附和,“我看你剛才起就一言不發,一定是生病了吧!”

  安嬈微笑搖頭道:“母親,姐姐,我很好。”

  繼母和大女兒狐疑地看了安嬈許久,但她沒有解釋更多,她們便只能百思不得其解。

  父親對此倒沒太大反應,只點頭道:“我知道了。”

  說著,他又看向灰姑娘,問道:“孩子,你想要什麼呢?”

  灰姑娘疑惑不解地看了安嬈一眼,猶豫了很久,才道:“父親,請您將碰到您帽子的第二根樹枝帶給我吧!”

  安嬈有些驚訝。這死心眼的姑娘,還真跟樹枝槓上了嗎?安嬈搶了灰姑娘的台詞,是為了不讓灰姑娘得到那根樹枝,栽種在她親媽墳前。誰知她竟然還能來這麼一出。

  安嬈還沒有說話,繼母和大女兒倒是先開口了,雖然不懂安嬈要根樹枝做什麼,但她們認為灰姑娘沒有資格跟她要一樣的東西。

  “你好大的膽子,怎麼敢要跟我們一樣的東西!”大女兒對灰姑娘橫眉豎目。

  灰姑娘縮了縮脖子,有些委屈,清澈的眼裡湧上淡淡的水霧。當他父親一說要給她們帶禮物時,她立刻便想到了樹枝。但為什麼二姐想的跟她一樣呢?

  這樣想著,灰姑娘又皺眉惶惑不安地看了安嬈一眼。

  安嬈回了神,揮揮手道:“不過是根樹枝,隨便吧。我先回房去了,父親,祝您一路順風。”

  說著,安嬈朝眾人點點頭,轉身回房。

  幾人望著她離去的背影,都有些摸不著頭腦,唯有父親對灰姑娘說了句我知道了,收拾好東西離開了家。

  安嬈站在自己房間的窗口,望著父親乘坐馬車離去,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呵欠。她一直站在窗邊沒有挪窩,等看到灰姑娘獨自出了門,才連忙下樓,遠遠跟上她。

  安嬈不知道劇情的力量有多大,如果在她的干擾下,灰姑娘注定要得到那根樹枝,那麼恐怕她也是防不勝防的,不如弄清楚她親媽的墳在哪兒,不讓那棵樹長成。

  許是沒有想過還有人會跟著自己,灰姑娘沒有回頭,不一會兒就來到了一座墳前。她在墳前跪下,抹起了眼淚。

  “母親,我好想念您,您在天堂裡,還好嗎?”灰姑娘哽咽著,慢慢道:“今天我又挨打了,大姐說我故意偷懶,可我已經很努力地工作了,為什麼她們都沒看到呢?”

  灰姑娘小聲啜泣著,向自己的母親訴說著這幾日的委屈。

  安嬈靜靜地看了會兒,轉身便想離去。已經弄清了灰姑娘的母親葬在何處,她也沒必要多做停留不是?

  但灰姑娘下一秒說的話讓她頓住了身形。

  “母親,今天二姐好像跟以前有些不一樣的。從前她會和大姐一起打我罵我,可今天她雖然冷著臉,我卻不太怕她了。更奇怪的是,二姐像是知道我心裡想什麼,向父親要禮物時跟我的想法一樣。”灰姑娘緩緩說著,聲音裡帶著淡淡的疑惑和期待,“母親,是您嗎?是您讓二姐變成這樣的嗎?您能讓她們都改變嗎?我不奢求她們對我好,只求她們不要再打我罵我了……母親,您聽到了嗎?”

  安嬈望著在母親墳前尋求安慰解脫的灰姑娘,眼睛微微瞇起。

  到晚間的時候,灰姑娘的父親回來了,帶回了兩根樹枝,分別交給安嬈和灰姑娘。

  安嬈又跟著灰姑娘去了她母親的墳頭,在她栽種上這根樹枝離去後,悄悄將它拔.出,拋到了離墳墓不遠的林子裡。

  第二天,灰姑娘到自己母親墳前卻沒有看到那根樹枝,只以為這是天意,沒有想太多。之後的幾天,為以防萬一,安嬈都跟著灰姑娘,確定她母親的墳頭沒有再載上另外的樹枝,才放下心來。

  第一步計劃完成,安嬈開始准備第二步。王子要開舞會的消息還未傳出,應該是未到時候,而她一向喜歡采取主動,不想等到了那時候只能被動出擊。灰姑娘的家住在城外的林子邊,每次進城都要坐馬車,所以除了父親因為生意的關系經常進城,母女幾人一般都只在采買生活用品時才進城。

  這天正好到了采購時間,母女三人一起坐馬車進城,而灰姑娘自然被留在了家裡。

  到了城裡,安嬈借口要獨自逛逛,與二人定好會面時間地點,一離開她們的視線,便往國王的城堡行去。

  國王的城堡自然是守衛森嚴,安嬈遠遠地觀察著,安靜地等待。

  這次她只是來碰碰運氣,能遇到王子最好,遇不到也打聽點關於王子的消息,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或許連老天都是站在安嬈這邊的,她才等了沒一會兒,就見城堡裡浩浩蕩蕩地湧出一群人,為首的男子身材高挑,身形纖細卻並不瘦弱,金發碧眼,五官精致如刀刻,年輕的臉上閃動著朝氣和活力。

  安嬈猜他就是目標,看他上了馬,計算了他前進的方向和速度,立刻藏到他必經之路的一個拐角等著。等待的時間裡,安嬈看到不遠處的一排細線,定睛細看後,計上心頭。等馬蹄聲漸漸靠近,安嬈突然現身,張開雙臂。此刻馬群離她還有一段安全距離,她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同樣也珍惜生命。

  安嬈裝作被驚嚇到的模樣,雖恐慌,卻倔強地站立著。

  “大膽,竟敢攔住王子殿下!”

  一群人因為安嬈的出現勒馬止步,跟在王子身邊的一個侍從大喊道。

  聽到隨從的呼喝聲,安嬈知道自己沒有猜錯。她屈膝行了個禮,面上神情柔弱,輕聲慢語道:“驚擾到了王子殿下,十分抱歉。只是前方一窩螞蟻正在搬家,請王子稍待片刻,容許它們通過。任何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

  安嬈此刻的想法很簡單,但凡童話的女主,總是要善良的,想必這王子也好這一口,她自然要投其所好了。

  王子侍從還待斥責於她,卻被王子本人抬手攔住。他下馬走到安嬈身旁,望向不遠處那一排螞蟻,又看向安嬈,眼神溫柔,“你是個善良的姑娘。”

  安嬈嬌羞地垂下了視線。她期待著他問她名字,家住何方,甚至直接迎娶她當新娘。

  但王子在誇完安嬈後,只是和侍從們待在一旁,很快螞蟻們都離開了,王子再度翻身上馬,對驚訝地抬眼望他的安嬈微微一笑,揚鞭駕馬,離開了這裡。

  安嬈怔怔地望著王子離去的背影,回過神後不禁有些頭疼。

  看來王子不愛她這類型的樣貌,沒對她的容貌一見鍾情,也沒對她的“善良”一見鍾情。

  這下事情麻煩了。                    

  



☆、灰姑娘2



  安嬈從不是個會輕易放棄的人,既然一見鍾情之計失敗了,她就換條計策繼續上,本來她也沒將希望都放在這點上。

  見王子出了城,安嬈又在城堡附近走了走,與某些店鋪老板聊天套話,得知王子溫柔正義,賞罰分明,嚴以待己寬以待人,在民眾間威望很高。而他平時也不常出門,一出門必定是去城外打獵去了,那是王子最大的愛好。

  安嬈將收集到的信息一一記下,之後與母親和姐姐匯合,坐上馬車回家。期間母女二人紛紛詢問了安嬈最近的異常,卻被安嬈微笑著一句我沒事給搪塞過去了。在安嬈看來,這個世界故事簡單,應該是個短期任務,因此對於掩飾她的穿越者身份她有些犯懶。

  馬車經過離家不遠處的林子時,外頭突然一陣鼓噪,安嬈心頭一動,從窗口往外望,只見不遠處一大批人馬正在喧嘩呼喊著什麼,為首之人一頭耀眼金發,十分引人注目。

  原來王子是在這裡打獵。

  安嬈回到位子上正襟危坐,卻見她的母親和姐姐也好奇地要往外看,她立刻開口道:“母親,姐姐,沒什麼好看的,是一群粗魯的男人在打獵。”

  聞言,二人立刻露出鄙夷的目光,不再感興趣。她們自然而然將安嬈口中“粗魯的男人”當成了以打獵為生的獵戶。

  三人回到家後,沒見到灰姑娘,繼母大罵了一句,說灰姑娘一定又是去看她的死鬼老媽了。安嬈不耐聽這些,借口累了回房休息,卻在關上房門後立刻換上方便行動的衣服,悄悄出了門。

  灰姑娘家外的林子雖離得不遠,但林子太深,樹木高大,野獸又多,平時安嬈也不敢太過靠近。她沿著林子邊緣走,因王子一行人聲勢浩大,她很快就隱約聽到了熱熱鬧鬧的呼喊聲。

  但在她繼續前進之時,前方有匹馬忽然沖了過來,馬上坐著個極為顯眼的身影。

  安嬈驚訝挑眉,那個人竟是王子。

  安嬈忙躲起來細看,這才發現此刻王子只身一人,他的隨從們不知道去了哪裡,他正騎馬追趕著一只野豬。

  那野豬毛發漆黑,嘴外的獠牙粗長尖銳,身上掛著彩。被王子追了很久,再加上受了傷,那野豬的野性也被激發了出來,慢慢停下身形,轉頭死死瞪著王子,對他直哼哼。

  王子見野豬停下,臉上一喜,夾緊馬腹沖了過來。

  野豬微微後退了幾步,積蓄著力量,緊接著猛然沖了過去,鋒利的獠牙直往馬腿撞去,那馬受驚吃痛,嘶鳴了一聲,高高抬起了前蹄。

  王子始料未及,身子一斜便從馬背上摔了下來,運氣更背的是,他的頭正好撞在樹樁上,眼前頓時一陣陣發昏。

  安嬈本好整以暇地躲在暗處看著這捕獵的好戲,誰知情勢急轉而下。

  那野豬撞翻了王子不算,因為慣性往前直沖了好幾米的身形停下,轉向倒地的王子,目露凶光。

  安嬈暗叫不妙。

  此刻王子的隨從們也不知道是干什麼吃的,主子遇難之時卻連個影子都沒有。要是王子死了,她的任務可就完不成了!

  安嬈來不及多想,從藏身處沖了出去,對那野豬大叫:“嘿,你的對手在這裡!”

  安嬈一邊叫一邊朝野豬揮舞跳動。據說野豬能看到彩色的世界,特別討厭紅色,而今天她穿的是紅色的衣服,應該能吸引野豬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安嬈的大喊大叫令野豬轉過頭來。

  安嬈再接再厲,撿起一塊石頭狠狠丟了過去,正中野豬額頭。聽說野豬是很記仇的,希望她這塊石頭能將王子身上的仇恨拉過來。

  那野豬打了個響鼻,小眼睛裡滿是狠戾,它後蹄蹬地,氣勢洶洶地向安嬈沖了過來。

  安嬈連忙轉身就跑。

  被留下原地的王子腦子昏昏沉沉的,只隱約看到一個窈窕的身影,徹底昏迷前,他想,好美的女孩,那一定是上天派來拯救他的天使吧!

  野豬耐力強,速度快,安嬈並不敢跟它進行持久戰。好在這片林子夠密,她身形小巧,才得以屢次躲過野豬的撞擊,但也難免被劃傷了手臂。

  她知道這樣下去不行,她的體力總有告罄的時候,到時候就只剩被野豬蹂躪的份了。

  安嬈眼觀六路,看到一處地形,眼睛一亮。那是一片茂盛的灌木叢,奇異的是灌木叢裡竟然長著一棵粗.大的樹。她立刻計上心頭,刻意引導著野豬往那方向跑去。跑到灌木叢旁時,她忽然轉身直面那緊追不捨的野豬,做出了戰斗的架勢。

  野豬見狀,不屑地哼唧了一聲,埋頭向安嬈沖來。

  直面一只身形只比家豬小上一些,牙齒尖利,一身戾氣的野生動物的壓力不可謂不大。饒是安嬈見多識廣,自以為心理素質強悍,此刻也因那野豬的氣勢而身體僵硬,額頭上冷汗簌簌落下。

  在安嬈眼中,只見那野豬越來越近,漸漸的,她能看到它的黑色鬃毛在風中飛舞,它的四蹄落在濕冷的林地上,濺起細碎的泥土和落葉……在野豬離安嬈只有兩米遠時,她突然身形一動,就地往旁邊一滾。一道凌厲的風幾乎擦著她的衣角而過,只聽砰的一聲巨響,來不及剎車的野豬一頭撞上樹樁,反彈回來後直接栽倒在地,悄無聲息。

  一開始安嬈並不敢動,她安靜地躺了近一分鍾,才動了動因為驚恐而虛軟的身體,起身慢慢走向野豬。

  它還未死,但顯然已經昏迷過去了。

  安嬈長舒了口氣,想起還單獨躺在林子地上的王子,連忙往來時的方向跑去。

  當安嬈跑近遇到王子的地方,卻看到那邊多出一個身影的時候,她下意識地躲到了一棵樹後。

  在王子身邊的人竟是灰姑娘!

  安嬈心中一跳。

  此刻兩人正對坐著,一個嬌羞一個含情脈脈。

  灰姑娘如同往常一般去看望自己的母親,誰知竟聽到林子裡的喧嘩聲。她有些好奇,便順著聲音走進了林子。她知道林子裡危險,所以也不敢走深,沒想到才剛走沒多遠,就見到一個英俊的男人躺在地上,似乎昏了過去。

  她立刻上前扶起了他,見他只是額頭上有個不大的淤青,便松了口氣。

  剛剛將他扶到樹旁坐好,就見他慢慢醒了過來,睜開了雙眼。

  那是一雙多麼漂亮的眼睛啊,碧綠仿似春.色,令人見之心情舒暢,如同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中。

  “是救了我嗎?”王子問。

  灰姑娘愣愣的回不過神,下意識地點頭。

  王子揚起一抹燦爛的笑意,眼中閃閃發光,“我從未遇見過你這樣善良又美麗的姑娘。”

  她救了他嗎?她只是扶起了他而已呀。

  灰姑娘心裡劃過疑惑,但眼前的笑容令她情不自禁地壓下心中的怪異感覺。從她母親死後,再沒有人對她這樣笑過,這是她夢寐以求的善意啊!

  “不,先生,您過獎了。我既沒有漂亮的衣服,也沒有珍貴的珠寶……”灰姑娘手足無措道。

  王子打斷了她的話,眼神溫柔,語氣認真,“你的美麗豈是那些外在的東西能掩蓋的?”

  現在的灰姑娘沒有打扮過,衣服破舊,一身狼狽,但在他眼中,她就像天使一樣美麗。

  “先生……”灰姑娘心中感動,有些羞澀地垂下了視線。

  安嬈看到的,便正是這一幕。

  她突然覺得她可能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穿到了《海的女兒》裡,不然這情節怎麼這麼像?——人魚公主救了王子將他送上海灘,王子睜眼看到的是鄰國公主,將她當做了救命恩人。

  只不過那時候人魚公主用自己的聲音和美麗的長發與巫婆交換了雙腿,無法為自己辯解,而她安嬈有為自己證明的能力。

  安嬈正要走出藏身處,卻又頓下腳步,低頭望了望。

  在引開野豬,與之進行搏斗的時候,安嬈自然不可能毫發無損。此刻她衣衫凌亂,手臂上血跡斑斑,一身狼狽,可以想見臉上的情況好不到哪裡去。此刻王子先入為主認為灰姑娘是他救命恩人,在他眼中灰姑娘再難看也是美的。她若是就這樣一身狼狽地出現,高下立判,更襯托了灰姑娘的美。而且,救命恩人只有一個,她和灰姑娘,一真一假,她這一過去,難免跟灰姑娘起爭執,會發展成怎樣難以預料,或許還會造成王子的惡感,令他更偏向於灰姑娘,那就劃不來了。

  但她不立刻出去表明是自己救了王子,若王子直接娶了灰姑娘,她哭都來不及了。

  在安嬈猶豫的時候,王子對灰姑娘說的話替安嬈做了決定。

  “善良美麗的姑娘,五日後城堡裡會舉行一個舞會,你一定要來。”

  “城堡?舞會?”灰姑娘吃驚道。

  王子微微一笑,卻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你來,就知道了。”

  灰姑娘有些迷茫地望著他。卻在此時,王子的隨從們紛紛趕到,沖過來關切地將他圍住。

  灰姑娘立刻被擠到了外圍。

  王子對隨從們表示自己沒事,又推開眾人走到灰姑娘跟前,將腰上的一串掛飾遞給她,“這是你的舞會信物,有了它,沒人敢攔你。”

  沒等灰姑娘有所表示,王子騎上找回來的馬,對她展顏一笑,便帶著所有人回城堡了。

  灰姑娘癡癡地望著王子眾人離去的背影,腦子裡都是王子離去前的燦爛笑容,很久後才滿懷心事地回去了。

  等灰姑娘也走了,安嬈才跟在她身後回去。到家之時,安嬈心裡已經有了一個完整的計劃。

  兩日後,王子要舉辦舞會,並在舞會上宣布新娘的消息傳到了家裡,繼母立刻就開始提前做准備,將兩個女兒打扮得漂漂亮亮,這可是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好事。

  得到這個消息,灰姑娘十分驚訝,她沒有想到那位英俊的先生竟然是王子殿下!

  當繼母風風火火地為安嬈挑選衣服的時候,心裡掙扎了很久的灰姑娘走了過來,對繼母道:“母親,我也想參加王子的舞會。”

  繼母臉色一沉,放下剛剛挑出的衣服,看向灰姑娘語氣不屑,“就你?去參加王子舞會的可都是有頭有臉人家的女兒,你既沒有漂亮的衣服也沒有美麗的珠寶,你去做什麼?”

  “母親,我請求您,這個舞會我一定要參加。”灰姑娘咬著下唇。

  “不行!我不能讓這樣的你去給我們丟臉!你要是去了,我們會被他人嘲笑的!”繼母態度堅決果斷。

  安嬈忽然道:“你想去王子的舞會,是希望被他選上成為新娘嗎?”

  沒等繼母和灰姑娘有所反應,安嬈又似是自語道:“確實,成為王子的新娘,就是將來的王後,有數不清的好處。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沒有人會虐待打罵你,所有人都會跪在你的腳邊祈求你的原諒。”

  “原來你心裡抱著這樣惡毒的想法!”繼母聞言臉色大變,猛地推了灰姑娘一下。

  灰姑娘沒有提防,摔倒在地,因疼痛而皺了皺眉,眼底蒙上層水霧。

  安嬈連忙拉住還要上前打灰姑娘的繼母,勸道:“母親,別氣傷了您的身體。”

  頓了頓,安嬈微微一笑,語出驚人,“女兒覺得,她要去,就讓她去吧。”

  



☆、灰姑娘3



  繼母吃驚道:“傻女兒,你怎麼會這麼說!她要是搶了你們任何一個人的新娘身份,你們該怎麼辦啊!”

  “母親,我相信王子的眼光。”安嬈自信一笑,“她這樣邋遢的人去了,不但不會奪走王子的目光,還會襯托出我和姐姐的美麗,這樣好的陪襯,我們怎麼能不帶去呢?”

  “但是……”繼母覺得安嬈說得有理,但一想到她剛才說的話,就心驚肉跳,若是灰姑娘被王子選中成為新娘,她們可就慘了!

  “母親,您對我們就這麼沒信心嗎?”安嬈搖了搖繼母的手臂撒嬌道,“以我和姐姐的容貌,一定能令王子神魂顛倒。”才怪。事實證明,王子不愛她這樣的相貌。

  繼母終於被安嬈的話說動,答應舞會當日帶著灰姑娘一起去。安嬈給繼母使了個眼色,說是自己來挑衣服就可以了,又說會順道幫灰姑娘“好好挑挑”衣服。

  繼母臨走前又不放心地對灰姑娘威脅警告道:“我告訴你,別抱不切實際的幻想,王子是我女兒們的,你只配當我們的僕人!”

  “我、我知道了,母親!”灰姑娘顫顫巍巍道,心裡卻是高興的。不管母親說什麼,只要她同意自己去,她就很感激了。

  等繼母離開,灰姑娘慢慢站了起來,單獨與安嬈相處她似乎有些拘謹也有些害怕。

  安嬈沒有特意跟她說什麼,轉身在自己的衣櫃裡找了會兒,挑出件並不出挑,也不難看的衣服,丟給了灰姑娘,“試試這件。”

  灰姑娘有些受寵若驚,看了安嬈一眼,在她目光的鼓勵下當場換上衣服,抓著衣角很是拘謹。

  安嬈打量了她一會兒,又回身給她另一件。

  安嬈一句話都不說實在有些嚇人,灰姑娘也不敢多說,接過衣服換上,小心翼翼地站著任由安嬈打量。

  安嬈依然不滿意,又給她挑了另一件。

  如此反復幾次,安嬈終於點頭,開始給自己挑。

  安嬈給灰姑娘挑的衣服,雖然漂亮,卻並不合她的氣質,反而讓她泯然於眾人。安嬈可不想主動將王子推入灰姑娘懷中。而在灰姑娘看來,安嬈今天如此“和顏悅色”地給自己挑衣服,簡直像做夢一樣。

  安嬈給自己挑了最合適的衣服,對著鏡子自我欣賞,仿佛不經意間喃喃開口道:“假如嫁給了王子,我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了。誰也不能欺負我,每個人都會對我奉承討好……”

  安嬈的聲音不大,卻剛剛好讓灰姑娘聽到。

  透過鏡子,安嬈看到灰姑娘咬著下唇似乎若有所思,不禁微微彎起了嘴角。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三日後的那場舞會。雖然灰姑娘現在看上去是善良的,但安嬈相信每個人心中都藏著“惡”,她現在所做作為,就是為了引出灰姑娘心底的“惡”。

  一直到舞會前,安嬈不停裝作無意地給灰姑娘灌輸成為王子新娘的好處,她相信灰姑娘一定都聽進去了。

  舞會當天,父親帶著母女四人坐馬車一起去了城堡。

  馬車剛駛進城堡裡便停了下來,在侍從的引領下,五人一起通過燈火通明的林蔭小道,來到了舞會大廳。

  “哇,好漂亮好豪華的舞會!”大女兒驚歎道。

  繼母同樣驚呼道:“是啊!女兒們啊,你們一定要成為王子的新娘!”

  “母親,包在我身上!”大女兒極為自信地說。

  安嬈沉默地一笑,並未接話。

  從進舞會大廳起,灰姑娘便顯得有些焦躁,下意識地打量著四周,視線在大廳眾人身上一一掠過,顯得有些驚惶無措。

  “王子殿下到!”隨著一聲高亢的呼喊聲,今天舞會的主角到了。

  安嬈打起精神,做好了戰斗准備,她的目光在自己身側逡巡了一圈,她的這家子人臉上神情各異。

  她的父親神情淡淡,如同從前一樣仿佛對什麼事都不在意;她的母親雙目發著光,仿佛看到了自己女兒成為王後之後她的風光;她的姐姐雙頰潮紅,滿目春.色,這種類似花癡的眼神在王子出現後到達了頂點;而灰姑娘,愣愣地望著高調出現,光彩照人的王子,雙眸微微一閃。

  王子的視線在眾人身上轉了一圈,先開口說了幾句場面話,感謝所有人到場,緊接著他便宣布,將從到場的單身女孩中選出自己一生的伴侶。

  說完這個眾人早知道的消息後,在眾人的竊竊私語和期盼中,王子的目光從在場女孩身上一一轉過,當那道視線落在灰姑娘身上時,他頓了頓,過了會兒確認她就是那日救自己的女孩後,他的嘴角溢出些許笑意,“美麗善良的姑娘,你願意成為我的新娘,做我一生的靈魂伴侶嗎?”

  眾人的目光隨著王子的視線而落在灰姑娘這邊,繼母以為王子選中的是自己的兩個女兒之一,激動得差點昏過去,雙手扶著胸口連聲道:“王子說的是誰,你們誰快說我願意啊!”

  安嬈瞥了眼灰姑娘,只見她怔怔地望著王子,像是被蠱惑一般動了小半步。

  就是現在。

  安嬈像是突然被人推了一把,往灰姑娘身上倒去,灰姑娘下意識地扶住了她。在垂下的長發遮住自己動作的時候,安嬈的手往當初受傷的手臂上一抓,吃痛地哼了一聲。

  “我的女兒,你怎麼了?灰姑娘,你干了什麼?”

  繼母驚呼道,隨即瞪向灰姑娘滿是敵意。

  此刻王子已經走到幾人跟前,看到眼下這一幕,有些吃驚,遲疑地頓住了腳步。

  安嬈的傷處在近手腕處,只有一層輕紗覆蓋,此刻透過她的五指,有淡淡的血色透出。她勉強立直了身體,手捂著剛剛撞到的手臂,臉上微微露出痛苦之色,並未將罪責落到灰姑娘頭上,只對繼母搖頭道:“母親,不是的,這事與灰姑娘無關。是之前我自己不小心弄傷的。”

  “你怎麼弄傷的,怎麼沒告訴我們?”繼母著急地追問。

  安嬈做出為難的模樣,似是掙扎了會兒才道:“母親,不是我不願意告訴你們,而是我不敢。幾天前我沒有聽你們的勸告去了林子裡,見一只野豬正攻擊人,就引開了野豬,這才受了傷。”

  “你說什麼?”一旁待著的王子臉色越來越古怪,等安嬈說完,他急忙追問。

  安嬈似是剛剛發現王子在旁,有些受驚地退了一步,看向王子道:“王子殿下……”

  “你說你在城外林子了救了被野豬攻擊的人,可是真事?”王子追問。

  安嬈點頭,故作疑惑,“我不敢撒謊欺瞞於您,確有此事。但王子您為何對此感興趣呢?”

  王子看了一旁臉色變得有些蒼白的灰姑娘一眼,又轉向安嬈道:“你可記得你救的是什麼人?”

  安嬈裝模作樣地回憶了一番,搖頭道:“當時情況危急,我只來得及引開野豬,並未看到那人長得什麼模樣,只記得他是一頭金發……啊!”安嬈像是突然發現王子的金發,有些吃驚地捂住了嘴,“難道……難道那人是您?”

  王子望著安嬈的眼神有些復雜,點頭道:“那日我太過冒進與隨從們走散,被野豬撞下了馬,昏了過去。”說著,他又轉向灰姑娘,微微皺了眉道,“姑娘,那日你說是你救了我。你們到底誰說的是真話?”

  “當然是我的女兒!”繼母突然尖叫一聲,她擠到王子面前,將安嬈拉過來連聲道,“她說的才是真的!灰姑娘謊話連篇,嘴裡沒有一句真話!”

  安嬈沒防備繼母的突然動作,心下已是一沉。所謂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她這個親媽可真是敵人的好朋友啊。

  果然,繼母的丑陋模樣看得王子眉頭一皺,望向灰姑娘時眼神比先前柔和了許多,“姑娘,你不要害怕,將真相說出來,我會保護你,不讓任何人傷害你。”

  “王子殿下……”灰姑娘眸中閃過激烈的掙扎,目光微微一轉落在安嬈身上,對上她淡淡的看不出情緒的視線,一怔,觸電般縮了回來,片刻後才艱澀地說,“王子殿下,那日您對我笑得那樣好看,我一時沖動,就承認是我救了您……但救您的人並不是我,我到的時候您就已經躺在那兒了……”

  說完,她的眼眶發紅,再受不了眾人的視線,轉身跑了出去。

  王子追上兩步,又轉頭問道:“她是你們的家人?”

  這次繼母還未說話,父親便開口了,“是的,王子殿下。她是我與前妻所生女兒。”

  王子雙眼微瞇,像是明白了什麼,“剛才的那些話,是你們逼迫她說的吧?太卑鄙了!”

  說完,王子拔腿向灰姑娘追去。

  “女兒,還不快去追?別讓她搶了你的新娘位子!”繼母還不明白自己的態度起了怎樣的決定性作用,連連催促安嬈。

  安嬈推開繼母的手,望向她道:“母親,我去追可以,但請您不要跟來,不然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成為王子的新娘!”

  說完,安嬈就循著王子離開的方向追了出去。

  繼母有些懵,“她這是什麼意思?”她怔了會兒,企圖追上去問清楚,卻被父親拉住,這個一向沉默的男人道:“你留在這裡,別去添亂!”

  舞會的主角跑了,大廳眾人自然沒有欣賞歌舞的心思。他們的目光時不時落在繼母一家身上,帶著敵意,好奇,和鄙夷。

  安嬈追上王子的時候,他也剛剛追上灰姑娘。

  “美麗的姑娘,我已知道你所受的委屈,你不用再替她們隱瞞。”

  灰姑娘臉上還帶著淚花,怔怔望著王子,有些哽咽道:“王子殿下,您、您說什麼?”

  王子溫柔地替她擦去臉上的淚,聲音裡帶著憐惜,“我知道是你救了我,你的繼母逼迫你將這功勞送給了你的繼姐,是不是?”

  灰姑娘有些驚訝,囁嚅了片刻沒能說出否認的話,只道:“王子殿下,從沒有人對我這樣溫柔……您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因為你是個美麗善良的姑娘,任何人都有義務善待你。”王子的聲音愈發柔和,“更何況,我的命也是你救的,若不是你,我早就被野豬咬死了。”

  王子的前一句話讓灰姑娘眼神變得璀璨,然而下一句話出口,她的臉色又變得有些慘白。                    

  



☆、灰姑娘4



  “妹妹,原來你在這裡。”安嬈適時出聲打斷了二人間的曖昧氣氛。

  見是安嬈,王子臉上的神情有些冷,看向她的目光也透著不善。他已認定是安嬈和繼母聯手要將屬於灰姑娘的功勞搶走,自然不會對她有好臉色。

  安嬈卻仿佛沒有看到王子一般,徑直走到灰姑娘跟前,嗔怪道:“妹妹,你就這麼跑了出來,可知道我有多擔心?現在天色已晚,你一個人在外或許會有危險的。”

  “二姐……”灰姑娘望著神情坦然帶著關切的安嬈,臉上陣陣發紅。她這個二姐,從前跟母親和大姐沒有兩樣,但近來,二姐對她的態度好上了許多,再沒有對她隨意打罵,為此她暗暗欣喜了許久,認為是她天堂中的母親顯靈了。剛才在舞會聽到二姐無意中說的話,她才知道那日她心中起的怪異感覺從何而來。原來王子誤會她才是引開野豬,救了他的人。

  “外面涼,我們回去吧。”安嬈微微一笑道。

  灰姑娘雙眼微睜,琉璃般透徹的眼眸中閃過微光,像是崩潰般撲入安嬈的懷裡哭道:“二姐,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搶走你的功勞的!”

  安嬈一怔,身體陡然有些僵硬。

  卻見灰姑娘抬頭看向王子,淚眼朦朧道:“王子殿下,二姐說的都是真的,沒有人逼迫我。要不是她今日說起那時的事,我甚至不知道那日傷您的是只野豬!救了您的人不是我,是二姐!”

  一時間,安嬈心中百味陳雜。

  她今日的計劃說起來,不過是當眾戳穿灰姑娘的謊話。是她救了王子,有些細節只有她知道,灰姑娘一無所知,這樣就算對峙起來,誰真誰假一目了然。之前她一直在灰姑娘面前訴說著成為王子新娘的好處,就是為了讓灰姑娘在王子面前堅持承認是自己救了王子,如此一來,一個是一無所知被搶了功勞的善良女孩,一個是冒領功勞包藏禍心的惡毒女孩,兩相對比之下,人心自有傾向。就算後來出了繼母這個小小的變數,安嬈的計劃也不會產生太大的變動,她還留有後手,胸有成竹地足以面對任何。但她沒有想到,灰姑娘最終還是沒有放出心中的“惡”,竟說出了真相。

  對於真正善良的人,安嬈實在下不去那個手去傷害。她不認為自己是個善良的人,也從不認為自己是個大奸大惡之輩。她和眾多普通人一樣,是灰色的,心中有善也有惡。面對不同的人,不同的事,善惡時有冒頭。面對帶著惡意的人,安嬈下手毫不手軟。

  而如今面對這被她設計引出心中惡念,卻依然保持著善念的灰姑娘,安嬈第一次覺得自己可真是個大壞蛋,企圖搶走本該屬於灰姑娘幸福未來的自己,更是該拉出去槍斃。

  她開始覺得,要完成系統的任務,比日夜加班困難得太多太多了。

  “你說的,都是真的?”此刻灰姑娘的話顯然不是受人逼迫才說的,王子皺眉驚問。

  灰姑娘點點頭,聲音沙啞哽咽,“王子殿下,我如有半句謊話,就讓我死後墜入地獄!”

  王子雙眼微睜,視線落在安嬈身上。從他所站的角度,只能看到安嬈的側臉,她的容貌並非能令人一見鍾情的美艷,反而是她安靜柔和的氣質更為突出。這一刻,他突然覺得她有些眼熟,仿佛哪裡看到過。

  此刻的情形容不得安嬈陷入沉思,她強迫自己從紛亂的思緒中解脫出來,按照原先的計劃繼續下去,“王子殿下,您若真想知道真相,我便告訴您。我妹妹說的都是真的。當日是我引開了野豬,將它引到樹樁旁,令它撞了上去。或許之後您的隨從們找到了已經昏迷的野豬。”

  王子心中一動,之後他的隨從確實從離他昏迷不遠的林地裡找到了那只傷了他的野豬,經過隨從們的觀察,它應該是撞到樹樁上昏過去了。此事除了他和隨從們,就只有當時引開野豬的那姑娘知曉。現在看來,灰姑娘說的都是真的,她並沒有被逼迫,當日救了他的人,正是他以為有著惡毒心腸的姑娘。

  “王子殿下,任何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當時我救您,只是出於一個人類的基本道德,並未抱著其他企圖,看到您安然無恙,我很欣慰。”安嬈神情懇切,表情真誠。

  王子雙眼微睜,眼前安嬈的臉和幾日前城堡外攔住他的女子重合了。

  任何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

  他記得這句話,他想起來了。那日並未在他腦中留下太多印象的善良姑娘,與眼前安嬈重合之後,陡然變得清晰起來。

  這一刻,他毫不保留又心無芥蒂地相信了灰姑娘的話,相信了安嬈正是救他的人,看向安嬈的目光也變得柔和溫情。這幾日昏迷之前看到的那窈窕身影一直在他夢境中出現,之前他雖以為救他的人是灰姑娘,卻從未將那身影與灰姑娘重合起來過,現在得知了真相,才發現安嬈與他腦海中那徜徉不去的身影竟是那樣相配。

  王子忽然在安嬈面前單膝跪下,微微勾起唇角,深情款款道:“美麗善良的姑娘,你願意成為我的新娘,與我共度一生嗎?”

  安嬈本做好了繼續奮斗的准備,眼前這一幕讓她有種天上掉餡餅的驚喜感。

  她張了張嘴,正要開口,卻鬼使神差般看了灰姑娘一眼。

  灰姑娘此刻正立在她的身側,見王子跪地向安嬈求婚,她的目光中陡然湧上悲傷,但下一刻,她將那些紛雜的情緒都壓了回去,垂下眸子安靜地站在一旁,只緊緊絞住的雙手洩露了她平靜外表下並不平靜的內心。

  安嬈慢慢收回了視線,王子正微仰著頭滿含期待地望著自己。

  安嬈勾起唇角,聲音緩緩流瀉而出,如同羽毛輕撓心頭,“我願意,我的王子殿下。能嫁給您是我的榮幸。”

  那一刻,王子嘴角綻放出燦爛的笑顏,整個人如同金子般閃閃發光。

  【目標達成,可隨時離開第一攻略世界。】

  再一次聽到系統的聲音,安嬈可謂是滿心感動。這任務確實如她所料是個短期任務,謝天謝地她完成了。

  “王子殿下,您先回去舞會吧。我與妹妹再說幾句話,一會兒就來。”安嬈對王子笑道。

  王子笑著點頭,“等你回來,我就宣布我們的婚事。”

  “好的。”安嬈頷首。

  等王子的背影徹底消失,安嬈才轉向灰姑娘道:“我接下來說的話,你得記住。那只野豬額頭上有三撮白毛,尾巴斷了半截。”

  灰姑娘有些迷惑,“二姐,我為什麼要記住這些?”

  安嬈微微一笑,“因為我很快就要離開這裡了。”

  灰姑娘先是有些迷茫,繼而雙眼微睜,驚訝道:“您、您不是我二姐?”

  安嬈點頭微笑,“對,我不是。我聽到了你在墳前對你母親的哭訴,特地來幫你的。”

  “那……”灰姑娘眼底滿是疑惑。

  安嬈道:“當我離開這個身體時,想必你二姐就會回來了。一會兒你要告訴王子,你是被繼母姐姐們逼迫才說謊的。有我告訴你的那只野豬的特征,王子會相信你的。”

  “但、但是……”灰姑娘依然遲疑。救王子的人不是她,她怎麼能承認呢?

  安嬈微微一歎,板起臉道:“你要讓你在天堂的母親傷心嗎?”

  提到她的生母,灰姑娘臉色微變,咬著下唇連連搖頭。

  “那就按我說的做吧。你的母親希望你幸福,你萬不可辜負她的期望。”

  灰姑娘終於仰起頭,眼底的掙扎被她壓了下去,她低聲卻堅定地說:“謝謝您,我會按照您說的做的。願在天堂的母親因我的幸福而幸福。”

  在灰姑娘感激的目光中,安嬈勾唇淺笑,閉眼離開了這個世界。

  *灰姑娘後續*

  “王子殿下!”

  看到二姐閉上雙眼,灰姑娘愣了愣,匆忙往舞會大廳的方向跑去,見到人群中的王子,她急忙叫道。

  王子轉過頭,問道:“你姐姐呢?”

  “王子殿下,我無法忍受內心的煎熬,決心告訴您真相。”灰姑娘道。

  灰姑娘的話令王子一陣詫異。他預感事情可能又有了變數,連忙請灰姑娘到陽台上,問道:“是什麼樣的真相,令你如此煎熬?”

  灰姑娘道:“王子殿下,一次又一次欺騙您我於心不忍。但您是如此英俊美好的人,我無法對您被欺騙之事坐視不理。”

  說著,灰姑娘稍稍撩起了衣袖,兩只手腕上傷痕密布。

  “怎麼回事?”王子殿下吃驚道。

  灰姑娘垂眸,“這是我的繼母和繼姐們打的。我不願背後說她們的壞話,但又無法違背我的良心,令您蒙受欺騙。那些關於野豬的事,是我告訴繼姐的,您若不相信我,可以再問問她,那只野豬的樣貌。”灰姑娘頓了頓,將安嬈告訴她的告知了王子,“那只野豬額頭有三撮白毛,尾巴斷了半截。”

  王子當時追野豬時並未注意它的模樣,聞言揮手將當時處理昏迷野豬的隨從招來,聽到他口中與灰姑娘一樣的描述,不禁皺起了眉。

  “王子殿下,我並不奢望能成為您的新娘,能與您相識便是我最大的幸福。”灰姑娘靦腆地笑著,帶著釋然和松快,“我先告退了。”

  說著,灰姑娘行了個屈膝禮,轉身往舞會大廳裡走去。

  今天的事太多,王子思緒依然紛亂,並未阻止灰姑娘離去。在他思索的時候,他原定的新娘忽然向他沖來,邊跑便叫,雙眼發亮像是看到了龍看到了金子,“王子殿下,您最美麗的新娘來了!能嫁給您我好開心!”

  這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性格嚇了王子一跳,他下意識側身躲開了二女兒的飛撲,令隨從擋住二女兒想繼續撲上來的身體。

  原來之前的一切都是偽裝的,這才是她的真面目!

  王子覺得有些心驚肉跳,他慶幸灰姑娘及時告訴了他真相,不然他要真娶了這個女人,以後定會後悔一輩子的。

  這天的舞會,王子沒有宣布新娘人選,這一晚上的反復令他心力交瘁。

  所有人都失望而歸。

  繼母將之歸咎於灰姑娘,回去後便要打罵於她,但令她吃驚的是,這一回灰姑娘沒有逆來順受,而是跑到了她父親的書房。這一場暴行被她父親阻止,之後灰姑娘雖如同從前一樣溫柔善良,卻不再任由繼母和繼姐欺負而一聲不吭了。

  如此脫胎換骨般的灰姑娘令繼母三人十分忌憚,竟不敢再隨意支使欺負她。

  一個月後,暗暗摸清了灰姑娘一家每個人真實的性格之後,王子漸漸被善良又堅強的灰姑娘吸引,向她求婚。

  灰姑娘拒絕了王子。她認為王子愛的是他的救命恩人,不是她。舞會時欺騙王子告訴他她才是他的救命恩人是權宜之計,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王子娶二姐這樣的人,他值得更好的。

  比如,那位曾占據了二姐身體的人。

  但王子沒有放棄,他鍥而不捨地追求著灰姑娘,期望她能成為他的新娘。

  許久之後,當灰姑娘從王子眼中看到的是真實的自己時,她終於松了口,同意成為王子的新娘。

  從此,王子和灰姑娘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                    

  



☆、泰坦尼克號1



  當離開灰姑娘故事的時候,安嬈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脫離了軀體,再也看不到,聽不到任何東西,她所有的感覺器官都失去了作用,那所謂系統的聲音直接從她靈魂深處響起。

  【第一攻略世界目標攻略成功,您獲得積分:30點,目前累積積分:30點。】

  安嬈無法開口說話,便直接想道:“積分有什麼用?”

  不像是在灰姑娘的世界裡,這次系統回答了安嬈的問題。

  【積分可用於:1.兌換攻略世界信息;2.兌換回現實世界。】

  安嬈心中一陣激動,“需要多少點才能兌換回現實世界?”

  【兌換回現實世界一日需要積分50點,依次類推,永久兌換回現實世界需要積分10000點。】

  10000點……她現在不過只有30點,離10000點的目標太過遙遠,但有了目標就有了希望,安嬈原本一直提著的心總歸放松下來。

  “積分如何獲得?”

  【通過在不同攻略世界中完成任務,由系統根據世界難易程度和任務是否完成計算得到。】

  “若任務失敗,會有怎樣的懲罰?”

  【懲罰權限未開啟,請待開啟後再試。】

  “如何開啟懲罰權限?”

  【懲罰權限未開啟,請待開啟後再試。】

  安嬈頓了頓,換了種問法,“任務失敗會扣積分嗎?會抹殺我嗎?”

  【攻略世界中任務失敗不扣積分,不會抹殺您。】

  得到系統的回答,安嬈松了口氣,卻又心生疑惑,失敗不會扣積分不會被抹殺,有這麼好的事嗎?

  安嬈突然又想到一個比較關鍵的問題,忙問道:“假如我在那些世界裡死亡會怎樣?”

  【攻略世界任務進行過程中,您若死亡,則當前世界任務強迫終止,您將被扣除積分200點,並因任務失敗而受到懲罰。】

  安嬈一怔,完成任務不過就給30點,死了卻要扣200點,她下個世界要是死了,積分不就為負了?

  “如果積分扣完了,是不是這什麼反派之路就結束了?”

  【每一次積分將精確計算,所扣積分小於當前累積積分,將產生負數。游戲依然繼續,但您將無法兌換任何東西。】

  系統雖然一直都是毫無起伏的機械女聲,但在安嬈聽來,它卻是在嘲笑她:想脫離這游戲?做夢呢你!

  安嬈沉默了好久,才平復了情緒。這是一場持久戰,除了攢到足夠多的積分回家,她沒有別的出路。

  “請告訴我下個攻略世界的任務。”

  【第二攻略世界:泰坦尼克號。

  身份:瑪莎•狄威特•布克特,蘿絲•狄威特•布克特之妹。

  目標:傑克•道森。】

  聽到系統的話,安嬈知道自己用不著用積分換取攻略世界信息了。《泰坦尼克號》這部經典電影,她很熟悉。

  “開始吧。”

  愛

  當安嬈漸漸開始恢復對身體的掌控之時,她感覺到自己正躺在一張柔軟舒適的床上。

  身下美妙的觸感令安嬈幾乎忍不住呻.吟出聲,如果不是有任務在身,她很想在這張床上多睡一會兒。

  任務的壓力,回家的渴望令她努力睜開了雙眼,豈料眼前竟是一張放大的俊顏。

  安嬈倒抽一口冷氣,強自克制才沒有讓自己尖叫出聲。

  下一秒,她發現情況有些不妙。

  這是一個豪華的房間,門窗都掩得嚴嚴實實,看不出此刻到底是白天還是晚上。制作精美的床邊,昏黃的台燈控制在適宜的亮度,不會亮得令人睡不著覺,也不會黑得無法視物。

  而安嬈此刻也並非單獨一人,她與一個陌生男子躺在一起,兩人渾身赤.裸,相擁而眠,他的手搭在她的腰上。

  不難想象二人的關系。

  想起系統提供的信息,安嬈不禁皺眉。

  她現在是瑪莎,是電影女主角蘿絲的妹妹,這個人物並不屬於原著,應該是系統為了讓她嵌入做出的調整。

  那麼,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呢?

  安嬈的視線不由得轉到將她抱在懷中之人的臉上。

  當看清眼前人的模樣,她的瞳孔猛地一縮。

  這人竟是卡爾•霍克利,蘿絲的未婚夫!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安嬈吃驚得雙眼微睜。她確定她沒有聽錯,她現在的身份是蘿絲的妹妹,這小姨子怎麼就跟姐夫睡到一起去了呢?

  安嬈的臉色沉了下去。她想起系統給她安排的身份是屬於反派一方的,也就是說,她這身體的原主可不是什麼好人。要麼就是瑪莎勾.引了卡爾,要麼就是卡爾誘惑了瑪莎而後者沒有拒絕,不管是哪一種,安嬈的處境都不妙。

  她的任務可是嫖傑克啊,這還沒有見到傑克的面就跟另一個男人搞到了一起,光想想就知道這任務之路有多艱難而漫長了。

  察覺到面前人的睫毛動了動,安嬈忙閉上了雙眼,裝睡。

  卡爾的氣息因他的清醒而變得充滿了存在感。帶著薄繭的手在安嬈白嫩的背上輕柔地撫摸著,帶著微微的挑.逗意味。他傾身湊近了她,尋到她的唇,微溫的觸感立刻透過兩瓣紅唇侵入她的感官。

  安嬈小時好好學習,畢業後努力工作,雖理論不少,實踐經驗卻約等於零。上個攻略世界純潔得不得了,王子跟她連身體接觸都少得可憐,更別說摟摟抱抱卿卿我我了。感受到腰上流連那只大手的溫度和唇上強烈的侵入感,她陡然僵硬,好不容易才調整好心態,強忍著一腳踹他下去的欲.望,故意做出睡夢中被打擾的不適模樣,別開臉躲過他的索吻,轉過身背對他。他傾身追上來,被她一手肘打開,便是一聲小小的悶哼。

  卡爾又試了幾次沒能順意,也就不再勉強,大手又在安嬈腰上纏綿了會兒,才戀戀不捨地離去。

  安嬈感覺到卡爾掀開被子坐了起來,背後一陣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不一會兒就響起了漸離漸遠的腳步聲。

  房門被打開,門口傳來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先生,要叫醒瑪莎小姐嗎?”

  “不用。”卡爾漫不經心地說,聲音裡帶著絲未能順意的不悅,“賴福傑先生,你在這兒守著,她走前不要讓人進來。”

  “是,先生。”

  聽到房門被關上的聲音,安嬈立刻睜開雙眼,摩挲著雙臂仿佛這樣能撣落方才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飛快地穿上了衣服。

  感覺到腳下微微有些晃,她才意識到,現在恐怕是在泰坦尼克號上。沒想到這兩人這麼膽大,還找了人來盯梢,竟也不怕被蘿絲發現。

  安嬈穿好衣服後沒有立刻出門,在室內四下看了看,確認現在是1912年4月10日傍晚六點。因她平時愛看電影,也喜歡挖掘電影背後的故事,所以她記得泰坦尼克號沉沒時間是4月14日夜裡近十二點。如果她不能成功在沉船前嫖到傑克,就得想辦法令自己和傑克都在這場災難中活下來,不然她的任務就失敗了。

  回想起上個世界“嫖”到王子的經歷,安嬈想這所謂的“嫖”,應該不是字面上的意思,不然她只要隨身攜帶春.藥之類的東西,見到目標悄悄喂對方喝下,睡上一覺就萬事大吉了。當時王子向她求婚,她同意了,之後系統便判定她攻略成功,任務完成。所以,她猜測系統承認的“嫖到”應當是精神層面上的。也就是說,要讓對方喜歡上她,甚至愛上她。所以,接下來她應該努力與傑克接觸,讓他喜歡上自己。

  這個房間顯然是屬於卡爾的,幾乎沒有女性氣息,要在這裡找到太多與瑪莎有關的信息,恐怕不易。安嬈只從瑪莎的穿衣風格上大致推斷出她的性格應該是偏向外向的,便遺憾地准備開門出去。臨走前她順手摸走了床頭櫃前的一只金表,她對時間很在意,在《灰姑娘》裡每天不知時間地等,她都快被折磨死了。

  門口等著的是一位有些年紀的男人,他面容嚴肅看上去一絲不苟,見安嬈出來,表情也沒有多大的變化。

  安嬈根據她猜測的瑪莎性格,朝這位賴福傑先生微微一笑,才目不斜視地往前走去。

  等離開了賴福傑先生的視線,安嬈立刻開始勘查地形。

  此刻天色已暗,整艘船燈火通明,安嬈先去了除瞭望塔和船長室之外最高的頭等艙宴會大廳,走到露台上將半艘船盡收眼底。此刻船正停靠在法國雪堡港口,有部分乘客並非從始發地英國南安普頓上船,之後在愛爾蘭昆士敦還有一次停靠上客。

  默默地將地形記在腦中,安嬈回到宴會大廳中。今天是上船第一天,頭等艙的富人們都在收拾行李,宴會要到第二天晚上才開始,因此整個大廳內只有少數侍者來回忙碌,見到顯然是頭等艙客人的安嬈,他們也只微微好奇地看上一眼,便不再多看。

  安嬈剛剛走到大廳門口,便與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面對面對上,對方臉色微變,望著她不悅道:“瑪莎,你到底去了哪裡,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嗎?”

  安嬈一怔,立刻便明白了眼前人恐怕就是蘿絲的媽媽,忙擠出個笑道:“媽媽,我在船上四處逛了逛。”

  “下次別這樣了。”布克特夫人皺眉道。

  “我知道了,媽媽。”安嬈忙點頭道。然後,她才看到布克特夫人並非獨自一人,她身後跟著一男一女,正是蘿絲和卡爾。

  “蘿絲,卡爾。”安嬈雙眸微閃,自然地朝二人打著招呼。

  蘿絲點點頭,看上去有些冷淡的樣子。看來她與瑪莎的關系並不親密,而且應該也未發現妹妹與自己未婚夫之間的奸.情。

  而卡爾面上自然有禮,眼底的深意卻明明白白。

  安嬈只作未見,問道:“媽媽,你們也來這兒看泰坦尼克的全景嗎?”

  今天沒有晚宴,這三人會到這兒來的原因,也就是這個了。

  布克特太太見安嬈認錯態度良好,面上神情微松,點頭,嘴角扯起一抹笑意,“是啊。卡爾說這裡視野好,便帶我們來看看。”

  “一起吧。”卡爾朝瑪莎笑道,點頭紳士般攤開一只手,請三位女士先行。

  安嬈望了望她這位媽媽的臉色,也沒拒絕,轉身跟著她們一起走到露台上。

  “泰坦尼克長880英尺,寬92英尺,是迄今為止世界上最大的船,其中部分鋼鐵由霍克利家族鋼鐵公司提供。”卡爾指著側下方,語氣帶著自傲。

  “泰坦尼克,這名字倒是符合你們男人對尺寸的一貫推崇。”蘿絲木著臉道。

  “蘿絲!”布克特太太斥道。

  蘿絲看了布克特太太一眼,抿緊唇不說話了。

  卡爾壓下不悅,打著圓場,“露詩,蘿絲只是有些不習慣泰坦尼克,心情不好,對吧蘿絲?”

  見卡爾和布克特太太二人都盯著自己,蘿絲僵硬了片刻,勉強地點了點頭,“嗯。”

  見狀,卡爾和布克特太太的表情都緩和起來。

  安嬈看著這場好戲,在一旁安靜得幾乎沒有存在感。

  眾人欣賞了會兒夜景,便准備轉身回去。

  “瑪莎,這塊表……”布克特太太眼角余光忽然瞥到安嬈腰側的金光一閃,細細一看,頓時驚問。

  安嬈順著布克特太太的目光望去,便看到那塊她從卡爾房間裡順出的表在燈光照射下閃閃發著光。

  被布克特太太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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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尼克號2



  在順表時安嬈早想好了被發現後的說辭,此刻見三人都望著自己,她微微一笑,面上極為坦然,“剛剛我遇到一個侍者找這金表的主人,聽他描述這應該是卡爾的,我就幫他帶過來了。抱歉,剛才我給忘了。”

  安嬈將金表解下,遞給卡爾,甚至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

  安嬈的神情太過淡定坦然,布克特太太和蘿絲沒有絲毫懷疑。

  之後四人愉快地進餐,稍作休息後各自回房休息。

  安嬈在房間裡待了會兒,便准備出門去三等艙找傑克。

  誰知剛打開房門,就見門口站著一個人影,抬著手似乎正准備敲門。

  “卡爾?”安嬈有些驚訝。

  安嬈正好在卡爾准備敲門的時候開門也令他有些吃驚,但他很快就回過神來,擠進半開的房門內,啪的一聲將房門關上,臉上現出怒容。

  安嬈心中微微一跳。

  卡爾將今天安嬈還給他的金表拍在桌上,怒道:“瑪莎,今天你是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安嬈眉頭一挑。

  卡爾扯開嘴角,冷笑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當初你勾.引我時我早就跟你說清楚了,我們間是你情我願,你別妄想著將之公諸於眾。我的未婚妻是蘿絲,你的姐姐,她才是我要娶的女人。”

  安嬈倒是沒想到她順金表的事引出卡爾這樣的聯想,她略微想了想,也沒反駁,等卡爾說完,才緩聲道:“今天是我不對,今後我不會再這樣做了。”

  卡爾沒料到安嬈如此配合,不禁狐疑道:“你保證?”

  “我發誓。”安嬈點頭。她得趕緊把卡爾打發走了,去找傑克。

  安嬈的態度看上去自然是誠懇的,卡爾又打量了她好一會兒,才用略帶警告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轉身離去。

  等卡爾走了有一會兒,安嬈才再度打開房門,見走廊裡空無一人,她迅速溜出了套房,向三等艙走去。

  三等艙魚龍混雜,安嬈這明顯的上等艙小姐一出現,就吸引了不少的眼球。好在他們不敢在船上放肆,也沒人來招惹她。

  可惜安嬈今晚的運氣不夠好,找了好好一會兒也沒找到傑克,眼看時間不早,她只得無奈回房。

  剛回到房間,安嬈突然發現卡爾拍在桌上的金表居然忘記拿走了。她剛才急著去找傑克,竟也沒發現。

  考慮到對卡爾保證的話,安嬈撿起金表就去敲響了卡爾的房門,等他打開房門,她將表丟給他,道:“我去年買了個表。”

  卡爾接過表,皺著眉對她的話有些莫名其妙,但安嬈還了表就心情愉快地回了房,沒給他提問的機會。

  一夜好眠。

  第二天天氣不錯,早餐後安嬈和蘿絲被布克特夫人拉去跟各個貴婦喝茶聊天,沒能找到偷溜的機會。一直到了中午,輪船在昆士敦停靠,上客載郵件,一個半小時後再度起航,駛向紐約。

  午餐中多了些人,包括在法國雪堡上船的布朗夫人,輪船的主人——白星航海公司董事布魯斯•伊斯梅先生和船體設計師托馬斯•安德魯斯先生。

  安嬈只對還未見面的傑克感興趣,午餐時便保持著沉默,安靜地吃飯。伊斯梅先生倒是談性很濃,跟卡爾談得挺愉快。

  蘿絲顯然並不太願意談話,但卡爾有時卻又問她意見,她不得不說上幾句,很快就鬧得有些不愉快,最終道了個歉,起身離去。

  安嬈早就一個人默默地吃飽了,面對這一大桌人她也無話可說,見狀連忙也跟著起身道:“我去看看蘿絲,失禮了。”

  安嬈跟著蘿絲去了餐廳外的露台,但並沒有如她所說般“看看”蘿絲。見眾人看不到自己,安嬈便挑了露台的側邊站著,既可以欣賞海上風光,又能不讓蘿絲看到她而令她這刻意疏遠的動作顯得怪異。

  下一刻,安嬈發現自己這一次出來做對了。

  露台下方的甲板上,她百尋不見的傑克正仰頭望著露台方向,眼底仿佛閃著光。

  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安嬈看了看此刻的風向,立刻計上心頭,掏出隨身攜帶的手帕,估算好方向往下一丟。

  手帕在微風的作用下飄飄蕩蕩,很快就落在傑克腳下,他一愣,彎腰撿起仿佛沁著淡淡芳香的手帕,抬頭尋找著主人。

  安嬈朝他揮揮手,略微嬌羞地一笑,道:“先生,這是我掉的,能麻煩您送過來嗎?”

  美麗溫柔,對三等艙乘客沒有絲毫傲慢之色的頭等艙小姐總能令人心生好感。傑克正要點頭,忽然發現剛才他盯著的另一位頭等艙小姐循聲向兩人望過來,不禁臉上一紅。

  “先生?”見傑克的目光往蘿絲身上飄去,安嬈連忙喊道。

  “哦,我這就來。”傑克回神,臉上微微泛紅,抬腳往前走去。

  “等等,你把手帕交給那位船員先生,請他送上來吧。”卡爾不知何時也跟了出來,見狀立刻阻止了傑克。

  安嬈恨恨地瞪了卡爾一眼,在他看過來前又立刻轉開了視線。好好的結識傑克的機會,就這麼被卡爾給破壞了,安嬈怎會不氣?

  等那位被卡爾指定的船員將手帕送上來,安嬈裝作若無其事地對他道了謝,又看向露台下方的甲板,傑克還未離開,也正微仰著頭望著這邊。

  她沖他微微一笑,歎息著好機會的流失。

  傑克連忙回了一笑,視線不自覺地飄到一旁蘿絲身上,見她也正看著自己,他的臉又熱了熱。

  安嬈與蘿絲二人和傑克的互動看得卡爾十分不爽,他態度強硬地將二人帶回了大廳內,再看不到那個令他一見就討厭的下等人,心中的不悅才稍稍壓下。

  那個下午,安嬈沒再找到機會偷溜,卡爾將兩人看得牢牢的,沒給她們偷溜的機會。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晚宴,因為卡爾要忙著與各位紳士名流交談,沒能顧及上安嬈和蘿絲,安嬈立刻找了個機會溜了出來,直奔三等艙而去。

  三等艙裡也正舉行著熱鬧的派對,音樂聲震天,人人臉上洋溢著真誠熱情的笑容。

  如果不是有任務在身,安嬈很樂意跟這群可愛的人一起歡笑,可現在她只能對熱情地想拉她一起跳舞的人說抱歉,在擁擠的人群中穿梭,尋找傑克的身影。

  找了快一個小時沒找到人,安嬈無奈了。她兩次專門來找傑克,就是找不到人,不去找的時候,他反而自己出現了。

  正想著,手臂上突然一緊。

  安嬈心頭一喜,臉上的笑容在回頭看到卡爾之時凝固了。

  此刻安嬈眼中的情緒用一句話可以表達:How old are you!怎麼老是你!

  “瑪莎,你怎麼能來這種地方,快跟我回去!”卡爾的臉緊繃著,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安嬈緩了緩神,笑道:“這地方怎麼了?多熱鬧多有趣啊,我怎麼不能來?”

  卡爾氣憤道:“三等艙是下等人該待的地方,你作為一位淑女,不該來這種地方!”

  安嬈輕嗤一聲,湊近卡爾低聲道:“別忘了我勾.引過你,抱歉,我可不是什麼淑女!”

  話音剛落,安嬈突然跟著音樂的節拍舞動起身體,她以卡爾為中心,時而遠離至一臂遠,只指尖似觸非觸地落在他的肩上;時而又幾乎貼近了他,甚至連心跳聲都清晰可聞。

  安嬈曾經練過民族舞,用現在這副柔軟的身體跳起現代舞來也別有一番韻味,裙擺飛揚,猶如花間的精靈般勾人心魄。

  卡爾被安嬈跳得一愣一愣的,等安嬈轉到他身後,半天沒見她轉到跟前來,才意識到,她趁機跑了。

  安嬈在轉到卡爾背後,他看不到她之時,趁機溜進了人群中刻意躲藏起來。她遠遠地觀察著卡爾,見他四處找了她一會兒,憤憤然離去後,才從藏身處出來,繼續尋找傑克。她還真不信了,以她的毅力,還找不到小小一個傑克嗎?

  安嬈令自己冷靜下來,一轉頭便看到了剛進入派對現場的傑克,頓時眼前一亮,忙擠開人群向正跟一個小女孩兒跳舞的傑克走去。

  然而命運多舛的安嬈才剛走出沒多遠,手臂上就多了個巨大的力道,將她拖著往外走。男女力量有別,安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離傑克越來越遠,他的身影漸漸被人群擋住,完全看不見了。

  拉住她的人自然是殺了個回馬槍的卡爾,將安嬈拉出三等艙之後,他並未停留,繼續拖著她往頭等艙走。

  安嬈瞥了眼卡爾緊攥著她的手,自知此刻絕沒有逃離可能了,只能順從地跟著他走,但心裡卻免不了對卡爾腹誹一番:怎麼總是他!怎麼還是他!

  等回到了頭等艙裡,安嬈才徹底冷靜下來。

  眼看著自己的房間就在前方,安嬈掙開卡爾的手,對上他看過來的視線,笑道:“卡爾,趁著這機會,有件事我得跟你說清楚。”

  卡爾目光陰沉,等著安嬈繼續往下說。

  安嬈笑笑,輕聲道:“一回到美國,你和蘿絲就會訂婚。為了我們三人好,我們的關系就此斷了吧。”

  安嬈想,等她完成任務離開了這世界,瑪莎要跟卡爾舊情復燃繼續偷情,還是斬斷情絲各走各路,都跟她無關,至少現在,她不能讓卡爾再阻撓她的任務。

  安嬈的話令卡爾一愣。

  他忽然輕哼一聲,冷笑道:“瑪莎,這樣的話你說過可不止一遍了,哪次不是事後又來爬我的床?”他突然明白了,瑪莎這兩天的異樣,都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大概快回到美國,他快和蘿絲訂婚這事令她著急了。

  “我想我不得不再重申一遍,瑪莎,我愛蘿絲,我只會娶她,你不管再怎麼鬧,都是沒用的。”

  安嬈哪裡能料到瑪莎這姑娘之前那麼能鬧,現在倒好,不管她說什麼都像是小女孩的驕縱任性瞎胡鬧。

  安嬈決定應了卡爾的猜測,她臉色微微一變,做出氣憤的模樣,“好!既然你這樣說,這兩天你別來找我!”從卡爾的話裡不難猜出,每一次都是瑪莎主動,卡爾不拒絕。那麼她要是這樣說了,他估計也就懶得管她,只等著她什麼時候忍不住了再去投懷送抱吧。這樣的話,她應該就有更多自由時間去跟傑克發展感情了。

  安嬈說完,轉身就走,誰知布克特太太正從她自己的房間推門出來,望著兩人目光忽閃,也不知道聽到了多少。

  安嬈一驚,下意識地轉頭看了卡爾一眼,卻見他沒有絲毫慌亂,只整了整神色對布克特太太笑道:“露詩,吵到你了嗎?”

  “沒有。”布克特太太搖頭笑道,神色不明地瞥了安嬈一眼。

  “媽媽,我先去睡了。”安嬈對布克特太太打了個招呼,立刻奔回了自己房間。

  頭等艙這邊的隔音效果還可以,如果布克特太太是剛打開門出來的話,應該並沒有聽到“爬床”這等驚悚的話,而後面兩句——作為一個天真活潑的小姐,對自己英俊多金的姐夫有點小想法,也是可以理解的,只要不發展下去就行了。

  看布克特太太的表情,瑪莎對卡爾的小心思,卡爾對瑪莎的曖昧態度,她應該是隱約知道一些的,但她並沒有多說什麼。想到電影裡的情節,安嬈恍然。布克特家族已經撐不下去了,卡爾這金龜婿不吊住的話,孤兒寡母的生活將朝不保夕。或許布克特太太的想法是,只要先將卡爾吊住,他和瑪莎暗地裡的小曖昧都可以視而不見,只要卡爾跟蘿絲結了婚,再好好管束瑪莎就可以了。

  她哪裡能料到,瑪莎這膽大包天的小姑娘,早爬上了卡爾的床。

  



☆、泰坦尼克號3



  或許是昨日安嬈與卡爾的爭執給布克特太太敲響了警鍾,白天一整天時間她都將安嬈看在身邊,不讓她到處亂跑。安嬈百般借口到了布克特太太這兒都脫身不得,只能安靜地待在布克特太太身邊,心底抓心撓肺地難受。

  一直熬到了晚宴,安嬈才有了機會脫身。蘿絲說身體不舒服要回房,安嬈便主動提出送她回去。許是見安嬈一整天都很安分,布克特夫人終於松口。

  安嬈和蘿絲一路沉默著回到房間,見蘿絲在床上躺下,安嬈立刻溜出頭等艙,繼續摸去三等艙。這幾日連續的搜索,令她對三等艙相當熟悉,可饒是如此,她依然沒能找到傑克。

  她對這個想找找不到,沒找時突然出現的世界絕望了。

  在三等艙找了一大圈沒找到人,安嬈突然想到電影裡的劇情,不禁眉頭一皺,往甲板上趕去。

  泰坦尼克號的劇情,安嬈是熟悉,但並不是說對每個時間發生了什麼都記得清清楚楚。她知道蘿絲差點自殺,被傑克救了下來,但只記得這是晚上的事,具體哪一天卻不清楚了。算一算快到泰坦尼克號沉沒的時間了,傑克和蘿絲也該開始有所接觸了。

  安嬈趕到甲板的時候,剛看到傑克將蘿絲從船外拖進來,兩人耗盡力氣,一起倒在甲板上。

  而此刻,因為蘿絲之前的驚叫聲而趕過來的船員們一見傑克和蘿絲那姿勢,立刻就誤會了,“你在干什麼!”

  見狀,安嬈連忙沖上去扶起蘿絲,並故意對傑克大聲道謝,“謝謝您救了我的姐姐。”

  聽安嬈這麼一說,船員們立刻面面相覷。

  安嬈這才轉向眾人道:“剛才我姐姐不小心翻了出去,是這位先生救了她,謝謝你們趕來,已經沒事了。”

  聽了安嬈的解釋,船員們才明白發生了什麼,嚴肅地請兩位小姐小心些後,才相繼離去。

  蘿絲驚魂未定,面上還有些發愣。

  安嬈等船員們都走了,才看向傑克笑道:“謝謝您。我叫瑪莎,是蘿絲的妹妹。”

  “不客氣,我叫傑克•道森。”傑克剛剛為了勸說蘿絲,脫了外衣和鞋子,此刻正一件件往身上穿。

  安嬈裝作不知道蘿絲自殺的事,對傑克俏皮一笑,死皮賴臉地拉近了距離,“那我就叫你傑克了。你可真勇敢,要不是你,蘿絲還不知道會怎樣呢!”

  傑克有些靦腆地笑了笑,視線往蘿絲身上飄去。

  被傑克和蘿絲遇上,安嬈已經失了先機,此刻怎麼著也要將傑克的注意力拉過來。

  她想了想,笑道:“要是告訴了卡爾這件事,他一定會很感激你的。”

  “卡爾?”傑克疑惑道。

  “卡爾是蘿絲的未婚夫,我的准姐夫。”安嬈毫無心機地一笑,“他對蘿絲很好,媽媽很喜歡這個多金又溫柔的女婿呢!”

  聽到安嬈的話,傑克的眼神略微有些黯淡,但當他望向蘿絲時,那抹黯淡又消失無蹤,他眼底的光芒燦爛奪目。

  而安嬈此刻心情很郁悶。

  之前她總找機會去三等艙找傑克,就是為了在蘿絲之前遇到傑克,時間對一場戀愛來說太過重要。誰知偏偏次次不順利,還是讓蘿絲與傑克先有了接觸。看傑克這副無法從蘿絲身上移開視線的模樣,她覺得她這次的任務堪憂了。

  不到最後一刻安嬈從不會放棄。估計只要蘿絲還在,傑克的眼裡就不會有她,她便放棄了今天繼續與傑克接觸的打算。

  “傑克,蘿絲今天受驚了,需要好好休息,我先送她回去了,謝謝你。”安嬈對傑克微微一笑,突然傾身過去,在他臉頰上輕輕印下一吻,對上他發怔的神情,她笑道,“這是感激之吻,明天見。”

  傑克的臉立刻變得有些紅。

  安嬈恍若未覺,又對傑克純真一笑,才扶著蘿絲離開。

  蘿絲驚魂甫定,剛剛安嬈的舉動令她雙眼微睜,略顯吃驚地望著安嬈。

  安嬈仿佛沒有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舉動有多令人驚訝,面對蘿絲的目光,她略帶羞澀地笑道:“那真是個可愛的小伙子,是不是?蘿絲,你有了卡爾,我們的家族不用再擔心生計問題,那麼媽媽不會反對我嫁給一個沒錢沒勢的人吧?”

  瑪莎和蘿絲的關系並不親密,此刻安嬈卻以如此親密的語氣說出這樣的話,著實令蘿絲感到別扭。

  “這件事你得去問媽媽。”蘿絲沒有給出肯定答案。

  安嬈本意也並非要得到答案,她不過是在提醒蘿絲她已經有了未婚夫,該將目光放在未婚夫身上而已。

  “好吧,有機會我會問她的。”安嬈點頭道。

  安嬈陪蘿絲回房,看著她睡下後,才回到自己房間休息。

  第二天安嬈起了個大早,趁著布克特太太還沒起床就去找傑克。誰知剛出門就遇到了也剛剛打開門的蘿絲。

  “早啊,蘿絲。”安嬈心知她也是去找傑克的,面上卻只做不知,“我正要去找傑克,你是去找卡爾嗎?”

  “不,我只是隨便走走。”蘿絲面上閃過一絲不自然,搖頭道。

  “那我們一起走到甲板上再分開吧。”安嬈道。

  在遇到傑克之前,她得跟蘿絲在一起,免得傑克又被蘿絲給截走了。

  “好。”

  兩人一道走上甲板,本來就不是親密的姐妹,也沒什麼話好說,基本沉默了一路。一直到達甲板,安嬈遠遠地看到傑克,頓時又高興又郁悶——高興的是這次不用怎麼找傑克就出現了,郁悶的是果然只有身為女主才容易與男主相遇,她這完全是沾光了。

  “傑克就在那邊,那我就先過去了,蘿絲,你逛一會兒就去找卡爾吧,或許他會找你的。”安嬈笑著對蘿絲揮揮手,歡快地向傑克跑去。

  在安嬈與蘿絲對話的時候,傑克也早就看到了蘿絲和安嬈,他眼睛一亮,快步走了過來,不過還沒到蘿絲面前,就被安嬈有預謀地拉住。

  對上傑克視線,安嬈笑得瞇起了眼睛,“傑克,蘿絲還要去找卡爾呢,我們走吧。”

  說著,安嬈不由分說地拖著傑克就走。

  “等等……”傑克不好強硬地拒絕,連拒絕的話都說得軟綿綿的。

  只不過,安嬈的運氣實在是背。

  她才剛轉身,就見卡爾直挺挺地站在二人不遠處,臉色陰沉地望著她。

  怎麼哪裡都有他!

  安嬈這次很快就冷靜下來,挑挑眉望著卡爾。兩人的這段關系,顯然瑪莎比較希望曝光,而卡爾卻願意瞞著。所以人多的時候,其實她不用怕卡爾的。

  此時蘿絲也已經看到卡爾,快步走了過來。

  卡爾陰沉的視線在安嬈身上轉了轉,最後落在蘿絲身上,勾勾唇勉強露出一絲笑意,“蘿絲,你們起得倒是早。露詩在找你們呢。”

  蘿絲沉默了幾秒才道:“知道了,我這就回去。”

  卡爾對蘿絲伸出手臂,後者猶豫了片刻,才伸手挽住他的。

  安嬈在一旁努力降低存在感,她希望卡爾抓著蘿絲後別再理她了。

  可惜她的願望落空了。

  卡爾打從心底裡看不起三等艙的乘客,雖然他並不認識傑克,但從他的穿著完全可以看出他的地位,因此對於安嬈認識這麼一個在他看來的下等人,他感到困惑又不悅。而且,看樣子蘿絲也認得他。

  卡爾又打量了傑克幾眼,突然想起,此人正是那日撿起安嬈手帕的男人。

  “瑪莎,你怎麼還不過來?”他朝安嬈笑道,只是笑容不怎麼自然。

  安嬈根本不願錯過這樣與傑克獨處的好機會,狠狠心道:“你們先過去吧,我一會兒就來。”

  一旁的傑克立刻開口道:“瑪莎,你回去吧。不然你媽媽該怪我拐了她女兒了。”

  安嬈看了眼傑克,心底微微有些猶豫。她的目標是讓傑克喜歡上自己,而不是直接推倒他,所以不能讓他覺得自己是個不懂事的女孩進而厭惡她。想了想,她只得放棄與卡爾斗爭到底的想法。

  卡爾和蘿絲在前,安嬈在後,三人走過清晨安靜的走廊,只有腳步聲在寂靜的空氣中回響。

  回到套房中自帶的一間半敞開式花廳,布克特太太正吃著早飯等著三人,見他們都回來了,才露出滿意的笑容,招呼道:“快過來吃吧。”

  吃過早飯,蘿絲露出不適的神情,向布克特太太和卡爾說了一聲,回房休息去了。安嬈自是有樣學樣,皺著眉起身告辭回房。

  安嬈與蘿絲是一前一後離開的花廳,她剛出來,就見蘿絲根本沒回房,而是悄悄地離開了頭等艙,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安嬈怕被她搶先,連忙跟了過去,誰知剛經過卡爾房間門口,就被一股大力壓在木制門板上。她的頭被撞得一昏,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什麼,原本抵靠著的門板被打開,她身子一斜被推進了房間裡。

  “你又想去找那個下等人?”卡爾鎖上門,抓著安嬈的手臂質問道。

  安嬈揉了揉被撞疼的腦袋,望向卡爾眉毛一挑,“你現在應該關心的是蘿絲吧,畢竟她才是你的未婚妻,她也去找傑克了。”

  “我現在只問你!”卡爾道。

  安嬈微微退後一步,好整以暇地笑道:“我要做什麼,似乎不歸你管吧?”

  卡爾有些凶狠地望著安嬈,急促呼吸著,猶如困獸般原地踏了幾步,片刻後才道:“你贏了。”

  安嬈眉頭一皺,沒弄懂卡爾的意思,卻見他欺身靠近她,眼底一片陰沉和惱怒,“你成功地用你的欲擒故縱引我上鉤了。”

  安嬈雙眼微睜,在卡爾抓著她的手臂將她推倒在床上的時候才終於明白了他的邏輯。

  原來她占據了這身體後為完成任務而進行的一系列行為,到了卡爾這裡,就全成了欲擒故縱!他腦補的能力實在是高。

  不過安嬈此刻並沒有足夠的時間去思索感歎。屬於男性的精壯身體強硬地壓著她相對嬌小的身體,他火熱的唇印在她的臉頰雙唇,漸漸向下移去,一手鉗制著她的雙手,一手在她玲瓏有致的身軀上撫.摸、挑.逗。

  安嬈不知道自己為完成任務可以做出多大的犧牲,但至少對象應該是她的任務目標,眼前之人她可不會順從姑息。

  “卡爾,你冷靜點!”安嬈凜然叫道。

  卡爾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繼續在她身上播下火種。

  安嬈雙眼一瞇,既然他聽不進她的話,她就只好對他不客氣了。

  在卡爾微微起身調整姿勢時,安嬈突然屈起膝蓋,用力往上一頂。

  只聽得一身沉痛的悶哼聲,卡爾蜷縮著倒向了一旁,閉著眼神情極為痛苦。

  安嬈飛快起身,沖向門邊將門打開,回頭見卡爾倒地不起,她又停了停,整好衣衫,才施施然走出房門,砰的一聲將門關上。

  如果將來他不.舉了,也是他活該。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人,就由她替天行道吧。

  安嬈出門後自然沒有回自己房間,蘿絲在她之前離開,或許已經找到傑克了,她又落後一步,再不快點趕去,恐怕她的這次任務就真的失敗了。

  現在是大白天,三等艙沒有派對,安嬈覺得兩人如果再度遇上了,在廣闊的甲板上閒逛的可能性比較高,便先去了頭等艙宴會大廳的露台,依著居高臨下的優勢找到了二人的蹤跡。

  “你們在這裡啊。”安嬈飛快追到了二人,快接近他們時才停下腳步緩了緩氣,做出氣定神閒的模樣,有些驚喜地說道。

  “瑪莎。”看到安嬈,蘿絲臉上有些不自然。

  “蘿絲,傑克,我不介意我加入吧?”安嬈略略歪著頭笑道。

  “當然可以。”傑克看了蘿絲一眼,真誠一笑。蘿絲也連忙點頭。

  “看來,你們真的很欣賞這位傑克先生。”

  一個壓抑著惱怒的聲音在眾人身後響起,三人的目光紛紛轉過去。

  安嬈下意識地退後一步,仿佛要將自己藏在蘿絲身後。

  卡爾追來了。

  看來,她下手還不夠狠。

  



☆、泰坦尼克號4



  此時的卡爾衣衫整齊,面上帶著的笑略微有些扭曲,眼底閃爍著一絲陰沉。他說著話,眼睛卻死死地盯著安嬈,像是要將她剝皮拆骨。

  安嬈也不怕他,只做未見。

  “傑克確實是位風趣又有才的先生。”蘿絲雖有些詫異卡爾此刻一臉凶相,卻仍依著往常的性子與卡爾抬槓。

  被蘿絲誇獎的傑克意外又驚喜地看了她一眼,他沒有想到她對他的評價會這麼高。

  卡爾這才收回盯著安嬈的視線,稍斂了斂情緒,看向蘿絲假笑道:“既然如此,為什麼不邀請他來參加今晚的晚宴,讓大家都見識一下呢?”

  “這……”傑克有些猶豫。

  蘿絲挺起胸膛接受了卡爾的挑釁,“當然可以!”她轉向傑克,眼神裡帶著淡淡期待,“傑克,你願意來參加嗎?”

  傑克怎麼可能拒絕蘿絲的邀請,立刻道:“當然,這是我的榮幸!”

  邀請完傑克,卡爾並未多做停留,離去前他如刀視線射向安嬈,見她只是看著傑克,眼底的陰沉又深了一分。

  等卡爾轉身時,安嬈才將視線移到他身上,看了會兒後不禁微微睜大了眼,點點笑意湧上雙頰。看來她那一下是真的傷他不輕,看他現在走路的姿勢都有些別扭。

  接下來,安嬈和蘿絲開始為傑克晚上參加宴會的行頭發愁,誰知剛好遇上好心的布朗夫人。布朗夫人因為丈夫發現了一座金礦而躋身有錢人行列,但其“暴發戶”的出身卻被大家暗地裡嘲笑。但也因為她一夜暴富前曾是個平民,對同樣沒錢的傑克很是親切,主動提出將自己兒子的衣服借給他穿。

  三個女人圍著傑克將他當做布娃娃般裝扮起來,你一眼我一語,各抒己見,據理力爭,反而傑克像個局外人,有時尷尬地想說什麼,卻完全被三個女人無視了。

  花了一個多小時,傑克才終於被裝扮完畢。

  看著那白嫩小生,安嬈眼前一亮,隨即又有些可惜地想,後來萊昂納多就長歪了,這樣的青春年少只存在於過去的時光裡。

  選好了參加晚宴的禮服,傑克就換回了自己的衣服。布朗夫人還有事,三人沒有繼續打擾她,走上甲板談天閒逛。

  三人行,必有電燈泡。

  安嬈此刻覺得自己就是那盞錚亮的電燈泡。蘿絲和傑克之間顯然互有不低的好感,三人間聊天仿佛沒有區別,可她明明白白地感覺到,那兩人間的氣氛熟稔又曖昧,她完成插.不進去。

  安嬈心裡著急,卻又不能將離間行為做得太過明目張膽,雖多次隱晦地提到蘿絲的未婚夫和布克特夫人對未來女婿的高要求,依然未能將二人間的氣氛破壞。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晚宴。

  帶著滿滿的挫敗感,安嬈與心情愉悅面上帶笑的蘿絲先行回了布克特太太身邊,換了身衣服,參加了晚宴。

  沒一會兒,去布朗夫人那兒換了衣服的傑克也登場了。他雖出身市井,模仿能力卻很強,在蘿絲的介紹下裝模作樣地與各人打招呼,看起來倒還真像個有錢小開。

  原本想讓傑克出丑的卡爾見他一身禮服儀表堂堂,面對有錢人和貴族又似模似樣,不禁青了臉。

  安嬈無意間瞥到卡爾的神情,不禁有些暗爽。實在是他破壞她太多次接近傑克的機會,她沒法不討厭他。

  當晚傑克的表現很好,就算是一桌人吃飯時面對卡爾的故意刁難,他也用他的機智幽默化解了,反而贏得了眾人的笑聲。

  卡爾的臉色更黑了。

  晚宴後,卡爾和幾位紳士照常喝飯後酒,聊聊時事政治經濟什麼的,這些事傑克自然插.不上嘴,也沒有去參加,對此卡爾的臉色終於好了些,甚至帶上淡淡的笑容。

  離開前,傑克悄悄給蘿絲遞了張紙條,被安嬈看在眼裡。

  等蘿絲找了借口離去,安嬈也同樣尋借口起身,並且做出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樣,確定卡爾注意到她後,才往三等艙趕去。

  三等艙的派對總是喧鬧的,安嬈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跳舞,臉上滿是笑容的傑克和蘿絲。如果不是她身懷任務,她會覺得他們二人在一起的感覺很好,極容易令人心生羨慕。但現在,他們的笑只讓她覺得刺眼,因為這代表了她的任務無法順利完成。

  卡爾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來,因此安嬈並未立刻上前打斷二人,而是隱在一旁,尋了個與她身量差不多的女孩,用身上的衣服跟她交換。對三等艙的女孩來說,有安嬈這樣一身漂亮的衣服簡直就是畢生的夢想,她立刻開心地答應了,兩人尋了個僻靜處互換衣服,等安嬈再次出現在派對上,她已經成了個三等艙女孩。

  傑克和蘿絲依然在歡笑著玩得開心,絲毫沒有察覺暗處有道不懷好意的視線。

  安嬈盯著二人,有些不耐煩地想卡爾這動作也太慢了些。她剛才故意在他面前晃,就是為了引他過來,將蘿絲帶回去,好給自己創造單獨與傑克在一起的機會。雖說相處時間並不決定喜歡與否,但若她連與傑克交流的時間都沒有,又怎麼讓他喜歡上自己呢?現在她已經落後蘿絲一大截了,她懷疑在沉船前她根本搞不定傑克。

  安嬈正在考慮要不要想法阻止沉船,就見一旁的樓梯入口處,露出卡爾的身形。她心頭一動,立刻躲了起來,將自己藏得更嚴實。

  卡爾不過看了幾眼,就尋到了此刻派對現場極為顯眼的蘿絲和傑克二人。他眼中閃過一絲戾氣,立刻蹬蹬蹬沖下樓梯,快步擠開眾人,走到傑克和蘿絲身邊,抓住正玩得忘我的蘿絲的胳膊,聲音低沉嚇人,“蘿絲,你還記得你是我的未婚妻嗎?”

  派對現場熱鬧非凡,三等艙的乘客各自玩得開心,除了本就設計了這一幕的安嬈,並沒有人關心傑克,蘿絲和卡爾三人的糾紛。

  乍一見到卡爾,蘿絲臉上發自內心的笑容像是凝固住了,渾身僵硬地望著卡爾。

  反而是傑克一見卡爾臉色不善,皺了皺眉道:“別傷害蘿絲!”

  卡爾目光輕蔑地瞥向傑克,冷笑道:“蘿絲可是我的未婚妻,我怎麼對她是我的事,你有什麼資格對我的舉動指手畫腳?”

  “蘿絲是個自由的人,你沒有權利將她視作所有物。”傑克道。

  卡爾冷哼一聲,“我沒有,難道你有?”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傑克,輕蔑笑道,“你不過是個三等艙的窮小子,能給蘿絲綾羅美食,優渥的生活嗎?你才不配碰她!蘿絲,跟我走!”

  “卡爾,你放開我,傑克!”蘿絲從一開始被卡爾抓到的窘迫和無措中回過神來,反抗著卡爾。

  傑克見狀,立刻上前想要解救蘿絲,卻被跟著卡爾來的賴福傑先生攔住,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蘿絲被卡爾帶走。

  在卡爾,蘿絲和賴福傑先生相繼離去後,安嬈並未立刻出去找傑克。是她引來了卡爾,卡爾自然知道她也在此,現在被蘿絲吸引了注意力不代表他就會忘記她,說不定還會來個回馬槍,她可不能在同一件事上栽倒兩次。

  蘿絲被帶走後,傑克顯得無精打采的,雖然跟他身邊的一個小女孩跳著舞,心思卻顯然不在這上面。

  安嬈等了半小時,才終於放心靠近了傑克,拍著他的肩膀道:“傑克!”

  傑克立刻轉過頭來,滿臉的喜悅在看清楚眼前人時斂了斂。又見她此刻穿著一身粗布衣服,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安嬈知道她不是蘿絲讓他很失望,可她只做不知,仍舊笑盈盈地說:“傑克,這裡很熱鬧很好玩,你能教我跳舞嗎?”

  傑克不好拒絕安嬈,便收收心認真地教她跳。安嬈對舞蹈的學習能力很強,本來不用傑克教,自己在一旁看看就能學會了,但為了兩人的發展,她故意裝作笨手笨腳的樣子,拉著傑克教了自己好一會兒。安嬈很注重扮演分寸,她做出天真無邪的模樣,卻並不故意扮無知,兩人跳舞時談天,她有意顯示了自己的學識,和一部分現代女性對某些問題的看法。因為這個時代讀書還並不是那麼普遍的事,安嬈畢竟從義務教育到大學一步步走過去的,肚子裡還算有點貨,再加上她刻意為之,很能凸顯她與絕大多數女性的不同。

  看著傑克望著她時漸漸帶上欣賞的目光,安嬈總算感到舒心了。這一個晚上的費盡心機,總算沒有白費。穿越到這個世界以來這麼多日,今天總算讓她順利一次了。

  機會難得,安嬈一直在三等艙玩到很晚,幸好傑克也沒有露出不耐煩的表情,陪著安嬈玩得盡興。派對快結束時,賴福傑先生又出現了,這次他發現了因任務暫時進行順利而沒能留意到他到來的安嬈,幾步走到安嬈身邊,請她回房。

  “謝謝你,傑克!今天我玩得很開心!”安嬈對傑克展顏一笑,礙於賴福傑先生在場,她沒有做出出格的舉動,跟著他離去了。

  從賴福傑先生口中得知布克特夫人早就睡下,安嬈也打了個呵欠,准備回房睡覺,可賴福傑先生直接將她帶到了卡爾房間裡,她立刻就皺起了眉。她今天費心費力,已經沒有多余的力氣與應付卡爾了。

  卡爾臉上的神情很是陰沉,安嬈卻視而不見,捂著嘴又小小地打了個呵欠,道:“有什麼事嗎?很晚了,我要回去睡覺了。”

  “你也知道現在很晚了?在三等艙時你怎麼不知道要早點回來?”卡爾像是頭被侵犯了權威的獅子,忽然對安嬈怒吼道。

  安嬈抬抬眼皮,望了眼近在咫尺滿臉怒容的卡爾,扯了扯嘴角道:“我又沒有表,哪裡知道時間。謝謝你讓賴福傑先生告知我。”

  安嬈睜眼說瞎話和氣死人不償命的功夫一向很好,就見卡爾被安嬈噎了噎,氣急敗壞地揚起了手。

  安嬈淺褐色的雙眸一眨不眨地盯著卡爾,見他半天不落下,才笑道:“你還真把自己當我姐夫管我嗎?呵呵,哪有你這樣睡了妻妹的姐夫?就算一開始是我不對,勾.引了你,但你可是個成年男人,難道還無法控制自己嗎?我十分懷疑,你對蘿絲所謂的愛,到底有幾分真心。”

  瑪莎從不會說這樣犀利的話語,她會使小性子會鬧別扭,卻絕不會如此一針見血地指出問題所在。瑪莎太好哄好騙了,卡爾一直拿她當小孩子看待,就算前兩天隱約覺得瑪莎有些不對,他也沒有放在心上,只當這又是她為了吸引他注意力而弄出的事。

  直到今天。

  卡爾放下手退了一步,細細打量著安嬈。她仍然是以前那嬌俏的模樣,但某些內裡的東西卻好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此刻她面上帶著略顯譏誚的笑,一雙漂亮的眼睛盯著他,眼中的情緒卻令人有些捉摸不透。

  之前他竟然沒發現,她的氣質竟然與原先的瑪莎截然不同。如果不是有著同一張臉,他都忍不住懷疑有人來冒充她。

  安嬈見卡爾也不說話,就那麼怔怔望著她,神情帶著絲迷惑,就猜他可能是被她與原裝不一樣的性格弄懵了。

  這事說來是她的錯,可惜她不准備給他釋疑了。

  “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回去睡覺了。祝您好夢。”說著,安嬈還故意屈膝行了一禮,沒等卡爾說什麼,就施施然離開了房間。

  外頭賴福傑先生正守著,見安嬈這麼快出來,他一向嚴肅的面容未變,眼底有絲驚訝。

  安嬈對他笑了笑,道了聲晚安,回了自己房間。

  今天心情不錯,安嬈知道她會睡個好覺的。

   



☆、泰坦尼克號5



  第二日早上安嬈起得有些晚,有些沒精打采地吃過早飯後,她跟著卡爾和布克特夫人蘿絲一起去了船長室。

  今天已經是4月14日,不出什麼蝴蝶效應的話,晚上船就要撞到冰山而沉沒了。安嬈仔細想過,她之前對劇情的改變應該並沒強到可以改變沉船結局,因此她若什麼都不做,到時就麻煩了。

  在去船長室的路上,安嬈邊走邊思索到時候的說辭,好半天才注意到今天卡爾的臉色有些臭,看向她的目光時不時閃過深意。

  安嬈當沒看見,等到了船長室,她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別的事吸引走了。

  卡爾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有他領著,船長史密斯先生很給面子地陪著眾人,向他們介紹這艘夢幻之船。

  正說著,一個船員跑過來道:“打擾一下,先生。這是努爾丹號傳來的冰山警訊。”

  “謝謝。”史密斯船長接過電報,抬頭見布克特夫人和蘿絲面露擔憂,他立刻笑道,“別擔心,在這季節,這很常見。事實上,我們正在加速。”

  聞言,布克特夫人臉上的憂色消了下去,蘿絲卻還是緊皺眉頭,不過沒有再說什麼。

  接下來船體設計師安德魯斯先生會帶眾人參觀整艘船並作出一些解釋,安嬈並沒有跟著眾人走出船長室,而是悄悄留在原地,等看不到眾人了,才對有些疑惑她留下目的的史密斯船長道:“船長先生,我知道您是一位經驗豐富的船長,曾帶領您的船員度過一次次危難。有您在,任何情況下都能化險為夷。”

  安嬈先給史密斯船長戴了頂高帽子。

  史密斯船長果然臉上帶上笑容,道:“瑪莎小姐過獎了。”

  “不過……”安嬈視線微垂面露為難。

  史密斯船長立刻問道:“瑪莎小姐,有什麼話盡管說。”

  安嬈便抬頭勉強一笑道:“船長先生,可能是我杞人憂天了,總有種不好的預感。我聽說您的船員忘帶望遠鏡了?在這樣能見度低的晚上,我們船的速度又這麼快,就算肉眼看到冰山了,恐怕也來不及轉向吧?”

  她沒等史密斯船長開口,又繼續道:“船長先生,並不是我不相信你們,只是難免心中不安。相比較於這茫茫大海,泰坦尼克號雖然巨大,卻仍然不過是滄海一粟。在前後無人的海上,若是出了什麼事,這船上兩千多條人命,可就堪憂了。我知道這或許是您最後一次當船長,您希望這艘船盡快抵達好讓媒體沸騰一次,令您的名字最後輝煌一把,這我能理解。可退一步說,假如遇到不幸了呢?到時候,您的名字將與泰坦尼克號一起,以並不光彩的方式載入史冊。”

  史密斯船長開了一輩子船,從沒有出過大事故,能稱得上“海難”的一次都沒有。因此他十分注重名聲,這最後一次旅程,總希望能來個不一般的輝煌落幕。

  可安嬈的話提醒了他。他之前被白星航海公司的董事伊斯梅先生言語蠱惑,只往好的方向想,卻沒有想到另一面。假如泰坦尼克號在他的領導下出了什麼事,將來人們不會記得他曾經是個多麼優秀的船長,只會記得是他葬送了那麼多無辜人士的性命,他的名字將遺臭萬年。

  “瑪莎小姐,多謝您的提醒。”史密斯船長的臉色微沉,向安嬈道謝。

  安嬈見史密斯船長並未對自己的話表現得很生氣,也松了口氣。一個人在志得意滿的時候很難聽進不同的、甚至是批評的聲音,幸好史密斯船長不是個剛愎自用的蠢人。

  “這也只是我的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船長先生不生氣,我就很感激了。”

  “您的意見非常正確,我並非聽不進建議的人。”史密斯船長臉上的神情放松了些,“我會降低船速,晚上多派些人監視海面。瑪莎小姐就請安心坐這艘永不沉沒的夢幻之船吧。”

  “多謝船長先生,那我先告辭了。”

  安嬈對談話結果還算滿意,便離開船長室趕上眾人。

  不過,她對今天的談話能產生多大的效果並不抱太大的希望。造成泰坦尼克號撞冰山的因素很多,改變一兩個造成的影響大不大還很難說。不過以安嬈現在的身份,能做到的也就是這樣微不足道的提醒了。沉船是命中注定的事,不沉船才是堪稱奇跡。

  安嬈心態放得很平穩。對她來說,這艘船上的眾多生命早已經被判了死刑,她能救一些也就救了,救不了也沒辦法。這裡對她來說畢竟是個虛擬世界,她不會為此內疚。

  安嬈追上眾人時,除了卡爾似乎並沒有人發現她中途離場。而卡爾顯然誤會她又是去找傑克了,瞥向她時目光並不友善。

  安嬈繼續視而不見,去聽安德魯斯先生關於船的設計。

  多了解些知識總沒錯的,誰知道什麼時候就派上用場了呢?只不過安嬈用心聽著,一回神卻發現蘿絲不見了。蘿絲原本走在卡爾身後,後來安嬈趕上來後她就差不多與安嬈並肩,沒想到沒走兩步連人影都不見了。

  安嬈看了眼前方與安德魯斯先生交談愉快的卡爾和布克特夫人,回頭仔細看了看身後。

  沒有蘿絲的身影。

  中途不見的蘿絲……是被傑克截走了吧?

  安嬈心一沉,難免有些不高興。千防萬防,終究沒能全防住,比起《灰姑娘》那個單純的世界,這裡復雜多了。

  安嬈頻繁回頭望的動作引起了卡爾的注意,他也意識到蘿絲不見了。

  但他只是臉色一沉,並沒有聲張,裝作一副完全不知的模樣,繼續與安德魯斯先生和布克特夫人談笑風生。只是心裡,他已經有個一個絕妙的主意。

  安嬈本也想溜走去尋找蘿絲,但卡爾的視線總若有似無地往她身上飄,她不得不收斂了偷溜的心思,以面上的平靜掩飾心中的焦躁。

  沒一會兒蘿絲就回來了。她匆匆走到安嬈身後,面上神情帶上絲仿若絕望的憂愁。

  安嬈只當不知蘿絲去而復返,見蘿絲的神情,她知道她和傑克的談話並不愉快。昨天蘿絲被卡爾強行帶走,想必卡爾已經跟她談過,估計她也會因此有所忌憚。剛剛她和傑克之間談的,或許正是斷絕來往之類的話。

  安嬈這輩子沒有愛過什麼人,甚至連男朋友都沒有交過,當她對愛情還心存幻想的時候時機不對,等離開大學開始工作了,她又寧願自己一個人過著,也不想隨便找個人湊合還降低了自己的生活質量。但事實上,她對傑克和蘿絲這場災難中的偉大愛情是羨慕的。她永遠記得,在冰冷的大西洋中,傑克對蘿絲說,贏到船票,坐上這艘船,是他這一生中最美好的事。他將生的機會留給了蘿絲,而自己則永遠留在了大西洋底。

  只是羨慕歸羨慕,即便再不忍心,安嬈也得想辦法拆散了他們。

  晚飯後布克特夫人帶著兩個女兒在露台上看風景,聊天消食。

  這時下方傳來陣陣喧鬧聲。

  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紛紛看過去,這一看之下,布克特夫人倒沒有什麼反應,而安嬈和蘿絲卻變了臉色。

  幾個船員在賴福傑先生的帶領下將傑克抓了起來。

  兩人也沒去管布克特夫人,一前一後飛快地離開宴會大廳。

  安嬈和蘿絲趕到時傑克正被扭送著往船艙裡送,蘿絲立刻上前道:“傑克做了什麼?你們為什麼要抓他?”

  賴福傑先生攔住蘿絲,硬邦邦地說:“這位先生偷了霍克利先生的東西。”

  “怎麼可能?傑克不是那種人!”蘿絲的臉色因為憤怒而漲得通紅,她死死盯著賴福傑先生,胸膛急促地起伏著。

  “蘿絲小姐,證據確鑿。”賴福傑先生面色不變,從口袋裡逃出一塊巨大的藍色鑽石,“這枚海洋之心是幾位船員先生從這位先生身上搜出來的,人贓並獲。”

  蘿絲有些驚訝地看著那枚巨大美麗的鑽石,喃喃道:“不可能,他不可能做這種事的……”

  一旁被鉗制住的傑克臉上帶著急於解釋的焦躁,“蘿絲,我不知道這是哪來的!你要相信我!”

  蘿絲回神,看向傑克,眼眸中的迷茫散去,眼神變得堅定,“我相信你,你絕不會偷東西的。”她忽然想到了什麼,臉色微變,盯著賴福傑先生大聲道,“是你,是你陷害他,是不是?”

  “請送蘿絲小姐……”賴福傑先生頓了頓,看了一旁一直安靜的安嬈一眼,又繼續道,“和瑪莎小姐回去。”他對船員點點頭,什麼也沒再說,直接將傑克帶走。

  “傑克!”蘿絲掙脫不開船員的鉗制,急得大叫。

  “蘿絲小姐,瑪莎小姐,我們送您們回去。”船員們抓著掙扎不休的蘿絲,又圍住了待在一旁的安嬈,客氣地說。

  “蘿絲,我們走吧。”安嬈扯了扯蘿絲的衣袖。

  “可是傑克……”蘿絲回頭,卻見安嬈對她使了個眼色。她怔了怔,放棄了掙扎。

  船員們都松了口氣,客客氣氣將安嬈和蘿絲送回位於頭等艙的房間。本來安嬈與蘿絲會分開在兩個房間,但安嬈堅持要與蘿絲作伴,兩人便被“關”到了一起。

  大概想不到這兩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能出什麼亂子,門外只有一個船員看管著。安嬈聽了會兒外頭的動靜,才在蘿絲耳邊小聲道:“賴福傑先生肯定是在卡爾的授意下誣陷傑克,你就算再鬧,‘罪證’確鑿的情況下,也是救不出傑克的。現在在船上還好,等上了岸,恐怕他就會被投入大牢了。”

  “我要去找卡爾!”蘿絲臉色微變,“我不能讓傑克蒙受這樣的羞辱和陷害!”

  “你去找卡爾又能怎樣?讓他不追究嗎?這是他設的局,他怎麼可能不追究?”安嬈拉住蘿絲道。

  蘿絲沉默下來,片刻後她雙手交握成拳,壓抑地說:“我再也不會跟傑克來往,我會安心做卡爾的未婚妻。”

  如果蘿絲安心嫁給卡爾,不再跟傑克藕斷絲連,那麼安嬈嫖到傑克的可能性就大大提高了。

  對此,安嬈自然是樂見其成的。雖然看著蘿絲那垂著頭一臉悲傷絕望的模樣,安嬈心裡有些煩躁,但想到任務,想到回家之路,她只能狠狠心壓下心中不適,沒有阻止蘿絲。

  蘿絲要出房間時,賴福傑先生正好經過,聽說蘿絲要去見卡爾,他便帶著她去了。

  蘿絲回來時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見安嬈詢問的目光,她點點頭,全然沒有高興的樣子。

  這一輩子都只能被束縛在嚴苛的規矩之中,與自己不愛的男人綁在一起,不能過自由的生活,未來的日子再也看不到希望。

  安嬈能理解蘿絲此刻的情緒,她沒有多說什麼。

  但過了一會兒,安嬈忽然意識到不對。

  “蘿絲,你說卡爾既然同意放過傑克,為什麼還要關著我們?”安嬈在看過門外還有船員守著後,看向蘿絲,面容嚴肅。

  “你是說?”蘿絲皺眉。

  安嬈點頭,“或許卡爾只是拖著我們,根本不是真心想放過傑克。”

  蘿絲臉色一變,“這個卑鄙小人!”

  安嬈沒有接話,只道:“你看現在怎麼辦?”

  “不行!我要去救傑克!”蘿絲倏地站起身。

  “等等!”安嬈拉住了蘿絲,等蘿絲看過來,她才道,“你准備怎麼救?”

  蘿絲皺了眉,一副茫然的模樣,片刻後她才堅定地說:“辦法總有的,我不能坐在這裡什麼都不做!”

  安嬈細細打量著蘿絲,此刻蘿絲神情堅韌,雙眼如同星辰般閃亮。

  安嬈忍不住心生觸動。其實,從現代眼光來看,傑克算是個男小三,插足進.入蘿絲和卡爾之間。但故事發生的時代偏偏不同於現代,蘿絲被包辦婚姻打包送給卡爾,她本打算為了家族壓抑自己本性就那麼過一輩子,可偏偏她遇到了傑克。兩人相遇,就像是遇到了彼此的那顆啟明星,未來因為有彼此而變得透亮。而一切的對錯,在那場世紀大海難之前都失去了意義。

  安嬈站了起來。

  現在時間不早,假如船要沉了——而她認為這種可能性非常大——那麼,現在當務之急是救出傑克。

  她決定先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現在將傑克救出才是最重要的。沒了傑克,她的任務也就徹底失敗了。

  



☆、泰坦尼克號6



  安嬈沒讓蘿絲直接沖出去,拉著她二人耳語了一番,才各自換上適合跑動的衣服。這裡是蘿絲的房間,衣服自然都是蘿絲的,好在二人身形相差不大,蘿絲的衣服給安嬈穿也合適。兩人挑了半天,選出兩件騎馬裝換上。

  安嬈躲在門旁,手裡拿著一個大花瓶,而蘿絲站在不遠處。安嬈對蘿絲示意已經准備好,蘿絲立刻大聲呻.吟起來,“我的肚子好痛!快來人啊!”

  門外立刻響起了敲門聲,緊接著門就被打開了,看著二人的船員先生急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還沒等他看清楚房間內的事,安嬈手中的花瓶便砸了下去。她控制了角度,躲開了相對脆弱的後腦。船員先生悶哼一聲便倒了下去,安嬈蹲下.身探了探,發現他還有呼吸,才松了口氣。畢竟是第一次干這種敲悶棍的事,她沒經驗,不小心弄死人都有可能的。

  二人飛快地跑出了房門,向關押傑克的房間走去。

  蘿絲見完卡爾後,曾經在賴福傑先生的容許下去看過傑克一眼,當時二人並未多說,但蘿絲記住了關押傑克的房間,並且她知道他被拷上了手銬,而鑰匙應該在看管他的船員身上。

  “門口只有一個人看著他。”蘿絲和安嬈邊跑邊道,“我看到鑰匙就在他身上。”

  得到這相當有用的信息,安嬈不禁暗贊一聲,蘿絲這姑娘真棒。當然,或許她早就想過要將傑克弄出來,不然也不會觀察得那麼仔細。

  二人躲過船員,跑到了關押傑克的房間附近。

  這次安嬈和蘿絲依然是先前的分工。兩人頭上戴著頭巾,將面容遮住,一前一後向那房間門走去,堪堪經過門口時,走在前面的蘿絲突然蹲下,痛苦地呻.吟起來。

  “小姐,您怎麼了,需要我叫……”

  船員先生連忙要去扶蘿絲,被緊隨其後的安嬈用走廊上的一個裝飾木雕砸倒。

  蘿絲立刻扯下頭巾,在船員先生身上摸索了一會兒,找到把鑰匙,連忙打開房門沖了進去。

  傑克早就聽到了外頭的動靜,此刻正緊盯房門,見蘿絲和安嬈二人沖進來,他不禁傻了眼。

  蘿絲上前替傑克打開手銬,拉著他就往外跑。

  “怎麼了,你們怎麼會在這裡?”傑克雙眼一亮。

  安嬈跟著二人,道:“現在不是解釋的好時候,我們先找地方躲起來!”

  “瑪莎說得對,傑克,我們得快點了!”蘿絲拉著傑克頭也不回道。

  三人剛跑出房間,就聽到不遠處的喧鬧聲,估計是卡爾發現二人逃了,立刻就想到她們會來找傑克,所以追來了。

  三人連忙奪路而逃。泰坦尼克號這麼大,總能找到暫時躲藏的地方。

  身後人聲越來越近,前方可供選擇的路卻似乎越來越少。

  安嬈停了下來,對二人喊道:“這樣不行!你們快走,我引開他們!”

  “瑪莎……”蘿絲回頭,眼神復雜極了。

  安嬈朝二人揮揮手,“又不是被追殺,他們抓到我又不會把我怎樣,你們快跑吧。”

  蘿絲和傑克這才深深地看了安嬈一眼,飛快地跑了。

  獨自站在走廊中央,安嬈覺得自己真是太偉大了。

  本來她應該將蘿絲丟下給卡爾,自己和傑克雙宿雙飛才對。可惜傑克更喜歡蘿絲,恐怕不會丟下蘿絲跑。怎麼算起來,她都是多余的那個。

  聽到後面傳來的聲音,安嬈不再多想,確定來者看到了自己,才拔腿向另一個方向跑去。

  通過幾天的探索,安嬈對泰坦尼克號還算熟悉,不至於跑到死胡同裡去,可惜對方人多,被圍追堵截之下,她最終被包抄,舉雙手投降了。

  卡爾得到消息立刻就趕來了,見只有安嬈一人,他的臉色有些沉。

  “蘿絲和那個下等人呢?”卡爾走近安嬈,逼問道。

  安嬈微微仰著頭,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我怎麼知道?”

  卡爾湊近安嬈,雙眸中滿是怒火,“你跟蘿絲一起逃了出來,又怎麼會不知道?”

  “你也知道我們是逃出來的。路上被你們追急了,就走散了。”安嬈微微一笑。

  這時,布克特夫人也聞訊趕來了,她走到安嬈跟前,抬手就是一巴掌,不過被安嬈微微側了側身躲開了。

  “瑪莎,你……”布克特夫人沒料到安嬈竟敢躲,一時呆住了。

  安嬈勾唇淺笑,“媽媽,晚上好。”

  “我、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女兒!”布克特夫人氣得渾身顫抖。

  安嬈斂了笑,認真道:“媽媽,別生氣,氣壞了身體不值得。”

  安嬈的安慰沒讓布克特夫人息怒,反而令她的怒氣更甚。

  還好卡爾沒有被怒氣沖昏頭腦,他安慰了布克特夫人幾句,讓她先回去休息,這裡交給他處理,他保證一定會把蘿絲找回來。

  等布克特夫人離開,安嬈突然問道:“現在幾點了?”

  卡爾皺了皺眉,“瑪莎,你又想干什麼?”

  說著,卡爾對幫著抓住安嬈的船員客氣地說:“各位先生,我想單獨跟她說些話。”

  聞言船員們紛紛離去。

  等所有人都走了,卡爾臉上原本壓抑著的憤怒瞬間爆發出來,“好,很好!你和蘿絲,一個個都偏向那個下等人!”

  “卡爾,你憑什麼說傑克是下等人呢?”與卡爾的怒形於色相對,安嬈顯得很平靜,“憑你有錢他沒錢,你坐得起頭等艙,他的船票卻是玩牌贏來的嗎?”

  安嬈頓了頓,忽然笑了,“那麼當你一文不值,你是不是也成為你自己口中的下等人?”

  安嬈說出的話叫卡爾吃驚,他像是又一次重新認識了安嬈,雙眸滿是驚異地望著她。這令他想起了最初與蘿絲相識時,那時候的蘿絲也給他這樣的驚訝感,在那之前,他還沒有碰到像蘿絲那樣的女性。

  “瑪莎,別岔開話題。”卡爾心中的怒火斂了斂,卻依然繃著臉道。

  安嬈有些無所謂地聳聳肩,“那麼你繼續。”下一刻,她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又道,“等一下,在繼續之前,能告訴我現在幾點了嗎?”

  卡爾雙眼微睜,眼中有絲無力感飛快閃過,他解下金表,遞給了安嬈,冷道:“自己看!”

  安嬈也不客氣,一看現在已是晚上11點,不禁抿緊了唇。如果一切都未變的話,船應該快撞冰山了。

  “瑪莎,別浪費時間了,告訴我蘿絲他們在哪裡。你們這樣不過是無謂地拖延時間,我遲早能找到他們!”

  “我說了,我不知道。”安嬈無奈道。與蘿絲和傑克分開時,他們又沒有定好會合地點,她現在說的可都是實話。

  “瑪莎!”

  卡爾一掌拍在安嬈耳側,撐在牆壁上,他怒氣沖沖的臉就在安嬈跟前。

  安嬈直視著他的雙眼,忽然又是一笑,“有這個時間審問我,不如多去各個艙室找找。別說我真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你又憑什麼認為我會告訴你他們在哪兒呢?”

  卡爾雙眼瞇起,惡狠狠地說:“瑪莎,我早告訴過你!我要娶的人是蘿絲。你以為你讓那兩人逃了,我就會娶你嗎?”

  “你的想法,我哪裡能知道?”安嬈道。這麼幾日來,她是清楚了,就算她否認,卡爾也不會相信,不如就模稜兩可地認了。

  “如果你不是這樣想的,這些時日的作為,又算什麼?”卡爾猶如困獸般,惡狠狠地對安嬈吼道。

  安嬈背靠著牆壁,微抬頭望著卡爾,只勾唇微笑,卻並未回答。

  有些事,真的是不足為外人道也。發生在這位“瑪莎”姑娘身上的事,她還真不好告訴卡爾。

  安嬈的冷靜感染了卡爾,他終於從憤怒的情緒中走了出來,盯著安嬈,冷冰冰地說:“瑪莎,這幾天你變了,變得我都認不出你了。”

  “人的一生會遇到大大小小的事,改變是難免的。”安嬈道。

  “像這樣的話,從前絕不會從你嘴裡說出。”卡爾道,似乎在思考著措辭,“從前的你,更為……單純。”

  “你想說的,是愚蠢吧。”安嬈呵呵一笑,“卡爾,別小看了女人……”

  安嬈的聲音越說越低,卡爾皺著眉湊近了她,只聽她溫和的聲音帶著奇異的語調,“……否則,你會付出血的代價!”

  下一秒,卡爾下.身一痛,他立刻不受控制地蹲了下去。

  安嬈露出奸.計得逞的笑容,趁著船員們還沒有發現,立刻快步離開了。不管誰會成為卡爾將來的妻子,她都得對她說一句對不起。

  安嬈手裡還拿著卡爾的金表,現在時間是晚上11點30分,她心裡開始有點著急了。泰坦尼克號隨時有可能沉沒,她要盡快找到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的傑克和蘿絲。

  在上甲板的時候,安嬈猶豫了一下,最終決定先往船長室去,在撞冰山之前,這是她最後的提醒。

  不過她還沒能走到船長室,就見不遠處一座巨大的冰山以極快的速度靠近。

  甲板上立刻就喧鬧起來。

  各項命令一層層下達,巨大的泰坦尼克號開始轉向。冰山的可怕之處在於它隱藏在海面下的體積是露出海面的九倍,即使看起來仿佛避開了冰山,水下的船身很可能已經被撞破。

  一座巨大的冰山迎面而來的場面不常有,安嬈直勾勾地望著那冰山由遠及近,寒氣也隨著風撲面而來。這種壓迫感不同於個人所能產生的渺小,在大自然面前,人類無能為力。

  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麼久,泰坦尼克號終於開始轉向。

  在與冰山擦身而過之後,安嬈才動了動僵硬的身體,繼續去尋傑克和蘿絲。誰知她剛邁開腳步,就聽見蘿絲驚喜的聲音,“瑪莎!”

  安嬈猛然回頭,見蘿絲和傑克好好地站在不遠處,心中一定。

  三人互相詢問,確定誰也沒事後,安嬈道:“剛剛你們看到那座冰山了吧?我覺得這船可能要沉了。”

  傑克和蘿絲對視一眼,兩人的手緊緊相連,蘿絲道:“我們去問問船員吧。”

  “我去吧。”安嬈道,“卡爾肯定又帶人來追我們了。你們先躲起來,我給你們暗號你們再出來。”

  “瑪莎,上一次就是你引開了他們,這次我不能再讓你涉險。”蘿絲拉住了安嬈不肯放她走。

  安嬈笑了笑,正要開口說服蘿絲,傑克卻突然拉過二人躲了起來,“卡爾來了!”

  安嬈藏好身形才悄悄看出去,只見卡爾指揮著人到處找人,面色黑沉得可怕。

  她的視線往下飄了飄,微微歎了聲。她還是太心慈手軟了,看看卡爾這生龍活虎的模樣,她當時應該更用力一些的。

  卡爾找了一會兒人沒找到,正打算帶人繼續去找,船員們卻都被叫走了。卡爾正在氣頭上,也沒心思去關注他們被叫走的原因,和賴福傑先生一起離開了。看他的模樣,顯然並未放棄。

  安嬈三人等看不到卡爾了,才從藏身處出來。

  泰坦尼克號撞到了冰山,三人剛才都看到了,商量了一陣,決定先去船長室問問情況,如果船要沉了,也就沒有必要再東躲西藏了。

  到船長室的時候,史密斯船長卻不在,三人熟悉的只有安德魯斯先生。看到三人,他有些驚訝,隨即沉重地說:“船要沉了,三位快穿上救生衣,搭上救生艇吧。”

  安嬈早知道了,並不驚訝,蘿絲和傑克面露驚色,蘿絲道:“安德魯斯先生,不是說泰坦尼克號有十六個隔水艙,就算有四個進水了也不會沉嗎?”

  安德魯斯先生神色一黯道:“因為隔水艙破了六個。”他頓了頓,又是一笑,“多虧了史密斯船長將船速降了四分之一,不然冰山對船的破壞會更大。不過各位請放心,附近船只已經接到我們的求援,正全速趕來。”

  三人聽從了安德魯斯先生的勸告,上了甲板,沒一會兒,船員們准備好,開始陸續讓頭等艙和二等艙的客人先出來。

  蘿絲看到了布克特夫人,立刻迎了上去。雖然布克特夫人依然對蘿絲跟著傑克跑了感到生氣,可現在是生死存亡時刻,她沒有多說什麼。而卡爾不知道去了哪裡,沒有他的身影。

  然而,准備上救生艇時卻出了問題。

  因為堅守著婦女兒童和老人優先原則,船員們不讓傑克上船,不管蘿絲和安嬈說什麼,船員們都不肯同意,甚至采取強硬措施,將傑克趕離船舷邊。

  安嬈大聲道:“傑克,去另一邊看看!”她記得泰坦尼克號左右舷對優先原則的執行力不一樣。

  傑克點點頭,甚至對蘿絲和安嬈露出個燦爛的微笑,“別擔心,我會趕上你們的!”

  說完,他掉頭往另一邊跑去。

  蘿絲緊張地站了起來,被布克特夫人抓住,“蘿絲,你坐好!”

  傑克的身影越行越遠,很快就看不到了,安嬈正要收回視線,卻陡然發現卡爾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向傑克離去的方向追去。

  安嬈雙眼微睜,身旁冷風一閃,蘿絲已經跳出了救生艙,向兩人離去的方向跑去。安嬈只猶豫了一下,也立刻跟了出去。

  “蘿絲,瑪莎!”背後傳來布克特夫人的驚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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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尼克號7



  安嬈很快就追上了蘿絲,她拉住蘿絲,讓蘿絲從另一邊去找傑克,而她繼續負責引開卡爾。

  “瑪莎,謝謝你!你要注意安全!”蘿絲盯著安嬈,目光閃動。

  “你也一樣!”安嬈揮揮手,飛快地向卡爾追去。

  此刻卡爾早已跟傑克展開了一場追逐戰。卡爾手中有槍,傑克只能跑。好在甲板上都是人,一時間傑克沒有被卡爾抓住。

  “卡爾,船都要沉了,你還不盡快想辦法上救生艇嗎?”安嬈找准時機攔到卡爾跟前,笑著說。

  卡爾神情微變,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瑪莎!”

  “有什麼恩怨,都等逃上救生艇再說,你說是嗎?”安嬈慢慢走過去,抓住了卡爾的手臂。

  卡爾皺眉望著安嬈,猶豫間視線又瞥向逃遠了的傑克,當看到蘿絲忽然出現在傑克身邊時,他臉色一變,反手抓住安嬈將她摔在走廊牆壁上,他瞪著她,一臉凶神惡煞,“瑪莎!你一次又一次幫助蘿絲和那下等人,你以為我不會對你怎樣是嗎?”

  背撞在堅硬的牆壁上有些痛,不過一想到她曾經兩次帶給卡爾的劇痛,安嬈就覺得平衡了。那地方被踹一腳,可比背上被撞一下痛多了。

  “是啊,你能對我怎樣?”安嬈哼笑了一聲。現在畢竟是法制社會,他還能直接殺了她不成?

  “瑪莎!”

  卡爾一拳砸在安嬈臉側的牆壁上,拳頭帶起的風吹亂了安嬈額前的碎發。

  安嬈神情未變,一臉篤定。

  卡爾陰冷的視線落在安嬈那張平靜得有些過分的臉上,半晌後他突然拉起安嬈的手快步往前走。

  安嬈回頭,遠處早已看不到傑克的身影。想到自己死亡要扣那麼多積分,安嬈便安靜地隨卡爾往前走。

  走了一會兒,卡爾突然停住,回頭道:“瑪莎,你在打著什麼鬼主意?”

  安嬈一怔,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我做什麼了?”

  卡爾仔細地打量安嬈好一會兒,終於冷哼了一聲道:“在上救生艇前,你最好別再做亂七八糟的事,否則遲早丟了你的小命。”

  “我知道了,我保證不會亂來。”安嬈乖巧地回道。

  卡爾又狐疑地看了安嬈一會兒,見她態度坦然,才依然帶著戒備回頭,拉著她繼續往前走。

  兩人在上救生艇時遇到了麻煩。

  卡爾一向習慣用錢解決問題,這次卻遇到了鐵板,那位正直的船員可以放安嬈過去,卻死活不肯讓卡爾上船。兩人爭執了許久,浪費了不少時間,等卡爾意識到可以換一艘救生艇再去討價還價的時候,救生艇都已經下放得差不多了。

  “謝謝你,卡爾,我保證不會亂來的,祝你能順利找到合適的救生艇。”安嬈故意對卡爾屈膝行了一禮,向救生艇走去。

  誰知卡爾卻突然伸手抓住她,將她往人群外扯。擁擠的人群很快將安嬈和救生艇隔絕。

  安嬈有些急了,“卡爾,你干什麼?放手!”

  卡爾停住,朝安嬈冷笑,“要麼我們一起留在泰坦尼克號上,要麼我們一起上救生艇,我怎會讓你獨自一人?”

  “你太卑鄙了!”安嬈雙眼一瞇,抬起一腳往卡爾下.身踢去。

  卡爾早有准備,躲開了安嬈的一腳,將她手臂反剪,禁錮著她,在她耳邊陰狠地笑道:“同樣的伎倆我怎麼會再上當?”

  卡爾抓得很用力,安嬈要仰起頭才稍稍減緩痛意,她深呼吸了一次,逐漸冷靜下來。

  現在的情勢已經不是她能控制的了,任務完不完得成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保證自己不死。

  “卡爾,放開我。”安嬈冷靜地說。

  卡爾沒動。

  安嬈又道:“你現在是在浪費時間。與其想著與我同歸於盡,你為什麼不隨便抱個沒人要的小孩,謊稱自己是他唯一親人,混上船去呢?”她記得當時卡爾在電影裡就是這麼干的。

  卡爾像是被提醒,緊緊拽著安嬈,向離他最近的一艘救生艇跑去。

  所謂時運不濟,說得就是安嬈和卡爾了。甲板上人太多了,卡爾帶著安嬈趕過去時,那艘救生艇已經放了下去。

  而此時,泰坦尼克號已經開始傾斜,再過一會兒就無法站穩了。

  “放開我!”

  眼見求生希望被剝奪,安嬈實在難對卡爾有什麼好臉色。

  人都是怕死的,此刻卡爾也不由得慌了,沒留神就讓安嬈掙脫開。他回神要去抓安嬈時,卻聽她叫道:“還愣著干什麼,快幫我拆下這塊門板!”

  因為有救生衣,安嬈知道在海裡她淹不死,但現在氣溫太低,恐怕不要二十分鍾她就會凍死了。所以,在入水前,她要找塊能讓她浮在海面之上的東西。

  “你要做什麼?”卡爾回神,問道。

  安嬈停下動作,望向卡爾一臉認真,“能讓我們活下去的事。”

  安嬈認真的神情令卡爾心中一動,她的語氣竟莫名地讓他信服。他沒再說廢話,幫著安嬈將一塊本就搖搖欲墜的門板卸了下來。

  安嬈四下看了看,又將許多沒人用丟了一地的救生衣收集起來,找了兩根繩子分別穿了兩串。

  此時船傾斜的角度漸漸變大,一些未固定在船上的東西紛紛下落。

  安嬈讓卡爾抓著門板,自己趴到船舷邊看了看,立刻有了主意。在她下方,有兩根幾乎平行的繩索,一直延伸到水裡。

  直接從海面上跳下去不難,但離海面太高,海水對人體來說會變得堅硬如水泥。

  在安嬈的指揮下,兩人一起將門板找個下方人少的地方丟了下去。

  安嬈將一件救生衣掛在剛才看到的繩索上,整個人翻出了船,攀著船沿緊緊抓住了救生衣。救生衣表面不算太光滑,能稍稍減緩她下滑的速度。

  安嬈又將用繩子穿著的近十件救生衣掛在自己前方,才回頭對卡爾說:“我先下去了,要是成功了,你就照著來。我都敢,你不會不敢吧?”

  說完,也不等卡爾回應,安嬈就腳下一松,整個人因為重力作用向下滑去。

  下滑速度越來越快,快入水時,安嬈松開了手上抓著的救生衣,抱住了眼前的那一串。強大的力量和冰冷的海水撲面而來,安嬈只下沉了一點點就立刻浮了上來。

  時間緊迫,安嬈沒有等卡爾,拖著一串救生衣向剛才丟下的門板游去。一路上都是尖叫呼救聲,安嬈充耳不聞,目標只有那塊門板。

  抓到門板,安嬈立刻將救生衣在那門板上繞了一圈,然後推著門板遠離泰坦尼克號。泰坦尼克號快沉了,因此產生的渦流會將她往下拉去,她離得越遠越好。海水太冷了,她的手腳漸漸變得僵硬,整個人像是被無數的細針密密麻麻地扎著似的。此刻卡爾也趕到了,將手中的那串救生衣牢牢系在門板上,又幫著安嬈一起往外推。

  海水的擾動越來越強烈,安嬈心知泰坦尼克號快徹底沉下去了。她立刻喊道:“抓緊!”

  兩人緊緊抓在門板上,整個海面猶如被一只巨大的手掌攪動起來,渺小的人類在其中沉沉浮浮,尖叫聲驚呼聲響成一片。

  安嬈深吸口氣後就緊緊憋住了,冰冷的海水將她淹沒,狂亂的風浪打得她分不清東南西北。在水裡的時間是那麼漫長,安嬈只覺得每一秒都是那麼難熬,到後來,她一口氣不夠用了,丹靠意志力撐著才忍住沒有呼吸。

  當門板終於帶著安嬈露出海面時,她口鼻並用大口呼吸起來,立刻被鼻翼兩側的冰冷海水嗆住。

  安嬈平復下呼吸才看向門板另一邊,當看到卡爾還在時,她忍不住想,果真是禍害遺千年,這卡爾的命真大。

  因為門板周邊綁了很多的救生衣,浮力大,很快就露出了水面,安嬈和卡爾出水時還有不少人還在水底下掙扎,等著救生衣的浮力令他們浮上來。

  “我、我們快往邊上劃……”安嬈哆哆嗦嗦地說。太冷了,她的四肢百骸都像是僵住了似的。

  卡爾同樣凍得臉色發青,回道:“好、好。”

  兩人扶著一塊門板往旁邊人少的地方游,周圍的人忙著哭叫,沒人注意他們。周圍人少起來了,安嬈立刻小心翼翼地爬上了門板,仰躺著。

  卡爾有樣學樣,也爬了上來,與安嬈並肩而躺。

  現在這塊門板就像是個簡易的氣墊船,救生衣圍了門板一圈,令它即使躺了兩個人也能浮得穩穩當當。

  如果忽略周圍的呼救聲的話,躺在茫茫大海上觀看星空是個很不錯的體驗。雖然這樣躺著依然冷,但至少比整個身體浸在水裡好些。

  兩人死裡逃生,誰也沒有說話的欲望,沉默地躺了好一會兒

  安嬈感到有些困倦,卻不敢睡去,直到聽到模糊不清的一聲傑克,她立刻精神一振。細細辨聽著那聲音和方向,安嬈忽然翻身滾下門板。

  “瑪莎,你干什麼!”卡爾拉住安嬈的手臂,有氣無力地質問,只眼裡有著濃濃的擔憂。

  安嬈扯起嘴角勉強一笑道:“看著我們的‘船’,我要去找傑克和蘿絲!”

  “你瘋了!”卡爾抓著安嬈不肯放。

  安嬈使勁去掰卡爾的手指,沒幾下就離開了他的鉗制,往後游了些朝他笑道:“卡爾,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冷血。蘿絲是我姐姐,我不會棄她於不顧。”

  說完,安嬈便往剛才聲音的方向游去。

  沒一會兒,安嬈看到正如電影裡的場景那樣,蘿絲躺在門板上,而傑克在水裡扶著門板,與蘿絲說著話。

  “蘿絲,傑克!”安嬈朝他們叫道。

  兩人循聲望過來。

  蘿絲的眼中先是驚喜,緊接著便是鋪天蓋地的絕望。

  “瑪、瑪莎!”蘿絲抓著安嬈的手,片刻後像是意識到什麼,就要從門板上下來,“你、你快上來!”

  安嬈抬手攔住了蘿絲。

  “別動,我在那兒另有一塊門板。”安嬈小聲地說,事實上冰冷的環境也讓她大聲不起來,“小聲點,跟我過去。”

  “瑪莎?”傑克疑惑地望著安嬈,整張臉已經凍得青白。

  “相信我。”安嬈朝他一笑,領著二人一門板往回走。

  當傑克和蘿絲看到位於簡易“氣墊船”上的卡爾時,都露出了戒備的神情。

  畢竟在沉船前,卡爾正在追殺傑克,照理說,他們三人與卡爾不可能和平共處。

  安嬈冷得幾乎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連忙在卡爾和傑克的幫助下爬上了門板,後又幫著傑克上來,見她這臨時起意做的氣墊船勉強能撐住三人,不禁松了口氣。

  四人面面相覷。

  “你、你們可真是命大!”卡爾冷冷地望著傑克,聲音因為寒冷而顫抖著。

  蘿絲哼了一聲,搶先道:“真對、對不起,讓你失望了!”

  卡爾怒氣沖沖地說:“你說什麼!”

  見卡爾凶蘿絲,傑克立刻往蘿絲那邊湊了湊,卡爾凶狠的視線便轉移到傑克身上,他像是要上去動手。

  安嬈原本正事不關己地躺著,感覺到身.下的“船”開始晃起來,她立刻睜眼道:“你們都給我住手!”

  她側頭瞥瞥卡爾,又轉過頭看向另一邊的傑克,低聲無奈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吵!要吵滾到水裡吵去!”

  兩個人都不吭聲了。

  周圍漸漸安靜下來,安嬈慢慢閉上雙眼,她實在是累得連挪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

  【任務目標愛上其他女性,與之生死相隨,不離不棄,您在第二攻略世界的任務失敗,將在五分鍾之後離開此世界。】

  安嬈猛地睜眼,就見一旁傑克和蘿絲雙手交握,含情脈脈地望著對方。

  任務失敗了……

  安嬈心中一沉,卻並非沒有料到。其實在得知任務目標是傑克的時候,在屢次接近傑克,他的眼光卻總是被蘿絲吸引走的時候,她就隱約覺得,這次任務會失敗了。這兩人之間是命中注定的愛戀,其他人插足不得。

  任務失敗將面對懲罰,卻不知道這懲罰是什麼。安嬈苦中作樂地想,早晚都得知道的,早些知道,她也好掌握主動權。

  閉了閉眼暫時不去想那懲罰是什麼,安嬈轉頭看向傑克和蘿絲,笑道:“蘿絲,傑克,我很羨慕你們之間的愛情。祝你們今後生活順利,攜手共進,白頭到老,子孫滿堂。”

  “瑪莎……你怎麼……”蘿絲驚訝地問道。安嬈這一番話,此刻說出來確實有些突兀了。

  安嬈沒有解釋,只是微微一笑。

  說完安嬈又轉頭看向卡爾,繃著臉一臉嚴肅,“卡爾,我覺得今後你該學著做個好人。被人贊揚總比被人指著鼻子罵好吧?”

  卡爾皺眉看了安嬈半晌,忽然道:“你要走了?”

  安嬈有些吃驚地盯著卡爾,她仗著他們不會知道穿越這回事,有時會暴露出自己本性,卻從來不擔憂會令他們聯想到真相。

  當下,安嬈也不再偽裝。反正她只剩下幾分鍾了,當她離去時瑪莎小姑娘就會回歸,根本瞞不住。

  “是啊。”安嬈坐起身,嘴角帶著淡淡的笑容,“你真厲害。”

  其實也不難想象。蘿絲本來就跟瑪莎不親,而傑克之前也不認識瑪莎,唯有卡爾既跟瑪莎關系密切,這段時間又接觸極多,被他發現異樣,實屬正常。

  “你到底是誰?”卡爾神色變得僵硬。

  安嬈有些吃驚,“你不該問我把瑪莎弄到哪裡去了嗎?”

  卡爾皺了皺眉,堅持道:“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安嬈笑了笑,“我只是個無名氏而已。你可以將我當做邪靈附體,不過我幾分鍾之後就會離開,到時候瑪莎就會回來了。”……大概。

  聽到安嬈說幾分鍾就後會離開,卡爾神情一變,掠過了許多想問的問題,直接跳到最後一個,“你可以留下嗎?”

  他湊近安嬈,以極低的聲音在她耳邊道:“只要你留下,回費城後我們立刻結婚。”

  安嬈略顯吃驚地看向卡爾,對上他深邃的雙眸,她怔了怔,才道:“抱歉,去留並非我能決定。”

  卡爾沉默著,臉色有點難看。

  安嬈想,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吧。當瑪莎各種倒貼時,卡爾不屑一顧,百般嫌棄,而當她不理他時,他又貼了上來,竟然還生了娶她的心思。

  這世間的事就是如此無奈,卻偏偏是常態。

  安嬈笑了笑,又道:“卡爾,將來嘗試著做個好人怎樣?你看,像傑克這樣的多不錯?你會遇到你的朱麗葉的。”

  卡爾瞇起眼睛看了安嬈片刻,繃緊的面孔漸漸龜裂,他扯起嘴角,露出抹嘲笑,“那也與你無關了。”

  安嬈怔了怔,笑了,“你說得對。”

  之後,眼前的世界變得黑暗。

  *泰坦尼克號後續*

  “到底是怎麼回事?”

  全程聽了安嬈和卡爾對話的傑克和蘿絲依然是一頭霧水。

  卡爾看了眼閉上雙眼的安嬈,卻並不好心去解釋,“我沒有義務告訴你們。”

  他想,他們沒發現也罷。關於那位“無名氏”的事,只有他一個人知道就好。

  沒幾分鍾後,卡柏菲亞號趕到,將所有生還者救上了船。

  因為泰坦尼克號撞上冰山時速度較慢,轉向及時,隔水艙只破了六個,三個半小時後船全部沒入水下。卡柏菲爾號及時到達,將所有遇難者救起。泰坦尼克號船員加乘客總共二千二百二十四人,救生艇最多能搭載一半人數,但實際上只搭載了七百零一人。而在掉入水中的遇難者,由於各人體質因素,凍死了四分之一,救起了九百零八人,因此最終獲救人數為一千六百零九人。

  這場世紀大海難震驚了整個世界,很多航海規則因此而改變。白星輪船公司因此而股票大跌,萎靡不振。

  獲救後,蘿絲跟布克特夫人攤牌,和傑克雙宿雙飛。兩人一開始過著清貧卻快樂的生活,即便入不敷出,也從來樂觀向上。後來傑克的畫漸漸被人賞識,兩人的日子慢慢好過起來,與蘿絲斷絕母女關系的布克特夫人也開始接受傑克。

  卡爾與蘿絲的訂婚宴自然早吹了,瑪莎以為自己有了機會,使出渾身解數想要嫁給卡爾,只是他卻對她不假辭色,漸漸與布克特一家斷了來往。霍克利家族雖在這次海難中蒙受了損失,之後卻迅速發展起來。但卡爾本人的消息,布克特一家卻再沒聽到了。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生活,不會因為失去一個人而停滯不前。

  



☆、咒怨1



  【第二攻略世界:泰坦尼克號,任務失敗,懲罰支線開啟,您將進入被本系統分類在恐怖驚悚類數據庫的世界中。

  在懲罰世界中,系統將隨時隨機發布任務,您若完成,將根據任務難易程度獲得積分,反之將扣除相應積分。當您在懲罰世界中死亡,則扣除積分200點,當前懲罰世界結束。

  第一懲罰世界:咒怨。】

  系統這一連串冷冰冰的話直接在安嬈腦海深處響起,她猛地驚醒。

  “水野同學,你怎麼了?”

  安嬈有幾秒鍾的晃神,她現在似乎正在一間大教室裡,周圍都是五六歲的小孩,此刻那些依然純真的大眼睛正都盯著自己看。

  “水野同學?”

  就沒有等到安嬈回話,講台上的男老師又問了一遍,繞過講桌就要走下來。

  安嬈回神,惜字如金地說了句,“沒事。”又坐了下去。

  男老師頓住,仔細打量了安嬈,見她神色正常,終究沒有走下來,繼續回去講課。

  這裡就是《咒怨》了。

  沒想到懲罰方式竟然是這樣。除了死,她沒辦法從這世界離開。但死一次,卻要扣200點。這真是太坑爹了!

  安嬈很快就冷靜下來,定了定神去聽這位老師的話。

  是日語,她完全聽得懂,口語卻很爛的語言。說起來,系統並未提供語言能力兌換,仿佛默認她就是會攻略世界語言的。好在前兩部電影說的都是英語,她曾短期留學國外,聽力口語都不錯,不然還真應付不了。但這個日語的世界,她卻有些為難了。大學時安嬈選修過日語,期末成績滿績,那時候也喜歡看動漫日劇,所以長久以往,聽沒問題,但沒有經常發音練習就導致口語完全不行。

  怕露出什麼破綻,安嬈便沒多說什麼。不過坐下後,她發現或許她再怎麼瞎說,也不會被人懷疑——因為她現在穿成個小孩兒了啊!

  “今天的課到此結束,同學們早點回家吧。路上要注意安全哦。”下課鈴響,男老師笑瞇瞇地對全班同學道。

  “是,小林老師!”孩子們齊聲道。

  小林老師走出了教室,孩子們陸陸續續開始收拾東西。

  【懲罰世界任務一:與佐伯俊雄一起回他家,任務完成獎勵積分5點,失敗扣除積分5點。】

  聽到腦子裡響起的聲音,安嬈一個激靈,立刻看向擁擠著走出教室的孩子們。她看過咒怨,但只記得宣傳海報上駿雄那白白的模樣,他卸了妝什麼樣,她怎麼知道?

  望著這些年輕稚嫩的容顏,安嬈突然大聲喊道:“駿雄!”

  安嬈喊話的聲音很響,幾乎所有的孩子都停下腳步看過來。

  安嬈的視線飛快從每個孩子身上掠過,沒看到與腦中模糊印象相似的臉,不過好在孩子們的反應都很直接,看了看她,就又看向了另一個方向。

  安嬈順著他們的視線望過去,就見一個圓圓臉蛋的小男孩站在另一扇門邊,正因為她的呼喊而呆呆地望著她,他雙目無神,好像對什麼都慢上一拍。

  找到了!

  安嬈心中一喜,快步走了過去,到了駿雄跟前才發現她比他高了半個頭的樣子。

  “駿雄,今天,我可以,去你家玩嗎?”安嬈努力睜大眼,笑得十分燦爛。

  駿雄有些迷惑地望著安嬈。他性格孤僻,在班上沒有什麼朋友,安嬈突然示好令他疑惑又不知所措。

  駿雄遲遲沒有回應,但安嬈並不氣餒,保持著嘴角的笑容,笑盈盈地望著他。

  許久,駿雄才有些遲疑地點了點頭,“好啊。”

  安嬈松了口氣。

  安嬈日語不好,剛才那句請求已經費了她半天勁,再也不想多講一句話。而駿雄也一向沉默,因此兩人並肩走著,詭異地沉默著。

  安嬈其實心裡有些發怵。雖說現在駿雄還是活生生的人,但她忘不了他變成鬼的模樣,因此忍不住跟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到了。”駿雄說著,率先走進了一套兩層小套房。

  安嬈心中一凜,連忙跟了過去。

  【任務一完成,獎勵積分5點。】

  在安嬈踏進玄關的時候,系統的聲音冒了出來。

  輕輕松松拿到5點,安嬈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想到現在自己站的屋子將成詛咒之所,安嬈就一陣頭皮發麻,她是不是該立刻逃出這屋子啊!

  然而安嬈剛提起腳,就聽系統的聲音響了起來。

  【任務二:從佐伯剛雄手中營救佐伯伽椰子,並保證她十分鍾內不死,任務完成獎勵積分30點,失敗扣除積分30點。】

  30點!居然跟她通過一個攻略世界獎勵的點數一樣!

  安嬈只覺得自己立刻變成了見錢眼開的貪財者,怎麼都挪不動腳離開這裡。她緩了緩,才問脫了鞋看著自己的駿雄,“你媽媽在哪裡?”

  駿雄的神情看起來有些呆滯,他眨了兩下眼睛,才道:“媽媽應該在廚房裡。”

  “哪一間?”

  “這邊第二間。”

  得到自己要的消息,安嬈連鞋都沒脫就想沖進去,剛踏了一步她又想起什麼,轉頭對駿雄道:“留在這裡,別動!”

  駿雄眨了眨眼,迷惑地看著她。

  安嬈急了,“我不會,傷害你的,留在這裡,明白了嗎?”

  駿雄眼底還留著疑惑,但點了點頭。

  安嬈心一定,連忙向廚房裡沖了進去。

  剛沖到門口,她就見一個男子正高高提著菜刀,而刀鋒下方,一個年輕女性正瑟瑟發抖。

  “住手!”安嬈大聲喊道。

  聞言,那男子的手頓了頓,轉頭望了過來。他的雙目赤紅,眼神瘋狂,顯然已經失去了理智。

  安嬈心中一顫,順手拿起就在手邊的垃圾桶,用力朝那男人丟了過去,同時大喊:“阿姨,快跑!”

  伽椰子愣了愣,立刻手腳並用爬起來,向門口跑去。

  佐伯剛雄拍掉砸在臉上的廚房垃圾,氣勢洶洶地從另一個方向朝伽椰子追來,堪堪在伽椰子逃出廚房前攔住了她。伽椰子驚呼一聲,立刻轉身跑了回去,佐伯剛雄則轉身提刀向安嬈砍去。

  只是門口哪裡還有安嬈的身影?

  眼看著佐伯剛雄追過來了,安嬈見機不妙,在他的注意力被伽椰子吸引住的時候就往廚房裡跑去,抓了把剔骨刀握在手中。

  伽椰子被困在流水台的另一邊,成了佐伯剛雄的甕中鱉。佐伯剛雄神情陰冷如地獄惡鬼,怒吼著提刀向她砍去。

  安嬈控制著身體的顫抖,飛快繞過流水台,仗著身高低佐伯剛雄看不到自己,幾乎是閉著眼睛使勁將剔骨刀往他腿上劃去。

  只聽得一聲慘叫,佐伯剛雄身子一歪,痛呼著往一旁倒去。

  安嬈連忙朝伽椰子使眼色,然而她似乎被嚇得腿軟了,用力拉著流水台想站起來卻失敗了。

  安嬈心一橫,丟掉剔骨刀,繞過佐伯剛雄吃力地扶起伽椰子,從流水台的另一邊向廚房門口跑去。

  眼看著快到門口了,兩人眼前一花,只受了輕傷的佐伯剛雄攔在二人路上,剛剛被安嬈刺傷的小腿處,鮮血染濕了半條褲腿。

  “你們想去哪裡?”他陰森地望著二人,咧開嘴露出泛黃的牙齒。

  安嬈立刻松開伽椰子,拾起一把掃帚擋在二人身前。

  保證伽椰子十分鍾不死……只要十分鍾就夠了!

  安嬈沒有哪一刻像現在一樣希望時間過得再快一些。只要再多堅持一會兒,她就能得到那30點了!

  當佐伯剛雄獰笑著提刀向二人走來時,門口忽然傳來駿雄稚嫩的聲音,“爸爸,媽媽,你們在干什麼?”

  安嬈臉色登時一變。這熊孩子,不是讓他別過來的嗎?佐伯剛雄是因為以為駿雄是伽椰子曾經暗戀的男人的兒子才對伽椰子起了殺心的,他怎麼可能放過駿雄?

  安嬈念頭剛起,就見佐伯剛雄臉色變得愈發猙獰,轉頭瞪著駿雄,吼了一聲,揮刀向他砍去。

  “駿雄!”伽椰子臉色大變,沖上去抱著佐伯剛雄的腰,不讓他傷害駿雄,“駿雄,快走!快走啊!”

  “媽媽……”駿雄被眼前這一幕嚇到,呆呆地站著,做不出一點反應。

  “賤.人!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這個孽種!”佐伯剛雄暴怒地狂吼著,菜刀胡亂揮舞著,好幾次都滑過伽椰子的身體,沒一會兒她就變得鮮血淋漓。

  安嬈在一旁看得心神俱裂,在菜刀的威脅下卻無法沖上去救人。

  伽椰子忽然轉過頭看向安嬈,眼底滿是懇求,“求求你,快帶駿雄走!”

  安嬈怔了怔,伽椰子一定是絕望了,一點辦法都沒有了,才會將駿雄托付給她,畢竟她現在看外表只是個五六歲的孩子,本不該將一個人的性命托付給她。

  “你們誰都別想走!”

  佐伯剛雄大吼一聲,一刀砍在伽椰子的後頸上,鮮血飛濺。

  【任務二失敗,扣除積分30點。

  任務三:從佐伯剛雄手中營救佐伯駿雄,並保證他半小時內不死,任務完成獎勵積分30點,失敗扣除積分30點。】

  聽到腦子裡響起的系統聲音,安嬈陡然回神,顧不得擦去面頰上濺上的鮮血,飛快地越過佐伯剛雄,拉起還愣著的駿雄就往外跑。

  這個任務要再失敗,她的積分就要變負了!

  



☆、咒怨2



  駿雄還沒有從眼前一幕中回過神來就被安嬈拉著往外跑,頓時腳下一個踉蹌,半跪在地,安嬈用力將他拉起來,後者卻仍然有些腿軟,身體的重量幾乎都在安嬈身上。

  “別跑!讓我殺了你們!”剛雄沖出廚房間,向兩人追過來。

  絕不能讓駿雄死!

  抱著這樣的信念,安嬈對駿雄大喊了一句快跑,自己則轉身朝佐伯剛雄撞過去。佐伯剛雄沒料到安嬈會突然回頭撞過來,一時不慎被她撞了個趔趄。

  佐伯剛雄手中有刀,成年人的身體又比她此刻的小豆丁身材強壯太多,安嬈一擊得手後只能避其鋒芒,轉身就跑。

  駿雄其實並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但在安嬈命令式的話語下,他全都照著做了。不過往外逃的時候,他卻沒有向門口逃,而是一拐往樓梯上跑去。

  安嬈雙眼猛地瞪大,可再叫駿雄掉頭已經來不及了,佐伯剛雄就在兩人身後呢!

  安嬈咬咬牙,緊跟著駿雄跑了上去。樓梯盡頭有個垃圾桶,她經過時順手把它踢在佐伯剛雄身上,好歹能阻他一阻。

  安嬈跑的速度比駿雄快一些,很快就追上了他,拉著他慌不擇路地沖進了一個開著門的房間,將房門死死鎖上。

  “開門!開門!讓我進去!讓我殺了你們!”

  佐伯剛雄用力揣著門,脆弱的門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仿佛下一秒就會碎成一片片。

  “駿雄,過來,幫忙!”安嬈將邊上的桌子用力推過來,擋在門口,只盼能擋一會兒是一會兒。她小小的身體用力抵在桌子上,整個人因為佐伯剛雄的力量而劇烈顫抖著。

  門板又堅持了一會兒,門鎖終於壞了,整扇門與門框之間露出一條縫,佐伯剛雄凶殘的聲音愈發清晰。

  “滾出來!賤.人!我要殺了你們啊!”

  安嬈又抵著門板支持了會兒,無奈人小力單,眼看著門就要被撞開,怕被倒下的桌子砸到,安嬈連忙拉著駿雄躲開了些。

  兩人剛離開,就聽轟然一聲巨響,門被撞開了,桌子歪到在地。

  佐伯剛雄臉色青紅猙獰,一步步向兩人走來,暗紅的鮮血從他手中的菜刀刀鋒上滾下,落到地上,一滴一滴,分外刺目。

  安嬈擋在駿雄身前,兩人慢慢後退著,她死死地瞪著佐伯剛雄,腦子飛快地轉動起來,思索著逃生之法。

  佐伯剛雄有少精症,讓女人受孕的幾率很低,所以在無意中發現伽椰子從小到大一直暗戀著一個男人後,他立刻就懷疑駿雄是那男人的孩子,在家將伽椰子和駿雄殺害。伽椰子和駿雄因此成了厲鬼,所有踏進這個家的人都將受到詛咒,被伽椰子纏上而死於非命,沒有人能例外。

  安嬈現在被丟入佐伯剛雄謀殺妻子的現場,一點准備都沒有,還因為穿成的身體小,只能隨機應變。

  正思考著,安嬈突然眼神一變,眼中原本強烈的擔憂一下子變作了驚恐。

  “你、你身後!”安嬈顫抖地抬起手指,嚇得連話都要說不利索了。

  就在佐伯剛雄身後,一個渾身是血的身影正一腳深一腳淺地向三人走來。她垂著頭,長發遮住了她的容顏,暗紅色的鮮血順著她散落的黑發,一滴滴落在地上。她的身體呈現一種奇怪的扭曲,每走一步都仿佛能聽到骨頭碰撞發出的卡卡聲。

  安嬈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沒有尖叫出聲。鬼啊,活生生的鬼啊!嚇死她了!

  佐伯剛雄回頭望去,看到伽椰子的一瞬間也有些驚恐,但他又立刻提起了菜刀,用力往伽椰子身上砍去。

  “砍死你!哈哈哈砍死你!”佐伯剛雄聲聲瘋狂淒厲,令人毛骨悚然。

  伽椰子被佐伯剛雄瘋狂的劈砍砍倒在地,暗紅幾乎凝結的鮮血緩慢地從傷口流出,在地上匯成一片充滿腥氣的海洋。

  安嬈瞳孔一縮,趁佐伯剛雄全神對付伽椰子的功夫,拉著呆滯的駿雄飛快地繞過一人一鬼,向外跑去。

  佐伯剛雄很快就砍累了,停下動作時正好看到安嬈和駿雄離開,他立刻提刀向兩人追去。

  然而他的腳卻被一只纖細蒼白滿是鮮血的手抓住。

  伽椰子的頭在脖頸上搖搖欲墜,身體像是碼麻花似的扭曲成一團,絕不是活物該有的樣子。

  安嬈只回頭看了一眼,就嚇得心髒幾乎停跳,腳下動作更快。她膽子是大,但那只限於她所熟悉的唯物主義世界啊,面對這些鬼鬼怪怪,她都快嚇死了!

  下一秒,腦海中出現的聲音令安嬈連恐懼的力氣都沒有了。

  【任務四:營救佐伯剛雄,並保證他安全離開這座房子,任務完成獎勵積分20點,失敗扣除積分20點。】

  這也太坑爹了吧!

  安嬈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看向因伽椰子慢慢站起身而如同僵住了般的佐伯剛雄。他現在還在追殺她和駿雄,這破系統居然讓她去救他?

  安嬈打從心底裡不想救佐伯剛雄,可她又太想要獎勵的積分了。只猶豫了會兒,她立刻將駿雄往樓梯的方向推了推,“離開這裡,馬上!”

  駿雄怔怔地看著安嬈,在她的再三催促下,才慢慢地爬下樓梯。

  安嬈深吸一口氣,轉身看過去。

  此刻,伽椰子已經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依然垂著要掉不掉的腦袋,伸出雙手向佐伯剛雄走過去。

  佐伯剛雄臉上一片驚恐,雙手顫抖著幾乎抓不住菜刀。被他砍了這麼多下,普通人早就死了,可伽椰子連腦袋都快掉了,還能動,已然超出了他的認識范圍。

  就在伽椰子的手快抓到僵硬的佐伯剛雄時,安嬈沖了過來,將伽椰子使勁一推。伽椰子的身體本就因為連續的劈砍而七零八落,被安嬈這麼一推,立刻往後倒去,只連著點皮的腦袋也終於掉下來,咕嚕嚕滾了開去,撞到牆角才停下。那雙漆黑充滿怨氣的雙眼正好盯著安嬈,嚇得她脊背一涼,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

  誰知她這一退卻是正好避開了一道凌厲的風。

  “她是來找駿雄的,她是來找你們的,殺了你們,她就不會再來找我了!”恐懼如同毒藥,摧毀了佐伯剛雄的神智,他手中緊握剛剛砍向安嬈卻落了空的菜刀,雙目通紅地瞪著安嬈,視線如鋸子,要將她碎屍萬段。

  而他的身後,伽椰子的身體正慢慢向她自己的腦袋爬去,一步一步,不屈不撓。

  安嬈轉身就跑,甚至連罵系統給出這樣的傻逼任務,罵佐伯剛雄忘恩負義卑鄙無恥的時間都沒有。

  人類求生的本能一向強烈,安嬈邁著小短腿跑得飛快,竟然在被佐伯剛雄追到前跑出了這幢將來注定鬧鬼的房子。

  她遠遠的就看到了在前面奔跑的駿雄,立刻拔腿追了上去,很快與他並肩,拉著他加快速度。

  【任務四完成,獎勵積分20點。】

  安嬈聞言一回頭,果然見佐伯剛雄已經跟著沖出了房子,向她和駿雄追來。而更遠一些的地方,渾身是血七零八落的伽椰子也提著腦袋,慢悠悠地爬出了房子,她的動作明明很慢,每爬一步卻仿佛瞬移般前進一大段,因此她和佐伯剛雄的距離正在不斷拉近。

  安嬈臉色發白,回頭拉著駿雄跑得飛快。好不容易得到20點,她希望能繼續拖延時間,將駿雄這30點也拿到了,不然累積積分依然會是負數!

  現在天色已經漸漸晚了下來,安嬈拉著駿雄盡量往熱鬧的地方跑,當看到前方有兩位巡警時,她激動得幾乎要熱淚盈眶。

  “警察叔叔,救命!有人要殺我們!”安嬈拉著駿雄沖到巡警面前,急切地說。

  巡警們一開始以為是小孩子瞎胡鬧,正要教訓一番送回家,誰知卻剛好看到渾身是血的佐伯剛雄,此刻他神智全失,就算看到巡警,也沒半點反應,高舉著菜刀就向安嬈和駿雄砍去。巡警們自然不會任由他胡作非為,不消片刻就將他抓了起來,將凶器繳獲。

  安嬈不由自主地往更遠的地方看過去,小心翼翼的視線在繞了一圈沒有看到伽椰子後放松地轉了回來。

  她終於長長地舒了口氣。

  安嬈和駿雄跟著兩位巡警,一起回了警局。

  巡警們先將佐伯剛雄帶去關了起來,又讓一位看起來和藹可親的女警在隔壁房間照料安嬈和駿雄。

  沒一會兒,一位刑警走了進來,視線在安嬈和駿雄身上繞了一圈,走到安嬈跟前坐下,道:“小朋友,告訴叔叔,發生什麼了?”

  駿雄並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一直沉默著,雙眼顯得無神,而安嬈雖是一臉驚魂甫定的神情,但眼神看起來機靈多了,刑警先生自然選擇向安嬈問話。

  安嬈定了定神,在心裡組織了下語言,才開口道:“叔叔,今天,我跟駿雄,回家,發現,他爸爸,殺了他媽媽!他爸爸,還要,殺駿雄,我就和駿雄,一起,逃了出來!”

  刑警將安嬈語句的斷斷續續當做她被追殺的後遺症,並未多想,聽到她說的情況,他臉色一變,立刻又問安嬈,“駿雄家在哪裡?”

  安嬈正要回答,就聽腦子裡又一次響起系統的聲音。

  【任務三完成,獎勵積分30點。

  任務五:營救佐伯剛雄,並保證他十五分鍾內不死,任務完成獎勵積分35點,失敗扣除積分35點。】

  為什麼又要救佐伯剛雄?!在警局裡難道還會有人想殺他嗎?

  等等……難道是……伽椰子追來了?

  



☆、咒怨3



  好在安嬈知道佐伯剛雄被關在哪裡,一聽到腦中系統的聲音,她立刻站了起來,向外沖去。

  “小朋友,你要去哪裡?”刑警驚訝地站了起來,但安嬈充耳不聞,打開門就跑了出去。刑警意識到不對,令女警守著駿雄,自己立刻追了出去。

  安嬈沖到隔壁房間時,門口還站著一個警察看管著,看到安嬈一臉焦急地沖過來,他有些吃驚。

  “叔叔,裡面的人,危險!”安嬈急道。

  警察皺了皺眉,道:“小朋友,這裡是警局,他不敢亂來的。你不要害怕。”

  安嬈知道他是聽岔了她的意思,連忙又道:“不是的,叔叔。我是說,他有生命危險!”

  警察愣了愣,刑警已經走了出來,蹲下對安嬈和顏悅色地說:“小朋友,你的話是什麼意思,慢慢告訴叔叔,好嗎?”

  “叔叔,打開這扇門,我再告訴你!”安嬈焦急地說。

  刑警皺眉,正想再多問幾句,房間裡忽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叫喊。

  安嬈臉色一變,那位刑警卻比她反應更快地打開了房門。

  房間內的情景令門口的三人瞪大了雙眼。

  這裡是審訊室,房間裡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張桌子擺在正中。佐伯剛雄癱倒在靠裡的一處角落裡,他的眼前倒吊著一個穿著白衣的身影,腦袋與他齊平,一雙凸起的眼眸死死地盯著他,鮮血從她腦袋上不斷滴下,落在他腳前的地上。

  “叔叔,快,用槍,快打啊!”安嬈扯了扯驚呆的刑警,尋求幫助。

  鬼怪之事畢竟令人難以置信,饒是刑警見多識廣,也驚得面無人色。他定了定神,卻沒有如安嬈所說掏槍打去,反而大喝一聲道:“什麼人在裝神弄鬼!”

  “叔叔,她就是被他殺死的伽椰子,駿雄的媽媽!”安嬈急道。

  刑警怔了怔,卻終究不敢相信。

  此時,伽椰子忽然轉過了頭,翻白的雙眼陰冷地看向安嬈。她的腦袋整個轉了過來,再厲害的障眼法也弄不出這樣的效果。

  原本看門的警察驚叫一聲,嚇得退後了一步,見多識廣的刑警先生也立刻拔出搶來,對伽椰子打出好幾槍。

  子彈射入伽椰子的身體,卻只令她輕輕地顫抖了幾下,並沒有實質性的傷害。不過這幾聲槍響卻讓佐伯剛雄回過神來,手腳並用爬起,飛快地向門口沖過來。

  見佐伯剛雄逃了出來,安嬈也是轉身就逃。

  伽椰子的能力增強了。剛開始佐伯剛雄還能用菜刀對她造成一定的傷害,可是現在,子彈打她基本沒用了,也就是說,接下來要逃脫伽椰子的追殺,越來越困難了。

  安嬈去隔壁找到了駿雄,將他帶了出來。一群人,包括三個警察和一個犯人,兩個小孩,慌不擇路地奔跑著。六人身後,伽椰子慘白的身影忽隱忽現,走廊的燈光隨著她的靠近而熄滅,又因她的離開而重新亮起來。

  不知道跑了多久,其中一個警察忽然叫道:“她不見了!”

  眾人這才停下,紛紛回頭望去,果然後面已經沒了伽椰子的身影。

  幾個警察面面相覷。

  女警道:“佐籐君,剛剛、剛剛追我們的是……鬼、鬼,對吧?”

  看門的警察顫抖著回道:“她的脖子轉了一百八十度,人類根本不可能做到!”

  “怎麼辦?我們該怎麼辦?”女警眼睛有些濕潤了,全身因為恐懼而顫抖著。

  佐籐也是一副六神無主的模樣,神經質般地搖了搖頭,看向刑警尋求答案,“黑澤警部?”

  黑澤警部面容凝重,聲音帶著驚嚇後的顫音,“我有個朋友,或許可以聯系她問問看。”

  “啊!”女警突然驚恐地叫起來,手指顫抖地指著黑澤警部的身後。

  黑澤警部神情一變,回頭看到伽椰子就在不遠處的黑暗中,慢慢向幾人走來。

  “別過來!不然我就掐死你和那個賤.男人的雜種!”

  佐伯剛雄突然大聲叫道,他的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抓著駿雄,帶著手銬的雙手套在駿雄的脖子處,面容猙獰地瞪著伽椰子。

  神奇的是,伽椰子的動作突然停下了。她安靜地站在原地,忌憚著什麼,遲遲沒有上前,卻也沒有離去。

  見伽椰子停下,佐伯剛雄狂笑出聲,面容變得愈發扭曲,他的力量有些沒輕沒重的,駿雄在他掌下發出痛苦的嗚咽聲。

  【任務六:殺死佐伯俊雄,任務完成獎勵積分20點,失敗扣除積分20點。】

  系統再次發布任務,安嬈卻怔了怔,以為自己聽錯了。

  殺死駿雄?

  之前一直是救人的任務,現在突然換成了殺人,安嬈不禁猶豫了起來。

  她看向駿雄因為呼吸不暢而漸漸泛青的臉,只要她不阻止佐伯剛雄,駿雄就會死了吧?但不是她殺的,系統會算分嗎?可讓她自己動手,她能下得了手嗎?以她現在的境界,頂多做到見死不救,主動殺人,她卻是怎麼都下不了手的。特別對方還是個五六歲的孩子。

  “松開他,你快掐死他了!”跟駿雄待過一段時間的女警很喜歡駿雄,見他生命受到威脅,立刻沖過去抓住了佐伯剛雄的手,將駿雄救了下來。

  走廊上的燈一瞬間黑了下來,所有人都嚇了一跳,脊背竄上驚悚的涼意。

  佐伯剛雄憑著燈滅前的印象將女警推開,再度將駿雄抱在懷裡,對著四周大聲嚷道:“伽椰子,你快滾開,不然我掐死你兒子!”

  回答他的是駿雄不適的呻.吟聲和呼呼作響的凌厲風聲。

  安嬈蹲下.身,心跳如擂。

  此刻雖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周圍的人卻只能看到個輪廓,影子一動安嬈就覺得那是伽椰子,嚇得心跳猛然加快。那狗.屁任務六她此刻決計不會考慮的,殺死駿雄絕對會引起伽椰子的瘋狂報復,現在也就佐伯剛雄這個瘋子有膽威脅伽椰子了。

  “啊!”不遠處突然一聲慘叫,聽聲音應該是那位叫佐籐的警察。

  安嬈心髒狂跳,耳旁仿佛只剩下了砰砰的心跳聲,和那極其遙遠的尖叫,她緊緊靠著走廊壁,慢慢退開,只願離那驚叫聲越遠越好。

  啪的數聲之後,走廊燈突然亮了起來,突如其來的光亮令安嬈瞇起了眼,好一會兒才適應了這亮度。

  看清眼前情景,她瞳孔微縮,心髒猛地抽緊。

  佐籐警察的軀體主干正躺在地上,而他的四肢,卻分散在周圍,其中一只手甚至就在安嬈腳邊不遠,鮮血灑了一地。

  “啊!”女警呆了呆,立刻發出尖嚎,抱著腦袋瘋狂地跑開。但她才跑出幾米,前方就被伽椰子慘白的身影擋住,她立刻尖叫著跑了回來,在黑澤警部腳邊蹲下,抱著腦袋啜泣著喃喃自語,“不要找我,不要找我……”

  安嬈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像是被什麼控制住了一般,無法邁開腳步,只能越發緊地貼近牆壁,視線瞥向佐伯剛雄那兒。

  她猛地瞪大了雙眼。

  佐伯剛雄掐著駿雄脖子的手依然用力地抓著,然而原本發出嗚咽聲的駿雄此刻卻歪著頭,雙眼緊閉,悄無聲息的仿佛死了一般。

  【任務六失敗,扣除積分20點。】

  安嬈心髒猛然一跳,殺死駿雄的這個任務,照理說不會失敗……也就是說,現在駿雄已經死了,不是她殺的,就不算完成。

  安嬈不忍再看那個可憐的小男孩,她知道不久他也會變成鬼,成為令人恐懼的存在。她的視線落在了不遠處的鬼影身上。

  伽椰子直挺挺地站立著,就像是暴風眼,圍繞著她的黑色陰冷氣息如同風暴般纏繞回旋,令人心底發冷。

  佐伯剛雄也發現了伽椰子的異樣,低頭看去,這才發現他已經不小心將駿雄殺死了。

  下一秒,他突然感覺到有股陰冷的氣息近在咫尺,不禁慢慢抬起了頭。

  “啊!”

  他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伽椰子幾乎緊貼著他的臉,通紅的雙眸死死地瞪著他,鮮血從她眼角流出來,化為悲傷和絕望交織的淚水。

  佐伯剛雄眼睛猛地瞪大,發出更為可怖的尖叫聲——他的右手被生生扯了下來。

  【任務五完成,獎勵積分35點。】

  在安嬈靠著牆蹲下,緊緊閉上雙眼的時候,她聽到了系統的聲音。而佐伯剛雄的慘叫聲卻依然在繼續,好一會兒才完全停下來。

  原來才過去十五分鍾嗎?安嬈睜開眼,眼前場景如同慘絕人寰的煉獄,她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別開視線,撐著牆壁發出干嘔聲。

  吐了半天什麼都沒有吐出來,她的視線裡卻出現了一雙離地飄著的腳。

  安嬈慢慢抬起頭,伽椰子可怕的身影就在她身側。見安嬈望過來,伽椰子歪了歪腦袋,露出那雙充血嚇人的眼睛,慢慢勾起唇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安嬈感到伽椰子的氣息陡然變得狂暴,巨大的壓迫感迎面而來。

  然而下一刻,這陣風暴忽然安靜下來。

  伽椰子身後走出個小小的身影,他臉色慘白,神情木訥,小手緊緊抓著伽椰子的裙擺。

  伽椰子低頭看去,原本陰森的神情漸漸現出些柔情。

  兩人對視了片刻。

  安嬈緊張地盯著兩只鬼,心裡隱隱有了絲期盼。

  雖然因為任務的原因她曾跟伽椰子作對過,可一直以來她都是保護著駿雄的,不知道此刻化為鬼的駿雄會不會因此向他媽媽求情,放過她。

  伽椰子和駿雄的無聲交流終於結束,她緩緩轉過頭看著安嬈,神情間有一抹柔意。

  安嬈松了口氣。

  下一秒,她感覺自己的視線高高飛起,她看到自己的身體緊貼著牆慢慢倒下,那具身體本該是腦袋的地方只剩下一個血窟窿,鮮血噴灑而出。她看到伽椰子和駿雄的表情依然是木楞的,但駿雄那雙大而無神的眼中,陡然生出了些期待。

  腦袋落地的那刻,安嬈才終於明白了——駿雄讓他媽殺了她是要將她作為小伙伴啊!

  



☆、天是紅河岸1



  【第一懲罰世界因您的死亡而結束,在此世界中,您完成任務共獲得積分40點,因死亡扣除積分200點,至此累積積分負130點。

  因積分為負,攻略世界將從整個分類數據庫中隨機選擇。

  第三攻略世界:天是紅河岸。

  身份:娜姬雅王妃。

  目標:賽那沙•哈圖西利。】

  系統的聲音響起的時候,死亡的恐懼和絕望還留在安嬈心頭,果然懲罰世界不愧為懲罰世界,這短短的一趟下來,卻比前兩個世界還要累得多也可怕得多。若是再多去幾次,她或許得去找心理醫生了。

  不過,安嬈也發現了,由於懲罰世界會隨機發布任務,假如她本身能力夠強的話,是可以靠在懲罰世界刷分得到大量積分的。當然,高回報往往伴隨著高風險,一不小心,她就會被扣掉很多積分。由於懲罰世界只能靠死亡離開,而死亡要扣除積分200點,因此她至少要完成200點任務,才能不虧不賺。

  安嬈想了想,決定還是主要將心力放在完成攻略世界的任務為好。要在懲罰世界裡得到積分難度太大,她還是不要想著專門將攻略世界的任務搞砸去懲罰世界刷分這種事為好。

  思考清楚了,安嬈才專注當前任務。

  將系統的話在腦子裡又過了一遍,安嬈默了,這系統其實是跟她有仇吧?

  之前說過,她大學時看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日劇日漫,所以《天是紅河岸》這部經典少女漫她並不陌生。娜姬雅王妃是男主凱魯王子老爹的正妃,靠著自己的能力得到帝國“第一夫人”達瓦安娜的稱號,與國王陛下蘇皮盧利烏馬一世和元老院共同享有決定西台帝國重大事務的實權。她確實是漫畫裡不折不扣的大反派,凱魯王子從頭至尾的敵人。為了讓自己生的兒子修達王子當上王位繼承人,她不惜利用自己的水神官之力從21世紀將女主夕梨拉來自己的世界,用她的血咒殺其余王子們。當然她的目標是遠大的,實際上卻促成了男女主的相遇相知相愛,反而令凱魯王子更早地登上帝位,自己最終落得個被流放的下場。

  系統讓她穿成這樣一個大boss,卻讓她去攻略跟凱魯王子好得穿同一條褲子的親弟賽那沙王子,到底安的是什麼心啊!不說陣營問題,單單年齡,兩人就相差至少十歲了吧!更何況,她還是賽那沙王子名義上的“母後”,亂.倫什麼的,真的可以嗎?就算她不在乎,賽那沙王子腦袋被門板夾了才會被她攻略成功!

  【因您並未學過古西台語,系統自動為您兌換,所需花費為積分5點,目前累計積分負135點。】

  腦中又傳來系統的聲音,安嬈怔了怔,不由有些惱怒,居然還有強買強賣!

  想到兌換語言是必須的,安嬈才冷靜地接受了這點。

  身體的掌控權漸漸恢復,好一會兒安嬈才意識到,自己這個身體正在泡澡。

  此刻,她正背靠著坐在水池壁的邊沿,雙手舒展著撐在上面,溫度適中的水浸沒到她的胸膛之上,水波一蕩一蕩的猶如情人溫柔的撫摸,令人身心舒暢。

  安嬈睜開眼,有些捨不得這種舒適。不過眼下最要緊的是弄清楚劇情進展到哪一步了,好對症下藥。不然萬一賽那沙王子死了,她可上哪兒找第二個賽那沙去?在原著中,隔壁埃及請求西台帝國派出位王子娶了新喪夫的王後成為新法老,是賽那沙王子主動設法替代凱魯王子去的,只不過他在沙漠中被娜姬雅暗殺了。

  “殿下,請用。”

  身側有托盤被放下,同時傳來個好聽的男人聲音,清脆遼遠如同高山流水,令人聽之便心生好感,心神微蕩。

  假如不是現在這個情況的話,安嬈確實會對這個聲音表示出高度的贊賞,但此刻她只想大喊色狼趕他出去。

  在她動手的最後一刻,安嬈終於想起這可能正是那位與娜姬雅狼狽為奸作惡多端的近侍烏魯西,便勉強控制住了自己。

  烏魯西渾然不覺他所效忠的王妃早已換了人,跪坐在安嬈背後,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搭在她的肩上,輕重適度地替她按摩起來。

  在烏魯西的手碰到自己肩膀之時,安嬈的身體僵了僵,又立刻放松下來。娜姬雅和烏魯西本就曖昧,看烏魯西這自然的樣子,坦誠相見這種事估計也常有,她現在得繼續扮作娜姬雅,免得烏魯西生疑,到時就麻煩了。

  想到烏魯西的宦官身份,安嬈很快調整了心態,全身心地扮演起娜姬雅來。

  烏魯西的動作力度恰到好處,手法技巧令人稱贊,不一會兒安嬈就舒服得昏昏欲睡,卻聽烏魯西道:“殿下,我已派人混入夕梨和賽那沙的送行隊伍中,相信不久就會有好消息傳來。”

  這話不亞於晴天霹靂,安嬈心神一震,極力控制住自己的心焦,用略帶些愉悅的聲音道:“很好!烏魯西,有你在我身邊,可真是件令人愉悅的事啊!”

  烏魯西道:“能侍奉殿下,是我的榮幸。”

  安嬈沒再接話,閉眼只做享受的模樣,只是心裡不免急得一抽一抽的。賽那沙要去埃及結婚,夕梨護送他最後一程,結果二人被混入隊伍的娜姬雅的人刺殺,夕梨活著回到了西台,賽那沙卻永遠地留在了沙漠之中。

  安嬈想過直接下令給烏魯西讓他阻止這場刺殺,但她擔心這樣會暴露自己早已不是娜姬雅的事實。假如是任何一個為了權勢才聽命於娜姬雅的下屬,那麼她就算有不對勁的地方對方恐怕也不會在意。但烏魯西不一樣,這兩人少年相識,羈絆太深,若知道娜姬雅被她這個異世靈魂給代替了,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

  “殿下,該起了。”過了好一會兒,烏魯西手中動作停下,溫聲道,“泡太久不利於身體健康。”

  “嗯。”安嬈回神,應了一聲,硬著頭皮從水裡站起來。

  烏魯西早已取了一塊浴巾過來,柔順地替安嬈將身上水珠擦干,再為她披上柔軟舒適的浴袍。

  讓一個男人擦干身體實在是個不怎麼有趣的體驗,特別對方還是個身材頎長,面容英俊如神祇的男人。當穿上衣服的那刻,安嬈緊繃的身體才徹底放松下來,偏偏臉上還要做出習以為常若無其事的表情。

  安嬈在烏魯西的引領下到一旁的軟榻上側躺下,烏魯西就跪在一旁,替安嬈剝葡萄。他的手指纖細精致,白皙圓潤,是造物主最仁慈的恩賜,他剝葡萄的動作緩慢優雅,神情專注認真,令人移不開眼。

  一顆完整的葡萄被剝好放到了安嬈嘴邊,深色汁液浸染了他的指尖,勾出性.感的輪廓。

  安嬈微微張嘴,吞下葡萄,舌尖不小心碰到了烏魯西的手指,她的臉上不由得泛起了一絲熱氣。

  好在烏魯西正專注地剝下一個葡萄,而且就算發現她臉上的紅暈,也會只當這是泡澡泡出來的,根本不會多想。

  安嬈忍不住想,烏魯西俊美卻溫柔,能干又體貼,有這樣的近侍陪在她身側,娜姬雅也算幸運了,就算他是宦官,又怎樣呢?可惜多年的宮廷生活早染黑了娜姬雅原本純粹的心,她的眼裡已經只剩下權利地位,只剩下要讓自己的兒子成為國王,要將自己的血脈永遠留在西台帝國的野心了。

  “王妃今日似有心事?”烏魯西忽然開口道。

  安嬈怔了怔,連忙收斂了有些發散的心神,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才道:“還不是修達。”

  修達今年才十四歲,是娜姬雅唯一的兒子,因為他竟難得長了一頭與烏魯西一樣的金發,她對他就更喜愛了,非要讓他登上王位不可。可修達也不是個讓她省心的,也不知道他是怎麼長的,偏偏心善得不得了,還站在凱魯那邊。

  “修達殿下遲早有一天會明白您的苦心的,殿下不用為之太煩憂。”烏魯西露出令人寬慰的笑,溫聲安撫安嬈。

  安嬈點頭,歎息道:“希望如此吧。”頓了頓,她又道,“烏魯西,這裡不用你了,你下去吧。”

  “是,殿下。”因深知娜姬雅對自己那個兒子的事有多煩惱,烏魯西並未起疑,低低應了一聲便起身告退了。

  等看不到烏魯西的身影,安嬈才從軟榻上起身,走到水池邊跪下看著水中的倒影。

  娜姬雅王妃很美麗,這是毋庸置疑的,而且常年身處高位,她將自己保養得很好,平常打扮端莊難免看上去大了些,可若是換個扮嫩的裝扮,說她是二十五六歲也有人信。安嬈不知道娜姬雅具體有幾歲,可從漫畫裡透露出的信息來推測,她應當在三十歲左右。當年娜姬雅從巴比倫遠嫁給蘇皮盧利烏馬一世時才十五歲,現在兒子十四歲,也就是說她頂多三十出頭。

  三十歲去嫖二十歲,安嬈覺得心理壓力沒那麼大了。

  “來人。”安嬈忽然高聲叫道。

  門外值守的兩個侍女聽到聲音立刻走了進來。

  “回寢殿。”安嬈言簡意賅道。

  侍女們立刻行動起來,為安嬈再披上件衣服,才一前一後地領著她走了出去。

  安嬈沒有接收到來自娜姬雅王妃的任何記憶,只能靠著對漫畫的熟識和對環境旁人的觀察扮演好娜姬雅。好在她演技不弱,經過了那麼多個世界的磨練,行動神態更為自然了。

  回到寢室後,安嬈漫不經心地向侍女詢問,“戰爭女神護送賽那沙王子的隊伍幾時出發的?”

  侍女回道:“回殿下,是今日早晨出發的。”

  “嗯。”安嬈冷艷高貴地應了一聲,“都下去吧。”

  “是,殿下。”侍女們領命,一個個都退了下去。

  寢殿內間裡只有安嬈一人時,她才感覺全身僵著的肌肉都放松下來。

  得到賽那沙剛出發的消息,她就稍稍放心了,她還有足夠的時間改變一切,現在她要做的事,就是支開烏魯西,然後追上送行隊伍,阻止賽那沙被殺!

  



☆、天是紅河岸2



  第二天一大早,安嬈讓侍女帶話,召見了烏魯西。

  其實她本意是越少見到烏魯西越好,在他面前她精神壓力很大。他太精明,短暫的接觸或許不容易暴露,但相處時間長了,烏魯西必定會發現她是個冒牌貨的。但要支開他,她不能光留個字條或傳個話。那樣太容易引起烏魯西的懷疑,兩人的關系畢竟擺在那兒。

  烏魯西身材高瘦勻稱,娜姬雅本人的身高在女性當中也不算矮,但在烏魯西面前就不夠看了。他一頭長金發柔順地垂在身後,耀眼得就像是太陽神阿波羅,一進來,安嬈就感到一種壓迫感,不禁微微轉開了視線。

  “殿下,您找我有何事?”烏魯西微微頷首,恭敬問道。

  安嬈身姿筆挺,略抬著頭,下巴微收,努力做出一副倨傲的模樣,她相信這麼多年來娜姬雅早就將冷艷高貴融進了骨血裡,就算面對烏魯西也是一樣的。

  她淡淡道:“我要你替我做件事。”

  “殿下請說,我萬死不辭。”烏魯西垂眸,顯然早就習慣了聽從娜姬雅的吩咐。

  安嬈道:“此事非你不可。昨日我一想到修達的事就無法入睡,今日叫你來,是要你教導修達。”

  “教導?”烏魯西抬眸望著安嬈,似有些不解。

  安嬈點頭,“他欠缺一顆上位者該有的冷酷的心。我要你帶領一隊士兵去清繳匪徒,將修達帶在身邊,磨練他。我只信得過你,這事只能你去辦。”

  “但殿下,此時正是多事之秋,帶修達殿下離開是否不妥?”烏魯西微皺了眉道。

  安嬈道:“這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修達成為王儲,成為這個國家的掌控者。但現在修達的表現太讓我失望了,我認為當下讓他認同我的做法是最重要的事。再者說,夕梨此去路途遙遠,等我們的人回來復命,至少需要半個月,你不妨先帶修達出去磨練。”

  “殿下,我明白了。”烏魯西雖有些疑惑,但多年來的信任服從讓他接受了安嬈的這一解釋,“殿下請放心,我會照料好修達殿下的。”

  “我相信你,即刻去辦吧。這段時日我也會稱病不見客,你不必擔心。”安嬈道。

  烏魯西猝然抬眸望過來,琉璃般晶亮的眸子裡閃爍著璀璨的光芒,他驀地勾起唇角,沉穩的聲音緩緩流瀉,“是,殿下。”

  “你去吧。”

  在烏魯西領命離開房間後,安嬈立刻收拾起東西來,能看到的值錢物都拿塊布包了起來。

  然後她將所有侍女都叫了進來。

  服侍娜姬雅的近身侍女有十幾個,安嬈看了一圈,選了昨日領路的兩個侍女留下,吩咐其他侍女從今天起未得到她的允許不得進入這間寢殿,就將她們趕了出去。

  “你們,各自去取一套你們平日穿的衣服過來。”安嬈道。

  兩個侍女面面相覷,卻不敢違抗安嬈的命令,悄無聲息地出了房間,很快又拿著衣服回來了。

  “從今天起,你們負責給我每日送餐,誰來都說我臥病在床,不見客,明白嗎?”

  兩個侍女互相看看,眼底有些深深的疑惑,畢竟安嬈怎麼看都不像是生病的模樣。

  “嗯?”安嬈故意冷哼了一聲,尾調微微上揚,給二人施加壓力。

  能在娜姬雅身邊伺候的人都不是蠢貨,兩人立刻就跪了下去,“殿下,我們明白了!”

  “很好。”安嬈冷淡地說,“替我換衣服。”

  兩個侍女這次沒有遲疑,一個去找娜姬雅平日穿的衣服,另一個上前准備給安嬈脫衣服。

  安嬈卻指了兩個侍女帶來的衣服道,“替我換這個。”

  侍女們眼中閃過驚異,但動作卻不慢,立刻按照安嬈的吩咐,為她穿戴完整。

  侍女們帶來的衣服自然是她們平日穿的,衣料舒適度跟娜姬雅身上的完全不能比,式樣也極為普通。但當安嬈照銅鏡時,才頭疼地發現娜姬雅本身的獨特氣質早刻進了她的每一寸肌膚,即便穿著如此普通,也顯得光彩照人,存在感極強。

  這實在不是一個侍女該有的樣子。

  安嬈皺了下眉,拆下發髻,讓侍女們綁了個大辮子。她又揉了揉臉,對鏡子裡有些模糊的自己露出個燦爛純真的笑,仔細打量了半天才松了口氣。

  不熟悉娜姬雅的人,看到現在的她,絕對不會將她與那個總是高高在上的王妃聯系起來。

  安嬈轉頭看向對她一系列動作迷惑不解卻沒有發問的兩個侍女,忽然冷下臉色道:“看緊你們的眼睛和嘴巴,不該看不該說的別看也別多嘴,否則小心你們的小命!”

  兩個侍女被安嬈一嚇,立刻跪下,慘白著臉連聲道:“我、我們什麼都沒看到!我們不會亂說的!”

  “很好。”安嬈走到二人跟前,對其中一個侍女道,“將你進出王宮的令牌交出來。”

  “是,殿下!”那侍女立刻從腰間解下一塊銅質牌子,垂著頭雙手遞給安嬈。

  “記住,任何人來,都說我身體不適臥病在床,不見客,誰也不見。”安嬈又強調了一遍,“每日送來的餐食你們都吃光了再帶出去。”

  “是,殿下!”兩個侍女連聲應道,“我們記住了!”

  安嬈滿意地點頭,將令牌置於腰間,又令侍女取來個籃子,將她剛才收拾的東西放在籃子裡,蓋上布,施施然走了出去。

  安嬈知道自己是在冒險,但她別無選擇。如果身邊沒有烏魯西這麼個人,她完全可以下命令,手下的人必定不會有任何質疑,但她知道烏魯西一定會懷疑。所以去救賽那沙的事,她只能在支開烏魯西之後獨自去完成,而不能假手王妃宮殿裡的任何一人,不然烏魯西總歸會知道的。

  安嬈沒有娜姬雅的記憶,跟上了一個出宮的侍女,才找到正確方向出了王宮。一到宮外,她就找到個集市,換上男裝,畫粗眉毛,弄髒臉蛋,又買了把劍,雇了輛馬車,打聽到賽那沙隊伍離去的方向後,立刻吩咐車夫追了過去。

  其實安嬈會騎馬,以前一到雙休日她會經常去馬場溜溜馬,但那僅限於有高橋馬鞍和馬鐙的溫順母馬。現在這個時代的馬沒有這兩樣東西,只在馬背上墊一層軟布權作馬鞍了,當然就算有真正的馬鞍和馬鐙她也不敢騎,因此只能雇傭了一輛車。

  一路上為了自身的安全以及甩開身後可能有的跟蹤者,安嬈換裝又換馬車,來回折騰了好幾次,最後在某個城市找到個同路的急行商隊,趕到了埃及與西台邊境的哈瑪特。

  再往前就是無邊無際的沙漠,不熟悉路的人很有可能迷失在沙漠中。而一旦迷路,就只有死路一條。安嬈打聽到送行隊伍才剛進入沙漠,不禁心中一喜,花重金找了個熟悉沙漠的向導,騎上最溫順的馬,一頭扎進了沙漠裡。

  一路風塵僕僕,安嬈此刻狼狽不堪,任何人見到她都絕不會將她與那位帝國第一女性聯系起來。這也正是安嬈希望的。

  得知去靠近埃及那邊的恩撒一般都只有一條約定俗成的安全道路後,安嬈便只告訴向導她要去埃及邊境尋親,兩人分別騎著馬,一路疾行。

  進入沙漠幾個小時後,安嬈本在默默記著路線方向,忽然聽到不遠處一陣隱約的喧鬧聲,她立刻勒馬停下。對上向導疑惑的視線,她道:“前面的路我自己走就行了,謝謝您,這是您的報酬。”

  向導一臉驚異,“不熟悉沙漠的人很容易迷路,你自己走會死在裡面的!”

  “沒關系,我一向命大。”安嬈道,“您給我指個方向就行。”

  向導見安嬈一臉堅決,便也不管她了,拿了比許諾的多得多的報酬,他立刻樂顛顛地騎著安嬈送他的馬掉頭回去了。

  安嬈循聲而去,快接近時,將馬停在沙坡的一邊,自己小心翼翼地爬上去。

  此刻那邊的聲音早就沒有了,想必這場刺殺已經結束了。那麼賽那沙王子呢?

  安嬈探出個頭,正好看到一個士兵模樣的人騎上馬離開,待他走得看不見影子了,安嬈才飛快地翻下沙坡,去一地的屍體中翻找她的目標。直到此刻系統也沒有提示她任務失敗,可見賽那沙王子還活著,至少還吊著一口氣。

  因為上一個世界的洗禮,這一地的屍體在安嬈看來也沒那麼可怕了,她翻找了會兒就找到了受了重傷的賽那沙王子,而他身邊躺著同樣受傷昏迷的夕梨。

  安嬈自知身份特殊,雖然她還挺喜歡夕梨的,卻不可能同時救兩個人。

  因此,在看到一旁夕梨收服的坐騎渾身是箭地站起來後,她立刻幫忙將夕梨抬了上去,任由這匹名叫阿斯蘭的馬馱著夕梨走遠。

  這是屬於夕梨的劇情,她就不插手了。

  安嬈回去將馬牽過來,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身材高大的賽那沙扛上馬,駕馬掉頭往回走。

  賽那沙的傷很重,但還有呼吸,應該能救回來。行到半路,在炎炎烈日之下,賽那沙的情況看起來不太好,安嬈只能先將他放下,做了應急處理。離開哈瑪特前她特地去一位退役的老軍醫那兒買了些消炎殺菌的藥,此刻正好派上用場。

  賽那沙是背上中了一劍,傷口挺深,好在血已經止住。安嬈替他包扎好,摸了摸他的額頭,發現有輕微的發熱,不禁微微皺眉。還是感染了嗎?

  賽那沙暫時算是救下來了,接下來安嬈需要考慮的問題是,該拿他怎麼辦。

  這是個相當令她頭疼的問題。

  要攻略賽那沙本來是不算難的,難的是用她現在這個身份。假如她現在將賽那沙送回西台王宮,就必須匿名,否則無法解釋她為什麼會去沙漠救了他。可這樣一來,她的救人壯舉就沒人知道了,就跟白干似的。本來她還想利用這一點好歹得到些賽那沙的好感的。但若將賽那沙帶到隱蔽的某處去養傷,等他醒來一看到她肯定會問她有什麼陰謀的,娜姬雅王妃在賽那沙眼裡可是不折不扣的狠毒陰險角色。

  思來想去,安嬈最終決定先帶賽那沙隱瞞了身份找個地方住下。等他醒來,她就告訴他一半實話。她就說她是來自異世界的靈魂,不知怎麼就占了娜姬雅王妃的身體,獲得了娜姬雅部分記憶,得知娜姬雅派人刺殺他,趕緊來救他。以賽那沙等人對娜姬雅的了解,他肯定知道娜姬雅不屑扮演另一個人來欺騙他,因此相信她話的幾率非常大。若因此消除了他的敵意,她再以照顧他之名與他朝夕相對,不怕產生不了感情。

  至於王宮那兒……當初她離開王宮時做的准備不過是以防萬一給自己留條退路,事實上打從出來起她就沒打算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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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是紅河岸3



  在進入哈瑪特之前,安嬈將賽那沙的衣服都扒下換了一身,在他醒來之前,她可不希望他被人發現帶回去了。

  安嬈將賽那沙帶去了那位老軍醫那兒,讓他幫忙處理他的傷口。安嬈只說他是自己的弟弟,兩人在沙漠中遇上匪人,是他拼死保護了她。

  安嬈說得情真意切,老軍醫沒有懷疑。她也順道向老軍醫詢問這裡哪有空房子可以租賃,她想與自己弟弟暫時在此處住下。運氣好的是老軍醫正好有一處空房子,離鬧市區有些遠,環境清幽,很適合養傷。

  賽那沙除了胸口處的猙獰傷口外,身上還有大大小小的撞傷擦傷,老軍醫只處理了那處重傷,其余的傷是小問題,安嬈便攬了下來。賽那沙的傷口有些感染,發起了燒,老軍醫說後面的事只能聽從神的安排了,只要他挺過了今晚,就沒問題了。

  等老軍醫將賽那沙的傷處理好,安嬈去集市上買了一男一女兩個奴隸將賽那沙運到老軍醫租給她的房子裡。房子不大,幾個小房間一個院子,裡面沒什麼家具之類的東西,簡單得就像是現代的毛胚房。

  安嬈也不是來享受生活的,對這樣的環境還算滿意,將賽那沙安置好後,她讓兩個奴隸去買些生活用具,自己則留下照顧賽那沙。她也不怕奴隸逃跑,若是被抓到,他們的下場會很淒慘。

  賽那沙身上穿著安嬈為隱藏自己身份而置辦的衣服,兩人身量有差別,小一號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顯得有些滑稽。他平躺在泥土制成的床上,一動不動,安靜得就像個傀儡,但他的臉色並不好,嘴唇因為失血過多而蒼白,額頭不斷有汗冒出,雙頰帶著醉人的紅暈。

  安嬈到外面一個公用的水井裡打了水,扯了件衣服浸濕,擠干冷敷在賽那沙額頭上。在她收回手時,手腕突然被握住,一個聲音喃喃道:“快走!”

  安嬈一愣,抬眼看過才發現賽那沙並沒有醒,這只是他的夢話。

  不一會兒,奴隸們將各種用具都買來了。兩人一個叫阿爾曼一個叫哈芙,安嬈指揮他們將物品一一歸類放好,又令哈芙用瓦罐將水煮開,冷了之後一點點喂給賽那沙。

  安嬈從小父母就不在身邊,自立慣了,照顧起人來也不含糊。賽那沙高燒不退,這裡又沒有高濃度酒精,她只好不停地用水給他擦身降溫,不然身體的溫度能要了他的命。

  安嬈沒有假手他人,讓阿爾曼和哈芙去睡後,她照顧了賽那沙一晚,眼見他的高燒慢慢退下去,她逐漸安心,直到天蒙蒙亮才迷迷糊糊地靠在床邊睡了過去。

  安嬈是被身邊的動靜驚醒的。她本就睡得不熟,賽那沙一動她就立刻睜開了雙眼,坐直身體緊張地看過去。

  她不知道當賽那沙看到自己時,是驚訝,迷惑,厭惡,懷疑還是其他。

  賽那沙低低地呻.吟了一聲,胸口的疼痛讓他無法集中注意力,他四肢酸軟,渾身無力,緩緩睜開凝滯的雙眼時,眼中驀地映入一個女子擔憂的臉。

  “你醒了。”見賽那沙凝視著自己,安嬈搶先開口道,“我知道看到我你會有很多疑惑,但請不要急著下結論,我會慢慢告訴你一切。”

  賽那沙又看了安嬈好一會兒,才輕聲道:“你知道……我是誰?”

  安嬈張了張嘴,呆住了。

  細細看去,賽那沙望著她的眼裡有些迷茫和疑惑,卻沒有絲毫表達了熟悉的憎惡或戒備。

  “你……不記得你是誰?”她小心翼翼試探著問。

  賽那沙搖了搖頭,“我是誰?你……又是誰?”

  安嬈呆了呆,隨即一陣狂喜。真是天助她也!賽那沙失憶了!這種橋段太狗血,擱以往她一定會唾棄,但現在她真是愛死了!沒有了對她王妃身份的偏見,要搞定失憶了跟張白紙似的賽那沙,任務難度大大降低了!

  這麼一想,安嬈將早就想好的解釋吞了回去。

  “我也不知道你是誰。”安嬈微微睜大眼,換上無辜純真的神情,“你可以叫我安,我在沙漠裡救了你,當時你受了重傷。”

  賽那沙垂下視線,眉頭微皺似在極力回想,片刻後他的臉上閃過一絲痛苦,氣息微弱猶如風燭殘年的老人,“我……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安嬈忙在他身邊蹲下,取下額頭上的布沾濕,擠干又放了上去,勸道:“別多想了,想不起來也沒關系,先養傷要緊。”

  她對他露出治愈系的笑容,心裡的邪念誰也不知道——他想不起來才最好呢!

  賽那沙望著眼前女子溫和的容顏,怔怔點了頭,她眼底帶著的安撫意味令人放松。

  “餓了吧?你等著,我去給你弄吃的。”安嬈又柔和地一笑,走出房間叫來哈芙,囑咐她將集市上買的面包放在熱水裡煮化。

  “不知道你的名字不太方便,這樣吧,我就叫你塞納,你看可以嗎?”安嬈不擅長取名字,直接將他的名字去掉一個音節告訴他。

  賽那沙自然沒有反對。

  “我知道你什麼都想不起來很痛苦,不過你別擔心,慢慢會好起來的。”安嬈燦爛地笑著,握住了賽那沙的手,“你先安心在這裡養傷,不用急。”

  “謝謝你,安。”賽那沙眉目間滿是不確定,但安嬈的安撫確實起到了令他情緒安定下來的作用。剛剛戰勝了死神,他的身體極度虛弱,說了這會兒話,神情滿是疲憊,又閉上眼昏睡過去。

  “賽那沙醒來第一眼看到的人必須是她”這個計劃已經完美實施,安嬈也抵不住湧上來的困意,吩咐哈芙繼續熱著那罐子面糊,等賽那沙一醒就來叫醒她,自己跑隔壁房間倒頭就睡。

  迷迷糊糊睡了沒多久,哈芙將安嬈叫了起來。她還睡眼惺忪,木愣愣地起身走到賽那沙身旁坐下。直到哈芙將一小罐面糊遞到她手上時,她才陡然醒過神來。

  賽那沙的燒已經退了,安穩地睡了一覺,他的臉色看起來不錯。安嬈先喂他喝了些水,才喂他吃已經有些冷下來的面糊。

  賽那沙看著安嬈的臉,神情有些羞赧,“我自己來吧。”

  安嬈將他抬起的手壓了回去,挑眉道:“你傷的可是胸口,手亂動撕裂了傷口可怎麼辦?”

  “總麻煩你不太好。”賽那沙扯了扯嘴角,似乎有些不習慣安嬈這樣的親切。

  “以後你要麻煩我的地方還多著呢。”安嬈將面糊倒一部分到一個很小的瓦罐裡,喂到他的嘴邊,看著他張嘴將它吃下,才笑道,“你現在什麼都不記得,我不能不管你。”

  安嬈的笑容太過燦爛,賽那沙似被晃花了眼,倉促間垂下視線,安靜地吃著安嬈喂他的面糊。

  見狀,安嬈嘴角的弧度又上揚了幾分。到目前為止,進展很順利,她有信心這次能攻略成功。

  吃完東西,安嬈又陪賽那沙坐了會兒。

  “其實什麼都想不起來也不壞,就當是開始一個新的人生,以前的痛苦都忘掉也好。”見賽那沙垂著視線有些沉默的樣子,安嬈安慰他道。

  賽那沙沉默了幾秒,抬起頭看向安嬈,遲疑道:“其實,我腦中一直有一個女孩的影子。”

  安嬈聞言一驚,她不用多想就知道那女孩的影子一定是夕梨了!

  心裡雖驚慌,安嬈面上卻露出驚喜的神情,“真的嗎?她長什麼樣?她應該是你的親人,你告訴我她的樣子,或許我可以幫你找到她。”她絕對不會找的!

  賽那沙微皺眉,搖了搖頭道:“只是個影子,看不清她的容貌。”

  安嬈松了口氣,神情卻顯得有些失望,“那太可惜了。”

  見安嬈如此,賽那沙反過來安慰她,“沒關系。這只是暫時的遺忘,總有一天我會想起來的。”

  “嗯!”能與攻略人物有互動就說明離目標更近了一步,安嬈的笑容不免帶上了幾分真心。她仔細看著賽那沙,微微垂下了唇角。賽那沙與凱魯畢竟是兄弟,兩人都屬於俊美型男子,即使此刻他身受重傷臥床不起,臉色難掩憔悴,也無法遮掩他的美貌。再想想娜姬雅的模樣,兩人在外貌上顯得很般配,當然,要將年齡的問題忽略掉。

  “你是一個人?”賽那沙忽然問。這個房間裡來來回回就安嬈,哈芙和阿爾曼,後兩人一看就是奴隸,顯然不是安嬈的家人。他雖失憶了,但對常識問題卻沒忘,當前的社會現狀也模模糊糊記得些。

  “對啊。”安嬈一邊替賽那沙解開胸口的細麻布繃帶,一邊笑道,“在這裡我沒有親人朋友。”頓了頓,她見賽那沙因她的靠近而顯得有些不自然,勾起唇角解釋道,“醫生說要勤換繃帶和藥,我會小心點,盡量不弄疼你。”

  賽那沙張了張嘴,最終沒說出自己來的話。

  安嬈扶著賽那沙坐起來,將繃帶完全解下,露出他胸口猙獰的傷。

  她有些不忍地別開視線,將膏狀的藥塗在指尖後,才又看向那處傷口,極為輕柔地將藥膏抹了上去。

  “唔……”賽那沙發出極輕微的呻.吟,神情因為痛楚而微微扭曲。

  安嬈連忙縮回手,“很疼嗎?不上藥傷不會好,你忍著點。”

  賽那沙朝安嬈笑了笑,神情隱忍,“不疼,你繼續。”

  安嬈長長地舒了口氣,繼續替他上藥。

  等上完藥纏上新的繃帶,安嬈一頭汗。她正要抬手去擦,卻被賽那沙捷足先登。他修長的手抹去她額頭的汗,輕聲感激道:“謝謝你。”

  安嬈怔了怔,抬眼望過去,他的雙眸很漂亮,像是水晶般清澈,令她自慚形穢。相比之下,她抱著目的接近他,就顯得那麼無恥了。

  搖搖頭甩去那些不合時宜的心軟,安嬈讓賽那沙在床上躺好多休息。她就在一旁陪著他,看著他閉上雙眼,胸膛很快就均勻地起伏著。

  她怔怔出神地想,賽那沙按照原本的劇情是要死的,現在她救了他,他以身相許也是應該的。

  這麼一想,方才冒出的不適就被壓到了腦海深處,她打了個呵欠,垂著頭補眠。

  



☆、天是紅河岸4



  賽那沙身體素質很不錯,胸口那猙獰的傷看著可怕,養了快十天之後也開始愈合,他已經能小小地下床走一會兒了。

  這十天裡,安嬈對賽那沙照顧得無微不至,兩人間的關系突飛猛進,隱隱有明朗化的趨勢,安嬈好幾次在夢中笑醒,她知道攻略成功賽那沙不過是時間問題。

  但這個時間問題,卻也是她最頭疼的問題。此時,西台帝國首都哈圖薩斯方面已經收到了賽那沙和戰爭女神一行被埃及兵刺殺的假消息,凱魯王子與元老院的人一起來到邊境與埃及談判,眼看著戰爭一觸即發。

  謹慎起見,安嬈從不輕易出門,置辦任何東西都會讓兩個奴隸去。與他們以前的主人相比,安嬈稱得上和藹可親,因此二人倒也極為忠心,將安嬈需要他們去打聽的消息事無巨細告知她,關於戰爭的事就是阿爾曼打聽來的。

  “主人,埃及兵刺殺了我國賽那沙王子和戰爭女神,凱魯王子現在正在與他們派來的代表談判呢!”阿爾曼道,他的臉上帶著憤慨,可見被刺殺的兩位在民眾心中的威望有多高。

  安嬈此刻正與阿爾曼在院子裡,聞言瞥了屋內一眼,她想阿爾曼要是知道他幫著照顧了十天的人正是賽那沙王子,不知又作何感想呢?

  “今日你和哈芙去多采買些食物,未來幾日都不要出門了。”安嬈想了想吩咐道。

  “是,主人。”阿爾曼點頭應是,身為奴隸,他自然不會對主人的吩咐有任何疑惑。況且能攤上這樣一個好相處的主人太不容易,他可不想惹她不高興再將他賣掉。

  用人不疑,吩咐完阿爾曼之後安嬈就不管他了,回到屋裡。這十天裡,她習慣了抓緊一切時間與賽那沙培養感情。

  “外面天氣很好,出去走走?”安嬈對靠坐在床上的賽那沙笑問道。

  “好。”賽那沙露出令日月都失輝的笑容,緊緊握住安嬈伸過來扶他的手,慢慢向外走去。

  賽那沙的身體並未全好,不宜走太多,再加上出於隱秘考慮,安嬈只會帶他在屋子附近轉轉。

  兩人安靜地走著,誰也沒有說話。

  賽那沙微微轉了轉視線,就能看到身側女子那潔白的額頭。她已經不能被稱作少女,原本以她這樣的年紀,都應該是幾個孩子的媽媽了,但與她相處的這段時間,他卻覺得她就像個矛盾體,有時候像個少女般跳脫純真,有時候又溫柔穩重得像個貴婦。他看不透她,也因此更深地被她吸引。她就像是暗夜星辰,成為他唯一能仰仗的微光。他失去了記憶,也時常希望能回想起什麼,但近幾日他越發覺得,就算想不起來,就這麼待在這兒也是不壞的。有時候,她的面容會與他腦中那個少女模糊的身影重合起來,並漸漸替代了那個看不清面貌的影子,成為他心間的唯一寄托。

  兩人正安靜地走著,就聽不遠處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和腳步聲。

  安嬈隨意抬眼看了看,下一秒猛地停住了腳步,神情間湧上驚慌。那是一隊士兵,帶隊的赫然是凱魯王子身邊的魯沙法!

  安嬈對魯沙法印象深刻的一個原因是他深深地愛著女主夕梨,當被王妃下了黑水將夕梨綁架,可以對她任意妄為後,他卻只是在她跟前跪下,虔誠地親吻她的腳背。他的愛這樣卑微,最後為保護她而死都成了他最幸福的事。

  雖然不知道現在魯沙法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若是被他看到賽那沙,她的任務可就堪憂了!

  安嬈一急,也不管是不是會傷到賽那沙,按住他的肩膀將他推倒。賽那沙身體虛弱,自然敵不過安嬈的力量,他的背後就是牆壁,這麼一倒,背靠在牆上滑坐了下去。

  安嬈立刻騎坐在他腿上,挺直身體雙手捧著他的臉,歪著頭對他的嘴唇親了下去。

  賽那沙因為驚訝而微微瞪大了眼睛,怔怔地望著近在咫尺的安嬈。安嬈臉上有些發熱,干脆閉上雙眼,雙唇卻沒有從他嘴上離開。

  不遠處,魯沙法不經意地往一旁瞥了一眼。他看到角落裡有一對過於熱情奔放的男女在擁吻,女的騎坐在男人身上,長長的發辮遮住了男人的容顏,而男人坐在地上,看不出身形。在這個熱情開放的國度,這不算什麼,他忽略了那股奇怪的熟悉感和違和感,收回了視線,繼續帶領士兵前進。

  等到馬蹄聲漸漸遠去,安嬈才松了口氣,放開賽那沙,准備起身。

  然而,她才剛用力撐起身體,就覺得後腦上傳來一股大力,她被迫坐回了原位,嘴上貼上一對火熱的唇。

  這次輪到安嬈驚訝地瞪大了雙眼。

  賽那沙已經從吃驚中回過神來,反客為主,眼神裡帶著繾綣笑意。

  許久,他才松開安嬈,抵著她的額頭,聲音帶著些許嘶啞,“安,假如你不嫌棄我什麼都沒有,成為我的女人吧。”

  安嬈怔了怔,心頭一喜,連忙道:“只要你不嫌棄我老,我願意成為你的女人。”早知道一個吻就能解決問題,她肯定早將他壓在床上狂親了。

  但在這類似告白和接受的話之後,腦海中卻沒有響起系統的聲音,安嬈不禁一陣失望。這種程度在系統的判定裡還不算“嫖到”嗎?還是說還有別的原因?

  安嬈的回答令賽那沙心花怒放。他抓著安嬈的肩膀讓她離遠了些,盯著她的眼睛道:“安,知道你在我心中是怎樣的嗎?”

  安嬈壓下心頭的郁悶,斂神看向賽那沙,挑了挑眉。

  “你溫柔而充滿青春活力,善解人意又活潑有趣,明明就在身邊,卻讓人抓不住你,你就像女神一樣令人敬畏又仰望。”他用那美妙的嗓音說著安嬈聽來臉紅的溢美之詞,“試問,誰又會覺得女神老?”

  賽那沙失憶了,卻並沒有失去思考能力。安嬈說自己孤身一人,可不是貴族的她卻有仿佛用不完的錢財;她的氣質談吐不像個普通人,卻又沒有貴族的傲慢無禮,他無從猜測她的身份。她是那麼神秘,有時候卻又仿佛一眼就能看得清。她對他太好,他幾乎以為他有什麼值得她謀取,可失去記憶的他,又有什麼價值呢?他便刻意將那些疑惑都壓在心底,慢慢遺忘。

  居然被比作女神了……

  安嬈不禁有些臉紅,不過在賽那沙心中她的形象越是完美就越容易讓他愛上自己,因此她默默地接受了這樣的贊美。

  “剛才是我太沖動了,你的傷口沒事吧?”安嬈手撫上賽那沙的胸膛,卻被他一把抓住。

  “我沒事。”賽那沙道,他的傷早已經愈合得差不多了,雖然剛才那一下是有些痛,但還不至於讓他的傷口再裂開。

  見他不像逞強的樣子,安嬈放下心,扶起他往住處走。經歷了剛才的驚險一幕,她已經不想再在外面多待了。說起來,她還得感謝魯沙法的路過。

  兩人間的窗戶紙一戳破,相處起來就更為曖昧和融洽。

  接下來兩天,安嬈也一直陪著賽那沙聊天解悶,有時候望著他逐漸開朗起來的模樣,她忍不住會想,難道她得犧牲一把,來個靈肉合一才能讓系統承認?

  不過賽那沙望著她時炙熱卻純粹的目光讓她打消了這樣的想法。慢慢來吧,她不該指望一口氣吃成個胖子。更何況對一個傷患下手,實在是太禽獸了。

  蝸居了三日,安嬈又派阿爾曼上街,主要目的是打探消息。他沒多久就回來了,滿臉喜悅地告訴安嬈,戰爭女神沒死,回來了!同時,她帶回了證據,證明刺殺賽那沙王子的是混入送行隊伍的士兵,與埃及兵無關。可惜的是那被指認的士兵被一位驚慌失措的神官錯手殺了,沒能問出幕後主使。

  幕後主使就在你面前好好站著呢,並且這位幕後主使還把賽那沙王子救回來准備進行不.倫戀情哦。

  安嬈心道,面上卻笑著贊許地點頭,打發走阿爾曼。

  那位殺死報假信士兵的神官必定就是烏魯西了,如果是烏魯西的話,自然不可能是“錯手”殺了士兵,他絕對是跟到現場,故意找到機會殺人滅口的。

  雖然現在她與賽那沙的關系已經進展到令人滿意的地步,但若是被烏魯西給阻撓了,那可就前功盡棄了啊!

  安嬈走進賽那沙房間的時候,還下意識皺著眉,卻聽賽那沙道:“是什麼事令我的女神皺眉煩惱?”

  安嬈回神,展顏一笑,“不過是些小事。你呢,就專心養傷,別管旁的事。”

  她走到賽那沙身邊,彎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直起身欣賞著他微紅的臉色,挑逗似的笑道:“你不覺得,受著傷有許多不便嗎?”

  賽那沙的眼神驀地變得深邃,伸手去拉安嬈的手卻被她躲開後,他只能無奈地說道:“安,你又調皮了。”像這樣愛玩愛鬧的她,總會讓他忘記她的年紀。

  “等你傷好了再來抓我吧,到時嘛……”安嬈壞心眼地眨了眨眼,適當地留了白。

  說完,她笑著轉身,趁著心情好想讓哈芙准備點茶點與賽那沙繼續聊天,然而她的好心情在看到門口站著的人時戛然而止,甚至一瞬間跌入谷底。

  門口站著的人,是烏魯西。

  



☆、天是紅河岸5



  安嬈有一瞬間的慌亂,電光石火間有了對策,冷靜下來望向門口仿佛一尊門神,因為極度的驚訝而變得面無表情,只有眼底翻滾著劇烈情緒的烏魯西。

  他的視線如同一把剔骨尖刀,越過她落在她身後的賽那沙身上,眼底殺意彌漫。

  賽那沙略帶迷惑地看了過來,這是第一個到這裡來拜訪的人,但對方的視線帶著凌厲的氣息,令他也不由得挺直了脊背,面容染上點點凝重。

  “塞納,你先躺著,這位神官大人找我有事。”安嬈回頭對賽那沙笑了笑,又轉過頭盯著烏魯西,徑直走到他跟前,嘴角的笑容斂了斂,對他點點頭,“神官大人,請。”

  烏魯西又看了眼病床上反應似乎有些不對勁的賽那沙,跟上安嬈。

  兩人走到了院子裡,阿爾曼和哈芙就站在不遠處,畏畏縮縮的,神情敬畏又帶著擔憂。神官的地位是超然的,烏魯西一身神官標准打扮進來的時候,他們根本不敢攔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找到了他們的女主人。

  “神官大人,不知道您大駕光臨,有何貴干呢?”安嬈牽起嘴角笑得客氣疏離。

  “殿下,您……”烏魯西眼底滿是疑惑和震驚。眼前的女人看起來青春活潑,氣質和打扮跟他的娜姬雅殿下沒有一絲一毫相似的地方,但他跟了她這麼多年,又怎會認不出她呢?更何況哈圖薩斯的王宮裡,並沒有殿下的身影。但她竟然出現在這裡,又仿佛陌生人一般客氣詢問,這到底是……

  “神官大人,您是不是認錯人了?我不可能是什麼殿下的。”安嬈微微一笑,她已經打定主意死賴到底。

  烏魯西瞇起眼睛,打量著這個除了皮囊與他的娜姬雅殿下完全不同的女人。

  片刻後,他道:“從哈圖薩斯過來,我追了一路。殿下扮作侍女的模樣坐車離開了首都,途中多次換車,又搭上一個商隊來到這裡,尋了個向導進入沙漠,卻中途返還,還帶回個受傷的男子,經退役軍醫醫治後居住在軍醫的房子裡。”

  烏魯西逐條敘述聽得安嬈心驚。她多次換裝換車,卻還是讓烏魯西尋到了蛛絲馬跡追了過來。可她絕不能承認她是娜姬雅,否則賽那沙生命堪憂,她的任務也岌岌可危。

  “您口中的殿下可真是好手段。”安嬈靜靜道,“可那與我又有什麼關系呢?我只是個平民,並非貴族。或許是我的長相讓您誤會了?世間之人如許多,就算有長得相似之人,也未免不可。”

  殿下跟眼前的人完全不一樣,殿下也完全沒有理由這麼做。

  烏魯西心念電轉,幾乎被安嬈說服。或許,真是他認錯了人,這一路的追蹤,追岔了。

  烏魯西的視線輕飄飄地看向安嬈,忽然神情微變,猛然上前一步抱住了她。

  緊接著,安嬈便感到她這身細麻布連衣裙的吊帶被扯了下來,脊背暴露在干燥的空氣中。

  “你干什麼!”安嬈一怔,立刻掙扎起來,但烏魯西力氣很大,她一時掙脫不得。她的雙眼微微瞇起,腳下蓄力,准備給他來個一生的痛,卻聽賽那沙的聲音從不遠處響起,“你放開她!”

  說話間,賽那沙已經帶傷沖了過來,一把抓住烏魯西的肩膀,用力要將他扯開。

  烏魯西卻沒有反抗,順勢松開安嬈,退開到三步遠處。

  望著賽那沙擋在安嬈面前一副護犢的模樣,烏魯西眼神幾變,探究地盯著他。

  見烏魯西沒有說話,賽那沙微微松了口氣,轉頭望向安嬈,關切地問:“安,你沒事吧?”

  安嬈將被扯到手臂上的肩帶拉回去,點頭道:“我沒事。”只不過,當她看向烏魯西那沉甸甸的目光時,心裡忽然閃過不妙的預感。

  剛剛烏魯西的舉動不可能是為了占她便宜,或許他是為了確認什麼……

  烏魯西目光微閃,忽然拔.出腰間所配短劍,一聲不吭地向賽那沙攻來。

  安嬈神色一緊,賽那沙卻已經徒手迎了上去。

  兩人的武力值都不錯,但賽那沙畢竟失去記憶只靠著身體本能,又受了那麼重的傷還未痊愈,再加上他此刻沒有武器,兩人一相遇他就落了下風,險象環生。

  安嬈並非只能嚶嚶哭泣等著男人來救的柔弱女性,但在二人充滿了技巧性的決斗之下,她又完全不敢插手。她怕她會幫倒忙,不但沒能幫到賽那沙,反而令他陷入更危險的境地。

  在安嬈遲疑的時候,兩人的戰況忽然發生了改變。烏魯西看准時機一劍往賽那沙身上刺去,被他險險躲過後,他趁機直接一腳踢在賽那沙的胸口。賽那沙痛呼一聲,踉蹌著後退了幾步,跌倒在地,掙扎著看了安嬈一眼,昏了過去。

  安嬈心頭一跳,忙向賽那沙沖過去,半途卻被烏魯西攔住。

  “你的背上有一塊麥粒大小的紅色印記,那是只屬於殿下的。”烏魯西居高臨下地望著安嬈,語氣是篤定的,但眼神裡卻帶著深濃的疑惑和驚懼。他的殿下,在他離開後,到底怎麼了?不,或許說,這種改變在他離開前就發生了,只是當時他並未多想,便被眼前之人支使離開了哈圖薩斯——是啊,眼前之人,她的身體是殿下,但“她”並不是殿下,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然而他很肯定自己的推測。

  安嬈秀眉一挑,剛剛的不祥預感成了真。烏魯西了解娜姬雅,知道她身體的特征,她再抵賴,他也是不會相信她的,只會鬧個不可開交的下場,不如……

  思考完畢,安嬈望向烏魯西,扯了扯嘴角,笑道:“不錯。不愧為娜姬雅王妃身邊的得力近侍,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

  安嬈退後一步,拉開距離讓自己顯得不那麼弱勢,挑起眉笑得囂張。如果說娜姬雅的驕傲來源於她的身份地位和多年來身處高位的習慣,那麼安嬈的自信是源於內心的強大,無所畏懼。

  “烏魯西神官大人,對於此刻你的‘殿下’卻不是原來的樣子,你一定又疑惑又驚慌吧?怕她……再也回不來。”

  對於安嬈充滿了惡意的話語,烏魯西表現出了極度的配合。

  他瞳孔微縮,原本淡然的神情漸漸變得冷硬,“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在你還什麼都不了解之前,是不是該對我客氣些?”安嬈挑眉。

  安嬈的話戳中烏魯西的軟肋,他壓了壓過於外露的情緒,面上漸漸恢復淡定,“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

  安嬈沒有先回答他,她瞥了眼一旁早已經嚇得癱倒在地的兩個奴隸,對他們招招手,讓他們將賽那沙扶到房間裡,而她則朝自己房間走去,並示意烏魯西跟上。

  烏魯西略顯陰沉的視線在昏迷的賽那沙身上閃過,跟上了安嬈。

  安嬈自顧自坐下,轉身面朝烏魯西,等他坐下後才笑盈盈地說:“神官大人,你在擁有水之力的娜姬雅王妃身旁待了那麼久,一定對怪力亂神的事很熟悉吧。”

  烏魯西未作聲,略皺著眉聽安嬈繼續說下去。

  她笑了笑道:“你可以將我當做另一個世界的神,此刻我占據了原本屬於娜姬雅王妃的身體。”

  烏魯西神色劇變,“你把殿下怎麼樣了?”

  “也沒怎樣。”安嬈勾起一邊唇角笑得有些惡劣,戳了戳胸口,“她還好好地活在這裡,等我走了,她就會回來。”

  這樣的事匪夷所思,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相信並接受。

  但烏魯西並非常人。他深愛娜姬雅,面對與娜姬雅生死存亡相關的事,他有極高的承受力。

  “你要什麼?”烏魯西沉默了幾秒,開口問道。

  安嬈拍掌一笑,“我最喜歡跟聰明人說話了。”

  她將幾縷垂下的頭發別到腦後,舉起右手伸出兩根手指,“兩個條件。一,不許殺賽那沙;二,離我遠點。等我辦完事了,我自然會離開,到時候你的殿下會回去找你的。”

  烏魯西沉默地看了安嬈一會兒,也伸出兩根手指道:“兩個問題。一,你要做什麼;二,多久。”

  安嬈垂下視線,嘟囔了一句最討厭跟聰明人說話了,調整好情緒才又看向他,“我無法告訴你具體要多久,但我可以向你保證,我不會傷害娜姬雅王妃的身體。”

  “我不信任你。”烏魯西冷冰冰地吐出一句話來。

  安嬈聳聳肩,“不信任也得信任。現在是我掌管娜姬雅王妃的身體,我若是不高興了,徹底毀滅她的靈魂,不過動動手指的事。”毀滅靈魂什麼的,她當然沒有辦法,但烏魯西不知道啊,她只要別自己傻傻地告訴他這點,他被她牽著鼻子走,是無可避免的事。這時候,她不由得感歎,穿成個被人愛著的反派真是太好了,至少這種時刻,她有談判的資本。

  烏魯西置於身側的手握緊。他不相信眼前之人,一點也不。但他又無法違背她的話。他死不足惜,娜姬雅王妃卻必須毫發無傷。

  思索了很久,烏魯西才用冰冷的眼神看向安嬈,“我答應你不殺賽那沙,也絕不主動出現在你面前。”

  “那就一言為定。等我辦完事,我會將娜姬雅王妃完好無損地還給你的。”安嬈笑了,“那就請吧,恕不遠送。”

  等烏魯西走後,安嬈立刻去了隔壁。

  哈芙正在照料賽那沙,見安嬈過來,她立刻退開站到一邊,聲音裡有著擔憂,“主人,他剛才撞到了頭,我要不要去請醫生?”

  “暫時不用,你先出去吧。”安嬈揮揮手讓哈芙離開。

  安嬈的手一點點撫過賽那沙的眉眼。

  他的樣貌非常英俊,亮眼奪目,即使在病中,即使穿著普通的衣服,也難掩他與生俱來的高潔氣質。

  若是在現實世界中遇到這樣的優質男人,她一定不會光看著;可真遇到了,那樣的男人估計也不會看她一眼。也就是在這個系統中,她才有了與他接觸的機會。

  安嬈收回手,緩緩站起身,她還是去給他找下醫生吧。

  然而,當她剛剛轉身之時,手腕卻忽然被人拉住,整個人往後倒在不算柔軟的床上,而她的脖子上也迅速地卡上了一只有力的手。

  她微微睜大眼,看向在她上方壓制著她的男人。

  “塞納?”

  賽那沙不知何時已睜開了雙眼,眼裡已不是溫柔的情意,那裡面充滿了戒備,驚詫和厭惡。

  “你這麼做到底有什麼目的?”賽那沙抿著唇,幾乎有些咬牙切齒了,“‘母後’!”

  



☆、天是紅河岸6



  安嬈不是沒想過賽那沙會恢復記憶,但她沒想到會這麼快,快到她幾乎毫無准備。

  沒想到才剛打發走一個烏魯西,就要處理賽那沙這邊的問題,還真是不給她歇息的時間。

  “在我解釋之前,能放開我嗎?”安嬈面容平靜地問道。她想,之前准備的說辭本以為可以忘了,沒想到最終還是要派上用場了。

  賽那沙沒料到安嬈的反應會是這樣平靜,猶豫了片刻還是松開了她,退開幾步遠,一臉戒備地盯著安嬈。

  安嬈坐起身,揉了揉脖子,似真似假地抱怨道:“前一刻還甜言蜜語的,下一刻就惡言相向,你還真是無情哪。”

  賽那沙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想到之前的日子,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但很快就被驚懼和厭惡所代替。

  賽那沙眼中的情緒令安嬈垂眸,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下一秒,她整了整臉色看向他,緩聲道:“本來你還未恢復記憶時,我認為這事沒必要告訴你,但既然現在你恢復了,我便和盤托出吧。

  “沒錯,我並非在沙漠中偶然救了你。在那之前我就知道你會出事,特地跑那兒去將你帶回來的。

  “正如你所說,我這身體是屬於娜姬雅王妃的。”

  安嬈的話令賽那沙臉色微微漲紅,這是一種被愚弄的羞辱感。

  “在憤怒前,請先聽我說完好嗎?”與賽那沙的激動相比,安嬈鎮定得過分。

  “‘母後’,你還想說什麼來欺騙我?”賽那沙臉色青黑,幾乎咬著牙說道。

  安嬈站起身,慢慢向賽那沙走去,“事到如今,你還沒有發現,我與你口中的‘母後’,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嗎?”

  她走到賽那沙跟前,略顯強硬地在他縮回去前抓住了他的手。

  “你告訴我,在你印象中的娜姬雅王妃,會這樣抓著你的手嗎?”安嬈將他的手放在她的胸口,那下面是她略顯快速的心跳,“跟你在一起時,她會像這樣心跳加速嗎?”

  安嬈仰著頭,可以看到賽那沙隨著她的話而變得怔忪的神情。

  她忽然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蜻蜓點水般親了一口,低低地說:“她還會像這樣……吻你嗎?”

  賽那沙像是突然被震醒,不可思議地盯著安嬈,猛然推開了她。

  安嬈踉蹌了幾步才站穩,也不生氣,干脆地解釋道:“我並非娜姬雅王妃,只不過我占用了她的身體。說了或許你也不信,其實我跟夕梨來自同一時代,不過她整個人過來了,我卻是只有靈魂過來,占據了這具身體。當時我便擁有了娜姬雅王妃的部分記憶,知道她找人暗殺你。所以我偷偷逃離王宮,正好趕在你被風沙掩埋前將你救了回來。你放心,夕梨也沒死,早已安然回到了凱魯王子身邊。”

  賽那沙臉色變幻了幾番,忽然又問道:“假如你說的都是真事,為何不通知我王兄?”

  安嬈像聽到什麼有趣的事般笑出了聲,“王子殿下,我現在是什麼身份,通知了凱魯王子,他會相信我嗎?而且,”她頓了頓,“我是逃出王宮的,根本不想再回去,救了你之後,本是想離你們這些人越遠越好的。可誰知你失憶了。”

  安嬈勾唇笑了笑,那絲弧度裡藏著抹無奈,“當你一臉迷茫地問我你是誰時,我突然無法就這麼離開了。”

  賽那沙怔怔地望著安嬈,始終無法接受,那陰險狠毒的王妃和之前細心照顧他的善良女子是同一人。

  他忽然想起了什麼,臉色數變,原先的迷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凝重,甚至帶上了絲極淡的嘲諷。他的身體慢慢後退,一直到了門邊,才冷聲道:“雖然不知道你的目的……但‘母後’,口口聲聲說著逃出王宮不想回去的你,剛才又與你的近侍謀劃了什麼?”

  說到後來,他的神情變得一片冷硬。如果說剛才他有些被安嬈的話說動,那麼在想起再次昏迷前與烏魯西對峙的事,他就覺得一陣氣血上湧。他忽然意識到,那是一場騙局,一個引他上鉤的餌。

  “你現在只是剛恢復記憶,被所有這一切弄昏了頭腦,等你冷靜下來,你自己就能為你現在的所有疑惑找到答案。”安嬈道,“烏魯西來這裡是做什麼的,你不是看得清清楚楚嗎?”

  當兩人爭吵的時候,若一方一直保持冷靜,那麼另一方也會受影響慢慢冷靜下來。

  安嬈一直以來的平靜令賽那沙的情緒在激動之後回緩,當他開始認真思考起安嬈所提問題時,才覺得自己的疑問其實根本站不住腳。

  然而在賽那沙堅硬的心防更為松動之前,凌亂的腳步聲突然響起,外頭傳來阿爾曼和哈芙的驚呼聲。安嬈眉頭一皺,快步沖了出去。賽那沙見狀,也緊隨其後。

  院子裡亂成一團,阿爾曼和哈芙被兩個士兵拿劍頂著控制在牆角,閉著眼瑟瑟發抖。士兵們正挨間搜屋子,安嬈二人出來時,被正要過來搜查的兩個士兵撞個正著。

  “賽那沙王子!”其中一個士兵瞪大眼,驚呼道。

  他這一聲驚呼引來了其他人,兩個領頭之人飛快地跑了過來,而其中之一正是安嬈那天無意間撞見的魯沙法。

  “賽那沙王子,真的是您!”魯沙法激動地叫道。

  三日前,魯沙法曾在這附近看到過安嬈和賽那沙,當時安嬈故意遮住了自己和他的容貌和身形,沒令魯沙法當場發覺。直到今日,他才無意間回想起這個畫面,震驚之下將懷疑告訴了伊爾•邦尼。其實他早該看出那兩人是誰,但娜姬雅王妃和賽那沙王子怎麼可能在巷子裡擁吻?這樣的潛意識令他下意識地忽略了他們,直到現在才派人在這附近找人。

  伊爾•邦尼面上也難掩激動,但他更多的將視線落在一旁的女子身上。

  看清她的模樣,他的瞳孔急遽一縮。

  眼前的人穿著平民的衣服,扎著極為常見的大辮子,身上不見一點首飾,普通得就像是路上隨處可見的女子。但細細一看她的模樣,他卻震驚地發現,她竟然是娜姬雅王妃!

  怪不得魯沙法之前錯過了二人,任誰看到這樣的打扮都不會將她往娜姬雅王妃身上想。那個驕傲高貴冷血的女人,絕不可能如此狼狽。

  伊爾•邦尼的視線在她身上流連。她的皮膚白皙瑩潤,神情沒有一絲一毫的畏縮,不像個平民,倒像是養尊處優的貴族。

  “娜姬雅王妃?”魯沙法終於注意到一旁的安嬈,驚詫道。

  眼前的劇變令安嬈措手不及。她自以為當時躲過了魯沙法的眼睛,沒想到還是引起懷疑了。他們找來了,肯定會將賽那沙王子帶回去……她只能就此放棄了嗎?

  安嬈視線微微一轉,已經有了主意,“我怎麼會是娜姬雅王妃呢?你們認錯人了。”

  伊爾•邦尼神情微變,忽然道:“將賽那沙王子藏匿起來,你意欲何為?來人,將她綁了帶回去!”

  安嬈臉色一變,立刻退後兩步,看向賽那沙王子快速說道:“你真要抓我?”

  賽那沙回神,攔住伊爾•邦尼,“等等……”

  “賽那沙王子,此事關系重大,您有話等見到凱魯王子之後再說不遲。”伊爾•邦尼冷著臉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片刻之後伊爾•邦尼一揮手,士兵們就上前將安嬈帶了出去。

  安嬈沒有反抗,只是回頭看了賽那沙一眼,眼中有失望有傷心,也有纏綿情意。

  賽那沙一震,抬腳想上前,卻被伊爾•邦尼攔住,他目光灼灼地望著賽那沙,道:“殿下,凱魯王子和夕梨小姐若是知道您還活著的消息,必定驚喜萬分,我認為您還是先去見他們為好。”

  “……我知道了。”賽那沙有些惱怒地瞪了伊爾•邦尼片刻,冷著臉應了,抬腳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下,道,“別讓她受苦。”

  “……我有分寸。”伊爾•邦尼臉上帶著公式化的笑容,目光直勾勾地盯著賽那沙王子的背影,眼底一片暗色。

  安嬈被關在了一個房間裡,而並非她所預料的牢房中。

  她無所事事地坐著,不斷回想著自己之前的作為有沒有大的漏洞。她相信賽那沙回去冷靜後會發現她說的都是實話的,不論他會不會向凱魯王子求情放了她,她都不會有生命危險。老實說,被抓時她突然意識到,這或者正是一個契機。她想過了,系統沒有認定她任務成功,大概與賽那沙當時並未恢復記憶有關。沒有恢復記憶的他,不能稱得上是完整的賽那沙。

  以賽那沙的性格,再加上這次的事件,或許能逼出他的真心。只要他再對她說一次表白的話,或許就能被系統承認了。

  在安嬈思索可能的發展和她將作出的對策之時,房間門被打開了。

  她側頭望去,卻一陣失望。來的人並不是賽那沙。

  “安小姐,是吧?”伊爾•邦尼一臉疏離的笑,走到安嬈跟前坐下。

  安嬈挑了挑眉,“看來賽那沙已經與你們談過了。”

  “正是。”伊爾•邦尼微微一笑,“王子殿下將事情的原委都告知了我們,並懇求凱魯王子放了你。”

  “哦?”安嬈露出假笑,手指有規律地敲擊著桌面,“但你們……或者說,你,並不同意,是嗎?”

  伊爾•邦尼意外地挑了挑眉。

  安嬈卻沒看他,垂眸道:“說吧,你來找我,想要得到什麼?”伊爾•邦尼對凱魯王子很忠心,而他的理念也跟凱魯有很大不同,凱魯不願意為了王位陷害無辜人士,但在伊爾•邦尼看來,要捧走王冠必須走一條荊棘之路,而犧牲是必要的。

  伊爾•邦尼眸光微閃,笑了笑道:“看來您是位聰明人。”

  他忽然站起身,拔.出把匕首,對安嬈道:“看得出來,您對賽那沙王子有情,那麼,您為了他和他所效忠的人,可以做到什麼地步呢?”

  安嬈神色一緊,也站了起來,“這要看需要我做的是什麼事了。”

  “這對您來說並不難。”伊爾•邦尼道,“聽說您擁有娜姬雅王妃的部分記憶,那麼您一定知道,只要她不在了,凱魯王子前方的路會有多平坦。”

  安嬈不動聲色地退後了一步,“我對政治不感興趣,這些話,您還是說給聽得懂的人去聽吧。”

  伊爾•邦尼盯著安嬈半晌,歎了口氣,“我本不想這樣的。如果您對賽那沙王子的愛意足夠強烈,我本可以省掉很多麻煩。”他若是能勸得她配合著主動攻擊他,而他出於“正當防衛”的目的殺了她,並向上面匯報她假扮娜姬雅王妃意圖行刺國王,真的會少很多麻煩。就算國王非要追究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不小心”殺了娜姬雅王妃的事,死的也只會是他一個而已。為凱魯王子掃清障礙,他無悔。

  話音剛落,伊爾•邦尼就身形一動,緊握匕首向安嬈刺去。

  



☆、天是紅河岸7



  安嬈早做了防備,見狀立刻往一旁跨出一步躲開他的第一次攻擊,又彎腰躲過緊隨而來的第二次攻擊,飛快繞到床的另一邊。

  伊爾•邦尼緊追不捨,匕首刀刃鋒利異常,寒氣逼人,幾次險險地擦過安嬈的臉頰和手臂。他的身手雖不如凱魯王子手下的另幾員大將,卻比安嬈好不少,其中一次成功刺中安嬈的手臂。

  安嬈想,她千算萬算算漏了伊爾•邦尼,他現在的行為絕對是個人所為,她要是能躲過這一回,逃出去找到其他人,也就不用再害怕了。

  這麼想著,安嬈瞅准門的方向,邊用靈活的身姿逃過伊爾•邦尼的追殺,邊向門口跑去。

  伊爾•邦尼看出安嬈的意圖,眼見追是追不上了,雙眼一瞇,丟出了手中的匕首。

  他的投擲准頭並不算好,所以目標是安嬈的脊背,好增大中標率,但他錯誤地估計了力量,匕首在空中就後繼無力垂了下去,最後只堪堪刺中安嬈的小腿。

  安嬈只覺得腳上一痛,整個人歪倒在地。

  眼看著即將逃出生天,她忍著痛,手腳並用繼續向門邊爬去。

  伊爾•邦尼自然不會讓她如願。只見他搶上一步,一手用力按住安嬈的肩膀,另一手拔.下她腿上的匕首,在她的痛呼聲中高高揚起了匕首。

  千鈞一發之際,門被人用力踹開,一見裡面發生的事,來人飛起一腳,巨大的力量直接將伊爾•邦尼踢飛出去,他的腦袋重重地撞到房間牆壁,一瞬間昏死過去。

  安嬈心中一喜,忍著腿上的痛抬頭看過去,卻失望地發現來救她的人並不是賽那沙。

  “走!”烏魯西來不及質問安嬈怎麼能讓殿下的身體受傷,扶起她就要往外走。

  安嬈痛呼一聲,身體像是失去了牽引的木偶般往一旁歪去。

  烏魯西這才發現安嬈小腿上洶湧的鮮血,不禁眸色一沉,殺氣騰騰地瞥了角落裡人事不知的伊爾•邦尼一眼。

  但事有輕重緩急,此刻顯然不是報仇的好時機,他傾身抱起安嬈,快步往外走去。

  “你放下她!”

  兩人才剛到門口,就聽賽那沙的聲音道。

  總算趕到了。

  安嬈推了推烏魯西,示意他將自己放下。她不能就這麼走了,這次被烏魯西帶走的話,恐怕她要再接近賽那沙就難了。

  烏魯西卻不理會她的小動作,雙眼冷淡地看向賽那沙。

  “她不是娜姬雅王妃,你放下她!”賽那沙拔.出腰間佩劍,擋住了烏魯西的去路。

  烏魯西臉色沉了沉,也不與他做口舌之爭。他終於如安嬈所願放下她,下一秒卻提劍迎了上去。他是悄悄進來的,門口看守的兩個侍衛被他解決了,而賽那沙又是孤身一人,只要將他殺死,他就能安全帶走殿下。

  眼見兩人斗在一處,自己卻幫不上忙,安嬈不禁有些急了。

  她低頭查看自己小腿上的傷,微微皺了眉。方才伊爾•邦尼是真的要置她於死地的,投擲匕首的力量不小,之後又凶狠地將之拔.了出來,傷處受到了二次傷害,看起來十分猙獰。

  此刻也沒辦法處理傷情,安嬈只能努力撐著站起身,擔憂地看過去。

  烏魯西和賽那沙武力強弱早已分,此刻兩人對打,氣勢凶狠,招招致命,不置對方於死地不肯善罷甘休。

  賽那沙畢竟重傷未愈,幾個會合下來,額頭冒出了細密的汗水,動作也明顯地遲緩起來。烏魯西抓住某一機會,屈起手肘撞在賽那沙還裹著繃帶的胸膛上,在他吃痛後退之時,傾身跟上,手中的短劍毫不猶豫地往他腹部扎去。

  然而,賽那沙卻被人推開,當烏魯西看清楚眼前人是誰,匆忙間想收回短劍時,卻已經來不及了。

  安嬈發誓,她並不是故意去尋死的,畢竟賽那沙死亡任務失敗,她只是要去恐怖片裡走一遭,還有機會刷到分,而死在攻略世界裡,她卻要扣200點積分,她犯傻了才會為救賽那沙而死。

  然而當看到賽那沙根本不可能躲開那一劍時,她的身體仿佛自己動了起來,沒有絲毫猶豫就推開了他。大概,這十多日的相處,影響的人不僅僅是賽那沙。

  “殿、殿下……”烏魯西一瞬間有些呆滯,仿佛崩潰了般,怔怔地松開手,在安嬈倒下時,又醒過神來般伸手將她抱住,跪坐在地。

  “安!”賽那沙站穩身形後看到這一幕,瞳孔一縮,瘋了似的沖上前,將安嬈從烏魯西的懷裡搶出來。烏魯西臉上的神情有些茫然,下一秒卻反應過來,伸手要將安嬈搶回去。

  此時,這一片的動靜終於引起了眾人的注意,凱魯王子帶著屬下趕來,看到這一幕雖然不明所以,卻立刻吩咐人將烏魯西抓住拉開。

  安嬈曾經掉過腦袋,按理說腹部被刺一下只是小事。只是上次死得太快,一點痛苦都沒有她就歸了西。而這次,腹部的痛如針扎般,令她全身的毛孔都收縮起來。

  不過,她當時推開賽那沙時也努力讓自己避開了要害,現在傷口在偏左一些的地方並不深,她捂著傷口看起來滿手鮮血,其實這些都是剛才查看小腿傷口時沾上的。

  安嬈正要告訴賽那沙自己沒事,卻在對上他那幾近崩潰的神色時頓住。

  她忽然發覺,這是個好機會,一旦錯過,就不知道還有沒有這樣的契機了。

  打定主意,安嬈一只手緊緊捂住腹部,另一只手顫顫巍巍地撫上賽那沙英俊的面龐,神情脆弱而溫柔。

  “賽那沙,對不起我欺騙了你……但我真的不是……不是故意的。”她輕輕勾起唇角,笑得甜蜜又無奈,“救了你我就想走的……可……你醒來那刻,我卻愛上了你……頂著娜姬雅王妃的軀殼,我明明不該這麼做的,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

  “安,你、你別說了。”賽那沙看上去顯得六神無主,他好像想起了什麼,伸手要將安嬈抱起來,卻被安嬈輕輕搖著頭阻止了。

  “賽那沙,我大概是……活不成了。”她眉眼彎彎,笑容溫柔而淒美,“在我臨死前,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有沒有……愛過我?”

  “不,你不會死的!”賽那沙搖著頭,緊緊抓住了她的手放在唇邊,她可以感受到他因驚慌和恐懼而微微顫抖著。

  “告訴我……好不好?”安嬈以在旁人看來緩慢又固執的語調道。

  賽那沙握緊了安嬈的手,聲音出口時已帶上絲顫意,“安,我愛你!求求你,別離我而去……”

  “有你的愛,我去冥界也不會孤單了……”安嬈笑著,注視著賽那沙那英俊的容顏,低低地說,“……我愛你。”

  【目標達成,可隨時離開第三攻略世界。】

  聽到腦海中響起的聲音,安嬈緊繃的心弦徹底放松。

  她望向賽那沙,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對不起……謝謝你。”

  爾後,她一刻也沒有多待,閉眼離開了這個世界。

  *天是紅河岸後續*

  “安!”賽那沙眼睜睜地看著懷中的女人閉上雙眼,激動地叫出了聲。

  “賽那沙,讓醫生來治她。”凱魯將手按在賽那沙肩上,聲音沉沉的。

  賽那沙仿佛此時才醒過神來,抱起懷中的女人沖進房間,輕柔地放在床上。早已被叫來的醫生立刻上前檢查,片刻後露出笑容道:“她的傷並不重,殿下請放心。”

  聞言,賽那沙像是脫力般扶著牆坐倒,緊握的雙拳因為心有余悸而微微顫抖著。安沒事……可為什麼,他的心頭仍然有一絲不安呢?

  一日之後,他的不祥預感成了真。

  安不在了,醒來的是娜姬雅王妃,不是安。

  那個溫柔體貼又活潑跳脫的女孩,已經在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永遠離開了。

  賽那沙獨自一人去那個他只居住了十四天的小院裡待了三天。

  十四天,在他迄今為止的人生中不過小小一段,每每回想起來,卻是清晰如昨日。他時常想,若是他永遠不恢復記憶,安是不是就不會死?或許,他們兩人現在還生活在這裡,每日聊天歡笑,平淡而幸福。

  眼前仿佛出現了女子淺笑的模樣,她背著雙手嬌俏地站在他面前,微勾的唇角充滿挑逗意味,“來抓我呀~”

  他驀地伸出手去,眼前的幻象如同日出後的露珠般消失殆盡,干燥的空氣中,他的手微微合攏,卻什麼都沒有抓住。

  連那十四日的相處,都變得虛幻起來。

  哈圖薩斯王宮,王太後宮殿。

  蘇皮盧利烏馬一世去世後,娜姬雅王妃就變成了娜姬雅王太後。西台帝國達瓦安娜的地位不會因為國王的傳承而交替,現在的她,依然是帝國第一女性。

  “烏魯西,”娜姬雅王太後微閉著眼享受著烏魯西恰到好處的按摩,忽然想起了件事,不由開口道,“你注意到了嗎?自從那場刺殺之後,賽那沙看著我時的目光似乎不太對勁……並非單單仇恨。”

  烏魯西正按著娜姬雅王妃肩膀的手僵了僵,好一會兒才若無其事地開口道:“殿下,你多慮了。我並沒有注意到有什麼不同。”那段時間,殿下並沒有記憶,而那天發生的事,不管是凱魯王子那邊,還是他,都選擇了保持沉默,只告訴娜姬雅王妃,有人下藥,潛入王宮將她擄走,並在他解救她時刺傷了她。

  “是嗎?”娜姬雅王太後不甚在意地說著,忽然睜開眼,漂亮的眼裡是惡狠狠的光芒,“不過,他居然沒死,命真大。這次沒能除掉他,反而讓他留在了西台!”

  “殿下請放心,總有機會的。”烏魯西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殿下,現任國王似乎會將王太子之位送給凱魯,或許我們該做點什麼了。”

  “你說得沒錯!”娜姬雅王太後果然不再關注之前的問題,冷哼了一聲道,“除了修達,沒人能在王儲的位置上久待!我的血脈,必定會永遠留在西台!”

  “殿下的願望,就是我的願望。”烏魯西低低地回道。

  一個異界靈魂的闖入並未帶來太大影響,一切過去後,那些事終將被遺忘。

  屬於他們自己的劇情,還在繼續。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最後一段我本來想這樣寫的。

  王太後:烏魯西,你絕不覺得賽那沙看我的目光有點不對勁?

  烏魯西:!!

  王太後:黏糊糊的感覺,太惡心了!

  烏魯西:……殿下,您想多了,大概是因為他死裡逃生受了刺激吧。

  王太後:這樣嗎?好吧。如果下次他再那樣看我,你去把他眼珠子挖出來。

  烏魯西:……………………好的殿下!

  (苦逼的烏魯西,你安息吧!)

  



☆、行屍走肉1



  【第三攻略世界目標攻略成功,您獲得積分:50點,目前累積積分:負85點,請繼續努力。

  第四攻略世界:行屍走肉。

  身份:喪屍甲。

  目標:莫爾•迪克森。】

  這次系統積分給得大方,安嬈聽到前面還挺高興的,但聽到下一個攻略世界的身份和目標,她不禁久久地沉默。

  總覺得她的總積分為負後,系統所選的攻略世界和任務都有些令人不忍直視。上一次是亂.倫,在她的不懈努力下總算成功了,沒想到這一次竟然還跨種族了!

  安嬈深吸了口氣,最終沒忍住問了出來。

  “不是說穿成反派嫖正派的嗎?莫爾從頭到尾都不算什麼正派吧?!”莫爾這個人陰險狡詐,要嫖正派的話,怎麼都該讓她去嫖他弟弩男達裡爾吧!

  【您的理解有誤,《行屍走肉》中人類為正派,喪屍為反派。】

  “……”安嬈忍不住想爆粗口,忍了再忍才沒有破功。

  “……開始吧!”

  愛

  安嬈睜開眼的時候,被眼前的不明物體狠狠地嚇了一跳。

  那是一張高度腐爛的臉,一只眼珠子不知去了哪裡,而另一只健在的眼珠子青白如鬼。它的嘴唇是裂開的,潰爛的臉上甚至有蛆蟲在蠕動,看得安嬈一陣反胃。

  兩人的距離實在太近,安嬈下意識後退一步,卻撞上身後的另一個不明物體,那東西砰的一聲倒地,剎那間,周圍游蕩的喪屍都被這聲音吸引,直勾勾地看著安嬈的方向。

  安嬈頓時心跳如擂。

  好在喪屍們只看了看,沒有發現新鮮血肉,便紛紛轉開了視線。

  安嬈僵立了很久,直到確定這些喪屍確實將自己當做了同類,面對她沒有進餐的欲.望,她才長長舒了口氣。

  面對這茫茫喪屍海,她有些茫然了。

  這一次的攻略任務,恐怕比上次還難上幾分。身為一只喪屍,要嫖人類本來就很不容易了,對象竟然還是個陰險狡詐的小人,直接上.床還容易些,要獲得對方的真心?算了吧!

  安嬈深深地歎了口氣,氣出到一半馬上驚嚇似的屏住。她不知道這具身體的腐爛程度如何,還真怕喘口氣就掉點零件。

  不管怎樣,既然系統給了任務,安嬈就只能努力去完成。她慢慢走到一座大廈外,通過玻璃反光觀察自己。值得慶幸的是,她的這具身體腐爛程度不高,只是身體呈現一種死屍的青白,除了手臂上有個深深的牙印,其他地方倒是完整的。

  在發現這是座商場後,安嬈走了進去,拿了件衣服換上,又拿了頭巾墨鏡和手套,將自己從頭武裝到腳。從試衣鏡裡看去,她仿佛來自中東某個保守國度,連一點皮膚都沒露。

  這具身體在變成喪屍前應該是個前.凸.後.翹的大美人,但在變成喪屍後,樣貌什麼的就沒有意義了。安嬈很滿意自己現在這不辨男女的裝扮,想了想又試著發了發聲,發現除了嘶啞些並不成問題後,她稍稍舒了口氣。她可不想才剛接近人類就被一槍爆頭,那真是太冤了。

  必要的偽裝做好了,接下來就是要尋找目標了。

  《行屍走肉》這部喪屍電視劇很火,安嬈看過。而她的攻略目標,莫爾•迪克森,在前兩季就是個炮灰,倒是他的弟弟弩男人氣很旺。她記得第一季裡主角瑞克遇上莫爾這伙人後,將當時具有威脅性的莫爾拷在了大廈樓頂,等他後來跟莫爾親弟達裡爾再來找他時,才發現他的斷手留在了現場,人已經不見了。一直到第三季,莫爾才再次出現與主角一群人為敵,並在一系列事件後暫時加入了主角一伙。

  現在安嬈的問題是,劇情進行到了哪裡,她該去什麼地方找她的攻略目標。

  這是一座大城市,安嬈四下看了看,知道她現在是在亞特蘭大城。

  而她現在是在一座商場裡,周圍都是游蕩的喪屍,但沒有喪屍關注她。

  安嬈安靜地思索了一下,走進了商場更裡面,尋到一個背包,悠閒地逛起商場來。雖然周圍都是喪屍,但習慣了,也就不怕了。她在商場裡逛了一個多小時,等出來時她的背包都滿了,全身上下又多了些裝備。她的手腕上多了只勞力士,腰間多了個腰包,手上多了根棒球棍。

  一切准備就緒,安嬈又思考了片刻,確定沒有少帶什麼東西後,走樓梯往樓頂爬去。站在高處才能看得遠。她背包裡是有一本全國各地地圖,但她想知道的不是怎麼出城,而是這城裡還有沒有活著的人,說不定她運氣好,正好撞見莫爾了呢?

  帶著這樣僥幸輕松的想法,安嬈爬上了樓頂,結果發現樓頂居然被鐵鏈鎖了。

  安嬈從腰包裡取出把瑞士軍刀,對著鑰匙攪弄了會兒,鎖依然堅.挺著。

  果然影視劇裡用根細針就能開鎖的技能不是誰都能用的。

  安嬈放棄對付鎖,拿起鐵鏈觀察了一番,驚喜地發現有一截環扣已經有些松了。她將瑞士軍刀塞回去,拿出把鐵杵,利用槓桿原理,很是費了番力氣,終於將鐵鏈環扣打開,弄斷了鐵鏈。

  安嬈打開門走了出去,當看到不遠處的一個人影時,她突然明白了什麼叫做幸福來得好突然。

  那被拷在管道上的人,赫然就是她的目標,莫爾•迪克森!

  此刻莫爾的神情更完美地詮釋了什麼叫做幸福來得好突然。在門被打開的那刻,他以為喪屍沖上來了,正絕望著,卻赫然發現來的只有一個,而且那似乎是個活人。

  “救救我!”他忽然回過神來,激動地叫道。

  安嬈突然回身,將門關上,又用旁邊一根鐵棍卡住門,才快步向莫爾走去。

  因為激動,她踉蹌了一下,險些跪在莫爾跟前。

  “快救救我!我是個好人,被一群混蛋鎖在了這裡!天啊,幸好你來了,請幫助我!”生死關頭,渾身狼狽的莫爾連聲懇求道,不管是語氣還是神情,都令人忍不住生出惻隱之心。

  安嬈赧然從地上爬起來走過去,剛靠近莫爾身邊就被他抓住了手臂,力道之大,令安嬈忍不住懷疑她這喪屍手臂會就這麼被捏斷。他這是“不救我你也別想走”的意思嗎?

  “放松,我會救你的。”安嬈道。她的聲音有些嘶啞,但還是能聽出是個女人。

  對死的恐懼令莫爾有些崩潰,上一秒他幾乎已經放棄生的希望了,此刻生路就在眼前,他自然不會再輕易放棄,甚至都不去思索一個單身女人出現在這裡是否符合邏輯。

  安嬈安撫的話語令他漸漸冷靜下來,他看她低頭從腰包中取出把軍刀,在拘禁著他的手銬上比劃了半天,好一會兒才抬頭看向他,說道:“……不然你自己來?”

  眼前女人包裹得嚴嚴實實,莫爾連她一片肌膚都看不到,卻奇跡般地從她的聲音裡聽出了她的赧然。

  不過此刻他並沒有心情多想,不遠處的門外已經響起了砸門的聲音,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他幾乎用搶的奪過軍刀,手忙腳亂地擺弄了一番,只聽卡嚓一聲,手銬開了。

  那一刻,他好像聽到了來自上帝的福音。

  砰的一聲巨響,那扇阻擋著喪屍的門終於不堪重負被撞開,喪屍們像是等到食堂開飯的學生,爭先恐後地沖了過來。

  莫爾幾乎驚跳起來,拔腿就跑,跑了兩步沒見那神秘女人跟上,他轉頭怒喊了一句,“你還在等什麼,快跑啊!”

  安嬈之前在喪屍群裡悠哉慣了,一時沒能反應過來,被莫爾一吼,她立刻驚醒,緊跟在莫爾身後。

  拜莫爾所賜,安嬈有幸感受到了被喪屍追是件多麼恐怖的事情。她偶爾回頭看,就能看到喪屍那仿佛紅了眼流著口水的餓死鬼投胎樣,眼中什麼都沒有,只有對莫爾這塊新鮮大肉的渴求。

  不過除此之外,安嬈並沒有太強烈的急迫感。因為知道就算掉入喪屍群裡也不會被咬,面對喪屍時她很淡定。只不過對莫爾她必須暫時掩蓋喪屍的身份,不得不跟著他狂奔。

  五分鍾後,兩人終於擺脫了大批喪屍的追擊,逃到了另一幢建築物的樓頂。

  死裡逃生,莫爾沒有形象可言地四肢大張躺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安嬈坐在離他不遠處,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她發現了,自己這身體似乎不知疲倦,剛剛跑了那麼久那麼激烈,她卻臉不紅氣不喘。

  片刻後,似乎不滿此刻的安靜,莫爾轉過頭看向安嬈,喘著粗氣問道:“喂,你怎麼會出現在那裡?”

  安嬈擺出剛剛想好的說辭,“我聽到有人在叫,就去看看,結果發現了你。”她頓了頓,又笑道,“我叫安,你呢?”

  “莫爾。”莫爾簡單回道,又問,“你一個單身女人是怎麼在這個滿是喪屍的鬼地方活下來的?”

  “之前我跟一個隊伍在一起,不幸的是他們都死了,我就變成一個人了。”安嬈回道。

  “那你可真是上帝的寵兒!”莫爾撇撇嘴。

  安嬈笑了笑,“我的運氣一向不錯。你呢?你怎麼會在那兒?”她不能表現出認識莫爾的樣子,便按照一般套路提問。

  說起這件事,莫爾臉色立刻變得陰沉起來,“那群該死的混蛋!蠢豬!他們把我丟在了那裡,他們想要我死!”他忽然狀似癲狂地笑了起來,“但我活了下來!該死的就是他們了!”

  “……”安嬈看著莫爾這標准炮灰反派樣,不禁心下戚戚然。他難道已經忘記之前為了讓她救他,不停說自己是個好人麼?好想好想換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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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屍走肉2



  笑夠了,莫爾一個挺身坐了起來,目光隨意地轉向安嬈,道:“為什麼你要把自己包得像個木乃伊?”

  怕嚇死你啊!

  安嬈心想,嘴上卻遲疑了會兒才道:“……我長得太丑。”

  莫爾嗤笑了一聲,“現在這個時候,誰在乎你長得漂不漂亮?”

  “……你說得對。”安嬈道,卻完全沒有摘下墨鏡脫下頭巾的舉動。

  安嬈的裝扮根本不關莫爾的事,他不過就是隨口一問,下一秒他的注意力落在了安嬈的背包上,“你背包裡有什麼?”

  “一些吃的和用的。”安嬈老老實實回道,將背包摘下來遞給莫爾。

  莫爾有些吃驚地看著安嬈,在這末世裡,人人都把屬於自己的物資看得很嚴,她卻隨手就給他看,是信任他在她救了他之後不會傷她,還是蠢到不可救藥?

  不管是哪種,對他來說都是有利的,他現在身上除了剛才那把用完後順手塞到褲袋裡的軍刀,什麼都沒有。

  莫爾不客氣地將安嬈的背包接了過來,翻查了一會兒取出瓶水,咕嚕咕嚕喝下大半瓶,剩下一小半丟給安嬈,已經是將背包和裡面的東西看做自己所有物的架勢。

  安嬈摸了摸肚子,沒有覺得餓也不渴,又將水遞了回去,“我不渴。”

  莫爾挑眉輕嗤,“嫌棄這是我喝過的?”

  “不是,我真不渴。”安嬈誠懇地說,“謝謝。”

  莫爾有些無語地盯著這個古古怪怪的女人,下意識地認為她可能腦子有問題。他不問自取吃了她的東西,她居然還跟他說謝謝?

  將安嬈定義為某方面的殘障人士之後,莫爾用起她的東西更為心安理得,或者說,他從來就沒有心虛內疚這樣的情緒。

  安嬈自然猜不到莫爾的想法,還以為自己這高風亮節的做法能令莫爾對她另眼相看,心裡暗暗哼著歌,十分輕松。

  兩人休息了會兒,莫爾准備動身了,但在那之前,他看向安嬈問道:“你的計劃是什麼?”

  安嬈正暗暗想著怎麼才能攻下莫爾這座堅固的堡壘,聞言下意識地回道:“跟著你。”

  話音剛落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安嬈有些緊張地看向莫爾,擔心自己想嫖他的意圖是不是太明顯了。

  但莫爾顯然沒把她的話當回事,“你要跟著我也可以。但我先說清楚,我要找到那些混蛋讓他們嘗嘗苦頭,你跟不上我的話,我沒空管你。”

  “你是說……你要去報復將你關在樓頂的那些人?”安嬈問道。

  “廢話!”此刻莫爾已經完全恢復了本性,在他看來,在安嬈這個“神經病”面前裝好人根本沒有意義,“他們想殺我,我不過是讓他們血債血償!更何況我不能把我弟弟留在那裡。”

  聽莫爾提到他弟弟,安嬈才想起雖然第三季前部分他助紂為虐,但後來他站到了主角那邊後,表現還不錯,而對他的弟弟,可謂是好得沒話說。不過她穿來的時候第三季還沒完,也不知道他後來有沒有背叛主角一行。

  “他們人是不是很多?你一個人要對付那麼多人,太危險了。”安嬈憂心忡忡地說。

  莫爾冷哼了一聲,“那群人一個個都是心慈手軟的蠢貨,怎麼可能是我對手?那鄉下來的條子或許還能看看,哼。”

  說著,他不耐煩地瞪了安嬈一眼,“你怕了,就別跟著我!”

  “不,我只是擔心你。”安嬈道。

  莫爾愣了下,哈哈笑了起來,“擔心我?有趣,真有趣!我是你老子還是你男人,你擔心我?”他頓了頓,勾起唇角惡劣地笑了,“你不會對我一見鍾情了吧?”

  “……”安嬈默默地望著莫爾,不含蓄不矜持的男人超難搞,他可真自信,他當時那副要死不活的狼狽樣子,她就算眼瞎了也不會看上他好麼!

  安嬈的沉默不語仿佛一種默認,莫爾有些詫異地停下笑,探究的視線不斷在安嬈身上打著轉。他開始有剝了她這一身行頭的沖動,看看她所說的“丑”是怎樣一種丑法。

  不過在他動手前,安嬈就感覺到他視線中的危險氣息,倏地站了起來。

  “我們是不是應該找輛車?”安嬈自動將一見鍾情的話題跳過,沉聲問道。

  莫爾挑了挑眉收回視線,十分自然地抓起背包往背上一拋,“當然。除非你想在喪屍們想吃了你的視線中徒步走出亞特蘭大。”

  安嬈瞥了那背包一眼,什麼也沒說,跟著莫爾一起小心翼翼地下了樓。兩人躲在安全處觀察了許久,選定了一輛車。

  “……要我去開車嗎?”安嬈望了望不遠處被十多只喪屍包圍的一輛SUV,對上莫爾不善的視線,訥訥道,“我不會開車。”其實她不想暴露她的喪屍身份,她走過去那些喪屍都不會多看她一眼,莫爾當然不會無動於衷,很可能暴露了她的身份,被莫爾一刀割喉。

  “不,你有更重要的任務。”莫爾邪氣一笑,那不懷好意的視線看得安嬈心驚肉跳。她突然意識到,其實系統之前待她不薄啊。至少之前嫖的那是絕對的正派,不會像現在這樣,隨時擔心被人暗算。說起來,她救了莫爾一命,他多少都會存點感激吧?

  “什麼任務?”安嬈不安地問。

  “引開喪屍!”

  五分鍾後。

  一個身影飛快地從藏身處飛奔而出,邊跑邊高聲喊叫。聽到身影,周圍的喪屍們緩緩移動著身體,紛紛朝漸漸遠去的身影追去。

  這作為誘餌的,自然是被趕鴨子上架的安嬈了。做誘餌一般人肯定不願,不過安嬈有系統金手指在身,倒是接受得干脆利落,卻令莫爾詫異地看了她好一會兒。他早打好腹稿,她若是不願意,他會讓她願意的,用某些他擅長的手段。誰曾想她答應得那麼快,好像做誘餌不過是件輕松自在的小事。這一刻,她“腦子被門板夾了”這一想法更深入他心。

  安嬈知道自己的血肉吸引不了喪屍的注意,邊跑邊弄出很大的動靜,眼角余光瞥到莫爾也飛快地竄出了藏身處開始行動後,她弄得更起勁了。

  帶著一串喪屍跑到遠處後,安嬈立刻停下聲音,繞過喪屍群,貼著牆根飛快地往回跑。她實在不敢太相信莫爾啊,就算他對她有一絲好感,她也怕他會丟下她自己跑掉。畢竟她的背包都在他那兒,什麼都有了他還帶自己這個累贅干啥!

  安嬈還未跑到車那兒,就聽引擎聲傳過來,她心頭一跳,腳下步子邁得更急更快。

  那輛SUV撞開了幾只喪屍,直直地向她這個方向沖過來。

  安嬈怕他要麼開過了不停,要麼干脆從她身上碾過,忍不住喊叫了一聲,“莫爾,幫幫我!”

  車子速度不減,飛快地繼續前進,安嬈可以看到擋風玻璃之後,莫爾陰沉嚴肅的臉。

  安嬈心中一沉,在車子快到眼前時猛然往旁邊一跳,誰知伴隨著一聲極為刺耳的剎車聲,SUV將將在她身側停下,副駕駛座的車門打開,露出莫爾依然陰沉的臉,“上車!”

  安嬈怔了怔,心頭一喜,飛快地跳上車,還沒等她將車門關上,莫爾就踩動油門,車子飛馳出去。

  往城外去的路上,路上的喪屍越來越少,安嬈心情也十分愉悅。果然,她猜得沒錯,莫爾開始對她有點好感了,不然也不會特地帶上她。

  而另一邊駕駛座上的莫爾,從後視鏡中看向安嬈。雖看不到她的神情,但他可以感覺出此刻她心情很好。他的眼神暗了暗,有些不屑地勾起了唇角。讓她做誘餌時,他早想到,她一個弱女子,被那麼多喪屍圍住必定會被撕成一片片,沒想到她運氣不錯,居然還能活著。既然如此,順手帶上她也好,說不定之後有能用得著她的地方,哼。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一枚:

  安嬈:我救了你的命,你不覺得我很善良嗎?

  莫爾:神經病!

  安嬈:我把我的物資都給了你,你不覺得我很美好嗎?

  莫爾:神經病!

  安嬈:你敢說你對我沒有一絲一毫的好感嗎?

  莫爾:神經病!

  安嬈:……瑪麗隔壁的!你才神經病你全家都是神經病!

  莫爾:……

☆、行屍走肉3



  從大路上下來後,一路上高大樹木枝繁葉茂,蟲叫鳥鳴縈繞其間,要不是偶爾蹣跚著走過林間的喪屍,真算得上是不錯的景致。

  車子行駛了好一會兒,莫爾突然停下了車,安嬈見狀轉過頭詢問地看向他,“怎麼了?”

  “那些混蛋的宿營地就在前面。”莫爾嘿嘿冷笑了一聲,“後面的路,我們得走過去了。”

  安嬈跟著莫爾下了車,她不怕喪屍也沒有疲勞饑餓,因此並不怕走路。

  前半段路莫爾走得悠閒隨意,到後半段他開始放慢腳步,整個人都變得鬼祟起來。安嬈有樣學樣,莫爾這個人人品不怎麼樣,但個人生存能力卻是很棒的,她能學多少就學多少,說不定將來的任務就能派上用場了。

  “他們就在前面,你留在這裡,我去看看。”莫爾回頭小聲道。

  安嬈點點頭,對於靠近幸存者隊伍她其實也有顧慮。現在只有她和莫爾兩人,她還能找奇葩的理由將自己圍得嚴實,但人一多,她暴露的可能性就越高,到時候說不定沒有解釋機會就直接被.干掉了。

  看著莫爾的背影漸去漸遠,安嬈開始觀察四周。這是個不小的林子,茂密的樹叢遮擋了她的視線,微風吹動樹葉,周圍聲音不斷,好像四面八方都有人,偶爾會有缺胳膊斷腿的喪屍走過,卻不會對她看上一眼。

  不一會兒,莫爾就回來了,安嬈連忙問道:“怎樣了?”

  莫爾呸了一聲,神情不悅,“我沒有看到達裡爾。”

  “或許他是去找你了。”安嬈隱約想起電視劇中的劇情,覷著莫爾的臉色道,“或許是他們後悔把你丟在樓頂,就和達裡爾一起去找你了。”

  “不可能!那群混蛋不可能來找我!”莫爾嗤聲道,臉上狠戾之色一閃而過,“既然達裡爾不在,我就不怕誤傷到他了!”

  “你想要做什麼?”安嬈問。

  莫爾眸光一閃,冷冷一笑,“來的路上我看到一群喪屍,假如把它們引到營地去……”他沒說完,眼睛裡閃著惡毒的光芒。

  安嬈再一次心下感歎這次運氣太壞攤上這麼個任務目標,口中卻道:“營地裡的絕大多數人都是無辜的,你要報仇,找那個銬住你的人就是了,為什麼要波及無辜呢?更何況,你弟弟現在下落不明,要是你毀了這個營地,失去了你弟弟的蹤跡,不是弄巧成拙嗎?”

  莫爾有些詫異地看了安嬈一眼,這些話邏輯清楚,可不像一個腦子不正常的人會說的話。不可否認,他對這個性格上有矛盾點的神秘女人越來越感興趣了。

  “你以為他們有多無辜?”莫爾收回心神冷笑一聲,“你現在同情他們,要是被喪屍追趕,他們會把你丟去喂喪屍,好換取那麼丁點的逃脫時間!”

  反正喪屍不吃我,丟就丟唄。

  安嬈心裡默默地想,嘴上卻道:“你把他們想得太壞了,我相信並非每個人都是那樣的。難道遇到危險了,你會把你弟弟推到喪屍堆裡去嗎?”

  “這不一樣,我們是兄弟!”莫爾皺了皺眉,繼而有些嘲諷地看向安嬈,“你認為每個人都是好人,所以樓頂上才會救我?”

  雖說換一個人安嬈也會順手救了,但若不是任務,她可不會做出一副對他如此信任的模樣。

  “我並沒有覺得每個人都是好人,我只是覺得你不是壞人。”安嬈一臉認真,“你看,你對你弟弟就很好。”

  莫爾愣了下,繼而像聽到什麼笑話一般大笑起來,只不過怕被營地的人發現而稍稍壓抑,“我很懷疑,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安嬈睜眼說瞎話,“那並不難,我的伙伴們都很好。”

  莫爾搖搖頭道,“那是你走了狗.屎.運!我不會放過他們,你要麼跟我一起去做,要麼留在這裡,敢給他們報信或者妨礙我的話,我對你不客氣!”

  安嬈微微後退了一步,此刻莫爾惡狠狠的眼光實在有些嚇人。

  其實她勸他也不全是為了那些幸存者。固然她身為人的本性不想見到無辜者被傷害,但她也同時為莫爾同志考慮了啊。在這末世裡,活人越來越少,而組成團隊磨合過後的幸存者更少,要想在末世裡生存下去,團隊合作是必不可少的。而為了人類的繁衍生息,這個團體越大越好。難不成等他能見到的活人都死絕了,他要跟他弟攪基嗎?

  安嬈默默地為莫爾這只顧眼前小恩怨,而沒有長久眼光的智商捉急,卻知道此刻她再說什麼也無濟於事,只得道:“我留在這裡。”

  安嬈太順服,莫爾反而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她許久,最後改了主意,“不,你跟我一起去,我不相信你。”

  “……”之前給我選擇的不是你嗎?!

  安嬈沒再吭聲,默默地跟上了莫爾。

  莫爾的想法很簡單,悄無聲息地將喪屍引到營地附近,讓喪屍去對付那些人。

  莫爾這邊說不通,安嬈想過去提醒營地的人,但如此一來,他對她產生的丁點好感必定轉變為厭惡憎恨,那她的攻略任務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完成了。她一點都不萌相愛相殺啊!

  想了許久,安嬈最後告訴自己,這只是個虛擬世界,那些人的死活早已是定數,才稍稍壓制住翻騰的情緒。

  “那邊那群喪屍,你看到了嗎?”莫爾指了指遠處,在安嬈點頭後,又道,“你去把他們引到那個方向,營地就在那邊。”

  安嬈忍住將“為什麼你不自己去引”問出口,心裡突然升起點異樣。她是不是哪裡弄錯了?假如說莫爾真對她有一點好感的話,怎麼次次都把危險的事交給她?上次是她自己說不會開車,讓她去引開喪屍無可厚非,也就算了,但這次呢?他的提議,他的報復,怎麼讓她來動手?莫爾是怕她在他引喪屍時去通風報信,還是說另有原因?

  這些疑問暫時得不到答案,不過轉念一想,讓她去其實也有好處,安嬈便應下了。

  安嬈這樣干脆地應下,又讓莫爾有了懷疑,她之前明明不贊同他的,現在卻沒有一點反抗?難道是假意應下,實際上卻要去提醒那些人?

  想到這裡,莫爾臉色一沉,扯住了安嬈的手臂,湊近她的臉惡狠狠地威脅道:“你在盤算著什麼?”

  安嬈心頭一緊,卻一臉無辜地回道:“沒有啊。”

  莫爾看不到安嬈的表情,但聽她的語氣卻是沒有絲毫異樣。因為離得近,他隱約看到安嬈微微散開的頭巾下的皮膚,有些疑惑地皺起了眉。

  見莫爾突然不說話了,盯著自己的額頭看,眼神帶著探究和疑惑,安嬈心頭一跳,立刻掙開他的手,理了理頭巾,再度將自己遮得嚴嚴實實,才道:“我不想你去冒險。引開喪屍這種事我以前常做,已經習慣了。”

  安嬈無時無刻不在努力刷著目標人物的好感度,這幾乎已經成為一種本能,而在她將自己設定成一個末世中難得一見的聖母型姑娘後,此設定已經深入骨髓,不用多想自然而然就表現出來了。

  聽到安嬈有些曖昧的話,莫爾略略挑眉。難不成這個女人真喜歡他?

  作者有話要說:  莫爾:你對我一見鍾情?

  安嬈:【嬌羞扭頭】

  莫爾:你真喜歡我?

  安嬈:【羞澀點頭】

  莫爾:那我們上.床吧。

  安嬈:………………………………………………

  



☆、行屍走肉4



  莫爾的視線有些赤.裸裸的,安嬈試著做出嬌羞的表情,又一想她就算做了他也看不到,便作罷。

  “你不相信我的話,我就在這裡等著你。”安嬈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我不會亂跑的。”

  莫爾斜眼看她,最後道:“不,還是你去。”

  安嬈:“……”

  安嬈慢慢靠近那群喪屍時,也注意著身後莫爾的動靜。

  雖然她去引喪屍一點都不危險,可要成功也很難。因為喪屍不愛吃她,所以她只能弄出點聲音引著喪屍走。

  安嬈的背包被莫爾據為己有了,不過她當時找物資的時候,有些必要的東西在腰包裡也備了一份,好在莫爾對背包裡的東西已經滿足,沒再打她腰包的主意。此刻她低頭翻找了一會兒,便找到了一個哨子。

  她先是輕輕吹了吹,哨子發出微弱的氣音,游蕩的喪屍們幾乎都沒反應,只有一些離得近的轉過頭看了看,又繼續游蕩。

  安嬈只得加大了力氣,哨音急促又尖銳,驚起一樹飛鳥,也終於引得喪屍回頭,呆愣了片刻後紛紛朝她的方向走來。

  安嬈掉頭就跑,邊跑邊吹哨,時不時停下,見喪屍們繼續跟著她,才依然往前跑。跑動間隙,她甚至遠遠地朝莫爾揮了揮手,比了個OK的姿勢。

  其實安嬈這麼做,是有私心的。除了發出聲音之外她沒辦法吸引到喪屍是事實,但另一個原因,是她想給營地的人一些示警。哨音的穿透力強,這點距離不算遠,她相信營地的人應該能聽到,如果他們聽不到……那她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眼看著營地就在眼前,安嬈停下哨音,飛快地往旁邊跑去。本來她是可以原地躺下裝死的,反正喪屍也不會理她,只是怕莫爾看到這異狀就壞了。

  安嬈跑回莫爾身邊時,被他一把抓住了胳膊。

  “你在做什麼?”他惡狠狠地說,“你發出聲音,是為了提醒他們?”

  安嬈縮了縮脖子,無辜道:“什麼?”

  “別裝傻了!”莫爾冷哼一聲,“你本可以悄悄引得喪屍過去,為什麼要吹哨?”

  “我沒有裝傻。”安嬈鎮定地回道,“我只是選擇了我認為最合適最安全的方法。離喪屍太近很危險,那邊的喪屍又這麼多,一旦被包圍,我就死定了。而吹哨子,我可以待遠一些。”

  安嬈的話無懈可擊,畢竟誰不珍惜自己的命?莫爾又盯著安嬈看了好幾眼,才松開她。

  “我要過去親眼看著他們死!留在這裡,或者跟去,隨你。”莫爾整了整東西,回頭對安嬈道,輕嗤了一聲雙眼滿是惡意,“我可不會管你死活!”

  “謝謝關心,我能保護好自己。”安嬈道,擺明了要跟著莫爾。笑話,她要是不跟著他,若是跟丟了,這茫茫喪屍海裡,她要上哪兒再去找莫爾?

  莫爾一陣無語,在他每次重新評估她的精神問題的時候,她總能做些什麼將他之前的推斷推翻。他向上帝發誓,那根本不是關心,她的腦子到底怎麼長的,才能聽岔了這顯而易見的威脅?

  當下,莫爾也不再管安嬈,避開不遠處的喪屍群,向營地潛去。

  此刻,因為大波喪屍的來臨,營地裡已經混亂起來。不管是男人們還是女人們,只要膽子夠大,有能力殺喪屍的,都站到了營地邊緣。有人在尖叫,有人在指揮,還有人在收拾東西隨時准備撤離,現場是一片混亂。

  看著這情景,莫爾露出了奸.計得逞的邪惡笑容,靠得更近。

  但下一秒,莫爾的表情就變了。順著他的視線,安嬈看到達裡爾不知什麼時候回到了營地,加入了抵抗喪屍的隊伍。

  莫爾啐了一口,立刻向達裡爾飛奔而去。安嬈連忙跟上。

  因為營地中是一片混亂,莫爾從邊上沖進營地的時候沒有人阻撓,他輕易就到了達裡爾身邊,幫著達裡爾弄斷一只喪屍的喉嚨之後,他在達裡爾疑惑的詢問中將他往外拖,邊拖邊道:“這些人不值得你救,我們走!”

  達裡爾皺著眉回頭看了眼,營地之人臉上帶著焦躁和恐慌,用盡一切力量對付著仿佛永無止境的喪屍,他腳步微頓,忽然甩開莫爾的手道,“莫爾,我不能這麼走了!”

  “為什麼?”莫爾回頭,神情帶著不解和氣憤,“讓我告訴你,他們是怎麼對我的!那個鄉下來的警察把我拷在樓頂,讓我喂喪屍,要不是有人經過救了我,我早被喪屍生吞活剝了!”

  “他們真這樣對你?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達裡爾先是一驚,繼而問道。

  “誤會?哈!達裡爾,我是你的兄弟,你不相信我的話嗎?”莫爾道,忽然想起個人來,“不信就問她!”

  莫爾隨手往身後一指。

  達裡爾順著看過去,疑惑地皺了皺眉,“誰?”

  莫爾聞言立刻轉頭,身後並沒有人,他的視線又飄遠了些,卻見安嬈正站在營地之外,遙遙地望著這邊。莫爾略皺了皺眉,心下有些唾棄,原來她的膽子小得可憐!

  這麼遠莫爾也懶得揮手叫安嬈過來了,轉過頭去對達裡爾道:“總之你不能再留在這裡,快跟我走!我的車就在那邊!”

  達裡爾卻不肯走,“莫爾,走可以,至少要等他們都安全了!”

  “我告訴你了,他們不值得救!”莫爾氣得臉色泛紅。

  達裡爾卻抬起弩刺穿了一個差點咬住營地某個人的喪屍,飛快地跑了過去。那邊情勢危急,他沒空跟莫爾說廢話。

  莫爾臉色陰沉地望著達裡爾離去的背影,抬腳想去追,身旁卻襲來一股子腥風,他立刻抬起軍刀,抓著喪屍的脖子,一刀刺入它的額心。喪屍砰的一聲倒下,露出安嬈匆忙向他跑來的身影。

  莫爾扯了扯嘴角,突然覺得有些諷刺。他最親的弟弟都拋下他去救那些本就該死的人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卻還在他身邊。

  等安嬈到了近前,莫爾嘲笑道:“剛才不是怕得不敢動嗎?現在怎麼過來了?”

  還不是擔心你死掉我任務完不成?

  安嬈內心腹誹,剛才她不想過來是忌憚著這營地的眾多人,進入人堆裡讓她有一種羊入虎口的感覺。

  此時她自然是不能實話實說的,只聽她低聲道:“我怕你出事。”這也算是一半實話了。

  這種類似擔心關切的曖昧話聽得多了,莫爾也沒再當回事,嗤笑了一聲,“你還真迷上我了?”

  他這話注定得不到回答了,因為好幾只喪屍朝兩人——具體地說是莫爾——撲來,腐爛的外表和難聞的氣味令人作嘔。安嬈不禁慶幸自己這具身體還算完好,不然要來嫖人,她自己都覺得亞歷山大。

  在末世之中,單單聖母,卻總是拖後腿的妹子自然不惹人愛,但安嬈扮演的卻是有能力又聽話的好妹子,此刻見喪屍撲過來,她立刻從腰包裡掏出把嶄新的匕首,往離自己最近的喪屍脖子上戳去。可惜那根棒球棍落在了車上,不然她更喜歡不碰到喪屍而殺死它們。

  這一波喪屍雖多,但在眾人齊力之下,局勢得到了控制,眼看達裡爾不會再有什麼危險,他暫時又不肯跟自己走,莫爾扯著安嬈,悄悄離開了營地。不過他沒有離遠,若是達裡爾離開營地來找他,他們立刻就能匯合。

  “等一切都平息之時,他們稍稍一想就能明白是你將喪屍引過去的。”安嬈看莫爾來回踱步顯得很暴躁,默默地說,“這樣,達裡爾還會來找你嗎?”

  她不能到營地裡去,所以暫時也不能讓莫爾與他們和解了回去——當然從客觀上來說,他做出這種事後絕沒有那麼容易被重新接納。

  “他是我兄弟,我了解他!”莫爾停下焦躁的腳步,抬頭瞪著安嬈,“他會來找我的!”

  “那就祝福你。”事實勝於雄辯,為免惹他不高興,安嬈不再多嘴。

  兩人原地休整了兩個小時,莫爾沒等到達裡爾,他終於坐不住了,冒險又去了次營地,回來時臉色比之前更為陰沉。

  營地所有人收拾好准備離開這裡了。

  “我要跟著他們,我要殺光他們!”莫爾一拳打在了車門上,陰狠地說。

  莫爾同志,要搶奪弟弟,你選錯攻略方式了。

  安嬈默默地想,並不准備再度提醒他。保持現在這二人世界多好?眼看著她的攻略任務有了起色,她得再接再厲,盡快拿下莫爾!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安嬈,其實……你也選錯……攻略方式了啊……

  小劇場一枚:

  莫爾:我弟會來找我的。

  安嬈:他不會。

  莫爾:他會。

  安嬈:不會!

  莫爾:會!

  安嬈:那人呢?

  莫爾:……嚶嚶嚶。

  安嬈:=口=

 



☆、行屍走肉5



  莫爾目前的想法是遠遠跟著車隊,伺機搗亂破壞。怕被發現,兩人離車隊有一段不短的距離,又沒有跟蹤系統,只能靠莫爾個人的經驗追蹤車隊。好在目前為止路上岔道不多,每次遇到岔路,莫爾下車通過觀察車輪碾過的痕跡,路邊植物碾壓狀況和可能有的死亡喪屍,基本就能判斷出車隊行進方向。

  到了夜間,車隊安營扎寨,安嬈和莫爾就直接進入了路旁的林子裡起火休息。安嬈背包裡的干糧不多,因此莫爾就地取材,設陷阱捉到了兩只松鼠。

  安嬈眼睛發亮地看著莫爾用軍刀,削尖的樹枝和皮筋就做出簡單實用的陷阱,跟著他演練了一遍,不過畢竟經驗不足,試了幾次才將陷阱搭好。憑著這股新鮮勁,安嬈在附近能搭陷阱的每棵樹上都搭了個小陷阱。到後來,熟能生巧,她從一開始的一刻鍾才能搭好一個陷阱,到後來半分鍾就能完成一個。

  莫爾正在對捉到的松鼠進行處理,偶爾抬頭看到安嬈興致勃勃地爬樹,設陷阱,冷哼一聲又低頭做自己的事。

  足足設了十五個陷阱,手邊的材料差不多用完了,設陷阱的時間也達到了最快,安嬈才走回篝火旁。

  莫爾已經將松鼠褪毛剝皮,洗淨後穿在樹枝上放在火上烤了。

  安嬈在火旁坐下,安靜得像個娃娃,但此刻她的心裡卻很是犯難。她畢竟是喪屍身體,一直以來也從未感到饑餓疲勞,所以路上莫爾分給她吃的喝的,她都趁著他不注意藏了起來。她怕自己這身體消化不了正常食物,會弄出什麼事來。

  而現在,面前有一只油光發亮正在變熟的松鼠。想到一會兒她得用她脆弱的牙齒撕扯韌性十足的肉,安嬈就一陣牙酸。更重要的是,吃東西的時候她得掀開偽裝,會被莫爾發現的。之前在車上,他就嘟囔過她連吃東西都藏在這一身“盔甲”之下。

  這個時候,安嬈忍不住在心裡將系統咒罵了一通。喪屍嫖人類這種異想天開的事,這系統還真想得出來啊!

  三分鍾後,松鼠烤好,莫爾撕下一條腿遞給安嬈。

  安嬈伸手去接,但莫爾卻並不松開,他睨著她,皺眉不滿,“你到底什麼毛病?大半夜的還戴墨鏡!”

  “……”安嬈手抓松鼠腿用力拉了拉,卻發現無法扯動,對上莫爾疑惑嫌棄的目光,她松了手,道,“我不餓。”

  “你真是個古怪的女人!”莫爾哼了一聲,將松鼠腿塞到安嬈手中,也不再管她了。

  安嬈拿著松鼠腿呆了半晌,才突然站起來道:“我去車上拿點東西。”

  還鬧脾氣了?莫爾心中冷笑,微微抬頭,不經意地瞥去一眼,本該收回的視線就像被黏住,安嬈窈窕的背影映入他的雙眸,火光在他眼底跳動,不知是來自身旁的篝火,還是別的什麼。

  安嬈所謂的拿東西自然是假,她磨蹭了好一會兒,才假裝吃完松鼠腿回到了篝火旁。

  見她回來,莫爾朝她伸了伸手,“再來點?”

  “不,我夠了,謝謝。”安嬈在篝火旁坐下,抱膝望著熱烈燃燒的火焰。身為喪屍身體,要嫖人真是萬般不便。一定程度上的接觸可以增加好感,可現在她甚至不敢讓莫爾看到她的樣子,又談什麼攻略他呢?

  在莫爾看來,安嬈行事一向古怪,所以他也沒多想,收回手繼續吃。

  安嬈悄悄抬頭瞥了他一眼,抽了抽嘴角。敢情他剛才是把他吃過的給她啊!

  “你睡哪兒?”吃完晚餐,莫爾隨手擦了擦嘴,往火堆裡填了些干樹枝令火燒旺了些。

  “這裡吧。”安嬈道,“我來守夜。白天你開了一天的車,一定累了吧。”

  安嬈自認為體貼,誰料莫爾根本不領情,“我信不過女人。”

  “……”安嬈深吸了口氣,抑制住怒火,極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那你回車上睡吧,鎖上車門,我在車外守著。”

  她都這麼善解人意了,看他還有什麼話說!

  安嬈直勾勾地瞪著莫爾,但墨鏡的阻隔根本無法將她的憤怒傳達給他,後者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往車走去,邊走邊道:“那你小心點,別被喪屍啃了。”

  安嬈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對他的背影比了個中指。要不是因為他是任務目標,要不是她還得苦心經營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她非打他個生活不能自理不可!這輩子她最討厭沒有紳士風度人品渣又嘴賤的男人了!

  莫爾已經回了車上,安嬈獨自生了會兒悶氣,很快就調整好狀態,心裡隱隱生出股惡意。等他愛上她,她可以離開這個世界時,她一定要告訴他她不過是為了完成任務才接近他,她一點都不愛他!氣死他!

  這邊安嬈咬牙切齒又得意了一番,另一邊,駕駛座上莫爾的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忽然露出個古怪的笑容,閉上了雙眼。

  天微亮的時候,安嬈將散布在四周的陷阱都回收了,令她高興的是,十五個陷阱裡竟然有兩只松鼠被逮到了。她不用吃東西,而現在又不到飯點,安嬈就趁著莫爾還沒起來,摸了摸松鼠的頭後將它們放了。

  不一會兒,莫爾也起了,他徒步去車隊營地偵查了一番,而安嬈則留在原地收拾東西。回來的時候,莫爾的表情一如過去般陰冷,因為上次喪屍襲擊營地,車隊的巡查力度強了很多,他暫時找不到機會下手。

  兩人繼續前一日的追蹤,而今天,相比較於昨天的一路沉默,莫爾似乎有了談話的興致,邊開車邊跟安嬈聊起天來。

  對此安嬈倒是喜聞樂見,不過談話內容卻叫她有些招架不住。

  “你來自哪裡?”莫爾漫不經心地問,透過後視鏡看著安嬈,眼神仿佛能將她的偽裝看透。

  安嬈頓時冷汗冒下來了,她對美國真的不熟啊,“……紐約。”

  “哦?你口音不像。”莫爾側頭盯著安嬈看了一眼。

  “嗯,大家都這麼說。”安嬈破罐破摔答道。

  末世之中來自哪裡其實並沒有意義,將去向何方才是大家關注的問題。莫爾意義不明地呵了一聲,又道:“我很好奇,這麼遠的距離,你這樣的人是怎麼活下來的?”

  我這樣的人是怎樣的人啊?重情重義溫柔善良上得了戰場下得了廚房的好妹紙麼!

  安嬈撇撇嘴,聲音裡帶上些許笑意,“大家都挺照顧我的。”

  莫爾顯然不信,嗤笑了一聲,“我見識過太多的所謂‘照顧’了。你這樣見個人就救的,往往死得最快最慘!”

  說完,莫爾像是威脅安嬈一般,嘿嘿冷笑了數聲。

  安嬈翻了個白眼,語氣中卻不露分毫端倪,“那應該就是我運氣好吧,我遇到的人都很好。”

  “你的好運氣已經到頭了。”莫爾哼笑一聲,“我可不是什麼好人。”

  “是嗎?”安嬈道,“可我覺得你並非你說得那樣壞,至少你沒丟下我。”

  莫爾挑了挑眉,不再在這個話題上打轉。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了一路,等天黑停下車時,安嬈心情不錯,她覺得今天的進展挺大。

  兩人又生火圍坐在火堆旁,將昨天抓剩下的那只松鼠烤熟後,莫爾朝安嬈挑了挑眉,“我不介意你長得丑,把那些東西都取下來吧。”

  “……”安嬈身體一僵,果然她這一身打扮太過奇葩,估計他一直惦記著呢。

  “可是我介意。”安嬈往後挪了挪屁股,一副戒備的模樣。

  “我們不是朋友嗎?放心吧,我不會嘲笑你的。”莫爾又道。

  “既然是朋友,就不要勉強我做我不願意的事。”安嬈的聲音也微微硬氣起來。要是給他看到她這身體,他說不定會嚇得屁滾尿流的。

  莫爾眼珠子轉了轉,忽然道:“你是不是喜歡我?”

  “……”安嬈一臉驚訝地望過去,卻見莫爾正盯著自己,眸子裡閃動著危險的光芒。

  “正好我有點兒喜歡你。反正現在沒其他事做,不如我們來做點兒什麼?”他忽然身形一動,在安嬈回過神來之前撲了過來。

  兩人距離本來就近,再加上他的力量不小,這一撲,兩人雙雙倒地,安嬈仿佛聽到自己這腐朽身軀即將散架的呻.吟聲。

  眼看莫爾的手抓住了墨鏡鏡架,安嬈激動地大叫了一聲,“住手!”

  莫爾的動作頓了頓,但手腳卻牢牢地壓制住安嬈的身體。

  安嬈急忙道:“等等,我覺得我們應該慢慢來!”

  “我們沒有時間慢慢來。”莫爾輕哼了一聲,“誰知道下一秒會不會死在喪屍嘴下?”

  他的手往安嬈臉上伸去。

  你再亂來當心我一口咬死你啊!

  “我又老又丑!其實我已經六十歲了!我怕嚇到你啊!”安嬈緊張地叫道。

  莫爾嗤笑一聲,卻沒有理會她的話,伸手就將墨鏡取下往旁邊一丟。

  



☆、行屍走肉6



  兩人身邊就是火堆,柔和溫暖的光將周圍照耀得一片敞亮。

  因此,當墨鏡被丟開,安嬈這具身體那青白的臉便暴露在暖光之中。雖說她這具身體壞得不算嚴重,但畢竟死亡多時,整個軀體有著不屬於人間的腐朽氣息。

  當看清眼前一幕,莫爾神色一驚,卻有些不敢置信地伸手,粗魯地將安嬈的頭巾也扯了下來。

  “你、你是……”莫爾雙眼瞪大,震驚地盯著安嬈泛青的臉。雖說一直覺得她將自己包得密不透風是件很古怪的事,但他從未想過她層層包裹下的臉竟然是這副樣子!雖然可以看出生前長得不錯,但畢竟此刻的她是喪屍啊!可為什麼一個喪屍會說話還會救他?這不可能!難道……她是剛剛被咬不久,還未完全異變?不!這兩天她並沒有受傷!

  安嬈此刻也是極為緊張,千方百計隱瞞的真實身份被發現了,莫爾會怎麼做?

  不,不能坐以待斃!與其期待莫爾或許會有的一點愛意,不如將主動權抓在自己手上!

  安嬈張了張嘴,正要開口,卻見莫爾神色一變,眼底充滿驚恐,好像她正張開血盆大口,要將他吞吃了似的。

  下一秒,莫爾掏出從安嬈這兒據為己有的軍刀,眼神凶狠地向她腦門刺去。

  安嬈眼神一變,立刻將解釋咽了回去,腦袋往旁邊一歪,軍刀卷起凌厲風聲插.入她的腦側,銳利的刀鋒冷氣逼人。在莫爾拔刀時,安嬈抓住機會抬腳用力往上一頂,他便身形一歪往旁邊倒去。她就地一滾,力盡時順勢站了起來,看向莫爾急道:“你先聽我說……”

  但莫爾顯然被安嬈的真實身份驚怔住了,一擊不中,他緊握軍刀又揮舞了過來,同時叫道:“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麼?想吃了我嗎?啊?來啊!”

  這人是有被害妄想嗎?

  安嬈嘴角抽了抽,但一想到自己這無比蛋疼的身份,她覺得又能理解莫爾的瘋狂。畢竟被喪屍咬一口,就死定了,任誰發現邊上跟自己待了兩天的人是個喪屍都會緊張的。

  “你見過喪屍能說話嗎?你……”安嬈的話被莫爾的又一擊打斷,她踉蹌著繞過火堆,邊跑邊道,“如果不是我救了你,你現在早死了,還談什麼目的不目的的!”

  但莫爾的腦海早已經被自己的想法填滿了,此前安嬈的怪異之處一瞬間好像都有了答案,她為什麼毫無防備地救了他,為什麼心甘情願進入喪屍群引走喪屍,為什麼引開喪屍時要發出聲音……他不知道她接近她的目的是什麼,但她這真正身份就說明了一切。說不定……她早已趁他不注意傷了他,他隨時有可能變成一具行屍走肉!

  莫爾越想越怕,下手便更是不留情,安嬈一個不慎被腳下被凸出的樹根一絆,整個人往後一晃撞在一棵粗壯的樹干上,而莫爾緊緊抓住這個機會,一手掐在了她的喉嚨上。

  眼看軍刀就要刺下,安嬈抿緊嘴唇,抬腳一踢,正中莫爾下.身,見他痛苦地縮成了一團,她立刻飛奔了出去。

  任務可以失敗,她卻不能死!死了要扣200點呢,她現在都已經積分為負了,一點都不想再負得更多!

  安嬈拔腿選了個方向就跑,莫爾隔著一段距離緊追不捨。

  兩人一前一後,奔逃在夜色中,只聽莫爾大呼小叫的聲音時不時傳來。

  “停下!我要殺了你!”

  “你逃不掉的!”

  “你以為你能躲過嗎?做夢!”

  聽莫爾在她身後嚷著讓安嬈很容易就判斷兩人的距離,好在她一開始踢了他致命的一腳,他一開始就落下一大截,因此她雖跑得跌跌撞撞,兩人間還是保持著一段不短的距離。

  但莫爾一直緊追不捨,她得先想個什麼辦法把他甩掉。她覺得,或許是在他欲.火.焚.身時得知他想上的竟然是個喪屍的事太過突然,他一時間受了沖擊失去了理智,等他冷靜下來,或許他會明白她對他沒有惡意。

  但現在這情況,他肯定不能冷靜下來,得等她逃走了,他一個人待著的時候。

  正跑著,安嬈就突然發現前面似乎有些不對勁。

  等等……那是幸存者車隊的營地!

  但當安嬈想換方向時已經來不及了,守夜的人發現了急速奔逃的她,有兩個人已經提著槍和棍子沖了過來。

  “發生什麼了?有喪屍在追你嗎?”

  安嬈暗叫一聲不妙,垂著頭躲到兩人身後,顫顫巍巍地說道:“有個男人在追我!”

  兩人對視一眼,立刻往安嬈手指的方向跑去,但那裡哪還有莫爾的蹤跡?

  不能留在這裡,她要立刻離開!

  頭巾和墨鏡被莫爾弄掉了,要不是這裡離營地有些遠,很暗,這兩人早發現她的不正常了。

  安嬈見那兩人疑惑地轉回來,抬腳就跑。但她才跑出一步,後面忽然出現個人影,電筒的光倏然照在她的臉上,突如其來的刺眼光芒令她擋住臉,下意識地瞇起眼睛。

  緊接著,她聽到了倒抽一口冷氣的聲音。

  “喪屍!”那是個尖利的女聲。

  有一陣可怕的安靜,緊接著其中一個守夜人道:“不可能,她剛才說話了!”

  “看看她的臉!”女人說得急切,聲音繃得很緊。

  那兩個守夜人聞言看向安嬈,當看清她那張只屬於喪屍的臉時,兩人驚呼了一聲,“怎麼可能!”

  而此時,聽到這邊的動靜,更多的人拿著武器走了出來。

  事到如今,安嬈也冷靜下來,視線從眾人身上一一掠過,有些眼熟有些沒印象。而被她的喪屍眼一看,眾人的臉色都很凝重,有些膽小的甚至往後退了一步。

  “到底怎麼回事?”

  眾人紛紛戒備地盯著安嬈,而主角瑞克則走了過來,皺眉問兩個守夜人。

  “它,它會說話!”

  其中一人指著安嬈,手指有些顫抖。確實,從病毒爆發以來,他們走過很多地方,遇到過的喪屍不計其數,一開始還抱著親人朋友會恢復的希望,到後來看到的慘狀太多,已經完全絕望了。這是無藥可醫的病,是上天降下的懲罰。所以,當看到原本沒有自主意識只會啃食活人肉的喪屍居然能說話時,他們吃驚了。

  瑞克探究的視線落在安嬈身上,後者笑了笑,見有人嚇得後退了一步,她才尷尬地意識到這具身體笑起來是多麼恐怖,連忙止了笑道:“我不是喪屍,我是個人類。”

  “別騙人了!你的樣子騙不了人!”人群中有人驚恐地叫道。

  安嬈往那個方向看了眼,那人驚慌地移開了視線,她默默又轉回頭,對瑞克道:“我是第一批感染了喪屍病毒的人類,因為當時病毒並不完整,我的身體變異了,但還保持著神智。”

  《行屍走肉》是由漫畫改編的,不過安嬈追的是電視劇,到她看的那邊為止,主角們一直在遷徙,對抗著人類和別的居心叵測的人類,自始至終都未透露喪屍是如何產生的。但安嬈想,不外乎天災人禍兩種,而她比較傾向於後者——也就是類似《生化危機》那種,有組織秘密研究類似的生化病毒,之後洩露導致喪屍遍地。

  而她這種被系統硬塞過來的有神智喪屍,顯得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若是不想個好措辭,絕對是被人一槍爆頭的命。那麼,她就把自己設定成被抓去實驗病毒的苦逼小白鼠吧。

  “你知道喪屍是怎麼產生的?”瑞克吃驚地問。他為救朋友受傷住院,當了很久的植物人,醒來時這個世界就滿是喪屍了。但他遇到的人,也沒一個清楚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是的。”安嬈嚴肅道,“有個組織為研究生化武器,研發了喪屍病毒,我當時被抓去做了實驗,就成了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後來病毒洩露,我才找到機會逃了出來。沒想到卻已經晚了一步,還沒等我向政府報告,這世界就成了這樣。”

  說著,安嬈垂著頭,顯得落寞又傷感。

  “不要聽她的!我們必須殺了她!”見瑞克眼神微變顯出不忍之色,他的舊時好友,也就是被他救了一命的同事肖恩說著,拔出了槍。

  安嬈當即嚇得退後了一步。如果說她這次逃不開死亡的命運,剛才還不如跟莫爾斗個你死我活,如果運氣好殺了他的話,雖然任務會失敗,但好歹她不用被扣死亡積分。

  “住手肖恩!”瑞克連忙攔住了肖恩,望著他低聲道,“我們不能就這麼殺了她。難道你不想知道喪屍的成因,不想治好這種病嗎?”

  肖恩只是冷冷地看了安嬈一眼,說道:“我當然想!從逃出來的第一天起,我就希望醒來後所有人都恢復正常,但每一天醒來,我面對的還是這個被喪屍占領的可怕世界!瑞克,我知道你是個好警察,但你的善心和優柔寡斷不該用在這裡!”

  “她是活的,肖恩!”瑞克不肯松手,“我們從未遇到過像她這樣的。她是我們重返家園的希望!”

  “瑞克,你讓開!不然我不會對你手下留情!”肖恩冷笑。

  瑞克分毫不讓,“我不能讓你這麼做!肖恩,你該冷靜一點!”

  這時候,安嬈忍不住插嘴道:“其實,你們不用吵的……我只是跟你們說一下情況,不需要留在你們營地裡。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我先走了。”

  聞言,瑞克和肖恩雙雙轉頭看向安嬈,竟異口同聲道:“不行!”

  對方畢竟人多勢眾,手中又有槍,安嬈不敢妄動,緩緩縮回了腳。

  瑞克和肖恩繼續爭執,而其他人心中也有了主意,紛紛加入說服另一方。總體上來說,贊同肖恩的人比較多。

  聽了許久,安嬈不得不出聲為自己爭取權益,“請你們想一想,如果是你們的親人遇到像我這樣的狀況,你們還會叫囂著要殺他嗎?我也是有父母朋友的,你們既然不想收留我,就請放我走,我還要去尋找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今天送上無趣的小劇場一枚:

  瑞克:我們要留下她!

  肖恩:不行,我要殺了她!

  瑞克:不,你不能殺她!

  肖恩:我必須殺她!

  安嬈:………………兩位大哥,拜托我沒想留在營地好嘛!你們自顧自吵得這麼開心干嗎= =

  



☆、行屍走肉7



  安嬈此言一出,眾人臉上都現出了遲疑的神色。最後,在又商量了好一會兒後,他們才得出結論。

  瑞克作為代表走上前,對安嬈道:“我們邀請你加入,但得一直有人看著你。”

  說著,他對安嬈扯了扯嘴角,眼底有一絲歉意。

  剛才是生死存亡的時候,安嬈為了生命著想自然要離開,但此刻瑞克提出這樣的解決方案,她卻是動心了。她的任務到目前為止遭遇了最大危機,可她還是得繼續下去。而據她所看,莫爾會一直跟著車隊,直到找到下手機會為止。因此她若待在車隊裡,應該就能繼續掌握莫爾的行蹤。也因此,安嬈並未將追殺她的人是莫爾這件事說出來。

  “沒關系,我理解你們的顧慮。”安嬈大度地笑了笑。

  之後,安嬈被帶入營地之中。眾人對她依然是十分忌憚,好像怕她突然發飆咬他們一口似的,一個個都躲得極遠。

  瑞克等人商量了許久,才選定讓達裡爾來看著安嬈。一是若安嬈突然發瘋,他有能力阻止,二是他不怕安嬈。肖恩本也爭奪著這監視者的位子,但在安嬈的強烈反對下沒了下文。肖恩看她的目光就像在看一個死人,一只凶獸,要是他來看她,恐怕當天她就直接變成一具屍體了。

  將喪屍引來營地那天,安嬈遠遠地看到過達裡爾,但他並沒看到她,因此她也不怕他會知道她曾跟莫爾為伍還對營地做過壞事。

  安撫好眾人之後,瑞克再度來找安嬈,詳細詢問了一些事。在等待的時間裡,安嬈早將謊話編得妥妥當當,應對得十分完美。於是瑞克知道了她的名字叫安,被抓去做實驗時太過突然,之後又一直被關著,只知道那是個巨大的實驗室,其他的就什麼都不知道了。而那處實驗室的位置,也因為剛出來時她處於意識混亂狀態,完全不記得在哪裡。

  “喪屍將你看作同類?”聽到這裡,瑞克眼睛一亮。

  “是的。”安嬈道。她知道瑞克在想什麼,喪屍不愛吃她,也就意味著她可以大搖大擺地進城取各種物資,完全不用擔心會被群毆活吞。

  瑞克眼睛閃了閃,卻沒有再說下去,讓安嬈好好休息,又對達裡爾說了句辛苦了,便離開了。

  安嬈看到達裡爾便想起她的攻略目標是他親哥,不管最後成功與否,莫爾的心靈估計都會留下不可磨滅的傷害,便覺得有些心虛,躲開他的視線,果真如瑞克所說鑽進了臨時搭的帳篷裡休息。

  安嬈這具身體,沒有饑餓感,不知疲倦,但她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這身體在漸漸衰敗下去。所以,她的時間極其有限,得在這身體完全不能用之前結束任務!

  之前面對一個個危機,安嬈沒空細想,現在她不由得頭痛地歎息了一聲。她現在再去找莫爾,迎來的肯定是他的刀鋒。不然,她引些喪屍過去,然後來個英雄救美?

  一想到之前企圖潛移默化讓莫爾心動的計劃胎死腹中,安嬈就氣得捏緊拳頭。老外就是不含蓄!先有了情,再來進行肉.體上的交流不是很美好嗎?為了做而做那是禽.獸!要是她有個正常人的身體,說不定還順水推舟了,但她這喪屍身體,能隨便見人嗎?

  功虧一簣的感覺並不好,安嬈暗自生了許久悶氣,甚至連青白的眼都有微微發紅的跡象。她狠狠地砸了一下地面,腦中幻想著莫爾愛上她之後她各種虐待他的場景,不禁微微彎起了唇角。

  外頭忽然走過兩個人,瞬間將安嬈的幻想打破,她垂下翹起的唇角,冷硬僵固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既然莫爾這麼難搞定,她干脆來個破罐破摔了,大不了任務失敗再去一次恐怖片世界!頂多就是再做一次小伙伴,她不怕!

  打定主意,安嬈便一刻也待不住了。

  她出了帳篷,見達裡爾還守在外面,垂著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那個……我想上個廁所……”

  安嬈沒有對瑞克說過自己不需要吃東西,因此達裡爾也不知道她其實根本不需要排洩。不過她畢竟是個女的,她上廁所他跟著的話似乎不太方便,一時有些為難。

  安嬈看出他的顧慮,又怕解釋得太過急切引起懷疑,便帶著某些因生理問題引起的緊繃道:“請放心,天這麼黑我能跑哪兒去?……我真的快憋不住了。”

  達裡爾身形一頓,沉默了會兒才轉身道:“跟我來。”

  安嬈心裡比了個勝利的手勢,又想到這只是個開始,忙令自己冷靜下來,匆匆跟上達裡爾。

  其實車隊裡有房車,裡面也有廁所,但畢竟那兒有別人,而他們懼怕安嬈,達裡爾猶豫片刻,只能帶她去野外解決。

  達裡爾跟營地外看守的人說明了一下情況,便帶著安嬈到了一處僻靜處。

  安嬈四下觀察了一下,對這裡不甚滿意。達裡爾身上隨時背著弩箭,她要是運氣不好,便是一劍爆頭的下場。

  “這裡太近了,而且沒有遮擋,他們一望過來就能看到。”安嬈垂著頭有些扭捏地說。

  達裡爾眉頭一皺,轉頭就見守夜人確實盯著這邊。

  “那邊吧。”安嬈指了指不遠的一處斜坡。

  達裡爾猶豫了一下,沒有反對。

  到了地方,被安嬈的眼睛一望,達裡爾主動轉過了身,退開了幾步。就在這時,安嬈眼神微變,順著斜坡就地一滾。身體似乎已經感覺不到痛,她一直滾到最下方,剛站起來就聽達裡爾在上方叫道:“你去哪裡?站住!”

  安嬈又怎會停下?此刻夜色正好,在黑暗的掩護下,達裡爾要射中她不會太容易。不過安嬈還是特意跑了個S形,更是令他射不中目標。一支弩箭清嘯著刺入她腳旁的泥土之中,安嬈嚇了一跳,跑得更歡了。

  由於周圍都是樹,追出一會兒後達裡爾就失去了安嬈的蹤影,而不遠處卻有些游蕩的喪屍,他停下腳步,四下裡看了看,終於冷著臉往營地趕。

  直到達裡爾走遠,安嬈才從一棵粗壯的大樹後走出來,拍了拍胸口。

  也不知道達裡爾今後會不會看到她就一箭射過來呢……

  安嬈理了理有些亂的頭發,視線落在不遠的幾只喪屍身上,陡然勾唇微笑,配上她此刻死屍般的面容,著實嚇人。

  距離營地有些距離的地方,莫爾正在火堆旁,心神有那麼一點恍惚。

  剛才他失去理智追了那女人一路,險些就被車隊發現,虧得他跑得快。等回到了這裡,火早已熄滅,他便又生了堆火。

  陰森的森林,更遠處看不透的黑暗,唯有微光的火堆,讓他陡然生出寂寞的感覺。

  回來後他就仔細查過身體,沒有半點傷痕。現在想想,剛才他確實太不冷靜了,因為心底對喪屍的懼怕,因為對死亡的恐懼,他竟然那麼蠢地以為她接近自己有什麼目的。那個女人蠢成那樣,有什麼目的還能瞞得了他嗎?不過她的身體倒真是古怪,一個會說話的喪屍?

  莫爾皺著眉,正考慮著要不要去車隊把那女人逮回來好好拷問,就聽到不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立刻警覺地站起身,將軍刀握在了手心裡。

  跳動的火光中走出了兩只喪屍。他們的身上散發著腐朽的味道,因為眼前生肉的引誘,加快腳步向莫爾走來。

  莫爾眼神一凜,先是一腳將一只喪屍踹飛,緊接著側移到另一只喪屍身邊,手中刀光一閃,一陣粘稠的血霧噴出,那喪屍頓時倒地,緊接著他又一腳踩住先前倒地的喪屍,蹲下同樣給了它一個痛快。

  將軍刀在那喪屍髒污的衣服上擦了擦,莫爾突然察覺到一絲異樣,急忙回頭,就見一根粗.大的樹枝迎面而來,下一秒,他意識全無。

  安嬈在莫爾身旁蹲下,見他真的昏迷了過去,露出個略顯得意的笑。為了將那兩只喪屍趕過來,她可是頗費了一番心力,這招聲東擊西之計果然奏效了!

  莫爾醒過來的時候,發現此刻天色還黑著,而自己背靠著樹干,被捆得牢牢的,而那個先前他想著要不要去綁回來的女人,在注意到他醒來後,笑瞇瞇地走了過來。

  安嬈在莫爾身前蹲下,伸出摘掉了手套的手,在莫爾臉上拍了拍。

  莫爾神色一緊。

  安嬈微微一笑,神態悠閒恣意,“本來還想養肥了再吃的,誰知你竟發現了我的身份要對我下手,嘖。”

  安嬈故意萬分溫柔地摸著莫爾的臉,注意到他一瞬間印上驚恐的雙眸,眼神微變,呲牙露出森森白牙,“那可怪不得我提前下手了!”

  說著,安嬈猛然低頭,往莫爾脖子上咬去。

  林子裡頓時響起一聲尖叫。

  作者有話要說:  安嬈:你雖然不如你弟白嫩,好歹還能打打牙祭。

  莫爾:……【一臉驚恐

  安嬈:我都還沒開吃你就敢殺我,膽子可真肥啊!

  莫爾:……【又一臉驚恐

  安嬈:【低頭咬

  莫爾:啊啊啊啊啊啊啊!!!!!!

  安嬈:……………………(小樣兒,嚇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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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屍走肉8



  尖利而森冷的白牙在莫爾的脖子邊停住,他的慘叫卻響徹雲霄。

  “哈哈哈哈哈……”安嬈收回牙齒,扶著莫爾的肩膀笑得直不起腰來。

  莫爾的臉色由極度的驚恐,慢慢轉變為迷惑,很快就漲成了豬肝色,眼底的憤怒如同湧動的風暴。他已經明白,她是在耍他玩了。

  安嬈笑了好一會兒,才抬頭望向他,見他這神情,知道他回過味來了,卻不准備給他留面子,“不過是嚇嚇你,就把你嚇成這樣。”

  她頓了頓,看他越加難看的臉色,卻偏不怕死地又湊近了幾分,笑瞇瞇地說:“再叫兩聲來聽聽?”

  莫爾的臉色黑漆漆的,突然用力掙扎起來。

  “放開我,你這個臭女人!”

  繩子隨著他的動作緊緊地勒住了他,在他手臂上勒出深紅的傷痕,綁著他的樹干也有些搖晃起來,少許樹葉飄了下來。

  安嬈連忙退開兩步,瞪著莫爾恐嚇道:“別亂動,不然抖下來的蟲子都喂你吃掉!”

  莫爾的身體驟然僵住,一臉菜色。

  安嬈滿意了,又笑瞇瞇地走了過來。

  莫爾抬頭,凶狠地瞪著她,“放開我,不然等我逃出去,有你好看的!”

  “放開你,我才要倒霉吧。”安嬈聳聳肩,眉目間盡是輕松愜意。戴上面具偽裝成別人畢竟很累,現在做回自己,她覺得很愉快。之前的計劃失敗了,這次她想到的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既然如此,她就得時刻威脅他的性命,同時又表現出一定的憐憫。

  “而現在……”安嬈伸出手指,尖利的指甲在莫爾的脖頸處慢慢滑過,語氣輕慢,仿佛說得不過是日常話語,“只要我一用力,不久後你就會變得與我一樣……啊不,是與你殺死的那兩只一樣。這世上可沒有第二個像我這樣的。”

  莫爾整個人都如同砧板上的魚肉般僵住了,只怕她的指甲戳破他的皮膚。

  “啊呀!”安嬈突然驚叫一聲,莫爾的身體陡然僵硬,幾乎以為她不慎劃破了他的皮膚。

  安嬈收回手,望著莫爾笑得頗為惡劣,“嚇到你了嗎?我想起件事,離開一會兒。”她拍拍莫爾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剛才那聲慘叫估計能引來不少喪屍……小心點,別被喪屍吃了。”

  莫爾臉色驟變,“喂!你放開我!”

  見安嬈置若罔聞地起身,他凶狠的威脅立刻變作了識時務的懇求,“別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

  安嬈腳步微頓,回頭望著莫爾,後者心中陡然一松,卻聽她指著一旁的喪屍道:“還有這兩只陪你呢。”

  說完,她轉身就走,聽莫爾一怔之後在她身後破口大罵,她腳步輕松愉快。

  安嬈確實有事情做。這裡離營地夠遠,他的慘叫他們應該聽不到,但她綁住莫爾之前,周圍游蕩著些許的喪屍。她只是想嚇嚇莫爾,又不是真要弄死他,致命危險必須除掉。而且,讓莫爾一個人待著,讓他感受一下恐懼,等她回去,他說不定會感激涕零。

  想到這裡,安嬈摸了摸鼻子,她這樣……是不是有點變態?

  系統,都是你的錯!

  安嬈將這一切都歸咎於系統身上,不再多想。她也不敢走遠,以莫爾和火堆為中心點呈螺旋形往外。半小時後,將周圍的喪屍都解決掉,安嬈哼著歌走了回來。

  此刻莫爾正繃緊了神經,警惕地注視著四周。

  這場景,仿佛與他當初被困在樓頂上時重合了。那時候只有他一個人,而拷著他手的手銬鑰匙又掉入了下水道,樓下是成群結隊虎視眈眈的喪屍,他可以聞到濃郁的腐臭和血腥。他從來認為自己是悍不畏死的,不怕與人爭斗,不怕沖突,甚至樂於挑起爭斗。但那一刻,他意識到,他也是怕死的。而現在,他被綁在陰暗的樹林中,身邊躺著兩具臭氣熏天的喪屍,周圍黑漆漆的,看不清夜色中有什麼。他又一次感覺到了無助和絕望。

  當安嬈哼著歌走回來時,她那嘶啞的聲音唱出的不成調曲子仿佛是上帝的福音,讓他整個人都放松下來。他想起,那時候也是這樣,她突然出現,將他從那種絕望中拯救出來。

  莫爾死死地盯著安嬈,直到她走到他身旁,在他直勾勾的視線中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他才移開視線,皺著眉凶狠地盯著火堆。

  安嬈在火堆旁坐下,撥了撥樹枝,讓火燒得更旺了些,才慢悠悠地說:“今天我見到你弟弟了。”

  “你對他做了什麼?”莫爾猛然回神,惡狠狠地瞪向安嬈。

  安嬈瞥了他一眼,不為所動,依然保持著不緊不慢的語速道:“達裡爾長得可真不錯,高大勇猛,身手又好,嘖嘖……”

  說著,安嬈還舔了舔唇。

  莫爾頓時被她激怒,“你對達裡爾做了什麼?你這個臭女人,怪物!”他話還未說完,就見眼前光影一閃,下巴處陡然熱了起來。

  安嬈握著一端燃火的樹枝,著火的那端幾乎貼在莫爾下巴旁。不知道是熱的還是緊張的,他的額頭有汗液落下。

  “莫爾,注意你的措辭,我之前裝得無害,不代表我的脾氣很好。”安嬈盯了莫爾片刻,驀地笑了,“當然,好好說話的話,我沒意見。”

  她收回樹枝丟入火堆中,望著跳動的火焰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好像有些過頭了,在莫爾眼中,她真的要變成變態神經病了吧……

  安嬈悄悄瞥了莫爾一眼,決定稍稍收斂一下。

  “睡吧,別瞪著我看了,再看我也不會被看死。”

  安嬈對莫爾一笑,後者終於不再像剛開始那樣激動,平緩了語氣問道:“你到底想干什麼?”抓住他,卻又不殺他……難道真像她說的,養肥吃了他?

  “我沒想干嘛。”安嬈道,“聽話點,別惹我生氣,我就不會傷害你。”

  莫爾轉了轉眼珠子,挑起眉毛,“你該不會……真的喜歡我吧?”

  安嬈玩火的手一頓,側頭似笑非笑地說:“你說呢?”

  莫爾被噎了一下,看來之前確實是她偽裝的,可面對這樣的安嬈,他的心頭隱隱跳動著一種莫名的興奮。

  “要我說,你肯定喜歡我,不然不會不殺我。”莫爾痞痞地笑了。

  “哦。還有嗎?”安嬈連眼角余光都沒有往莫爾那邊瞥一眼,閒閒地問。

  莫爾頓了一下,“之前我說過了,我也有點兒喜歡你。既然如此,你不如放開我,我們之間沒必要弄得這樣僵。”

  “哦。”安嬈應了一聲,卻一點動作都沒有。

  莫爾等了會兒沒見安嬈過來給他松綁,心頭火蹭的一聲又冒了上來,“你聽到沒有,臭女人!”

  “我不叫那個名字。”安嬈冷冷淡淡地瞥了莫爾一眼。

  莫爾急促地喘息了兩聲,平息了自己的怒火道:“安,解開繩子吧,我不會再傷害你。”她的名字很早就告訴了他,但他之前從未叫過,現在聽到那個簡單的音節從自己嘴裡蹦出來,他的心裡竟然湧上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這就對了嘛。”安嬈丟下手中樹枝走到莫爾跟前,在他充滿希望的目光中話鋒一轉,挑釁道,“不過我就是不給你解開,你咬我啊!”

  莫爾臉色一變,下一秒張嘴便要罵,安嬈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盯著他的眼神中帶著危險氣息,“敢再罵我,試試。”

  莫爾動了動嘴唇。

  安嬈又笑了,“真要咬我啊?我倒是不在乎,疼是一時的。你要不怕變喪屍的話,試試呀。”

  莫爾終於不動了,只是眼神裡湧動著極快狂暴的怒氣。

  安嬈松開他,踱步回到火堆邊,心情是格外舒暢。原來完全制住別人的感覺這麼好,怪不得大家都喜歡當壞人!

  安嬈的身體不會疲勞,見莫爾閉上眼似乎睡著了,她無聊之下開始設計陷阱。她先是在地上用樹枝畫出個設計草圖,塗塗抹抹,覺得差不多了才開始動手。其實說是設計草圖,不過是最簡單的線條,將她所設想的陷阱畫出來,跟機關大師的設計圖自然是無法比的。

  安嬈先是做了個簡單的絆馬索,將繩子的一頭綁在樹上,自己牽著繩子走到另一棵樹後蹲下,令繩子松松垮垮地緊貼地面。她腦中模擬著敵人追來,那虛擬敵人快到跟前時,她猛地拉緊了繩子,繩子瞬間離地,在距離地面二十厘米處繃緊成一條直線,她腦中的敵人猝不及防,摔了個人仰馬翻。安嬈又練習了多次,熟悉自己對時機的掌握。

  她的穿越雖然接近於無限流,卻完全不能兌換任何血統異能或者武功。而每個世界中,遇到的情況千差萬別,她若沒有一技傍身,太被動了。而鍛煉身體是沒有意義的,每一次她都用的別人的身體,換一個世界一切清零重來,因此她只能多學點利用手邊任何東西戰斗的方法。

  之後,安嬈又離火堆遠了些,在一處不高的小山坡旁設了個陷阱,她給它取名叫一箭穿心。先是用軍刀將樹枝的一段削尖,將平的那端插進山坡下的泥土裡,而另一段朝上,緊接著又砍了些帶葉子的樹枝,鋪在山坡上,堪堪擋住下面的陷阱。如此一來,要是有人追著她來,她就帶人往這種陷阱跑,等對方一腳踩空被那樹枝戳個對穿,她就安全了。但這陷阱太過血腥,落入陷阱的人不死也差不多了,因此安嬈在試了幾次後,立刻將之拆除,免得傷到別人。

  帶著所有材料回到火堆旁,安嬈又繞著兩人的暫時休息地走了幾圈,選定一處不高的小樹,這棵樹中間的枝椏形成了一個Y字。她找了跟小樹枝削尖,又回車上找出幾條皮筋,之後在枝椏上研究擺弄了很久,終於將削尖的小樹枝削尖的一端搭在Y字形中間,而另一端牢牢頂在皮筋上,皮筋中間被細繩綁住拉扯出一個弧度,而細繩則緊繃著繞到樹干下部,然後綁到了另一棵樹上。

  這是安嬈目前為止做的最復雜的一個機關陷阱,做完後她立刻親身嘗試威力。她彎腰將腦袋抱住保護起來,走過去一腳踢到細繩,只聽咻的一聲,那小樹枝直沖她而來,劃過一條拋物線的軌跡,撲的一聲刺入她的手臂。

  安嬈面無表情地將刺得不深的樹枝拔.下來,調整角度,之後又嘗試了幾次,才找到竅門。如此一來,一個中等身材之人若是絆到這根繩索,樹枝將刺到他的胸膛位置。

  這個陷阱,安嬈將它命名為暗箭難防。

  之後,她又煞費苦心,爬高竄低,陸陸續續試驗出了“一錘子砸死你”“斷頭台”等陷阱。等她滿意回到火堆旁,天色已經漸漸泛白,火也快熄滅了。

  安嬈先去了營地不遠處,看到他們准備出發了,她也忙回來推醒莫爾,在他殺人似的目光中將綁在樹上的那圈繩子解開。安嬈之前將他綁了三層,第一層是將他手背在身後,手腕和腳腕分別綁住,第二層是在他上半.身繞了一圈,令他的胳膊被緊縛在身上,最後一層則是將他綁在樹上。她自知這身體的力量太小,雖然現在是她占了上風,卻不能掉以輕心。

  “我們要去哪?”安嬈將莫爾帶上車後,莫爾問道。

  安嬈坐上駕駛座,側頭微微一笑,“按照原計劃。”

  看她熟練地掛檔開車,莫爾瞇了瞇眼,當初她一直在騙他。

  車子行駛了會兒,莫爾忽然道:“給我松開,我餓了。”

  安嬈將車靠邊停下,從背包裡取出瓶水,卻沒有如莫爾願,而是將水瓶遞到他嘴邊,道:“張嘴。”

  莫爾眼中頓時閃過驚怒,緊閉著唇不肯喝。

  “別想我給你松綁了。”安嬈一直將水瓶放在莫爾唇邊,眉毛一挑,一字一頓道,“我絕對不會給你機會反擊!”

  意圖被看穿,莫爾卻沒有絲毫心虛,一口咬住瓶口,仰頭讓水流入,滋潤他的喉嚨。

  見他妥協,安嬈又喂他吃了點餅干,之後繼續開車。

  隔了一會兒,莫爾又開口,“你不用吃東西?”

  “怎麼會呢?”安嬈的目光緊盯著前方路面,聞言哼了一聲道。

  她忽然轉過頭,望著莫爾露出陰氣森森的笑容,“我只吃人肉!”

  莫爾被安嬈一瞬間的恐怖氣息驚住,等回過神來時發現她早已經呵呵笑著回頭。她聲音嘶啞,笑聲卻清脆多了,落在他耳中,仿佛在他心上狠狠敲了一記重錘。

  他盯著安嬈的側臉,許久才瞇起眼轉過頭看向前方。

  過了沒多久,莫爾又開口道:“我要尿尿。”

  “……”安嬈從後視鏡中盯著莫爾,忽然意識到這下問題嚴重了。

  “忍著!”在她還沒想到辦法前,他就只能先委屈一下了。

  莫爾盯著安嬈的側臉,陰陽怪氣地說:“不想我尿在車上的話,就馬上解開繩子讓我下車!”

  安嬈猛然轉頭盯著莫爾,哼笑一聲,“你尿啊,你敢尿我就沒收你作案工具!”

  “……”

  莫爾摸不准安嬈是不是真的會這麼做。他之前說她喜歡他,也只是猜測而已,事實如何,他心裡還真沒底。要是她真的做得出來……莫爾忽然覺得下.身一陣陰風飄過,不自覺地夾.緊了雙.腿。

  見莫爾不說話了,安嬈滿意地轉回了頭,車子又開了五分鍾,她才靠邊停下。不是她想到了好辦法,而是她決定破罐破摔了。反正她現在的樣子是喪屍,被她看一下又不會怎樣!

  “解開繩子!”莫爾以為安嬈決定妥協了,下車後目光落在身上的繩子上。只要她解開繩子,他有的是辦法反過來控制她。

  但安嬈的動作讓他僵硬了。她抓著他身上的繩子,將他扯到路邊稍有些深入林子的大樹旁,手已經搭在了他的褲腰上。

  “你想干什麼!”他臉色一變。他不怕給人看,看光了又有什麼關系?可尿個尿還要人幫他扒褲子,對方還是個女性,這讓他覺得恥辱。事實上,被她暗算抓起來,已經是他人生中的奇恥大辱了,等有機會,他一定會讓她受盡折磨,生不如死!

  安嬈收回手,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我絕不會替你松綁,要麼憋到死,要麼我幫你脫褲子,你自己選擇。”

  莫爾氣得滿臉通紅,權衡利弊之後沉默著接受了安嬈的提議。

  安嬈於是又鼓起勇氣伸出手去,轉開視線,飛快地將褲子扒下。怕莫爾使詐,安嬈離他幾步遠,側對著他,剛好令眼角余光能看到他的身影,卻看不清楚某些不該看的東西。

  誰知莫爾卻道:“你不扶著它,我怎麼尿?”

  安嬈轉頭盯著他的臉,只見他嘴角帶笑,痞氣十足。這麼快就適應過來反調戲了?

  安嬈也不生氣,從隨聲攜帶的腰包中取出那把之前被莫爾拿走的軍刀,輕柔地撫摸著刀鋒,側頭望著莫爾,森然道:“你那玩意兒不要了?”

  “……你!”莫爾看樣子又想罵人,但視線在安嬈手中的刀上停頓了片刻,終究沒敢嘗試她的底線在那兒,背過身去。

  一陣水聲響起,安嬈松了口氣,手中把玩著軍刀,嘗試著挽出刀花,可惜掉了幾次,也割傷了手指。好在手上血液少又早已凝固,沒有血流出來。

  之後的行程中,莫爾的臉色一直很難看,暗沉沉的像是風雲欲來的天空,著實嚇人。

  安嬈倒是不太在意。她這一新的攻略計劃好歹還需要些個時日,她期待著他慢慢患病卻不自知,哼哼。

  有了第一天的威懾,之後幾天莫爾乖了很多,不管他心裡怎麼想,至少表面上是這樣。安嬈不知成效如何,但她覺得,幾十年前人家劫匪能在130個小時內讓銀行男職員反過來為他求情,女職員與他訂婚,沒道理她不行。他們花五天,她就花十天,十五天,就不信弄不病莫爾!

  安嬈野心勃勃,時間在她的期待中如流水般嘩嘩流過。莫爾越來越乖,讓她心中欣喜,但同時又心生戒備。

  說到底,雖然她采用這一手段,但其實心裡並沒底。幾天的調.教下來,她不知道莫爾有沒有愛上她,但她的變態等級又上升了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在安嬈抓了莫爾的第五天白天,她繼續開著車哼著歌,原本哼的是流行歌曲,後來不知怎麼的用中文哼上了兒歌,“葫蘆娃,葫蘆娃,一根籐上七朵花……”

  一旁的莫爾聽到不熟悉的語言,驚詫地看過去。他的目光太過熱烈,安嬈的歌聲不由得戛然而止,她咳了一聲側頭盯著他鎮定地說:“看什麼看,沒看過美女唱歌嗎?”

  沒等莫爾開口,安嬈急忙又道:“你這麼看著我,又想尿尿了?”

  “……”莫爾轉回視線,神情古怪。他知道她心虛了,每一次心虛的時候,她就想著轉移話題,可惜他被綁著,不然他怎麼可能在她的威脅下轉換話題?看她心虛不好意思的樣子,分明令他覺得愉快。

  見莫爾不再看自己了,安嬈也轉回頭,壓抑著繼續哼唱葫蘆娃主題曲的沖動。有些歌曲有種奇怪的魔力,聽過一次後就會在腦子裡無限循環,現在這歌就是這樣,她覺得她一張嘴可能就又是“葫蘆娃”……

  正午正是該午睡的時候,安嬈開了一上午的車有些疲憊,正想停下,卻見前方陡然出現五六輛車,停在路中央。

  安嬈猛地踩下剎車,尖利的剎車聲如烈鳥悲鳴,瞬間引起了前方車隊的注意。

  該死!他們怎麼大白天就停下了?

  安嬈抿緊唇,准備掉頭。誰知副駕駛座上的莫爾突然放聲叫了起來,“達裡爾,是我啊!救我!”

  兩方距離原本有些遠,看不清人臉,那邊雖注意到這邊的剎車聲,卻還處於觀望狀態,暫時不准備過來,但莫爾這一喊,裡面一個男人立刻跳上摩托車,飛快地開了過來。

  安嬈臉色大變,偏偏這個時候莫爾傾身過來干擾她開車,雖然他的手都綁住,但他每一次身體撞過來卻是不小的干擾。等安嬈一把將莫爾推開,掉完頭正要加速時,達裡爾已經騎著他的摩托車橫停在她的車前。

  安嬈只知道被抓住就完了,眼神一冷,踩下油門就沖了過去。達裡爾見狀,飛快地從車上跳下來,趁著安嬈的車子還未完全加速,攀著駕駛座的車窗抓住了安嬈握方向盤的手,與此同時,一旁的莫爾伸出腳,將剎車狠狠踩下!

  慣性令安嬈往擋風玻璃上撞去,卻又在安全帶的束縛下回到位子上。車窗外的達裡爾也掉下了車,看樣子摔得不重,但一邊的莫爾就沒有這麼好運了。安嬈從來都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市民,怕被交警抓住更是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她向來是一上車就把安全帶系上了,這個習慣自然不會因為到了末世而更改。但莫爾嫌系上安全帶難受,她最終沒給他系,這也使得剛才他有機會干擾她掉頭。但這一次,好運到頭,他一頭撞到了擋風玻璃上,額頭瞬間流下刺目的鮮血。

  安嬈眼神一變,手忙腳亂解開安全帶,從腰包中掏出塊干淨手帕就往莫爾頭上拍去,“早跟你說要系安全帶了,你瞧!”

  一聲輕微的卡嗒聲從安嬈的腦後響起,達裡爾帶著冷意的聲音道:“下車!”

  安嬈身體陡然一僵,卻面無表情地對此刻神色復雜的莫爾道:“自己捂著。”

  見莫爾遲疑著捂住被手帕抱住的腦袋,安嬈這才松開,舉起雙手,慢慢打開車門下了車。

  此時,其余人也跑了過來,瑞克和肖恩緊握著牆,黑洞洞的槍口對准了安嬈和莫爾。

  “快給我松開,達裡爾!”被捆了這麼多天,莫爾早情緒暴躁,此刻滿頭鮮血的樣子看起來格外恐怖。

  達裡爾收起弩弓想過去,卻被瑞克攔住,“等等。”

  “等什麼?”莫爾高聲道,“怕我搶了你的槍打爆你的腦袋?在我的名單上,你不是第一個!”

  聞言,安嬈抬眼望了過去,與莫爾正緊緊盯著她的視線對上。

  她像是有些驚喜地提高了聲音,道:“是我嗎?好榮幸!”

  “一會兒你就笑不出來了!”莫爾哼了一聲。

  達裡爾看了瑞克一眼,後者猶豫片刻,對他點了點頭,達裡爾便替莫爾松了綁。

  重獲自由無疑是高興的,莫爾大幅度動了動身體,獰笑著向安嬈走來。

  安嬈眉頭一跳,不自覺地退後了一步。突然她一個旋身,躲過擋在她身後的人,往林子裡沖去。

  身後陡然響起一陣槍響,但安嬈身上卻沒有中彈。她飛快地回頭,看到開槍的人是肖恩,此刻他握槍的手腕被莫爾抓住,兩人互相厭惡地對視了一眼,莫爾松開肖恩的手,轉頭向安嬈追來。

  安嬈連忙回頭,腳下步子動得更快。雖是被追擊的狀態,可她心裡卻樂開了花。

  剛才停車時不立刻離開,而是拿出手帕給莫爾治傷是她算好的,現在看到莫爾阻止了肖恩傷她,她自然明白這幾日是有成效的。

  莫爾一直追在身後,安嬈無意間幾次回頭,都會看到他凶狠的目光,那神情像是要將她撕碎了吃。這使得她不由得開始懷疑自己的推斷。莫非莫爾阻止肖恩傷她,是為了自己親手來弄死她?

  不論是什麼原因,她現在都不想被抓到!

  安嬈在林子間飛奔,但樹林間的路畢竟不平,而她本身身體就越來越虛弱,這會兒雖然不覺得累,卻漸漸感覺力不從心了。而莫爾似乎越追越勇,兩人的距離飛快縮短。

  只聽得身後一聲大喝,安嬈心道不妙,想躲開已經是來不及了,莫爾飛撲過來壓在了她的背上,身上的重量讓她毫無懸念地被撲倒。

  等安嬈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想動也動不了了。

  莫爾的右手臂曲著壓在她的後頸處,他的左手則緊緊地抓著她的兩只手背在她身後,而他的雙腳也一左一右將她的下半.身纏得緊緊的。他身體的重量幾乎都在她身上,完全壓制住了她。

  “嗯?跑啊!你再跑啊!”莫爾跑了這麼長一段路,喘氣喘得很急,卻並能不阻礙他說出勝利的宣言,“我說過,你終究會落在我手裡的!”

  安嬈只能側著頭,看不到莫爾的臉,卻不妨礙她露出微笑,“所以呢,你想怎樣?”

  莫爾皺了皺眉,老實說,剛才他只是想著要將她抓住,卻並未想好對她怎樣。殺了她?不,那太便宜她了!折磨她,讓她生不如死?呵,她現在這身體狀況,恐怕就已經是生不如死的狀態了吧!

  他想起在這幾天的旅程裡,路上無聊的時候,兩人隨意閒聊,他偶然間問起她怎麼變成這樣,她就將自己被抓去做實驗,結果變成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的事毫不保留地說了出來。他本來不想輕易相信她,畢竟她的謊言比真話還多,但除此之外,又有哪一種更合理的解釋呢?所以當時他嗤之以鼻,心底裡卻是信了的。

  所以呢,現在他想怎樣?

  久等不到莫爾的回答,安嬈有些著急,卻明白其實他猶豫越久,就說明他對她越在意。

  不過,安嬈有耐心就等,別的東西卻沒有。

  在安嬈視線所及處,有一個身影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

  安嬈本打算等莫爾想清楚回答了再告訴他,偏偏他好像處於極度的糾結中,遲遲不說話,她只得先打斷了他,“莫爾,你的左後方有喪屍!”

  莫爾先是一驚,繼而冷笑,“別想再騙我!”

  “……”她好像也沒怎麼騙他吧!怎麼就變成狼來了的故事呢?

  安嬈深吸一口氣,道:“騙沒騙你,你看一眼不就知道了?你以為我這麼厲害,在你這樣制住我的時候,我還能逃?”

  聽她這樣說,莫爾沒再猶豫,轉頭看去,喪屍正好走到近處,張開血盆大口向他撲來。莫爾眼神一變,松開抓著安嬈的手,撿起地上的一根樹枝就抽了過去。在喪屍被抽得倒退一步後,他立刻跟上去,掰斷樹枝,插.進了喪屍的喉嚨裡。

  安嬈趁此機會立刻站了起來,飛快地往前逃。

  莫爾解決了喪屍,一轉頭就看到安嬈飛奔而去的背影,立刻咒罵著沖了過去。

  當莫爾的手抓到安嬈的時候,她正好一腳踩到一個山坡邊,兩人抱做一團,齊齊滾了下去。

  好在這個山坡不陡,不過兩三米的垂直高度,兩人快就到了底。

  這麼一滾,就成了安嬈在上,莫爾在下的姿勢,兩人都有些頭昏目眩,等安嬈看清楚眼前的狀況,她立刻要起身離開。但手上卻傳來一股大力,令她又跌回了莫爾的胸膛。

  “我說過,你逃不掉的!”

  莫爾冷哼,聲音裡帶了絲戾氣和些許不經意的得意。

  安嬈瞪著他,忽然笑了,“信不信我現在咬你一口?”

  “你不會!”莫爾篤定地說。

  安嬈挑了挑眉,“上次跟你玩,是因為你在我的掌握之中,而現在我的生命受到了威脅,你覺得我還會跟你開玩笑嗎?”

  “你咬啊!”莫爾冷笑一聲,雙眼緊盯著安嬈。

  安嬈與之對視,片刻後揚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好啊!既然是你讓我咬的,我就不客氣了!”

  說著,她作勢俯下身,張開嘴往莫爾的脖子上咬去。

  莫爾眼神微微一閃,身體卻紋絲不動,他篤定了她不會咬她。

  在碰到莫爾的皮膚前,安嬈的動作猛地僵住。

  莫爾頓時得意地笑了,“你咬啊!這次你騙不了我了,你喜歡我!”

  幾乎同時,山坡上方,有一個聲音焦急地叫道:“莫爾!”

  但莫爾卻無法分神去回應達裡爾的呼喚,他看到安嬈微微挺起身,一支弩箭從她背後直.插而入,透過她的心髒,露出鋒利的箭頭,半凝固的鮮血粘在那上面。

  達裡爾以為安嬈要咬莫爾,所以用弩箭射了過來!

  笑容僵在了臉上,莫爾的心跳有一瞬間停滯。

  就算被刺中心髒,安嬈也一點痛苦都沒有,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就要死了。她現在應該算是喪屍,當時系統說過她的身份是喪屍甲,所以除非爆頭,不然不會死。

  她慢慢挺起上身,看向莫爾,此刻他的神情有些震驚,眼底微微有些茫然和迷惑,像是根本沒想到她會就這麼死去。對了,在莫爾的眼中,她是個做了小白鼠的人類,就算身上帶著喪屍的特性,也算人類,既然算人類,被刺中心髒就會死。

  不利用這個好機會自己就是白癡!

  安嬈微微闔上眼皮,讓自己看起來萬分虛弱,卻堅強地對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被你……猜對了。我愛你……從看到你樓頂上你那絕望的樣子時就愛上你了……可惜,我是這種模樣,死了也好……咳咳……”

  莫爾翻身而起,避開她背上的箭尾將她抱在懷裡,動了動嘴唇,卻仿佛連周圍空氣都稀薄了,說不出話來。

  達裡爾已經順著山坡下來,看到這種情況,皺了皺眉,搭上莫爾的肩膀道:“這裡太危險了,莫爾,我們先回去!”

  誰知,莫爾卻甩開他的手,頭也沒回道:“滾開!”

  莫爾很少這樣對他說話,達裡爾一時之間楞在那兒。

  莫爾低頭看著安嬈漸漸虛弱的模樣,忽然覺得她這張臉看起來漂亮極了。其實那幾天,當她充滿惡意地故意威脅他,或者因捉弄他而笑得一臉暢快時,他都覺得她這張青白的臉上有一種很多人身上都看不到的神采,那令他深深著迷。

  “活下來,活下來我就給你追我的機會,怎樣?”莫爾臉上的震驚散去,他露出痞笑輕快道,只是聲音難免帶著一絲顫音。

  【目標達成,可隨時離開第四攻略世界。】

  腦子裡的聲音驟然響起,令毫無准備的安嬈一驚,繼而是狂喜。

  成功了!

  她驀地露出燦爛的笑容,想著之前說過等莫爾愛上自己後她要怎樣怎樣的豪言壯語,想要開口,卻在對上莫爾的眼神後驟然閉了嘴。

  ……算了,安安靜靜地離開吧。

  安嬈沒有回答莫爾的話,只是慢慢閉上了雙眼,在天旋地轉之間離開了這個世界。

  *行屍走肉後續*

  見懷中的女人閉上了雙眼 ,原本抓著他手臂的手也陡然垂下,莫爾臉上硬擠出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下去,緊緊地抱住她,腦袋埋在了她的頸窩中,湧入口鼻的腐朽氣息仿佛也成了最清新的香水味。

  “莫爾,她很快會變成喪屍的!”達裡爾見狀,緊張地叫道。

  莫爾恍若未聞。

  “莫爾!”

  像是抱了有一個世界這麼久,他感覺到懷裡的人動了動,心底陡然湧上一絲激動。

  他看到“她”睜開眼,那雙渾濁的眼睛毫無神采,“她”動了動鼻子,忽然張開嘴,朝莫爾的脖子咬去。

  “她”已經是“它”。

  莫爾眼神一凜,右手飛快地掐在它的脖子上,用力將它按到地上。

  它用力掙扎起來,莫爾卻只是看著它,遲遲沒有動手。

  “莫爾!”達裡爾又一次緊張地叫道。

  下一秒,莫爾手中用力,只聽卡嚓一聲,它的脖子斷了,像是失去了能源的機器,它立刻成了一灘腐肉。

  莫爾起身,走到達裡爾跟前,忽然朝著他的臉上用力揍了一拳,那一拳又快又狠,達裡爾根本無力招架,整個人摔倒在地。他吃力地直起身,想要質問莫爾,卻發現他早已掉頭離開。

  達裡爾皺了皺眉,終究沒有再說什麼,起身追了上去。

  走出很遠,莫爾回身,看向那已經什麼都看不到的方向,又飛快地轉過頭,那一瞬間,仿佛有什麼晶亮的東西一閃而過。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一枚:

  莫爾:誰叫你殺安的!

  達裡爾:她要咬你!

  安嬈:這不是咬,是調情好麼!

  達裡爾:……

  安嬈:我死得好冤嚶嚶嚶……

☆、西游記1



  【第四攻略世界目標攻略成功,您獲得積分:50點,目前累積積分:負35點,請繼續努力。

  第五攻略世界:西游記。

  身份:白骨精。

  目標:孫悟空。】

  聽完系統的話,安嬈暗歎一聲,心裡湧出淡淡的憂傷。西游記是大家從小看到大的,孫悟空是誰無人不知……可他是石頭裡蹦出來的啊,冷心冷情,要她去攻略他,怎麼可能成功?更何況是用妖精的身份,就算讓她穿成觀音菩薩去攻略,她都覺得比白骨精容易多了!

  安嬈腦中不斷閃過她一跑孫悟空面前就被一棍子打死的畫面,懨懨地說:“開始吧。”

  白骨精自稱白骨夫人,本體是一具粉骷髏,善於變化,遇到危險時又能金蟬脫殼留下一具屍體,本體卻可以逃走,跟壁虎斷尾差不多。這兩樣法術聽著不錯,但問題在於,白骨精除了這兩樣法術,就什麼法寶都沒有!孫悟空有火眼金睛,白骨精怎麼變在他眼裡都是一具白骨,沒用。而那解屍術……她連跟孫悟空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打跑了,留屍體有什麼,人家又不是戀屍癖!

  安嬈坐在自己位於白虎嶺的洞府之中,瑩白中帶著淡粉色的手骨撐著同樣色澤的下巴,歎息了一聲。孫悟空不好搞定,但唐僧幾人相對好糊弄得多,或許她可以先從他們那兒下手,先獲得他們的好感,好在孫悟空要打死她的時候獲得他們的庇護。如此,才能多跟孫悟空說兩句話,慢慢培養感情啊。

  說起來,系統最近的攻略任務是不是越來越難了?再這樣下去,她可真要次次絞盡腦汁了。果然是因為她積分為負的原因嗎?

  搖搖頭不再想這些沒有幫助的事,定下這次的攻略手段後,安嬈站起身,隨著她的動作,身上的骨頭卡卡作響,仿佛隨時都會散架。她忽然心念一動,一瞬間,她就變成了自己在現實世界的模樣。低頭看著熟悉的手,安嬈一陣感動。這麼久一直用別人的身體,她都快要忘記自己長什麼樣了。

  安嬈又是心念微動,給自己換了套古裝,施施然走出了洞府。

  外面是一片原始森林的古老景象,山嶺下參天大樹郁郁蔥蔥,遮天蔽日,山嶺上,野草繁花肆虐,漫山遍野。空中時不時有鳥兒振翅飛過,叫聲婉轉動聽。溫暖的陽光灑落在葉片,花瓣,土石,溪水上,如同為它們鍍上了一層亮金色的外衣。

  安嬈深吸了口氣,奇怪的是她的本體明明是白骨,卻能嗅到空氣中飄散的花香,清新的草味。她走到小溪邊,看著水中的倒影,左右上下欣賞了一番,覺得自己原本的臉很適合古裝打扮,便笑著直起了身。

  接下來,就是等著唐僧師徒來這裡了。

  西游記的故事家喻戶曉,其中孫悟空三打白骨精又是很為人津津樂道的情節。這個故事裡,白骨精先後變作一家三口去迷惑唐僧師徒,次次都被孫悟空戳穿,最後一次更是在土地山神的圍攻下徹底歇菜。而孫悟空也因此在豬八戒的攛掇下被以為他打死了無辜路人的唐僧趕走。

  既然現在是安嬈演繹這個故事,她自然不會讓悲劇重演。她先後去拜訪了土地和山神,恭恭敬敬地套近乎。雖說白骨精之前從未與土地山神交流過,但任何妖精都有可能修成正果位列仙班,土地和山神自然不會輕易得罪,保持著表面上的客套。

  土地和山神雖然也勉強算是神仙,卻算是最末等的,平常也沒什麼油水可撈,這兩人都是一副老頭的模樣,土地看起來圓滾滾的,慈祥,臉上總帶著笑。而山神則是個健壯的老頭,紫紅臉胡須老長,看上去有點凶,但說幾句話就發現他其實很老實。

  白虎嶺離集鎮有些遠,這裡的土地廟和山神廟合二為一,並且破落而沒什麼人氣。沒有香火,兩位小神自然就過得不好,卻也無計可施。安嬈為了討好這兩位鄰居,特地去了最近的鎮上,故意裝作在山上挖到金元寶,並告訴大家拜了山神土地廟就能得到此等好運。一開始大家都還半信半疑,有愛投機取巧的人照著做了,果然挖到寶貝,回鎮上一炫耀,大家蜂擁而至,整個白虎嶺變得熱鬧非凡。

  那些金銀自然都是安嬈特地安排好的,不過不是她變的,而是去鎮上的富戶家偷的。人們最開始“挖到”的是金銀,到後來就變成銅板,數量越來越少,於是人們都在傳說,白虎嶺已經被挖空了,大肆來挖寶貝的人漸漸也消失了。不過祭拜土地山神的人卻沒有少下來,畢竟他們曾經“顯靈”過。

  完全想不到自己也會有香火繁盛的這一天,土地和山神對安嬈是相當客氣,看到她就笑得合不攏嘴,在她的刻意接近下,兩人簡直要將她當親孫女看待。

  不論他們對她的真心有幾分,安嬈都覺得挺滿足,搞好左鄰右捨的關系,不至於敵對就行。

  由於白骨精弱得很,她的地盤其實只有方圓四十裡,再往前是黃袍怪的勢力范圍。黃袍怪原本是天上二十八星宿的奎星奎木狼,因與披香殿侍香的玉女有情,下凡占山為怪,擄走托生為寶象國公主百花羞的玉女,兩人成了婚,至今已有十三年。據說兩人夫妻情深,已經生下一兒一女。安嬈怕自己過去套近乎會被認為破壞人家夫妻感情,得不償失,想了想作罷。

  在一天天的等待中,安嬈享受著難得的平靜,傾聽蟲鳴,感悟風語,心態極好。如果長此以往,保不定就白日飛升了……

  這天,安嬈如同往常一樣坐在溪邊玩水,忽見上面咻的一道影子飛過,那影子速度極快,但她還是僥幸捕捉到了那一身黃澄澄的毛發。

  來了!

  安嬈一躍而起,想了想從洞府裡取出一籃子剛去鎮上買的燒餅,往孫悟空飛來的方向飛去。唐僧一行人去西天取經只能靠步行,而剛剛孫悟空一人飛過,必定是去找吃的了,她自然要趁孫悟空不在,努力去獻殷勤。

  沒一會兒,安嬈就見下方有一匹馬和三個和尚,便大大方方地在他們面前落下。

  見到安嬈如此堂而皇之地從天上下來,沙僧第一個反應過來,高聲叫道:“何方妖孽!”

  原本正躺在地上打著盹的豬八戒聽到叫聲,嚇得立刻跳了起來,四下裡張望,慌慌張張地說:“哪裡有妖怪?哪裡有妖怪?”

  待看到堂堂正正立在他們面前的安嬈,他呆了呆,立刻整理了衣襟,責怪道:“沙師弟,你那什麼眼神?那分明是個善心的女菩薩!”

  “二師兄,我親眼見她從天上而來!”沙僧急道。

  豬八戒轉了轉眼珠子,忽然動了動鼻子,眼睛一亮,“那一定是仙女!”

  他腆著臉看向安嬈,笑嘻嘻地說:“仙女姐姐,一定是觀音大士看我們餓了,派你來送吃的吧?”

  “八戒,不可如此無禮!”唐僧連忙呵斥豬八戒。

  “無妨。”安嬈先是對唐僧友善的一笑,緊接著掀開籃子上蓋著的布,朝豬八戒微微一笑,“這位師父,你的鼻子可真靈,這是我剛從鎮上買的燒餅,你們若是餓了,隨意取用就是。”

  說著,安嬈不動聲色地看了三人一馬周圍的金色圓圈。那是孫悟空離開前用金箍棒畫的,足以抵擋她這種不入流的小妖怪。

  見豬八戒有些意動,安嬈勾唇淺笑道:“不過呢,我不是什麼仙女姐姐,也不是女菩薩。”她頓了頓,笑容加深了一分,“我是個妖精。”

  “妖精!”豬八戒倒抽一口冷氣,沙僧立刻護住唐僧,而唐僧的臉上也露出驚慌之色。

  “你們別慌,我可是個好妖精!”安嬈笑笑,“我日夜在此修煉,就是為了能早日修成正果。聽聞高僧自東土大唐而來,要去西天大雷音寺取經,正好經過我處,我自然要來結個福緣。”

  “你真是好妖精?”豬八戒臉上有些懼意,卻有些期待地問道。安嬈人長得漂亮,而他對漂亮的女人,都沒什麼抵抗力。

  “那是自然。”安嬈慢慢走過來,嚇得豬八戒和沙僧護著唐僧退後,她也裝作沒看到,將燒餅放在金色圓圈外,自己伸手取了一個,咬了一口,咀嚼咽下,然後道,“大師們請用,我走遠些便是。”

  說完,她飛身落在離他們有些距離的大樹上,抱著樹干,啃著燒餅,微微晃動著雙腿,笑盈盈地望向三人。

  “好美麗的女妖精……”豬八戒看得眼睛都有些發直,下一刻他的肚子發出咕嚕嚕的聲音,遲疑地看了眼地上的燒餅,他慢慢伸手去夠,一直到將籃子拿進圈內才松了口氣。

  燒餅還溫著,散發著陣陣香氣,豬八戒看了會兒就忍不住抓起一只要往嘴裡送,卻被沙僧攔下,“二師兄!那女妖精的話怎能相信?還是等大師兄回來吧!”

  “沙師弟,此言差矣!那女妖精都說自己是好妖精了,怎會害我們?不行!我快餓死了!”說著,豬八戒將手中燒餅一口吞下,使勁咀嚼了幾下,咽下去,發出滿足的歎息,“真香!”

  這邊,見豬八戒先放松了警惕,安嬈遠遠地朝他揮了揮手,清脆動聽的嗓音令人砰然心動,“八戒師父,我有名字的!我姓白,叫晶晶!”

  “晶晶姑娘,謝謝你的燒餅!”豬八戒臉泛紅光,對安嬈揮手,又取出一個燒餅,這次,他將它給了唐僧。

  “師父,你看我吃得一點事都沒有。”

  唐僧雖對妖精極為懼怕,可到底是饑腸轆轆了,見豬八戒吃了後一點事都沒有,也就接過那燒餅,坐到一邊一小口一小口文雅地吃起來。

  豬八戒又要給沙僧一片,誰知他卻不肯收,“我還是等大師兄回來再說!”

  豬八戒切了一聲,道:“不吃最好,這些都是我和師父的!”

  他捧著籃子坐到一旁,吃得呼嚕呼嚕,時不時抬頭看安嬈一眼,對她傻傻地笑一下。

  撇去那色瞇瞇的眼神,其實他傻笑的模樣還挺可愛的,安嬈也很善解人意地對他多笑了幾次。豬八戒見狀,吃得更歡,有幾次還噎住了,惹得安嬈呵呵輕笑。豬八戒有些窘迫,卻又對令美人發笑這事十分得意,滿面紅光。

  天空中忽然一道影子閃過,轉瞬間就到了唐僧幾人跟前。他懷裡有一些桃子,落地後卻直接將桃子丟到豬八戒懷裡,戒備地望向安嬈,口中厲聲道:“大膽妖精!”

  “悟空!”

  “大師兄!”

  正是摘桃子歸來的孫悟空!

  被孫悟空那火眼金睛一望,安嬈只覺得心頭一跳,好像下一秒就會變回累累白骨。

  幸而豬八戒丟下桃子,抓住了孫悟空的手臂,“大師兄,你可別誤會人家了!晶晶姑娘可是個好妖精!”說著,他指著地上的空籃子道,“你看,她還送了燒餅過來給師父充饑。”

  “妖精的東西,你也敢亂吃?”孫悟空甩開豬八戒,厲聲喝問。

  由於燒餅已經吃完,饒是孫悟空火眼金睛,也看不出那些燒餅都是真的,他以為是安嬈變出的東西,那畢竟是妖精慣用的伎倆。

  聞言豬八戒也想到了什麼,捂著肚子臉色一變,被孫悟空這麼一說,他好像感覺肚子裡不太對勁了。

  就在此時,一道飛影朝幾人急速而來,孫悟空隨意抬手,就將那東西接住,同時朝安嬈不屑道:“小小妖精,也敢暗算老孫!”

  “……”安嬈眨眨眼,道,“大聖,你先看看你手裡的是何物。”

  聞言,孫悟空幾人都將目光落在他手上,那赫然是一個未吃完的燒餅,殘缺的一邊有著小小的牙印,正是安嬈方才沒吃完的那個。

  安嬈微微一笑道:“大聖,這可不是我變的。我來見三藏法師,是為了結個福緣,自然不會用法術變東西出來糊弄你們。這是鎮上早點鋪買的,花了我好多錢呢。”這錢……自然是劫富劫來的。

  “就算如此又如何?是妖精,就吃俺老孫一棒!”孫悟空將手中燒餅碾碎丟掉,細針似的金箍棒變長變粗,舉棒朝安嬈打去。





☆、西游記2



  怎麼說打就打!

  那金箍棒舉起時還在遠處,等落下的那刻,卻已經到了近前,安嬈嚇得直接從樹上跳了下去,邊跑邊叫:“大聖!你不能濫殺無辜啊!”

  可惜孫悟空完全不聽她的話,揮著棒子砸過來,安嬈僥幸躲過,硬著頭皮又高聲道:“山神伯伯,土地伯伯,救命啊!”

  她知道這兩人肯定知道發生了什麼,畢竟唐僧經過可是件大事,不過應是礙於孫悟空的威勢,完全不敢出來觸霉頭。

  現在安嬈指名道姓地叫了,山神和土地想起平日裡安嬈的好,猶豫了一下紛紛現身。

  “大聖!大聖!請手下留情啊!”土地小小的個子還沒有孫悟空高,顫顫巍巍伸開雙臂擋在孫悟空面前。

  “是啊大聖!晶晶是個好妖精,可殺不得!”山神也得了安嬈不少好處,現在自然是向著她說話的。

  看到出來攔著他的不是妖精而是土地山神,孫悟空眉毛一挑,停下了對安嬈的殺招。

  “土地,山神,你們兩個老頭兒吃錯藥了?竟敢攔著老孫打妖精!”孫悟空冷冷瞪著兩位小神,火眼金睛不怒自威。

  土地有些退縮,兩人互看一眼,山神又道:“大聖,請息怒啊!只是這上天有好生之德,就算晶晶是妖精,但她可沒干傷天害理的事啊!”

  至少最近沒干過,土地心裡悄悄幫山神補充了一句,晶晶跟他們熟悉之前有沒有做過什麼……他可就不知道了。

  “此話當真?”孫悟空追問。

  “當真!當真!”土地搶著道,臉上的笑容擠成了一朵菊花,“小老兒怎麼敢欺瞞大聖呢?大聖只管放心,小老兒可沒這個膽!”

  見他對自己說話都有些戰戰兢兢,孫悟空自然相信他不敢欺騙他。他抬眼往安嬈看去,雙眼微瞇,只見所有的變化都消失無蹤,在他眼中,她只是一具粉色骷髏。

  “原來是個骷髏精!”孫悟空將金箍棒收回耳朵,朝安嬈道,“妖精,今日俺老孫就饒你一命,還不快快離去!”

  安嬈暗自僥幸自己花大力氣找了山神土地這兩個好隊友,見孫悟空要趕自己走,連忙露出為難的神情道:“我一心向善,卻無處聽取佛音,此番前來,本是想聽三藏法師講道的……”

  聞言,孫悟空還未做出反應,倒是山神土地紛紛怒其不爭地瞪了安嬈一眼,眼裡流露出“你怎麼這麼不識相大聖饒了你你還不快跑!”的急切意思。

  安嬈只做未見。現在有土地山神在這裡攔著,她不趁機跟孫悟空多說兩句,難道還等下次再跟來被他懷疑別有居心而一棍子打死麼?

  因孫悟空回來了,唐僧等三人走出了保護圈,豬八戒最先跑了過來,正好聽到安嬈的話,便嚷道:“大師兄,師父帶我們去西天取經是為了宣揚佛法的,你倒好,有人要向善,你還往外趕!”

  安嬈從未有一次覺得對方隊伍裡的豬隊友這麼可愛,連忙朝豬八戒燦爛一笑,後者自認為她給他拋了個媚眼,頓時變得暈乎乎,又道:“再說了,土地山神都已作保,晶晶是個好妖精,你這猴頭,不要欺人太甚!”

  “呆子!妖精說兩句你就信了,信不信老孫扒了你的皮串在棒子上烤?”孫悟空對豬八戒怒目而視。

  安嬈聞言忙打圓場,“大聖喜怒”頓了頓她又看向豬八戒,“天蓬元帥,是晶晶唐突了,大聖畢竟擔負了保護三藏法師西天取經的重任,謹慎一些是應該的。”

  一邊的唐僧聽到了不該聽的話,無奈地看了孫悟空一眼,正忙念阿彌陀佛呢。沙僧和土地山神自是插不上話。

  見安嬈替孫悟空說話,豬八戒有些吃味,他想他這麼替晶晶說話,她反而站在大師兄那邊……他看了眼孫悟空,又看了眼安嬈,嘿嘿一笑得出了結論:必定是她怕大師兄打死她,在拍他馬屁呢!

  豬八戒眼珠子一轉,道:“晶晶啊,你有所不知,他看起來厲害,實則根本不頂用!不信你問問他,師父被妖怪抓走幾次?”

  ……別這樣。

  現在安嬈不覺得這豬隊友可愛了,果然只有豬隊友是別人隊伍裡的時候才是最可愛的,當他開始倒向你,把你當做自己人來看待,就意味著霉運要來了。

  見孫悟空眉毛豎起,一副要發作的模樣,安嬈忙干笑了兩聲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連佛祖都不會說自己從未犯過錯,大聖偶有失誤,也是正常……非常正常的。”

  豬八戒還要再說,安嬈恨不得去捂住他的嘴,卻見一旁背景板似的唐僧忽然捂著肚子,臉上露出痛苦之色,“肚子……”

  孫悟空臉色一變,頓時又變得殺氣騰騰,“妖精,你給師父下了什麼毒藥?”

  唐僧一直沒怎麼吃東西,最近就只吃過安嬈給的燒餅,此刻捂著肚子,任誰都會第一個認為是她下毒害他。

  這下安嬈是真的慌了神。

  她這是什麼霉運?那燒餅又不是她做的,難不成人家燒餅鋪老板娘見她太漂亮了不順眼,順手下毒要毒死她?可剛剛她也吃了燒餅,豬八戒也吃了,他們都沒事,就唐僧一個有事啊。

  等等……唐僧是人,她和豬八戒都是妖怪來著……這麼說來……

  安嬈臉色一變再變,仿佛看到了金箍棒直朝自己腦門砸來,將她砸個頭破血流的恐怖景象。

  安嬈的臉色幾番變化,在孫悟空看來就是心虛的表現,金箍棒又一次取了出來,他殺氣騰騰地瞪著安嬈,口中直道:“把解藥交出來,老孫留你個全屍!”

  要不要這麼凶殘啊!

  安嬈欲哭無淚,其實她一直很崇拜孫悟空的,從小他就是她的偶像,是她心目中的英雄,小時候還經常戲言長大後一定要嫁給孫悟空這樣的英雄。而現在變成妖怪站在他面前,才知道壓力有多大。

  她再一次在心裡詛咒坑死人的系統,把她丟進《西游記》也就算了,為什麼不給她個正經點的身份?

  “大聖,我真沒有下毒!我向滿天神佛發誓,我若在燒餅裡下了毒,讓我五雷轟頂,不得好死!”安嬈舉起一只手咬牙道。

  “不是你下毒,師父怎麼會肚子疼?”孫悟空不信,一棍子就要打下來。

  而豬八戒一向牆頭草,見唐僧捂著肚子一臉難受,也擔憂地抱住了自己圓滾滾的肚子,不再替安嬈說話,甚至道:“晶晶,老豬跟你無冤無仇,你就把解藥給了老豬吧!”

  安嬈:“……”好想一腳踹飛這頭添亂的豬!

  沙僧扶著唐僧,一臉無措,擔憂地看著他,時不時看一眼安嬈,一副嫉惡如仇的模樣。山神和土地見狀,目瞪口呆地愣了會兒,兩人對視一眼,又給了安嬈一個“你自求多福”的眼神,悄悄遁地溜了。

  難道今天就要出師未捷身先死了嗎?

  安嬈沒空去管那兩個不仗義的老頭,只覺得心頭沉甸甸的,直勾勾地望著孫悟空的金箍棒落下來,卻毫無反抗之力。在他的眼神瞪視下,她本能地兩股戰戰,根本興不起反抗的念頭。這一次他才真正殺機畢現。

  “咕嚕嚕……”

  這時候,響起了一陣不大不小的聲音,令這緊繃的氣氛陡然一蕩。

  “師父!”沙僧急忙叫了一聲,他的動作分明顯示,剛剛那一聲來自唐僧的肚子。

  唐僧勉強抬起頭來,臉上冷汗落下,眼中暗含一絲尷尬,“悟淨,扶為師到那邊去……為師好像吃壞肚子了……”

  “是,師父!”沙僧忙扶著唐僧往僻靜處走。

  見唐僧只是吃壞肚子,而並非被下毒,豬八戒的臉色立刻陰轉晴,“大師兄,你看師父根本不是中毒嘛!我都說了,晶晶是個好妖精,怎麼會下毒害師父呢!是吧,晶晶?”

  說著,豬八戒又腆著臉湊到安嬈面前。

  早干嘛去了!

  安嬈忍住沒動手推開他,而是自己後退了一步,朝孫悟空道:“大聖,那燒餅是我從鎮上買的,我真不知它不干淨,令三藏法師吃壞了肚子,是我的錯,但我並非刻意為之,還往大聖見諒。”

  孫悟空卻不理她,也不怕她跑了,親自去看唐僧,過了會兒才回來。

  見孫悟空回來,豬八戒先是皺起眉頭,仿佛聞到了什麼一般以手為扇扇了扇鼻子,見孫悟空瞪了他一眼,才放下手訕訕道:“大師兄,師父怎樣了?”

  “吃壞肚子了,無大礙。”孫悟空說著,又冷又怒地看了安嬈一眼。

  安嬈賠笑道:“三藏法師如今身體不適,說起來也是我造成的,我深感愧疚,不如就去我洞府休息幾日再上路,如何?”

  說完,安嬈覺得好像哪裡不對。一個妖精邀請唐僧去自己洞府做客……怎麼聽怎麼奇怪啊!

  她忙補充道:“大聖,我絕無惡意!你看我法力不高,大聖你一根指頭就能碾死我,我能玩什麼花樣?晶晶只是個無權無勢的小妖,平日裡也無人來往,今日洞府若能得諸位光臨,實是我畢生之幸!”

  “大師兄,我看我們就去一下吧!”沒等孫悟空拒絕,豬八戒就搶道,“師父拉肚子了,肯定不能上路,這荒郊野外的,你讓他如何是好?既然晶晶這麼熱情邀請我們去小住,我們怎麼好意思拒絕呢?大師兄,你自己風裡來雨裡去,什麼都不怕,可師父只是個凡人,你受得住,師父可受不住啊!”

  兩人這回倒是配合默契,輪番給孫悟空戴高帽,將他吹捧上了天,又說唐僧身體太弱經不起這樣折騰,如此來來回回數次,終於勸得孫悟空松口。

  “骷髏精,老孫且信你一回,若你敢耍花招,看老孫不將你打得現了原形,挫骨揚灰!”末了,孫悟空還惡狠狠地威脅了一句。他是不待見這骷髏精,沿路的妖精不是想吃了唐僧,就是想與他成親,還未有例外的,這骷髏精就顯得十分可疑了,照他說,一棍子打死一了百了。但此時需以唐僧身體為重,再加上他從來自傲,不信她能翻得出什麼花樣,也就同意了下來。

  “多謝大聖,晶晶絕不敢犯大聖之威。”安嬈心頭一喜,連帶著送了豬八戒一個微笑,她又開始待見他了。

  豬八戒得瑟地嘿嘿笑了兩聲,瞇起色眼直往安嬈身上看。

  安嬈也不在意,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正去關心唐僧的孫悟空身上,總算有了點進展了!





☆、西游記3



  安嬈在前方引路,師徒幾人走在後面,幾人一道向安嬈的洞府走去。

  因身後孫悟空的視線時不時就落在她身上,安嬈不敢有任何可疑的行為。只快到洞府時,孫悟空攔住安嬈,道:“等等,我先進去看看!”

  安嬈停住腳步,安分地退在一旁,等孫悟空進去看了一圈再出來,才道:“大聖,晶晶可不敢有任何害人之心。”

  “有沒有看過才知道!”孫悟空嘿嘿笑了一聲。這一路,安嬈安分得不得了,再加上之前山神土地的作保,以及安嬈毫無惡意的表現,孫悟空對她的態度好上不少。

  “大聖說的是,請隨便看。”安嬈坦然道。好在她一穿到這裡,就將洞府裡的那些骷髏啊頭骨啊什麼的挖了個坑埋了,現在裡面干干淨淨。

  “師父,你先休息著,我去給你弄些藥來。”孫悟空對一臉菜色的唐僧道。

  “悟空,快去快回……”唐僧聲音虛弱。

  “快去吧師兄!我會保護師父的,你盡管放心就是!”豬八戒揮揮手催促著,一副典型“你快走別擋著我泡妞”的模樣。

  安嬈趁機道:“大聖,這附近我熟,我與你一道去鎮上找大夫開藥。”她這麼積極,一是跟孫悟空一起走好培養感情,另外一個原因就是讓他放心,她跟他一起走可就沒有機會害他師父了。

  “也好,你與我一道走!”孫悟空眨了眨眼道。

  豬八戒卻不滿意了,“老豬也去!”

  “天蓬元帥,雖說這附近除我之外應並無妖精,可難保不會出什麼意外,你還是留下保護三藏法師的好。”安嬈走上前,望著豬八戒含情脈脈道,“這裡畢竟是我的洞府,我不願法師在我這裡出事,天蓬元帥法力高強,還有勞你了。”

  “好,好!有俺老豬在,定不會讓師父有事!”豬八戒被安嬈的眼神和恭維弄得飄飄然,一口應了下來。

  “呆子,好好保護師父!”孫悟空臨走前又囑咐了豬八戒一遍,環顧四周未發現任何不妥,才走出洞外。

  安嬈急匆匆趕上,見孫悟空乘筋斗雲走,連忙上前扯住了孫悟空的衣袖,才剛碰到,就被孫悟空甩開,他一臉戒備地轉頭瞪著她,“作甚!”

  安嬈收回手,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大聖,我法力低微,雖說能飛,速度卻慢,怕跟不上你。不知你能否帶我一程?我就拉著你的衣袖,借點力。”

  “你這妖精,怎恁多事?”孫悟空搔了搔下巴,有些不耐煩地說。

  安嬈低頭做懺悔狀,“我本來是一具枯骨,雖每日修煉,卻比其他有肉身的妖精慢上不少,如今才這點道行,實是慚愧。”

  說著仿佛說到傷心處,她抬手抹了把眼淚,“大聖嫌我煩也是應該,連我自己都嫌自己弱小,以如今這修煉速度,不知何日才能得道成仙。今日我壯膽去尋三藏法師,也是為了能聽他講經,受他點化,或許離成仙能更容易些……”

  “罷了罷了!你拉著罷!”孫悟空見不得女人哭哭啼啼,對方雖是個妖精,卻表現得跟凡人女子無異,若讓人看見,還以為他欺負了她,煩,真是煩!

  “謝謝大聖!”安嬈飛快地抬起頭,朝他露出燦爛的微笑,小心翼翼地扯住了他的衣袖。

  孫悟空心裡嘀咕著怎麼會有這麼弱氣的妖精,帶她飛上了天空。

  下方,之前早溜了的山神土地現出身形。土地擼著胡子,眼望著兩人離去的方向,嘖嘖贊道:“這晶晶可真有本事,連大聖都要被她迷住了。”

  一旁高大的山神點點頭,有些惋惜道:“確實。晶晶是個聰明的妖精,只可惜本體為白骨,不然修煉速度定能加快。”

  “如果吃了唐僧肉……”聽到山神的話,土地臉色微變,眼中露出些許驚疑,“莫非……”

  “土地老兒,我看晶晶不像那樣的妖精。這十多日,你我不是沒有暗地觀察過她,她何曾傷害過別的生靈?”山神搖頭道。雖說晶晶當初替他們賺了不少香火,但她畢竟是妖精,他們不可能傻傻地就與她相交。正是觀察了那麼多日,看出她是個難得不殺生的好妖精,他們才會繼續與她深交下去。

  “這倒也是……不過……”土地臉上雖還有猶豫之色,到底沒再說什麼。如果晶晶真要做些什麼,恐怕也是不成的,她哪裡打得過大聖爺啊!

  安嬈並不知道山神和土地剛才在,孫悟空知道,但他覺得無所謂,所以也懶得管。兩人此刻飛在天空,安嬈緊緊拉著孫悟空,心情激動極了。

  這還是第一次跟偶像近距離接觸,她拉的是孫悟空的僧袍衣袖,站的是他的筋斗雲,自我蒙蔽一下,勉強可以算作孫悟空牽著她在天上飛。旁人哪有這樣的機會?如果是以前,光想一想就要幸福得昏過去了。

  “大聖,就在那兒!”筋斗雲速度極快,一下子就到了鎮上,安嬈指著一個方向道,“我們先在鎮外停下,再進去吧,免得嚇到了人。”

  孫悟空瞥了她一眼,依言在鎮外降落。安嬈戀戀不捨地看著他扯回了袖子。

  見孫悟空直接往鎮內走,安嬈忙攔住他道:“大聖,不然你變化一下再進去?這小鎮上的人見過的世面少,你這樣進去……或許會嚇到他們。”

  “麻煩!”孫悟空面露不耐煩,卻還是聽安嬈的變化成人類的樣子。

  安嬈打量著他的人類扮相,那是孫悟空的扮演者六小齡童的臉,雖算不上多帥氣,卻相當順眼。

  “看什麼!”見安嬈直勾勾地盯著自己,饒是孫悟空身經百戰,無所畏懼,也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沒、沒什麼!”安嬈連忙擺手,率先往鎮上走去。

  找到最近的一間藥鋪,請坐堂大夫開了止腹瀉的藥,又租借了藥罐等物,兩人才離開。

  剛走出鎮上,卻聽孫悟空道:“你這妖精,似是對凡人之事極為熟悉。”

  不知道是發揮紳士精神,還是不放心讓安嬈拿唐僧的藥,藥包和藥罐都是孫悟空提著的,此刻安嬈兩手空空,極為輕松,聞言笑道:“是啊,我喜歡凡人的生活,經常來此買些東西,那燒餅也是這附近買的。對了大聖,我叫白晶晶,若是不習慣叫我晶晶,稱呼我小白也是可以的。”

  若是普通人見一個漂亮的女孩笑意盈盈地對自己說話,總歸會不自覺地軟下心來,可孫悟空畢竟是石猴,安嬈的話和行為讓他覺得有一點不自在,但也僅止於此了。

  “白晶晶?這名字倒是好記。”孫悟空說完,變回原本模樣,催促道,“抓緊了,師父還等著呢!”

  “好的,大聖!”見他提醒自己,安嬈忙又拉住了他的衣袖,喜笑顏開。

  兩人回到洞府後,孫悟空飛身而進,口中道:“呆子,師父怎樣了?”

  安嬈慢慢走了進去,師徒幾人圍坐在一起,看上去其樂融融。

  只見豬八戒翻了會兒孫悟空帶來的藥,失望地說:“師兄,你怎麼不帶點吃的回來?”

  “呆子,你不是剛吃過?”孫悟空瞥了豬八戒一眼。

  “我胃口大,師兄你又不是不知道!”豬八戒可憐兮兮地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唉聲歎氣道,“每天吃不飽,還要走那麼多路,我老豬可真慘啊!”

  “二師兄,此言差矣。我們要去西天取經,吃些苦是應該的。”沙僧不贊同道。

  “就你能吃苦,就你厲害,行了吧!”豬八戒白了沙僧一眼,繼續唉聲歎氣。

  “大聖,這藥給我,我去煎吧。”安嬈走過去伸手。

  “我跟你去!”豬八戒跳了起來,搶過孫悟空手裡的東西,湊到安嬈跟前諂笑道:“晶晶姑娘,我們一起去替師父煎藥吧!”

  “也好。”煎藥這事,安嬈本就想一個人去做的,此刻多個豬八戒,倒也沒什麼關系。

  豬八戒在一旁說著話獻殷勤,安嬈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心裡卻是想著怎麼勾搭孫悟空。這實在太難了,就她看來,估計孫悟空根本就沒有愛情的概念,如果能在他小時候就跟他在一起,或許還能嘗試一把,但現在……這個任務簡直是地獄模式的啊!

  豬八戒看出安嬈心不在焉,轉了轉眼珠子道:“晶晶姑娘,我看你之前多看了師兄好幾眼……我告訴你啊,那猴頭石頭裡蹦出來的,不解風情,哪像我溫柔體貼,風度翩翩。”

  安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天蓬元帥,我不過是見了大聖激動,他不解風情,又與我何干呢?”

  “也是,也是!嘿嘿……”豬八戒眼睛一亮,笑道,“師兄無趣極了,哪有我好?”

  安嬈知道豬八戒不過就是天性使然,見了漂亮女人就容易頭發昏,倒也不怕給他什麼錯誤暗示。說起來,豬八戒這人,要說好嫖,也好嫖,不去招惹他他也會主動貼上來,可要說有幾分真心……她覺得要是任務目標是他,或許兩人你儂我儂了,系統都不會判定她任務成功。

  藥很快就煎好了,豬八戒主動拿起那碗藥沖進去向唐僧獻殷勤。

  安嬈收拾好東西才不緊不慢地走進去,見唐僧微微皺著眉將藥都喝下,才道:“幾位早些休息吧,我晚上喜歡在洞外修煉,就不打擾你們了。”

  她走到儲物間將一籃桃子拿過來,“這些桃子,幾位可以隨意取用。剛昨日摘的,已經在溪水中洗過了。不過三藏法師,你腹瀉了,桃子最好少吃。”她頓了頓,想著不能餓著唐僧,便又道,“你等我去為你化些齋菜來。”

  “多謝女施主。化齋之事還是交由我徒弟去辦吧。”唐僧臉上一片感激之色,微微側著頭並不直視安嬈。

  安嬈笑了笑,“法師腹瀉說到底是我的錯,做這些事只求個心安而已,莫要再推辭。”

  安嬈走出洞口的時候,聽豬八戒對孫悟空道:“師兄,你看看晶晶是多好的妖精啊,一開始你還想打死她,太殘忍了!”

  “閉嘴,呆子!”

  “切……自己做錯了還不讓我說……”豬八戒嘟囔了一聲。

  安嬈滿足地笑了笑,卻發現孫悟空竟追了出來,“既是我師父的齋飯,自然該我去化,你留著!”

  “大聖,等等!”

  “又怎的了?”孫悟空身形一頓,回頭不耐道。

  安嬈咳了一聲,“這裡荒郊野外,可沒有能化緣的地方……而且鎮上人大都不富,恐怕沒有什麼多余的吃食給你。我本是打算去鎮上客棧買些齋菜回來的。”

  她一個妖精,當然不可能去化緣……用錢買最省事了!

  孫悟空行事向來不拘小節,甚至依然充滿著野性,只不過唐僧有些迂腐,平時他都遷就著這位救他出五指山的師父,此刻沒有唐僧盯著,自然稍感輕松。他漸漸發現,眼前這女妖精,性情勉強還能入了他的眼。

  “還等什麼?走!”

  這次,孫悟空直接扯住了安嬈衣袖,飛上了天。

  兩人直接去了鎮上,特地吩咐店家做了齋菜,打包帶了回來。用的錢,自然是安嬈之前劫富剩下的。銀子所剩不多,她准備看看,什麼時候再去那家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富戶家,讓他出出血心疼一番。

  兩人沒有多做耽擱,回到白虎嶺時齋菜還溫熱著,散發著陣陣香氣,只聽豬八戒肚子一陣咕咕叫,腆著臉湊了過來。

  “好香啊!你們去哪裡化的緣?那施主可真大方!”豬八戒伸手要去抓菜,被孫悟空一掌拍下。

  “呆子,急什麼!”

  之後,豬八戒熱情地邀請安嬈一起吃,不過看出有她在,唐僧很不自在,她就笑笑,說自己早吃飽了,走了出去。

  沒一會兒,孫悟空也走了出來,安嬈有些詫異地望著他,“大聖,你不吃嗎?”

  “方才吃了幾個桃子,飽了。”孫悟空回道,卻沒有在她身旁停留,直接飛身落在不遠處一塊高聳的山石上。

  難得無人打擾的二人世界,安嬈自然會抓緊機會,也不管臉面不臉面的問題,她追過去飛身上了山石,在孫悟空身旁坐下,惹得他側頭莫名地望著她,“你這妖精,上來做什麼?”

  “大聖,你又來做什麼?”安嬈眨眨眼反問。

  “與你何關!”孫悟空嗤了一聲。

  安嬈咳了一下,坦然道:“那我上來做什麼也與你無關。”

  “你倒還是個牙尖嘴利的。”孫悟空哼了一聲。

  “過獎。”

  “罷了,這裡給你!”孫悟空說著起身,卻被安嬈眼疾手快伸手攔下。

  她仰頭看著已經站起身的孫悟空,漂亮的眼睛裡點綴著一絲委屈,“大聖,你就這麼討厭我嗎?那我走就是,怎麼能是大聖你走呢?畢竟此處是你先來的。”

  安嬈吸著鼻子起身,低著頭口中輕聲道:“我只是一直敬畏大聖,此刻能與大聖見面,實是我三生修來的福氣,我不該太得意忘形,總是在大聖跟前晃,給大聖添麻煩……”

  “罷了,我不走,你也別走!”孫悟空臉露不耐。自從花果山出來,他哪裡碰到過這樣的妖精?一會兒看上去善良明理,一會兒又哭哭啼啼。這麼多年來,會跟他撒嬌的,除了花果山的小猴子們,也就呆子和這個妖精了!

  “謝大聖!”安嬈飛快抬起頭燦爛一笑,哪還有方才難受的模樣?

  孫悟空眉頭略微一皺,到底也沒當回事,坐回原地,略微仰頭望著天空。

  此刻天色漸暗,一輪圓月高懸於半空,只是這麼望著,就容易勾出觀者的思鄉之情。

  安嬈醞釀了片刻情緒,誠懇道:“大聖,我自來獨自修行,平日裡也見不到其他的妖。從前一直聽聞你大鬧天宮的盛況,心底又是羨慕又是欽佩。如今一見,更是心生親近之意……晶晶可以叫你孫大哥嗎?”她其實更想叫的是悟空哥哥……可又不好太過激進,慢慢來吧。

  孫悟空頭也沒動,漫不經心地說:“隨你。”仿佛並未聽到她的話。

  安嬈試探性地叫道:“大聖?”

  孫悟空沒動也沒應。

  “孫大哥?”

  他依然沒吭聲。

  安嬈咽了下口水,聲音更輕,“悟空……哥哥?”

  孫悟空突然側頭,發出了一聲類似猴子示威的怪叫。

  安嬈本就心虛,他這明顯不滿意的表現直接把她嚇得掉下了山石。好在妖怪嘛,比人類經打經摔,她沒什麼大事,只是覺得骨架仿佛松了些。

  好吧,悟空哥哥這個稱呼,她還是藏在心裡吧。

  安嬈厚著臉皮又飛了回去,安安靜靜地坐在一邊,一時不敢再去招惹孫悟空。

  安靜的時候,孫悟空就像是一座雕像,臉上毛發隨著晚間微風輕輕飄揚,給他這冷硬的側臉添上些許生動之色。

  安嬈撐著下巴盯著他的側臉,腦中思索著可以從哪方面打開話匣子。傻坐著能有什麼進展?自然是要多聊天才能互相了解增進感情啊。

  或許是安嬈的視線太過赤.裸裸,孫悟空猛然側頭,皺眉道:“你這小妖精,盯著老孫看做什麼!”

  安嬈沒曾想被抓包,忙回過頭假裝沒看他,稍稍一思索,卻又側頭對上他的視線,微微一笑道:“孫……大哥,我方才在想,花果山是個什麼樣。能孕育出你這等英雄的地方,必定景色秀麗,山明水秀,堪比仙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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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花果山,孫悟空臉上的神情柔和了半分,口中卻有些不屑道:“那些所謂仙境怎比得上花果山?”

  “是我說錯了,花果山必定比仙境美上千百倍!”安嬈順桿往上爬。

  孫悟空這才滿意地瞥了安嬈一眼,轉過頭去道:“我那些猴子猴孫們,也不知道怎樣了。”他的語氣裡似乎有一絲極淡的擔憂。

  “有齊天大聖罩著,想必沒人敢找他們的麻煩!”安嬈安慰道。

  “那是自然!”孫悟空看了安嬈一眼,身上有著強大的自信,“誰敢欺負我猴子猴孫,我定掀了他老巢,叫他不得安寧!”

  花果山是個不錯的突破口,安嬈沒有輕易放過,裝作好奇的模樣,問道:“孫大哥,花果山到底是個怎樣的地方?你可以說給我聽嗎?”

  “你怎如此聒噪?”孫悟空瞪了安嬈一眼。

  “因為平日裡沒有人與我說話啊。”安嬈說的也算實情,穿過來這十多天,她無所事事,除了等待就是等待,都快發霉了,而跟土地山神又沒有那麼多可說的,“反正無事,說一說吧,孫大哥!”

  所謂人至.賤則無敵,安嬈放開臉面去撒嬌,倒真讓孫悟空經不住開了口。

  在孫悟空的口中,花果山是個最好的地方,他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抑揚頓挫的語調,短短幾句描繪出花果山的美麗,足以令人神往,而在安嬈的催促之下,他又不得不多說兩句。

  如果離開這世界前能去花果山看看就好了……安嬈歎息著想。每一次的穿越之旅都是急匆匆的,任務完成便急匆匆地奔向下一個,其實下回若是完成任務了,她可以多待些時間啊,多走走看看,放松心情,免得抑郁了。

  這一晚收獲頗豐,以至於安嬈興奮得根本睡不著覺。不想打擾孫悟空休息,她告辭離開,一個人找了地方偷著樂去了。

  唐僧的腹瀉有些嚴重,因此第二天並未離去,依然要敷藥。安嬈自然很高興,跑前跑後的也不嫌累,反而弄得唐僧不好意思了,連聲道謝,還指派孫悟空跟她搶事情做。

  安嬈由一開始的別扭,到後來的脫口而出,一聲“孫大哥”已經熟練無比,倒是讓豬八戒好生吃了一番醋,非要安嬈也叫他豬大哥,安嬈默默應了,轉頭該怎麼叫還是怎麼叫。

  事情進展得如此順利,令安嬈有些飄飄然,猶如身居夢中,難道她真能順利完成任務,嫖到孫悟空?

  因此,當第三天她外出歸來,面對的是孫悟空比第一天見面時更凶狠的氣勢和迎面而來的金箍棒時,她徹底懵了。

  難道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一切倒檔重來了?

 
☆、西游記4



  “孫大哥,到底怎麼了?”

  眼看著金箍棒氣勢洶洶地砸下來,安嬈心頭一跳,飛快地往後一躍,手中的籃子落地,新鮮得仿佛能掐出水來的桃子滾了一地。

  “妖精!少廢話,乖乖受死吧!”孫悟空雙眼微瞪,臉上是被欺騙的憤怒之色。

  “孫大哥!”安嬈手忙腳亂地避開金箍棒,轉身就逃,邊逃邊叫,“山神伯伯,土地公公,救命啊啊啊!”

  她根本打不過孫悟空啊!他又什麼解釋都沒有,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算她舌燦蓮花也沒用啊!

  安嬈去摘桃子的時候,叫上了山神和土地,她總覺得他們是地頭蛇,肯定知道哪裡的果子好吃。三人一路閒聊,到了洞府門口才分開,她相信他們還沒有走遠。

  果然聽到她的呼喊,山神和土地紛紛出現,擋在安嬈身前。土地高聲道:“大聖!大聖!請息怒啊!你不是已然知曉她是個好妖精了嗎?為何還要殺她?”

  “呸!”見是土地,孫悟空將金箍棒收回橫在身前,雙眸因憤怒而變成了深金色,“什麼好妖精!她騙了你,也騙了我!快躲開,不然老孫連你們一起打!”

  “大聖請息怒啊!”土地身子頓時矮了一截,連連告饒道,“大聖請息怒,饒過晶晶吧!”

  被土地這麼一阻,安嬈總算聽出點孫悟空突然要殺她的原因,只是……“騙”?

  “我騙了你什麼?”安嬈皺眉問道。

  “妖精,你還想狡辯?方才若不是我手腳快,師父就被你抓走了!你怎還敢再來?”孫悟空冷冷瞪著安嬈,怒火在他眼底熊熊燃燒。他到底小看了這妖精,裝作好妖精接近他們,趁他不備要將師父擄走,真是好手段!

  “剛才?抓走你師父?”安嬈臉色微變,細細一思索,突然不緊張了,“孫大哥,你確定方才那妖精是我?”

  “粉色骷髏精,除了你還是誰?”孫悟空叫道。

  這下,本打算攔不住就腳底抹油溜的土地也聽出不對了,他忙問:“大聖果真未看錯?”

  “老孫火眼金睛,怎會看錯?你們這倆老兒,快快閃開,休要阻了我!”

  “大聖,千萬冷靜啊!”土地忙道,“若說就是方才的事,大聖還真是錯怪了晶晶。她一直與我們在一起,喏,那一籃桃子就是方才摘的。”

  孫悟空的視線轉了轉,落在地上那一籃滾落一地的桃子上,眉頭一皺。

  早出來在一旁觀戰的豬八戒聞言,立刻湊了過來,“原來如此!老豬早說晶晶姑娘是好妖精,怎會害師父呢?我看八成是猴哥你的火眼金睛失靈,看岔了,錯把別的妖怪當成了晶晶姑娘!”

  “閉嘴,呆子!老孫的火眼金睛,萬不會出錯!”孫悟空斥了豬八戒一句,又盯著山神土地道,“莫不是你倆與這妖精串通好了?”

  “大聖冤枉啊!”土地山神連忙叫屈,土地道,“我們雖神位低微,卻也堪堪位列仙班,怎敢與妖精勾結傷害他人?大聖你可不能冤枉了我二人啊!”

  孫悟空打量著土地與山神,半晌才道:“諒你們也不敢!”若是這二人與妖精勾結傷人,恐怕早被天庭革職查辦了,哪還能如此悠閒?

  只是若土地和山神所說為真,那方才的妖精,到底怎的回事?

  他又定睛看了安嬈一眼,粉紅骷髏,確實是剛才看到的妖精本體。莫非那妖怪有什麼法寶,可扮作別人模樣,連本體都能掩蓋?

  雖想不通那妖精是怎麼回事,但在山神土地的作保下,孫悟空此刻也漸漸冷靜下來,想起前兩日安嬈的表現,他雖未放下疑心,卻已經信了八分。

  見孫悟空收起金箍棒,顯然是山神土地的話起了作用,安嬈心底一松,忙問道:“方才到底發生何事?”

  “呆子,你來講!”孫悟空將後續處理留給豬八戒,轉身進了洞府。

  “好勒!”豬八戒欣然領命,將安嬈來之前的事說了一遍。

  約莫一盞茶之前。

  豬八戒正在一邊哼哼唧唧地撓著肚子,眼角余光瞥到剛走的晶晶姑娘又回來了。

  “晶晶姑娘,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啦?”豬八戒幾乎跳起來,笑嘻嘻地湊了過去。

  晶晶姑娘往後一躲,眉頭微微一皺,鼻翼微動,像是嫌棄他身上的味道,但在豬八戒低頭要嗅嗅自己身上是不是真有什麼古怪的味道時,她眉頭舒展笑道:“天蓬元帥,我忘拿東西了。”

  “忘拿東西?”豬八戒低頭看了一眼,驚訝道,“晶晶姑娘,你方才不是帶著籃子出去的嗎?”

  “啊?哦,籃子啊,籃子在外頭呢!”晶晶姑娘掩嘴輕笑,眼光流轉間媚.態橫.生,看得豬八戒眼睛都發直了。

  乖乖,這晶晶姑娘可真是越來越勾人了,她這是對我暗送秋波呢!

  豬八戒一時得意,連她跟往常並不相同的神態也沒注意。

  此時唐僧正在打坐念經,閉著眼專心致志,晶晶姑娘來去都沒有引得他睜眼。而不遠處,孫悟空橫躺在一處凸出來的山石上,敲著二郎腿玩著金箍棒,下方,沙僧整理著行李,神情嚴肅一絲不苟。

  見狀,晶晶姑娘沒再理豬八戒,慢慢走到唐僧面前。孫悟空瞥過來一眼,將金箍棒耍了個花樣,也沒太在意。

  剎那間,異變突生,晶晶姑娘忽然上前卷起唐僧,化作一陣狂風逃出了洞府。

  一時間,唐僧的三個徒弟都有些怔楞,誰能想到晶晶姑娘會擄走唐僧?這裡是晶晶姑娘的洞府,她又要將唐僧帶到哪兒去?

  孫悟空最先反應過來,眼神一凜,身影化作一道光,追了出去,不消片刻就追上二人,怒喝一聲,一棍子砸過去。

  晶晶姑娘驚險地躲閃了一下,眼見躲不開,手一松丟開唐僧,自己則已遠遠遁去。

  孫悟空恨恨地瞪了她的背影一眼,飛身將驚慌喊著“悟空”自由落體中的唐僧救下,再抬頭時,已然不見了那妖精的身影。

  豬八戒氣喘吁吁地趕上來,忙問道:“師父,你無事吧?師兄,剛才是晶晶姑娘吧?她怎麼會抓走師父?”

  “她的本體是骷髏精,自然是白晶晶!”孫悟空道,臉色微微有些陰沉,想他竟然被一只妖精一直騙過,真可謂是奇恥大辱!

  “可晶晶姑娘怎會做這事?”豬八戒還有些不相信。

  “老孫怎會知道!”孫悟空不耐道。

  豬八戒擺擺手,“好吧好吧!”他低頭搖了兩下,喃喃道,“晶晶姑娘怎會做這種事?真真叫人難解。”

  二人正准備帶唐僧回去,就見不遠處有個身影飛快地跑了過來,二人定睛一看,竟是去而復返的晶晶姑娘!

  孫悟空立刻祭起了金箍棒,攔在唐僧跟前,道:“妖精,你還敢在老孫跟前出現?老孫今日就送你一程!”

  “大聖,我冤枉啊!”晶晶姑娘瑟縮了一下,雙眼盈盈如秋水,盛滿委屈,“方才見一個與我一樣的妖精倉皇而逃,我想必定是她裝作我的模樣欺騙大聖,便急忙趕了回來。”

  “聖僧,你無事吧?”晶晶姑娘看向唐僧,滿眼歉意,“都怪我未盡早回來,才讓那妖怪有了可趁之機,聖僧莫怪。”

  “並非女施主之錯失,何怪之有?”唐僧驚魂甫定,臉上還帶著後怕之色,只是聲音已經恢復了一貫的平和。

  “聖僧不愧為聖僧,心胸寬廣令人敬服。”晶晶姑娘贊道。

  一旁的豬八戒又開始給孫悟空添堵,“猴哥,我說你必定是火眼金睛失誤了吧,你還別不承認!剛剛那什麼妖精怎麼跟晶晶姑娘比啊,差遠了!”

  孫悟空並未反駁,今日之事實在太怪,方才那妖精到底是何方神聖,竟連本體都能偽裝?

  “晶晶姑娘,你也別太內疚,那妖精並不是你,我們都曉得的。”豬八戒安慰晶晶姑娘。

  “多謝天蓬元帥寬慰。”晶晶姑娘盈盈拜謝。

  孫悟空微皺了皺眉,心下閃過一絲怪異。但還未等他想個明白,那晶晶姑娘突然出手,將唐僧扣住,伸長的指甲頂在唐僧脖子下,朝孫悟空二人燦爛一笑,“不想他死,就別追來!”

  “晶晶姑娘?”豬八戒還在狀況之外,有些愣愣的。

  而孫悟空臉色一變,趁那晶晶姑娘不注意,從脖子後拔出一根毫毛,松手任由它飄了出去。那毫毛隨風飄到晶晶姑娘身後,變作孫悟空的分.身,一棍子向晶晶姑娘的後腦砸下去。

  “啊!”一聲慘叫,晶晶姑娘猝然倒地,孫悟空忙上前將唐僧護住,而豬八戒見唐僧沒事,才看了晶晶姑娘的屍體一眼,抱怨道:“猴哥,你怎的將晶晶姑娘打死了?”

  “你這呆子,還不明白嗎?這妖精之前一直在騙我們,好叫我們降低戒心將師父抓走!”孫悟空怒喝一聲,“方才那妖精,也是她!”

  “什麼?”豬八戒瞪大了眼,思索了一番,趕緊離那屍體遠了些,“最毒婦人心啊,這話果真不錯。沒曾想那麼美麗的晶晶姑娘,心腸也如此歹毒。”

  孫悟空臉色有些沉,瞥了那屍身一眼並未說話。他堂堂齊天大聖,竟三番四次被一個小妖精耍弄在股掌之間!

  移開的視線又迅速移了回去,孫悟空臉色一變,“不好,那妖精還活著!”

  說時遲那時快,那屍身上飄出個元神,晃晃悠悠地遠去。孫悟空招呼筋斗雲要追去,卻被豬八戒扯住衣袖,“師兄!那妖精如此厲害,你若追去,她又來了,可如何是好?”

  “你護著師父就是!”孫悟空甩開豬八戒還要再追,卻已失去了那妖精的蹤跡。

  “轟!”孫悟空氣得一棍子打在一塊巨石上,碎石飛濺,唬得豬八戒幫帶著唐僧跑掉。

  幾人回到洞府,收拾東西正要走,誰知安嬈這時候回來了,孫悟空氣憤之下就沖了出來,誰知她又是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但已上過一次當的孫悟空此刻卻是怎麼都不信她了,不將她打死不足以洩憤。誰知土地和山神又出來作證。

  孫悟空這才想起前兩次那妖精的神態舉止都不太對勁,之前安嬈已經叫他孫大哥,但那妖精又叫他大聖。他早該發現的。

  聽豬八戒說完一切,土地和山神唏噓不已。若不是安嬈心血來潮尋他們一起去摘桃子,此時恐怕就說不清了啊。

  “那妖怪到底是何方神聖,竟能瞞過大聖的火眼金睛?”土地感歎道。

  那跌宕起伏的故事聽得安嬈心中後怕不已。那妖怪還真厲害,竟然能騙過孫悟空的火眼金睛,偽裝成她的模樣來騙人。只是若是如此,想必那妖怪早已在暗地裡觀察許久了吧,不然不會正好在她離開時出現。

  一模一樣的粉色骷髏精……安嬈搖搖頭,將腦中閃過的一絲怪異拋之腦後,對山神土地誠懇道謝道:“感謝二人為我作證,不然晶晶真是有嘴也說不清了。”

  “舉手之勞而已。”山神道。

  土地擼了擼胡子,語重心長道:“晶晶啊,我看那妖怪未能擄走唐長老,必定還會再來,你可要小心了。”

  “土地爺爺說得是,我們會小心的。”安嬈點點頭,神情也顯得有些凝重。

  “放心吧晶晶姑娘,有我老豬在,定不會讓那妖怪鑽了空子的!”豬八戒拍拍胸脯,一副無所畏懼的英雄模樣。

  拜別土地和山神,安嬈走進洞府,只見唐僧正在一角閉目養神,而沙僧盤腿坐在唐僧身旁,見安嬈進來,眼裡露出些許敵意。

  安嬈視線一轉,孫悟空也在唐僧近旁,見她進來,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許久,最後微微皺眉,似有些疑惑。

  安嬈頓了頓,還是走了過去。

  “天蓬元帥已經將事情都告訴我,雖我也不知這是怎麼一回事,但此事畢竟因我而起,我難辭其咎。”安嬈垂著視線緩聲道,不可避免的,心情有些郁悶。

  好不容易跟孫悟空培養起一些好感度,結果卻被那莫名其妙不知道哪裡來的妖怪給破壞了,她真恨不得抓住那妖怪往它頭上套麻袋狠狠揍一頓。

  唐僧睜開眼,依然是側身避嫌,口呼阿彌陀佛,“女施主,此事實乃那妖怪作惡,又與你何干?你莫再自責。”

  見自己師父都開口了,孫悟空哼了一聲道:“你這妖精,就喜歡將事往自己頭上扯。這一路我碰到了許久妖怪,莫不是都與你有關?”

  孫悟空語氣不好,但話畢竟是在安慰她,安嬈雖不可能將自己心裡真正的郁悶原因告訴他,但在他這別扭的關心下,心情竟也好了不少。

  然而下一秒,唐僧說出的話就讓她的心情又跌到了谷底。

  “女施主,叨擾多日,我們也該啟程了。”唐僧道,“午時過後我們就走,你莫要挽留。”

  安嬈心一沉,卻又沒有任何立場說出挽留的話,只得道:“那我便恭祝幾位一路順風吧。”

  她思緒一轉,又看向孫悟空道:“孫大哥,我能否單獨與你說兩句話?”

  “有話直說就是!”孫悟空身形不動。

  安嬈抿唇不語。

  “你這妖精,怎……”

  “悟空,你隨她出去說話便是。”唐僧輕聲喝止了孫悟空。

  “是,師父。”孫悟空望了安嬈一眼,率先轉身走了出去。

  安嬈緊緊跟上。

  唐僧瞥了眼二人離去的背影,雙手在胸前合十,口呼阿彌陀佛,神情平靜端莊。

  豬八戒正在外面吃桃子吃得開心,見孫悟空和安嬈出來,立刻撿起兩個桃子丟過來,“師兄,晶晶姑娘,這桃子可又大又甜,快嘗嘗!”

  孫悟空和安嬈分別接過桃子,孫悟空隨意地在身上擦了擦,清脆地咬了一口,朝豬八戒揮了揮道:“確實甜!”

  豬八戒嘿嘿笑了兩聲,埋頭繼續與桃子戰斗。

  安嬈將桃子握在手心,就見孫悟空轉身望著自己,道:“有何話非要單獨與我說?”

  “是一個不情之請。”安嬈道,“孫大哥,我之前就與你說過,我一心向善,卻缺少機緣,如今遇到你們,是我的福氣,我希望能與你們一同上路。”

  “不行!”孫悟空一口拒絕道。

  “為什麼?”安嬈早知不容易,也做好了費一番口舌的打算。

  孫悟空皺了皺眉,“你既不是師父的徒弟,又是個女的,還是個妖精,怎能跟著我們?”

  安嬈忙道:“孫大哥,我不必與你們同行,只需遠遠地跟著你們即可。到時只要你別趕我就行了,三藏法師不會發現我跟著的。”

  “你這妖精,在此地修煉不是甚好?為何非要跟著我們?師父必定不會同意,我也不可欺瞞他。”孫悟空依然不松口。

  安嬈垂著頭,半晌才抬頭望向孫悟空,低聲道:“因為在此地修煉,我就看不到孫大哥了啊。”

  “看不到也就看不到罷,有甚要緊的?”孫悟空顯然並不明白安嬈這話裡所涵蓋的深層含義,滿不在乎地說,“你想這許多亂七八糟的事,又怎能專心修煉?等老孫從西天取得真經成了佛,而你也修煉成仙,不就能再見了?”

  對於孫悟空的不解風情,安嬈早有准備,此刻也只得順著他的話道:“當真?若孫大哥你成了佛,而我還是個妖精呢?你會收了我嗎?”

  孫悟空扯了扯嘴角,“不害人的妖精,我收你做什麼?你且好好修煉,莫要放棄。當年俺老孫若是不拜師學法術,甘願做個普普通通的猴子,如今說不得早去了閻王殿報道了。”

  “謝謝孫大哥,我定會好好修煉,等你成佛歸來,定要帶我去花果山看看哦!”安嬈得寸進尺道,定下約定,就等於有了牽絆,怎麼著孫悟空都能偶爾想起她吧?

  當然,她不可能就在這裡等著。等唐僧一行人離開,她會悄悄跟上去。這一路妖怪那麼多,孫悟空總會碰到幾個不那麼好搞定的,到時候她就突然出現救唐僧一把,孫悟空肯定對她更有好感,多美多好啊?

  安嬈將這個世界定位為一個長期任務,此刻倒也不那麼急了,神情放松,面上笑顏如花,“孫大哥,那我就先祝你們一路順風了,不要忘記,白虎嶺有一個白晶晶在等你回來。”

  安嬈心裡默默將最後一句話的心境替換成妻子等丈夫回歸,覺得毫無違和感。這任務如此漫長,恐怕她只能先YY一番成功後的美好心境,才有毅力堅持下去啊。

  孫悟空嘿嘿一笑,“若老孫記得,會來尋你的。”

  “一言為定!”安嬈眉開眼笑。

  很快,唐僧幾人就收拾好東西,准備離開了。

  他們和安嬈道別,其中豬八戒顯得最捨不得,甚至還要去拉安嬈的手不肯走,最後被孫悟空提著耳朵拎走了。

  安嬈目送他們遠去,迅速回洞府中整理了一番,又向山神和土地道別,在他們復雜的目光中向西行去。

  過了白虎嶺,前方就是寶象國地界,那是黃袍怪的地盤,她得萬分低調小心,免得被當做蓄意傾入他人領地的妖精給滅了。

  即將走出白虎嶺,安嬈停下腳步最後回頭望了一眼,這裡已經看不到她的洞府,這個她已經住了十多日的地方,很快就會被她遺忘。

  安嬈回過頭,堅定地往前走,她要完成任務,賺夠積分回家,誰也攔不住她。

  進入寶象國地界差不多有一小時,前方忽然出現一個窈窕的身影。

  安嬈戒備地頓住身形,下一秒卻瞪大了雙眼。

  那個人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只見那人呵呵一笑,銀鈴般的笑聲如同泉水叮咚,清脆動聽。她的身形忽然一變,一具粉色骷髏現了形,緊接著她又變作另外的模樣。那是一個嬌艷柔美的女性,一顰一笑間媚態叢生,輕易就能將意志不堅者的魂勾走。

  她笑望著安嬈,吐氣如蘭,“我的好姐姐,不過幾年未見,你就不認識你的好妹妹了嗎?”





☆、西游記5



  什、什麼?好妹妹?

  安嬈眨了眨眼,心裡只想爆一句粗口。白骨精不是只有一只嗎?哪來的白骨精妹妹?她根本不知道這人,難道要裝失憶騙過去嗎?跟個妖精裝失憶,總覺得有點古怪……

  等等……

  安嬈突然明白了,這個自稱她妹妹的妖精,就是扮作她襲擊唐僧的那個妖精。剛才她已經看到了,對方的本體也是粉紅骷髏,所以連孫悟空的火眼金睛也看不出她和對方有什麼不同。

  這邊安嬈還在思索,那邊女妖精卻嬉笑著開了口,“好姐姐,幾年未見,你倒沉默寡言了不少。白晶晶……這名字真不錯,既然我們是一同成精的姐妹,自然要取個相似的名字,不如我就叫白瑩瑩好了。白瑩瑩……唔,不錯。”

  女妖精自顧自說了幾句,沒見安嬈說話,她挑了挑眉望過去,笑容愈加燦爛,“姐姐,你怎的不說話?哦~我知道了,你是怕我搶了你的唐僧肉吧?”

  “你休要打他主意!”安嬈冷聲道。

  白瑩瑩愣了愣,咯咯笑了兩聲,“姐姐,你這是做什麼?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可不行哪!唐僧這麼大一塊,我要的也不多,只需要一塊,助我修得肉身即可。莫非你想獨吞?那可不是個好主意呢,姐姐。”

  白瑩瑩蓮步輕移,顧盼間眼眸流轉,她走到安嬈面前,輕聲道:“黃袍怪也惦記著唐僧肉呢,你若想獨吞,怕是不行的。”

  話音剛落,她忽然神色一厲,飛快出手。安嬈反應不慢,當即退後,但她畢竟戰斗經驗少,才剛退後半步,白瑩瑩手中的黃符便貼在了她的胸口,她幾乎是立刻就不能動了。

  “姐姐,你我從一堆白骨修煉成精不易,不到萬不得已,我不願害你,可我也不能讓你壞了我的好事。”白瑩瑩盈盈笑道,“你就先在此待一會兒,這定身符一個時辰後就會失效。”

  “白瑩瑩!你到底想做什麼?”安嬈發現自己還能開口,便厲聲問道。

  “自然是吃到唐僧肉啊。”白瑩瑩纖白的手指在自己唇邊輕撫,魅惑一笑,“姐姐,你若乖乖的,或許我可以替你留一塊。”

  安嬈試著想掙脫著定身符的力量,卻發現無濟於事,她不知道白瑩瑩想做什麼,但她直覺那與她有關,她深吸口氣,緩和了語氣道:“妹妹,那唐僧身邊跟著孫悟空,他五百年前大鬧天宮無人能敵,要想從他手中搶得唐僧不易。這幾日我已令他們戒心全消,不久就能悄悄將唐僧擄走。這等好事,我們姐妹分享即可,何必找那黃袍怪呢?”

  白瑩瑩挑眉望著安嬈,片刻後粲然一笑,“我的好姐姐,我寧願相信黃袍怪,也不願相信你呢。難不成你忘記五年之前,你是如何待我的?”

  安嬈抿著唇,臉色有些難看,她這身體前身到底做了什麼事啊!

  “可憐我那時天真,以為姐姐你是真待我如親妹妹。”白瑩瑩語氣哀怨,一雙桃花眼中湧上抹揮不去的哀傷,然而不過是眨眼間,所有情緒都被她猶如面具的燦爛笑顏所取代,“所以呢,這回姐姐說的話,我自然是不信的。”

  “你到底要做什麼?”安嬈不知二人以前的糾葛,也無從下手,只得又問道。

  “這可不能告訴姐姐你呢!”白瑩瑩腳尖輕輕點地,緩緩向後退去,“想必黃袍怪等急了,我得走了,姐姐。你好自為之吧!”

  白瑩瑩微微一笑,那笑容卻是如雲煙般淡然飄渺,她不再看安嬈,化為黑雲狂風離去。

  安嬈無計可施,唯有心急如焚地等待時間過去,只希望當她趕去時,還來得及。

  另一邊,唐僧師徒四人正在趕路,孫悟空在前方蹦跳著帶路,唐僧豬八戒緊隨其後,白龍馬和沙僧走在最後。

  此時天氣很好,萬裡無雲,碧空如洗。然而天邊忽然飛快地飄來一朵黑雲,這異樣令孫悟空立刻停住了腳步。

  “有妖怪!”他面容嚴肅,令豬八戒和沙僧將唐僧護在中間,自己在前方靜待。

  那黑雲才剛到孫悟空面前不遠,便化作人形掉落下來,那人一身狼狽,受傷不淺。

  “是你?”孫悟空看清來人,敵意立減。

  “晶晶姑娘,你怎麼追來了?難不成捨不得老豬?”豬八戒作勢要湊上來,卻孫悟空瞪了一眼。

  “八戒,退後,保護師父!有妖怪!”

  豬八戒不滿地嗤了一聲,“哪來的妖怪啊!猴哥你就是愛小題大做,晶晶姑娘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嗎?”

  豬八戒話音剛落,摔落在地的晶晶姑娘艱難地爬了起來,臉上帶著絲驚慌,“後頭有妖怪在追我!”

  “什麼?妖怪?妖怪在哪裡?”豬八戒跨前一步,一臉正氣,“竟敢傷害晶晶姑娘,那妖怪真是自尋死路!”

  一道黃風席卷而至,有個男聲張狂大叫,“看你還往哪裡逃!”

  孫悟空臉色微變,立刻道:“八戒,護著師父和晶晶,我去會會這妖怪!”

  “猴哥,你不能一個人逞威風!”豬八戒嘴上嘟囔了兩句,卻也沒有硬要上前,他將晶晶姑娘扶了起來,帶回了保護圈內。

  “天蓬元帥,你要不要去幫一下大聖?那妖怪十分了得,我怕大聖一人對付他會有些吃力。”晶晶姑娘雙眸晶亮,小聲擔憂地對豬八戒道。

  被她這期待的目光一看,豬八戒的骨頭都酥了,立刻拍胸脯道:“有俺老豬助大師兄一臂之力,他必定如虎添翼。”

  說著,豬八戒揮舞了一下他的九齒釘耙,故意頓下擺了個自認為帥氣的姿勢,才大叫著沖了上去,“妖怪!你豬爺爺在此,安敢作怪?”

  豬八戒一走,晶晶姑娘,不,白瑩瑩立刻就收起了臉上那副柔弱的神情,見沙僧和唐僧都擔憂地望著那邊的戰場,她勾了勾唇,直接出手將唐僧抓住,化作一片黑雲逃走!

  “悟空!”唐僧驚呼一聲,陷入戰團的二人,和觀戰的一人一馬才知道他們的師父被擄走了。

  孫悟空立刻丟下黃袍怪,向那遠去黑雲追去,誰知那黃袍怪也不攔他,見他脫離戰團,黃袍怪立刻撇下豬八戒,化作黃風離開。

  這裡地勢險峻,孫悟空才追出沒多遠,就發現失去了唐僧的蹤跡,不禁氣得火冒三丈。

  是先前那妖怪!沒想到他竟會被同一個妖怪戲耍那麼多次,下次見著他,他定要滅了他!

  安嬈自然不知道白瑩瑩又利用自己的樣貌和身份做了什麼壞事,她正與嘗試與拿到黃符對抗,遠處卻跑來一人一馬。

  她立刻高聲叫道:“救命!”

  那馬速猛地加快,安嬈突然意識到哪裡不對,定睛細看,才發現原來那馬後竟還追著一頭猛虎。

  快到她跟前時,那馬的後腿被猛虎咬住,頓時身形一矮,馬上的人也翻滾著到了安嬈跟前。

  她立刻叫道:“快撕下我胸口的符!”

  那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長得唇紅齒白,容貌俊美,一身貴氣,只可惜他從馬上摔下時衣物變得凌亂,臉上多處擦傷,實在狼狽。

  看到這荒郊野地有個美貌女子,少年微微一驚,身後一聲虎嘯卻讓他立刻回過神來,拔腿就跑。那猛虎咬死了他的馬,恐怕下一個就是他了!

  “等等!”見那少年只是看了她一眼轉頭就跑,安嬈急忙叫出了聲。

  少年踉蹌了一下,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聲,萎頓在地。他的腳在剛才跌下馬的時候扭傷了。

  雖然有些不厚道,安嬈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小朋友,替我撕下這黃符,我保你一命,否則,你就等著那猛虎咬死你的馬後來吃你吧!”

  那少年被安嬈的恐嚇嚇得滿臉發白,呆愣了片刻後立刻顛著腳走到安嬈跟前,手顫顫巍巍地放到了她的胸口位置,但在碰到那黃符前,他緊張地問道:“你真能救得了我?”

  “不管真不真,這裡除了我,還有誰能救你?”安嬈沒好氣地說。

  少年咬著下唇,閉眼仿佛就義一般,將那黃符撕了下來。

  幾乎同一刻,那猛虎咬死了馬後向少年撲來。少年聽到虎嘯,嚇得渾身癱軟,一動都不敢動。

  安嬈重獲自由後的第一件事,便是狠狠瞪了那猛虎一眼。

  安嬈是妖精,身上自然帶著妖氣,那猛虎對妖氣很敏銳,立刻意識到自己惹到了不該惹的人物,向前撲的動作猛然頓住,嗚咽了一聲,掉頭就跑。

  安嬈盯著那猛虎的背影,猛然間覺得有些不對勁……等等那猛虎怎麼跑得同手同腳?她有這麼可怕嗎?

  “你、你不是人?”安嬈正有些無語,便聽到一旁的少年顫顫巍巍地問出了聲音。

  只看了一眼就令那吊睛白虎逃竄,肯定是妖怪!

  少年想到此,稍稍紅潤了些的臉色立刻變得刷白。

  “我何時說過我是人了?”安嬈瞥了少年一眼便不再理他,辨別了一下白瑩瑩離去的方向,抬腳就走。

  不過一步,她的小腿就被人抱住。

  安嬈慢慢低頭,就見那少年仰著頭望著她,雙眼濕漉漉的,聲音還帶著顫意,“大王,求求你帶我一起走吧,我會好好服侍你的!”

  大、大王?這奇葩的稱呼是怎麼回事?

  安嬈抽了抽嘴角,抓著少年的衣領,單手輕輕松松地將他提了起來,“你替我撕下符咒,我替你趕走猛虎,我們兩清了,明白嗎?”

  “大、大王!你不欠我,我知道的!只是你若將我留在這裡,我必死無疑!”少年可憐兮兮地望著安嬈,那雙濕漉漉的眼中,仿佛下一秒就會滴下淚來。

  安嬈瞥了地上早已死去的馬一眼,又看了他那受傷的腳,微微歎了口氣,這荒郊野外的,她要走了,難保那猛虎不會回來,既然他幫了她一次,她也就救人救到底吧。

  “我還有要事要辦,不方便送你回家。這樣,我送你去個有人的地方,之後怎樣你自己看著辦,有問題嗎?”安嬈問。

  少年驚喜地點頭,又連忙搖頭,“好的大王,沒有問題!”

  “……”安嬈沉默了一下,才道,“我叫白晶晶……別再叫我大王了!”

  “是的,大……白姐姐!”少年立刻識時務地改口,“我叫千人勇,白姐姐叫我阿勇吧。”

  千人勇?這是什麼奇葩名字……

  安嬈嘴角微抽,但也沒有多在意,提上千人勇就往前飛去。千人勇顯然是第一次有飛行的經歷,雙眼瞪得大大的,雙眼直勾勾地望著地面,像是怕自己會掉下去。

  安嬈才飛了一段路,忽見前方黑雲翻滾而來,她心道不妙,立刻落地找了個隱蔽處躲藏起來。

  “白姐姐,怎麼了?”少年擔憂又好奇地低聲問。

  “閉嘴。”

  此刻安嬈已經看到那黑雲中的是什麼人,頓時沒了跟少年解釋的興致。黑雲落下,露出白瑩瑩妖嬈的身形和唐僧僵硬的模樣,而不消片刻,一陣黃風席卷而來,一個長得極為丑陋的妖怪現出原型。

  兩人對望一眼,並且多話,提著唐僧便進了一旁的洞府。

  安嬈的臉色如同她的心般沉甸甸的。

  她還是晚了一步,聯想白瑩瑩之前的話,恐怕對方是利用她的身份才成功將唐僧擄了來。

  現在去找孫悟空來救唐僧?不,來不及了。白瑩瑩想吃唐僧肉的願望如此急切,或許直接就將他生吞活剝了,她得立刻進去看看!

  雖心中急切,但安嬈自知不是洞裡一群妖怪的對手,只能想辦法悄悄混進去看看情況。

  誰知安嬈起身要走時,卻被千人勇拉住了衣角。

  “白姐姐,你要進去嗎?那裡面都是妖怪吧?很危險的!”

  “松手!”安嬈回頭瞪了千人勇一眼,臉色嚇人。

  千人勇瑟縮了一下,一臉快哭的表情,“白姐姐……你別丟下我,我一個人害怕。”在那荒原上他或許還有生存的機會,可現在是在妖怪的領地,那倆妖怪還抓了個和尚准備吃……他一個人留在這裡必死無疑!

  “那你要跟我進去?”安嬈臉色緩了緩,問道。

  千人勇神色驚慌,片刻後咬著牙道:“要!”在裡面至少有白姐姐能保護他,在外頭他就只能獨自面對那些丑陋的妖怪了!

  “好,你自己要跟來的,死了不關我事。”多帶一個人對是妖精的安嬈來說並不費力,將他留在原地她確實也不放心。一是怕他真被妖怪抓住吃了,她就白救他了,二是若他被抓住,必定會打草驚蛇,她自己也危險了。

  千人勇臉色垮了下來,卻露出一副英勇就義的神情道:“生死在天,我不懼!”

  安嬈提著千人勇悄悄溜進了妖怪洞府中,或許是因為抓到了唐僧正在慶祝,洞口竟然沒有看守的妖怪,使得安嬈得以長驅直入。很快,她聽到前方傳來鼓樂聲,人影憧憧,光線錯亂。她立刻貼著牆站好,同時順手將千人勇按在牆上。

  悄然探出個頭去,安嬈看到唐僧正站在中央,周圍都是妖怪,而他無措地看著這許多的異類,滿眼驚慌。

  妖怪太多,安嬈沒有把握能將唐僧帶走,因此她決定靜觀其變,若能確定唐僧暫時不會有危險,她就去搬救兵!

  裡面的慶祝宴進行得正熱鬧,上首坐著的正是安嬈在門口看到的妖怪,應該是黃袍怪。黃袍怪身邊坐著個大約三十的女性,奇怪的是她身上並沒有女妖精常見的妖媚,反而顯得端莊典雅。安嬈定睛細看,驚異地發現她竟是人類。對了,她必定就是黃袍怪從寶象國擄走的百花羞公主了。

  而黃袍怪的下手坐著的正是白瑩瑩,此刻她的目光分毫不移地落在唐僧身上,眼底的光芒尖銳而貪婪。

  “姐、姐姐?”

  安嬈一時沒主意,身旁的少年忽然驚叫了一聲。

  她心頭一跳,想要捂著他的嘴已經來不及了,那邊的妖怪都聽到了這邊的動靜,黃袍怪大叫道:“哪來的宵小?給我抓住他們!”

  “是,大王!”原本正喝酒吃肉的眾妖怪們聽令,立刻丟下吃食,拔.出腰間佩戴的刀劍斧頭等武器,氣勢洶洶地向安嬈二人沖過來。

  安嬈哪裡敢應戰?她提起千人勇,往洞外沖出去,誰知千人勇掙扎不休,同時驚呼,“姐姐!姐姐!”

  安嬈這才驚覺,他剛才的那聲姐姐,並不是叫她……千人勇,百花羞!她早該發現這同樣奇葩的命名方式的!

  “閉嘴!”安嬈怒叱一聲,人已經逃到了洞口,可到了開闊地,她的處境卻更加危險了。對方人數眾多,其中兩人的道行又比她深,她逃不掉的!

  前方是繞到前方攔路的白瑩瑩,後面是不緊不慢走出來的黃袍怪,安嬈身體緊繃,腦中拼命思索著逃脫之法,她既然沒有死在金箍棒之下,也絕對不能死在這裡!

  此刻,原本安靜下來的千人勇忽然又激動地叫起來,“姐姐,我是阿勇啊!姐姐!”

  安嬈抬頭看去,只見洞內,百花羞公主正扶著洞壁遠遠站著,臉上的神情有些緊張,聽到千人勇的聲音,她怔了怔,立刻沖了出來。

  “阿勇!”百花羞想向千人勇沖過來,卻被黃袍怪一把抓住,她的臉上頓時就掛滿了淚水。十三年前她被這黃袍怪擄走時,阿勇還是個只到她膝蓋的小童,沒想到現在已經長得如此高大了,更令她驚喜的是,他竟還記得她!

  千人勇見百花羞走出來,更是激動,想擺脫安嬈沖過去,她手正要松開,卻想起了什麼,又將千人勇扯了回來,扣住了他的脖子,望向百花羞公主道:“他是你弟弟?正好,讓你夫君放了我,不然我直接扭斷他的脖子!”

  “不要!”百花羞公主驚呼一聲,忙轉頭拉著黃袍怪的衣袖,連聲哀求道:“夫君,他是我的弟弟阿勇,我只有這一個弟弟,求求你救救他!”

  安嬈制住千人勇的掙扎,手心裡卻都是汗。

  她這是兵行險招。黃袍怪和百花羞夫妻情深什麼的,都是傳言,她不會全信,但也不會放過這樣好的機會。只能說對不起這個少年了,她不會傷他,只是暫時借他來脫身而已。

  黃袍怪垂頭望著百花羞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臉,眼底滿是心疼,他不斷輕撫著百花羞的後背,連聲安慰道:“別怕,我定不會讓旁人傷了你弟弟。”

  “大王,萬萬不可放她離開!”白瑩瑩見黃袍怪有松口的跡象,急忙道,“大王,你看她的樣貌?她正是我的姐姐,她偽裝自己,與那孫悟空交好,若是就此放她離去,她必定會帶孫悟空前來救回唐僧!”

  白瑩瑩自認了解她的姐姐,她這姐姐一向獨占.欲強,得不到的東西,就算毀掉,也絕不會讓別人得到。因此她不敢放她姐姐離開。

  聞言,黃袍怪臉上閃過一絲猶豫,眼底驚懼之色一晃而過。齊天大聖孫悟空的威名誰人不曉?當年他大鬧天宮,整個天庭都拿他沒轍,最終玉帝請了如來出山,才將孫悟空收服。

  安嬈見黃袍怪動搖,抓著千人勇的手緊了緊,千人勇立刻發出一聲難受的悶哼,惹得百花羞公主又是一聲驚呼,卻因自己毫無辦法,只得轉頭哀求黃袍怪,“夫君,求求你一定要救我的弟弟,阿勇若有事,此生我心難安!”

  “大王,請三思啊!那孫悟空若是到來,我們必定保不住唐僧肉!”

  “夫君,救救我弟弟!”

  黃袍怪左右搖擺不定,神情瞬息萬變,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抬手對手下道:“去把唐僧帶過來!”

  安嬈心中一沉,隱隱知道情況不妙了。

  果然,黃袍怪的手下將唐僧帶出來後,他便同樣掐著唐僧的脖子,對安嬈道:“白骨精,放開我夫人的弟弟,否則我立刻殺了唐僧!”

  安嬈早有准備,此刻笑道:“黃袍怪,我是個妖精,你拿唐僧來威脅我,豈不可笑?”

  在眾多妖怪的包圍之下,唐僧幾乎嚇軟了雙腿,此刻聞言,不禁顫聲道:“白姑娘……”他心思單純,雖不得不避嫌,卻也知道白姑娘是個好妖精,如今她如此說,讓他心下有些悵然,卻又明白以她的處境如此說無可厚非,因此到嘴的話便又咽了回去。

  “可不可笑,試了就知道!”黃袍怪嘿嘿冷笑,從手下那兒搶過一把刀,往唐僧身上砍去。他們本來就是要吃唐僧肉的,提前在他身上戳幾個洞並無大礙。

  “住手!”安嬈臉色突變,終究沒忍住喊了出來。

  黃袍怪手中的刀堪堪在唐僧脖頸處停下,朝安嬈張狂笑道:“還不快將我夫人的弟弟還來?”

  安嬈至於身側的另一只手緊緊握成拳,又猛地松開,同時將千人勇往前一推。千人勇沖過去與百花羞公主抱作一團,卻又突然回頭,望著安嬈露出了極為復雜的神情。

  “把她給我抓起來!”黃袍怪大喊一聲。

  他的手下領命,上前將安嬈綁成了一個粽子。黃袍怪的刀還未從唐僧脖子上移開,她只得束手就擒。

  安嬈被關在了其中一間山洞裡,與唐僧為鄰。

  “白姑娘,是我連累了你。”唐僧垂著視線,低聲道。

  安嬈搖了搖頭,“三藏法師,你莫要這麼說。我並未怪你,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並非你的錯。”

  此刻內疚或者怪罪都是沒有用的,重要的是想想怎麼逃出去。





☆、西游記6



  這個山洞有兩個出口,分別站著一個妖怪,四雙眼睛一直盯著安嬈和唐僧,她也不敢做什麼小動作。就目前看來,她和唐僧還是安全的,那麼或許她可以期待孫悟空在黃袍怪有所動作前趕來。

  “你們都先下去。”一個柔媚的女聲道。

  安嬈循聲望去,只見白瑩瑩冷冷盯著那倆妖怪,在他們猶豫之時冷哼了一聲,唬得二人連忙退下。

  白瑩瑩款款走到安嬈面前,此刻安嬈正被鐵鏈反綁在石柱上,離地有些距離,因此便能居高臨下地望著白瑩瑩。

  白瑩瑩忽然揮手,一道氣勁直接將一旁的唐僧打昏。

  安嬈瞥了一眼,見唐僧無事,也轉回了視線。

  “姐姐,我有點弄不懂。”白瑩瑩秀眉輕蹙,像是有一個嚴重的問題在困惑著她,“為什麼你要用自己換唐僧?從前你不是這樣的,你忘記了嗎?那時為了活命,明明你我二人聯手就可以打贏那臭道士,卻將我打向那道士,獨自逃跑。若不是黃袍怪經過,我早已消散於這天地間!”

  安嬈自然不知道白瑩瑩說的是什麼,她看白瑩瑩情緒漸漸變得激動,雙眼蒙上一層淡淡的霧氣,便決定只聽不說。

  白瑩瑩垂著頭,手指微微顫動,過去的記憶仿佛近在眼前,“這五年,我潛心修煉,不止一次想要回去質問姐姐,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可我不敢……姐姐,我們一起成精,一起修煉,那時候多麼快樂啊?就算那時你害我,我也時常告訴自己,妖精總該自私一些的,那是我們的本能。”

  她忽然抬頭緊緊盯著安嬈,那一道視線中的光芒如同正午烈日,令人無法直視。

  “可是姐姐,如今你怎能為一個不知哪來的臭和尚連命都不要?”白瑩瑩道,“若不是我向黃袍怪求情,此刻你早已死去了,你可知道?”

  說到後來,白瑩瑩的聲音變得尖銳,臉色猙獰,那一身虛假皮囊下的本體隱約可見。

  安嬈大概聽懂了白瑩瑩和她這具身體之前的糾葛,心裡歎息一聲,她怎麼這麼倒霉,穿成個白骨精還能遇到有如此狗血過去的白骨精妹妹。姐姐妹妹平日裡自然是姐妹情深,可到了關鍵時刻,姐姐將妹妹拋向道士,為自己贏得逃跑時間。妹妹心寒了,卻不想報復姐姐,只在黃袍怪手下做事,只願跟姐姐老死不相往來。

  “妹妹,我知道。”安嬈平和地望著白瑩瑩,“你如何恨我都是應該的。”

  白瑩瑩的臉漸漸恢復正常,她的目光在安嬈的臉上流轉,眼底甚至隱隱帶出些許期待,但安嬈並沒有再說什麼,那種期待漸漸變成了失望。

  “所以呢?”她慘然一笑,“如此痛快承認自己的錯,是不是要求我放你離開?”

  “我說了,你如何恨我都是應該的。”安嬈道,“我不會求你任何事。”

  白瑩瑩愣愣地盯著安嬈,眼裡似乎有些茫然,又有些無措,但很快她就收起了那些脆弱的情緒,笑望著安嬈道:“姐姐哪,你是仗著我不會輕易害你,才如此說的麼?可你用自己的命換來的唐僧,可沒有那麼好的命了!明日是個良辰吉日,到時他將被開膛破肚,成為我們的盤中餐。屆時,我定會給姐姐留一塊最肥美的唐僧肉的!”

  安嬈瞥她一眼,沒有回答她這充滿了挑釁的話。她若是替唐僧求情,只會給他吸引仇恨值,她覺得這白骨精妹妹對姐姐的感情有些偏執和扭曲,一個不小心就容易引發糟糕的結果。

  見自己的話沒有引出任何期望的反應,白瑩瑩目光復雜地盯著安嬈看了許久,才冷哼一聲拂袖離去。她期待當她說出這樣的話,她的姐姐會立刻替唐僧求情,讓她明白多年的姐妹情深還比不過一個臭和尚,如此一來,她就能斬斷心中最後一絲留戀。但她姐姐什麼都沒說,她有些失望,但為什麼更多的卻是心中無法抑制的喜悅?

  控制不住的感情令白瑩瑩臉色愈加難看,她快步走了出去。

  晚些時候,洞口守衛都打瞌睡了,安嬈正閉目養神,就感覺一道氣息的靠近。她猛地睜開眼,竟看到千人勇滿臉緊張地站在她跟前,小聲說:“白姐姐,我救下你,你帶我一起走好不好?我要回寶象國見我父王,讓父王帶人來鏟除妖怪,把我姐姐救回去!”

  “這鐵鏈,你一個凡人是打不開的。”安嬈神色有些復雜,這個少年的忘性倒大,前不久她還抓著他的脖子威脅他的生命來著,現在他就忘記了嗎?

  千人勇的臉色立刻跨了下來,“那可如何是好?”

  “你的腳現下能自如行走了嗎?”安嬈不答反問。

  千人勇點點頭。

  安嬈便道:“那好。你從那個洞口出去,第一條岔道左拐,之後再右拐,就可以離開這洞府。黃袍怪法力高強,你父王就算派十萬雄兵來都沒用,但有一人能制得住他。”

  “誰?”

  “孫悟空!”安嬈臉上泛起一絲笑容,“那人原是一只石猴,現在有通天徹地之能,你一眼就能認出他。他正是我身邊這和尚的徒弟,你將此處位置告於他,他定會立刻趕來解救他師父。打敗了黃袍怪,你姐姐自然能跟你回寶象國去。”

  千人勇喜形於色,“多謝白姐姐指點,我這就去尋他!”

  千人勇說著便小心翼翼地踮著腳尖往安嬈指給她的洞口走去,安嬈望著他的背影,忽然低低叫了一聲,“阿勇。”

  千人勇匆忙回頭,臉上還帶著一絲緊張,“還有什麼事,白姐姐?”

  安嬈朝他鼓勵一笑,“小心些。”

  他怔了怔,回她一個燦爛的微笑,“我會的,白姐姐。”

  千人勇走了之後,安嬈繼續閉目養神,一旁的唐僧還未醒來。

  到下半夜的時候,洞府突然熱鬧起來,安嬈很是緊張了一下,擔心是千人勇被發現了,但一直到早上,聽到兩個來換崗的妖怪閒聊了幾句,她才放下心。那個少年並沒有被抓住。

  這對安嬈來說是個振奮的好消息,她期待著千人勇能盡快找到孫悟空,趕過來救他們。

  但時間點點流逝,安嬈等來的卻不是孫悟空,而是要將唐僧帶走的白瑩瑩。

  “姐姐,我們要開飯了。你先等著,莫急。”白瑩瑩朝安嬈盈盈一笑,抓起唐僧就走了出去。

  “妹妹,我也想親眼看看唐僧是怎麼死的,不如你放了我,讓我一道前去?”安嬈忙道。孫悟空現在都沒來,她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麼狀況,如果這樣,她只好鋌而走險,看能不能出其不意地將唐僧劫走了。

  誰知白瑩瑩卻並不上當,她朝安嬈笑了一下道:“姐姐,你還是在此處安心等著吧。”

  “妹妹!”安嬈急得大喊,但白瑩瑩卻沒再理她,離開了這個山洞。

  安嬈劇烈掙扎起來,鐵鏈被她弄得咯吱作響,身上的皮肉也被勒出不少紅痕,可仍舊無濟於事。她慢慢冷靜下來,告訴自己她太沖動了。《西游記》裡唐僧會被吃嗎?顯然不會。唐僧是金蟬子轉世,他去西天取經,天上的神仙都盯著呢,怎麼可能真的讓他出事?那九九八十一難大多數也是神仙自己搞出來的事。

  這黃袍怪也是天上下來的,要解決他分分鍾的事,她根本不需要替唐僧擔心。她要擔心的是她的任務。

  就在此時,一陣打斗聲由遠及近,其中還伴隨著聲聲熟悉的呼喝聲。安嬈心頭一跳,雙眼直勾勾地盯著聲音傳來的洞口。

  守著這兒的兩個妖怪聽到異動,對視了一眼,朝那個方向跑去,剛跑兩步,就像是破麻袋似的被丟了進來,一個仿佛金光閃閃的身影隨之跳了進來,口中斥道:“爾等小嘍囉也敢擋俺老孫?快說我師父在哪!”

  那兩妖怪已死一個,另一個被孫悟空一威嚇,連聲磕頭求饒,“大爺饒命!大爺饒命!小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孫大哥!”安嬈連忙喊道。

  孫悟空驚訝側頭,望見安嬈被綁在柱子上,臉色微變,脫口道:“你怎的在這裡?”

  聞言安嬈比他還驚訝,千人勇沒告訴他她也在嗎?或許是千人勇太急了,簡略地提了下這邊的事,並未提到她的名字。

  安嬈正要開口,那活著的妖怪見孫悟空沒盯著他,轉身就逃,但孫悟空反應極快,追上去就是一棒子,那妖怪立刻斃命。

  孫悟空並未直接解救安嬈,上上下下打量著她,只怕再次上當受騙。

  安嬈明白他的顧慮,只好道:“孫大哥,我真的是白晶晶啊。前幾次騙你的是我的妹妹,我以為她早死了,未曾想原來一直活著,還替黃袍怪做事。因她與我是一道成精的,我們的本體一模一樣,你的火眼金睛才看不出分別。”

  孫悟空仔細看她許久,才確定她確實是白晶晶。兩人匆忙看過去是一樣的,但細微之處的神情卻有不同,晶晶看上去可比那妖怪順眼得多。

  孫悟空徒手碾斷鐵鏈,在安嬈掉下來時伸手將她摟住,放到地上。

  “你可知你那妹妹先前又假扮成你,裝作被黃袍怪追,趁機將我師父抓走?”孫悟空皺著眉道。

  安嬈點頭,“我猜到了些。”她頓了頓,又道,“孫大哥,若三藏法師分毫不傷,你可否饒我妹妹一命?”

  “她將你關在此處,你怎還為她求情?”孫悟空叱問。

  安嬈微微一笑,“她畢竟是我妹妹。從前我做過對不起她的事,如今想補償些許。”她莫名覺得白瑩瑩有些可憐,如果唐僧沒事,皆大歡喜。要是有事……她無法阻止孫悟空在盛怒之下的任何行為。

  “你這丫頭,真真叫人生氣!”孫悟空臉上帶著怒色,怒其不爭,“害你之人,殺掉就是,何須留情?”

  安嬈一臉認真,“我雖是妖精,也有感情。曾經相伴多年的妹妹,不忍見她消亡……孫大哥,我們還是快去找三藏法師吧!”

  “也罷,我便不殺她!”孫悟空歎了一聲,道,“師父在哪兒?”

  “那個方向。”安嬈也不多廢話,指了個方向就與孫悟空並肩行去。

  只是這洞府內部多岔道,一時間要找到唐僧並不容易。

  “孫大哥,我們分頭尋找吧!”安嬈提議道。

  “也好。”找不到唐僧,孫悟空臉色並不太好,此刻點點頭,尋了一條岔道便走,但行了一步,他又回頭,叮囑安嬈道,“我方才與那黃袍怪交手過,他還有些本事。你若遇到,打不過便跑,曉得嗎?”

  安嬈怔了怔,心中一暖,點頭道:“曉得了。孫大哥你也要小心些。”

  “俺老孫的本領,你還不知?”孫悟空將手中的金箍棒轉了個大圈背在身後,就那麼站在那兒,不算高大的身形卻顯得異常偉岸,叫人心生依賴,“我去了!”

  安嬈看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她眼中,才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而去。

  洞中多岔道,她走了幾次死胡同,解決掉一些雜兵,一路前行卻並未發現唐僧。同樣她也沒有遇到白瑩瑩和黃袍怪。之前唐僧在白瑩瑩手中,也不知現在到了哪裡。

  又往前走了會兒,安嬈終於發現了黃袍怪和白瑩瑩,二人正抓著昏迷的唐僧,准備離開。

  安嬈本是想等孫悟空來的,這兩人她顯然打不過,然而他們馬上就要逃走了,要是失去二人的蹤跡,再想找他們就難了!

  當下,安嬈也不再猶豫,沖出去攔在二人跟前,“快放下唐僧!”

  “姐姐,你竟逃出來了。”白瑩瑩看到她,有些吃驚,隨即又道,“姐姐,你現在與我們一起走,唐僧肉分你一些如何?”

  “妹妹,你也好,他也罷,你們都是斗不過孫悟空的,若你們交出唐僧,孫悟空會放過你們。”安嬈道。白瑩瑩幾次都沒有殺她,她也希望白瑩瑩能有個善終。

  “我便是不交又如何?”見自己對安嬈拋出橄欖枝卻被拒絕,白瑩瑩臉色一變,哼道,“就憑你,也想留下我們?”

  “何必與她廢話?”安嬈當著黃袍怪的面拉人,他本就不爽,此刻見白瑩瑩拒絕了安嬈,臉色稍緩,斥道。

  白瑩瑩眉頭微皺,嘴上卻也沒有反駁。她手中抓著唐僧,又顧慮著對方是自己的姐姐,便沒有出手,黃袍怪見狀,不屑地哼了一聲,與安嬈對上。

  安嬈的武力實際上不算很弱,但那是對同樣的普通女性來說,一旦對上這些妖怪,她就是戰斗力只有五的渣滓,剛一對上沒多久,就被黃袍怪一掌打開。

  黃袍怪冷笑一聲,沖上來要補刀,白瑩瑩下意識地張嘴想叫,然而有人比她速度更快。

  “妖怪!俺老孫在此,安敢行凶!”孫悟空高舉金箍棒,那閃閃發光的定海神針帶著千鈞之勢向黃袍怪砸去。

  黃袍怪不敢硬接,連忙退後。

  孫悟空卻也不趁勝追擊,將安嬈扶起,皺眉道:“可有受傷?你這丫頭,也忒不聽話了,叫你等俺老孫來,你怎不聽?”

  安嬈訕訕一笑,“孫大哥,先去救三藏法師吧……”

  孫悟空眼底閃過一絲無奈,松開安嬈,叮囑道:“在一邊待著,別來添亂!”

  “曉得啦。”安嬈飛快應道。有孫悟空在,她一個嘍囉怎麼會上趕著去送死呢?

  “黃袍怪,今日你若交出我師父,我便饒你不死!”孫悟空手中金箍棒直指黃袍怪。

  黃袍怪發出一聲怪笑,“這唐僧到我手中,便是我的東西,我為何要交出?”今日之事,已不能善了,與其退縮,不如斗個你死我活!

  黃袍怪也不再廢話,怪叫一聲,向孫悟空攻去,後者不屑冷笑,迎了上去,身形筆直英挺,如同一柄出鞘的劍,銳不可當。

  安嬈關注著兩人的戰斗,卻並不太緊張,眼角余光也時刻注意著白瑩瑩。

  令她吃驚的是,白瑩瑩不知什麼時候又變作了她的模樣,視線在黃袍怪和孫悟空身上轉了轉,眸色一深,忽然帶著唐僧轉身就跑。

  安嬈臉色一變,急忙追了上去。

  孫悟空自然注意到了這兩人的動作,卻被黃袍怪纏著無法脫身,心中急切,懶得再跟黃袍怪糾纏,速度猛地加快,送了他兩巴掌,一腳將他踹飛。

  因擔心那兩人,孫悟空沒去管黃袍怪,向二人離開的方向追去,不一會兒就追上了她們。

  而此刻,這二人正近身纏斗著,分不清誰是誰。唐僧被放在一旁,至今未醒。

  見孫悟空到來,其中一人回頭驚喜道:“孫大哥,你來了?”

  另一人見狀,也立刻道:“孫大哥,她就是我妹妹。”

  孫悟空驚疑不定地望著二人,本以為可以從二人的神態上分辨一二,誰知另一個骷髏精的偽裝能力竟是越來越強,兩人的神情竟看不出絲毫破綻。

  那邊孫悟空舉棋不定,這邊安嬈也很是郁悶。

  沒想到白瑩瑩的偽裝能力如此之強,連她本人只看樣貌神情的話都幾乎分辨不清。然而,對於這種狀況,她並不是沒有辦法。

  “孫大哥,既然你無法分辨我們,就將我們都抓起來吧,如此一來,誰也逃不掉。”安嬈道。

  白瑩瑩飛快地瞥了她一眼,也立刻誠懇地說:“孫大哥,你把我二人都綁了吧。”

  孫悟空分辨不清二人,也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安嬈微微松了口氣,只要有機會解釋,她有足夠的自信證明自己就是白晶晶。

  下一秒,一旁原本正四下打量思索著脫身之法的白瑩瑩注意到孫悟空身後正准備偷襲的黃袍怪,眼神一變,一掌拍在安嬈身上,打飛了她之後回身抓起唐僧,飛快地鑽進了一個洞口。

  “晶晶!”孫悟空脫口道,正要上前,背後凌厲風聲已至,他只得回身,見是黃袍怪,又擔心唐僧安危和安嬈傷勢,手下攻勢便不再留情,一招一式都仿佛要將他碎屍萬段。

  黃袍怪壓力陡增,手忙腳亂之下被打成重傷,只以為自己這次定要命喪黃泉了,誰知孫悟空竟沒有再理會他,轉身就去看安嬈。

  安嬈早已經不在原地。

  安嬈被白瑩瑩打的傷並不重,她不過是吐出一口血,就立刻起身追了出去。她本以為這是場持久戰,誰知剛走出沒多久,就見白瑩瑩跪在唐僧身旁,見她追來也不驚慌,只露出一個堪稱詭異的笑容,“姐姐,原來你是真的想救唐僧。我還以為你是為了吃他的肉才接近孫悟空一行人,現在看來,你竟是看上了那猴子?”

  “與你何干!”安嬈輕斥一聲,飛身向白瑩瑩沖去。

  白瑩瑩卻不慌不忙地退開一些,完全露出唐僧的身體。

  此刻他手臂上的袈裟被擼上去了,露出他那因常年不見天日而顯得蒼白的手臂,而此刻那手臂上,一條五彩斑斕的毒蛇正緊緊地纏繞著。

  安嬈神色一緊,不得不停下身形,卻聽白瑩瑩道:“姐姐,此蛇乃是我特地喂養的,毒性極為劇烈,咬過後不立刻將服下解藥,或將毒吸出來,必死無疑。當然,不慎沾到毒汁,也無法幸免。”

  她頓了頓,笑得詭異,細看卻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傷,“姐姐,你喜歡那猴子,所以願意捨命救那猴子的師父嗎?現在機會就在你面前,端看你捨不捨得了。你與唐僧之間,只有一個人能活。”

  她忽然打了個響指,只見那毒蛇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咬住了唐僧的手臂。

  安嬈根本來不及阻止,眼看著白瑩瑩往另一邊出口逃去,她想也不想就跪倒在唐僧身邊,將那毒蛇殺死丟到一旁,抓起他的手臂,對著那兩個牙洞吸出毒汁。

  她是妖精,抵抗力怎麼都比唐僧強一些,她不信那蛇毒會有如此歹毒,不過是沾到就會毒發。就算那毒厲害,她吸出毒汁時沾到的毒,也比唐僧這直接被咬所注入的毒汁少得多,因此這毒由她承受,才是最理想的選擇。

  安嬈吮吸了好幾次,速度越來越慢,除了臉部,身體的其他部位竟慢慢現出了原型。

  她開始感到有些頭昏了,看來那毒果真厲害,明明她口中沒有任何傷口,竟真的對她產生了影響。看吐出的黑血漸漸變作鮮紅,安嬈心底松了口氣,也有閒心對她那手骨和唐僧白嫩的手臂間的對比感慨一番。當她的唇再度貼到唐僧手臂上,准備吸出最後一口毒血時,她聽到孫悟空幾乎變調的一聲大喝,“師父!”

  她從未聽過孫悟空如此失態的聲音,就算當初以為她要害他們,他的聲音也不過是憤怒。不像此刻,如同最強烈的風暴在整個世界肆虐嘶吼,憤怒,卻也絕望而悲傷。

  受毒汁影響,她的動作有些僵硬,側頭看向孫悟空,想要告訴他,他師父所中的毒已經差不多都被她吸出來了,他不會有事。所以他也不用擔心。

  然而安嬈沒料到的是,她聽到的是一聲憤怒到極點的大喝,“妖怪!敢害我師父,納命來!”

  她什麼都沒來得及說,金箍棒邊已經到了頭頂。幾乎同時,不遠處似乎有一聲絕望的痛呼。但因毒素的影響,她分辨不清那痛呼來源何處,甚至說不出半句解釋,便感覺到腦門上一重,整個世界猛地一顫。也因毒素的影響,她無法使出屍解術,元神被困著,隨著這具身體的死亡而一道消亡。

  她的世界一片黑暗。

  *西游記後續*

  “姐姐!姐姐!”

  白瑩瑩根本未走遠,她悄悄躲在暗處,看著自己布下的這個局,會有怎樣的發展。

  但她從未料到會是這樣啊!

  她布的這個局,是為了讓她姐姐看清,那猴子在他師父和她之間,選擇的永遠只會是他師父。她想告訴她的姐姐,這臭猴子根本不可能喜歡她,她應該從那份虛幻無望的愛情中走出來,不要再留戀那些毫無價值的東西。她們姐妹才是最親的兩個人,沒有任何人能插足。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她的姐姐會因此而消亡。那猴子……那臭猴子,怎麼敢殺了她的姐姐?他怎麼能這麼做!

  白瑩瑩突然暴起,一掌向孫悟空打去。

  對孫悟空來說,那是極為好躲的一招,平日裡他根本不屑看一眼。可今天,偏偏是這一招,他卻因為陷入震驚之中而無法回神,直接被打飛了出去。

  他聽到了她叫他剛剛打死的妖精“姐姐”,那意味著……他剛剛打死的是晶晶!

  孫悟空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唐僧無知無覺地躺在地上,身邊一灘鮮血,一具粉色骷髏低著頭,因為角度的關系,仿佛在咬著唐僧的手臂。那時候,他立刻就認為,那是晶晶的妹妹,正在吃他師父的手。所以他殺了她,毫不留情。

  孫悟空怔怔地站起身,向那具白骨,以及他的師父走去。

  唐僧呻.吟了一聲,悠悠轉醒,猛然見自己眼前有一具粉色骷髏,嚇得面色蒼白,立刻往一邊躲去。安嬈雖與他相處過幾天,但從未在他面前變回原形。

  等看到他最厲害的大徒弟悟空也在,唐僧才漸漸鎮定下來,只是聲音仍然有些虛弱和驚慌,“悟空,你來救為師了?為師覺得四肢有些無力,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他忽然發現了手臂上的兩個血洞,眼角余光正好瞥到身邊那條可怕的毒蛇,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悟空,這……這……”

  孫悟空看了眼唐僧手臂上的血洞,視線轉到那灘黑血上,最後又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具粉色骷髏上。

  他忽然覺得很是難受,比當年剛被壓在五指山下時失去自由,甚至連身體都無法移動時還要難受。

  “師父,不必擔心……毒已經吸出了。”

  晶晶為他師父吸出毒血,他卻誤會,失手殺了她!

  “姐姐……姐姐……”

  白瑩瑩伏在那具白骨之上,痛哭出聲。

  孫悟空猛地握緊手中金箍棒,大步向白瑩瑩走去。

  聽到動靜,白瑩瑩雙眼紅腫地抬頭,望向孫悟空的眼裡是刻骨的仇恨,“是你殺了我的姐姐!來啊,你也來殺了我啊!枉費我姐姐對你癡心一片,你竟殺了她!你竟殺了她!”

  孫悟空高高地舉起了金箍棒,重重落下,然而卻堪堪在白瑩瑩額前停下,帶起的風吹開了她額前的碎發。

  “妖怪,你可知,晶晶曾向我求情,讓我饒了你的命。”孫悟空冷冷一笑,“你便活著罷!”

  有時候活著比死了還痛苦,被壓在五指山下的五百年,他嘗到了何謂生不如死。

  聽到孫悟空的話,白瑩瑩雙眼猛地瞪大,身體因為震驚而微微顫抖著。

  她以為她姐姐已經被那猴子迷住,將她當做敵人了,或者說,從五年前姐姐將她推入死地,她們間的情分就該斷了。可姐姐卻還為她求情……原來忘不了舊情的不止她,她的姐姐也從未徹底將姐妹之情丟棄!

  姐姐哪,你告訴我,這世上可有後悔藥賣?

  白瑩瑩慢慢轉身,望著那具早已失去光澤的屍骨,神情一片木然。片刻後,她恢復了自己慣用的容貌,突然抬掌往額頭拍去,自滅了元神,倒在那具屍骨上。

  姐姐……姐姐……

  另一邊,孫悟空正扶著唐僧起身,聽到動靜時已經來不及阻止,只看到白瑩瑩露出詭異又滿足的微笑,伏在那具屍骨身上,下一秒,肉身隨著她的消亡而消散,只剩下兩具粉色骷髏,緊緊地挨在一起,就好像從未分開過一樣。

  “師父,我去將她們姐妹安葬了,你看可好?”孫悟空問道。

  “阿彌陀佛。”唐僧口呼佛號,神情上是與生俱來的悲憫,“悟空,你去吧。”

  黃袍怪被召回天上,百花羞公主帶著孩子回歸寶象國,師徒幾人再度踏上取經路。一切,仿佛與經過白虎嶺之前沒有兩樣。

  “師父,你說大師兄近來是怎麼?他好像變了,我也說不上來,就覺得哪裡不一樣了。”休息間隙,豬八戒湊到唐僧跟前,神秘兮兮地指著不遠處坐在一塊山石頂端獨自啃著桃子的孫悟空道,“最近大師兄好像開始喜歡發呆了。”

  “阿彌陀佛。”唐僧道,“八戒,你去找些水來,為師渴了。”

  “誒,師父?”豬八戒驚訝地盯著唐僧,卻見他有些擔憂地看著發呆中的孫悟空,只得將到嘴邊的疑問咽了下去,“好吧。我老豬就是個勞碌命!師父,你等著,我立刻就回來!”

  “阿彌陀佛。”唐僧再呼一句佛號,閉上雙眼,神情悲天憫人。

  孫悟空單腳屈著坐在山石頂端,一口一口咬著鮮嫩多汁的蜜桃,視線落在遠方不知何處,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大聖,我自來獨自修行,平日裡也見不到其他的妖。從前一直聽聞你大鬧天宮的盛況,心底又是羨慕又是欽佩。如今一見,更是心生親近之意……晶晶可以叫你孫大哥嗎?

  大聖……

  孫大哥……

  悟空哥哥……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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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湖1



  【第五攻略世界:西游記,因您死亡而攻略失敗。因您在攻略世界中死亡,將扣除積分200點,目前積分:負235點。

  第二懲罰世界:伊甸湖。】

  幾乎沒有給安嬈任何緩沖的時間,當她眼前再度亮起來時,她才發現她正在一輛正奪路狂奔的車上。

  《伊甸湖》?

  安嬈想了想,才在記憶的海洋中將這部電影撈了出來。

  這部電影的結局充滿了大宇宙的惡意。一般人都向往一個好結局,但少數電影非要反其道而行之,給個令人恨不得砍死編劇導演的結局,比如《迷霧》,比如這部《伊甸湖》。這部電影說的是一對情侶周末到一個林區度假,結果遇到一群青少年,兩方起了沖突,男主不慎殺了領頭少年的狗,那群少年便開始凶殘地追捕他們,最後男主被虐殺,青少年中也有兩人被女主無意殺死。女主逃了出去,結果闖進了那群少年父母的派對上,最終被企圖包庇自己孩子的家長們殺了。

  簡而言之,這是一個一對情侶被一群熊孩子和熊家長弄死的故事。

  安嬈猶記得當時對這電影結局的郁悶,好在後來去看了翻拍版世界十大禁片之一的《我唾棄你的墳墓》,看到裡面女主被一群人輪.奸未死後,一一報復了回去,才感覺解氣了些。

  “我看不到!他.媽的我看不到前面的路!”身旁有個男人在怒吼,微顫的聲音中有著顯而易見的驚慌失措。

  安嬈緊緊抓著車頂旁的把手,微微側頭看向身邊的男人。

  那是一個年輕英俊的男人,臉上的惶惑絲毫無損他的帥氣,此刻他看起來很是驚慌,似乎連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史蒂夫,冷靜點!他們追不上我們的!”

  安嬈想了會兒,才記起現在是什麼情況,急忙安撫道。

  男主史蒂夫不慎殺死了領頭者的狗,拿回了被那群熊孩子搶走的車鑰匙,帶著女朋友簡妮一起開車逃走。

  但此刻史蒂夫幾乎已經失去了理智,不管安嬈說什麼,他都仿佛沒聽到似的。下一秒,車子砰的一聲撞上一棵大樹,慣性令安嬈一頭往擋風玻璃撞去,好在她反應快,飛快將手墊在額頭上,才沒有撞得太重。

  但一旁的史蒂夫運氣就沒有這麼好了。一根粗.長的樹枝斜插.進駕駛座,將史蒂夫死死卡在了位子上。

  【第二懲罰世界任務一:引開熊孩子們遠離車子,任務成功獎勵積分20點,失敗扣除積分20點。】

  聽到系統響起的聲音,安嬈怔了怔。

  系統它這是故意賣萌呢,居然跟著她叫那群人熊孩子……

  “簡妮,我被卡住了!”男人用力地想要樹枝推開,但漲紅了臉也無濟於事。絕望之下,他停下動作,拿起了車載GPS遞給安嬈,“簡妮,拿著這個去找人來幫忙!快走!”

  系統任務正是要她引開那群熊孩子,所以安嬈也沒廢話,接過GPS塞入衣服口袋,又從車後座的工具箱裡找出把刀也放進口袋,這才打開車門跳了下去。剛踏出一步,她又回頭對史蒂夫道:“我一定會想辦法讓我們都活著的!”

  史蒂夫只當她是要去找人幫忙,並不知道安嬈的打算,急切地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快走!他們快追來了!”

  這次,安嬈頭也不回地跑了。

  【任務二:令熊孩子們失去行動能力,廢掉一個獎勵積分30點。】

  系統聲音又起,只不過它冷冰冰的聲音配上這話的內容,實在有些詭異。

  安嬈握了握拳。

  這次系統任務正合她意。史蒂夫是個好男人,對簡妮深情,危難時刻總是讓她先跑。本來這次他是准備向她求婚的,誰知這浪漫的求婚之旅竟然變成了地獄之行。當初看這部電影時,安嬈就恨得牙癢癢,如今有機會改變這一切,她自然躍躍欲試。在《西游記》中被孫悟空錯認而被打死的郁悶和怨恨還縈繞心間,要是不找個渠道洩洩火氣,她非憋成神經病不可。幸好當初她在《行屍走肉》中練習過設置陷阱,這次正好試試。

  不好好教訓那群熊孩子和熊家長一頓,她就不信安!

  安嬈飛快地跑了一段路便聽到了喧嘩的聲音,細細一聽,都是些年輕的聲音,“車在哪兒?”“快點找到那兩個賤.人!”“他們必須死!”

  安嬈四下一張望,便看到橫在路上的一段樹枝。她立刻上前,試了試這樹枝的柔韌性,確定好用,便將一邊橫出來的一排小枝椏斜著用刀削斷,成了尖尖的斷枝。

  安嬈手腳快,做完這些只用了不到三十秒,她立刻轉身向那群孩子跑去,很快就有個搜索到她這個方向的熊孩子看到了她。

  “他們在那兒!”那熊孩子大聲道。

  所有熊孩子都看了過來,立刻發現了直挺挺立在那兒的安嬈,呼喝著向她追去。

  “抓住他們!”

  “別讓他們跑了!”

  安嬈掉頭就跑。

  這裡畢竟是林區,路面並不平穩,安嬈深一腳淺一腳,時刻注意著腳下。如果不小心踩到什麼傷到腳就相當於自廢了。身後的鼓噪聲越來越近,而她之前設的陷阱也近在眼前。

  跑到那截樹枝前時,安嬈立刻小心地抓住了樹枝頂部,做出推開它往前跑的樣子,卻故意踉蹌了一下,等到身後兩個跑得最快的男孩到了她身後不到一米,她才突然蹲下,同時松手,那被拉伸到極致的樹枝猛地彈了回去,撞在那兩個男孩身上,那兩男孩立刻發出慘嚎。

  【廢掉一個熊孩子瑞斯,獎勵積分30點。】

  聽到系統聲音,安嬈也就沒去看效果,腳下一蹬地,立刻往前竄了出去。

  “瑞斯,你流血了!”

  “快、快幫他止血啊!”

  “佩吉,你留下陪瑞斯,我們去追!”

  身後的聲音安嬈聽得一句不差,她甚至回頭看了眼,發現追來的是三個熊孩子。

  看電影的時候她沒有數過這群熊孩子有多少人,現在她知道了,一共是六個,五男一女。現在,叫佩吉的那個女孩在照顧流血的瑞斯,而其他人追著她。

  【任務一完成,獎勵積分20點。】

  聽到系統宣布完成任務一的聲音,安嬈更是跑得飛快。

  車子的目標太大,若是離得不夠遠,他們遲早會發現的。

  現在天色太晚,安嬈對地形又不熟,怕再跑下去出什麼狀況,她一頭鑽進了灌木叢裡,就地打了個滾,躡手躡腳地沿著低矮的灌木叢往回爬去。

  “她往那邊跑了,快追!”其中領頭的熊孩子憤怒地大叫。

  聽得腳步聲遠去,安嬈立刻原路返回。

  佩吉還在原地陪著倒在地上呻.吟的瑞斯。

  佩吉雙手捂在瑞斯身上,手指縫裡,指甲裡沾滿了鮮血,她的臉上驚慌失措,只連聲道:“瑞斯,瑞斯,你不會有事的!”

  安嬈路上撿了根趁手的樹枝,將邊上枝椏都折斷,作為武器用。

  她走回來時並未太控制腳步聲,但佩吉沉浸在驚慌之中,什麼都沒聽到。

  【任務三:勸服佩吉加入您,任務成功獎勵積分25點,失敗扣除積分25點。】

  安嬈正要出其不意揮棒的手頓了頓。

  勸服麼?

  “嘿!”安嬈輕輕叫了一聲,聲音不大,卻足以令佩吉知道她的存在。

  佩吉抬頭,看到安嬈大喇喇地站在自己面前,手中還提著一根粗樹枝,不禁一驚,嘴一張就要呼救。

  “等等。”安嬈舉起了樹枝,“你想叫人,我不攔你,你要逃,我也不管。但這位小朋友,可就沒那麼好運了。”

  安嬈指的自然是躺在地上難以移動的瑞斯。

  “請、請不要傷害我!”瑞斯臉上有血痕,身上的傷其實並不算很嚴重,安嬈當時設陷阱的目的也並不是要殺人,因此削枝椏時很注意分寸。此刻他說著請求的話,聲音有些顫抖,眼裡恐懼彌漫。

  “現在知道求情了?”安嬈手中樹枝指向瑞斯,“之前追我和史蒂夫的時候,怎麼不知道要勸勸你們的頭兒,讓他得饒人處且饒人?柿子盡挑軟的捏,嗯?”

  “我錯了……都是布蘭特,他,他讓我們這麼做的……我錯了……”瑞斯終於哭了出來,剛剛捂過胸口沾染上血跡的手去擦眼淚,頓時將他的整張臉弄得血肉模糊。

  安嬈抿緊了唇,電影中,那群熊孩子裡,其實其余幾個都是膽小的,想過退出,還有救。只有領頭的布蘭特和另一個黑人是真正的凶狠,她那時就覺得他們長大了必定是反人類反社會的。

  安嬈突然看向佩吉。

  “你呢?你後悔了嗎?還是想繼續幫著布蘭特?”

  佩吉吃了一驚,定定地望著安嬈,卻不說話。

  安嬈扯了扯嘴角,冷哼一聲,“一開始不過是不想跟你們這些孩子計較,沒想到你們倒得寸進尺了。你以為你們有六個人,我們只有兩個人,我們就會怕了你們?我也不想傷害你們,我和史蒂夫是來度假的,也不願鬧得太不愉快。但我看布蘭特現在不可能冷靜下來,要麼你幫我將他制住,要麼我現在就可以將對峙人數變成二對四。”

  安嬈動了動手上的粗樹枝。用語言勸服是勸服,用武力威脅也可以“勸服”,她當然要選擇最佳方法。

  “佩吉,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瑞斯哭著勸佩吉。

  佩吉神情松動,看了瑞斯一眼,皺了皺眉對安嬈道:“你得保證,不傷害我們——我們所有人。”

  他們原本以為六個人對兩人勝券在握,但沒想到剛遇上瑞斯就受了傷。佩吉剛才看了打中瑞斯的樹枝一眼,那顯然是人為削出來的,那時她就有了不好的預感,現在這女人一出現,她就知道,他們恐怕被二人的外表騙了,至少這個女人沒那麼簡單。

  “我說過,我和史蒂夫是來度假的,要不是你們咄咄相逼,我們又怎會奮起反擊?”安嬈道,“只要你們其余人沒有能力再傷害我們,我們自然不會多此一舉。”

  佩吉垂頭思索了一會兒,抬頭道:“好,我們幫你。”

  【任務三完成,獎勵積分25點。】

  安嬈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扶上他,我們走。”

  雖說佩吉答應了幫她,但安嬈並不信任她,因此她沒有幫佩吉一起扶瑞斯,而是走在兩人身後。

  “滴……”

  剛走到半路,前方突然響起汽車鳴笛聲,一聲一聲,仿佛猛獸聲嘶力竭的嘶吼。

  安嬈心頭一跳,也顧不得許多,抓住瑞斯的另一邊手臂,口中道:“走快點!”

  因加快了腳步,瑞斯的喘氣聲粗重許多,時不時呻.吟兩聲,但安嬈一心只想著史蒂夫的安危,瞥了瑞斯一眼,看他臉色還紅潤著死不了,便也不再管他。

  趕了沒多久,汽車喇叭聲突然戛然而止,安嬈心頭一緊,不好的預感湧了上來,連忙加快了腳步。

  到了撞車的地方,安嬈發現現在是最糟的情況。

  那四個熊孩子先到了,已經將史蒂夫從車上拖下來,正圍著他對他拳打腳踢。史蒂夫蜷縮在地上,看上去被打得不清,而領頭的布蘭特一邊踢著他的肚子一邊叫道:“那個婊.子呢!說啊,那婊.子在哪裡!”

  安嬈一見這狀況,立刻拿出了口袋裡的小刀,架在佩吉的脖子上,並讓她松開瑞斯。瑞斯本就受了傷,跟著安嬈兩人跑了一路,早已沒了力氣,佩吉一松開,他就跟個破麻袋似的摔在了地上。

  “住手,布蘭特!”安嬈冷聲道。

  布蘭特等人終於注意到安嬈幾人,當他們看清楚安嬈這邊的狀況時,立刻丟下史蒂夫圍了過來。

  “你終於出來了,婊.子!放開瑞斯和佩吉!”布蘭特惡狠狠地瞪著安嬈,神情凶狠猙獰。他的狗死了,他要這對賤.人血債血償!

  “你把史蒂夫還我,我也還你一個。”安嬈見慣了大場面,連長得奇形怪狀的妖怪都面對過,被這四個人圍著根本是小意思,因此面容平靜,握刀的手很是平穩。

  “做夢!他殺了我的邦妮,我要讓他死!我要殺了他!”布蘭特雙眼因憤怒而泛紅,激動地往前走了一步。

  安嬈一腳踩在瑞斯身上,後者頓時痛得慘叫一聲,前方四人神情一愣,隨後布蘭特大吼一聲,“他.媽的你怎麼敢這麼對瑞斯,我要殺了你!”

  安嬈腳尖一蹍,瑞斯又發出了一聲慘嚎。

  連布蘭特都噤聲了。

  安嬈見狀微微一笑,“他在我手中,我就這麼對他,你們要是願意,我還可以讓你們看到更多。”

  “布蘭特,讓他們走吧……”四個熊孩子中最瘦小的那個小聲對布蘭特說。

  布蘭特回頭給了他腦袋一下,怒道:“不!我的邦妮死了,她死了,是那個男人殺的,怎麼能放了他?”

  瘦小子被打得一個踉蹌,抱著頭不敢再說話。

  布蘭特的視線落在了史蒂夫身上,粗魯地將他扯了起來,亮出把裁紙刀,頂在史蒂夫的脖子下,怒喊道:“你放了佩吉和瑞斯,不然我殺了他!”

  布蘭特的手顯然沒有安嬈穩,說話的功夫,史蒂夫的脖子上就沁出些許血液。

  史蒂夫抬起被打腫的眼皮,看著安嬈的眼裡滿是擔憂恐懼,還有一絲困惑。他等了很久沒見這些少年追來,怕他們去追簡妮了,才拼命按響喇叭,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沒想到簡妮不但回來了,還抓了兩個人做人質。但令他驚訝的是,此時的簡妮仿佛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她是個溫柔的幼兒園老師,平常連句髒話都不肯說,此刻卻如此冷靜地握刀威脅一群人……他從她身上甚至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懼怕,那鎮定強大的氣勢令人心驚。

  史蒂夫心懷疑惑,但此刻他受傷頗重,生命又堪憂,重中之重卻是怎樣從這群小混蛋手裡逃出去。他其實想讓簡妮不要管他,帶著人質先逃的,但一個小混蛋用鏈子勒住了他的脖子,他說不出話來,只能用眼神不斷給簡妮示意。

  兩方僵持住了。

 



☆、伊甸湖2



  【任務四:解救史蒂夫,成功獎勵積分30點,失敗扣除積分30點。】

  聽到系統聲音,安嬈眼神一冷,手中小刀離開了佩吉的脖子,在空中玩了個刀花,握住刀柄,出人意料地往佩吉的手臂上刺去。

  佩吉驚呼一聲,身體一抖,卻被安嬈死死按住,不讓她亂動。安嬈將刀拔.出來,雖刺得不深,暗紅色的鮮血卻飄濺在空氣中。對面四人中的兩個捂住了嘴一臉恐懼,而布蘭特眼神一變,雙眼隱隱有些發紅,那黑人則不動聲色地往側前方踏了兩步。

  安嬈將所有人的表情和動作盡收眼底,刀又抵在了佩吉脖子上,“我有兩個人質,弄死一個還有一個。”接著,她又小聲在佩吉耳邊用只有她能聽到的聲音道,“對不住了小姑娘,現在到你了。”

  手臂上的痛楚奪取了她幾乎全部注意力,佩吉怔了怔才想起兩人之前的約定。一開始跟這對情侶對上的時候,他們只是為了好玩,爭口氣。她以為就跟平常一樣,玩夠了收手就是,可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她的手臂很痛,她從來沒有這麼痛過,她的爸媽從來不會打她。現在她只想回到溫暖的家裡,回到有自己爸媽的家裡,而不是在這個林子裡,隨時可能丟掉小命!

  “布蘭特!讓他走吧……求求你,讓他走吧!”佩吉死死盯著布蘭特道,她的聲音微微顫抖著,一部分是因為手臂上的痛楚,一部分則是因為恐懼。

  “布蘭特!”之前捂住嘴巴的男孩中的一個拉了拉布蘭特的衣袖,臉上滿是驚慌,“讓這兩個人走吧!我不想我們中的任何一人出事……你看瑞斯,他的傷很重,我們應該快點送他去醫院!”

  “你滾開!”誰知布蘭特踢了那男孩一腳,氣急敗壞地瞪著安嬈。

  安嬈自然不懼,靜靜與他對視。

  片刻,布蘭特扭曲的神情漸漸忍耐地平靜下來,對安嬈道:“我把他還給你,你也要把佩吉和瑞斯還給我們!”

  “這是當然。”安嬈道,“不過,我先還一個,等到我們安全了,我會再還第二個。”

  布蘭特臉色陰沉,想了很久才惡狠狠地點了點頭,“好!”

  安嬈沒有錯過他跟那個黑人使的眼色,心裡暗暗戒備起來。

  在這部電影裡,她只有兩件要考慮的事,一是盡量多地完成任務,畢竟她的積分已經負到她一想到就肉疼的地步;另一件事則是保證她和史蒂夫的安全。因此,只要有機會,她就會盡可能地多地廢掉這些熊孩子。現在對方人多,史蒂夫又在他們手裡,她才不得不提出交換人質。其實她心裡早就想著要將他們胖揍一頓了,特別是領頭的布蘭特。

  瑞斯已經受傷,行動不便,安嬈自然是先拿他來交換。

  兩方對立,瑞斯和史蒂夫掙扎著慢慢向對面走去。兩人擦肩而過時,互相看了一眼,又飛快地收回了視線,步子不由得加快。

  走到安嬈身邊時,史蒂夫腳步一軟,安嬈急忙伸手將他攙住。

  此時異變突生,那個黑人竟然不管佩吉的安危,提著棒子向安嬈打過來。

  安嬈早注意著他的舉動,見狀立刻將手中的女孩推了出去。黑人收勢不及,一棒子打在女孩身上,後者頓時慘呼一聲,同時,安嬈腦子裡也響起了系統的聲音。

  【廢掉一個熊孩子佩吉,獎勵積分30點。

  任務四完成,獎勵積分30點。】

  不過此刻,安嬈已經無意去聽系統說的是什麼了。推開佩吉之後,她立刻扶住史蒂夫,帶著他沿著來路逃跑。

  身後立刻響起了布蘭特憤怒的聲音,“追!追上他們!”

  那些熊孩子下手很重,史蒂夫受傷不輕,特別是左腳,腳踝已經整個腫了起來,全靠安嬈攙扶著他,兩人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身後的鼓噪聲越來越近,安嬈眉頭緊鎖思考著逃脫之法,卻感覺手上一輕,史蒂夫竟推開了她。沒了她的支撐,史蒂夫險些倒在地上,最後關頭險險地扶住了一棵樹才沒有倒下。他見安嬈伸手要來扶自己,立刻對她吼道:“簡妮,快跑!跑啊!”他知道自己現在只會是她的累贅,他不能拖累她!

  安嬈看看他,又抬眸看了眼五六米開外的熊孩子們,果斷地轉身飛快地跑開了。老實說,她都有些羨慕簡妮了,這樣一個願意為她做任何事的男人,實在太難得,而簡妮自己也是個很好的姑娘。但在這部電影裡,這對可愛的情侶,卻被這些熊孩子和熊家長殺了!

  安嬈跑得飛快,她聽到身後史蒂夫阻攔布蘭特等人的聲音,也聽到了史蒂夫被打時發出的悶哼聲,但她沒有回頭,跑得有些距離了,才躲在一棵極為粗壯的大樹後。

  如果她留下,被那群人多勢眾的熊孩子抓住,她和史蒂夫都危險了,或許會像電影裡那群熊孩子試圖做的那樣,被活活燒死。現在她逃了,就能伺機而動,將他們各個擊破!

  安嬈靜靜聽了幾秒,沒有聽到追來的聲音,就知道史蒂夫的糾纏起作用了。但她明白他們遲早會追過來的,而現在夜色正濃,正是設陷阱追捕獵物的好時候。

  安嬈逃跑的時候沒忘記帶上她的刀,此時立刻折下一些樹枝,一端削尖。時間緊迫,她削了三四根,四下裡看了看,找到一個合適的坡地,將樹枝平整的一端插.下去,尖銳的那頭朝上。她又折下些樹枝,蓋在坡地上方,整了整,力求對方看不出端倪。

  做完這一切,安嬈停下聽了聽,漸漸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馬克,我們回去吧?我們去勸勸布蘭特,讓他放了那個男人,我們回家去吧!”一個聲音道。

  “庫伯,你這個膽小鬼,懦夫!”另一個聲音道,“那個婊.子傷了瑞斯和佩吉,我們不能就這麼放過她!”

  “但、但是……她只是想離開……”

  “住口!我們快去找她!”

  安嬈聽出叫庫伯的是剛才她提出交換人質時勸布蘭特的瘦小男孩,而叫馬克的,則是那黑人。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人。

  聽到他們往這邊跑過來的聲音,安嬈立刻尋了根趁手的樹枝放在手邊,自己躺在下方,雙目注視著坡上。

  那兩個男孩的腳步聲靠得很近了,安嬈甚至看到了他們的腦袋,她立刻往前爬去,邊爬邊驚恐地望向後方。

  那黑人馬克一眼就望見了正艱難爬行的安嬈,雙眼一亮。她一定是跑得太慌張了摔傷了腳!如果說一開始他還對安嬈有所顧忌,怕會上當,此刻見她如此驚慌失措的模樣,立刻便放下了戒心,大聲道:“她在那裡,快追!”

  馬克抬腳就往前跑,庫伯愣了愣,也忙追了上去。兩人一前一後跑得很急,前方就是個斜坡,馬克正想腳下一蹬跳下去,誰知整個人身體一輕,竟踩了個空落下。庫伯一直緊跟在馬克身後,也沒能避免滾落下去的命運。

  撲哧入肉的聲音響起,緊隨著的是馬克殺豬般的嚎叫聲。庫伯比馬克摔得遲,方向也有些偏,因此只是滾落到坡底,摔了個頭昏眼花而已。聽到馬克的慘叫,他立刻抬起頭望過去,只見馬克側臥在地,腹部插著三四根樹枝,鮮血從他的身上汩汩流出,庫伯猛地瞪大了雙眼。下一秒,他的眼前出現了一雙腳,他心中一慌,慢慢抬頭,就見剛才還在地上驚慌爬行的女子,此刻握著一根粗樹枝,低頭盈盈笑望著他。他想,完了,他回不了家了。

  “嘿,小朋友,滑滑梯好玩嗎?”安嬈笑著,抬起樹枝用力往下一砸,直接將庫伯打昏了過去。

  【廢掉兩個熊孩子庫伯,馬克,獎勵積分60點。】

  安嬈長舒了口氣,丟掉樹枝,走到一臉驚恐地想碰又不敢碰自己肚子上傷口的馬克身邊蹲下,突然伸手將他手心握著的折疊刀拿走,塞入了自己的口袋裡。

  “這些樹枝插.得並不深,感謝我一時心軟特地選了些細的吧。”安嬈望著馬克道,“不想流血過多死去的話,就給我待在這裡不要亂動,這些樹枝千萬不要拔.出來,不然你就是被自己的魯莽害死的。”

  這個陷阱,她本來是為布蘭特准備的,但追來的是黑人馬克,此人看起來比布蘭特還冷靜一些,視線落在史蒂夫身上時偶爾會閃過一絲嗜血的興奮,因此安嬈是將布蘭特和馬克列入頭號敵人名單的,現在解決了一個,她自然高興。

  安嬈說完便不再管他,沿著原路往回走。

  現在,還有兩個熊孩子。

  說說是熊孩子,但這些人已經長開,若論力氣,安嬈不會是布蘭特的對手,所以她首先就不會考慮正面對抗,分而擊之,以巧對力才是她的首選策略。

  前面幾個解決得還算順利,但安嬈知道這最後兩個反而是最難辦的。一開始她還可以用柔弱的外表迷惑他們,但當剩下的人看到她的手段之後,必會對她十分提防。剛才馬克的慘叫聲布蘭特一定已經聽到了,或許會有個人過來看看,也或許兩個人都會在原地等著她過去。有史蒂夫在手,他們有恃無恐。

  安嬈其實也可以用庫伯和馬克來交換人質,但一個被她打昏一個受了傷,不方便帶過去,更何況她想多賺點積分,自然最好能再廢掉這倆熊孩子。

  安嬈小心翼翼地原路返回,很快就聽到了布蘭特氣急敗壞地叫馬克和庫伯的聲音,他們畢竟還不懂敵在明我在暗的重要性,根本沒有想過要隱匿起來。

  安嬈故意繞了個大圈,從另一個方向接近二人。

  “他.媽的!”布蘭特一拳打在一棵樹上,樹葉簌簌落下,有一片落在他頭頂,被他惡狠狠得撣了下去。

  “布蘭特,剛剛那是馬克的慘叫吧?”另一個男孩臉上露出擔憂的神情,眼底壓抑著一絲恐懼。他本以為他們是獵人的身份,可沒想到竟反過來成了獵物!

  “靠!”布蘭特口吐髒話,咒罵了好一會兒才道,“瑞奇,你去看看。”

  “布蘭特?”瑞奇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眼底的恐慌蔓延到了臉上,“我想我們還是待在一起的好……”

  “廢物!膽小鬼!”布蘭特狠狠瞪了瑞奇一眼,“你就是個懦夫!不過是一個沒用的婊.子,你就怕成這樣?”

  “布蘭特,你也看到了!她傷了瑞斯和佩吉,現在又是馬克和庫伯……”瑞奇瑟縮了一下,卻梗著脖子反駁道。說著,他甚至神經質地四下張望著,好像怕那個危險的女人突然出現似的。

  “好!好!”布蘭特哼了一聲,“你留在這裡看著這個男人,我去看看!”

  “等等,布蘭特!”

  瑞奇想阻止布蘭特,但布蘭特丟下話就跑開了,根本沒有理會他。

  一陣夜風吹來,瑞奇抱著手臂哆嗦了一下,慌張地左右看了看,又猛地回頭,見沒有人,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在找我嗎?”一個女聲幽幽道。

  瑞奇嚇了一跳,猛地回頭,迎接他的卻是當頭一棒。

  【廢掉一個熊孩子瑞奇,獎勵積分30點。】

  有系統的確認,安嬈便放心地丟下棍子去看史蒂夫。被那群熊孩子抓住後,史蒂夫顯然又被打了一頓,此刻傷勢愈發嚴重,甚至已經昏了過去。

  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個熊孩子,也是最凶殘的那個了。

  布蘭特去看馬克和庫伯了,他肯定會從馬克口中得知她往回走的事,恐怕很快就會趕回來。

  安嬈想了想,取出刀,借用了史蒂夫身上的一點血抹上去,然後走到瑞奇身邊,擺弄了會兒他的身體,將刀塞進他的手裡,而她則趴在他身邊,右手藏在身下,手中緊握著馬克的那把刀。想象了會兒兩人此刻的姿勢,應該像是兩敗俱傷同歸於盡的模樣,她滿意了。

  很快,她就聽到短促的腳步聲快速接近的聲音,立刻閉上眼,只靠聽力判斷。

  快接近時,那腳步聲慢了下來,在離她幾米遠處停下。

  “瑞奇?”布蘭特遲疑地喊了一聲。

  剛剛安嬈的那一下並未留情,因此布蘭特的呼喚未能叫醒瑞奇。

  布蘭特的視線轉了一圈。

  他看到瑞奇和那婊.子都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而不遠處,那個男人也是他離開前的模樣,沒有移動過位置。

  布蘭特的視線落在了瑞奇手上,那把刀是那婊.子的,現在卻在瑞奇身上,刀身上還沾滿了血……這個婊.子剛才想來偷襲他們,結果卻被瑞奇刺中了?

  布蘭特這麼想著,又見安嬈全無聲息,便慢慢靠近。他先踢了安嬈一腳,等了會兒沒見她有任何反應,又重重踩了她露在外的手一下。

  安嬈痛得幾乎跳起來,心裡不停地咒罵這熊孩子,才強忍著沒有尖叫,只身體微微抽搐了一下,仿佛昏迷者的自然反應。

  見這種程度安嬈都沒醒,布蘭特放心了,在她身邊蹲下。此刻她的臉沒有朝向他,他只能看到她的側臉,她的呼吸很微弱,好像隨時都有可能斷掉。

  布蘭特心頭一跳,嘴角裂開扯出個扭曲的笑容,他伸出手握住她的肩膀,將她翻了過來。

  剎那,他的視野中仿佛驚雷一般掠過一道白光,等他反應過來,他的肚子便是一陣劇痛。他低頭一看,就見自己肚子上插.著一把折疊刀,這把刀他認識,馬克玩刀的時候他看到過。

  趁著布蘭特失神,安嬈又給了他一拳頭,徹底放倒了他,才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朝正憤怒又驚恐地盯著她看的布蘭特微微一笑,“嘿,我們又見面了。”

  【廢掉一個熊孩子布蘭特,獎勵積分30點。】

  徹底將所有熊孩子都解決了,安嬈急忙走到史蒂夫身邊,仔細查看他的傷情。幸好,跟電影裡的有些許不同,他身上的傷基本都是被打出來的,用刀刺傷的沒有,不然光光失血,他就容易休克陷入生命危險。

  誰知布蘭特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你以為你贏了?我告訴你,瑞奇剛才趁我不注意給他爸打電話了,到時候我的爸爸,瑞奇的爸爸,馬克的爸爸……我們的爸媽都會過來!”他頓了頓,陰冷地盯著安嬈,“你們殺了我的邦妮,又把我們害得這麼慘,你們逃不掉了,你們死定了!”

  【任務五:令熊家長們失去行動能力,廢掉一個獎勵積分50點。】

  “是嗎?”聽到系統聲音響起,安嬈手上動作不停,甚至看也沒有看布蘭特一眼,等到確定史蒂夫身上的傷暫時應該沒有生命危險,她才施捨似的望向布蘭特,盯著他蒼白扭曲的面孔好一會兒,才露出詭異的笑容,輕聲道:“那就多謝你告訴我你們父母的行動了,等他們來了,我會讓他們好好享受一番的。”

  頓了頓,她故意歪著頭,眨眨眼,笑容燦爛甜美,“不客氣~”

  那一刻,布蘭特猛地瞪大了雙眼,原本被憤怒占領的雙眸中漸漸湧上恐懼的色彩。

 



☆、伊甸湖3



  史蒂夫還未醒,安嬈先沒動他,而是粗魯地將布蘭特拖起來,扯到車子旁,找出裡面的繩子將他手腳都綁住。瑞斯和佩吉都還躺在車子旁,看到她,受傷的瑞斯臉上露出極度驚恐的表情,不斷往後退著,而佩吉被馬克那一棍子打昏了,還沒有醒來。

  本著小心為上的原則,安嬈將他們都綁了,才又去將庫伯,瑞奇和馬克三人也帶過來綁住。等她做完這一切回去找史蒂夫的時候,他正好醒了過來。

  “簡妮!”看到自己的女朋友安然無恙,史蒂夫咧嘴露出笑容,卻扯動了唇邊的傷口,登時痛得倒吸一口冷氣。下一秒,他似乎想起了之前的事情,臉上驀地變得緊張起來。

  “史蒂夫,你別說話,不然會扯到傷口的。”安嬈扶起史蒂夫,將他往車子那兒帶,“現在已經沒事了。”

  等史蒂夫看到車子旁一溜兒排開的熊孩子們,他吃驚地瞪大了雙眼,側頭望著安嬈,動了動嘴唇。

  安嬈搶在他開口前道:“史蒂夫,多虧了你攔著他們,我才能將他們一個個抓起來。”

  安嬈說得輕描淡寫,但史蒂夫的視線在仔細掠過那幾個熊孩子之後卻並不平靜。其中三個看起來受了不輕的傷,只能側躺在地呻.吟,而另外三個則昏迷不醒。這些都是簡妮做的嗎?她怎麼做到的?連他都做不到的事,她怎麼能做到?

  史蒂夫的疑惑漸漸變深,想開口詢問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史蒂夫,我們暫時安全了,但一會兒他們的家長會過來。”安嬈說著,視線落在他們的車上。那輛車被卡住了,無法用它逃生。也就是說,他們被困在了這個林區裡,要麼降,要麼戰,而投降的結果……她完全可以預料。布蘭特的老爸明顯不是好惹的,有其父必有其子,投降了或許也只有死路一條。所以他們只能戰斗!

  史蒂夫的視線也隨之落在那輛車上,“我們必須報警。”

  “來不及了。”安嬈道,“林區離鎮上太遠,警察趕過來不知道要多久。而且我怕趕過來的警察跟他們很熟,甚至包庇他們,那到時候倒霉的就是我們了。”

  這樣的事又不是沒有。畢竟只是小鎮警察,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或許來的警察正好與熊家長們有交情。安嬈以前看過一些事件,有些被拐賣的婦女找到機會逃出大山,結果報警報到了小鎮警察那兒,滿心以為自己能獲救,誰知最後等來的卻是買她的“丈夫”。地方越小,就越會顧及人情。

  所以,安嬈不信任當地警察,而若報警時請求遠點的警察出警,就算接線員肯這麼做,對方也根本來不及救援。更何況接線員也可能不理會她的話,直接派最近的警察過來。

  “簡妮,那我們快走。”史蒂夫也明白安嬈的顧慮,急忙道。

  “史蒂夫,他們有車,人又多,我們逃不掉的。”安嬈扶住史蒂夫,望著他道,“我們必須主動出擊。”

  “簡妮?”史蒂夫詫異地望著安嬈。

  安嬈笑了笑,指著地上的熊孩子道:“像這樣。我們可以把那些人都抓起來的。”

  史蒂夫吃驚地看著她,一臉不敢置信,“我們?”

  “對,史蒂夫,就是我們。”安嬈道,“我有辦法,將他們全部抓住!”

  時間緊迫,安嬈先讓史蒂夫休息一下積攢體力,一會兒還需要他的幫忙,自己則去將瑞奇弄醒,拿刀在他臉旁比劃,在他驚恐的視線中慢悠悠地問道:“你跟你爸爸說了些什麼?”

  “沒、沒什麼!”瑞奇慌慌張張地搖頭,視線一刻也沒有離開刀尖。

  安嬈手一頓,微笑愈發燦爛,“沒什麼?剛剛布蘭特可都告訴我了。你最好老實回答,不然我不介意讓我的刀再沾點血!”

  瑞奇被安嬈一恐嚇,先是使勁搖頭,對上她□人的視線,又連忙點頭,“是、是的!我跟我爸爸打電話了。我告訴他,我們在林區遇到了一個女人,我們都受了傷,讓他趕快多帶點人過來!”

  “哦……”安嬈點點頭,刀子在瑞奇臉上輕輕劃過,忽然她的手一斜,他的臉上立刻就多了一道血痕。她哼了一聲道:“你倒會說話,怎麼不告訴你爸媽,你們這些人追殺我們,將史蒂夫打成重傷的事?撒謊的人,應該被割掉鼻子。”

  眼見那刀子下滑到了自己的鼻梁,瑞奇臉都綠了,大聲哭喊道:“我錯了!我真的錯了!等我見到我爸爸,我會告訴、告訴他們真相的!”

  “現在知道錯了,早干嘛去了?”安嬈笑了笑,“遇到我算是你們運氣好,假如遇到個冷血的人,你們現在早就腦袋搬家了。”安嬈說的自然是她被系統選中的事,若被選中的是別的冷血者,這些少年恐怕還真的吃不了兜著走。她還算有點心軟的呢。

  瑞奇淚眼迷蒙,雙眸裡蓄滿了恐懼。

  “接下來有你們改過自新的機會,不要急。”安嬈微微一笑,直接用刀去割瑞奇的衣服,在他極度驚恐的視線中割下一塊布料,塞進了他的嘴裡。

  既然熊家長們要來,而她手裡又握有這些熊孩子,不用白不用。用熊孩子們做誘餌,不怕熊家長們不上當,自然她不會給熊孩子們開口提醒熊家長的機會。

  六個熊孩子嘴裡都堵上了一塊布料。安嬈又扒下了布蘭特的外套,飛快地四下裡轉了轉,尋找合適的地方放誘餌設陷阱。

  一圈下來,她心裡已經有了打算。

  熊孩子有六個,那麼熊家長們最少也會來六個,甚至更多,所以她必須設置足夠多的陷阱,而且那些陷阱要足夠分散。

  好在這個林區夠大夠茂盛,假如一個人不出聲,有植物的遮擋,現在又是黑夜,就算才相距幾米也看不到。

  這一次設置的陷阱較多較大,安嬈讓休息了會兒的史蒂夫一起幫忙。

  看著安嬈忙忙碌碌,又是示范又是解釋,史蒂夫眼底的疑惑更深。

  安嬈注意到了他的不解,但她並沒有解釋,她也知道現在情況危急,史蒂夫不會這時候問出來搗亂。

  熊孩子們被分散放到了六個地方,安嬈先示范了一次陷阱怎麼做,就讓史蒂夫抓緊時間去另一個地方設置了。他們時間不多,必須加快速度。

  等最後一個陷阱設置檢查好,安嬈已經聽到了遠處的呼喊聲,看到了手電筒的光。

  “史蒂夫,你先休息,我去將他們一個個引過來。”安嬈說著,抬腳就走。

  史蒂夫拉住了她,“不,我不能讓你去冒險,應該我去!”

  “史蒂夫,你受傷了,剛剛又耗盡了力氣,怎麼跑得過他們,你要是被抓了,我們都會很危險。”安嬈認真解釋道,“而我沒有受傷,他們抓不住我的。”

  史蒂夫知道安嬈說得有道理,只是感情上無法接受女朋友在冒險而自己躲在暗處,糾結了會兒後他才沒再反對安嬈的話。

  安嬈將史蒂夫安置在一處隱蔽的角落裡,穿上布蘭特的衣服,掩起身形向人聲鼎沸處潛去。

  狩獵,開始了。

  “布拉特!佩吉!”

  布蘭特之父吼了兩句,沒有聽到任何回應,不禁氣得用力砸了身邊的樹一拳。

  “約翰,瑞斯他們會沒事的吧?”這群人中唯一的一個女人滿臉擔憂地問道。

  瑞奇父親接到瑞奇的電話後就將這事告訴了他們所有人,他們立刻給自己孩子打電話,卻一個都打不通,這才意識到情況不對,立刻趕來了林區。

  “瑞奇說有個女人在追捕他們?”另一個體型肥胖的男人懷疑地問道,“一個女人?”

  “是的,瑞奇是這麼說的!”瑞奇父親點點頭,皺著眉,止不住的心驚肉跳,“太奇怪了,我從沒聽瑞奇這麼慌張過……一定有哪裡不對!”

  “讓我們先找到他們吧!”約翰臉上帶著不耐煩,等找到布蘭特,他非要揍他一頓不可!

  “我們分開找吧!”有人提議道。

  眾人紛紛贊同。這一次他們一共來了七個人,但其實並未將瑞奇說的話太當回事。布蘭特幾人雖然還是孩子,但他們有六個,一個女人怎麼可能對他們造成威脅?

  七個人分成了四組,除了約翰一個人,其余兩兩一組,向四個方向摸索過去,邊走邊大聲叫著孩子們的名字。但整個林區仿佛只有他們的聲音,靜謐得可怕。

  安嬈先盯上了離她最近的一組,這兩人都是男的,走的方向正好有一處陷阱。

  安嬈幾乎與他們平行前進,等快接近陷阱之時,她立刻加快腳步到他們跟前晃了晃,夜色中二人只看到一個穿夾克的身影一閃而過,呼喊著自己孩子的名字追了過去。

  快到陷阱時,安嬈躲在了一棵樹後,雙目緊盯著二人。二人沒看到安嬈的身影,用手電筒四下晃了晃,猛地發現了不遠處山坡下被綁在樹上的佩吉。二人神色一緊,連忙加快腳步沖了過去。

  就是現在!

  待他們將將路過她時,安嬈猛地拉動了腳邊的繩索,這是她制作的簡易絆馬索,而隨著繩子的繃緊,二人腳下一絆,猛地往前栽倒。本來這一下並不會對他們造成傷害,但偏偏前方就是個斜坡,二人直接就從坡上滾了下去,一路慘叫聲不斷。

  安嬈設置的這個是三重陷阱,首先是絆馬索絆倒他們,其次前方斜坡,他們必定會滾下去,最後,斜坡上她零零散散地插了一些削尖的樹枝,不多,也不粗,卻足以將人弄成遍體鱗傷,失去行動能力。

  【廢掉兩個熊家長,獎勵積分100點。】

  得到系統確認,安嬈笑得幾乎合不攏嘴。果然,如果運氣好的話,她可以在懲罰世界裡大肆刷分。上回實在是運氣糟糕,進了咒怨的世界,不然或許她還能賺到更多積分。

  現在在安嬈眼裡,那些熊家長們都變作了一堆堆的積分,等著她去拾取,若是有人看到她此刻的目光,必定會被她眼中赤.裸裸的光芒給嚇著。

  離這兩人最近的二人聽到了這一疊聲的慘叫聲,調轉方向想過來看個究竟,但還未靠近,就看到一個穿著熟悉夾克的身影一閃而過。二人對視了一眼,向那身影追了過去。

  那身影忽隱忽現,總在他們要跟丟時又出現,仿佛專門引著二人去什麼地方,但此刻他們卻顧不上這許多,緊緊追著,不一會,就看到不遠處被綁在樹上的瑞斯。

  “瑞斯!”這二人一男一女,竟正好是瑞斯的父母,他們驚呼一聲就沖了過去。此刻夜色正濃,他們看不到腳下的異樣……

  心中默默數著數,安嬈忽然雙眼一瞇,砍斷了身旁的一根繩子。那繩子本來扯著兩叢橫在路上的樹枝,此刻繩子一斷,樹枝便彈了回去,劈頭蓋臉地砸在二人身上。

  又是一陣慘叫,聽得安嬈皺了皺眉頭。

  樹枝自然是按照她之前的設計削尖了的,直接打在二人身上傷害巨大。但安嬈發現自己低估了他們中陷阱時發出的動靜,這麼大聲的慘叫,恐怕很快就會引來其他人。

  安嬈正想離開,忽然發現沒有聽到系統的提示,眼神一凜,提起手中棍子,慢慢走了過去。

  那個女人因跑慢了一步,受傷很輕,此刻已經半跪著,快站起來了。

  安嬈連忙趕上前兩步,一棍子往她腦袋上敲去,只聽咚的一聲響,此人砰然倒地。

  【廢掉一個熊家長,獎勵積分50點。】

  安嬈正要去打另一個,對方卻猛撲了過來抓住她的小腿,她避之不及,重心一歪倒地,脊背撞在地上的痛楚令她嘶嘶吸氣,但她忍著痛幾乎是立刻就反應了過來,伸長手去夠隨著她倒地而滾開的棍子。

  瑞斯之父緊緊抓著她的腳不讓她逃,安嬈掙扎了數下無果,也不去管那根棍子了,直接坐了起來,雙手緊握成拳往他腦袋上砸去。

  男人被打得痛呼兩聲,剛才的陷阱畢竟令他受了傷,此刻安嬈又動手又動腳,他的傷口幾次被撞到,痛得他終於無力再抓住安嬈。

  雙腳一得到解脫,安嬈立刻手腳並用爬過去撿起那根棍子,轉身就給了他一下。

  【廢掉一個熊家長,獎勵積分50點。】

  得到系統提示,安嬈這才長舒了口氣。雖說系統並不會給她提供任何幫助,但每一次任務是否完成的提示其實就是她的作弊器,對方若是使詐,她也可以輕易判斷出來。

  解決了四個人,還有三個。而這三個,恐怕會很難。

  安嬈深吸口氣,繼續趕往下一個方向。按照順序,現在輪到第三個二人組了。遠遠的,安嬈就聽到了說話的聲音,她循聲而去,腳下略有些熟悉的路讓她心頭一緊。

  前方有她設置的一個陷阱,也就是說,還有一個熊孩子也在那兒。

  安嬈加緊腳步趕了過去,當看到那兒發生的事時,她心中一沉。

  這邊的熊孩子是瑞奇,此刻他已經被那二人給救了下來,大聲哭著,像是要將所有的恐懼都發洩出來。

  “瑞奇,其他人呢?別哭了,快告訴我們!”其中一個男人道,“庫珀呢在哪裡?”

  “還有佩吉呢?”另一個男人也忙追問。

  顯然這二人是庫伯和佩吉的父親。

  安嬈躲在一棵大樹後,心裡估算著兩方的武力差距,不敢貿然出去。

  對上兩個成年男人,她必輸無疑。

  安嬈思索了片刻,又看了眼離他們很近的那個陷阱。那也是個必須手動的陷阱,現在被他們搶了先機,她要怎樣才能引他們進入陷阱?

  安嬈正思索著,冷不防有人用手臂勒住了她的脖子,她頓時感到無法呼吸了。

  一個粗魯的聲音在她耳邊道:“是你,是你對不對?是你傷了我的朋友們和孩子們,是不是?”

  男人一邊說一邊用力勒緊安嬈的脖子,顯然沒想聽她說話。安嬈用力拍打著他的手臂,卻無濟於事。

  她聽出了這個男人的聲音,是布蘭特的父親約翰。看來他已經循聲找到他的同伴們,也發現他們的慘狀了。

  不遠處,聽到這邊的動靜,兩個男人匆匆跑了過來。

  安嬈緊張得心怦怦直跳,眼前更是因為缺氧而冒著陣陣發昏。等他們形成合圍之勢,她就死定了!

  



☆、伊甸湖4



  安嬈眼神一凜,雙手胡亂在約翰身上抓著,突然被自己衣袋裡的某樣東西硌到。她怔了怔,心頭一喜,那是刀!

  安嬈一手還在約翰身上胡亂抓著,另一只手飛快地伸進了口袋,取出那把折疊刀,趁著約翰沒注意,放低雙手顫抖著將刀打開,用力往身後一刺。

  只聽約翰發出一聲慘叫,猛地將安嬈推開。

  胸腔中的氧氣隨著她的呼吸進入她的身體,滋潤她的四肢,安嬈漸漸緩過神來,眼角余光瞥到離這兒越來越近的二人,忙跌跌撞撞地爬起來,往黑暗中飛奔而去。

  “追她!抓住她!”二人正要查看約翰的傷勢,卻被他狠狠推開,他手按著腹部,鮮血汩汩流出,配上他此刻猙獰的臉色,顯得格外嚇人。

  二人對視一眼,連忙朝安嬈追去。

  安嬈奪路狂奔。

  她知道有人追著她,她很不喜歡眼下這種被動的局面。剛剛被約翰掐著脖子受了點傷,每一次的呼吸都有些難受,更何況她跑得這樣急,喘息急促,空氣經過她的喉嚨,都像是刀割一般。

  腦中回憶著那幾個陷阱的地點,安嬈此刻慶幸她一開始就多設置了幾個陷阱。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跑,狀似毫無章法有路就跑,實則帶著身後二人向最近的陷阱沖去。

  眼看陷阱就在前方,安嬈加快了步子。

  身後二人窮追不捨。

  這一處的陷阱無需手動,只要跑過去時碰到了路上的一條繩子,就會帶動一旁的樹枝,砸在二人臉上。此處是安嬈親手設置,繩子位置她記得清清楚楚。

  身後二人越追越近,安嬈的速度卻是慢了不少。眼看著他們伸手就能抓到自己,安嬈卯足了勁往前一沖,用力踢動了腳下那處繩子,同時飛快地就地一滾。

  來勢洶洶的樹枝幾乎擦著她的後腦勺掠過,砸在後頭二人身上,只聽兩聲慘叫,二人踉蹌著後退了數步,看起來卻沒有受太大傷。

  安嬈心頭一跳,飛快地看了一眼後迅速起身,繼續往前奔逃。

  若是追來的只有一人,她還能拼上一拼,可現在……她只能逃!

  兩個大男人追不上安嬈,又差點中了陷阱,此刻怒火中燒,連就在不遠處的樹上綁著的熊孩子也沒有看到,繼續窮凶極惡地追著安嬈。

  幾分鍾之後,安嬈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她的體力開始撐不住了。

  經過一處斜坡時,她腳下一個踉蹌,直接從坡上滾了下去。好在摔倒那一瞬間她盡量將身子縮成了一團,等滾到了底部,雖然全身都痛,但至少沒有骨折或者扭傷。

  只是當她壓抑著疼痛站起身時,那二人已經追到了她的跟前,將她圍住。

  安嬈警惕地望著二人,想從口袋裡將刀掏出來,一摸卻發現口袋是空的,那刀不知什麼時候竟然掉了。她飛快地四下望了望,就見那把染血的折疊刀正安靜地躺在二人身後的坡地邊緣。

  二人也不多話,互相使了個顏色,雙雙向安嬈撲了過來,她身子一矮,忍著痛就地一滾,前進之勢將盡時立刻腳一蹬起身,飛撲過去撿起刀又是一滾,堪堪避開後頭緊隨而來的二人。

  拿到刀她的底氣也足了些,轉身用鋒利的刀鋒對著二人。

  大不了來個魚死網破,這部電影裡她弄廢了這麼多人,已經算是賺到了!

  打定主意,安嬈也不再猶豫,緊握刀就向其中一人沖去。

  卻在此時,一個黑影忽然出現,手中揮舞著棍子,用力往另一人腦袋上砸去,那人痛呼一聲,轉身要去抵擋,但對方的第二下已經到了他頭頂,他根本來不及阻擋,就咚的一聲倒地。

  被安嬈選中攻擊的男人被同伴倒地的意外擾了心神,等看到安嬈的動作想躲已經是來不及了,只能用手去擋,只聽一聲清晰的入.肉聲,他的小臂被刺傷,流出了溫熱的血液。

  此刻那黑影急靠了過來,棍子朝男人身上招呼,男人頭一矮堪堪躲過,下一秒就覺腹部一痛,整個人跪了下去。

  【廢掉一個熊家長,獎勵積分50點。】

  聽到系統聲音,安嬈脫力般地坐下,用力喘著粗氣。她瞥了那邊一眼,那被黑影打倒的男人昏迷不醒,顯然是“廢”了,但系統並未將別人的功績判給她,就跟在《咒怨》裡的時候一樣,不是她動的手,就不算她的。

  之前幫了她的黑影忽然砰的一聲倒地。

  安嬈忙沖了過去,扶起他皺眉道:“史蒂夫,你的傷不要緊吧?”

  這個林子裡,會來幫她的人只有史蒂夫,只不過他的傷勢因為這一番動作又有加重的趨勢。

  “不要緊。”史蒂夫反手抓住安嬈的手腕,深邃的雙眼緊緊盯著她,“簡妮,這太危險了……你快走吧,我拖著他們,你去找人幫忙……咳咳……”

  “史蒂夫,你說什麼傻話呢?”安嬈皺眉道,“他們總共來了七個人,已經有六個被我們干掉了,還剩一個人,而且那人已被我刺傷。我們兩個人難道還對付不了一個受傷的人嗎?”

  史蒂夫之前並不了解情況,他不放心自己的女朋友所以拖著傷重的身體來找,結果剛找到就發現她陷入如此困境之中,匆忙之下撿了根趁手的棍子就沖了上來。因此,他並不知道在那之前,她已經順順利利地干掉好幾個人了。此刻聽到她這麼一說,他提起的心微微放下,對於二人一同逃出去,也有了信心。

  【任務六:帶史蒂夫逃出林區,任務成功獎勵50點,失敗扣除積分50點。】

  “他們有七個人,來又是為了接孩子回去的,肯定有不少於四輛車。”安嬈心中對系統安排的好任務點贊,臉上神情卻嚴肅得很,“我們快走,到林子外,就能坐上他們的車逃走了。”

  史蒂夫點點頭,在安嬈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兩人往前走了一步,安嬈又讓史蒂夫先等等,自己回頭,在躺倒在地的兩人身上摸索了一番,運氣很好地摸到了一把鑰匙,這才心情愉悅地回到史蒂夫身邊,攙著他往前走。

  雖然還有一個熊家長沒有廢掉,但此次安嬈已經賺夠積分,況且要找到那人恐怕不容易,不如就算了,先讓史蒂夫的生命安全得到保障才是最重要的。

  兩人走了近二十分鍾,終於來到林區邊緣,安嬈一眼就看到不遠處停著五輛汽車。兩人的腳步不由加快了些,欣喜地向車子走去。

  安嬈先讓史蒂夫靠在一輛車子旁休息,自己去找對應手中鑰匙的車,但才看了一輛她就發現,根本不用這麼麻煩。或許是因為這個林區平常根本不會有人來,有三四輛車的鑰匙都沒有拔.出來。

  安嬈隨便選了一輛車,讓史蒂夫在副駕駛上坐好,自己繞到駕駛座旁,正要上車,腳邊忽然響起砰的一聲巨響,緊接著便聽到一個粗魯的聲音大聲道:“給老子滾下車!”

  是約翰!

  安嬈身體一僵,慢慢回頭,就見不遠處,約翰正微微彎著腰,手中握著把獵槍,雙眼冒火地瞪著他們二人。

  功虧一簣!

  安嬈心中憤憤,臉色沉了沉,舉起雙手慢慢離開車子。史蒂夫的臉色同樣不好,從車上下來後走到安嬈身邊,兩人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彼此緊張的神色。

  “約翰,你要講點道理。我們只是自衛,我們只是想離開這裡而已。”安嬈一邊慢慢向約翰走去,一邊開口吸引他的注意力。

  “住口!”約翰的神情微微有些扭曲,“你們這兩個賤.人!你們傷害了我的朋友,傷害了我們的孩子,別想活著走出這裡!”

  “是你的孩子先傷害我們的!”安嬈說著,又往前走了兩步,“看看我的男朋友,他身上的傷,都是你們那些‘乖巧可愛’的孩子們弄出來的。我們不過是反擊!”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約翰突然抬槍一掃,只聽砰的一聲,史蒂夫悶哼著倒地。

  安嬈慌忙回頭,就見史蒂夫微微蜷縮著身體倒在地上,大腿上有個血洞,鮮血隨著他的輕微顫動而汩汩流出。

  “我不會讓你們這麼容易死的!你們傷害了我的孩子,你們應該付出代價!”

  “孩子就可以為所欲為,就可以傷害別人嗎?”安嬈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約翰,眼神很冷,“子不教父之過,我現在明白布蘭特那種瘋子一樣的行為是哪來的了。”

  “瘋子?”約翰愣了楞,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你們很快就會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瘋子’!”

  這下安嬈是徹底明白,跟這種人根本無法溝通。

  她垂下視線,同時放松了身體,做出徹底放棄抵抗的模樣。

  一個傷殘倒地,一個失去戰意,再加上安嬈是個女人,約翰打從心底裡就看不起女人,所以他心中的防備也弱化不少,舉著槍向二人走來。他要先把這二人綁起來,再把所有人帶出林子,等回到家,他有足夠的時間來折磨這兩個人,讓他們明白,他不是好惹的!

  當約翰走到安嬈身前,想用槍托砸昏她時,她出其不意地動了!

  先是一拳打在他腹部的傷口上,令他痛得弓起了背,緊接著便趁機去搶他手上的槍。但約翰緊抓著槍不放,他雖受了傷,力氣卻還是比安嬈大,安嬈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便一腳踩在了約翰的腳上。約翰吃痛,用力將槍往回一扯,兩個人雙雙倒地,滾做一團。

  史蒂夫在一旁看得緊張不已,想要過去幫忙,大腿上的傷太重,他甚至連站都站不起來,只能一點點向兩人爬過去。

  還沒等他爬到,就聽砰砰兩聲巨響,那邊兩人的動作也雙雙停了下來。

  史蒂夫心髒陡然一顫,手腳並用盡全力向安嬈爬去,邊爬邊喊道:“簡妮!”

  他緊張地盯著那邊,雙眸瞪得很大,好像怕一眨眼,他的簡妮就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似的。

  原本靜止不動兩人忽然有了動靜。

  是簡妮!

  史蒂夫看到他的可愛女朋友從地上爬起來,激動得簡直要發狂。感謝上帝,簡妮沒事!太好了,太好了!

  【廢掉一個熊家長,獎勵積分50點。】

  安嬈沒事,那位約翰先生的情況卻不怎麼好了。約翰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胸口的位置插著一柄折疊刀,他雙手抓在刀柄上,死死地瞪著安嬈,動了動嘴,卻只吐出一串血泡。

  安嬈只看了一眼,便轉身慢慢走向史蒂夫,用力將他扶起,讓他上車,自己也坐進副駕駛,發動了車子。

  一路疾行,一會兒,安嬈便聽到了系統的美妙提示。

  【任務六完成,獎勵積分50點。】

  她慢慢將車子在路邊停下,在車上翻找起來。

  “簡妮,你、你在找什麼?”失血過多令史蒂夫快要睡過去,見安嬈將車停下,他頓時驚醒,氣息微弱地問道。

  “手機。”安嬈說著,雙眼一亮,她找到了!

  找到手機,安嬈立刻就撥打了報警和急救電話,讓史蒂夫說明他們現在的位置,便掛了電話丟在一旁。

  “史蒂夫,再堅持一會兒,我們很快就能得救了。”安嬈微笑道。

  史蒂夫點點頭,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忽然注意到安嬈嘴角一道蜿蜒而下的血色,不禁大驚失色。

  “簡妮,你受傷了?”他想傾身過去查看安嬈的傷勢,誰知竟扯動到自己的傷口,頓時痛得悶哼一聲。

  安嬈一手捂在肚子上,一手抹去嘴角的血液,笑著道:“史蒂夫,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剛才與約翰近身搏斗時,最後的兩聲槍響,有一發子彈打在了她身上,她強撐著將史蒂夫帶上車,又開了一路,最後終於感覺快支撐不住了,才在路邊停下。

  雖然她很希望這對小情侶能有情人終成眷屬,但她的離開,就意味著簡妮的死亡,安嬈心生不忍。

  “簡妮……簡妮,不要離開我!”史蒂夫看到了安嬈身上的傷口,她的衣服已經被血水染紅,而他竟一直沒有發現!

  “我……咳咳……我不會離開你……”安嬈替簡妮回答。

  史蒂夫的身體因為恐慌而微微顫抖起來,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從口袋裡取出一個小盒子,打開遞到安嬈面前,連說話的聲音都顫抖著,“簡妮,求求你不要離開我……嫁給我,成為我的妻子,成為我一生的伴侶!”

  “好……”安嬈微笑著回道,伸出手,讓史蒂夫將戒指戴在自己手指上。她定定望著那樣式極為漂亮的鑽石戒指,忽然覺得有些頭重腳輕,只能慢慢將頭靠在了椅背上,卻依然笑望著史蒂夫道:“我很高興……能嫁給你……”

  望著她漸漸閉上的雙眼,史蒂夫不顧自己的傷口,撲過去緊緊地抱住了她,哭求道:“別走,簡妮……別走啊……我不能沒有你……你不要丟下我,簡妮……簡妮……”

  但他懷中的人,卻已經無法回應他了。

  不久,救護車到來,將簡妮和已經昏迷過去的史蒂夫一起抬上車。

  “女性心跳已停止,立刻進行心髒按摩!”

  “強心劑!”

  “……”

  “心跳恢復,體征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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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當他們來到現代1



  《泰坦尼克號》

  安嬈心情很好地提著一袋子零食悠閒地往家走,今天是雙休日,工作早就完成,她不用加班,悠閒得心安理得。

  快到自家小區樓下時,她發現前方有個人背對著她鬼鬼祟祟的,她心頭一跳,下意識地認為對方是個來踩點的賊。但奇怪的是,那人西裝革履,身上透著一股子貴氣,似乎不像賊。

  安嬈決定暫且不管他,打開樓下防盜門,走了進去,彈簧門自動會關,她往上走了幾級台階,卻發現沒聽到門撞上的聲音,不由得回頭。

  那男人竟止住了門,一腳踏了進來。

  維護小區安全人人有責,安嬈也不客氣,直接問道:“先生,請問您住幾樓?我似乎從未見過您呢。”

  那人直勾勾地望著她,目光中似乎有些迷茫。

  安嬈眉頭緊皺,正要開口,忽然腦中靈光一閃,整個人頓時如遭雷擊。

  這、這人……不是卡爾•霍克利嗎?

  安嬈震驚了好一會兒才冷靜下來,而卡爾還站在門口,保持著微仰著頭看她的姿勢。

  她說他怎麼看起來這麼眼熟呢!她說他身上那套西裝怎麼看起來跟古董似的,樣式那麼老舊呢!原來連他這整個人都是古董!

  下一秒,安嬈心驚肉跳起來。

  她好不容易才完成了那該死的系統任務賺到足夠的積分回家,現在卡爾卻出現在她這個世界……不要告訴她,又有什麼倒霉的事要發生了啊!

  因為將卡爾看做一個凶兆,安嬈看他的目光極為不善,像是要將他吞下似的。

  兩人對視了許久,卡爾忽然開口道:“你認識我?”他用的是純正的英語,並且,雖然用的是疑問句,語氣裡卻帶著絲明顯的肯定。

  安嬈眨眨眼,忽然想起來,她之前一直都是魂穿,卡爾不認識她!

  想到此處,安嬈頓時心情雨過天晴,她露出毫無破綻的客氣微笑,同樣用英語回道:“當然不認識。認識的話,我就不問您住幾樓了。再見。”

  說著,安嬈轉身就往樓上走。既然這人是卡爾,想必是不會偷東西的,就隨他去吧。她可沒有義務管他死活。

  安嬈走得飛快,沒見卡爾跟上來,才真正松了口氣,開門進屋。

  她住的是一室一廳的小套,用自己工作幾年存的存款,再加上每月不多的房貸,這裡就成了只屬於她的溫馨小天地。

  換上舒適的拖鞋,安嬈將自己摔在沙發上,打開了電視機,再拿出一包薯片,拆開,放在一旁。

  電視節目輪轉了一大圈,安嬈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心不在焉的,甚至根本就沒有去看電視內容。

  她痛苦地捂住臉,認命地起身下樓。經歷了那麼多事,看來她的心腸還不夠硬啊。

  安嬈到樓下的時候,卡爾並不在門裡面,防盜門關得緊緊的。她也不知道心裡是松了口氣,還是有些悵然。

  她走到門口,打開防盜門往外探頭看了看,然後就發現了倚在牆邊的卡爾。聽到動靜的他側頭,與安嬈的視線直接對上。

  安嬈掩飾性地咳了一聲,詢問道:“先生,您還不快回家嗎?您家人或許會擔心您的。”

  卡爾沉默了一下才道:“我不認識這裡。”

  “這樣的話,不然我幫你叫警察?或者您告訴我您家在哪兒,我送您回去。”安嬈又道。雖然她心軟下樓來關心卡爾的死活了,但她打定主意不會讓他知道她就是當初那個讓他子孫根痛了好幾次的孤魂野鬼。

  不過說起來,這個卡爾,是哪個世界的卡爾呢?是原著版本的,還是被她穿後弄亂的版本的?如果是後者,那他來自的時間段是沉船前還是沉船後的?

  此刻卡爾的模樣跟安嬈記憶中的沒什麼不同,她也摸不准,便只能暫時將這問題壓到了心底。

  卡爾盯著安嬈,忽然露出紳士般的笑,“女士,能否先讓我去你家稍作休息?我一路走來,實在有些累了。”

  相較於累,卡爾心中此刻更多的是莫名其妙。他不是正在跟人談生意麼,怎麼頃刻之間就出現在這裡?就算他不知道這兒是哪裡,也知道這地方甚至並非他原來的世界!自泰坦尼克號沉船後多年未再有過的恐慌和迷茫湧上心頭,卡爾只是表面上維持著得體的笑容,實則全身神經緊繃,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斷掉。

  安嬈沒有忽略卡爾垂在身側緊握的拳頭,忽然覺得他真可憐。她當初被丟到那些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好歹還有系統在指引她,而看他這模樣,估計是一頭霧水呢吧!他那時候的世界應該還沒有穿越這個概念,嘖嘖,真難為他此時還能鎮定自如。

  “那就請吧。”安嬈看他的目光裡不自覺地帶上絲憐憫,抬手邀請他上樓。

  卡爾點點頭,跟上安嬈。

  進了門,安嬈給卡爾拿了雙拖鞋,他有些遲疑地換上,走了進來,同時觀察著這個小屋子。

  地方實在是小,卡爾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不屑,但很快就露出笑容道:“這裡看上去非常氣派。”

  “謝謝。”安嬈隨口答道,指了指沙發道,“你先坐,我給你倒杯水。”

  卡爾道了聲謝,並未露怯,雖未碰任何東西,視線卻已經將四周打量了一圈。

  安嬈給卡爾道了杯白開水,坐在他側面,望了他一會兒,忽然道:“我叫安嬈,先生看上去是個外國人,或許我可以替你聯系大使館。你是英國人還是美國人?”

  “女士,你可以叫我卡爾。暫時不用幫我做任何事,謝謝。”卡爾的笑容無懈可擊。

  “哦……這樣啊。”安嬈點點頭,念了兩遍卡爾的名字,忽然道,“等等,我覺得你有些眼熟。”

  她到電視機下翻了好一會兒,取出一張光碟,外皮上正好印著《泰坦尼克號》的英文,以及幾位主演,卡爾正好在上面。

  安嬈將光碟暫時藏在身後,走到卡爾跟前,裝模作樣地打量了他很久,忽然問道:“卡爾……你叫卡爾•霍克利?”

  卡爾眼神一變,道:“正是,你怎麼知道?”

  安嬈沒回答他,接著又問:“你從泰坦尼克號上幸存,並且曾經有一個未婚妻叫蘿絲?”

  卡爾眼神劇變,整個人都緊繃起來。

  安嬈也不需要他回答,自顧自說道:“我剛剛說的,不只我知道,全世界都知道。”

  她將光碟丟在卡爾面前,在他遲疑著撿起來看的時候,輕松道:“沒想到我有生之年還能遇到反穿的……卡爾,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你穿越了。”

  接著,安嬈給卡爾解釋了什麼叫穿越,以及他是一部電影裡的人物,看著他在觀看《泰坦尼克號》時的表情由震驚到麻木,安嬈心生憐憫,又莫名有些快意。

  叫你阻撓我完成任務,現在遭報應了吧?哈哈哈你的世界觀還安好嗎?

  在看到卡爾顫抖的唇的時候,安嬈仿佛聽到他的世界觀發出了崩塌的呻.吟聲——人家一點也不好!

  卡爾看電影時,安嬈在一旁吃東西玩手機,等注意到一道灼熱的視線,她才抬頭看向卡爾。

  他臉色有些蒼白,似是迷茫又帶著對未知的恐懼,“我為什麼會……‘穿越’?”

  “不知道啊。”安嬈聳聳肩,笑了笑,“可能是虧心事做多了,上帝都看不下去了。”

  卡爾定定地看著安嬈,敏銳地覺察到了她的情緒,“你很討厭我?”

  “是啊。”安嬈坦然承認,“你問問看過這部電影的,是討厭你的人多,還是喜歡你的人多。”

  卡爾搖了搖頭,“這電影不對。”

  安嬈挑眉,“怎麼了?”

  “蘿絲有個妹妹叫瑪莎,而傑克也活下來了。”卡爾的神色有些掙扎,“我並非那電影裡的人,或許只是個巧合……”他話音一頓,突然想起了什麼,喃喃道,“莫非瑪莎……當時也是‘穿越’的?”

  哎喲不笨嘛,這就猜到了。

  安嬈笑道:“一個巧合是巧合,這無數個‘巧合’就無法再叫巧合了吧?啊,你說蘿絲的妹妹可能是穿越的?或許正是因為那位穿越者,你的故事才跟電影裡不一樣。”

  安嬈覺得自己太壞了,人家拼命找理由想保住三觀,她卻要拼命摧毀它。

  卡爾低頭思索片刻,忽然抬頭望著安嬈,目光灼灼,“你到底是誰?”

  安嬈心頭一跳,面色卻不變,“我說過了,我叫安嬈,一個普通的白領。”

  “不,沒有如此簡單。”從穿越起就有的迷茫和恐懼漸漸消散,常年運籌帷幄的氣勢又從卡爾身上冒了出來,“你太鎮定。遇見來自另一世界的人,你不該如此平靜。此外,你對我的厭惡太強烈,不像是對電影人物的厭惡。”

  他忽然傾身過去,抓住安嬈的手臂,目光中滿是肯定,“你認識我。”

  “呵呵。”安嬈想掙開,但他力氣太大,她掙不開,只得呵呵笑兩聲作為緩沖,然後才道,“霍克利先生,我說過了,全世界的人都認識你,我認識你有什麼奇怪的嗎?而鎮定……抱歉,我一向都如此鎮定,沒有驚慌失措讓你失望了。”

  安嬈的辯解其實有一定說服力,但奈何卡爾此時早已經對自己的判斷深信不疑,並不聽信她的辯解,只是直勾勾地盯著她,目光閃爍,思索著她可能會是誰。

  “卡爾,你再不放開我,我要報警了!”安嬈此刻有些後悔將他領回家了,她這簡直是在自找麻煩!

  聞言,卡爾眸色一深,俯身往安嬈唇上親下去。

  安嬈雙眼一瞪,想也沒想膝蓋往上一頂,只聽一聲悶哼,卡爾蜷縮著身體滾到了一旁。

  她飛快地拿起手機躲到一邊,准備報警讓警察去對付卡爾,她懶得管他了。

  誰知,卻聽沙發那邊響起微弱的笑聲。那笑聲起初很輕,後來越來越大聲,安嬈不禁皺了皺眉。他難不成被她踢傻了?不不對,雖然都說男人只用下半.身思考,但他們的腦子也不長那兒啊……

  卡爾笑了好久,才慢慢直起身,面容因為疼痛而扭曲,但叫安嬈心驚的卻是他臉上的興奮。

  “……瑪莎!你是瑪莎!”卡爾快步走過來。

  安嬈心頭一跳,連連退後,“等等你別過來!”她叫道,“你認錯人了,我不是瑪莎!”

  “否認是沒用的,我認出你了!”卡爾幾乎是沖過來,死死抓住了安嬈的手,恨聲道,“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我以為那是一種古老的秘術,四處打聽,卻從未找到你……哈,怪不得我哪裡都找不到,原來你躲在另一個世界!”

  “……”安嬈沒有想到他對自己所扮演的瑪莎如此執著,簡直像是入魔了一般,心跳得飛快。

  她覺得她的處境危險了。

  “卡爾,我說你真的認錯人了。我叫安嬈,不是你口中的瑪莎。”安嬈臉上一片鎮定,飛快地說道。可惜她掙脫不了卡爾的手,不然她抓著手機先跑出去,就能找個安全的地方打電話了。她順勢瞄了眼下方,或許她還得再傷他一次……

  誰知卡爾像是知道了她的意圖,握住她的雙手,將她的身體抵壓在牆上,她頓時就失去了反抗能力。

  “我說過,否認是沒有用的。瑪莎,我認得你!”因為心中確信了,卡爾現在看安嬈只覺得她每一分神情都與當年的那個瑪莎一模一樣。他不會認錯,她就是她!

  “你這個臭流氓!我好心好意請你進來喝水,你居然非禮我,有你這麼恩將仇報的人嗎?”安嬈依然不肯承認,口出惡言。

  卡爾哼笑了一聲,“我是怎樣的人,你最清楚不過。”

  他說著,低頭狠狠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臉上的神情像是滿足,又像是更深的渴望。

  掙不脫,又勸不動,安嬈的火氣蹭蹭冒了上來,她呸了一聲,冷笑,“你去死!”

  卡爾勾唇淺笑,低頭要再吻上去,然而這時候,他的身體竟然漸漸變淡,當他的唇落到她的唇上時,恰好連最後一點影子都沒有了。

  他如同來時一樣,再度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安嬈保持著抵靠在牆上的動作,一時回不過神來,片刻後她摸上自己的唇,痛得倒吸一口冷氣,他是屬狗的嗎!

  片刻後,她又高興起來。欲.求.不滿的情況下就回去了,他一定很開~心~吧!

  想到這裡,安嬈又高興起來,活動了下手腳,坐回沙發上邊吃零食邊看電視。

  電視節目被她了換了一輪又一輪,最終她還是關掉了電視,盯著那杯白開水,久久地凝視著,身體仿佛化為了雕塑,許久都未動一下。


☆、海的女兒1



  【第二懲罰世界因您的死亡而結束,在此世界中,您完成任務共獲得積分605點,因死亡扣除積分200點,至此累積積分170點。

  第六攻略世界:海的女兒。

  身份:巫婆。

  目標:王子。】

  安嬈沒想到上個懲罰世界能賺那麼多分,簡直逆天了。這令她再一次確定,只要運氣好,她就可以保持不死,在懲罰世界中刷分。當然,前提必須是“運氣好”。

  思緒回到這個攻略世界上,安嬈久久地沉默了。

  又是童話也就罷了,居然讓她用巫婆的身份攻略王子……她直接去把王子嚇死還差不多!

  “……開始吧。”

  等安嬈回過神來,她已經在海底了。

  而她的面前,有一鍋不知材料是何物的湯在熬制。

  ……這也太不科學了!海底居然還能熬湯?

  安嬈暫時沒去管那鍋湯,四下裡觀察起來。

  這是個類似海底巖洞的地方,布置得很簡單,她手邊有一本實驗筆記,正攤開著,最上面的一頁記錄著“尾變腿”幾個字,下方是密密麻麻的配方,熬制方法和時間。

  於是安嬈明白了,這就是傳說中可以令美人魚的魚尾變成人腿的湯藥。她隨手又翻了翻,發現一些奇奇怪怪的名目,比如能變成魚的,能變年輕的,吃了會假死的……不過藥效都很短。

  緊接著,安嬈發現即使身為一個巫婆,她也是個海裡的巫婆,與美人魚一樣長著一條魚尾。而與她想象中不同的是,她並非滿臉皺紋,外表看上去竟然是個年輕女子。

  但沒一會兒,她的這份欣喜就受到了沖擊。

  ——年輕的外表是湯藥吃出來的,藥效過去她就變成了皮膚皺巴巴的老太婆!

  哀歎了會兒,安嬈立刻就根據實驗筆記所記載,熬制了一鍋“青春湯”。第一次熬湯沒經驗,安嬈失敗了好幾次才成功。不過就算是成功的湯藥,喝一次持續的時間也只有一天。所以她將剩下的湯藥用容器裝起來,好好保管。

  那將魚尾變成人腿的湯藥倒是藥效挺長,但在做好必要准備前安嬈還不想用。她翻著那本實驗筆記,將所有湯藥配方都看了一遍,翻到最後竟看到個有趣的配方。

  把人腿變成魚尾,讓人類擁有在水下生存能力的湯藥。

  看到這個湯藥配方,安嬈就將之前的計劃都廢除了,花了不少時間找到各個藥材,煞費苦心地熬制了一鍋湯,用容器盛好。

  一切准備就緒,安嬈將“人變魚”湯藥隨身攜帶,甩動著魚尾出了巖洞。

  海底是個神奇的世界,安嬈睜大雙眼,新奇地看著四周。

  清靜幽蘭的海水中,仿佛有點點星光漂浮著,大大小小的生物從安嬈身邊掠過,有些不知品種的小魚小蝦湊到她身邊,親暱地碰碰她,然後一擺尾離開。遠處,一條看起來非常巨大的彩色魚慢悠悠地游過,帶起的水波弄翻了一群小生物。安嬈仿佛能聽到那些小小生物的歡笑聲。

  安嬈先是熟悉了一下在水中游動的要領,靠著身體的本能她掌握得很快,然後她便開始往上游,一直到露出水面為止。

  人魚應該是兩棲的,安嬈露出水面後也沒覺得呼吸困難。此處離海岸有些距離,遙遙的只能看到朦朧的燈光,在夜風中搖曳著,模糊而清冷。

  不遠處有一條游船,喧鬧聲通過冰冷的空氣,傳出很遠。

  安嬈躲在水裡,船上的人倒能看個七七八八,很容易就能認出王子是哪個。那其實還是個少年,十六七歲的模樣,一頭金發,穿著精心搭配的華麗衣裳,對每個人露出疏離有禮的笑。

  除此之外,安嬈還看到了另一個人——跟她一樣躲在水裡,只敢偷偷癡望著船上王子的小美人魚。

  安嬈沒讓小美人魚發現自己,心裡打定主意要天天來守著,哪天遇上風暴了,一定要第一時間把王子搶走。

  如此過了有四五天,這一晚剛剛開始還是個月明星稀的好天氣,過不多久忽然烏雲密布,海水如同被一雙巨手攪動起來,風浪洶湧。游船急急忙忙准備靠岸,但這暴雨來勢洶洶,游船很快便翻了。

  安嬈一個猛子扎入海下,飛快地往翻船處游去。她提前看過王子的掉落位置,此刻前去目標性十足。王子不諳水性,在海裡撲騰了幾下就昏了過去,安嬈趕過去時正好將他抓住。

  然而,在她准備回去時,前方卻出現了小美人魚的身影。

  小美人魚望著安嬈懷中的王子,面上的神情有些古怪,仿佛驚訝,又帶著欲言又止。

  安嬈不願多事,只當沒看到她,越過她向前游去。

  但小美人魚卻在她堪堪擦身而過時開口了,“請問……你可以把他交給我嗎?我……我送他回去……”

  “掉到海裡的東西,先到先得。我撿到了他,他就是我的,憑什麼交給你?”安嬈看了小美人魚一眼,繼續往前游。

  小美人魚攔在她跟前,咬著下唇急切地說:“他是人類,在海裡無法呼吸,會死的。”

  “既然是我的東西,生死由我說的算,你不用管那麼多。”安嬈又一次越過她,頓了頓又道,“小公主,人類的世界很復雜,你還是少接觸為妙,快快樂樂地留在你的宮殿吧。”

  小美人魚猶豫著想攔她,但安嬈游得飛快,等小美人魚下定決心了,卻只能看到安嬈漸行漸遠的背影。

  待看不到小美人魚了,安嬈就將自己熬制的那湯藥喂給王子,等待了會兒見他的雙腿漸漸變成魚尾,她勾起唇角笑得合不攏嘴。

  之前她還擔心這藥可能會失敗,現在看來是她多慮了。或許她是熬制湯藥的天才也說不定……

  安嬈心情愉悅,帶著已經變成人魚的王子回了自己的巖洞。

  王子醒來時,安嬈正在翻看那本實驗筆記。他的眼前漸漸變得清晰時,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旁少女安靜的側臉,她面容年輕姣好,神情淡淡的,就像天上的白雲,飄過無痕,他用驚訝欣賞的目光怔怔地注視著她,視線微微下移,在看到她的一條魚尾時,他的視線猛然頓住,雙眼不由得瞪大。

  注意到一旁的視線,安嬈將筆記放下,轉過身朝王子露出親切的笑容,“你醒了。”

  “你……我怎麼……”王子有些語無倫次,當視線落在自己那條粗.大的尾巴上時,他頓時如遭雷擊,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安嬈見狀,歎了一口氣道:“你坐的船遭遇了海難,我遇見你時,你已斷氣,我用我族的秘藥才讓你再度醒來,卻只能保持如今這魚尾人身的模樣。”

  安嬈想過,要讓王子醒來後不吵著回去,就只能騙他說他已經死了,如此,他才能留在海底,她才有足夠的時間跟他日久生情。因此她這謊話說得煞有介事,神情懇切又哀傷。

  聽到安嬈的話,王子呆呆地抬頭望著她,動了動唇,顫聲道:“我、我死了?”

  安嬈沉痛點頭。

  王子雙眼陡然瞪大,垂頭望著自己的雙手,似是無法接受自己一覺醒來就死了的事實。

  安嬈安慰道:“你也別傷心了。生死有命,你已經比其他人幸運多了,至少你還能以其他方式生存下來。我叫安,你叫什麼?”

  安嬈的聲音喚回了王子的理智,他深吸了口氣,將心慌意亂都壓在心底,對安嬈露出有禮的微笑,“我叫威廉。謝謝你救了我。”

  “不過是舉手之勞。你先休息吧,威廉。”安嬈對威廉笑了笑,便又繼續翻起那本筆記來。

  威廉看了復又低頭安靜看書的少女一眼,垂下視線,怔怔的,也不知在想什麼。

  童話世界是個很神奇的地方,比如說水下可以生火煮湯,湯還不會和海水混起來。安嬈用那口煮藥的鍋煮了一鍋海帶扇貝湯,讓已經饑腸轆轆的威廉喝了些,然後才帶他出門消食。

  習慣了走路的人類沒那麼快習慣在水裡游,威廉剛出巖洞就重心不穩翻了過來,仰面向上的他驚慌失措地想像安嬈一樣直立起來,翻了幾個身還是做不到,急得他滿頭是汗,又時不時偷眼看安嬈,像是怕她會嘲笑自己。

  安嬈在一旁看他滑稽的模樣笑得都不想過去阻止他,不過她還是善良的,笑夠了後過去牽起威廉的手,帶著他往前游。

  有人帶著游,威廉的重心終於穩了下來,雖然有時候一大群魚游過時他依然能再往一旁倒去,好歹大部分情況下可以保持穩定了。他垂眸悄悄看了看安嬈與他交握的手,只覺手心發燙,那種灼燒的感覺一直蔓延到了他的耳尖。

  “安,那是什麼?”

  “安,我可以摸摸它嗎?”

  “安,別放手,我、我又要摔倒了!”

  在安嬈的刻意親近之下,威廉很快就對她放開了心防。畢竟在這個海底世界,她是他唯一認識的人,是他唯一的依靠。從前還在岸上時,他要聽父王母後的話,當一個風度翩翩的王子,所以行為舉止都要合乎禮儀,但現在他已經死了,在下面這個安靜的世界,他再不需要遵守那些規矩,漸漸的,便恢復了些少年人該有的天真活潑。

  “威廉,我放手了。”安嬈道,“這裡是海裡,你就算歪倒也不會痛,怕什麼?”

  “但、但是……”見安嬈要縮回手,威廉下意識地抓緊她的手,臉上帶著猶豫恐慌。

  “親愛的威廉,你已經十六歲了吧?”安嬈眨眨眼笑道,“連保持平衡都不會,傳出去會給我丟臉的啊!”

  在威廉依依不捨的目光中,安嬈松開他的手,游開了一些,上下翻滾,時而沖刺時而急停,時而打個轉,時而游個S型,直看得威廉眼花繚亂。

  等玩夠了,安嬈才回到威廉身邊,挑了挑眉道:“看到了吧?很簡單的,你跟著我學,很快就能學會的,重要的是放開膽子。放心吧,你現在已經淹不死了。”

  得到安嬈的鼓勵,威廉深吸口氣,甩動魚尾往前游了出去。

  一開始他小心翼翼的,也時常重心不穩歪歪斜斜,每當這時候他就會臉色通紅地悄悄看安嬈一眼,等看到她鼓勵的笑容時,他的尷尬便減輕不少,心裡給自己鼓勁,繼續練習。

  許是放開了膽子去練,威廉沒一會兒就掌握了在水中行動的要緊,歡快地甩動著魚尾,與經過的魚群嬉戲玩鬧,時不時掠過安嬈身旁,臉上的笑容燦爛得令日月都失色。

 



☆、海的女兒2



  “安,快過來!這邊的貝殼好漂亮!”

  威廉遠遠地沖安嬈擺擺手,歡聲叫道。

  “聽到啦,這就過來!”安嬈笑著擺手,慢悠悠地游了過去。

  望著威廉那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天真面龐,安嬈覺得自己當真下不了手去攻略他。他還是個孩子啊,只是抱著不純潔的想法她就覺得滿身心都是罪惡了。

  威廉卻絲毫沒有察覺安嬈心裡的糾結,每日裡玩得不亦樂乎。剛開始幾天,他還會為自己的“死亡”和再也見不到家人而感到傷心,但很快他就調整過來,每日在這個美麗的海底世界探險玩耍,漸漸習慣了人魚的生活。

  “安,那裡是什麼?”

  威廉忽然指著遠處問道。

  安嬈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隨口道:“那是人魚族公主住的宮殿,平日裡沒事最好不要過去。”

  “哦,我知道了。”威廉點點頭,也並沒有在意。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一條色彩斑斕的魚給吸引走了,跟在它身邊一起往前游著,說是在跟那條魚說話,但那魚又不會給予回應,因此他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安嬈在一旁歎息了一聲。

  日子一天天過去,在海底的自由自在令威廉心中潛藏的小孩子心性都冒了出來,她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越來越活潑,實在是下不了那個手去攻略他,只能消極地應對。

  所以說,她到底該怎麼辦啊!難道要先玩兒個養成,等威廉心性成熟了,再來攻略嗎?

  安嬈一天天糾結著,月余時間就這麼過去了。最後她也看淡了,順其自然吧。

  給威廉吃的湯藥自然不能明說,不過安嬈打著“秘藥”藥效有限,必須經常吃保持藥效的旗號,光明正大地讓威廉喝藥。倒是她自己的青春湯不好直接熬給威廉看,他好奇心重什麼都要打破沙鍋問到底,因此她每次都是趁威廉在外面探索世界時熬湯的。

  這天安嬈發現威廉出去了有些久沒回來,心中有些擔心,就出去尋找,找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威廉。當看清他面前的是什麼時,她立刻沖了過去。

  “威廉!”

  威廉此刻正有些慌亂地躲閃著。這是一條大鯊魚,從未見過,也不知從哪裡游過來的。他本來是想回家的,結果這鯊魚一見到他就發起了攻擊,除了上次遇到的海難,這麼多年來他從未碰上這樣的危險,一時間亂了方寸,只知道躲開它的血盆大口,只是動作難免越來越不靈活。

  聽到安嬈的叫聲,他心中一陣振奮,隨即又慌了起來,躲閃間隙大聲叫道:“安,你別過來,太危險了!”

  聞言,安嬈使勁一擺尾,游動的速度更快了,她怎麼可能不管他!

  到了近前,安嬈才發現這鯊魚體型很大,長相凶猛,令人一看就心生戰栗。她飛快地游過去抓住威廉,將他往旁邊一扯,正好躲開鯊魚凶狠的一撲。

  “躲遠點,我來對付它!”沒等威廉說什麼,安嬈將他往外一推,自己猛地下沉,躲開鯊魚的又一次攻擊。

  眼見到嘴的大餐跑掉,鯊魚變得憤怒起來,張開嘴就沖安嬈咬過來。

  安嬈轉身下潛,時不時繞個S型,險險地躲開鯊魚的攻擊。幾乎是沿著海底飛快游動,一路上魚群紛紛躲閃,都被這凶猛的鯊魚嚇到了。安嬈四下觀察,終於看到個鏤空的巖洞,猛地朝那個方向游去。

  鯊魚絲毫不知道安嬈正准備讓它鑽陷阱,一心只想咬住她,在她身後追得很緊。

  安嬈一頭鑽進巖洞,從另一邊靈活地鑽了出去,然而鯊魚的體型讓它沒有那麼好的運氣,它的頭才剛鑽出巖洞,身體就卡住了。

  安嬈急竄出去的身形頓住,游了回來,在鯊魚面前旋轉了兩圈得瑟了一下,才轉頭准備離去。離開前,她眼角余光看到鯊魚腹部有一根手指粗的木刺,紅色的血液正隨著它的掙扎從傷口處流出。

  安嬈身形一頓,思索片刻游到鯊魚跟前,看著它的眼睛道:“我幫你把木刺拔.出來,我們做個朋友,你不要傷害我們,你看行嗎?”

  鯊魚雖不能說話,卻能聽懂安嬈的意思,它掙扎的動作猛然停了下來,雙眼瞪著她,半晌後才動了動腦袋,像是在點頭。

  安嬈笑了笑,游到鯊魚下方,將那根木刺拔.了出來。鯊魚的身體劇烈抖動了一下,之後那龐大的身軀嘗試著後退,終於從被卡住的窘境中離開。

  安嬈有些警惕地看著那鯊魚,她不知道它會不會言而無信。

  好在動物世界的動物相對來說單純,鯊魚跟安嬈做過的交易它完美地履行了,不但不對安嬈張牙舞爪,甚至親暱地用魚鰭拍拍安嬈的手。

  魚鰭刮過手有些癢,安嬈笑了起來,大著膽子去摸鯊魚的腦袋,它並不生氣,反而甩動著魚尾,一副高興的模樣。

  “安,安!”威廉趕了過來,見到這狀況,不禁瞪大了雙眼,“這、這是怎麼回事?”

  “現在,它是我們的朋友啦。”安嬈朝威廉招招手,後者忙游了過來,好奇又有些戒備地看著大鯊魚。

  “我叫安,他叫威廉,你以後若無聊了,可以過來找我們玩。”安嬈摸摸鯊魚的腦袋,想了想道,“叫你鯊鯊可以嗎?”

  鯊魚蹭了蹭安嬈的臉。

  安嬈笑了起來,“那就這樣愉快地決定了。”

  她回頭對威廉道:“威廉,你別害怕,摸摸它,它不會生氣的。”

  威廉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快碰到鯊魚的腦袋時,大鯊魚忽然動了動,那雙凶狠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威廉。

  威廉倏地一下躲到安嬈身後,只露出一雙眼睛盯著鯊魚,“它,它好像想吃了我!”

  鯊魚擺擺尾,露出不耐煩的模樣,眼睛裡似乎透著絲鄙夷。

  安嬈哈哈大笑,“它在逗你玩兒呢!威廉,你別怕,它不會吃你的。”

  似乎是為了印證安嬈的話,大鯊魚忽然游到她身後,一擺尾將威廉甩到了自己背上,猛然往前竄了出去。

  “啊啊啊啊……”威廉沒有心理准備,嚇得大叫,緊緊抱住大鯊魚的脊背,雙眼閉得牢牢的,根本不敢睜開。

  許久之後,大鯊魚才在安嬈面前停下,放下已經嚇得腿軟的威廉。

  安嬈扶住威廉,笑得眉眼彎彎。

  “鯊鯊,謝謝你帶威廉‘兜風’,我們要回去了,下次再一起玩吧。”安嬈朝大鯊魚擺了擺手。

  大鯊魚原地翻滾了一下,像是在表達自己的興奮,之後才擺尾離開了這裡。

  “安,你真厲害,連鯊魚也能交朋友。”威廉緩過神來,崇拜地看著安嬈。

  安嬈笑了笑,“以後你也可以的,多想多觀察,你這麼聰明,將來會做得比我更好。”

  威廉用力點頭,“嗯!”

  兩人說笑著正要走,前方忽然出現個小小的身影。

  威廉先發現了對方,有些開心地叫道:“玫爾!”

  安嬈循聲望去,見對方竟是小美人魚公主,不禁瞳孔微縮。

  威廉到底什麼時候跟小美人魚搭上的?果然是她太放養了,連威廉跟什麼人玩都不知道,很容易讓他被拐走的……可若是她下不了手去嫖他,他被拐走是遲早的事吧?

  安嬈正陷入良心的煎熬,就見小美人魚游了過來,對威廉道:“威廉,我看到有一條鯊魚游走了,你……你們沒事吧?”

  “沒事。”威廉搖搖頭,看了安嬈一眼,眼底帶著驕傲,“安收服它,讓它成為了我們的朋友。鯊鯊剛才還帶著我游了一圈呢。”

  雖然剛剛嚇得腿軟,但現在,說起被鯊魚馱著游了一圈這事,威廉臉上只有自豪。

  “好厲害!”玫爾微微睜大雙眼,視線瞥向安嬈的時候,卻有些躲閃,似乎對她頗為忌憚。

  安嬈沒當回事。二人之前見面她的態度那麼冷硬強勢,小美人魚不被她嚇到才奇怪呢。她在意的是威廉和小美人魚的感情發展到怎樣的階段了,只是點頭之交,還是已經心心相印?她一點都不想為他人作嫁衣裳啊!

  “安,我忘記跟你說了。她叫玫爾,是我剛認識的朋友。”威廉對安嬈介紹道。

  見他說起小美人魚時眼神純粹,並無特殊的情意,安嬈才略略放下心來。

  “嗯,你好。”安嬈略顯冷淡地對小美人魚點了點頭,然後立刻對威廉一笑道,“威廉,我們回去吧。”

  “好。”威廉沒發現安嬈的態度令小美人魚臉色一僵,只是回了安嬈一笑,清脆應道。

  安嬈心下稍安,客氣地對小美人魚點頭,拉著威廉離開,威廉轉頭對小美人揮揮手,完全將她當做了普通玩伴。

  小美人魚怔怔地望著二人離去的方向,半晌後垂下眼角,神情有些哀傷。

  對於小美人魚的心情,安嬈此刻無暇顧及。本來,在原著故事裡,小美人魚得到了上岸的機會,卻沒有辦法訴說對王子的愛意,最終化作海上的泡沫。而現在,在她的干擾下,小美人魚繼續無憂無慮地生活在海底,不是挺好的嗎?

  “安,你說明天鯊鯊會不會再來?”想起剛才在鯊魚背上疾駛,威廉雖心有余悸,但那種體驗對他來說卻是珍貴美好的,此刻他的聲音還帶著些許興奮。他游得比安嬈快一些,沒聽到她的回應,便回頭看她。

  “安……安……你……你的臉……”他突然驚訝地指著安嬈,一臉不敢置信。

  安嬈怔了怔,立刻明白了什麼,心道不妙。

  她用的青春湯,藥效只有一天,所以她每天都要喝一點,今天她本來是要喝的,結果被威廉的事這麼一耽擱,就遲了,恐怕此刻出現在威廉面前的,就是那張皺巴巴的老臉吧?

  安嬈飛快地別過身去,還未想到如何應對,就聽威廉道:“安,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告訴我好不好?”

  安嬈緩緩回頭,扯了扯嘴角道:“我被詛咒了,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只有每天喝藥,才能恢復原來的模樣。之前怕嚇到你,我一直沒有說,沒想到還是被你發現了。”

  威廉怔住,半晌才游過來,抓住安嬈的手,誠懇地說:“不管是什麼樣子,安就是安,我不怕的。”

  說著,他摸著下巴望著安嬈此刻鶴發雞皮的模樣,煞有介事地說:“現在這樣,除了皮膚皺了點,也沒什麼不好的。”

  安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心底隱隱有些感動。

  見狀,威廉長長地舒了口氣,“安,你笑了就好。你要不想我看到你這樣子,我不看就是。”

  說著他轉過身背對安嬈,魚尾輕輕地甩著。

  安嬈想,威廉真是個非常善良又體貼的孩子,他甚至都不問她口中那所謂的詛咒到底是怎麼回事,只是無條件地相信著她……越是這樣她越是下不了手啊!

  “青春湯”是隨身攜帶的,安嬈直接喝了一口,見手上的皮膚以極快的速度恢復年輕白嫩,才對威廉道:“威廉,好了。”

  這不是她的身體,這身體長什麼樣子她自然不會在意,不過畢竟那副老得可以進棺材的模樣太有礙觀瞻,能有個年輕的模樣,看起來也舒心得多。

  威廉轉過身,神情沒有什麼異樣,笑瞇瞇地過來拉安嬈的手,“安,我餓了,你快煮些東西給我吃。”

  “去撿點海藻。”安嬈忍不住拍了拍威廉的腦袋。

  威廉頭一偏躲開,有些不滿地說道:“安,我不是小孩子,不要總像我的母後一樣拍我的腦袋。”

  “是,你已經長大了。”安嬈敷衍地笑了笑,往裡走去。

  威廉手一伸拉住她的,在她疑惑地回過頭來時,他面上的神情顯得很認真,“安,下次再遇到鯊魚,我可以解決的。我保證。”

  威廉現在的模樣就像是安嬈第一次偷偷看他時,他在別人面前故作老成的樣子,而那時候她還不知道原來他是個如此活潑的少年。

  安嬈彎起眉眼,“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快去吧。”

  “嗯!”安嬈的話令威廉立刻綻開了笑容,用力點頭後歡快地游開了,仿佛剛才那老成穩重的人並不是他。

  安嬈失笑,搖搖頭進了巖洞。

  自那以後,那條大鯊魚每天總會晃過來,跟安嬈和威廉玩一會兒才離開,或許身為海中的霸王,它也是寂寞的。

  “安,快看我!”

  威廉用魚尾在鯊鯊身上站穩,張開雙手保持平衡,而鯊鯊筆直地往前游動,如同利劍將水切開。

  安嬈倚坐在一旁的珊瑚礁上,魚尾輕輕擺動,聞言笑了笑,叮囑道:“當心點。”

  她雙手撐在礁石上,微微仰著頭望著上方遙遠的海平面,身邊偶爾有小魚經過時,她會伸手逗弄一番。

  如此悠閒的日子,實在是叫人犯懶。安嬈覺得,她是該給自己放個假,一直繃緊了神經完成任務,每一次都來去匆匆,有時候心裡會有很深的倦怠感。而系統交代任務時又從來沒有對完成時間有要求,所以她完全可以慢慢來,這一個月多的悠閒時光,讓她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兩人正一靜一動,享受著快樂的時光,一隊手持武器的美人魚忽然出現,將安嬈團團圍住,其中領頭者道:“跟我們走一趟。”

  安嬈皺了皺眉,壓住心頭的不安,冷靜問道:“請問有什麼事嗎?”

  “去了就知道了!”領頭者似乎對安嬈有一絲厭惡,冷著臉語氣也極其蠻橫。

  威廉遠遠地看到安嬈被人包圍,立刻讓鯊鯊游過來,靠近時才跳下鯊背,緊張道:“你們干什麼?”在這個海底世界,他只見過兩只美人魚,安嬈和玫爾,乍一看到這麼多人,他不由得有些緊張。

  領頭者看了威廉一眼,眼神一變,“你是那個人類?”

  “你知道我?”威廉愕然。

  領頭者道:“你也跟我們走一趟。”

  “到底是怎麼回事?”威廉疑惑地看向安嬈,安嬈雖有猜測,卻並不確定,只能回以同樣疑惑的目光。

  “等一等!”

  就在安嬈准備暫且妥協跟他們走時,一個焦躁的女聲由遠及近。安嬈一下子就聽出來,那是小美人魚玫爾的聲音。

  “你們快放開他們!”玫爾飛快地游近,還沒到就遠遠地喊話,她的神情惶急,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內疚。

  “玫爾公主。”領頭者看向玫爾道,“這是王後的命令。”

  “我會去跟母後說的,你們不能抓他們!”玫爾擋在安嬈和威廉身前,小小的身軀卻仿佛有著極大的勇氣,分毫不讓。

  “玫爾公主,請不要讓我們難做。”領頭者為難地皺眉,“將一個人類變成人魚留在水下,是不可饒恕的重罪。”

  “她是為了救威廉!”玫爾大聲道,“我說過了,我會去找母後說的,你們不能抓他們!”

  “玫爾公主,她真要救他,把他送回岸上就可以了,並不需要如此多此一舉。”領頭者不卑不亢地說。

  “安不把我變成人魚,我就死了。”威廉忍不住為安嬈辯護。

  “威廉。”安嬈握住威廉,示意他不要說了。

  她心裡有不好的預感,這話題再繼續下去,她做的事就要曝光了,恐怕到時威廉會恨她的。

  她忽然看向鯊鯊,大聲道:“鯊鯊,幫我們一下!”

  鯊鯊眨眨眼,忽然俯沖過來,人魚士兵們嚇得往旁邊躲去,安嬈就抓著威廉上了鯊魚背,被它馱著,飛快地逃開了。

  鯊魚速度太快,人魚士兵們追了一陣,就失去了安嬈等人的蹤跡。

  見甩開人魚士兵們,鯊鯊在安嬈的示意下停下。她摸了摸它的腦袋,柔聲向它道謝,拉著威廉下去,讓鯊鯊先走。

  “安,我們是不是不能回家了?”威廉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安嬈的臉色,擔憂道。

  “暫時不行了。”安嬈點點頭。她的住處應該很好查,那個家暫時是回不去了。

  威廉失望地歎息了一聲,心裡一陣難受,“對不起,安。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你也不會犯下大罪……”

  望著將錯擔在自己身上的威廉,安嬈目光微微閃爍,片刻後,她長歎了口氣。算了,理智和情感,有時候她也該偏向後者。

  “有件事我要告訴你。”安嬈微微退開一步,打斷了威廉的話,“威廉,當時船翻的時候,你並沒有死。如果你停止喝藥,等藥效過了,身體就會變回人類,你就能回到岸上。”

  “你、你說的,都是真的?”威廉驚詫地盯著安嬈。他一開始輕易接受了留在海底的事實,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身為人類的他已經死了,能變成人魚活著感受這個世界是他的幸事,他一直為此感激她。因此,安告訴他的真相讓他大為震驚。

  安嬈點點頭。

  威廉微微瞪大雙眼,眼裡滿是不知所措,混亂的思緒在他腦中盤旋亂竄。

  安騙了他,他沒死,他還可以回岸上!他在水下待了這麼久,他的父王母後一定都傷心欲絕了吧?但安,為什麼要騙他?她為什麼要救了他,讓他變成人魚留在海底?

  威廉有許多話想問安嬈,萬千思緒到最後卻變成了一句仿佛喃喃自語的歎息,“為什麼……”

  “你時常在海中船上參加宴會,我便時常在下面看著你。”安嬈道,“那日救了你時,你已經昏迷,我忽然不想讓你回岸上去了,所以讓你喝下那藥,令你變成人魚,留在了海裡。你也一直沒有懷疑我。”

  “因、因為……我很相信安。”威廉喃喃道。

  心中的煩躁令安嬈保持了沉默。經歷了這麼多任務,少有幾個能讓她感到如此愧疚不安。

  “威廉,上岸去吧。”安嬈沉默了片刻道,“你回去的話,你的親人會很高興的。”

  “上岸……”威廉喃喃地跟了一句,忽然抬頭望向安嬈,眼神裡滿是急切,“我要是走了,那你怎麼辦?”

  安嬈怔了怔,這種時候,他竟然還來關心她……

  她深吸了口氣,輕松地笑了,“他們抓不著我的,你放心走吧。”

  威廉垂眸,片刻後又抬頭,目光炯炯地望著安嬈,堅定道:“不,我不能走!是你救了我,我不能做忘恩負義的事,我不能丟下你獨自離開。”

  “你真的不必……這事與你無關。”安嬈勸道。

  威廉梗著脖子道:“怎麼跟我無關?你救了我才會犯忌,這事就是跟我有關!”他頓了頓,雙手緊握成拳,“我要去找王後,向她求情,讓她不要再來抓你了!”

  安嬈怔了怔,眼見他真的轉身就走,不禁有些哭笑不得,連忙游過去拉住了他,“威廉!你別沖動!”

  威廉停下身形,轉頭望著安嬈,卻是一臉固執,“安,我必須去!”

  “這事我們再商量一下,你別急。”安嬈拉著威廉的手不放,“若是王後不聽你的,把你扣住了,不是還要我去救你嗎?”

  威廉聽進了安嬈的勸,口中道:“安,那你說,要怎麼辦?”

  



☆、海的女兒3



  “暫且什麼都不做。”安嬈道,“等等看王後還有什麼後著。或許,玫爾公主會去勸說王後,說不定事情會很快平息下來。”

  聽安嬈說得有道理,威廉點點頭,去找王後解釋的心思淡了下來。

  “要是王後還是來抓你,我們就一起去。”威廉道。他打定主意,若是躲不過,他一定要為安好好解釋一番。

  “嗯。”這一次,安嬈沒有反駁,輕輕點頭應下。

  警惕地躲了一天,沒有見到搜尋他們的身影,安嬈和威廉回到了被兩人稱為“家”的巖洞。洞中沒人,但顯然有人曾經來搜查過。安嬈的實驗筆記和那些熬制湯藥的材料都沒有了。

  好在熬制好的湯藥安嬈隨身攜帶著一些,因此不管是威廉,還是她,暫時還不會有問題。但時間久的話,要麼她另找材料熬湯,要麼去找王後將東西都要回來。前者因她根本沒記住配方,不可能實現,而後者……那就是自投羅網。

  安嬈稍微收拾了些東西,就和威廉離開了這裡。只是兩人才剛游出不遠,就見一個小小的美人魚飛快地向他們游過來。

  “玫爾?”威廉驚訝地望著她,當時玫爾擋在二人面前求情,他很感激,只是之後事情發展得太快,他也沒有機會向她道謝。

  “威廉,我等了你們很久。”玫爾游到二人跟前,有些氣喘,“你們快走吧,我勸不了我的母後……”

  “玫爾公主,我想問一下,你的母後是如何得知威廉的存在的?”安嬈打斷她問道。對此她一直很疑惑,威廉向來安安分分地在巖洞附近玩,從未離開太遠,那位高高在上的王後如何得知威廉的存在?

  玫爾窒了窒,眼神有些躲閃,咬著下唇道:“我……是我不小心說出來的。”那日她無意間遇上威廉,就經常來這附近行動,每每跟威廉遇上,就會開心很久,時間一長,她的母後發現了她的異樣,追問之下,她說漏了嘴,而母後也從她的說法中判斷那個救了威廉的“安”就是臭名昭著的巫婆。當時母後的表現沒有什麼異樣,她也就放下了這事,沒想到母後竟然會派人來抓捕二人!

  “玫爾,你……”他們這種平靜的生活是被玫爾的“不小心”打破的,威廉想說些什麼,但開口了又說不出斥責的話,玫爾雙眼泛紅,已經快要哭出來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向上帝發誓,我從沒想傷害你們!”玫爾終於哭了出來,抹著眼淚怔怔地看著威廉。她是真的傷心,弄巧成拙,威廉該恨死她了吧。

  “玫爾公主,事情已經過去,我們也不想再追究了。就此別過,你也別再試圖找我們了。”安嬈心中一直有種不好的預感,此刻見玫爾情緒激動,煞是可憐,她心中也會有憐憫,只是她和威廉現在是“逃犯”,實在沒有時間聽玫爾哭哭啼啼的。

  “威廉,我們走。”安嬈對威廉道,神情已經帶上些許焦躁。

  威廉連忙點頭,跟著安嬈轉身離開,只是走之前回頭對小美人魚公主安慰了一句,“玫爾,你別再哭了,這不是你的錯……我走了,再見。”

  “威廉……”玫爾怔怔地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下一秒,忽然瞪大了雙眼。

  令玫爾如此驚訝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安嬈和威廉的面前出現了許多人魚士兵們,他們被包圍了。

  這一次,他們迅速將安嬈和威廉控制住,領頭者還是上次那位,他將飛奔過來的玫爾抓住,不讓她靠近安嬈二人,“玫爾公主,這是王後的命令,我們必須將此二人帶回去,請你別再讓我們難做了。”

  “我求求你們,放過他們吧!他們會走得遠遠的,不會讓我母後找到的!”玫爾公主哭著懇求道。

  “公主,很抱歉,這我做不到。”領頭者搖搖頭,揮手示意其余人將安嬈和威廉帶回去。

  威廉看了淚眼朦朧的玫爾一眼,又看向身側沉著臉沒有說話的安嬈,半晌才道:“不是玫爾帶他們來的……”

  “我知道的。”安嬈點頭,“應該是王後讓他們跟著玫爾,玫爾本人毫不知情。”那位小公主可沒有那麼多心機。

  見安嬈並不在意,威廉舒了口氣,隨即又皺起了眉,“安……我一定會向王後說明的。”

  “嗯。”安嬈點頭,心裡卻有些不以為然。她覺得,事情可能並沒有那麼簡單,威廉的解釋說明多半不會有用。

  一路無話,幾人被帶到了從來只遠觀,未曾接近過的宮殿,游過恢弘卻精致的長廊,二人直接被帶到了王後面前。

  王後與玫爾公主看上去有六七分相似,卻比玫爾公主多了些歲月沉澱的味道。從安嬈進來起,她就一直盯著安嬈看,直到安嬈被帶到近前,她才微微睜大雙眼,口中道:“果然是你。”

  熟人?安嬈心頭微微一跳,她可沒有原身的記憶,哪裡知道她和王後之間有什麼糾葛?

  安嬈並未答話,以靜制動。

  “母後,你就放過他們吧。”玫爾游到王後身旁,對她懇求道。

  王後慈愛地看了玫爾一眼,柔聲道:“玫爾,這件事不是你想得那麼簡單,你先回去休息吧。”

  “母後,我不走!”玫爾撒嬌道。

  “放心吧,母後不會對威廉王子怎樣的。”王後撫著玫爾的秀發,輕聲道,“玫爾,乖一些吧。”

  “母後……”

  “聽話。”

  “……是,母後。”玫爾很少會忤逆自己母後的話,雖心中擔憂二人,但在王後的保證下,她戀戀不捨地離開了。

  等玫爾一走,王後就收起了慈愛的神情,看向安嬈的眼神有些復雜,“這麼多年過去,沒想到你還在這附近。”

  安嬈哪裡能猜到二人過去有什麼糾葛,此刻只能模稜兩可地說:“我記性不好,多年前的事早已忘記,不在這附近,我還能去哪?”

  王後立了起來,游到安嬈跟前,仔細地打量著她,“你的容貌,跟多年前沒有任何變化……”

  她看了威廉一眼,苦笑了一下,“他就是你的下一個目標嗎?”

  下一個目標?

  “王後,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安嬈皺著眉道。穿成個有復雜過去的人物,最怕的就是這種情況了。對方知道她的許多事,而她卻什麼都不知道,這種被動的感覺太糟糕。

  “難不成你還想否認?”王後皺眉,“多年前,你也是用這副樣貌,來欺騙我的丈夫。”

  “……”安嬈眉心一跳,這段過去聽起來似乎……對她很是不利啊。

  “王後殿下,你一定弄錯了。”威廉終於忍不住插嘴,“安跟我差不多大,多年前怎麼會是現在的模樣?”

  王後的視線落在威廉身上,神情很是嚴肅,“威廉王子,你被騙了。她的年齡,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大,誰也不知道她到底有幾歲。”

  “你說什麼?”威廉吃驚地說,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連忙道,“不,是你們弄錯了。安是被詛咒了,才會變成那副老態龍鍾的模樣。”

  “她有沒有被詛咒,我不知道。”王後道,“她的年齡可以當你奶奶,卻是真的。”

  威廉眨眨眼,遲疑地去看安嬈。他的腦中閃過無數二人相處的點點滴滴,他想起她從未對自己說過她的年齡,當時她說自己被詛咒時,也沒有說那是什麼時候的事……難道,她真的活了那麼多年?

  他想了又想,忽然豁然開朗。安有多大的歲數,又怎樣呢?他喜歡跟她在一起,跟她是不是年齡可以做他奶奶了,根本沒有關系。

  這樣想著,威廉望著王後道:“那又怎樣?安就是安,不管她長什麼樣,不管她多少歲數了,我都不在乎。”

  聽到王後的爆料,安嬈自己都很吃驚,下一刻便關注起威廉的表情。畢竟她的攻略對象是他,她在意的人,也唯有他而已。威廉的神情由驚訝,漸漸變得迷茫疑惑,最後像是雲開月明般露出笑容,就那麼對王後說出他曾對她說過的話。

  安就是安,不管她什麼樣,他都不在乎。

  安嬈忽然覺得心底湧上絲暖流,眼眶微微有些發熱。

  對於威廉的話,王後顯得很吃驚。在玫爾告訴她,威廉王子的情況時,她就認定他是被騙了,得知真相後必定很憤怒,可沒想到他竟像被蠱惑般完完全全地站在安那邊……多麼不合常理啊!

  一時間,王後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威廉再度開口,“王後殿下,我請求你,不要為難安。如果她真的做錯了什麼……請讓我代她受罰!”

  “威廉!”安嬈叫了他一聲,待他笑看過來時,才勾唇微笑道,“威廉,我自己做下的錯事,跟你有什麼關系?別亂擔責任了。”

  “但要不是我,你也不會在這裡……”威廉急道。他想清楚了,多年前的事是怎樣的他不在乎,他所認識的,只是現在的安,那些過去,不會干擾他的判斷。本來如果不是他,安會一直隱居著,不會被王後抓來,都是他,一直在外面玩耍,才會碰到玫爾,之後才引出了現在的這些事。

  “不論有沒有你,有些事始終要解決的。”安嬈道。其實她更希望在她完成任務離開前,這些醃臢事都別找上門,可事不遂人願,她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安嬈看向王後,微微一笑,“王後殿下,我並未騙你,過去的那些事,我早就不記得了,我只是想問,你准備怎麼處罰我?”

  “這……”王後倒是沒想到安嬈問得如此干脆。過去的那些事,都過去那麼久了,雖然當時她很生氣,但後來想來,也都是因為眼前這個人,她才知道她的丈夫有多愛她。若不是這次剛好知道她可能又在害人,她根本不會再去追究她。

  “王後殿下!”威廉一臉懇切地望著王後,“請你發發慈悲,展現一下你的仁慈!”

  王後皺眉,半晌才道:“先把她關起來。”

  “王後殿下!”對這結果,威廉並不滿意。

  安嬈拉了拉他的手臂,對他搖搖頭,見他倔強的視線漸漸軟下來,才看向王後道:“多謝。”

  安嬈被帶去關在牢房,而威廉則被請到客房。但威廉不肯,執意要陪安嬈在牢房裡待著,最後王後妥協,將兩人都帶到客房,由士兵們看守著。

  安嬈在客房裡被關了整整一天,第二天她又被帶去見王後,而這次威廉並未被帶來,坐在上首的除了王後,還有另一人,應該就是上回沒有見到的國王。

  當看到國王和王後臉色極為凝重時,安嬈知道恐怕事情有變,不禁收斂了心神。

  “我與國王商量過後,本打算放了你。”王後板著臉,神情嚴肅,語氣凝重,“但我們在你的住處發現了這個。”

  隨著王後話音的落下,有人捧著一個容器走了過來。

  看清那是什麼,安嬈瞳孔微縮。

  “這是年輕人魚心髒,為保持你的青春,這許多年來,你到底殘殺了多少人魚?”國王痛心疾首道。

  安嬈抿唇,眼神變幻莫測。那個容器裡,放的是一整顆完整的心髒,但之前安嬈並未在巖洞中看到過,那東西應該藏得比較嚴實,人魚士兵們搜查時才找了出來。而實驗筆記上記錄的藥材,一份一份分門別類放好的,她只需按照標簽拿來,用鍋煮了就好。那份青春湯裡確實有一味藥叫做“人魚之心”,但安嬈之前只以為那就是個稱呼,就像夫妻肺片,老婆餅之類的名字。現在看來,能令人返老還童的東西,裡面怎麼著都會有些不一般的東西。

  安嬈想說些什麼,但她畢竟用著巫婆的身體,原身之前做下的事,現在都會算到她頭上,她再狡辯也是沒用的。

  “我們人魚族沒有靈魂,死亡後會化作海上的泡沫,可被你吃掉心髒的人魚,連死後的平靜都得不到,日日夜夜受著怨恨的折磨。”王後望著安嬈的神情壓抑著憤怒,一字一頓道,“為了解放他們,必須同樣挖出你的心髒,如此才能讓他們得到平靜!”

  安嬈身形微動,身邊兩個士兵就按住了她的肩膀,不讓她逃開。

  “住手!你們不能這麼做!”

  門外闖進來兩個身影,是威廉和玫爾。

  威廉橫沖直撞地游過來,撞開按住安嬈肩膀的一個士兵,攔在了她的面前,瞪著國王和王後道:“你們不能這麼做!我不會讓你們挖安的心!”

  他的行動並未受到控制,因此得知安嬈被帶到國王和王後跟前後,他立刻就飛奔而來,路上遇到了玫爾,兩人便一起趕了過來,剛剛好聽到王後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父王,母後,求求你們,就放過他們吧。”玫爾忙游到國王和王後身前,懇求道。

  “玫爾,你退下。”國王威嚴道,“現在事情不一樣了,由不得你胡鬧。她為保持青春,用我族人的心髒做藥,她必須受到懲罰!”

  “心髒?”玫爾看向那個容器中的心髒,不禁捂著胸口倒退了一步。

  國王的聲音不小,威廉自然也聽到了國王的話,下意識地看向那容器,臉色白了白。

  安嬈的手攀上威廉的肩膀,將他扳過來,望著他此刻驚疑不定的雙眸,低聲道:“威廉,你信我嗎?”

  威廉頓了頓,那些懷疑瞬間消失,他堅定地點頭,“信!”

  “如果……如果沒有這些事,你願意與我一起在這海底生活,再不上岸嗎?”安嬈問。

  威廉怔住,片刻後用力點頭,“願意!我願意!”

  “只有我們兩個人,再沒有其余人的插足?”

  “是!只有我們兩人!”威廉重復道。他喜歡跟安在一起,在這神秘美麗的海底,他第一眼見到的人就是她,她照顧他,帶領他熟悉這個對他來說完全陌生的世界,在她的陪伴下,他度過了開始最艱難的那段時間,他已經習慣有她在身旁,要是沒有她,他該怎麼辦?

  想到他的生命中沒有她,威廉的心髒猛地抽緊,忙抓住安嬈的手,低聲道:“安,你是不是……想趕我走?”他連說出那個詞都覺得仿佛要窒息了,“不,我會離開的,我也不會讓他們傷害你……安,我們一起逃吧!”

  “這麼多士兵,我們又哪裡逃得掉呢?”安嬈歎息似的說,“威廉,有你這份心,我也滿足了。你……喜歡我嗎?”

  “喜歡!我最喜歡安了!”威廉急道,“你別放棄……我、我去找鯊鯊幫我們!”

  【目標達成,可隨時離開第六攻略世界。】

  “威廉!”安嬈忙拉住了威廉,傾身過去,在他耳邊道,“威廉,我還要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並不是我。”

  “安?”威廉身形一動,卻被安嬈拉住,她繼續在他耳邊道,“我意外闖入了這個世界,現在,我馬上就要回去了。等我回去,這具身體的擁有者還會是原來的那人,她確實做過不少傷天害理的事,你不用為她求情。威廉,很抱歉將你帶到水下來,你回岸上去吧,那裡才是你該在的地方。”

  威廉退開些,望著安嬈搖搖頭,聲音裡帶著明晰的哀求,“安,我從來沒有怪過你把我變成人魚,這段日子是我最開心的時光……你能不能不走?我一定會把你救出去的。”

  安嬈只是笑著搖頭,“威廉,謝謝你。”

  她深深地看了威廉一眼,將他的臉刻在腦海深處,燦爛一笑,“威廉,再見了。”

  *海的女兒後續*

  “安!”

  見安閉上雙眼,威廉急得叫了她一聲,而她就像是從沉睡中蘇醒,打了個呵欠,才睜眼看向威廉。

  眼前的美貌少年令她眉眼一彎,笑得邪氣貪婪。

  威廉下意識地松開她,後退了一步。

  巫婆正要詢問,忽然發現現場的情況不對,臉色大變,轉身要逃,卻被士兵們死死按住。

  “放開我,放開我!”巫婆歇斯底裡地大叫。

  威廉怔怔地望著她用著他熟悉的臉,做出他完全陌生的表情和動作,長久地沉默了下來。

  “威廉……”玫爾游到威廉身旁,低聲詢問。

  “玫爾,我沒事。”威廉抬頭對玫爾笑了笑,那笑容明明很燦爛,玫爾卻無端端地覺得悲傷。

  “威廉,你不要太傷心……”玫爾咬著唇,卻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威廉沒有說話。

  巫婆被挖心髒的那天,很多人都去看了,他們為無辜死去的族人祈禱,祈求他們能獲得死後的平靜。

  威廉站在最遠的地方,一直沉默地看完了整個刑罰,才轉身離去。

  “威廉,你要回去了嗎?”玫爾一直注意著威廉,見他遠去,忙跟了上來。

  “是,安讓我回岸上去,我不想讓她失望。”威廉低聲道。

  玫爾想上前,卻被威廉攔住,他抿唇望著玫爾,聲音飄渺,“玫爾,你別過來,以後我們也再也不要見面了。”

  “威廉……”玫爾心頭一顫。

  威廉笑了笑,“我以為我不會遷怒,我一直告訴自己,不是你的錯……可我總忍不住想,如果我沒遇見你,安就不會走……現在這個時間,我會跟鯊鯊玩,而安在煮湯,我一回去,就可以飽餐一頓。”

  “再見,玫爾。”威廉轉身,往上游去。

  不遠處,一只體型碩大的鯊魚直沖過來,到了近前卻繞著威廉轉了好幾圈,最後馱著他往上游去。

  最終變成了一個看不見的小黑點。

  玫爾怔怔地望著,忽然蜷縮起來,她先是小聲啜泣,漸漸的,啜泣變成痛哭,一直傳出很遠。

  威廉王子被海神送了回來,這一消息傳出去,整個王國的人民都沸騰了。

  威廉王子跟以前一樣英俊有禮,溫柔善良,人民更加愛戴他。

  唯有他的父王母後知道,威廉王子跟以前不一樣了。從前他的優雅都只是被他們逼出來的,私底下他還是像孩子一樣,有時候會淘氣。但現在……無論何時,他都是那樣一副優雅的面孔,他的父王和母後也不知,這到底算不算好事了。

  半年後,威廉王子與鄰國公主在兩國人民的祝福下成婚。王子與公主,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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