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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刀劍亂舞)紅葉想歌》作者:鹿總長【完結】短篇。

《(刀劍亂舞)紅葉想歌》作者:鹿總長【完結】短篇。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6160個瀏覽者
文案:

流螢斷續光,
一明一滅一尺間,
寂寞何以堪。
——立花北枝《螢》

-刀劍亂舞加州清光bg,短篇。
-現代背景,加州清光付喪神設定。
-寫於夏末,更換一下老是寫的校園文風。牽扯到神道教以及江戶時代,作者盡力考據,若有疏漏還請原諒w
-同系列被被bg同人籌備中……=w=

內容標簽: 靈異神怪 因緣邂逅 前世今生
搜索關鍵字:主角:加州清光,天明時雨 ▏ 配角: ▏ 其它:江戶,巫女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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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殿

  01

  所愛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所愛陰陽隔,可念不可及。

  02

  自己已經不記得,這是成為付喪神的第幾個年頭了。

  加州清光躺在竹林的一塊石頭上睜開眼,入目是熹微的日光從額頭上方的竹葉見灑下的斑駁。他眯了眯眼。

  過去的日子裡,自己當然想過為什麼自己會留在這個世界上。

  是喜愛,還是憎惡?都不是。

  加州清光對這個世界的情感,不是用一兩個單薄的形容詞就能描述的。只是,他面對的是一個殘酷的現實——

  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衝田總司這個人存在了。他生前最愛的,最敬仰,最忠誠相待的主上,此刻已變成了一縷魂靈。

  他想著衝田先生生前的樣子。想著他揮劍殺敵時的英勇豪邁,想著他與新選組成員交流時的循循善誘,想著他坐在櫻花林下,眼睛裡帶著些迷茫的細水長流。然後櫻花便如雨一樣散落下來,飄在他雪青色的頭發上,飄入他雕刻著精致花紋的陶土酒杯裡,裡面的清酒都好像染上一抹櫻花的味道,馥郁的氣息讓人覺得人生十分的美好。

  衝田先生那樣偉大的人,也有迷茫的時候嗎?宛如現在的自己一樣。

  這樣不會生病,不會老去,並且沒有人可以看得見的自己,在這個世界上還能做什麼呢?連當一個普通人都辦不到。加州清光重新閉上眼睛思考著。

  偶爾,他也會想到衝田先生的另一把打刀,大和守安定。但是他從未出現過。

  生前是刀劍,他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此時為付喪神,卻沒有了作為神靈的暢快。

  日子過得非常遙遠。

  加州清光幾乎快要忘了他們的容顏。

  03

  竹葉被撥動得颯颯作響,幾只鳥因為來人而從竹林裡飛出去。

  既然是不得已的存在,那就看看生前所沒看過的世界吧。加州清光從竹林中橫穿過去,腳竟然落在了石板鋪成的地面上。原本以為這只是一片竹林的加州清光有些詫異,他整個人從竹林裡走出來,看見自己面前,有一條神秘的參道。參道的兩邊是一個個距離相等的石燈籠。

  加州清光走近一看,石燈籠的底座和柱子上刻著一些人名,大概是以往的供奉者。時間磨平了些那凹下去的文字,能清晰辨認的竟沒有幾個。石燈籠的上方懸空掛著一兩條紅繩,紅繩上空無一物,不知以前是用來懸掛什麼東西的。

  看到這裡,加州清光也差不多明白那參道上方坐落著什麼了。

  是神社。加州清光回憶著,衝田先生生前並不常來神社,但是他沒怎麼猶豫地就登上了通往神社的石階。

  他覺得有必要看一眼,替逝去的主上也好,替杳無音訊的同伴也好,替不知何去何從的自己也好。他想去問問神明,接下來,自己該做什麼。

  高跟鞋與石階接觸的時候,難免發出「噠噠」的腳步聲。走過一段參道,便是鳥居。加州清光仔細地觀察著,他凝視著額束,上面寫著這裡的神明的名字。鳥居上系著注連繩,垂下來些細碎短小的秸稈繩和「之」字形的白色御幣。

  說來奇怪,付喪神也是神明,自己卻前去神社祭拜。

  加州清光繼續往上走,看到了神社的神殿。出乎意料的是,這個神社很小,沒有專門參拜祈願,供奉帛幣的社殿,更沒有神樂殿和舞殿。陽光從山丘的另一頭照射過來,把地面切成一塊一塊的淡金色,加州清光在那片金色裡抬起頭,血紅色的眼裡古井無波。

  他走向唯一的那個本殿,打算開始參拜。

  他的手即將觸碰到鈴繩的時候,被一個突然出現的少女打斷。

  「先生,您還沒有淨手漱口。」少女的聲線明朗地傳出來。加州清光面向那個少女,他甚至可以在她的眼睛裡看到自己。

  這麼說,她是在和自己說話?加州清光半信半疑。可是少女注視自己的目光,以及除了自己這裡沒有別人的事實讓他不得不肯定。

  少女有著一張清秀的臉。身為刀劍男士,加州清光並不能很好地判斷一個女孩的長相處於哪個段位,但是他看著少女的時候,竟然覺得心境很平和。

  她一身紅白巫女服,棕黑色的長發披散著,柔順得像一塊絲綢,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她手裡拿著一把掃帚,她剛剛清掃完西邊神社的地面,回來時便看到了神社有了來者。

  這個神社已經很久沒有人來了。

  少女看著面色有些詫異的來者,感覺到有點欣慰。

  加州清光生前沒有供奉過神明,完全不知道供奉的禮節和步驟。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在原地,少女禮貌地打量了他一會,不動聲色領會了他此時的窘境。她並沒有介意或不滿,而是淡淡地笑了笑,「請跟我來。」

  加州清光聽了她的話,走向一旁的水池前。只見她用右手拿起細長的水舀,向自己的手上澆灌過去,然後把水舀換到左手,澆水清洗右手。雙手洗淨後,她再次用右手拿起水舀,輕輕傾斜將水舀裡的水倒出來,用左手接住水,送到嘴裡漱口。漱完口,將水輕輕吐在排水槽裡,再清洗了一下左手,然後兩手握住水舀的把手,將水舀抬高。把水舀內的水順著柄流下來。這樣及清潔了雙手,又清潔了水舀柄,最後把水舀放回原位。

  動作優雅得當,一氣呵成,又刻意減慢了些速度好讓加州清光看清楚。

  「模仿我剛剛的動作做就可以了,這表示對神明的尊敬。」少女說。

  加州清光模仿著做了一次。在這期間,他會略帶些詢問的眼神看向少女,少女總是微笑著點頭。淨手淨口的禮節做完後,少女將他領到本殿前。

  得知加州清光身上沒有香火錢,少女無奈地一笑,「糟糕,我也沒有。」

  「不過,只要夠虔誠,神明會聽到您的聲音的。」望著加州清光有些失望的神色,她如是安慰到。

  她和加州清光分別站在鈴繩的左右兩旁,她解釋到不站在正中間是因為中間是給神明行走的道路,行走參道也是一樣。加州清光聽聞,回想剛剛自己走在參道中間的樣子,默默捂住了自己的臉。

  「搖鈴前後都要鞠躬,拍手兩下,記得右手要比左手稍低一些,然後就可以閉眼許願了。」少女說。

  說完,她便做示範。她先對著神壇深深鞠躬,搖了搖手邊的鈴鐺,再對著神壇鞠躬兩次。高低得當地拍了兩下手後,她閉上眼睛。加州清光在旁邊看著她的側臉,浸沒在本殿屋檐下的陰影裡,顯得肅靜幾分。

  睜眼後,她又對神壇深深鞠了一躬。

  加州清光回憶了一遍少女的叮囑和動作,然後認真地照做起來。

  他閉上眼睛,所有的思緒都凝聚到一個方向,宛如四面八方的溪流彙入一條河。

  他似乎能聽見自己的聲音,回響在這小小的神社中——

  請您告訴我,我成為付喪神的意義是什麼。

  04

  時隔一個月多,加州清光又來到這個狹小的神社。

  聽了少女上次的話,他小心翼翼地走在參道的旁邊,仿佛真的有神明走在中間,與自己擦肩而過。

  少女坐在神社前的石階上,雙腿上躺著一只貓。少女拿著一根狗尾草在貓的臉旁邊來回搖晃著,貓時不時伸出爪子抓一下。少女被這樣的情形逗樂,掩唇微笑著。

  加州清光並不喜歡貓一類的動物,他總覺得它們身上的毛會弄髒自己的衣服。於是,他遠遠地與少女打招呼,「日安。」

  「日安。」少女聽到來者的聲音,慌忙站起來,懷裡還抱著剛剛的那只貓。

  加州清光輕輕蹙眉,那只貓竟然跳脫出少女的懷抱,穩當地落在地上,然後鑽到附近的竹林裡。

  少女盯著貓跑掉的方向有點戀戀不舍,不過想到它過不了多久大概也會回來,她便放下這碼事,看著現在才挪開步子走過來的加州清光,思忖著問:「先生怕貓嗎?」

  「沒有,只不過不大喜歡罷了。」

  少女沒再詢問,看著加州清光走到水池邊,卻沒了下文。

  大概……還是忘記了步驟吧。少女笑著搖了搖頭,走上去,「沒關系,我再做一次。」

  目睹少女行雲流水的動作,加州清光不禁想著,這些步驟,她早就爛熟於心了。她究竟參拜了多少次呢?

  大概,她真的相信神明存在吧。

  加州清光並沒有與她說,自己也是神明——那是如今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與其說不敢相信,不如說各種身份對於自己來說可有可無。

  少女結束淨手漱口的動作,加州清光照做。這次做起來,比上次熟練的許多。然後他走到本殿進行參拜。

  上次的參拜,自己並沒有得到神明的回復。上次少女和他說,如果下次有香火錢,5元就夠了。她還解釋,「5元」的發音與「緣分」相似。加州清光願意相信神明,於是他這次帶來了香火錢。

  將香火錢投入錢箱裡,加州清光按部就班地做著一切參拜的動作。

  神明,希望您可以告訴我,接下來我該做什麼。

  他本以為,自己可以帶著對衝田先生的懷戀與忠誠,帶著創傷和榮耀,永遠沉寂在元智元年的夏天。

  說起來……加州清光抬起頭,看向淡藍色的蒼穹,流雲仿佛靜止不動,沒有微風,空氣略有些粘意,茂盛的樹葉撐起一片巨大的綠蔭。已經入夏了。

  過了一百年還是兩百年,加州清光已經不記得了。

  他目光所及之處,是玉垣前面的一塊掛滿小木牌的架子。他長久地注視著那個木架,神色透露著些許的好奇。

  少女似乎懂得他的心跡一樣,「那是繪馬架。先生可以把願望寫在繪馬上掛起來,這樣神明也是可以聽到您的願望的。」

  少女給了自己一支短鋒羊毫毛筆,拿出硯台和筆架,但是她用力擰開不知為何很難開的墨盒的時候,才發現很久這瓶墨已經很久沒有打開過,裡面的墨汁全部凝結成塊了。少女嘆了口氣,有些遺憾地說:「抱歉,先生。要寫繪馬的話,恐怕……得下次了。」

  她在「下次」的地方不經意地停頓了一下。

  誰知道他下次還會不會來呢?

  這個神社荒涼到巫女都不剩幾個了,不知棲息在本殿裡的神明會如何想呢?

  加州清光擺了擺手,對她笑了笑,「沒事。」

  「先生算是這裡常來的人了,」少女說,「如您所見,這裡十分荒涼。」

  加州清光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錢箱,幻想著前來神社的人摩肩擦踵,成隊參拜的模樣。他們漫不經心地將手裡的5元錢或者更加額度的硬幣投入錢箱,哐當哐當的聲音吵得神明心煩。繪馬過一小段時間就要成批的換下來,神明或許還來不及看清實現所有願望。

  加州清光輕輕蹙眉,用食指擦了擦鼻子下方,「或許這樣也好呢。」

  「……誒?」少女疑惑起他的話來。

  「神明應該也不喜歡嘈雜吧。」加州清光望著頭頂澄澈的天空,眯了眯眼。

  總覺得,這片天空,似是能與幾百年前的那個黎明相連。

  如果可以,自己真想回去看一看啊。以一個旁觀者的立場,看一看池田屋,看一看衝田先生,當然,也看一看最後破碎掉的自己。

  「倘若每個人都是真心誠意地過來參拜,那麼即使人很少,神明也應該會開心的吧。」加州清光說到。

  少女看著他仰頭眺望天空的背影,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他不像是個普通人。

  難道是神明大人的使者嗎?少女因為自己荒唐的想法,輕輕一笑。

  他說的有道理。

  少女開口,「嗯,是啊。」

  少女久久凝視著他。

  ——那麼先生,您就是那個真心誠意地來參拜的人吧?

  您的願望……是什麼呢?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神道教參拜禮節,一開始是看動漫日劇上了解的,寫文的時候查詢了一下,文中的參拜方法和注意事項基本上是沒問題的,如果有歡迎指出。

  JJ寫刀劍亂舞的好少,於是就自己開了個刀劍亂舞的坑,主要寫寫小短篇兒,畢竟刀劍是乙女向游戲嘛ww

  這個系列目前構思了兩篇,第一篇楠竹就是清光,第二篇是被被,還敬請期待ww


☆、紅葉ソ曲

  01

  流螢斷續光,

  一明一滅一尺間,

  寂寞何以堪。

  02

  由近及遠的腳步聲從台下的石階上傳來。

  少女停止手裡清掃的動作,湖藍色的眼瞳注視著來者的方向。

  是他,沒錯。

  「先生,您來了。」看到加州清光熟悉的身影漸漸在石階上顯露完整,少女與他說話的語氣裡,好像帶著一絲久別重逢的愉悅。

  「還需要我給您做示範嗎?」少女問。

  加州清光笑著搖搖頭,「我今天來並不是為了參拜。」

  只是想著她應該在這裡,於是他就來了。

  「繪馬的話,現在寫會不會有些太暗了?」見加州清光拿出一個墨塊,少女先是沒想到他會自己准備,還准備的是未使用過的墨塊。隨後,她進屋把毛筆和硯台拿出來。

  「可是我現在想寫。」加州清光似乎不太考慮環境的問題,「燈光也很充足了。」

  四周亮著少女點燃的和燈,和燈被紅線懸掛著,被風吹得微微搖晃起來。這裡的和燈款式很簡單,米色燈籠紙的外殼有點磨損,看上去這些和燈和這個神社一樣老舊了。

  加州清光忽然想起來參道上的紅線,那上面原本應該也是懸掛和燈用的。

  螢火蟲自由地飛行著,流散在空中大大小小的青黃色螢火與和燈溫柔的光線結合在一起,將這個夜晚照射得十分柔和。

  這個原本衰敗老舊的神社,在此時越發得像一個世外桃源。不知不覺間,加州清光竟也把它當做了自己可以去的地方之一。

  「這些年因為來神社的人很少,和燈又不易保存,所以參道上的和燈都被摘下來了。」少女對加州清光抱歉地笑了笑,「您來的時候沒有受傷吧?」

  加州清光僵硬著臉笑了笑搖搖頭,因為有月光和螢火蟲,自己倒是可以看清腳下的路。但是上次那只被少女抱在懷裡的貓竟神出鬼沒地出現在上方的參道上,那只貓翠綠色的眼睛在有月光的黑夜裡有點滲人,加州清光嚇了一跳。

  「那就好。」少女說。

  用水池裡的水把墨塊化開,加州清光卷起袖口,白皙纖瘦的小臂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個瘦弱的男孩。少女從側面打量了他一會兒,看著他磨墨的動作,生疏裡好像又帶著點熟練。

  ……像是看過步驟卻沒有親身操作過?少女猜測著,卻不想去幫忙,因為那樣的話,恐怕只會打擾他。

  她還有另外一個發現:他的手指甲塗上了鮮紅色的指甲油。少女沒有多想,只是把它當做他獨特的喜好。

  加州清光有點緊張地提起筆。自己很久沒有寫過毛筆字了,或者說,從來只是看過衝田先生寫,自己一次都沒有嘗試過。

  他將毛筆微微斜躺,筆肚的部分沾染適量的墨汁,在硯台上輕輕刮上三兩下,讓多余的墨汁舔干淨。他深吸一口氣,將毛筆移到繪馬上方,卻遲遲下不了筆。

  一旁的少女有點無奈地笑了笑,「可以不用這麼緊張的啦,以平時的姿態,把最想寫下的願望寫下就好了。」

  加州清光點點頭,做了一個深呼吸。他看向前方,是本殿。本殿的屋檐被月光照射得暗暗發光。

  平時的姿態,最想寫下的願望,加州清光默念著。

  他沒有經過太多思考,右手竟然不由自主地靠近了那塊繪馬,筆鋒留下一行勉強稱得上是娟秀的字跡:希望神社可以一直這樣下去。

  看著他把繪馬掛起來,少女盯著繪馬上的願望,看得有點出神。而且說實話,她沒想到他會寫下這麼一個願望。

  「別……別盯著看!」見少女注視自己的願望那麼久,加州清光白皙的臉上似乎染上了些緋色,把頭瞥向一邊。

  「抱歉,先生。」少女向他道歉,帶著歉意地笑了笑。

  「不……不用道歉的,」加州清光意外的有些慌亂了手腳,他平復下自己的心情,「不要叫我先生吧,我叫加州清光。」

  「加州,清光。」少女重復了一遍,加州清光的神色竟有點不自然。

  「我叫天明時雨。」少女說。

  那晚,他們交換了彼此的名字。

  「楓葉,變紅了呢。」少女看著神殿旁的紅葉,用如同與友人交談一般的口吻說到。

  加州清光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的確。

  本殿的上方,一棵楓樹張開數條枝干,每條枝干上都長著無數片楓葉,數陣秋風將它們的顏色刮紅。此刻,紅葉密集地籠罩在本殿上空,似是要保護棲息在裡面的神明。簇簇楓葉在柔和的和燈燈光下,浸染了一世界的鵝黃與橘紅。

  這個神社,參道兩旁是竹林,神殿以及後面是楓樹。

  讓人略感遺憾的是,楓葉只會在秋日變紅。也就是說,那綺麗絢爛,好像神明的傑作一樣的紅葉,只有在秋日才能出現。

  大部分人,在楓葉是綠色的時候,都選擇了遺忘它們。

  人又何不如此呢?大概,之會記得當下最重要,最偉大的人吧。加州清光很想在街上攔住一個人問問,問問他是否還記得當年江戶幕府的新選組,是否在記得新選組裡,自己曾經的主上衝田總司先生。

  可是他做不到。在這個世界上,能看到他的人太少太少。

  加州清光看著面前的天明時雨,很想知道,為什麼她成為了那少之又少的人中的其中一個。

  她的眼睫低垂著,不知是否也和自己一樣,想起了些舊日往事。

  加州清光知道,人類的壽命很短,以80歲為平均享年的話,對自己而言,只不過是流逝掉的昨天,前天和大前天罷了,或許還是明天,後天和大後天。

  可是就回憶來說的話,自己傾盡一生,大概都不會有人類某一個年齡段的要豐富,雖然自己的一生分為兩段,加起來很長很長。

  流螢在屋檐上,樹林間,本殿前,參道下穿梭著。它們不斷更迭徘徊著,在空中劃過轉瞬即逝的光痕。

  秋日的螢火蟲如同冬日的雪花。加州清光伸出手,想要觸碰它們。不知何時,一只螢火蟲真的向它飛來,停在他右手食指上,鮮紅色的指甲微微反射著它青黃色的光芒。加州清光在這個景像中微微漲紅了臉。他滿臉幸福地看向一旁的天明時雨,卻微微愣住了。

  原來湊近觀察才看得出來——天明時雨的左右眼顏色不太一樣。她的左瞳比右瞳顏色略深一點,但稍微離遠一些看,都是漂亮的湖藍色,澄澈純淨得像是神社前院的湖水。

  天明時雨也怎麼避諱地與加州清光聊起自己異色的眼睛,「我出生時盲一目,一直只用右眼看東西。」

  加州清光愕然,但並不是因為她盲一目這件事。

  他想,這就是她可以看到自己的原因嗎?

  因為可以靈視,所以生來就被剝奪了左眼的視力是嗎……加州清光的眼神低落下去。

  真是惱人的公平呢。

  加州清光與她聊起天來。他們一同坐在神社門前的的石階上。加州清光對於自己的往事,有的毫無保留地傾訴,有的略加掩蓋地簡述。天明時雨顯然是個很好的傾聽者,她從不打斷,從不表露誇張的神情。她總是覺得,聽一個故事,本就不需要一個局外者做過多的表態。

  他經常提起一個遠去的時代——江戶,以及提到那個時代就不得不提的衝田總司先生。

  天明時雨微微笑著,看著加州清光說到用情深處,略有點興奮的神色。

  他並沒有直接對衝田總司的誇耀,沒有表達過對他的敬仰與尊敬,但是言語之間,他的眼角眉梢之間,總是讓天明時雨能感受到他被壓制的舊日情感。

  加州清光離開的時候,天明時雨將手裡提著的和燈籠交給他,「用這個照明,回去時請小心。」

  加州清光點頭。

  然後是尋常的告別,天明時雨目送著他離開,正如他來時一樣,身影一點一點地變小,直至完全不見。

  天明時雨像他一樣仰起頭,看著那片寧靜的夜空,從心裡由衷地贊嘆——

  真美啊。

  多年之後,天明時雨回想起這個夜晚,仍然覺得那是自己人生中為數不多的,足以被銘記一生的場景。

  溫柔的和燈,流散的螢火,小巧的神殿,綺麗的紅葉,還有與自己暢聊的青年。

  他總是身著黑衣黑褲,衣領筆挺,圍著紅色的圍巾。棕黑色的低馬尾垂在胸前,用一段白色的緞帶系著,還總是配著一把黑紅色刀鞘的劍。

  他神秘得像是他口中,那個遙遠的江戶時代。

  作者有話要說:

  注釋:

  一:01引用的是日本詩人立花北枝的俳句,特此注明。

  二:文中提到的和燈其實就是日本燈籠,圓柱形的那種。

  ————

  關於江戶時代應該是下一章出,所以就下一章再說吧23333

  一直覺得上一章把清光寫的有點成熟,其實我覺得清光面對不是主上和同伴的人應該就是那樣子的,在衝田或者安定面前應該會稍微愛撒嬌一點?2333清光真的好可愛啊。

  因為作者較喜歡出征服所以文中的清光都是穿出征服的√

  第二章才出現女主名字也是醉了……2333


☆、花シ水

  01

  大概是神明聽到了加州清光的願望。某一日清晨他醒來時,立足的不再是百年之後,而是曾經屬於自己的江戶時代。

  武士和浪人攜帶著刀劍,神色或是肅穆或是囂張,眼神對街上稍不收斂,就會引發一場毫無意義的鬥爭。穿著和服的女人們用花露或是伽羅油*將一頭黑發梳理整齊,盤成大同小異的發式。有的女人戴著白帷帽,踩著木屐,在衣間撒上些印度或清國的香料,低下的眼睛宛若秋水,像是從古樸的浮世繪上走下來。

  街兩旁有許多小店,各色的幕布將店裡的情況遮蓋住,只剩下立在上面的門匾昭示店的名字。偶爾路過一兩個推著小車或是扛著粗壯竹竿叫賣的小販,其中賣吃的較多,也有賣泥偶或是風車的。有錢人家的轎子或馬車經過這裡,平民百姓低首避讓開。

  幾個孩子從加州清光身邊跑過,「再不快點先生要生氣了!」他們大概是要前往私塾或是庠序之類的地方。

  看著他們匆忙消失在拐角的模樣,加州清光久久佇立在原地,一個念頭在他的腦海裡盤旋著。

  ——去池田屋。

  既然是江戶時代。

  雖然自己不能改變,但是他想去看看。

  加州清光走了很久,憑著百年前的記憶,自己繞了許多路,卻根本找不到池田屋在哪裡。他想找人問路,站在一個人旁邊的時候,那個人的神色沒有一點變化。話說完,面前的人也不為所動。

  加州清光這才意識到,雖然一切都是自己熟悉的模樣。唯一不變的,是依然沒有人可以看見自己。

  或許這個結論下得過早了——

  「先生。」一位面孔清秀的小男孩,站在自己身邊開口。小男孩一身精致繁復的和服,額角都帶著驕傲的光彩。他總是帶著桀驁不馴的眼神看人。在這個時代,小時候用什麼眼神看人,長大就用什麼眼神看人。

  加州清光面朝他,「你可以看得見我?」

  「當然,先生。」小男孩的用居高臨下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加州清光,「穿著如此奇異,想看不見你也難。」

  加州清光強迫自己笑了笑,心裡對這個一無所知並且口無遮攔的小男孩有些不滿,「是……是嗎。」

  他想,要不要做一個惡作劇證明一下,想了想後他還是放棄了,以現在自己的身份,還是不要引起騷動較好。

  「你知道池田屋怎麼走嗎?」加州清光問。

  「池田屋?」小男孩重復了一遍加州清光說的地點,眼神裡除了盛氣凌人之外,還帶著點鄙夷,「和你說不清楚。看樣子,你也不是本地人,我帶你去吧。」

  加州清光沒想到這個一看就是貴族家庭的小男孩,竟然有如此熱心的一面,「謝謝。」

  小男孩顯然對京都很熟絡,沒花多少功夫就帶自己到了目的地。

  「先生,我不負責把你送回去。」小男孩說,「所以回去的路,你自己掂量吧。」

  加州清光沒有回話,小男孩回頭看了他一眼。

  此時的加州清光一臉愕然。

  「現在,是什麼時候?」加州清光問小男孩。

  「你問時間嗎?」小男孩看著加州清光嘆了口氣,「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干什麼,但是,現在是元智第四年舊歷七月。」

  那便是1868年8月,衝田總司去世一個月左右了。

  02

  加州清光走在無人的街道上,此時已經是子夜十分了。

  偶爾看見幕府出來巡邏的人,自己也會毫不顧忌地迎上去,反正沒人可以看見自己。

  本以為來到江戶可以再看一眼衝田總司,卻來到了他去世一個月的時間點。

  神明好像戲弄了自己,加州清光看著遠處亮著的旅館燈籠想著。

  加州清光問自己,除了衝田總司,自己在世界上還有沒有想看一看的事物,無論是生前,還是生後。

  他忽然想起來那個狹小卻清明的神社。

  去看看吧。

  03

  熟悉的螢火,熟悉的竹林。加州清光踏上一級一級熟悉的石階。

  對了,不能走在參道中間。加州清光小心翼翼地挪步到參道右側。

  百年前的鳥居顏色更鮮艷,注連繩更飽滿,隨風擺動的御幣也更白淨。不變的是額束上的神明的名字。

  加州清光想著,自己到達神殿前的時候,還會不會有一個棕黑色長發的巫女停下手中清掃的動作,用湖藍色的眼瞳看著自己說「您來了」。

  看到神殿的時候,加州清光原本放在口袋裡的手木木地垂落下去。

  映射在他血紅色的眼睛裡的,是一片狼藉——紅線紛紛掉落,掛在上面的和燈歪七扭八,還有不少和燈落在地上被踩皺踩破。本殿的錢箱被砸在地上,注連繩的一頭被扯下,只剩下半截還懸掛在本殿上。水池的水舀幾乎都被折斷,繪馬架被推倒,散落了一地的繪馬。加州清光走過去撿起一塊,上面用工整的字跡寫著:

  希望家人可以平安,永遠在一起。*

  此時,神社空無一人,只有漫天飛舞的螢火蟲。

  加州清光忽然有點累了。

  他靠在本殿側面的牆上閉上了眼睛。

  04

  醒來時,加州清光聽到有人來到了這裡。他探出身子觀察他們。他們在神社裡東尋西覓,目光如敏銳的豺狼。

  加州清光從牆角站起來。

  他們來這裡找什麼?神社不應該和幕府有關聯。

  「找到了!」其中一個男人手裡拿著一個短冊,抑制不住喜悅的神色,但很快有有些失望,「這不是衝田的筆跡。」

  「只是這個破爛神社裡的東西吧,扔了也罷。」為首的男人搶過來看了兩眼,對那個短冊絲毫不上心。

  聽聞衝田總司有遺物藏在神社裡的他們如狼似虎地搜了一遍神社,搜出來這個毫不起眼的東西,他們都覺得非常失望,更沒有興趣研究那個不值一文的短冊了。

  「前些天那些礙事的女人怎麼處理的?」他們對拿到的東西沒什麼興趣,拍拍衣袖和下擺准備離開。

  「交給幕府了。」為首的男人說,「以阻礙幕府辦事為罪行,斬首也就是這兩天的事了吧。」

  「不過是區區巫女而已。」男人冷笑兩聲,他身邊的手下都能感受到他透過言語的冷酷。

  然而,他們不知道,這個為首的男人,竟映射著江戶末年的腐朽與殘暴。

  他們很快離開了神社,留下加州清光在原地揣測著。

  從剛才那些幕府男人的口中,自己大概可以猜出事情的原委——他們聽聞衝田先生的遺物在這裡,於是庸俗的貪婪的心便驅使他們來到這個神社。巫女們組織了他們如此無禮的行為,就被送上了黑暗的德川幕府的邢台。

  是個悲傷的故事,但是——

  人各有命運。是的,在這個時代裡,有一種東西叫做「命運」。本是沒有這個詞的,但是人們創造出了它。或許是在月黑風高的夜晚踏雪出去劈柴的時候,或許是在家徒四壁,單事瓢飲卻看著別人金碧輝煌,錦衣玉食的時候,或許是被儈子手們推搡著七手八腳地抬上邢台的時候,他們望著那俯視一切,貫徹古今的天宇長嘆一聲——這是神明的旨意啊。

  那便稱之為命運。

  人們很少在幸運的時候歌頌它,但總是在不幸的時候呼喚它。它總是伴隨著人們的絕望與不甘,化為彌留之際的心頭孤霜,化為棺材板上的一絲紋路,化為世世代代,幸者的借口,不幸者的慰藉。

  親眼看到巫女受處刑的加州清光,明白了這個詞有多麼讓人難過。

  幾個粗糙的木樁立在圓形的木質邢台中央,它們過去吸飽了囚犯的血,或是滾燙或是冰冷。囚犯有掙扎怒罵著的,有麻木僵硬的,有死到臨頭還期待著被救的……囚犯形形色/色,但幕府只有一個,他們的結果也只有一個。

  加州清光是看著巫女們被推上去的。她們平日裡平淡的花容月貌,與神明同行的曼妙身體,已被殘酷的幕府折磨的蕩然無存。他還能看見,儈子手們在她們死前,不忘從她們年輕的身體上榨取些東西。他們的手從巫女們被囚服包裹著的身體上悄悄掠過,嘴角是小人得志的笑意。巫女們無論心裡作何想法,現在也再也沒有精神和力氣抗爭下去了。

  讓加州清光最驚訝,也最絕望的是——

  那些即將命喪黃泉的巫女中,有一位與那個在神社中的少女的臉幾乎一模一樣。

  棕黑色的長發,櫻色的嘴唇,湖藍色的眼睛……加州清光仔細地看,那兩只眼睛的眼神是一樣的,宛如神社前院那潭碧波輕泛的春水。

  那是天明時雨的前世。

  加州清光的手握在劍柄上,他皺著眉頭,好像隨時會越過人群衝上邢台,又好像隨時會放下即將揮舞出去的手。

  ——那是歷史,自己不能改變。

  那真是個可笑的理由。

  可就算自己可以救下她們一時,也就不了她們一世。原本想保護神社的她們什麼也沒有做錯,錯的是幕府,是她們降生的時代。

  加州清光陰沉著臉,握著劍的手無力地垂下去。

  「神社的巫女四人,因阻礙幕府辦事並動武,進入監獄裡死不認罪並誣賴幕府人員,還蓄意傷害監獄看守,被判處死刑。」

  那可笑的判詞,又有幾句是真的呢?

  儈子手們舉起刀,刀尖對著慘白的天日。

  前世的天明時雨在笑。

  她望著天空,那張被灰塵和煤炭弄髒的清秀臉龐,此時因為得到了死亡對她的寬宥和飽受折磨後的解脫,而在微笑。最後的最後,她的眼睛依舊沒有污濁。

  「可惡——!!」

  他流下兩行眼淚,大喊出聲。

  沒有人能聽見。

  只是,大家不約而同地感受到身後那悲涼的氣息。

  晚上,當明月升起的時候,加州清光又來到那個亂七八糟,千瘡百孔的神社,像經歷了一次小型地震一樣。加州清光無光的眼睛裡滿目蕭然,他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步履蹣跚地走到神殿前。他彎下腰,替神明扶起那個掉落在地上的錢箱,重量比他想的輕了許多。他搖了搖才發現,那裡面已經空掉了。

  說來可笑,堂堂幕府的人,竟然連神社錢箱裡的錢都要壓榨干淨。

  加州清光咧著嘴角,嘲笑著那些幕府走狗,把錢箱放回原位。

  他想向神明參拜。

  「先生,您還沒有淨手漱口。」

  恍惚間,好像有什麼人開口。

  加州清光愣了愣,望著四下無人的神社,走到水池邊。水池邊沒有發生打鬥,他拿起水舀,按部就班地做著淨手漱口的動作。

  這是他第一次做參拜時,旁邊沒有天明時雨。加州清光仔細回想著她說的一起,一條一條地仔細回想。

  左手,右手,左手,漱口,把手……

  好像加州清光的身旁,正站著一位微微笑起來的少女,看著加州清光把原本全然不知的動作自己一個人全部做出來,心生欣慰。

  「叮咚——」

  他走到神殿前,往空空的錢箱裡投入一枚5元硬幣,然後鞠躬,搖鈴,拍手……

  什麼時候,這些動作,自己竟然可以默默記住了呢?

  加州清光閉上眼睛,心虛集中在一個點上,他虔誠地向神明許願——

  希望來世的天明時雨,可以幸福下去。

  他深深地鞠躬下去,過了很久才起身。

  他忽然想起那個被幕府男人丟在一邊的短冊,找到它後,加州清光把對著月光看著它,表面籠上一層月光的霧。入眼是一行小字俳句——

  「動ろゼタ暗ズデクコビ花シ水」*

  短冊的背面寫著「除五位新選組衝田總司」。

  加州清光看了那個短冊一遍又一遍,把它輕輕按壓在心髒的部位,那裡傳來一陣共鳴的暖流,好像在某個天氣晴好的午後,那位曾經疼愛過自己的主上輕輕撫著他的臉龐說著:

  「辛苦了。」

  ——或許找到了。

  自己在這個時代,或許找到了身為付喪神,接下來應該做什麼的答案。

  作者有話要說:

  注釋:

  *伽羅油:一種發油一樣的東西,江戶時代女人梳頭用的。

  *繪馬上的願望「希望家人可以平安,永遠在一起」:反映了江戶時期局勢動亂,幕府無為對百姓的影響,為下文巫女受刑鋪墊。(←閱讀題嗎?!)一個小伏筆啦ww

  *行刑:其實江戶時代的刑罰有比這個更殘酷更黃/暴的,當時考據的時候直冒冷汗,最後還是選取了一種較為正常的行刑方式,就是斬首。

  *「動ろゼタ 暗ズデクコビ 花シ水」:文中寫著這句話的短冊是歷史上真實存在的,在衝田總司死後的福島縣的一個神社裡被發現。雖然池田屋在京都,但是被窩硬生生浮雲掉了,就當做這個短冊出自京都吧2333據說字跡不是衝田總司本人的也是真的,其他情報不明。

  直譯過來的意思是:「如果不動的話,花和水將被分隔於黑暗的兩端」一般譯為「身不動,隔過黑暗,花與水」或「那些隔過黑暗的花和水」

  按照日本古代的傳說,這裡的「水」指的是三途川,就是冥河,「花」指的是彼岸花,兩者都是陰陽分界之地的標志。而「隔過黑暗」應該是說三途川與彼岸花就向黑暗中的路標,指引著不願離世的魂魄踏上往生之路,不要再眷戀塵世的浮華。

  ——選自百度百科,如有錯誤歡迎指正。

  本想在日本wiki進一步考據,可是目前作者啃不動生肉……不過我相信有朝一日一定可以吃生肉!

  清光在看了這句話之後也應該可以明白,接下來自己的人生便與生前作為刀劍無關了。用花丸裡的話來說,就是現在的主上已不是衝田總司而是審神者了。不過本文無嬸嬸,接下來的清光會怎麼做,也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說法了。

  注釋於2017.9.3補完

  ———

  首先,還是給時雨點蠟……這妹子前世太慘了。

  終於又更了一章,今天上了一天學坐在這裡寫作者有話說,眼睛都要閉起來了……

  不過下一章就完結了,猜結局是HE還是BE啊23333

  PS:上一章提到的BGM大家忘了吧……正式BGM已添加到文案中√


☆、月笹舟

  01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02

  再次回到了現時。

  加州清光第一反應是要回到那個神社,找到天明時雨,就如同他到江戶,第一個年頭是去池田屋一樣。

  他只是想看看。過去是池田屋,現在是天明時雨。

  只是想看看,看看就好了。

  月明星稀,萬裡無雲的晚上,加州清光趕到那個神社。望著長長的參道,他深深吐出一口氣,然後踏上去。

  很快,鳥居,神殿門前。

  入目的是空曠的神社。和江戶時期比起來,它像是被維修過了,但是再成功的維修也掩蓋不了它古老滄桑的舊日印記。它在那風暴迭起,昏天黑日的江戶時代裡苟延殘喘下來。它是一個見證者,更是一個哀嘆者。它老舊,可從不腐朽。

  加州清光走上前去,他踩著高跟鞋,一只貓被他的聲音驚動,竄到了一位少女身後。

  「誰?」看到貓被嚇到的樣子,少女警覺地轉過身,四下巡視著。發現無人的時候,少女看了一眼自己身後的貓,把它抱起來嗔怪著,「老喜歡嚇人呀,你。」

  那不是天明時雨。

  少女留著一頭栗色的中發,在和燈的光線下,原本謹慎還帶著點敵意的臉似乎被修飾得柔和了些。

  她也看不見自己。

  大概今天她沒有來神社,加州清光這樣想著。

  可是一連許多天她都沒有來。

  身後的紅葉,已經開始染上枯黃色。樹皮與枯葉紛紛掉落,被人「哢擦」一腳踩碎,化為塵埃隨風散去。

  等待一個人的心情,加州清光從未體味過。生前沒有,成為付喪神之後也沒有。

  他眯著眼思忖著,原來,人類口中的等待是這樣的感覺啊……

  感覺遙遙無期,但又有著期待的震顫。

  一日中午,神社無人。加州清光又走到神社前。

  那只曾經被天明時雨和中發少女都抱在懷裡過的貓放下手裡把玩著的稻草,向加州清光奔來。

  加州清光的第一反應是離它遠一些。可他不管往哪裡走,貓都會跟上來,像是鎖定了他一樣。奇怪,自己絕對不像是討貓喜歡的那類人,何況他曾嚇跑過這只貓,加州清光不明白為什麼它要跟這麼緊,

  可看著它翠綠色的眼睛,好像會說話一樣。它的眼睛閃著光,直直地看著一臉不知情的加州清光,然後往一個方向跑去。

  好像在說「跟我來」。

  「請跟我來。」

  記憶裡,天明時雨棕黑色的長發如水一般流瀉下來,在純白的巫女服間顯得晃眼。她帶著自己到神社的水池前,從頭開始一點一點耐心地教自己參拜的理解,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做著示範,每一次的動作都細致入微,無可挑剔。

  加州清光跟著貓跑走的路線,來到神社的後面。

  「喵——」貓站在繪馬架前呼喚著加州清光。

  然後它停下,在前面坐下來,翠綠的眼睛望著加州清光。

  加州清光走近。他定睛一看,在離貓坐下來的最近的一排繪馬裡,有一個願望竟然是為別人寫的:

  加州清光先生經常來參拜,希望他可以幸福。

  看到這行字,加州清光的心髒經常劇烈地跳動了起來。

  ——能看見自己,知道自己姓名的人只有天明時雨。

  可此時,她留下了這行字,自己卻不知她何去何從。

  03

  天明時雨站在神社前,望著遠山的紅葉,輕輕嘆了口氣。

  她的父母已站在神社下面等她,即將帶著她離開這個城市的車,也已停在神社下等她了。

  「時雨,別讓父母等急了。」神社裡結識的友人中發少女淺野薰說,雖然有點無情,可她還是道了出來,「時候實在是太不巧了。」

  淺野薰望著天明時雨湖藍色的眼睛,那樣的篤定,好像她等的人一定會來。

  已經等了一個月了,每天她都來等。

  「是啊,太不巧了。」天明時雨淡淡地苦笑了一下,「偏偏在這個時候。」

  「小薰,這個交給你。」在無可奈何要離開的時候,天明時雨從衣襟裡拿出一個小物。淺野薰接過來,那像是一個護身符,被典雅的和風花紋和稻穗般的流蘇點綴著,質地有些柔軟,看起來已收藏挺久。

  「那是我自己用友禪紙做的御守*。」天明時雨說,她輕輕笑了笑。

  「如果有一位先生來,請務必幫我交給他。」

  「沒問題。」淺野薰答應下來。她想了想,歪著頭問,「那位先生長什麼樣?」

  天明時雨回憶著,然後用一個清晰明朗的聲音向淺野薰描述著:

  「他總是身著黑衣黑褲,衣領筆挺,圍著紅色的圍巾。棕黑色的低馬尾垂在胸前,用一段白色的緞帶系著,還總是配著一把黑紅色刀鞘的劍。」

  淺野薰笑起來,「聽上去挺酷的。」

  天明時雨也笑了笑,然後與友人作別。

  一只貓從後院竄出來,蹭在天明時雨腳邊繞著圈子。天明時雨有點不舍,她把它抱起來,站起來時面向的正好朝向那個繪馬架。

  還是……留下點什麼吧,她想。

  挽起袖口,她用毛筆寫下願望,掛在繪馬架上。一旁的貓用翠綠色的眼睛盯著她寫的願望,仿佛能將一切看明白一般。

  一級一級地踏著石階離開。天明時雨走到一半,又回頭看了一眼神社——

  十一月末尾的紅葉顯露著它們末路的紅,一片一片勾連在一起,為冬日的到來翻波湧浪,為自身的凋零悲哀嘆息。

  她忽然望向天空,微笑起來。

  那一日,天明時雨揮別神社。

  不久以後,加州清光從江戶時代歸來。

  在此之後,淺野薰經常來神社,她仿佛成為了下一個天明時雨,清掃神社,點燃和燈,照顧那只神社裡的貓。極少時候有人來,淺野薰站在一旁看著他們參拜。

  只是有的時候,她會坐在石階上,茫然地望著遠方。

  她拿出友人走之前托付的御守,看著它掛在自己手指間輕輕旋轉著。

  「吶,時雨,你說的先生究竟什麼時候來啊。」

  加州清光就站在她的身旁,他低著頭,不語。

  04

  大概是過了很久很久,加州清光等來了大和守安定。

  某一日,加州清光再次踏上久別數年,或是數幾十年的神社。讓他欣慰的是,無論現實發生了多大的變化,這裡依舊是他第一次來的模樣。

  參道、鳥居、石燈籠、本殿、和燈、水池、繪馬架……他總是告訴自己,該知足了。

  「安定,記得淨手漱口。」

  「安定,參拜的時候不能站在本殿中間。」

  看到他嫻熟地做了那麼多參拜的動作,仿佛爛熟於心。

  雪青色頭發的青年藍色的眼瞳裡劃過些詫異,對面那雙血紅色的眼睛,好像泛起了什麼心緒似的。

  「清光在之前的日子裡,經常來參拜吧。」他不敢隨意揣測。

  加州清光愣了愣,微笑著把頭抬起來,看著夜空中那輪皎潔的明月。

  「並不算常來吧。」他說。

  或許,那是無關自己的另一個故事了,大和守安定看著加州清光的側臉想著。

  大和守安定看著此刻的神社,夜色寂靜,螢火紛飛。成片的紅葉如同一曲和歌,幽幽吟唱著遙遠的往事和對往事的追念。

  ——真美啊。

  這個故事,加州清光始終沒有與大和守安定說過。很少見的,他沒有對大和守安定袒露一絲。

  因為,那是屬於他們兩個的故事啊,自始至終只有他們兩個知道。加州清光起身,搖了搖鈴鐺。

  或許還有那些鳥,那些螢火蟲。

  還有那只翠綠眼睛的貓。

  對了,如果神明真的存在,他也一定是知道的。他一定在他們看不到的某個地方,把他們的心意都傳達到了。

  她的心意自己已經聽到了,那麼——

  加州清光閉上眼睛開始祈願,他的雙手握在一起,一如既往的虔誠——

  希望她可以幸福。

  一定,也能傳達給她了吧。

  紅葉被微風吹動,摩擦出了些聲響。

  故址依舊,故人不再。

  全文完

  鹿總長

  2017.8.22 1:57a.m.

  作者有話要說:

  注釋:

  *笹舟:日文イイツゼ,是一種用葉片折成的小舟。關於它還有一個佛教典故:達摩祖師一葦渡江的典故,這種蚱蜢小舟載不動許多愁,卻能托起祖師肥如滾滾的身軀,誠如所謂空境。

  (本文不是說好的神道教背景嗎↑?!)我是認為其實這個典故其實更能反應清光和時雨分別時的氛圍和二人的心情,也是因為這個全文的BGM選定了我女神花糖的《笹舟》。歌詞我會發在最下面,也挺符合本文的意境吧大概= =

  *友禪紙做的御守:友禪紙都是一幅畫是仿照日本和服上的花紋做成的紙,大的可以用來包裝禮品,小的可以用來做書簽之類的小物。御守就是護身符,似乎神社也有賣的。

  ———

  完結了。之所以讓大家猜是HE還是BE是因為……

  我覺得這是NE(Normal Ending)。時雨等清光的時候,清光正好穿越回了江戶時代。但即使時雨不搬走,日本巫女好像年齡上限是25歲,再往後,時雨會與世長辭,而清光不會,二人也還是會分別,真正天各一方。

  其實本文我還是很用心在做鋪墊的,1w+的字數我寫了大概四五天的樣子,是暑假中旬的時候開的腦洞,下旬把它寫完,然後現在一點一點地發了出來。

  我最喜歡的鋪墊應該是時雨的那句「請跟我來」,在這章中也出現了。

  她一直像是在引領著清光一樣,給他新的人生增添一縷平淡卻溫馨的色彩。

  本文還多次提到清光參拜時許的願望,其實每次都不一樣,也是我層層推進,越來越靠近主題,讓清光慢慢放下過去的一種表現手法。雖然說出來好像有些破壞讀者自己的感知,但我還是想說一下,因為米娜說不定會不注意。

  總而言之,NE。

  被被那篇其實還停留在開頭,住校終於回來了一次,這周期初考試真的累死人了,不久以後就是月考和期中,節奏快得不得了。

  只能利用碎的不能再碎的碎片時間先寫手稿了。

  先說一下女主的設定吧,是個無口的貓系妹子,14歲蘿莉ww

  雖然只寫了開頭,但是還是歡迎新坑預收!

  不要臉↑

  BGM《笹舟》歌詞:

  歌名:《笹舟(イイヅゼ))

  演唱:花ギモ(花糖)

  作詞:doriko

  作曲:doriko

  暮ホ行ゑ 夕日影ズ

  黃昏已逝 夕陽落影

  覚フペ 漣(イゥスノ)ズ舞よ舟

  仍記當初 漣中舞舟

  夕凪 淡ゑ陰ベ

  風平浪靜 淡淡暗影

  靜寂(ウェネ)ズ 月ゎ弓メ引ゑ

  無聲無息 月拉彎弓

  嗚呼 愛ウ君プ 遙ろ夏霞(スコゎエノ)

  啊 深愛之君 遙如夏霞

  嗚呼 夢花火ゎ 輝ゑ儚わ日ぼ

  啊 夢中花火 依舊燦爛又虛偽

  遠わ世(オ)ズ 唄よ蟬時雨

  遙遠世代 聒耳蟬鳴

  戀一コ 花シ散ベセホタ

  戀情一份 如花凋零

  愛ウ君プ 偲ヅ面影プ

  深愛之君 追憶面容

  揺ホサ 揺ホサ 千代ソ憂わ世ズ蔭ボよ

  飄飄搖搖 千年憂愁 陰霾入世

  瞬わ 獨ベ數り

  獨數瞬間

  短夜(ノェろプ) 分ろコ星ズ問よ

  短短晚夜 各問星群

  ネク 愛ウ君プ 空パ移ボよろ

  再次 深愛之君 空亦前移

  嗚呼 頬ゾゆコキ 涙メ 忘ペペソろ

  啊 曾幾何時 臉頰將淚水忘卻

  戀ウォゑ 流ペ天ソ川

  戀之露珠 流向天河

  願マゑタ 今宵 彼(ろ)ソ人デ

  倘若今宵 向彼君祈願

  愛ウ君プ 見りセ鵲(ろイイゐ)メ

  深愛之君 不見喜鵲

  誰ろ 誰ゎ 永久ソ別ホシ呼ヅスヘ

  是誰稱此 永久離別

  暮ホウ海 浮ろヅ笹舟プ

  日暮汪洋 漂浮竹舟ジアデ消フ 時メ漂りタ

  消失何方 漂於時空

  愛ウ心 紡ゐ星シスホ

  深愛之心 交織如星

  宵ズ 闇ズ ナボベ零ホサ

  於夜宵中 於黑暗中 輕柔零落

  遠わ世(オ)ズ 唄よ蟬時雨

  遙遠世代 聒耳蟬鳴

  戀一コ 花シ散ベセホタ

  戀情一份 如花凋零

  愛ウ君プ 偲ヅ面影プ

  深愛之君 追憶面容

  揺ホサ 揺ホサ 千代ソ憂わ世ズ蔭ボよ

  飄飄搖搖 千年憂愁 陰霾入世

  那麼,《紅葉想歌》就陪伴大家到這裡。

  我們於《夏戀花火》再見。

  希望有幸能被你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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