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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柯南)信仰》作者:浮訣【完結+番外】

《(柯南)信仰》作者:浮訣【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和泉初 您是第20408個瀏覽者
[柯南]信仰

作者:浮訣

文案:

她最重要的哥哥殉職了,為了這個國家這片土地上的人民。
她聳聳肩,好吧,既然這是你的信仰,那我就順便幫你一起守護了。
誰讓我的信仰,就是對我重要的人呢。
她努力成長,半路卻被派去出一個很危險的任務。
等等,這個男人到底是誰啊!為什麼那麼眼熟,好像在哪見過一樣。
她去問那個男人,那個男人臉上掛起了令人討厭的笑:“小朋友,這樣子搭訕是沒有用的喔。”
誰是小朋友啊!她覺得,自己一貫的冷靜在這傢伙面前全都蕩然無存。
可是,這傢伙,好像也成了自己的信仰。


男主半路才出場,希望各位看官們耐心看下去鴨~
女主不是穿越也沒有前世記憶,一開始就是一個普通的國中生。是個成長文,女主在慢慢成長。
當然作為女主,主角光環還是有的嘿嘿
有一點點瑪麗蘇???我也不知道~
內容標籤: 情有獨鍾 歡喜冤家 少年漫 成長

搜索關鍵字:主角:松田祐也 ┃ 配角:安室透,松田陣平,塚本數美,柯南小蘭等 ┃ 其它:透她

一句話簡介:嬌小少女遇上一位多重人格的先生

原創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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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多謝,佐藤警官。”
  
  已經很晚了,屋外早是漆黑一片。帶墨鏡的男人向身後揮了揮手,望著透出明亮燈火的房子,勾出一抹與平日完全不同的柔和笑容。大步走過去打開門,望著明亮溫暖的室內,以及廚房那邊冒出的嫋嫋熱氣,笑了一下:
  
  “阿祐,我回來了。”
  
  男人脫掉鞋,一手摘下墨鏡,一手扯開領帶,向屋內走去。被喚作阿祐的少女從廚房探出頭來:“歡迎回家,哥哥。飯馬上就好,你先換身衣服吧。”
  
  男人點點頭,上樓走向自己的房間。換好衣服走到桌前,照片上兩個男人穿著防爆服,搭著肩笑得燦爛。“還有四天……研二……”他握了握拳,“我一定要抓到他。”
  
  照片背面,寫著兩個名字。
  
  松田陣平,萩原研二。
  
  阿祐托著下巴,望著鍋裡翻滾的湯,思緒不知道飄到了哪兒。
  
  馬上就要十一月七號了,哥哥說每年警視廳的這個日子都會收到一份只寫數位的傳真。從三年前開始。今年……阿祐眼裡閃過一絲擔憂。
  
  應該是數字0。
  
  阿祐扯扯嘴角,不過是那個爆破犯復仇的倒計時罷了,就算真的有什麼,以哥哥的能力,怎麼會拆不掉。更何況……那傢伙害萩原警官身亡的仇,哥哥是一定會報的。
  
  她閉了閉眼。心裡依舊有些發慌,感覺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即將來臨。
  
  而且……越來越強烈了。
  
  之前萩原警官出事,哥哥滿腦子只想復仇,上面的人看不下去了,把他調到暴力犯罪組讓他冷靜一下。其實正好合他意吧——可以等到那份傳真。
  
  “阿祐,飯好了嗎?”松田陣平的聲音傳來,伴隨著腳步聲。阿祐收了心思,笑著應了一句。
  
  “還有四天,我就可以為研二報仇了。”松田陣平咽下口中的食物,嘴角是熟悉的漫不經心的笑容,眼中卻隱隱透出一抹興奮。
  
  阿祐眼中閃過一抹擔憂,依舊笑著:“太好了,哥哥你等這一天已經好久了吧。”“是啊。”松田陣平勾勾嘴角,“話說回來,你快要模擬考了吧。”
  
  心中的不安愈發擴大,阿祐沒有聽見這句話。
  
  “阿祐?祐也?”松田陣平一下子拔高的聲音驚到了她,她迷茫地眨眨眼:“哥哥不好意思,我剛才走神了。怎麼了嗎?”
  
  “你啊……”松田陣平有些無奈,“我在問你是不是要模擬考了。”
  
  “對……啊……”松田祐也表情有些僵硬,覺得自己應該找個新話題打斷這件事,“對了哥哥,今天也是那個女警官送你回來的嗎?”
  
  松田陣平一愣,抬頭望見松田祐也促狹的笑容,挑了挑眉,很大方地回應:“對啊。”
  
  “而且……”松田陣平故意頓了頓,滿意地看到松田祐也臉上浮現的一絲好奇,“我對她還挺有好感的。”
  
  語氣半開玩笑半認真。松田祐也看著他狹長而略略上挑的眼中有些從未見過的情緒在翻湧,臉上是輕佻卻與平日不盡相同的笑容,心想,哥哥這次可能是真的對那位女警官有好感。松田祐也眯了眯眼,決定有機會去見一見這位讓自己這個心裡只有兄弟的哥哥動心的女警官。
  
  ————————————————
  
  轉眼過去了三天。明天就是十一月七號了。松田祐也躺在床上,用胳膊擋住眼前刺眼的燈光。
  
  心很慌。松田祐也在心中默念:哥哥,你明天一定不要出事啊。
  
  松田祐也咬咬唇,翻身下床。走到松田陣平房間的門口,敲了敲門:“哥哥,我可以進來嗎?”
  
  等到他的回應,她才小心翼翼地推門進去。松田陣平坐在桌前,手中拿著一張相片。松田祐也想,應該是一直放在哥哥桌上的,那張與萩原警官的合照。
  
  但是不是。松田陣平懷念地、又有點複雜地望著他手中的照片,聽見松田祐也的腳步聲,他抬起頭,沖著她笑了一下,略略帶了一點苦澀:“阿祐,你來了。”
  
  松田祐也很心疼他。機動部隊組是危險性很高的部門,每個人都十分珍惜自己的戰友。可是……他最好的兄弟殉職了。
  
  看出她眼中的心疼,松田陣平小心地放下手中的照片,向她招了招手,讓她過來。突然開口道:“你知道嗎,我和研二認識了好久好久。”
  
  他繼續說:“當時我、研二,以及另外三個人,在警校被分到了同一個宿舍,關係好到像親兄弟。天天調皮搗蛋,還害下一屆的規矩嚴了好多。”
  
  他指著照片給松田祐也看:“你看,最左邊的是研二,他右邊的是我,然後分別是降谷零、伊達航和諸伏景光。”
  
  松田陣平的眼裡透露出懷念:“阿零是我們中成績最好的,是警校第一名。後來直接進入了員警廳的警備企劃課。景光畢業後去了警視廳做了公安,阿航去了警視廳的搜查一課。阿航還好,我們還見過,但是阿零和景光就再也沒見過了。”
  
  “為什麼不見面呢?他們……沒有見朋友的時間嗎?”
  
  “他們很忙。”松田陣平說得很含糊,降谷零和諸伏景光被派去秘密組織當臥底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想起手機裡的那條短信,松田陣平笑了一下,又有點擔憂。
  
  “阿祐。”松田陣平的語氣很認真,“如果你以後遇到阿零和景光,就當做不認識。因為他們很有可能是在出任務的過程中。”
  
  松田陣平對自家妹妹還是很放心的,打小就聰慧得很,做事也有分寸。儘管性格上有些……難以言喻。在家和在外面反差可是大的很,家裡就是乖巧可愛小棉襖,到了外面……
  
  松田陣平忍不住抽了一下嘴角。
  
  松田祐也盯著照片看了好一會兒:“我見過他們喔。”
  
  松田陣平這才想起來,幾年前他帶著他們來過家裡。不過那時候阿祐還小,僅僅是個小學生罷了。
  
  他小心翼翼的把照片收到抽屜裡,然後鎖上。松田祐也知道,他是怕有人看到這張合照,從而對兩位公安先生不利。
  
  松田祐也抿抿唇,想說什麼,卻找不到安慰他的話。說到底,她也只是一個國中三年級的學生。她只是說道:“哥哥,只要有人還記得萩原警官,那他就還活著。並且我也相信,你和你的好朋友們,總有一天會重聚的。”
  
  女孩子有些笨拙的安慰讓松田陣平愣了一下,隨即笑開了,是熟悉的漫不經心的笑容:“放心吧。你就早點睡,明天不是有模擬考嗎?”
  
  松田祐也“啊”了一聲,有些後知後覺。她早就把這件事拋在腦後了。不放心地望了松田陣平一眼,但也知道現在應該讓他靜一靜。開口道:“嗯。那哥哥你也早點睡。”
  
  松田陣平揚起嘴角,露出有些溫柔的笑:
  
  “晚安,阿祐。”


第 2 章
  松田祐也撐著下巴,面無表情地望著窗外,心裡不安的感覺在彌漫,表面還是一派平靜。
  
  “想什麼呢。”額頭上突然被一個冰涼的東西貼了一下。松田祐也抬頭看去,前排短髮的帥氣女孩拋了拋手中的冰鎮果汁,笑道:“馬上要國文考試了,別胡思亂想了,多想想我怎麼樣。”
  
  “嘁。”松田祐也接過果汁喝了一口,“別把我當成低年級的小學妹,你笑一下她們都能激動半天。”
  
  塚本數美挑挑眉,手撐在松田祐也的桌上。“我說祐也,學校裡可是傳了不少我倆的緋聞,看不上那些男人的話……考慮考慮我怎麼樣?”她故意靠近松田祐也,聽到身後傳來同學們有些激動的竊竊私語,笑得更歡了。
  
  說起來,松田祐也不過一米五三,塚本數美比她高了一個頭左右,走在一起的話手可以正好搭著她的肩。高挑帥氣的女孩子和嬌小可愛的女孩子走在一起,每次都能引來眾多目光,看起來是意外的和諧。
  
  雖然松田祐也和可愛這個詞只有外表沾邊。
  
  松田祐也抽了一下嘴角,這個表情倒是和昨天松田陣平的如出一轍。“行啊……你既然要玩……”松田祐也湊到她的臉前,兩人的呼吸近在咫尺。松田祐也惡劣地一笑,歪了歪頭,就要湊上去,被塚本數美一下子打斷。
  
  “你真的是……”塚本數美有些無奈。看著松田祐也又恢復了波瀾不驚的表情,有些牙癢。
  
  “怎麼了嗎?”松田祐也面無表情,仿佛剛才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塚本數美捏住她的臉洩憤般扯了扯,順便揉了一把她柔軟的頭髮,轉過頭去:“沒什麼,好好考試啊。”
  
  松田祐也望著她的背影,心裡有些暖意。
  
  “謝謝,數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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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種事情,還是交給專家吧。”松田陣平勾起自信的笑容,回頭望了佐藤警官一眼,關上了摩天輪車廂的門。“呼,還差一點。”松田陣平勾了勾嘴角,剛要繼續,液晶屏上的文字讓他的瞳孔突然一縮,“哼……這樣嗎……”
  
  給佐藤警官打完電話,望了一眼禁止吸煙的標識,點了一根煙。他想到了研二,想到了阿零,想到了他們的警校五人組。還有……阿祐和佐藤警官。
  
  啊啊,真是捨不得呢。
  
  他還是笑著,不同於以往漫不經心的笑,這次的笑容裡滿是即將赴死的無畏,卻還夾雜著一點點悲傷。
  
  “抱歉了,萩原,我跟你的約定好像……”
  
  松田祐也心跳突然變得很快,胸口有點隱隱作痛。她攥緊了胸前的衣服,恐慌快要將她淹沒。
  
  哥哥……
  
  耳邊突然傳來巨大的爆炸聲,她的大腦突然一片空白。她猛地望向窗外,手攥緊了窗沿。
  
  松田祐也突然驚醒。她眼前還是那幅冒著煙的摩天輪的畫面,巨大的爆炸聲還殘留在耳際。她小心翼翼地呼出一口氣:“太好了,是做夢啊。”
  
  翻身下床,赤腳走到門前。明明是週末,家裡卻出奇地安靜。松田祐也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原來已經過了好幾天了……
  
  松田祐也無力地跪了下去,捂著臉痛哭起來。那天她急匆匆地回到家,門口站了好幾位警官,其中一個被人攙扶著,淚流滿面。
  
  她心中陡然有了不好的預感。隨著她的走近,那些警官都轉過頭來,望向她。她認識領頭的胖胖的警部,松田陣平曾經提到過,是姓目暮吧。她有些僵硬地同他們打了招呼,並邀請他們進去。領頭的目暮警部欲言又止,還是沉默了。
  
  松田祐也給他們端上了茶水。目暮警部接過茶杯,手中微燙的溫度似乎讓他冷靜了一點。他開口道:“你是松田警官的妹妹吧。”
  
  “對,我是。”松田祐也捏緊了茶杯,“我哥哥他……”
  
  目暮警部站起身來,摘下了帽子:“我很抱歉。”
  
  “松田警官他,殉職了。”望著女孩子難以置信的臉,目暮警部有點不忍,“在拆除摩天輪的炸|彈的時候……”
  
  “不可能。”松田祐也搖搖頭,不願意相信,“怎麼會有哥哥拆除不了的炸|彈。就算……就算拆不掉保命也是沒問題的吧。”
  
  “那是因為……”剛才淚流滿面女警官早已擦乾了眼淚,面上仍是悲戚的神色,不顧一旁髮型怪異的男性警官的阻攔,微微閉了閉眼,“松田他為了保護這東京的1200萬人質,用自己的生命做了交換。”
  
  “怎麼這樣……”
  
  松田祐也是個懂道理的孩子,她知道哥哥做的是對的。她的喃喃自語是說給她自己聽的,是說給松田陣平聽的。她氣他就這麼狠心地拋下自己離開,氣他居然讓這麼多人傷心難過,氣他……就這麼放棄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可是,松田祐也知道,他心中的大義讓他不得不這麼做。他不是貪生怕死的人,他不能為了自己的生命放棄百姓的生命,他要保護這片土地上的人——即使付出生命也無所謂。
  
  那張輕浮又沒心沒肺的面容下,是一個優秀的警校畢業生的靈魂。
  
  他還是同剛畢業時一樣,滿腔熱血。
  
  “好了佐藤,別再說了。”目暮警部打斷了那位女警官的話,“等著孩子冷靜下來再說吧。”
  
  她就是佐藤?松田祐也抬起頭望向她,短髮的漂亮的女警,面上仍可以看出平日的淩厲。是個漂亮又乾脆俐落的人呢。
  
  松田祐也用盡最後的力氣沖她笑了一下,再也沒有笑過了。
  
  佐藤警官愣了愣,覺著這孩子對自己的笑容裡有著點捉摸不透的意思。不等她細想,目暮警部開口了:“打擾了,松田小姐。我們就先離開了。”
  
  他頓了一下:“請節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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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田祐也抹幹眼淚,從地上站起來。她後來去問了那個髮型很奇怪的叫白鳥的警官,白鳥警官告訴她,是因為爆破犯告訴松田警官,另一枚炸|彈的位址會在這個炸|彈爆炸的前三秒寫出來,然後就……
  
  松田祐也苦笑了一下,走到窗前。窗外還是一片祥和的安寧景象,陽光明媚充滿生機。
  
  這是多少人用生命換來的啊。
  
  “我可不是你這麼大義的人。”松田祐也扯扯嘴角,“我只會守護我想要守護的東西。”
  
  “但是這個國家,這片土地上的人民,是你想要守護的吧。”
  
  “那便讓我為了你的信仰奮不顧身吧。”
  
  “因為我的信仰只有一個,就是對我重要的人。”
  
  “比如你。”


第 3 章
  “放心吧,媽媽,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松田祐也掛掉與母親的電話,固執地拒絕了他們想要來照顧自己的想法,歎了口氣。母親身體不好,一直和父親在老家生活,自己有自理能力之後就被哥哥接到了這邊來。她本來是不想告訴他們哥哥的事情,可是這種事情……怎麼能瞞得住呢。
  
  真難過呀,可是已經無法挽回了。
  
  就只能……義無反顧地向前走了。
  
  松田祐也倚在書房的椅子上,單手撐著腦袋,考慮著接下來該怎麼辦。“如果我高一就參加高考……”松田祐也被自己有些瘋狂的想法驚了一下,卻又計算起自己成功的可能性。
  
  作為一個上課從來不好好聽卻穩坐班裡前三寶座的人,如果努力學習還是有可能的吧。松田祐也想,自己會不會太有些急於求成了。可是……她還是想試試看。
  
  想早一點,幫你守護你的信仰啊。
  
  “除了功課,還有很多要學的啊。”松田祐也去書架上取了一本書,翻了兩頁,“我記得你的推理也很厲害,你看了不少推理小說呢。”
  
  她又瞥向旁邊的幾本專業書:“這些訓練的書,也借我看看吧。”
  
  “好不好?哥哥。”
  
  沒人回應。松田祐也毫不在意地笑笑,繼續低頭看起了書。
  
  ————————————————
  
  空手道部。
  
  塚本數美一腳踢開對手,耳邊是學弟妹們的驚呼。
  
  “數美學姐好厲害!”“好厲害!只要一招就可以打敗對手呢!”
  
  塚本數美坐到長凳上,拿毛巾擦了擦汗。作為空手道部的主將,每天的訓練是必不可少的。而松田祐也這個主將,今天又沒來。塚本數美歎了口氣,有些擔憂。之前她去問了班主任,班主任說她請了一個星期的病假。
  
  一個星期的病假?算了,部門活動結束後去看看她吧。
  
  “學,學姐。你剛才那招好厲害,是叫什麼呀?”塚本數美轉過頭去,看向那個女生。女生閃著星星眼一臉佩服地望著她,讓塚本數美的心情不由自主地好了一點。她記得這個女生,比她低一級,是個空手道非常厲害的女孩子呢。
  
  好像是叫……毛利蘭吧。塚本數美挑挑眉:“啊,是毛利啊。”毛利蘭的臉上浮現了一抹驚喜:“學姐你居然記得我!”
  
  “當然,毛利這麼厲害,我怎麼可能記不住。”塚本數美笑笑,“而且祐也那個傢伙很關注你呢。”塚本數美記得,上次她們在一旁看比賽,碰巧有一場是毛利蘭,女生的拳腳乾脆俐落又有力,松田祐也悄悄地對自己說:“我覺得這個女孩子,過兩年一定能拿到大賽優勝。”
  
  “松,松田學姐嗎?”毛利蘭有點驚訝。她一直以為松田學姐是個不太好相處的人呢,不管發生什麼,總是一臉平靜,只有在面對自己的好朋友的時候才會活潑起來。她的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了松田祐也的模樣:黑色的微卷的及肩長髮,額前零碎雜亂的劉海,白皙的皮膚,有點嬰兒肥的臉頰,狹長而略略上挑的眼,還有……
  
  一米五三的嬌小身材。
  
  明明不是那種可愛的圓眼睛,卻依舊讓松田祐也顯得稚氣得很。毛利蘭想,應該是臉上的嬰兒肥和身高的原因。不過讓人覺得不好相處,也是因為這雙眼吧。漆黑的,通透的雙眸,總是平平淡淡的,像清澈見底卻毫無波瀾的潭水一樣冷清。
  
  不過打起人來,更是兇殘得很。一個嬌小可愛的少女輕而易舉地擊敗了比她高得多強壯得多的對手,怎麼說都令人吃驚。剛入部沒多久就打敗了幾個空手道部的幾個學長學姐,一舉成名。部員們都覺得,松田祐也對於這個方面太有天賦了。
  
  “叫什麼松田學姐,叫她祐也就好,這傢伙雖然看起來不太好相處,其實人很好的。”塚本數美笑道,“你們說不定會成為好朋友呢。”毛利蘭擺擺手:“啊不,那就叫祐也學姐吧。”
  
  塚本數美眨眨眼:“好吧隨便你啦。你是問我剛才那招叫什麼嗎?它有個很帥的名字喔!”
  
  “它叫……後空翻旋空踢!”塚本數美站起來,扔下手中的毛巾,“毛利你想學嗎,我來教你吧。”毛利蘭驚訝道:“真,真的嗎!學姐你可以教我嗎!”“當然可以。”說著,就往場上走去。
  
  “來吧毛利。”
  
  ————————————————
  
  松田祐也打了個哈欠,果然看書學習這種事情不適合自己。她揉揉眼,繼續翻著書。時間忽然變得很慢,整個書房裡只有她淺淺的呼吸聲和紙張摩擦的聲音。書房的物品上似乎還殘留著松田陣平的氣息,仿佛他依舊在她身旁。
  
  已經很晚了,松田祐也望瞭望窗外。平常這個時候,哥哥應該回家了。她懷念地笑了一下,明明才過去幾天,卻好像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見過他了。想起自己還沒吃飯,松田祐也放下手中的書,打算隨便煮個麵條吃。
  
  正當她燒好了水準備把麵條下進去的時候,門鈴響了。松田祐也疑惑地打開門,看到來人後楞了一下:“數美?你怎麼來了?”
  
  塚本數美一臉擔憂:“今天部門活動你沒來,班主任說你請了一個星期的病假,我不放心就過來看看。”松田祐也有些尷尬地摸摸鼻子,她忘記和數美說自己的事了。“先進來再說吧。”松田祐也找了雙拖鞋給她,“你先在沙發上坐一會兒,我在做飯。對了,你吃過了嗎?”
  
  “還沒。”塚本數美走了進來,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今天祐也的家,怎麼會給人這麼冷清的感覺?仿佛……這個偌大的房子裡,只有她一個人住過一樣。
  
  松田祐也端了兩碗面出來:“比較急,湊合吃吧。”塚本數美看著她,欲言又止。
  
  “我開動了。”
  
  松田祐也沉默地吃著麵條,有些食而無味。她及肩的頭髮被紮了起來,露出消瘦了些許的面頰。塚本數美微微一驚,祐也怎麼突然瘦了這麼多?不好的預感在心底蔓延。松田祐也的手在微微顫抖,身邊塚本數美的氣息卻讓她有點安心。
  
  有人陪伴的感覺真好。
  
  松田祐也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筷子:“數美,我沒有哥哥了。”
  
  明明是笑著,透露出的悲傷感覺卻直達人心。是了,她才十五歲。
  
  塚本數美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
  
  整整一夜,塚本數美的腦海裡都是祐也笑著對自己說出她失去了哥哥的畫面。


第 4 章
  深秋微涼的風卷落一地樹葉,掠過學生們的衣角。松田祐也縮了縮脖子,裹緊了圍巾。
  
  “你還是這麼怕冷。”塚本數美無奈地笑笑,攬過她的肩,“走吧,去打兩場就暖和了。”
  
  松田祐也微微放鬆了一下,跟著她走,滿地的落葉被踩得沙沙作響。數美說得沒錯,現在最主要的就是盡最大可能學會該學的功課來對付高考,同時也不能忘了空手道部的訓練——以便通過警校的體測。
  
  那天晚上她冷靜分析後,第二天就回來上課了。現在距那件事,已經過去快一個月了。松田祐也蹭著腳底的落葉,揚起一個漫不經心的笑容,隨口問道:“空手道部那邊能和我對戰的都出去參賽了吧,難道數美你要陪我打好幾場嗎?”
  
  “放心吧,會有一個你滿意的對手的。”塚本數美勾了勾嘴角,不顧松田祐也有些好奇的眼光,徑直向前走去,順手揉了一把松田祐也柔軟的頭髮。
  
  空手道部。
  
  “誒,是毛利啊。”松田祐也彎了彎眼,覺得很滿意,“毛利很厲害呢。”她記得,上次還和數美誇過她,是個很有實力的女孩子呢。
  
  毛利蘭有些緊張,以至於回答得有些結巴:“啊……沒有啦,祐,祐也學姐才是真的厲害呢。”話音剛落,塚本數美就笑出了聲:“我說毛利,幹嘛那麼緊張,祐也長得也不是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吧。”松田祐也瞥了她一眼,很快移開視線望向別處。塚本數美抿唇笑了一下,覺得祐也的性格真的是十分可愛了。
  
  豈止不是,簡直完全不搭邊。毛利蘭想。看著因為塚本數美剛才那句話而頗有些不滿的松田祐也,又看了看正在幫她順毛的塚本數美,突然覺得祐也學姐簡直就是一隻表面冷淡卻時不時需要順毛的黑貓。毛利蘭偷笑了一下,覺得數美學姐之前說得很對。
  
  松田祐也當真是個很可愛的人。
  
  當松田祐也一個飛踢就要打到毛利蘭身上時,毛利蘭突然有些後悔剛才的想法。果然,在對戰中,還是不要覺得她可愛比較好。毛利蘭向後仰了一下,避開松田祐也的攻擊,閃到一邊。剛剛穩住腳步,松田祐也的拳頭就跟了過來。毛利蘭抬起雙臂抵擋下來,忽然發現松田祐也露出了一個破綻——她的腳頓了一下。知道這是個反擊的好時機,毛利蘭抬腿一腳向松田祐也的面上掃去,趁她閃躲的時機,借著慣性又是一腳過去。塚本數美在一旁饒有興致地看著,果不其然地看到兩個人眼裡的熊熊戰意。
  
  “所以說,祐也學姐還是好厲害啊。”毛利蘭笑。三個人圍坐在拉麵店裡,面前熱氣騰騰的拉麵驅散了深秋的寒意,整個店裡都彌漫著白色的熱氣,奇妙地透露出一點兒過冬的溫馨氛圍。
  
  溫暖的感覺讓松田祐也放鬆了許多。她慢吞吞地喝著麵湯,聽著塚本數美和毛利蘭的閒聊。
  
  這兩個人居然聊到了感情問題。松田祐也抽抽嘴角,覺得自己在這種事情上還真沒有什麼可聊的。
  
  “新一很厲害呢。”毛利蘭講著她的青梅竹馬——工藤新一,眼中有歡喜的情緒彌散,又忍不住咬了咬牙,“可惜,是個只知道推理的推理狂。”松田祐也彎了彎眼,揚起有點促狹的笑:“啊啊,看得出來毛利很喜歡工藤君呢。”
  
  “哪,哪有。祐也學姐不要開玩笑嘛。”毛利蘭馬上否認,拉麵店溫暖的白茫茫的熱氣熏得她雙頰微紅。塚本數美和松田祐也交換了眼神偷偷笑了一下,剛想說話,卻被門外刺耳的尖叫聲打斷。
  
  三人快速對視一眼,沖了出去。一個身材瘦弱的女人一臉驚恐地向後退,手指顫抖地指著巷子。三人過去一看,一個男人坐在地上倚著牆壁,腹部插著一把刀子,衣衫上有凝固的血跡。松田祐也剛要過去,一個少年突然沖了過來,摸了一把男人的手腕,沖我們喊:“都別過來!快報警!”
  
  塚本數美去報警了。望見她們,他愣了一下:“小蘭你怎麼在這裡?”
  
  毛利蘭望著屍體有些害怕,緊緊地挨著松田祐也:“我們在邊上的拉麵館吃拉麵啊。話說新一你怎麼在這?”
  
  他就是工藤新一。松田祐也望瞭望他,覺得是個看上去很聰明的帥氣少年。工藤新一撇撇嘴:“我不是和你說了我們足球社今晚聚餐嘛,就在這附近。”他蹲下去看了看屍體,有些不滿地嘟囔了一句:“話說巷子裡還真是冷啊。”突然發現刀上的血跡還未凝固。剛想說什麼,眼睛卻瞥到死者手指上的細小傷痕。
  
  “像是細線的勒痕。”松田祐也平淡地說,“腹部中了一刀,但是除了衣服上的血跡和刀上的,周圍沒有任何噴射狀血跡,不覺得有些奇怪嗎?”工藤新一楞了一下,沒發現自己身邊什麼時候蹲了個人:“你是?”
  
  “是祐也學姐啦。”毛利蘭道。松田祐也站起身來:“你好,我是三年級的松田祐也,經常聽毛利說起你呢。”毛利蘭急忙辯解:“沒有啦!我今天才是第一次和祐也學姐聊天。”
  
  是第一次聊天沒錯,但關於工藤新一,聊得可不少。四捨五入一下不就是經常提起嘛。松田祐也默默想。
  
  “啊學姐好。我是二年級的工藤新一。”工藤新一的關注點還是在死者身上,“的確很奇怪。這應該不是第一案發現場,他是被拋屍到這裡的。”
  
  工藤新一打開手電筒照著死者,無意中瞥到死者的脖子:“這……這是?”松田祐也目光微微一凝,由於死者低著頭並且光線太暗導致他們剛剛才發現這個地方:“是勒痕。”
  
  “而且掙扎得很激烈。”工藤新一指指死者的脖子,“是吉川線。那麼……”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想,他照向死者的手:“果然,指甲縫裡有皮膚組織。”
  
  發現屍體的那個女人站在人群中,仍是一副驚恐的模樣。松田祐也不知道為什麼,直覺覺得她不太對勁。
  
  猙獰的屍體在深秋的晚上出現,莫名增添了幾分蒼涼的氣氛。
  
  警方很快就到了。目暮警部快速地安排人員勘查現場狀況以及打聽死者社會關係,打算自己先來審問那個發現屍體的女人。看見松田祐也和工藤新一,他面上浮現了一抹訝色:“工藤家的小子和松田小姐,你們怎麼在這裡?”工藤新一攤攤手,指了指邊上的塚本數美和毛利蘭:“就是你看到的這個樣子。”
  
  目暮警部有些無奈,要是說他辦案不想遇見的人,工藤家的小子絕對占一個。真是太愛在案發現場跑來跑去了,不過總是能給出破案的關鍵也是真的,總歸是又愛又恨的角色。他歎了口氣:“別影響他們辦案就好。”
  
  工藤新一笑嘻嘻地應了。松田祐也面無表情地望著目暮警部,目暮警部卻莫名理解了她要表達的意思。
  
  “……好吧。你也別影響他們辦案就好。”


第 5 章
  “地上有擦拭狀血跡,應該是轉移屍體時留下的。”松田祐也皺眉,“屍體身下有一大攤血跡,轉移路上的滴落狀血跡和擦拭狀血跡可以說是隨著屍體的移動留下的,但是就算傷口一直在流血也不應該有這麼多血吧?更何況刀子並沒有拔出。”她看了一會兒,突然說了一句:“喂,這個勒痕的花紋有點奇怪啊……怎麼像是帽子的抽繩?等等,工藤君你看,死者脖子上的勒痕下,還有一道像是鋒利的刀片劃的傷口。”
  
  工藤新一看過去,點點頭:“好像有輕微的生活反應。”松田祐也腦中突然閃過什麼,她沉聲問到:“工藤君,你覺得死者的被害過程是什麼?”
  
  工藤新一比劃了一下:“大概是兇手勒住死者的脖子,本來想勒死他,結果覺得這樣不夠痛快選擇一刀捅死他。脖子上的劃痕應該是拿刀時不小心劃到的。然後再把死者搬運到這個巷子裡來。”
  
  聽上去是很合邏輯的推理。脖子上有明顯生活反應的勒痕和血跡仍未凝固的刀似乎都證明著這些。松田祐也神色依舊平淡,眼中卻閃著思索的光。她伸手沾了一點腹部的血跡,突然覺得血跡的顏色有點淺。
  
  路燈太暗了。松田祐也打開手機的手電筒,想看得清晰一點。果然,顏色還是有些淡。她聞了聞指尖的血,氣味也比較淡。
  
  “這就是為什麼一大攤血在這裡血腥味卻並不濃重的原因嗎?這是稀釋後的血啊……”
  
  松田祐也自言自語。她擦掉指尖的血,又伸手摸上屍體脖子上的勒痕,看了看:“有明顯生活反應……”又看了看那道傷口,也有輕微的生活反應。她的視線轉移到死者身上,已經是深秋了,死者身上仍是一件薄薄的襯衫,外面套了一件外套。
  
  “襯衫上有膠帶黏貼的痕跡?”她伸手撚了一下,又解開他的襯衫,“腹部的傷口沒有生活反應?”
  
  “那就是說,死者是被勒死的。”她拿著手機仔細照著,想發現點別的線索,“那做出被刺身亡的假像何必呢?法醫不會看不出來的。”
  
  “不會是為了掩蓋真正的死亡時間吧。”松田祐也仔細看了看屍體身上,否決這個想法,“沒有出現屍斑,應該是剛死沒多久。等等……”剛才工藤新一跑過去查看死者死沒死亡的時候,說的那句話……
  
  是這樣啊。松田祐也勾勾嘴角,揚起漫不經心的笑容。
  
  望了一眼工藤新一,松田祐也笑了笑,裝出一副興致闌珊的樣子,揮揮手示意自己看完了。她可沒興趣出那個風頭。可是,還是哪裡不太對勁。她皺皺眉,一邊思索那個膠帶痕跡的來歷,一邊心裡暗道:“未來的名偵探?讓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一旁負責檢驗的警官驚訝地望了她一眼:“姑娘真厲害。”
  
  工藤新一一臉驚疑地望著她。看松田祐也的反應,她應該是已經知道了大概的殺人手法。你到底是什麼人?
  
  要是松田祐也知道工藤新一腦袋裡的想法,一定會覺得他有被害妄想症。
  
  工藤新一讓自己冷靜下來,繼續破案。兇手先是用繩子勒住死者,讓其昏迷。然後用刀在其脖子上劃了道口子放出血到容器中再勒死。由於無法放出足夠的血液,兇手還在血裡摻了水。
  
  為了掩蓋真正的死亡時間,兇手隔了幾個小時之後在死者腹部捅了一刀,搬運到巷子裡,倒上之前稀釋過的血,營造出一種是在巷子裡勒死死者並洩憤捅了一刀導致血流滿地的假像。
  
  可是……為什麼沒有出現屍斑?工藤新一覺得自己的推理應該是沒錯的,松田祐也應該也是這麼想的。什麼可以影響屍斑出現的時間?
  
  對了,那個時候。工藤新一突然想到他聽到尖叫後跑到死者身邊,忽然感到一陣涼意。本來以為是因為巷子裡太冷了,現在看來,兇手應該是在勒死死者後,將其放在了一個很冷的地方使其不出現屍斑。再偽造出是不久前兇手在巷子裡勒死死者並洩憤捅了一刀導致血流滿地的假像。
  
  可是,那個膠帶黏貼過的痕跡到底是……
  
  可以啊,名偵探。松田祐也眼中閃過一絲戲謔,拍拍毛利蘭的肩:“你家工藤好像推理出殺人手法了,很厲害喔。”毛利蘭的臉刷地紅了,急忙辯解:“什麼叫我家新一啦,祐也學姐真是的……”
  
  松田祐也聳聳肩,似笑非笑。
  
  “應該去死者家裡看看,第一案發現場應該就是那裡。”松田祐也走到工藤新一的邊上,“不過,先去問問嫌疑人們是怎麼說的吧。”工藤新一一臉嚴肅地點點頭:“正好,我已經知道兇手大概的犯罪手法了。”於是一起向著正在審訊犯罪嫌疑人的白鳥警官走了過去。“松,松田小姐?”白鳥警官有點驚訝。松田祐也漫不經心地笑著打了招呼,笑容和松田陣平有八分相似,竟讓白鳥警官出現了自己好像看見了松田陣平的幻覺。
  
  “可以告訴我們剛才審訊的內容嗎?我和工藤君都很感興趣喔。”松田祐也問。白鳥警官點點頭,打開本子。突然,有水滴落在他的本子上。
  
  “下雨了?”白鳥警官抬頭望瞭望天,沒有在意,繼續說到。
  
  “死者川島勝明,三十三歲,自己有一家小公司。但是員工們說,他今天沒有去公司。目前他的太太川島綾女士正在趕來的路上,據她所說死者最近總是行蹤難覓。”
  
  “經過調查,目前的嫌疑人只有三個。分別是藤木南川、杉山澤美和川島綾。”
  
  “藤木南川,男,三十七歲,公司職員。川島勝明是他的債主。”白鳥警官指了一下一旁正在發簡訊的男人,“據他所說,死者川島勝明今天上午打電話給他,讓他快點還錢,並做出了一番威脅。藤木拿不出錢,和他約好晚上見面。下班了之後藤木來到死者家門口,敲門沒有人回應,他等了一會兒就走了。”
  
  “杉山澤美,女,二十三歲,服務員。就是她發現死者的。”松田祐也看過去,那個女人還是一副很害怕的樣子,嘴角卻微勾著。發現了松田祐也的目光,快速收回了笑意,面上仍是一副害怕的模樣。松田祐也眸光閃了閃,留意起她。
  
  白鳥警官接著說:“我們正在調查她與死者的社會關係。她說今天一天都在朋友家,而且並不認識死者。”
  
  “警,警官先生,我來了。”一個可以稱得上高大的女人跑過來。松田祐也打量了她一下,發現她與死者身高相近。她的聲音異常顫抖:“我,我就是川島綾。”
  
  “川島綾女士,容我現在問您幾個問題。”白鳥警官拿出筆,“請問您今天一天都在哪?”
  
  “我在、在便利店工作。七點下班,就在這附近。”白鳥警官點點頭,拿筆記下:“那麼在七點到現在的這段時間裡,你都在哪,做些什麼?”
  
  “我、我一直在家。”“有人可以證明嗎?”“沒、沒有……”
  
  白鳥警官點點頭,合上本子,對川島綾說:“明白了。現在麻煩你帶我們去一趟你家吧,我們需要繼續采證。”
  
  川島綾的臉上露出了近乎惶恐的神色。白鳥警官沉聲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沒、沒有。”她顫抖地走在前面帶著眾人。“藤木先生,杉山女士,麻煩你們也一起過來。”白鳥警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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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雨下大了。有傘的撐起了傘,沒有傘的也戴上了帽子。松田祐也的餘光突然瞟到杉山澤美,明明有帽子居然不戴嗎?和工藤新一對視了一眼,果然看見了對方眼底相同的疑惑。
  
  死者家就在巷子邊的公寓裡。到了死者家中,有淺淡的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目暮警部臉色一沉,銳利的目光望向川島綾:“川島女士,為何你的家中會有血腥味?既然這一個小時之內你在家,那應該是知道的吧。”
  
  川島綾的臉色霎時一片慘白,直接跪了下來:“對、對不起,警官先生,是我殺了我丈夫。”
  
  “我、我今天一下班,回家敲門沒有人開,我就自己開了門。屋內也沒有開燈,隱隱約約能看見我丈夫就站在門口,手裡拿著一把刀指著我,並且、並且說:‘我要殺了你!’這種話。語氣非常兇狠。我當時很害怕,一時衝動,就……”
  
  她痛哭起來:“我一打開燈,就看見他倒在地上,血濺了我一身。我很害怕,換了一身衣服,就將他丟進了巷子裡。然後我慌忙趕回去,清理掉了家中和公寓樓道裡的血跡。”
  
  聞言,松田祐也和工藤新一腦海裡都浮現一句:這不可能。這時正好有警官來報告:“目暮警部,死者背部有一小塊蒼白區,初步鑒定為在死者死前被硬物抵住後背,並持續到死後。”目暮警部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這些疑點等回去再慢慢排查。”
  
  蒼白區?難道說……松田祐也垂了垂眼,那麼就只有那個人了。
  
  目暮警部突然一愣:“你們檢查了這麼久就查出來這個?”那位警官也是一愣,指了指松田祐也:“這個小姑娘之前檢查了一番,有了結論就走了。後來我自己也看了一遍,她的結論都是對的。我以為她告訴您了,就沒來彙報。”
  
  松田祐也聳聳肩,好吧。於是她詳細地描述了自己的結論:“……並且我猜測,死者在寒冷的環境裡放置過一段時間,與死者身上沒有屍斑這個事情放在一起,目的可能是掩蓋真實死亡時間。”
  
  目暮警部剛想說什麼,又有警官來彙報。“目暮警部,杉山澤美女士是川島勝明的外遇對象,並且……”他尷尬地望瞭望川島綾,“在川島先生的家裡待了一個下午。”
  
  眾人都是一愣。杉山澤美臉上滿是尷尬,眼底卻掠過一抹恨意。
  
  目暮警部捏了捏眉心,覺得頭有點大:“好了,總之和這個案子沒有關係,兇手已經招供了,那剩下的人去警視廳做個筆錄吧。”
  
  不,不對,兇手不是她。松田祐也覺得自己遺忘了什麼事情,煩躁地皺皺眉。
  
  等等!之前的推理不對!她抬起頭,果不其然看到工藤新一眼裡的恍然:一開始手指上的細線勒痕和膠帶痕跡!以及那些畫蛇添足的行為。
  
  以及那個時候那個人……
  
  真是令人不爽啊。松田祐也此刻心情十分糟糕。居然被兇手帶著走了。
  
  回想了一下死者身上的傷,果然,那些畫蛇添足的行為都是有意義的。
  
  就是這裡。先不管作案時間,如果是川島綾勒死了他,再捅一刀他本來就是多此一舉。就算是洩憤,也沒有必要放血而假裝是捅死他的。而且她明明可以在他死亡後立刻捅他,放進冰箱,丟進巷子裡之後再倒上放出的血,為什麼非要冷凍後再捅他,而且還是在家裡?川島綾的供詞中,提到了被濺了一身血的事情,而這是不可能出現濺一身血的情況的。只能說放血這件事不是來干擾警方的,而是為了瞞過另一個人,以便栽贓給她。
  
  更何況,川島綾所說的,是捅死他,而不是勒死他。還有後背蒼白的一塊區域……
  
  “請等一下!”工藤新一叫住他們,“現在就走,再抓到兇手可就難了。”
  
  “工藤家的小子,這話是什麼意思?”目暮警部沉聲道,“兇手已經招供了。”
  
  “招供了嗎?”工藤新一一臉嚴肅,“那麼川島綾小姐,你真的招供了你勒死川島先生的這件事嗎?”川島綾茫然地搖搖頭:“不是啊,我是捅死他的。”
  
  在場的眾人都有些震驚。工藤新一繼續道:“那我先給各位介紹一下這個兇手的殺人手法吧。”
  
  “首先,兇手用繩子將死者勒至昏迷,取了某樣容器,用刀將死者的脖子劃開一道口子,把血放入那個容器——我個人猜測是很大但很薄的有彈性的類似於塑膠袋的物品。由於血液數量不足以支撐她的計畫,於是她摻了水。然後再勒死死者,並為了混淆死亡時間,將其置於寒冷的物品內——應該是這個屋子中的冰箱。”
  
  “兇手計算好川島女士回家的時間,將其取出,把容器的四個角分別黏貼在左肩下方、右肩下方以及胯的兩邊,並為其穿上外套。兇手把釣魚線綁在死者的手指和四肢,再將刀塞進他的手裡,使其立在門口,營造出持刀殺人的假像。”
  
  “等川島女士打開門,立刻播放事先錄好的錄音。就是川島女士所說的‘我要殺了你’那句。讓川島女士在極度恐懼的情況下為了自保奪刀捅向死者。容器受到傷害破裂,血液濺出,讓川島女士有了‘我殺人了’的誤解。川島女士十分害怕,就將死者扔進巷子,慌忙離開去清理現場。兇手一直跟著過去,等她離開後就走過去,將容器取走。破損的裝滿液體的容器不方便帶走,但正巧有腳步聲傳來——有人要來了。於是她只能選擇將稀釋後的血液倒在腹部的傷口上,營造出這是傷口流出的血的假像。再將容器藏起來,尖叫一聲,裝作自己是路人的樣子。”
  
  “我說的對嗎?兇手——杉山澤美小姐!”
  
  除了松田祐也,其他人都是一臉震驚。杉山澤美涼涼一笑:“這只是你的推論而已。而且這是建立在那位小妹妹的結論都是對的的情況下吧。你別忘了,她的最後一點,可是猜測啊。”
  
  “有證據。”松田祐也面無表情,“姐姐你不知道嗎,在通常室溫環境下,人死後,通常要二十四個小時才會冷卻到和環境溫度一樣。當然,這是要看周圍環境溫度的。以今天外界溫度,怎麼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個小時之內使屍體的溫度冷卻到環境溫度,更別提比環境溫度還要低了。川島女士在這麼緊迫的時間下,是沒有辦法做到的。”
  
  杉山澤美臉色一變,咬牙又要辯解。松田祐也又道:“藤木南川先生一天都在公司,短短一個小時,也是做不到的。唯一能做到這些的,就只有在川島先生家待了一整個下午的杉山澤美小姐你了。死者背後的蒼白區是你為了控制住他的身體勒死他時留下的吧。川島女士和藤木南川先生都是身材高大的類型,根本不需要這麼做。而且……你要知道,血跡即使被擦掉,也是會出現魯米諾反應的。剛才在空空的冰箱裡,警官們可是檢測出了血跡喔。”
  
  “這些都不能作為決定性的證據!”杉山澤美尖叫道,她的臉已經完全扭曲了,像是窮途末路的野獸般垂死掙扎。
  
  “證據?”松田祐也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嘴角勾起一個沒有溫度的弧度:“杉山澤美小姐,只要對比一下你的連帽衫上抽繩的花紋和死者脖子的勒痕,就可以判斷出你是不是用它來勒死死者的。而且……”
  
  她故意頓了頓:“在你身後的帽子裡,藏著你沒來得及銷毀的那個裝過血液的容器吧。”
  
  兩個警官走到她身邊按住她,不顧她的掙扎,拿出了一個袋子:“警部,這裡面的確裝過血液。”
  
  已經結束了。杉山澤美瘋了般大吼大叫:“都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我本來以為他是一個沒有家室的男人,結果他騙我。他騙了我的身體我的情感!讓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做了小三!”她又哭又笑:“後來他又說和妻子離婚來娶我,結果他就是想玩我!他根本不想負責!我就今天約了他,來到他的家中,故意激怒他錄下了那句話,然後殺了他,就和你們說的一樣。”
  
  她瘋狂掙脫開警官的束縛,沖上來要掐住松田祐也的脖子。松田祐也面色一冷,一把擋住她的攻擊,順勢將她掀翻在地。眸中有令人生畏的暴虐情緒散開。雙腿控制住她的身體,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另一個手肘直接擊向她的臉,清脆的骨頭斷裂的聲音和慘叫聲交織在一起。松田祐也嘴角微微一揚:“你以為,我是什麼好欺負的人嗎?”
  
  杉山澤美被逮捕走了。目暮警部抽了抽嘴角,想不通為什麼松田陣平妹妹的性格如此的……他勉力維持出一副溫和的面容:“多謝松田小姐幫忙破案。還有工藤君,真是厲害啊。”
  
  松田祐也擺擺手,又恢復了漫不經心的模樣,走到一旁和塚本數美她們聊天了。工藤新一悄悄問目暮警部:“警部,這個松田祐也,到底是什麼人啊?”
  
  “她嗎?”目暮警部眼中浮現一抹複雜的神色,“是我們課一位警官的妹妹。”
  
  “那位警官來了嗎?”工藤新一四處望瞭望。“沒有。”目暮警部沉默了一下,望向夜空。
  
  “那位警官,前陣子殉職了。”


第 7 章
  一腳把逃跑的人踢翻在地,松田祐也望著從巷子裡沖出的人,面無表情:“怎麼每次遇見你都能遇上案子?”
  
  來人自然是工藤新一。他尷尬地摸摸鼻子,沒有說話。“啊,是祐也學姐!還有數美學姐!你們怎麼在這裡?”隨後而來的毛利蘭有些驚喜,自從松田祐也她們畢業後就很少遇見她們了。
  
  “毛利,好久不見。”塚本數美笑著打了招呼,“還有工藤君也是。”“好久不見。”松田祐也點點頭,“剛放學,打算去波洛坐坐。”
  
  犯人被逮捕走了。松田祐也抿了一口咖啡,冰涼的感覺讓她面色緩和不少,笑了笑:“毛利和工藤君要升高中了吧。”“是啊。”毛利蘭笑,“很快又能和學姐在學校裡見面了呢,我還會繼續去空手道部的。”
  
  松田祐也不可察覺地頓了一下,沒有回答。氣氛突然陷入了詭異的沉默。塚本數美望著她笑了笑,打破僵局,抬頭對毛利蘭和工藤新一道:“等你們上了高中,祐也應該也離開學校了。”
  
  “誒……為什麼?”毛利蘭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祐也學姐不上學了嗎?”
  
  塚本數美笑出聲:“怎麼可能嘛。祐也很久之前就想好了,她要在高一的時候去參加高考。這樣才能……”
  
  “我自己來說吧。”松田祐也打斷了她的話,眸中複雜的情緒讓對面兩個人都為之一愣。她慢吞吞地又抿了一口咖啡,覺得今天的咖啡好像有一點點苦。“我要去考警校。”望著兩個人驚訝的臉,她勾起嘴角,“沒錯,就是那個全日本最好的員警學校。”
  
  “然後和松田警官一樣去警備部嗎?”工藤新一問。塚本數美和毛利蘭都是一愣。松田祐也揚起莫名的笑:“不愧是名偵探啊……你早就調查過我了吧。”
  
  “這樣才能幫哥哥守護這個國家。”松田祐也對工藤新一和毛利蘭解釋道,“畢竟……他可是為了這片土地上的人民而死的啊。”
  
  “不過,我還沒想好去哪個部門。”松田祐也似笑非笑,“到時候再說吧。”
  
  ————————————————
  
  “終於……”松田祐也拿著一張錄取通知書,躺在床上喃喃自語。警校的錄取結果是最早下來的,不出所料,松田祐也的文化課成績和體測成績全部通過,成功考入警校。她過去所有的懶惰在這段日子中全部被自己強行抑制住,一刻也不能放鬆。
  
  一旦放鬆下來,孤獨感就會席捲而來。
  
  她過去從來不知道自己是個這麼害怕孤獨的人,直到整個家中只剩自己一個人,她才發現,原來以前是因為她知道,有人會一直陪著她。後來不了,即使塚本數美一直在她的身邊,那總歸是不一樣的。她再也不用做兩人份的飯了,再也不會在半夜醒來時,發現隔壁房間的門縫裡透出微光。
  
  她應該會度過一個愉快的警校時光吧。夜深人靜時,她再也不是一個人。喧鬧的,歡樂的住宿生活,也即將到來了。她忍不住笑了。哥哥當時也是在警校認識那些朋友的呢。
  
  “你一定也希望我別沉溺於悲傷吧。”松田祐也笑了笑,“放心吧,我會把你好好記在心底的。”
  
  好好地,掩蓋起來。
  
  當時工藤新一問她是不是要去警備部,她沒有回答。只是覺得在那麼匆匆忙忙不瞭解自己的能力時下決定,太過急於求成了。
  
  雖然,她做的事情也是急於求成。
  
  ————————————————
  
  “說什麼鬼話!那些傢伙瘋了嗎?怎麼能在新生裡面找人出這麼危險的任務?”男人狠狠把杯子放在桌上,“告訴他們,新生們都沒有經過訓練,沒有資格參加任務!”
  
  抬起頭,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鬢角已白,面目剛正,現在卻因為憤怒染上了一層肅殺之氣。他面前的男人低下頭,表情恭敬:“這是員警廳直接下達的命令。雖然您現在的身份是校長,但實際上依然在職。”
  
  這是在變相地威脅自己嗎。校長眯了眯眼,面色有點難看。這實在是件不虞之事,他根本來不及應對。讓他狠下心來放一個孩子去那群野獸的窩裡,真的是……已經犧牲一位公安了,一個孩子能做什麼?更何況,短短時間內,訓練出一個媲美正式員警的孩子,太難了。這種天賦,大概只有之前那位……
  
  他暗暗嗤笑了一聲,那些傢伙真是一如既往地我行我素,但他又能如何,他不能反抗上級的指令。
  
  他閉了閉眼:“我知道了。近兩天我會查看新生名冊,找到足以承擔重任的人。到時候,希望主事人可以來到學校審核。”
  
  面前的男人滿意地笑了笑:“那就麻煩您了。”然後轉身離開。
  
  校長冷哼一聲,點開電腦上的新生名單。那些傢伙要新生的原因是因為年齡小,不容易被懷疑是臥底。他記得,這次有個跳級上來的小孩子……
  
  “松田祐也嗎?”校長的手頓了一下,“松田?不會是那個……”他點開松田祐也的資料,苦笑了一下:“果然……”
  
  “你不會怪我,把你的妹妹送進敵營吧。”
  
  ————————————————
  
  “怎麼回事,這才剛放假沒多久呢,警校那邊就叫新生過去報導了嗎?”塚本數美吸了一口奶茶,望瞭望對面的松田祐也。
  
  “不知道。”松田祐也皺了皺眉,“這是學校直接寄過來的信,如果是報導的話,按照錄取通知書上的時間過去就可以了。改時間也應該是發短信提醒才對……這封信……”
  
  “不管怎麼樣,你先去看看吧。”塚本數美道。松田祐也“嗯”了一聲,她倒是不在意什麼時候報導,不過答應數美的事就……
  
  看到她的表情,塚本數美就知道她想到了什麼事情。塚本數美無所謂的笑道:“幹嘛露出這樣的表情嘛,以後又不是沒有機會再出去玩的。下次放假再出來玩就是了。”
  
  “嗯……”不知怎地,松田祐也覺得,她下一次看到塚本數美,可能在許久之後了。
  
  “數美……”松田祐也垂了垂眸,對上她疑惑的目光,展顏一笑,“別太想我。”
  
  我可能,很久之後才能實現約定了。


第 8 章
  “松田祐也?是那個松田嗎?”老者若有所思。校長斂起眸中的不忍,沉聲道:“就是和那位同屆的……”
  
  老者望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對我們這次的決定有很大意見,也很不忍心讓剛剛踏入大學門檻的孩子去遭這種罪,我能理解。可是……我們必須加快腳步摧毀那些傢伙,否則發生的事情是不可估計的。”
  
  “之前那件事發生之後,那些傢伙的警惕性又增強了,再安插人手進去只怕很難。但如果是小孩子的話,就會好很多。”
  
  “所以,就決定是松田祐也了嗎。還有其他幾個孩子我也提前讓他們過來了,您要不要……”校長一邊說著,一邊遞上手中的資料。老者翻了兩頁,思考了一下:“就松田祐也了。我相信松田的妹妹有足夠的能力和責任心來承擔這一切。更何況……我們找新生的目的不就在於年紀小嗎?松田祐也跳級上來,再加上那張本來就看上去比同齡人小的臉,正合適。”
  
  能考上這個警校的人,體質和頭腦都不差。老者目光定格在那一頁,過了許久才移開。
  
  那雙眼睛……
  
  ————————————————
  
  “你們讓我去那個組織裡做臥底?”松田祐也暗暗咬了咬牙,面上波瀾不驚,“我還小吧,擔不起這個重任。”
  
  老者望著她那雙似曾相識的眼睛,淡淡一笑:“是嗎?你別忘了你急著考入警校的目的,這個任務不是正合適嗎?”
  
  他怎麼知道……松田祐也瞳孔暗暗一縮,沒有說話。
  
  “這是半個世紀前就出現的神秘組織,其爪牙分佈世界各地,嚴重威脅國家安全。”老者看出了她的動搖,繼續說,“如果你成功完成臥底任務,我許你畢業後無需考核直接進入警視廳公安部。”
  
  “不過……你還是想清楚比較好。因為這是以性命來下的賭注。”
  
  為什麼會找上自己?松田祐也想,是因為哥哥的原因嗎。還是覺得自己有能力,可以承擔起重任,並且忠誠度相比同年的新生高得多。背景清白,年紀相貌符合條件……松田祐也的臉黑了一下,這是在變相說她矮嗎?
  
  她還可以長高的好不好。
  
  性命嗎?松田祐也淡淡一笑,她真的不在意。只要成為自己信仰的人好好的,她這條命也無所謂了。就像國家、人民對於哥哥一樣……重要到可以付出生命。
  
  老者許下承諾自然有他的道理。其實對公安方面來說,這是一個穩賺不賠的買賣。既然有能力完成臥底任務,那就有足夠的實力進入更高層,更別說是通過考核了。
  
  不過明擺著是個坑,他也相信松田祐也會自己跳進去的。畢竟……他眼神暗了暗,如果她不同意的話,只能告訴她那件事了。果不其然,松田祐也像是深思了一下,垂了垂眸,然後問:“那我現在應該做什麼?”
  
  老者眸中閃過一絲欣慰,沉聲道:“特訓。”
  
  “是。”
  
  ————————————————
  
  說是特訓,倒不如說是折磨。身心的疲憊,讓兩個月恍若兩年。松田祐也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眨眨眼,又是一雙波瀾不驚又人畜無害的乾淨的黑眸。
  
  她的頭髮又剪短了一點。還是可以紮起來,但是更顯年幼。她快十七了,這個髮型配上她的臉和身高,看上去也不過是國中生。
  
  老者成了她的老師。如何偽裝自己,如何獲取情報,如何忍耐,都教給了她。松田祐也問他,是不是還有別的沒有教給自己,老者只是搖搖頭:等到了組織,他們會教你的。
  
  那些屬於黑暗的,殘酷的一切,需要自己去體會才行。
  
  她有了新的身份,是為了潛入組織而偽造的。從出生到現在,絲毫不缺。而松田祐也的資料上仍舊是一個警校生,仍舊在警校中認真學習。
  
  儘管,沒有人見過這個人。
  
  她的後顧之憂太多了。她不是孑然一身,她有父母,有朋友,她不允許她的信仰受到傷害。
  
  那張新的檔案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她的身份資訊。
  
  長澤清川。女,神奈川人。十三歲,國中一年級。父母離異均在國外,每個月給足生活費讓她自生自滅。性格孤僻,沒有玩伴。
  
  松田祐也拿到資料,挑挑眉:“這個身份真的是……就算突然消失也不會有人發現啊。”
  
  “所以正合適,也不怕他們調查。”老者淡淡道。她無所謂地笑笑:“雖然這個身份可能有點嘲諷我身高的意思,不過我倒是喜歡得很。而且這個角色,意外地好扮演呢。”
  
  “對了老師,要是我不小心死掉的話,上面會派人幫忙照顧好我的父母嗎?”松田祐也笑得沒心沒肺,“這樣一來,我們家就沒有人照顧他們了喔。我還真是……”
  
  你可沒那麼容易死。老者暗暗搖搖頭,兩個月相處下來,松田祐也的這個人被他琢磨得通通透透。也是個表裡不一的狠角色啊。
  
  “你要是也死掉了,你的父母會很傷心的。”老者歎了口氣,“別天天說這些有的沒的,就不能想點好的嗎?你其實很擔心他們吧。”
  
  看到松田祐也突然僵硬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猜對了。這傢伙真是……他無奈地遞上一個小盒子:“打開看看。”
  
  松田祐也雙手接過,打了開來。是一個禦守。她迷茫地望著老者,不明白是誰給她的。“是你的父母。”老者喝了一口茶,“我和他們說了你要去出一個很重要的任務的事情。他們一開始很生氣,覺得我不應該讓你這麼小就去承擔這麼多事情。後來他們冷靜下來後,給了我這個盒子。”
  
  “他們讓我轉告你,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不要害怕,不要顧慮。他們會很好的,別太擔心。”老者這麼說著,眼前卻浮現他們隱隱閃著淚花的雙眸。
  
  松田祐也感覺鼻子有些發酸。她垂了垂眼,不想讓老者看見自己泛紅的雙眼。母親肯定哭了吧。她想。那種假裝堅強的女人,只會嘴上逞能。真是的,這兩個人這種時候還想裝壞人。
  
  氣氛突然有些傷感。松田祐也快速收斂了情緒,擺出一張面無表情的臉。老者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感,開口道:“明天計畫正式開始,按計劃好的那樣行動。等入了組織,一切就靠你自己了。”
  
  松田祐也點點頭:“我知道了。”
  
  “那麼,早點休息吧。”老者起身離開。松田祐也目送他遠去,才走出訓練室,回到自己的房間。
  
  “明天……嗎?”
  
  ————————————————
  
  “這件事情,要通知降谷先生嗎?”
  
  老者搖搖頭:“先別告訴他,免得露出破綻。”
  
  “是。”


第 9 章
  “任務完成。”男人按掉電話,點了支煙,踩下了油門。周身彌漫的殺意同血腥的氣味一起逐漸消散。他用力地咬著煙嘴,面上滿是不耐:“這種天氣還要讓我出任務,要不是Pisco也開口了……”
  
  雨很大,血腥味早就被沖刷得乾乾淨淨。破舊的居民區突然詭異地傳來一陣腳步聲。男人罵了句髒話,怪罪手下的人做事不乾淨:“那群人還有活口?”眼中閃過一抹陰翳,殺意又彌漫上來。一腳踩下油門,向著聲音傳來的地方開過去。
  
  車速很快,指針顫抖地往下壓。男人眯起眼,尋找著可能出現的獵物。一個嬌小的身影一閃而過,男人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放慢車速,但仍然撞了上去——
  
  沉悶的撞擊聲和那個明顯是孩子的身影讓男人心底詭異地出現了一抹愧疚感。自己和Gin那傢伙可不一樣,殺一個無辜的小鬼這種事,他可做不出來。
  
  但前提是,這是個無辜的小鬼。
  
  “嘖,昏過去了啊。”男人下車看了看,思考了一下,拿出電話,“喂,是我,Irish。我待會兒送個受傷的小鬼過去……”
  
  ————————————————
  
  “你可真是善良啊……”Pisco的語氣裡帶了點嘲諷,“你就不怕她看見了什麼嗎?”
  
  他在Gin那邊彙報工作的時候,醫生一個電話打了過來,說是Irish救了個小鬼回來。害得他為了幫Irish打掩護,在Gin面前說Irish受傷了,才趕了過來。
  
  Irish聳聳肩,有些無所謂:“那再殺掉就好了。”話音剛落,氣氛突然冷冽起來。Pisco縮了縮瞳孔,語氣有些顫抖:“Gin……”
  
  “你們膽子真是大。”Gin冷哼一聲,殺氣毫不掩飾地洩露出來,“要是不想活了……”
  
  一把槍抵在了Pisco的額上。
  
  有冷汗從Pisco的額上滑落。Irish咬了咬牙,儘管他是Gin的手下,但Pisco對於他來說就如父親一樣。而且……他看不慣Gin那種討人厭的性格很久了。
  
  “人是我帶回來的,要罰你就罰我吧。”Irish想幫Pisco擋下這件事,這次本來就是他的工作失誤。Gin嘴角的冷笑沒有一絲溫度:“你倒是義氣。”
  
  他招了招手:“Vodka,帶Pisco下去領罰。至於你……”野獸般的眸子移到Irish的臉上:“任務完成得不錯,但是出了差錯。還違反規定帶人回來……”
  
  “不如,三槍怎麼樣?”
  
  Irish張了張口,沒有反駁。
  
  “還有,這個小鬼,先放我這。等她醒了,要是查出來沒什麼問題的話,組織裡正好差一個搜集情報的……”Gin冷笑著把視線轉移到那個小鬼的臉上,突然有了點大膽的想法。
  
  “不過要是查出來有什麼問題,不光她,Irish你也得死。”
  
  那個小鬼正是被派入組織做臥底的松田祐也。Gin身上濃烈的殺氣讓她差點忍不住顫抖起來——她在裝睡。她強忍著沒有透露一絲不對勁,繼續聽下去。
  
  “可是大哥,組織裡情報人員還挺多的,厲害的也有,像Vermouth和……”
  
  “和Bourbon?”Gin冷笑一聲,天知道他有多討厭那個每天不知道在做什麼的神秘主義者。Bourbon的能力倒是有目共睹,不然也不能在短短一段時間就爬到和自己差不多的地位上。
  
  不過要是Bourbon和Vermouth湊在一起,組織經費都能給他們兩個敗光。他有時真的想一槍崩了他們兩個。
  
  “組織中,沒有這種類型的情報人員。”Gin看了看松田祐也,“這種,符合某些人口味的。”
  
  ————————————————
  
  松田祐也睜開眼睛,強烈的陽光讓她眼睛不適地眯了眯。眸中適時地透露出一絲茫然:“唔……這裡是哪?”白衣的醫生走過來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轉身出去了。
  
  給那位名叫“Gin”的男人打電話嗎?松田祐也默默想。
  
  到了這裡,她可真的是算得上孤苦無依,凡事都要處處小心。不過聽說組織裡還有一個公安的臥底,但是她並不知道是誰。
  
  要是知道了,萬一她不小心顯露出來怎麼辦。
  
  在她盤算著自己日後該怎麼辦的時候,有人推門進來了。剛想轉頭看過去,冰涼的金屬物體就抵在了她的太陽穴上。
  
  “他問一句,你答一句。敢說謊,就一槍斃了你。”
  
  松田祐也順從地裝出一副這個年紀應該有的害怕和膽怯,聲音發著顫:“好,好的。”果然感受到周圍的氣氛稍稍緩和了一點。Gin眯了眯眼,仔細地觀察這個一臉害怕的女孩子。然後冷冷地開了口:“Vodka,你問吧。”
  
  “是,大哥。”戴帽子胖胖的黑衣男人應了一聲,轉頭問起松田祐也,“你叫什麼?”
  
  “我叫……唔……我不、我不知道……”松田祐也一邊做出膽怯又茫然的樣子,一邊暗暗吐槽那些人出的主意。
  
  裝失憶這種操作,也太老套了吧。
  
  女孩子眼中閃出了淚花,讓人很難覺得她是在做戲。Gin拿著槍的手用了用力,松田祐也顫抖得更厲害了。
  
  “是嗎。”Gin的眸中閃過一絲兇狠,“那我就……”
  
  “真是熱鬧啊。Gin。”帶笑的女聲傳來。松田祐也看過去,心下微微一驚。
  
  是個金髮碧眼的漂亮的外國女郎。
  
  Gin的臉色更難看了,冰冷得似乎能把周遭空氣冰凍起來,“Vermouth,你怎麼來了?”
  
  “怎麼,這裡難道是你Gin的地盤嗎?”Vermouth湊近Gin,滿意地看到Gin眼中閃過的冰冷和不耐煩,“我聽說……你們弄了個看起來只有國中的小女孩回來?”
  
  Vermouth的視線轉向松田祐也,在她臉上定格許久:“就是她嗎?看起來真是可愛啊。沒想到Gin你竟然好這一口。”
  
  松田祐也額角滑落一絲冷汗。這個女人雖然笑著……卻給人一種並不好惹的感覺。
  
  也對,這裡就沒有好惹的人。
  
  “你要是想死的話,就繼續說下去。”槍口轉移到了Vermouth的額上。她聳聳肩,笑得一臉無所謂:“開開玩笑都不行嘛,Gin你也太無趣了。”
  
  “你的話太多了。說吧,你來幹什麼?”Gin冷冷地看著她。
  
  “Bourbon又完成了一個重要任務,立了大功。那位先生還在想怎麼獎勵他。我聽說你這邊來了個國中的小女孩,就告訴了那位先生。”Vermouth繼續笑,“和我想得一樣呢。那位先生說,要是她背景沒問題的話,就送給Bourbon作為獎勵喔。”
  
  “那位先生怕打擾你,還專門叫我過來通知呢。”她手指纏了纏頭髮,風姿妖嬈。
  
  “哦?我倒是不知道Bourbon還好這一口。”Gin難得地有些咬牙切齒。他本來想自己培養一個幫他搜集情報的手下出來,結果又被Bourbon橫插一腳。果然……Bourbon這傢伙,讓人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哪有。”Vermouth眨眨眼,“那位先生只是為了讓Bourbon搜集情報的效率更高一點,畢竟有些情報……他自己出手可能就沒有她方便了。”說著,還曖昧地沖松田祐也眨眨眼。
  
  “當然,要是Bourbon喜歡……”
  
  松田祐也面上依舊是一片茫然。
  
  Gin的臉又黑了。他冷笑一聲:“這個小鬼看起來是失憶了,我正要殺了呢。”
  
  Vermouth輕輕吐了口氣,揚了揚唇角:“哦?這樣嗎?我還專門去Irish撞到她的地方看了看,果然找到了點東西。”
  
  Vermouth拿出一個袋子。打開,是一張國中的錄取通知書。
  
  “長澤清川……”Vodka念了出來。Gin對比了一下松田祐也和錄取通知書上的照片,冷哼一聲:“所以,她的背景也找人查過了?”
  
  “當然。”Vermouth輕笑,“長澤清川,神奈川人,剛剛國小畢業,父母離異均在國外,每個月會寄錢給她,但意思就是拋棄了她。性格內斂,沒有親密的朋友。”
  
  “這種身份倒是方便。”Gin冷笑,“死了也沒人知道。”
  
  Gin突然開始有點懷疑,但松田祐也的年齡看起來的確沒什麼問題。他冷聲問:“那天Irish執行任務後,她為什麼出現在現場?”
  
  “因為那片居民區,離她住的老居民區很近喔。”Vermouth看著Gin的神色,笑容略略有些嘲諷,“那片老居民區幾乎沒有小孩子住在裡面了,所以晚上很少有人出來。怎麼,還有什麼懷疑的嗎?”
  
  “沒有。”Gin冷笑了一下,“要是以後發現她有問題,我一定會讓她生不如死。”
  
  松田祐也暗暗抹了把淚。
  
  “大哥,其實我覺得失憶了也好,也不會想著逃跑,正好方便培養。等時間長了,就算恢復記憶也沒有用了。”Vodka突然開口。
  
  Gin冷冷一笑:“不過,還是要先送去給訓練新人的地方。Bourbon那邊……等她出來了再說吧。”
  
  “該學會的殺人手段那些,無論怎樣都得給我學會。”


第 10 章
  松田祐也舉著槍的手在顫抖。
  
  Gin冷聲嘲諷:“怎麼,訓練營裡沒教你怎麼開槍嗎?”
  
  “還是說……你不敢殺人?”
  
  那位先生又派下一個任務,正巧松田祐也從訓練營中出來,Gin就順便帶她一起去。松田祐也從來沒有見過殺人的景象,更別說讓她親自下手。Gin的槍口已經轉移到她的額上,她聽得出Gin語氣中的兇狠:“組織裡不養廢物。”
  
  面前的男人受了重傷,連呼吸都有點困難。就算松田祐也不殺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他虛弱的倚坐在牆角,嘴角卻泛起涼薄的冷笑:“沒想到,組織現在連小孩子都……咳……”
  
  話音戛然而止。松田祐也扣動了扳機。
  
  對不起。松田祐也默念道。她看著男人失去神采的眼睛中彌漫的不可置信與恨意,無力感與愧疚感瞬間將她淹沒。
  
  對不起。
  
  對不起。
  
  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所有力氣,那把槍“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她勉強讓自己繼續站立。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鮮紅的血液刺激著她的神經,一點點地滲進心底。
  
  松田祐也猛地睜開眼,額頭上都是冷汗。
  
  “又做夢了……”她苦笑,第一次任務就讓她這麼記憶猶新。鮮紅的血液還歷歷在目。她已經忘了後來Gin對她說了什麼,她又是怎麼回來的。
  
  她後來才知道,那個男人,也是個臥底。這次清剿臥底的行動,簡直就像給她敲響一個警鐘。
  
  如果被發現,這也是自己的下場。
  
  不,說不定更慘……
  
  她不敢想下去了。松田祐也咬咬牙,暗罵自己矯情。
  
  怎麼才這麼久,就變得這麼膽小了。
  
  將所有情緒都快速收斂起來,翻身下床。幾個月過去,她也不用像一開始那樣裝得一臉茫然單純,可以稍稍放鬆下來。天花板上的紅點忽明忽暗,有人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走進洗漱間換衣服。儘管這裡沒有監控,但是仍然裝有竊聽器。聽組織裡的人說,等獲得代號後,就會有很大的自由權,就算沒有任務,外出幾天不回來也沒關係——就像Vermouth那樣。
  
  松田祐也簡直想笑。組織裡傳了那麼多關於Vermouth的傳言,如果是真的,那她行動自由也是正常的。不過據說馬上要成為自己“上司”的Bourbon,也是個行蹤詭譎的傢伙——和Vermouth一樣,都是個秘密主義者。
  
  解密這種事,真是太有趣了。松田祐也望著鏡子裡的自己,緩緩勾出一個饒有興味的笑。
  
  ————————————————
  
  “任務失敗了啊,Vermouth。”Gin冷冷地開口,語氣中滿是嘲諷,“果然,讓赤井秀一逃了嗎。”
  
  Vermouth捂了捂傷口,嘖,真是疼。面上卻絲毫沒有顯現出來,依舊是那副帶笑的臉:“不勞您費心,你可沒有資格代替那位先生懲罰我。我回去自己領罰。”
  
  她轉了轉槍,滿腦子的Angel。
  
  原來,也是有Angel眷顧我的。
  
  她望向車窗外,過了許久,她才想到什麼:“Bourbon還沒回去?”
  
  Gin冷笑一下,毫不掩飾自己討厭他的事實:“那傢伙比誰都討厭赤井秀一,這次的機會他怎麼會放棄,在到處搜集情報呢。”“這樣啊……”Vermouth點了根煙,毫不理會皺眉的Gin,“希望他快點回來,那位先生可是專門為他準備了禮物呢。”
  
  她緩緩吐出一口煙,嘴角勾起一抹妖豔的笑:“一個訓練好的小寵物喔。”
  
  ————————————————
  
  聽說Bourbon回來了。
  
  松田祐也咬了一口三明治,晃了晃腿,難得地露出一點兒屬於她這個年齡的可愛感。
  
  Bourbon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真的是個小鬼。他想。
  
  他斂了斂心神,露出屬於Bourbon的笑容。不知為何,他像是怕嚇到松田祐也似的,笑容微微放軟了一點:“初次見面,我是Bourbon。”
  
  松田祐也裝作一副驚訝,又有點害怕的樣子,猛地站了起來:“初次見面,我、我是長澤清川。Bourbon先生,請多關照。”
  
  黑眸裡滿是濕漉漉的霧氣,似乎對這個剛認識的“上司”充滿了畏懼。松田祐也望了一眼那張好看的臉,趕緊低下了頭,裝作不敢再看的樣子。
  
  Bourbon……比組織中傳言的還要好看一點兒。
  
  淺金色的頭髮,紫灰色的眸。雖然黑了點兒,但是反而更給他增添了一份獨特的魅力。而且這個人,莫名給松田祐也一種……
  
  似曾相識的感覺。
  
  心中微微一動,總覺得這張臉上面應該是更溫暖更陽光的笑容。松田祐也暗暗撇撇嘴,再好看也不是好人,白瞎了這張好看的臉。
  
  殊不知,Bourbon心裡也是這麼想的。
  
  還是個孩子,應該還有救吧。不然太可惜了,這麼小,這麼可愛的孩子,就這麼深陷黑暗,再也逃脫不了。
  
  他又望了一眼松田祐也。那雙眼睛……怎麼會這麼熟悉?不知為何,他莫名對松田祐也起了一點兒憐惜的感覺。
  
  心中暗笑了一下,覺得自己一定是被赤井秀一的那件事搞瘋了,這兩天得好好休息休息。“下午有個任務,你負責清理現場。”Bourbon的語氣不冷不熱,“對了,你有槍吧?”
  
  見她點頭,Bourbon又開口道:“這是Gin那邊的任務,雖然你名義上是我的手下,但是……”他聳聳肩,露出一抹笑:“因為你是個沒有代號的普通成員,所以只要有任務需要你,你就得去。”
  
  “我知道了,Bourbon先生。”松田祐也認真道。
  
  “真是不習慣代號後面加敬稱啊。”Bourbon笑道。剛知道那位先生送他這份大禮時,他有苦難言。給了這麼麻煩的一個傢伙,做什麼都不方便,他都懷疑是不是組織覺得他有問題派人來監視他的。不過現在看來,倒是個聽話的傢伙,而且應該還有救。等救回來之後,自己的行動也會方便很多。
  
  “不過隨你喜歡好了。”他露出一點點帶有惡意的笑容,想要嚇嚇松田祐也,“長澤君。”
  
  松田祐也額上一滴冷汗劃過。Bourbon的氣息,真是太有壓迫力了。最可怕的是,他明明是笑著,卻無時無刻不給人一種壓迫感。她暗暗收斂心神,裝出一副被嚇到的樣子:“是,是的,Bourbon先生。您……”
  
  “叫我長澤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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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在組織的日子其實沒有想像的難過。
  
  只要老老實實地待著,就沒有人管。該出任務出任務,剩下的時間只要是在他們的監視下,隨便做什麼都可以。
  
  不過,被人監視的感覺,還真是差啊。松田祐也想。就算是不在組織,身上也會被安裝竊聽器。直到獲取酒名,這種監視才會稍微減少一些。
  
  送走Bourbon後,松田祐也一下子放鬆下來。清理現場的任務嗎……應該是處理屍體吧。只要不讓自己殺人就都沒問題。她有些煩躁地繞了繞耳邊的碎發,總覺得自己在哪兒見過Bourbon。
  
  她搖搖頭,讓這個想法離開腦海。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她望瞭望窗外,倒是一副陽光明媚的好景象。而世間陰暗處,不知滋生了多少黑暗的生物。現在最主要的任務就是獲得酒名,然後更快速地接近高層,成為一把隨時可以重傷組織的槍。
  
  可是,她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松田祐也突然有些喪氣。這種地方,她真的可以嗎?松田陣平的面容突然在腦海浮現,他叼著一根煙,裝作笑得漫不經心,卻仍是在安慰她:“別妄自菲薄啊,阿祐。”
  
  “你別忘了,你一直都很優秀。”
  
  “而且,你可從來沒怕過什麼。怎麼可以遇到這麼點困難就喪氣呢。”
  
  “不要怕,我會陪著你的。”
  
  Vermouth望著螢幕裡松田祐也的一舉一動,有些戲謔地沖Bourbon笑:“怎麼樣,對小長澤還滿意嗎?”
  
  她回來的路上碰到了Bourbon,聽說他已經見過長澤清川了。於是順便來到監控室看看這個剛剛見過Bourbon的新人是什麼反應。
  
  “啊,是個看上去很聽話的孩子呢。我很喜歡這個獎勵。”這話說得有幾分真心,他自己都不知道。不過說謊這種事情,早已輕車熟路了。Bourbon臉上的神色十分真誠,根本看不出他內心的想法。
  
  不過,他很喜歡那雙似曾相識的眼睛倒是真的。
  
  他斂下心神,裝作不經意地問:“接下來是安排她繼續去學校上學嗎?”Vermouth嗤笑一聲,像是笑他剛才的虛偽:“人是給你的,怎麼當然安排都隨你。不過學校嘛,還是去了比較好。當然,任務也不能忘記。”
  
  “就不怕她學了點什麼之後開始反抗組織嗎?”Bourbon笑,“還是小孩子喔,很容易被帶偏的。這樣子就有點可惜了。”心裡卻暗道:“來到這裡,才算真的走偏吧。”
  
  如果真的起了別的想法,那當然是可惜。畢竟下場,只有死路一條啊。
  
  Vermouth倒是毫不在意:“小長澤來組織也有幾個月了吧,叛徒的下場,她也是知道的。上次的叛徒也是她親手解決的,我可不信她有那個膽子起別的想法。”
  
  “不過嘛,該安排監視的人還是要安排的。有些傢伙不是一直都很閑的嗎?過兩天找一個安排進學校就好。”
  
  ————————————————
  
  “大哥,那群傢伙已經解決得差不多了。”Vodka道。
  
  Gin冷冷地點頭:“很好。”他望向松田祐也:“你去看看有沒有漏網之魚,全部解決。”
  
  松田祐也暗暗咬牙,又是殺人嗎?內心十分不滿,但面上卻沒有顯現分毫。離上次的任務已經過了好一陣子了,說實話已經沒有那麼害怕,但是心裡有道坎總歸是過不去的。
  
  “我、我知道了。”
  
  松田祐也攥緊了手中的槍,掌心的冷汗讓她覺得有些打滑。她小心翼翼地打開車門,走向那幢房子。
  
  屋外有樓梯直接通向二樓。松田祐也放輕腳步,落地幾乎毫無聲響。
  
  有人。
  
  她緊緊靠在牆上,屏住呼吸。那個男人也在小心翼翼地左顧右盼,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樣。松田祐也緩緩舉起了槍,對準了他的腦袋。
  
  輕微的槍聲響起,伴隨著一聲痛苦的嗚咽和重物倒地的聲音,那個男人已經失去了他僅僅三十來歲的年輕的生命。松田祐也眼神波動了兩下,還是沒忍住,流露出一絲不忍。
  
  她其實也明白,這些與組織合作過的傢伙們沒一個無辜的。雖然是些提供情報的傢伙,不過正因如此,哪個人手中沒間接奪走過幾條人命呢。可是……
  
  罪不至死啊。
  
  松田祐也突然呼出一口氣。就差一點,她就罔顧法律,認為這些傢伙都是罪有應得,死有餘辜了。在這裡,隨時都有被顛覆三觀的可能性。剛才就差一點,她就……
  
  讓三觀還未完全成型的孩子來執行這麼危險的任務,真是太過分了。松田祐也咬咬牙,有些忿忿。要是三觀歪了個徹底,她也就離當初的願景越來越遠了。
  
  不過在這裡,還是暫時把心中所謂的正確的想法拋卻吧。自己也將是個情報人員,手中的人命只會越來越多。那又怎麼樣呢?無論對錯與否,為了快一點拿到代號,服從命令就是了。
  
  儘管……有些東西會在心底越積越多。
  
  把屍體拖到剛才被Vodka解決的那群人所待的房間,又轉身離開。這附近都是荒地,唯一能躲藏的就只有這幢雙層小樓。二樓已經空無一人,如果有人藏了起來,就只有可能在一樓。
  
  太安靜了,安靜得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幸好天還沒黑,否則松田祐也就無法這麼冷靜地執行任務了。她敏銳的目光掃遍每個角落,什麼也沒有發現。
  
  “砰。”沉悶的擊打聲響起。松田祐也踉蹌了一下,捂住後腦勺,濕漉漉的。她眼神暗了暗,隱隱有些暴虐的神色從眼底浮現。
  
  對方是個大約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他看見松田祐也的正臉時,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臉上浮現一抹憎恨與狠色:“你們這群、這群人渣,憑什麼,憑什麼踐踏別人的生命!”手中的棒球棒又要落下,被松田祐也一把抓住。
  
  “你以為,自己有多無辜嗎?”反手一扯,將他拉到自己的面前。松田祐也一手控制住他的胳膊,肘部抵在他的後背上,順勢將他放倒在地。她倒是不擔心暴露什麼。畢竟在訓練營待了那麼久,就算現在有人在她身邊看到這個身手也不會去懷疑。
  
  “你們間接害死的人難道還少嗎?”冰冷的、黑洞洞的槍口抵在了他的後腦勺上,松田祐也說出的話也帶有狠意,“本來對你們還有一點點愧疚感的,不過現在……我覺得這麼輕易讓你去死真的是便宜你了。”
  
  “我最討厭受傷了。”冰冷卻含著戾氣的眼眸死死盯著男人的那張側臉,“所以說……”
  
  “啊——”男人痛苦的叫聲在房子裡回蕩,“我的、我的手指……”已經斷了,松田祐也反著將他的手指折了過去。當她還想繼續的時候,Gin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長澤,快點清理,別玩了。”
  
  “好的。”她應了一聲,有些失望地望著男人,“真可惜,我只能現在就殺掉你了喔。”
  
  手指輕輕扣動扳機,一條鮮活的生命又消失了。松田祐也突然覺得頭很暈,有液體緩緩流下去。她咬著牙把人拖上二樓,倒上汽油,塞了一把和自己手上一模一樣的槍在那個男人的手裡。
  
  松田祐也在房間的吊燈上放了一根蠟燭。等過一會兒,這根蠟燭就會掉落。松田祐也晃了一下身子,整個人都暈。
  
  趕緊離開房子回到了Gin的車上。蠟燭正好掉落,熊熊的烈焰瞬間吞噬整個二樓,並且開始向一樓蔓延。松田祐也看見這一幕,放下心來,總算是完成了。
  
  眼前突然一片模糊,松田祐也一個沒撐住,昏了過去。


第 12 章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次的任務讓Gin對她滿意了許多,松田祐也覺得最近周圍的監視弱化了一些。
  
  應該是已經被歸類到“快被同化”的那一欄了。松田祐也轉了轉手中的筆,裝作一副在寫功課的模樣。她現在重新回到國中,用著長澤清川的身份入了學。有個新老師早她幾日來到學校,十有八九是組織派下的人。不過她一直表現得十分老實,從來沒做過什麼不對的事。
  
  畢竟自己現在這個情況,也沒什麼情報好向上面彙報的。
  
  新來的老師站在講臺上,望著松田祐也這個方向。手指按了幾下按鍵,發出一條短信:“一切正常。”
  
  松田祐也覺得最近突然變得悠閒起來,白日上學,晚上回到據點,偶爾出個任務殺個人,她都快習慣這種生活了。而且讓自己徹底習慣這個身份後,就不用再那麼小心翼翼。與組織裡的人相處久了,就會感覺他們也沒那麼難相處——只要不涉及底線,都是蠻好說話的。
  
  除了Gin那個隨時都處在要殺人邊緣的傢伙。
  
  救她回組織的Irish是個面噁心善的傢伙,總會突然出現類似心軟的情感。松田祐也無奈地笑笑,自己之前不也是會在不恰當的時間出現這種不應該出現的情感嗎。
  
  不過,這種情感倒是讓她沒有徹底拋卻自我,深陷在這潭沼澤裡。畢竟在組織裡,真的太容易被激發出心底所有陰暗的想法了。更何況,她本身的情緒就不太穩定。
  
  說起來,現在出任務真的是越來越順手了。不知道是習慣了,還是想通了,心裡的抗拒沒有那麼強烈了。當初老者教她的時候,告訴她,作為一個臥底,必須要有強大的心理素質。她現在知道,在組織裡經歷的每件事,都是對心理素質的磨煉。
  
  那些不可置信的、憎惡的,抑或是悲哀的眼神在眼前出現那麼多次,伴隨著鮮血,等到回想起來才會有點壓抑的感覺。
  
  松田祐也悄悄彎了彎眼,讓陰暗面的自己,來混跡在這個地方,正合適不是麼。
  
  所以她明顯融入進去了。松田祐也乾脆俐落地扣動扳機,面無表情地望了倒在血泊中的人一眼,轉身離開。身旁的男人淡淡道:“走吧,Bourbon要見你。”
  
  “是嗎?”松田祐也笑容燦爛,“終於那邊也有任務了嗎?”
  
  “啊。”男人看了她一眼,心下卻想:
  
  真是個瘋子。
  
  ————————————————
  
  組織裡傳言,新來的那個小鬼是個瘋子。
  
  剛進來的時候還是個正常的小孩,就算從訓練營裡出來也只是能力提升了,殺個人還都手軟。過了一陣在一個任務裡給人敲破了腦袋,從那次開始,就隱隱有點這種傾向。
  
  後來,越來越嚴重。
  
  殺人不眨眼不說,由於經驗所限,打得頭破血流也是常有的。弄得滿身血還笑嘻嘻。遇到惹著她或者是作惡多端的那種目標,死個痛快都是奢求。Gin那邊倒是十分看中她,看起來是後悔當初把那個小鬼拱手讓給Bourbon了。
  
  當初明明是按情報人員來訓練的,怎麼就訓成了這個樣子。平常倒是正常得很,除了性格忽冷忽熱以外,看上去還是個正常的小鬼。
  
  男人搖搖頭,不願再想下去。他停下腳步,推開門:“到了,你進去吧。”
  
  松田祐也走進去,看見桌前的人,眯著眼笑:“好久不見,Bourbon先生。”
  
  他逆光站在桌前,認真地翻著手中的資料。乾淨到讓松田祐也有一刹那覺得自己已經離開了這片黑暗的地方。但是他一抬頭,那種氣息就席捲而來,迅速將她拉回現實。
  
  “好久不見,長澤君。”Bourbon笑,帶著熟悉的來自組織的氣息,“我聽說了,你最近很有名喔。”
  
  “是嗎。”松田祐也不太瞭解。
  
  果不其然,小長澤還不知道她在組織裡的名聲。Bourbon想。明明距上次見面沒多久,怎麼就變成了這幅性子。在組織裡沒有代號就搞出這麼大動靜,她也算是有點本事。
  
  可惜,這不是什麼好事。要是掰不回來的話,就只能放棄了。畢竟把她帶回正路只是順便,自己原本的任務可不能受到影響。
  
  Bourbon內心百轉千回,表面卻仍舊一副笑臉:“就是聽說你最近執行任務還挺凶的。”
  
  “這樣嗎。”松田祐也歪了歪頭,笑得沒心沒肺,“有的時候對方實力比較強嘛,就很容易受傷。那我怎麼能輕易放過他們呢。”
  
  又來了。Bourbon想,這個笑容好眼熟。
  
  但是想不起來。他斂了斂心神,開口道:“今晚你和我一起去一個宴會。”
  
  “哦?我是你的女伴嗎?”松田祐也惡劣地笑笑,突然起了開他玩笑的心思,“沒想到,你……”
  
  “女伴是Vermouth。”Bourbon表情詭異地看了她一眼,沒想到她也會開這些玩笑,“你是女兒。”
  
  女。兒。
  
  松田祐也突然有點咬牙切齒,覺著這個男人真的是十分討厭了,又不好說什麼,難得地顯露出屬於這個年齡的生動表情:“我知道了。”
  
  Bourbon暗暗挑眉,Vermouth說的沒錯,有一個作弄的目標果真能讓人心情愉悅。
  
  “對了。”他開口,“先去找Vermouth稍微偽裝一下。”
  
  “既然不是頂著我原來的臉為什麼還要找我?”松田祐也感覺自己在這個人面前完全保持不了冷靜。看吧,那張臉上的笑容真是討厭。
  
  她聽到他說:“組織裡這個身高這個年紀的只有你啊。喔,研究所那邊倒是有個十七歲的女孩子,不過手無縛雞之力的,去了也是白搭。”
  
  “我們倒是無所謂,反正平日裡又不用在外面露臉。你可不一樣,你不是還要上學嘛,萬一被發現就遭了。”他聳聳肩,“不過你放心,就稍微改變一點,不影響你的美貌。而且Vermouth也一定會換張臉的。”
  
  松田祐也面無表情:“這個身高的只有我?那麼,那個研究所的女孩子……高嗎?”
  
  原來在意的是這個,還真的是個小鬼。Bourbon惡劣地笑笑:“不是很高,不過……”
  
  “比你高多了。”


第 13 章
  金髮的男人坐在駕駛位,黑髮的優雅女子在他的旁邊,松田祐也在後座發呆,看上去倒真的有點一家三口的感覺。
  
  Bourbon笑容淺淡:“Vermouth,你的傷好了?”
  
  偽裝後的Vermouth撩了撩發,有些漫不經心:“啊,那個啊,好得差不多了。下次的話,應該就不是我去殺他了。”她微微有點出神,卻又很快反應過來。
  
  Angel。
  
  “真可惜,又讓他逃了。”Bourbon眼神暗了暗,語氣裡稍稍帶了點殺意,“不過這樣正好,讓我來,親手殺了他。”
  
  赤井秀一。
  
  Bourbon暗暗咬緊了牙。
  
  松田祐也坐在後座,安安靜靜的。
  
  Vermouth無奈地笑笑:“你還是這麼討厭赤井秀一啊。”她望了後座的松田祐也一眼,有些戲謔:“不如你讓你的小長澤去接近赤井秀一,然後殺了他吧。”
  
  “就她嗎?”Bourbon回過神來,瞥了松田祐也一眼,似笑非笑,“啊,說不定也行呢。”語氣中的敷衍任誰都能聽出來。
  
  “不過要是被發現了,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
  
  Vermouth笑容妖豔,與偽裝後的臉形成強烈反差。她當然知道不可能,但是成心想要戲弄一下松田祐也:“小瘋子,有人不相信你的能力喔。”
  
  “沒關係,下次讓他親眼看看就好了。”松田祐也眨眨眼,笑容燦爛。明知Vermouth是在戲弄她,仍是順著她的話回應。Vermouth明顯頓了一下,像是沒想到她會這樣說。
  
  “我以為你會拿槍指著他呢。”
  
  “怎麼會這麼想呢。”松田祐也歪了歪腦袋,笑容漫不經心,“我可打不過他喔。”
  
  “畢竟你在組織裡的名聲是個小瘋子嘛。”Vermouth笑,沒想到小長澤還不知道她已經惡名遠揚了。不過,這算什麼惡名呢,似乎是個很有前途的小傢伙啊。
  
  “我嗎?”松田祐也還是笑,“我平常很正常的。”她望向Bourbon:“對吧,Bourbon先生。”
  
  Bourbon敷衍地點頭。
  
  松田祐也覺得自己可能要控制不住自己拔槍的手了。她縮在後座,隱隱有點不爽。
  
  正巧,這個時候車已經開到了停車場。於是三人下車,一同走向宴會廳。
  
  Bourbon出示了邀請函。侍者恭敬地接過看了一眼,隨即將他迎進會場:“這位先生,裡面請。”
  
  ————————————————
  
  “長瀨集團舉辦的宴會嗎?”松田祐也咽下口中的甜點,“我前兩天在新聞上看到了喔,那個董事長的幾個兒子好像為了家產爭執不休呢。”
  
  Bourbon剛想說話,會場中有人突然喊了起來。
  
  “董事長來了。”
  
  ……
  
  “所以說,過一會兒我去套話,你們倆分工去拿U盤對吧。”松田祐也裝出一副沉溺於宴會的熱鬧中的模樣,一手一個小蛋糕,“嘖,真是沒想到,這麼大年紀的人居然……”
  
  Bourbon晃了晃酒杯,笑容淺淡:“畢竟他那麼多兒子……都不是一個媽生的。”
  
  “而且聽說,他十分喜歡小女孩喔。”Vermouth優雅地坐在座位上,“差不多了,去吧小長澤。”
  
  “砰。”一聲槍聲響起,隨即又響起三聲,伴隨著玻璃落地炸裂的聲音和尖叫聲,整個會場都陷入了黑暗。
  
  會場共有三盞吊燈。松田祐也皺皺眉,在黑暗中誰也看不見她臉上的神色。第四聲槍聲是怎麼回事?難道說……
  
  四周備用的一圈小燈亮起,滿目狼藉。
  
  由於吊燈的墜落,導致會場不少人受傷。門外的侍者急急掏出手機,叫了救護車。另一邊驚恐的尖叫聲突然傳來,松田祐也和Bourbon對視一眼,一起沖了過去。
  
  Vermouth踱著步子走向侍者,忽地一笑:“麻煩您,也叫一下員警吧。”她指指松田祐也跑過去的方向:“出了命案喔。”
  
  侍者臉紅了紅:“哦,好!”於是也報了警。Vermouth優雅地繼續吃東西。
  
  另一邊,Bourbon趕走了想要圍上來的人,讓松田祐也看好他們,自己觀察了起來。
  
  “一槍致命啊。”Bourbon摸著下巴,望瞭望頭上的燈,“一共四槍,槍槍命中,而且這個人在黑暗中也能打中,一個是槍法非常好,另一個應該是……”
  
  “有什麼東西能讓那個人在黑暗中看見目標吧。”松田祐也走了過來,笑容燦爛。
  
  熟悉的,殺人犯的氣味啊。
  
  “你倒是清楚得很。”Bourbon望了她一眼,嗤了一聲。
  
  “畢竟,我有的時候也想這麼幹過嘛。”松田祐也壓低聲音,笑容竟有些興奮。
  
  “小瘋子。”Bourbon暗暗念了一句,意味不明。
  
  他帶上手套,仔細查看屍體。松田祐也強忍住想要參與進去的欲望,站在一邊默默地看著。
  
  看什麼呢?屍體嗎?才不是。
  
  她在看Bourbon。
  
  真好看。她想。拋卻身份,這個外表足以讓許多女孩子心動。他現在認真又專注,和組織中扮演的樣子很不一樣。
  
  扮演的?松田祐也一愣,她竟然下意識地認為組織中的Bourbon是他扮演出的樣子。她暗暗發笑,一定是這個傢伙現在表現得太像一個正兒八經的偵探了。
  
  對了,之前Vermouth也告訴她,Bourbon的推理能力非常棒呢。
  
  真可惜。松田祐也暗暗搖頭,這麼好的外表和能力,非要在這種地方……
  
  一聲輕咦,拉回了松田祐也的思緒。Bourbon撚了一下死者的頭髮:“這些好像是螢光粉。”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對松田祐也道:“你去看看……”
  
  “燈的吊繩上有沒有螢光粉對吧,我知道了。”沒等他說完,松田祐也就跑走了。眼裡隱隱有些興奮的意味,落在另外兩人眼裡,就是她又有點……
  
  不太正常了。
  
  這裡是京都府。員警很快就來了,領頭的是個帶著一隻松鼠的警官。人群中有人驚呼:“是綾小路警部。”
  
  真是個奇怪的警部。松田祐也想。
  
  果然,吊繩上都沾上了螢光粉。松田祐也剛要跑過去告訴Bourbon,卻被綾小路警部叫住:“小朋友,犯罪現場不可以跑來跑去。”
  
  松田祐也眨眨眼,做出一副天真可愛的模樣:“警,警部,是他叫我過來看看……”
  
  她指指Bourbon,實在是說不出來“我父親”三個字。誰讓Bourbon長了一張年輕又好看的臉呢。松田祐也暗暗吐槽,他要是有我這麼大一個女兒那才有問題呢。
  
  “是我讓他過來看看這些燈上的吊繩有沒有螢光粉的。”Bourbon過來幫她解了圍。順便瞥了一眼松田祐也,意味不言而喻。
  
  “螢光粉?”綾小路警部反問了一句,然後又道,“對了,請問您是……”
  
  Bourbon一笑,難得透露出些許陽光的神秘感:“我叫安室透,是個偵探。”


第 14 章
  他們不算大的聲音在喧鬧的會場中近乎被淹沒。綾小路警部吩咐了一下,讓手下的人行動起來。然後望向安室透:“那麼……安室先生,請問目前你有什麼結論了嗎?”
  
  他摸了摸肩上的松鼠。
  
  “這個嘛,我也只是剛剛看了一下。”安室透笑,“死者為長瀨集團的董事長,被人一槍擊中頭部導致死亡。”他指了指頭頂:“由子彈射入的角度可以得知兇手當時不在會場,應該是在二樓。”
  
  “兇手先是擊落一盞燈,然後通過吊繩上的螢光粉來確定另外兩盞燈的位置……”安室透突然停了下來,愣怔了一下,自言自語,“等一下……”
  
  “怎麼了嗎?”綾小路警部讓人先去調查案發時不在會場的人,轉頭問到。
  
  “太多此一舉了。”安室透道,“吊繩上塗螢光粉太多此一舉了。”他摸了摸下巴,決定待會兒再想這個問題:“死者頭髮上有螢光粉的殘餘。我猜測,當所有的燈掉落後,會場處於一片黑暗中,兇手趁機殺死死者,並趁著黑暗離開或處理痕跡。”
  
  “警部,燈的吊繩上被做過手腳。”一個警官來彙報,“鏈子上中間某個連接處被改松了,一旦受到外力,就很容易斷裂。”
  
  “也對,金屬制的吊繩想要一槍擊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綾小路警部道。那個警官翻了一下筆記,又道:“據調查,案發時,死者的四個兒子都不在場。按他們的說法,他們分別在二樓各自被安排好的房間換衣服,準備應對接下來的講話。”
  
  綾小路警部點點頭。那只松鼠在他肩上跳了跳,他笑了一下,對安室透說:“那麼,在不妨礙辦案的情況下都請隨意,我先去別的地方看看。”
  
  等他走後,松田祐也望了一眼安室透,彎了彎眼道:“我們這算是誤打誤撞發現了一個疑點?”安室透點點頭,紫灰色的眸子裡暗流翻湧,語氣莫名:“走吧,上樓看看。”
  
  “先去看看那四個嫌疑人吧,員警好像把他們帶上樓去指認各自的房間了。”松田祐也暗暗皺眉,覺著他剛才那個語氣有點壓抑情緒的感覺。她想了想,可能是不高興自己怎麼會犯那麼低級的錯誤吧。
  
  畢竟是那麼自傲的人。
  
  “沒有別的嫌疑人了嗎?”
  
  “應該就是他的四個兒子了。”安室透道,“剛才死者在臺上講話時,所有利益夥伴都在最近的台下,他的現任的妻子在他的邊上。而他的兒子們是槍響之後燈亮了才從樓上跑下來的。”
  
  “那倒是。”松田祐也笑笑,覺著自己這時候應該順著他說,“最近不是正好在爭家產嘛。”
  
  上了二樓,松田祐也和安室透都愣了一下。一樓看不出來,等上了二樓才發現,這裡離那三盞燈太近了。會場二樓是個圓形,中間是空的,三盞燈形成一個三角形吊在頂上。燈與二樓欄杆水準,站在欄杆邊,與燈的距離不到兩米。
  
  “這樣很輕易就能夠到那個吊繩了。”松田祐也看了看,“以你的身高就可以。”
  
  安室透看了看現場的情況,然後向一旁的偵查員問詢關於嫌疑人的事。偵查員推了推眼鏡,將身後不遠處的幾個人指給他們看:“從左至右分別是長瀨集團的大少爺、二少爺、三少爺和四少爺,他們說,自己一直待在屋裡沒有出來,直到聽到尖叫聲才跑出來。”
  
  “其中有人有射擊的愛好嗎?”
  
  “啊,這個的話,四個人都會一點,其中三少爺由於視力問題已經許久不玩了。”
  
  松田祐也看過去:“那位……嗯是四少爺吧,他的右手受傷了?”
  
  偵查員點頭:“據說是被什麼東西不小心劃了一下。傷口很新,應該是宴會開始前不久受的傷。”
  
  向偵查員道了謝,安室透和松田祐也走到一邊思考了起來。安室透看了看松田祐也,突然笑道:“你倒是在很認真地思考問題。”
  
  松田祐也微微一驚,眸光撞進他紫灰色的眼瞳,刹那竟有點恍惚。隨即收斂心神,漫不經心地笑笑:“我就是比較好奇嘛,而且我也想早點結束回去。”
  
  安室透沒說什麼。
  
  松田祐也眨眨眼,不知為何,在這個人面前警惕性總是有所下降。她換上符合年紀的笑容:“我覺得兇手先是通過某種方式將螢光粉放在死者的頭上,由於某種原因沒有洗手就去破壞吊繩。宴會開始後,用槍擊落吊燈,趁機殺死死者,並趁黑暗藏匿證據。”
  
  這時董事長夫人跑上樓來,沖著員警們哭天喊地。四個兒子看上去有些惶然無措,四少爺咬咬牙,跑了出來。
  
  “母親,別難過了……”他無力地勸道。夫人淚痕未幹,雙目惡狠狠地望向另外三個兒子:“一定是你們為了家產殺死了我丈夫!那可是你們的父親啊,你們這也敢下手?”
  
  眼看兩方就要激烈地爭吵起來,四少爺一把攔住要衝上去的夫人,卻意外把受傷的手暴露在夫人眼前。
  
  “你,你的手怎麼受傷了,傷口怎麼這麼深?去找醫生看了嗎?”夫人急急抓住他的手,心疼得不行,“你這孩子,剛才幫你父親弄頭髮的時候手還好好的呢,怎麼才過這麼一會兒就成這樣了,太不小心了。”
  
  全場忽地寂靜無聲。夫人張了張口,不明白自己說到了什麼重點。本來冷漠地看著他們倆母子情深的另外三個兒子此時都冷笑一聲,其中的意味顯而易見。
  
  “不是,不是我,我沒有殺死父親。”四少爺慌了,急急解釋,“這真的只是我不小心劃傷的。”
  
  “那可真的太巧了。”三少爺陰沉沉地笑了兩聲,說不出的嘲諷,“我聽說父親本來是想把家產大部分留給大哥的……”
  
  二少爺和四少爺臉色都微微一變。
  
  綾小路警部走了過來,一位偵查員迎過去:“警部,四人的手上均未檢測出硝煙反應。他們各自的房間也檢查過了,沒有找到兇器。”
  
  綾小路警部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卻仍對著四少爺道:“這位先生,目前你的嫌疑是最大的,麻煩您……”
  
  他的話卻一下被打斷了。四少爺怒瞪著他,口中嚷嚷:“我都說我沒有殺人了!我的手受傷了也不能證明什麼!我沒有槍,不信你們再翻一遍我的房間!”
  
  “四弟,你就承認吧。”二少爺突然開口,眸中是顯而易見的憐憫,“現在自首的話是可以從寬處理的。”
  
  四少爺不知道被戳中了什麼痛點,突然就要衝過去打他,被員警們一把攔住。
  
  “明明是你讓我做這些事的!憑什麼最後把罪行都推到我的頭上!我沒有殺人!殺了父親的明明是你!”他極力掙扎,似是不相信教唆他的人會這麼說。
  
  松田祐也皺皺眉頭,悄悄地對著安室透道:“我怎麼感覺這個四少爺……腦子不太正常,像個小孩一樣。”
  
  安室透嘴角掠起一絲近乎愉悅的笑容,一閃而過:“我記得,你也是個小鬼,可沒資格這麼說別人。”
  
  松田祐也的臉黑了黑,冷笑兩聲:“那也比這個傢伙聰明多了。”
  
  安室透但笑不語。
  
  “綾小路警部是故意讓這個四少爺說出這些話的。”松田祐也摸摸下巴,“這個貴族警部很厲害啊。”
  
  “啊。”安室透應了一句,“現在就差證據證明那個人是兇手了。”
  
  “不過……你們怎麼知道這個四少爺說的話是真的?”松田祐也有意問他。
  
  “猜的。”安室透撂下這句話,眼中的促狹一閃而過。不去管身後女孩子咬牙切齒的表情,徑直走向二少爺的房間。
  
  當然,他也沒有忽略二少爺和四少爺衣袖上未幹的水漬。
  
  “所有地方都查過了嗎?”安室透問屋中的偵查員。
  
  “都查過了,沒有找到兇器。”偵查員搖搖頭,似乎也在疑惑。
  
  而另一邊,松田祐也面無表情地望著四個嫌疑人,不知道在想什麼。
  
  還真是個講究的一家,穿個西裝就一定要配白手套。
  
  “誒,那個二少爺怎麼沒有戴手套?”黑色的眼眸裡閃過一絲懷疑,隨即換上天真的笑。一邊暗暗唾棄自己這種強行裝可愛的行為,一邊走過去,扯扯二少爺的袖子,抬起頭笑得一臉單純:“大哥哥,為什麼別人都有手套而你沒有呀。”
  
  她指了指另外三個兒子。
  
  二少爺愣了愣,眸中閃過一絲懊惱。他定了定神,笑道:“我的手套忘在家裡了沒有帶過來喔。”
  
  “是嗎,怕是為了銷毀證據吧。”安室透的聲音傳來。松田祐也眼神動了動,聽出了隱藏在其中的傲氣。
  
  “你,你胡說什麼!”二少爺此時底氣仍舊很足。
  
  安室透嗤笑一聲:“把手 | 槍和沾上了火 | 藥殘留的手套黏在水箱的蓋子上,這種把戲也想矇騙過關?”
  
  此時二少爺似乎冷靜了下來,他微微一笑:“可是,那上面又沒有我的指紋,你怎麼知道不是老四為了嫁禍我而幹的呢?”
  
  “呸!你胡說!明明就是你自己幹的!”四少爺已經氣到要殺了他了。
  
  他似乎已經忘了,自己也是這場兇殺案的幫兇。
  
  “警部,膠帶上有指紋。”偵查員來彙報。綾小路警部點點頭,對他說:“那就將在場的各位的指紋採集一下,然後做個比對。”
  
  “就算那個指紋是我的,也不能證明什麼吧。”二少爺仍是嘴硬。他眼神慌亂,望向四少爺的神情中充斥了狠厲:“一定是你陷害我。”
  
  “那麼,不如你將你的西裝外套翻過來讓我們檢測一下有沒有硝煙反應吧。”
  
  這句話說完,二少爺就腿一軟,跪在了地上。三少爺仍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吹了個口哨:“二哥原來是你啊,我就說老四那個腦子怎麼幹的出來這種事兒呢。是你讓他把螢光粉弄在老頭子頭上並且破壞吊繩的吧。”
  
  “唔,不會真的是為了家產吧。”三少爺眼中的憐憫一閃而過,低頭望著地上的二少爺,“真可惜,他騙你們的喔。他本來打算交給我們四個共同打理的。啊,當然,這位夫人是撈不到一點好處的。”
  
  “為什麼……你會知道……”
  
  “畢竟我和大哥是原配的孩子嘛。”三少爺笑,“這種信任可不是你們倆一個外遇物件的孩子和一個繼夫人的孩子能比的喔。”
  
  夫人在一旁已經傻了,她萬萬沒有想到事情的發展竟是這個樣子,她淚流滿面:“你怎麼能幹這樣的事兒啊……”
  
  二少爺和四少爺已經被帶走了。安室透擺擺手,拒絕了去做筆錄的事情,徑直走向松田祐也。
  
  “走吧?”
  
  松田祐也回過神,此時他周身的氣息真讓人舒服。她望著他好看的眸子,微微笑了一下:“好。”
  
  真可惜呐。
  
  ————————————————
  
  Vermouth吐了口煙圈,百無聊賴地望著窗外:“哦,所以長瀨集團的二少爺慫恿四少爺去完成殺人計畫的其中一步,然後殺了那個董事長,後來反水想栽贓給他,結果最後都被抓了?”
  
  “嘖,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就不這麼麻煩了,還帶三個人出來。”
  
  “就是說嘛。”安室透看了一眼後視鏡裡的松田祐也,“早知道就沒必要帶你這個小鬼了。”
  
  松田祐也面無表情地哼了一聲,不去理他。
  
  到了那個死去的董事長家,三少爺竟已經在門口等候了。Vermouth頂著一張偽裝後的臉走過去,拿走了他手中的U盤。三少爺笑道:“我就知道你們會來。”
  
  Vermouth饒有興味地笑笑:“你倒是膽大。不過,你父親應該不會告訴你這些事情吧。”
  
  他陰沉沉地笑:“當然是我自己調查的。他那種傢伙,保密性一點沒有。”他望向Vermouth:“放心,我很可信的。我只是恨他而已,早就準備好搞垮他了。沒想到這次給老二先下手一步。”
  
  Vermouth輕佻地摸了一把他的下巴。他行了個算得上臣服的禮:“那麼,有需要的話還可以找我。很期待與你們合作。”
  
  與虎謀皮啊。
  
  松田祐也坐在車裡,外面的動靜她聽得一清二楚。在心中暗暗感歎一句,抬頭卻撞上安室透探究的目光。
  
  真是糟糕。她想。在這傢伙面前警惕性完全不起效。
  
  組織的氣息也隱藏得太好了。
  
  Vermouth有些讚賞地望了他一眼,回到車上。等到了組織,也不過九十點而已。松田祐也看了看表,打了個招呼就出去了。
  
  “啊,找到了。”松田祐也望著眼前透著溫馨氣息的蛋糕店,忽然有了點回歸正常生活的感覺。她走進門買了一個最小號的蛋糕,然後轉身離開。
  
  她沒有忽略身後隱隱約約的視線。
  
  安室透的眸中有些不知名的情緒在彌漫,忽然笑了一下。
  
  生日……嗎?
  
  看起來還有點救。他拿出手機,確認了一下周圍沒有別的組織的人,按下一個號碼。
  
  “喂,是風見嗎?幫我調查一個人。”
  
  “啊,是個小鬼。叫長澤清川。”
  
  說完,他又跟了上去。
  
  松田祐也倒是不在意被人發現自己在過生日。畢竟自己的資料上明明白白寫著出生日期。就算是失憶了,也不妨礙她慶祝生日吧。她回到房間,現在地位的有所提高讓她屋中的攝像頭被撤了下去。坐在桌前拆開蛋糕,剛要插上蠟燭,忽然發現聽見一陣敲門聲。
  
  安室透那張深色的臉讓她差點沒看見。
  
  她扯扯嘴角,不鹹不淡道:“你怎麼來了?”
  
  對方一臉無辜的笑:“啊,聽Vermouth說今天是你的生日嘛。作為你的上司,為下屬慶祝生日也沒什麼吧。”
  
  松田祐也面無表情,將他迎了進來。
  
  倆人面對面坐著,蠟燭已經點上了。燭光明滅,松田祐也望見安室透似乎柔和下來的眉眼,心上突然被不輕不重地撓了一下。
  
  那雙好看的眸子裡,淺紫色的光芒在流淌。
  
  她突然有些放鬆地笑出來:“謝謝你,Bourbon先生。”
  
  “沒關係。”安室透笑,“你的生日倒是巧,過年前的最後一天呢。”
  
  12月31號。
  
  “啊,也可以順便慶祝跨年呢。”
  
  她閉上眼睛許願,她已經過了兩年沒有人陪伴的生日了。這種難得的感受讓她近乎有了回家的感覺。即使是在這種黑暗的地方,難得的溫馨感也是可以讓人留戀許久。
  
  安室透望著對面認真許願的女孩子,有些無奈。
  
  自己一定是太久沒人陪伴了。
  
  她吹滅蠟燭,對面的男人適時地說了一句生日快樂。
  
  雖然晚了一點。
  
  天地霎時歸為黑暗。與窗外的世界融合到一起,可以稱之為光芒的只有天上明滅的星和地下萬家燈火。
  
  還有對面的人。
  
  兩個孤獨的人碰到一起,在這一刻竟然大膽地放縱了自己,近乎貪婪地享受這難得的相伴感。
  
  這種化學反應是任誰也沒有想到的。
  
  算了,這次就放過你。安室透想。這次就不追查你了。
  
  於是他笑:“許了什麼願?”
  
  “這個嘛……”松田祐也看看他,又看向遙遠的星,“不能告訴你喔,畢竟說出來就不靈了。”
  
  “我就不留你過夜了。”松田祐也戲謔地笑,“所以嘛,早點和你說吧。”
  
  她彎了彎眼:“新年快樂,Bourbon先生。”
  
  天上的某顆星似乎閃爍了一下。


第 15 章
  自從上次跨年夜之後,兩個人的相處變得自然了起來。安室透也不再故意露出懷有惡意的氣息來嚇松田祐也,松田祐也和組織裡的人也相處得越來越融洽。
  
  其實,都是很好相處的人啊。
  
  入春了。松田祐也在課堂上打著瞌睡,講臺上的數學老師黑了一張臉,叫醒了她。
  
  “長澤同學,上來解答這道題目。”
  
  松田祐也揉揉眼睛,眸中透露出一絲迷茫。她強忍著打哈欠的欲望,走了上去。一旁的數學老師黑著臉看著她寫出了正確答案,不好發作,只好強行誇獎了一句,並且提醒她上課不要睡覺了。
  
  松田祐也漫不經心地應了一句,把數學老師猙獰的表情拋在背後。班裡傳來一陣悶笑聲。
  
  說起來,松田祐也來學校報導比別的同學晚了好一陣子,和誰都不熟。不過她也並不在意這些,反倒是正合她意。
  
  畢竟設定好的性格是內向孤僻。
  
  而今天這一個小插曲,反倒讓松田祐也收穫了班級裡孩子們欽佩的目光。下課後她的課桌被團團圍住,大家口中講的無非就是那幾句。
  
  “長澤同學,你好厲害啊。上課不聽講都可以做出那麼難的題目。”
  
  “長澤同學做得好!我早就看那個老師不順眼了。看他今天那張臭臉,真是讓人開心。”
  
  處在這個討人嫌的年齡段的小孩,最喜歡和家長老師對著幹。松田祐也有些頭疼地望著眼前的小鬼們,表露出一副惶然無措的樣子。
  
  倒是和組織裡不一樣。
  
  當安室透推門而入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悶悶地笑了一下,腦中突然閃過這樣的想法。有眼尖的孩子看見他,叫了一聲“你是誰”,成功地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松田祐也呼出一口氣,像是被解救了。
  
  “我是長澤清川的哥哥喔。”安室透笑。他那張好看的臉配上哄小孩似的笑容,成功獲取了孩子們的信任。
  
  松田祐也面無表情,前陣子還是父親,現在又是哥哥。對於這種暗戳戳佔便宜的行為,松田祐也只能說你高興就好。
  
  但仍有孩子看了看松田祐也,再看看安室透,猶猶豫豫地說了一句:“可是你比長澤同學黑了好多。”
  
  安室透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不過很快就恢復了過來。他剛要開口,松田祐也就走了過來,攬住他的胳膊:“他真的是我的哥哥啦。只不過是親戚家的哥哥罷了。”
  
  對於這位同學一語中的的問題,松田祐也回到車上,突然沒忍住笑了出來,黑色眸子裡的戲謔任誰都能看出來。
  
  “我倒是不知道我有一個這種膚色的哥哥。”她恍惚了一下,又很快回神。有些事情不是這個時候應該想的。
  
  可是她的思緒又飄到另外一件事上。這種膚色,在哪見過呢?
  
  安室透的回答讓她一下子清醒過來:“難不成你有一個別的膚色的哥哥?”
  
  松田祐也扯扯嘴角,像是看小孩一樣看著他:“我說你怎麼那麼能曲解別人意思呢?”抬頭望見他一臉令人討厭的笑容,知道自己是被戲弄了,有些無力:“算了,你來找我幹什麼?”
  
  他踩了一腳油門:“今天發工資了,找你一起吃飯啊。”
  
  換來的卻是松田祐也不信任的目光。她奇怪地望了安室透一眼:“你又完成什麼任務了?我怎麼覺得你不安好心。以前你拿到錢怎麼不請我吃飯?”她又頓了一下:“而且你們這些有代號的出去吃飯本來不就是組織報銷嗎?”
  
  安室透摸摸鼻子,沒有說話。他總不能說是因為自己沒查到她有什麼疑點,而想通過各種方式找出點問題吧。
  
  他低低地笑了一下,瞥了松田祐也一眼:“放心吧,我對未成年的小鬼不感興趣。”他組織了一下語言:“尤其是你這種……這麼年幼的。”
  
  松田祐也強忍住要拔槍的衝動。
  
  安室透咽下口中的牛排,看了一眼對面的女孩子:“這裡怎麼樣?”
  
  松田祐也放下叉子,笑了一下:“很好吃。”然後喝了一口果汁,低下頭繼續默默地吃著東西。
  
  是了,這傢伙吃飯的時候不喜歡說話。
  
  安室透看了她一眼,有種奇怪的感覺浮上心頭。上次讓風見調查她的資料,結果卻和組織中得到的相差無幾。乾淨得讓人覺得是故意造出來的。
  
  可是,讓這種小鬼來,也太誇張了。應該沒有哪邊的人這麼心狠吧。
  
  他抬眸望向松田祐也。黑色的及肩長髮被紮成了馬尾,看起來稚氣又清爽。黑色的,乾淨的眸子和組織的氣息格格不入。讓人難以相信,那個狠厲又瘋狂的小瘋子是這樣一個形象。
  
  他又想起來眼前這個小傢伙平日正常的模樣。雖說不太像一個國中一年級的學生,不過這也能歸因於她這些天的經歷。
  
  “你還好嗎?”松田祐也突然出聲,“你的表情很不好喔。”
  
  “啊,是嗎。”安室透回過神來,“我在想之前剛接到的那個任務。”松田祐也理解地點點頭:“放心吧,以你的能力,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啊,怎麼會……”一個女聲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那個女人吃驚地捂住嘴,發出不可置信的聲音:“北村先生去世了……”
  
  旁邊的人也是一臉驚訝:“是那個慈善家北村佐為嗎?”得到女人肯定的回答,那個人有些不可置信:“為什麼?那麼好的人……”
  
  北村佐為,四十七歲。一位公司的老總。由於小時候經歷一系列的苦難,導致他長大後熱心參加各類慈善活動,幫助了數不清的需要幫助的人,就算抗震救災也是孤身前往現場救援。漸漸地,大家知道他不是做戲,而是真的熱愛著整個世界,愛著每一個人。
  
  “出了車禍。”女人有點哽咽,“那個司機酒駕……為什麼會這樣啊,那麼好的人。他也曾經救過我啊。”
  
  “小時候過得苦也罷了,成家不久就妻子去世,孩子也在三年前因為事故離去了。現在,現在連自己的命都被拿走了嗎?”
  
  安室透和松田祐也的表情都有些複雜。松田祐也歎了一口氣,走向那個女人:“不要傷心了。上天就是看他承受了太多痛苦,看在他做了這麼多好事的份上,提前帶他回去享福了。”
  
  說完,她就轉身走回座位。安室透望了她一眼,表情莫名:“你倒是會說話。”
  
  “畢竟聽到這個消息我也有點難過。”松田祐也漫不經心地聳聳肩,“這話也是說給我自己聽的。”
  
  “你倒是還有點良心,平常可真沒看出來。”
  
  “大家都有點良心的,沒有良心那還算人嗎?”松田祐也絲毫不慌,“每個人的點不一樣罷了……我平常完成任務的那些人本身也不是什麼好人。”
  
  安室透假意歎息一句:“北村先生……太可惜了。”
  
  “是啊。”松田祐也點點頭,“那句話說得倒是沒錯。”她對上安室透疑惑的目光,笑得沒心沒肺: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啊。”
  
  “像我們這種禍害,果然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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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嘈雜的音樂聲與聊天聲,混合著空氣中的煙酒的氣息,在曖昧的霓虹燈光下讓人意亂神迷。身旁的男人已然微醺,他用看獵物的眼神般看向松田祐也,完全沒有了開始偽裝出的禮貌斯文。
  
  一兩個小時前,松田祐也在酒吧的不遠處看到了自己這次的任務目標。男人很快就要走過來了,她蹲在路邊,做出一副無助的模樣。
  
  “小朋友。”男人拍拍她的肩,“發生了什麼嗎?”
  
  女孩子語無倫次的解釋更給她增加了幾分可信度。男人望著那雙濕漉漉的,單純的眼睛和稚氣可愛的臉,心中忽地一動。
  
  自己好久沒有……
  
  他突然有點心動了。男人仍是警惕地想了想,卻又因面前女孩子的年幼而打消這個念頭。他四周張望了一下,目光鎖定在巷子裡的那家酒吧。卻忽略了地上的女孩子緩緩勾起的嘴角。
  
  他理了理衣領,做出一副斯文可信的模樣,目光溫柔而真誠:“小朋友,那我們先去那家店裡坐一會兒吧,叔叔請你喝飲料喔。”
  
  松田祐也沒有忽略他眼底的那一抹邪念。
  
  ……
  
  松田祐也滿臉的單純天真,而眼神稍稍迷離了起來,做出一副快要喝醉的假像。埋藏在雙肩背包裡的錄音筆上的紅燈閃爍著,準備忠誠地記錄下接下來的話。
  
  “小朋友,這裡好玩嗎?”男人的手搭上了她的肩。松田祐也忍住內心的抗拒和噁心感,暈暈乎乎笑得單純:“很好玩喔。”
  
  不等男人說話,她端起一杯酒,遞給了他:“叔叔這個很好喝的,你多喝一點呀。”男人已經不太清醒了,滿腦子只想著把身旁的女孩子弄到手。他配合地笑著:“好好好,我喝。”
  
  眼看男人又一杯酒下肚,松田祐也心想時機差不多了,開始套起男人的話。總歸是喝得迷迷糊糊,清醒後記不記得自己帶一個國中生去酒吧還得另說,更別說是說過什麼話了。
  
  “叔叔,我跟你講……”
  
  ————————————————
  
  望著徹底醉倒的男人,松田祐也如釋重負般地呼出一口氣。招手叫來服務生,順帶附上一個“我什麼都不知道,他自己喝多了”的表情,然後漫步離開酒吧。
  
  走過大概兩個巷子,她快步鑽入一輛停在路邊的車中。從包中掏出那支錄音筆按掉開關,甩給了身旁金髮的男人:“任務完成。”
  
  “啊,辛苦你了。”安室透笑著收起錄音筆,“我這邊也剛結束。”他望瞭望松田祐也有些泛紅的臉:“在日本,未成年人是不可以喝酒的喔。”換來的是女孩子的一聲嗤笑:“殺人還犯法呢你怎麼不說。不過這種不正規的酒吧還真是多啊。”
  
  “所以很方便嘛。”
  
  “是啊,不過就這樣放走他沒問題嗎?我記得前兩天組織中研究出來一個新藥,檢測不出來的那種……真是厲害啊。”
  
  “啊,這個沒關係的。”安室透目光深沉,“是很厲害啊,小小年紀就能得到代號。”
  
  “是叫……Sherry來著吧。”
  
  安室透應了一句,又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真希望你十七歲的時候也能像她一樣高。”這話一出口,果然收到了女孩子的一記眼刀。面前是紅燈,他緩緩停下車,望向松田祐也:“她一米七喔。”
  
  松田祐也咬了咬牙,她也是十七歲,只不過現在外表像十三歲一樣……
  
  啊,好像更糟糕了。
  
  她不滿地回應一句:“你倒是很瞭解她。”得到男人低低的笑聲:“只是Gin對她很關注而已。”松田祐也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真沒想到……”突然覺著自己頭有點暈。
  
  感受到女孩子語氣中混雜的醉意,安室透皺了皺眉:“你喝了幾杯?”
  
  松田祐也目光有些迷茫。讓他這麼一說,她忽然感覺醉意彌漫上來。她撐著額頭,覺著熱極了,連忙按下窗戶。感受到夜晚的風,她才放鬆下來:“沒喝幾杯吧……中間有一段我灌他酒的時候他非要讓我也喝,我就多喝了幾杯……”
  
  “我以為我不會醉來著……”
  
  安室透搖搖頭,拿出一杯飲料遞給她:“聽說這個也挺有效的,不如你試試?”
  
  松田祐也接過來,看清上面寫了什麼,氣得臉更紅了:“芹菜汁?”
  
  旁邊的男人無辜地望了她一眼:“剛才去便利店買的鮮榨果汁,本來我想自己喝的。你試試嘛,據說真的很有效啊。”
  
  松田祐也黑了臉,一字一頓地說:“我最討厭吃芹菜了!”果然收到旁邊男人一本正經地回答:“小孩子不可以挑食的,而且芹菜又營養又好吃……”
  
  她咬牙喝下了。
  
  安室透不再說話,專心地開著車。松田祐也安安靜靜地坐在座位上,看樣子清醒得很——如果忽略她被汗水濡濕的碎發、泛紅的雙頰和耳朵,還有緊閉的雙眸的話。
  
  松田祐也覺得有把火在身體裡燃燒起來。太熱了,儘管夜晚的涼風不斷灌入領口,也沒有任何用處,反而更加難受了。
  
  倒不如說是揚湯止沸。
  
  意識有些混沌。喝醉了會是這樣子的嗎?而且剛才還喝了據說解酒的芹菜汁……
  
  對了,那個時候……
  
  她突然回憶起來。男人遞給她的那杯酒,是手覆蓋在上面拿給她的。那個時候,他的手指好像微微彎曲了一下……
  
  居然被下藥了。松田祐也眸子裡一抹狠戾一閃而過。她抬起胳膊,一口咬在了手腕處。尖銳的虎牙刺破皮膚,滾燙的鮮血滾落在她潔白的短裙上,刺得人雙目生疼。
  
  安室透猛地踩了刹車,停在路邊。他皺眉望著松田祐也:“怎麼回事?”松田祐也清醒了一點,鬆開口,感受著滿口的血腥氣,含糊地罵了一句髒話:“被下藥了。”
  
  望著她手腕上的傷口,安室透似真似假地歎息一聲,下車走向最近的便利店。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酒精棉球和創可貼。他面無表情地幫她清理傷口,嘴上說道:“下次再受傷我可不幫你了……”
  
  他手上突然頓了一下。
  
  那個女人,也是這麼和我說的啊……他皺皺眉,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想起她呢。
  
  車子又啟動起來。溫涼的觸感消失,松田祐也留戀地望了那雙手一眼,垂眸看了看手腕上的創可貼,沒有說話。
  
  還是,很熱啊。
  
  她閉上眼,盡力讓自己保持清醒。但是大腦仍舊昏昏沉沉,急促的呼吸反映出她此刻的痛苦。
  
  這藥效也太強了。
  
  安室透皺皺眉,是因為小孩子抗藥性太弱了嗎?
  
  當然沒有這種道理,還是因為松田祐也本身十七歲。
  
  安室透扶著松田祐也,向她房間走去。“你可以走了。”松田祐也讓自己保持最後一點清醒。明知道對方被下藥了還待在這裡,還有沒有一點自覺。就這麼放心我嗎?
  
  她似乎忽略了,在安室透眼裡,她只有十三歲。
  
  松田祐也關上浴室的門,隨即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安室透在原地站了幾秒,還是選擇繼續待在房間裡。
  
  松田祐也躺在浴缸裡,連衣服都沒有脫。水龍頭還不斷地流出冰涼的水,直到溢出浴缸,她才昏昏沉沉地關掉水龍頭。
  
  真糟糕。她想。這次真是太不小心了。下次絕對不會……
  
  意識也隨著身體沉沉浮浮,那團火終於稍稍收斂了一點。許久之後,才因為體力消耗過大而昏睡過去。
  
  浴室裡面突然沒了動靜。安室透知道差不多了,拉開浴室的門,將松田祐也小心地從浴缸裡撈起來。
  
  望著她濕漉漉的衣服,安室透認命地歎了口氣,覺得自己絕對是個體貼下屬的好上司。
  
  要是讓風見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會在心底吐槽許久。
  
  他拿起一旁的大浴巾包裹住女孩子的身體,目不斜視地看著她身後的牆壁,脫下她身上濕透的衣服。然後將女孩丟上床,塞進被子裡。
  
  給她喂了一粒安眠藥,安室透拿起吹風機將她濕漉漉的頭髮吹幹。
  
  自己一定是瘋了。安室透苦笑一聲,居然會對組織裡的小鬼這麼好,而且這傢伙還指不定是哪邊的人呢。
  
  還是自己的那一點憐憫心在作祟。安室透想。隨即又找了個理由來說服自己:看在你讓我回憶起童年的份上,這次我就對你好一點吧。
  
  他垂眸看了看女孩子乾淨的睡顏,突然有什麼東西在心裡增長。
  
  他轉身離去。
  
  Vermouth站在門外倚在牆上,似笑非笑地望著他:“難得見你對人這麼好。”
  
  “我對你不好嗎?”安室透挑挑眉,“我以為我們倆關係也很好呢。”
  
  Vermouth嗤笑一聲,倒是沒有反駁他:“兩邊的錄音都拿到了吧,那位先生要見你。”
  
  “這次小長澤也有一半的功勞喔。”Vermouth邊走邊說,“不如我向那位先生幫她要個代號吧,就叫……”
  
  “Cider怎麼樣?”
  
  “這算什麼……”安室透有些無奈。
  
  “嗯?不是正合適嗎?”Vermouth勾起一個妖豔的笑,“這可是送給你的,很好的開胃酒喔。”


第 17 章
  當松田祐也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喉嚨很幹,她輕咳了兩聲,知道是昨天一直大口呼吸所導致的。她動了動身子,剛想坐起身,突然僵住了。她僵硬地掀開被子看了看只裹了一層浴巾的身子,大腦突然有些當機。
  
  “我……怎麼回事?”松田祐也咽了咽口水,表情很不好。自己昨天不是回來之後就一直待在浴缸裡嗎?怎麼會在床上?
  
  而且,還沒穿衣服……
  
  她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入手乾燥而柔軟,一點兒也不像是沒有吹過自然風乾的樣子。松田祐也頭痛地將腦袋蒙在被子裡,仔細回想著昨晚的每一件事。
  
  自己去做任務,回來的路上發現被下藥了。然後回到自己屋子就沖向浴室泡在浴缸裡。等等那個時候……她好像讓安室透離開,但是卻沒有聽見開關門的聲音。
  
  那傢伙不會沒走吧。
  
  不,不可能的,那傢伙不可能幫我脫下濕掉的衣服抱上床吹頭髮什麼的,更不可能……對我做什麼。最多,最多是他告訴了組織裡哪個女性成員來幫忙。
  
  松田祐也瘋狂自我洗腦。她坐起身來下床,手緊緊攥著浴巾——得虧監控被撤下去了,不然現在這個情況也太過於尷尬。
  
  桌邊有一杯水。松田祐也疑惑地看了一眼,還是喝下了——她記得,這個杯子本來不在這裡。
  
  換好衣服來到浴室,看見散落在地上的濕漉漉的衣服,突然有了種詭異的感覺。她趕緊把這種感覺拋開,望著鏡子裡看起來十分年幼的臉,咬了咬牙,頗有些不滿的意味。
  
  我也想看起來像十七歲啊。
  
  不過這個臉的好處倒是毋庸置疑的,松田祐也也十分擅長使用這張十分具有迷惑性的臉。她將頭髮高高紮起,沖著鏡子裡的自己笑了一下,強行將剛才的事拋卻腦後,滿意地出門了。
  
  這種還算不錯的心情只持續到在樓下碰見Vermouth。Vermouth曖昧地朝她眨眨眼,頗有深意地笑了一下:“中午好,小長澤。昨天晚上睡得好嗎?”
  
  松田祐也心裡一驚,面上仍是不動聲色:“中午好,我睡得很好。”然後倆人擦肩而過,她聽見女人輕笑一聲:“果然……Bourbon真的很會照顧人啊。”
  
  不會吧。
  
  松田祐也腦袋裡一字一頓地想。
  
  正巧安室透路過這片區域。松田祐也望見他,笑得咬牙切齒:“Bourbon先生,可以過來一下嗎?”順便也吸引了剛要離開的Vermouth的注意力。
  
  有好戲看了。Vermouth想。總歸沒什麼事情,不如看個戲吧。她坐到路邊的長椅上,點上一根煙抽了起來,就差臉上寫著“我在看戲”了。
  
  “怎麼了嗎?”安室透笑得一臉無辜。
  
  “昨天晚上……”松田祐也咽了一下口水,“我讓你走的時候,你走沒走?”
  
  “啊啊,這個嘛。”安室透像是在岔開話題,“你昨天晚上對自己也太狠了,直接泡在冷水裡也不怕生病……”對上女孩子染上怒氣的雙眸,他挑挑眉:“好吧,我沒走。”
  
  眼看著面前女孩子從耳朵到脖子都紅了個透,他摸摸鼻子,毫不心虛。
  
  小鬼有什麼好看的,而且他可什麼都沒看見……
  
  要是他能聽見別人內心的聲音,一定會聽見松田祐也內心傳來的慘烈的土撥鼠叫。
  
  松田祐也張了張口,感覺頭頂都在冒煙。舌頭一下打了個結,哆哆嗦嗦地指著安室透:“所以昨天晚上果然是你——”
  
  安室透很坦蕩地承認了,事實上他本來昨晚也沒有多想什麼。結果迎面而來的就是女孩子充斥著羞惱的一拳。“你冷靜一下嘛。”他堪堪躲開,毫不在意地笑笑,單手捉住她又飛來的一腿。
  
  他瞅了一眼松田祐也:“女孩子保持這個姿勢不太好喔……你同意不動手我就放下來。”
  
  松田祐也氣得眼前發黑。
  
  她作勢要放下腿,安室透果然鬆開了手。趁他還沒反應過來,快速放下腿向前踏了一步,又是一拳上去。她滿腦子都是土撥鼠般慘烈的叫聲,感覺臉頰燙得厲害。
  
  太糟糕了。她想。居然被一個男人……
  
  雖然他做得也沒有錯。仔細說來,還算是救了她。
  
  可是……還是好過分啊!松田祐也咬牙切齒,就不能找個女性成員來嗎?
  
  算了,他救了我一次就很好了,別要求太高。
  
  松田祐也十分糾結,還是說服自己了。
  
  不然……還能怎麼辦。她有些無力。
  
  安室透握住她的拳頭,突然覺得這個場景像是在逗貓。他起了點調戲她的心思,假意安慰道:“放心吧,我什麼都沒看到……脖子以下不該看到的都沒看到。”
  
  對此安室透也很無辜,畢竟浴巾就只有那麼大。
  
  “那我的衣服……不是你脫的嗎?”松田祐也閉了閉眼,覺得自己不能想像那個畫面,“你沒碰到我?”
  
  “啊,那個啊。”安室透一臉正直,“放心,就碰到一點點。而且你這種小鬼也沒有什麼好看的好摸的……”然後女孩子的怒吼一句“怎麼沒有”,讓他心情更好了。
  
  那些養寵物的人,無外乎就是這種感受吧。
  
  然後他忽然覺得,就這樣也不錯。反正也不討厭這個小鬼,還不如就當養著玩呢。
  
  松田祐也突然意識到,對於安室透來說,她所有的羞惱都不過是小孩子鬧脾氣。他根本沒有意識到,他面對的是一個按正常來說上了高二的女孩子。
  
  松田祐也突然有些無力,這張小鬼的臉也真是麻煩。她有些委屈地望瞭望自己,雖然臉像小孩子,但是別的地方……
  
  也沒有那麼像吧。
  
  她長長歎一口氣,望向安室透的眸子裡充滿了“我這次就原諒你”的意思。安室透饒有興味地笑了一下,沒有看出來松田祐也心裡亂七八糟的想法。
  
  松田祐也內心已經給安室透安排了十八種對付他的方法。她咬咬牙,平日都只有自己調戲別人的份,這次居然被人搶先一步。
  
  而且在這個男人面前,自己所有的冷靜全都消失殆盡。她記得,她本來還是個對陌生人十分高冷的人來著。她瞳孔猛地一縮,有些不可置信。
  
  自己已經把他劃歸為關係不錯的人裡面了嗎?
  
  真是太糟糕了。雖然這個男人一直給她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以及和組織稍有不同的氣息。但是……
  
  安室透。她一字一頓地念出這個名字,你給我等著,別讓我抓到你的把柄。
  
  也別讓我……抓到調戲回來的機會。


新年小短篇(和劇情無關,純番外hhh)
  松田祐也咽下最後一口蛋糕,打算洗漱睡覺。她剛要起身,餘光卻瞟到門口那個熟悉的身影——那個名叫Bourbon的上司。
  
  她喜歡叫他Bourbon而不是安室透,更不是降谷零。儘管她已經知道這傢伙的真實身份,但也不妨礙她對這個名字的執念。
  
  “Bourbon先生,你又是來吃蛋糕的嗎?”她笑眯眯地望著她,嘴中吐出的卻是夾雜著刀鋒的尖銳話語,“去年還虛情假意地為我過生日呢,今年連敷衍都沒有了。組織中大名鼎鼎的Bourbon已經窮到連蛋糕都吃不起了嗎?還是說無人能抵的魅力已經失效了,導致你寂寞難耐又找不到女人只好找我……”
  
  “陪你跨年”這四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男人堵在了唇齒之間。
  
  那雙紫灰色的深邃雙眸半眯著,像是孤狼捉住獵物那般有暗流湧動。安室透眯眼望進女孩子驚愕了一瞬的黑色眼眸,似是有風掠過湖面,帶起層層水波蕩漾。
  
  松田祐也掙扎起來,卻不得不屈服于男人兇猛的攻勢之下。他的舌尖輕掃過她的上顎,滿意地看到女孩顫抖了身子。
  
  松田祐也軟軟地倚在椅子上,頭被強迫性地抬起。感受著唇舌間的濕潤,她眯著一雙潤著水光的雙眸,有些失神。
  
  零……
  
  安室透的膝蓋抵在椅子上,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一手禁錮住她的雙手。他放開她的唇,附身貼近她的耳朵,惡意地吐氣:“這裡可是我家,Cider。”
  
  不久前,他終於抓住了小瘋子的一點把柄——她其實是十七歲。
  
  不對,從今天開始,她十八了。
  
  他捏著松田祐也下巴的那只手曖昧地移到她的唇邊,緩緩摩挲。“我只是執行任務時間久了點嘛……”安室透低低地笑,“還不是趕回來陪你過生日。”
  
  濕熱的呼吸打在松田祐也的耳邊,像是有電流竄入腦內,然後脊背一陣酥麻。她覺著這個場面一定□□極了。她像是一下子沒了氣勢,卻仍強撐著:“不需要。”
  
  “說謊可不是好孩子。”他輕笑。感受到什麼,安室透面色微微一變。他抬起頭,目光沉沉地望向松田祐也。松田祐也挑釁地一笑,又伸出舌尖輕輕舔舐他的拇指。他卻是突然輕笑出聲,鬆開松田祐也後起身,做出要離開的樣子。
  
  松田祐也剛想溜走,卻被男人捉住了衣領。安室透拎著她的領子,向床上走去。“等等你冷靜一下。”松田祐也慌了,掙扎著想要逃脫,“Bourbon?安室?”
  
  “……零?”
  
  “你知道的倒是多。”他冷笑一聲。要不是因為自己也有把柄在她手裡,他早就把她上報組織了。
  
  安室透停下腳步。松田祐也剛要吐出一口氣,就被一道大力甩到了床上。男人單手扯開領帶,解起西裝的扣子。
  
  對了,這傢伙今天穿的還是西裝……
  
  被美貌沖昏了頭腦的松田祐也愣愣地看著安室透,完全忘記了要逃跑這件事。直到有力的雙臂撐在她腦袋的兩側,她才堪堪回神。她眨眨眼,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我,我留了蛋糕給你。”
  
  “我只想吃你。”
  
  也太□□裸了。松田祐也腦海裡有什麼東西炸了一下,從耳朵到脖子都紅了個徹底。他們兩個什麼時候發展到這個地步的?她迷迷糊糊地想著,可能是他發現自己真實年紀之後……望著安室透那張笑臉,松田祐也整個人都在抖:“我……我還沒成年。”
  
  “你十八歲了。”安室透俯視著她,嘴角勾起戲謔的笑,“過兩年就要改規定了,從二十歲成年降到十八歲。”
  
  “而且……這跟你成沒成年有什麼關係嗎?”
  
  他狀似不解地抿了一下唇,但眸光中的意味是任誰都能看得出來的。他壓了下去,吮了一口松田祐也的耳垂,悶悶一笑:“我們不是在交往嗎?小Cider。”
  
  單手將松田祐也的手控制在她的頭頂,另一隻手也覆在了她的腰側。柔軟而濕潤的唇從耳垂蹭下去,感受著身下人的顫慄,眸中的某些情緒逐漸加深。
  
  “每次都是這麼害羞……”他舔舐了一下她的脖子,“還故意撩我。”
  
  “閉嘴。”松田祐也扭過頭,閉上眼不去看他,散落的淩亂髮絲下露出通紅的耳朵,“你怎麼這麼磨嘰。”
  
  她咬咬牙,吐出尖銳而挑釁的話語:“你不會是不行吧。”
  
  安室透不怒反笑。他鬆開手,冰涼的手指緩緩劃至她的衣領:“那麼,來試一下吧。”
  
  ……
  
  絢爛的煙花在城市上空炸開。
  
  安室透親了親松田祐也眼角的淚水,輕聲道:“新年快樂。”
  
  松田祐也緊了緊摟著他的手臂。
  
  “新年快樂。”
  
  【完】


第 18 章
  “讓我去拍某公司社長走私槍械的證據?”松田祐也看了一眼剛收到的短信,饒有興味地笑了一下,“什麼時候我們也開始做好事了?”
  
  Vermouth睨了她一眼:“想什麼呢,組織經費最近不太夠,去勒索點錢來用。”
  
  真是簡單粗暴的解釋。松田祐也無奈地聳聳肩,她就知道這些傢伙做不了什麼好事。Vermouth笑得妖豔:“上次那個小子倒是乖,這次就是他給我們的情報。”
  
  “長瀨集團的那位嗎?”松田祐也摸摸下巴,“這倒是不錯,很有投誠的決心嘛。”
  
  “交易對方據說是個十分警惕的人。你注意一下吧。”
  
  “好啦,謝謝關心。”她漫不經心地拋拋手中的手機,向Vermouth揮了下手:“我先回去睡一覺。”
  
  最近作業真是太多了。松田祐也打了個哈欠,一頭鑽進被窩。要不是因為昨天臨時指派的任務,她才不會這麼困。
  
  “誒……真可愛啊。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祐也,松田祐也。”女孩子有些怯怯。
  
  “那麼,我可以叫你阿祐嗎?”男人面容模糊,而隱隱約約聽得出一絲笑意。
  
  松田祐也猛地睜開眼睛。
  
  你是誰?
  
  她想不起來了。松田祐也頭痛地捏了捏鼻樑,覺得那個男人眼熟極了。“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夢見這些事情……”
  
  ————————————————
  
  港口。
  
  就是這裡了。松田祐也隱匿在集裝箱的後面,屏息等待著那群人的到來。突然,有輕微的腳步聲傳來,在這個安靜的環境裡顯得尤為突出。松田祐也的手摸上了相機,差不多了。
  
  好多人!
  
  松田祐也心下微微一驚。進行個槍械交易需要帶這麼多人嗎?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們在做壞事吧。很快,這個疑問就得到了解答。
  
  “去搜有沒有什麼別的人。”社長揮揮手,讓下屬動作快點,“我倒是要看看在我的地盤上,有沒有傢伙敢混進來。”
  
  自己的地盤嗎?難怪……松田祐也了然一笑。不過,這麼狂妄可是要遭報應的。悄悄推開身後早已被她打開過的集裝箱,走了進去。
  
  “有人嗎?”
  
  “沒有。你那邊呢?”
  
  “也沒有。”
  
  社長放心了。他抬腕看了一眼時間:“快到了。”話音剛落,就有一道身影從遠處走來。
  
  松田祐也悄悄推開一道縫隙,將相機伸了出去。這麼晚了,外界如果看東西已經是模糊不清,根本沒有人看見某個集裝箱的門縫裡伸出來了這麼一個東西。
  
  “東西帶來了嗎?”
  
  “帶來了。”對方點點頭,招了招手,讓手下的人把東西拿上來,“你打開檢查一下?”
  
  好機會。松田祐也眯了眯眼,手上連按幾下相機。對方的男人覺著有些不對勁,但又找不出是為什麼,只好作罷。
  
  難得的一個簡單任務啊。松田祐也活動了一下,早點回去睡覺吧。
  
  她真的好困。
  
  而且那個人,到底是誰?為什麼會夢見他?
  
  自己見過那麼多人,有些早就忘掉了。現在又開始在夢境裡重複,是在暗示著什麼嗎?
  
  松田祐也摸摸下巴,打算等回去了再想。她貼近門縫看了看,很好,那些傢伙走了。她躡手躡腳地離開集裝箱,身後卻傳來一絲哂笑。
  
  “我剛才就覺著有些不對勁,果然有小野貓混進來了呢。”是對方那個男人。
  
  松田祐也僵在原地。果然是個很警惕的人。她想。
  
  “轉過身來,不然……你就把命留下吧。”男人冷笑道。
  
  松田祐也緩緩舉起舉起雙手。男人越走越近,槍口抵在了她的後腦勺上。
  
  “居然是個小鬼嗎?”男人有些驚奇,吹了一聲口哨,“小朋友,不好好學習來這裡幹什麼。這麼小年紀就不要命了嗎?”
  
  趁著男人恍惚的瞬間,松田祐也一個側身,一條腿直接向他面上掃去。
  
  “砰。”沉悶的倒地聲響起。松田祐也用過腳尖踢踢他:“不是吧,你也太弱了。”
  
  “廢話,我就是一個走私販子。”男人的臉被砸在地上,一字一頓地說,有些恨恨。他哪輩子能想到,這樣一個小鬼居然這麼兇猛。
  
  松田祐也聳聳肩:“好吧。”撿起他的槍,把冰涼的槍口貼上他的太陽穴:“那我直接送你下去了?”
  
  “別別別,我,我還有一條關於剛才那個人的情報,你要不要?”男人急急道。
  
  “誒——是嗎?”松田祐也故意拉長音。男人慌忙點頭,說了一堆東西。
  
  “砰。”槍聲響起,男人的眼裡滿是驚愕。
  
  “這和我的任務沒什麼關係啊。”松田祐也假意歎息,“又勒索不到錢。”
  
  “真麻煩……還要偽裝現場……”將槍塞進他的手中,算是完成了。
  
  松田祐也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任務完成。”
  
  ————————————————
  
  “小長澤,我聽說你今天又去執行任務啦。”安室透假笑的臉又出現在她的眼前。
  
  好煩,怎麼又偶遇到這個傢伙。
  
  松田祐也沒有意識到,他們倆都是要去見那位先生的。
  
  “我聽說Gin打算親自去交易呢。”安室透道,“一個億呐,這麼多。”
  
  還不是為了養活你們這些有代號的人。松田祐也暗暗吐槽。她突然意識到為什麼組織能吸納這麼多人,並且為了代號而不顧一切。
  
  這個待遇也太好了。只要平日偶爾完成任務,你衣食住行吃喝玩樂就全被包了。松田祐也突然有些心動。
  
  得加快進程了啊。
  
  ……
  
  回到房間,差不多是沾床就睡。迷蒙中,那個模糊的身影又在眼前浮現。
  
  你是誰?
  
  她徹底入眠了。夢境中,畫面一點一點地清晰起來。她看見僅僅是小學生的自己緊緊攥著哥哥的衣擺,望著眼前陌生的四個人。
  
  四個人?對了,是哥哥的朋友們吧。
  
  那四個人的身影也清晰起來。高大而老成的男人,頭髮略長的活潑男人,笑容溫柔的男人,還有一個……
  
  松田祐也突然驚醒。
  
  她滿臉不可置信,直愣愣地望著被子,大口大口喘著氣。
  
  金色頭髮的……
  
  那張臉太熟悉了。那頭金髮,那雙紫灰色眸子,那張笑臉。
  
  怎麼會認不出來呢?她有些懊惱。是因為潛意識認為他是員警嗎?
  
  松田祐也突然想起來,在她走之前,有人告訴她:組織裡還有一個公安臥底。
  
  就是他嗎?當時哥哥提到他的時候,那個神色……哥哥早就知道所以才那麼說?
  
  但是按照他的語氣,應該還有另外一位公安才對。他在哪裡?為什麼他們只提到一個人?
  
  松田祐也瞳孔猛地一縮。難道說……
  
  她扭頭望向窗外。過了許久,她才在心中輕聲念道:
  
  降谷零。


第 19 章
  降谷零。
  
  松田祐也躺在床上,了無睡意。
  
  真沒想到,組織中大名鼎鼎的Bourbon,竟然是公安的人。她悶悶一笑,自己居然完全沒認出來他。現在他給人的感覺,和過去完全不一樣。
  
  那應該是和自己一樣的,黑暗的一面。
  
  要是讓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就比較麻煩了。松田祐也想,不能給他拖後腿啊,就算日後自己暴露了,怎麼也不能拉他下水。員警廳的那些人也是因為這個所以沒有告訴他我的存在吧。
  
  但是他們沒有料到的是,我們曾經見過面。降谷零,你什麼時候能想起來我是誰呢?松田祐也突然笑得十分愉悅,這種只有他被蒙在鼓裡的感覺也太好了,終於找到了反擊的機會。
  
  不過這樣的話又要開始演戲了。她想,真麻煩,不過絕對不能讓他知道我的身份。員警廳那些人的意思應該是讓我在組織裡立足之後協助他吧。
  
  這倒是方便,也不用自己計畫那麼多東西了。
  
  倒是這位哥哥的好朋友,要是知道了他戲弄的物件居然是自己好兄弟的妹妹……松田祐也有些恨恨,又忍不住惡劣一笑,那時候他的表情一定十分精彩。
  
  跨越了快十年的重逢,以這樣一種方式,倒是頗有些命中註定的意味。松田祐也被自己腦海裡“命中註定”這四個字稍稍噁心了一下,突然又覺得還不錯。
  
  她的耳朵紅了。
  
  她蒙上被子,拋開這種奇怪的念頭。盤算起日後的行動。如果能搞到代號最好,啥都能報銷……不是,是可以更接近組織中心。有Bourbon在的話……
  
  於是她第二天早上看見安室透的時候,難得地笑得十分燦爛:“早上好,Bourbon先生。昨晚休息的好嗎?”
  
  我可是,半宿沒睡呢。
  
  安室透挑挑眉,小瘋子大清早吃錯藥了嗎?他面上仍舊是波瀾不驚的一張笑臉:“早上好,長澤君。今天起得好早,是要去上學嗎?”
  
  “沒有喔。”松田祐也笑,“今天是休息日呢。那位先生找我過去,好像是要表揚我偷拍技術不錯?”
  
  表揚這個詞用得十分微妙,像是小孩子向大人邀獎那樣。安室透默念了一下,讀出了點刻意的意味。說起來,自己也從來沒有把她當國中的小鬼那樣對待。現在這個詞用出來,居然莫名有了點違和感。
  
  安室透眯了眯眼,對她的年紀有了點懷疑。他露出一個惡意的笑容,黑暗的氣息一下子席捲開來。松田祐也臉色變了變,不明白這傢伙怎麼了。
  
  真是多變。
  
  她暗暗吐槽,面上倒是浮現一抹冷笑:“Bourbon先生,你今天很閑嗎?”沒想到對方理直氣壯地點點頭:“我一直都很閑啊。”
  
  那倒是真的。除了有任務的時候,這傢伙從來都不知道在哪裡。她暗暗冷哼一聲,怕不是也在繼續公安那邊的工作吧。打兩份工拿雙份工資可還行,松田祐也承認,她有點羡慕了。
  
  什麼時候才能有代號啊。
  
  松田祐也咬咬牙,不冷不熱地瞥了安室透一眼。這些場子,我一定要一個一個找回來。
  
  “那麼,Bourbon先生,我先走了。”她點點頭,算是道別。
  
  “去吧。”安室透笑。他腳步頓了頓,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啊,對了,如果作業有不會寫的,可以找我喔。”他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沖松田祐也眨了下眼,“打電話找我就好了。”
  
  松田祐也強忍著一拳上去的衝動。
  
  ————————————————
  
  從那位先生那裡離開,松田祐也有些暈暈乎乎。自己心心念念了這麼久的東西,居然這麼輕易地就得到了。容易得讓她懷疑這是組織的圈套。
  
  Cider。
  
  她有了代號。
  
  雖然是個聽上去就很弱的酒,但她還是很知足的。只要是代號就好,管他到底是什麼酒呢。松田祐也彎了彎眼,她終於可以離開討厭的竊聽和平日周圍若有似無的監視了。
  
  不過,她Bourbon下屬的身份似乎沒有變化,就像是Vodka和Gin的關係那樣。倒是正合她意。
  
  獲得代號的直接原因是這次的偷拍能讓組織大賺一筆,而根本是因為這大半年的時間她完成任務的效率與品質。殺人的效率嗎?她望瞭望自己乾淨的雙手,其實早已沾滿了鮮血。
  
  其實,這個代號裡還含有點別的意味——為了讓她不要被外界的因素影響,繼續為組織努力賣命。不然,大半年的時間,也太誇張了。
  
  不過,她還是忍不住想笑。在組織這麼久,自己的性格是不是有了變化她也不知道,不過現在看來,似乎是有那麼一點。
  
  她好像,真的有點瘋。
  
  松田祐也沒有意識到的是,組織只是把人的內心最黑暗的東西引了出來罷了。
  
  松田祐也轉了轉手機。等什麼時候,向上面報告一下吧。突然想到了什麼,她的臉黑了黑。
  
  等臥底任務完成後,Bourbon那傢伙,就變成自己真正的上司了吧。
  
  真的是。她現在想起來還是咬牙切齒,居然對好兄弟的妹妹各種戲弄和恐嚇,你的良心不會痛嗎。要是讓你不小心發現了我的身份,我倒是要看看你的表情。
  
  “恭喜啊,小長澤。”Vermouth的聲音傳來。松田祐也快速回神,也回以一個好看的笑容:“謝謝。”
  
  “說起來,這個事情還是我提的呢。”Vermouth吐了口煙圈。看見松田祐也好奇地眨眨眼,她笑了一下:“就當是幫Bourbon了。有個有代號的下屬倒也不錯。”
  
  她怎麼會告訴這個小瘋子,這是Bourbon無意中提的事情。雖說是無意,但是語氣倒是十分認真。畢竟那傢伙手上有她的把柄,就算是賣他一個人情。
  
  “多謝。”松田祐也面上笑得真誠。而內心卻在冷笑:
  
  不愧是Bourbon,連那位先生最寵愛的女人都能被你的魅力傾倒。
  
  安室透背後一陣涼意。
  
  ————————————————
  
  觀察了快一周了,確定所有的監視竊聽都被撤了下去。松田祐也窩在椅子上,放鬆下來,向上面報告了最近的情況。難得地,語氣中帶了點雀躍和邀功的感覺:
  
  我的代號是Cider。
  
  她悶悶地笑出聲。
  
  她的影子被月光映在地板上,莫名浮現出一層淺淡的光澤。松田祐也望瞭望窗外,突然長歎了一口氣。
  
  深夜是個特殊的時間,總會使人產生平日不會出現的情緒。諸伏景光,就是另外一位公安先生吧……他也,殉職了嗎?松田祐也閉了閉眼。對組織的厭惡又加深了一個層次。這種吃人的地方……
  
  突然想起安室透對那個叫赤井秀一的人的莫名厭惡,以及Vermouth告訴她以前有個臥底被殺卻沒有問出任何資訊……
  
  那個臥底就是諸伏景光,而殺他的就是赤井秀一嗎?這樣一來,一切的事情都能說得通了。
  
  她隱隱有些心疼安室透。
  
  聽說,他們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手機突然閃了兩下,她打開,是一條新資訊。只有短短一句話:
  
  協助Bourbon。
  
  她的眼睛被掩在劉海的陰影下,嘴角勾起一個弧度,手指輕按鍵盤,打出兩個字:
  
  明白。


第 20 章
  安室透坐在桌前,望著面前寫得滿滿當當的紙,面容冷厲。
  
  紙張上,“Cider”和“長澤清川”這兩個名字,被重重地畫了個圈。
  
  太順利了。
  
  從任務現場被Irish所救,到Gin決定留下她的同時,Vermouth拿來了完美無缺的身份資訊;再到每項任務的完美完成,短短快一年的時間拿到代號……都太順利了。就像是她的背後有一雙手在推動著這一切,這是早就計畫好的東西。
  
  他的感覺應該是沒有錯,這個傢伙……
  
  有問題。
  
  和小瘋子合作了這麼多次,她大概的性格他倒是摸得差不多了。有些時候,隱隱透露出來的神色,真不像個孩子。
  
  他摸了摸下巴。連Vermouth和Gin他們都沒有發現出來這個小鬼有問題,證明她偽裝得很好。安室透覺著應該是她能分辨出自己身上的氣息和組織裡的人略有不同,讓她毫無察覺地放鬆警惕。
  
  黑暗的氣息太過濃烈,濃烈到可以掩蓋掉周圍所有人的氣息。在這種彌漫著黑暗氣息的大氛圍中,每個人給人的感覺都差不多。大概是氣息相同的緣故,他才能給出“長澤清川”可能也是某個機構派來的人的判斷。
  
  同類嗎?安室透冷冷一笑,倒是有些嘲諷的意味。對於除了日本公安以外的同類,他一概都不接受。比如說……
  
  FBI。
  
  他咬咬牙,滿心恨意。赤井秀一……
  
  他轉轉手中的筆,強行壓下所有情緒。這些暫時都是他的猜測,只有先證明長澤清川的年齡是假的,才能繼續推翻她其他所有的資料。
  
  所以她知道自己那天晚上幫她換掉濕掉的衣服之後才會有那麼大反應?他突然晃了一下神。說起來,小瘋子長得倒真是不錯,有的時候正常起來也是挺可愛的。
  
  想什麼呢。他在心裡暗暗譴責自己,覺著自己一定是最近太忙了。
  
  還有個疑問,就是為什麼看見她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安室透摸摸下巴,總不會是哪天在大街上偶遇過吧。拋開這些奇奇怪怪的念頭,專心想起如何解開小瘋子年齡的面紗。
  
  對了,他記得那個東西……
  
  ————————————————
  
  “Bourbon先生,找我出來有事嗎?”松田祐也坐在副駕上,語氣不冷不熱。
  
  安室透一邊開著車,一邊淡淡笑著回應:“我前陣子聽說你拿到代號了,作為一個體貼下屬的好上司,專門找你出來慶祝一下啊。小Cider。”
  
  “話說你今天,還真是冷淡啊。”
  
  “請問你什麼時候這麼好心了。”松田祐也面無表情,“而且我性格忽冷忽熱不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嗎?”
  
  松田祐也在內心微微歎氣。得離這傢伙遠一點了,他太敏感太聰明了,自己一不小心就會露出破綻,要是被他發現什麼就有些麻煩了。
  
  她又忍不住想,要是被發現了,會是怎樣一番情景。不過到那個時候,老師一定會有點恨鐵不成鋼的吧。松田祐也莫名有些心虛,可是,我們以前見過呀。
  
  要是他主動發現我的身份,那就和我無關了吧。她強行解釋,選我的時候就應該考慮我們曾經見過的情況嘛。
  
  “我還是第一次見呢。”安室透狀似無奈地笑了一下,紫灰眸中卻是一片冷意,“畢竟我平日見到的小Cider一直都在笑呢。”
  
  這傢伙,開始警惕起來了嗎?
  
  兩人都不再說話。
  
  今晚又是個晴天。明月高懸,撒下一片銀光。松田祐也望著窗外,那雙純粹的黑眸被掩蓋在劉海的陰影之下,神色莫辨。安室透用餘光看著她的側顏,有莫名的感覺襲上心頭。
  
  離要去的酒店還有一段距離,今夜卻難得地堵起了車。面前是紅燈,於是車子緩緩停了下來。車內的氣氛莫名有些僵硬,或者說是平淡更合適一點。突然安室透側了側頭,像是在認真聽什麼。
  
  他打破這片僵局。
  
  “小Cider,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安室透望向松田祐也,一臉疑惑。松田祐也聽了聽,面上波瀾不驚,眸中卻透出一絲茫然:“沒有吧。”
  
  真是毫無防備啊。安室透悄悄按掉播放鍵,內心冷笑了一下。真是不出所料,的確有問題。
  
  於是他又悄悄按下另一段音訊,面上仍是疑惑:“真的嗎,你再聽一下,是我的幻覺嗎?”
  
  松田祐也涼涼地笑了一下:“我說Bourbon先生,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出現了幻聽?”
  
  “還有,可以不要在我的名字面前加‘小’這個字了嗎?之前是小長澤、小瘋子,現在是小Cider?”松田祐也搓了搓胳膊,做出一副接受無能的樣子,“我們的關係還沒有這麼親密吧。”
  
  安室透不知在想什麼,隨意應了一聲。松田祐也側目,倒是覺得有些無趣了。
  
  不是十三歲左右,也不是十五歲左右。安室透垂眸,已經很明瞭了,小Cider的身份的確有問題。
  
  後面的車按響了喇叭,打破了這片寂靜。
  
  安室透回過神來,面前早已是綠燈。他歉意地望了一眼後視鏡,踩下油門。
  
  小Cider的年齡比十五歲大。安室透想,但是看這張臉,就算年紀再大,應該也不會有二十歲。十幾歲的臉通用起來沒什麼問題,等到成年了,整個人的氣質就不一樣了,就很難再保持那股稚氣。
  
  十五到二十歲之間嗎?安室透暗了暗眼眸,突然想起小Cider被下了藥的那次。
  
  當時藥效顯然是起來了。她當時說話語氣和平日有著些微不同,當時覺著沒有什麼,回想起來,裡面竟混雜了些真實情感。
  
  安室透記得,他當時說“真希望你十七歲的時候也能像Sherry一樣高……她一米七喔。”這種話的時候,小Cider的反應看似和平日沒什麼區別,一樣是因為身高被打趣了而有些惱怒。
  
  可是,那個語氣……
  
  竟有三分酸酸的感覺。
  
  安室透饒有興味地勾起唇角,原來是,十七歲嗎?
  
  一旁的松田祐也看到這個笑,有些茫然。
  
  這傢伙,也太多變了。
  
  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扒出真實年齡的松田祐也繼續看向窗外,為自己有個這樣的上司而暗暗心酸。她忽地皺皺眉頭,又望向安室透:“Bourbon先生,這不是去酒店的路吧。”
  
  安室透笑得一臉無害,語氣卻隱隱有了點威脅的意思:“放心吧,我又不會把你賣掉。”
  
  “我就是,突然想問你一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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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沒用的,門被我鎖上了。”看著試圖打開車門的松田祐也安室透冷笑了一下,“讓我們來討論一下……關於你的身份這件事。”
  
  車被開進了偏僻的小巷。發現自己沒有逃脫的可能性,松田祐也很快冷靜下來,沖安室透無辜地一笑:“我的身份有什麼問題嗎?”
  
  裝得倒是像。安室透“哦”了一句,語氣篤定:“你不是……十七歲嗎?資料上可是十三歲呢。”
  
  “這樣的話,是不是就意味著你整個資訊都是假的呢?”
  
  松田祐也面色一變。暴露了嗎?不,不對。冰涼的槍口抵在額上,讓她清醒了許多,她一下子冷靜下來。如果Bourbon知道自己的身份,就不會這樣對我,只能說是在平日的相處中發現自己是個臥底。松田祐也暗暗懊惱,在這個人面前,她總會放鬆警惕。
  
  他只是通過“年齡”的問題來懷疑我……
  
  那麼,他是怎麼知道我的真實年齡的?松田祐也暗暗皺眉。她倒是不怕安室透殺了她,她有足夠的把握讓他放過自己。可是要是別的組織成員知道了……
  
  她決定直接問他。“你在說什麼,Bourbon先生。”松田祐也毫不心虛地看著他,“你為什麼覺得我的年齡有問題啊。”
  
  安室透拿出手機,拋了兩下。“你知道嗎,有種東西叫蚊音。”看著那雙有些茫然的眼,一種奇異的感覺彌漫開來,讓他覺得心情好極了,“以前為了驅趕小孩子,有人專門製作了高頻率的聲音,只有小孩子能聽見。”
  
  “後來,資料開始精確起來。”安室透按下開關,“這個聲音十三歲以上的孩子就聽不見了。”
  
  他微微勾起嘴角:“本來我只是想用這個來判斷你是不是謊報年齡,不過那天下載的時候順便下載下來了另外一個頻率。”
  
  “雖然差距挺小的,不過還是把你的年紀從十三歲變成了十五到二十歲之間。”
  
  “還有這種東西嗎?真是厲害啊。”松田祐也懶懶地倚在座椅上,絲毫沒有被人用槍指著腦袋的惶恐,“就算這樣,你又是怎麼確定我在二十歲以下以及為什麼確定我是十七歲的呢?”聽完安室透的解釋,松田祐也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算是沒有否認他的推論。
  
  “不過是誤打誤撞罷了。”松田祐也涼涼開口:“我那天神志不清講的話,你居然當真了。”
  
  這就是默認的意思了。安室透挑挑眉,像是沒想到她會承認得這麼乾脆。“那種情形下的話語真實性還是很高的。”安室透道,“而且那個語氣,真是讓人記憶猶新呐。”
  
  似是為了故意噁心松田祐也,安室透又再次強調了她那天吃了檸檬般的語氣。松田祐也深吸一口氣,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狀態又被打破了。自己一貫的冷靜在他面前簡直……
  
  像不存在一樣。
  
  那天自己真的有那麼酸的語氣嗎?松田祐也想不太起來了,似乎……是有那麼一點。“你還真是關心她。”松田祐也念了一下,“是這句嗎?”
  
  得到安室透的肯定,松田祐也倒有些沉默。她咀嚼了幾下這句話,讀出了點別的意味。
  
  她強行讓自己拋開這些雜念,安室透的冷笑讓她回神。“你還真是心寬。”他冷笑,“你說我是先殺了你帶回組織呢,還是活捉你交給他們處理?”
  
  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只剩倆人輕微的呼吸聲。松田祐也想,就算認下來自己是臥底也沒有大礙,反而以後行動會方便一點。水滴滴落在車窗上的清脆聲響打破了這片寂靜。松田祐也忽地一笑,笑容有三分詭秘:“Bourbon先生,可以靠近一點嗎?”
  
  “還是不了吧。”安室透拒絕,“我可不知道你是不是打算對我下手。”
  
  松田祐也微微歎了一口氣,像是為了他對自己的不信任而傷心:“不如,你把我的手綁起來,這樣就放心了吧。”
  
  這傢伙,也太能演了。安室透不語,從門邊拿出一卷膠帶,單手拉開,把松田祐也的兩隻手纏了起來。
  
  他真是瘋了,居然真的照她說的做了。
  
  “你說吧。”
  
  他收起槍,靠近松田祐也。松田祐也貼近他的耳朵,輕聲道:“我是臥底這件事暴露了的話,對你可沒有好處喔……”
  
  “Zero……”
  
  “還是說,我應該叫你,降谷零先生呢?”看見安室透劇烈收縮的瞳孔,松田祐也笑容愉悅,“我們現在可以好好談談了嗎?”
  
  ————————————————
  
  “所以……你打算在組織裡負責協助我的行動?”
  
  松田祐也點頭:“畢竟我目前的身份是你的下屬。”表面一本正經的松田祐也內心暗暗吐槽:以後我也是你的下屬。
  
  安室透難得地有些頭痛,要是知道這個小鬼這麼麻煩,他絕對不會接受這份獎品的。還沉浸於自己的馬甲被對方扒了個徹底的安室透咬牙開口:“到底是哪邊的機構讓你這種小鬼來臥底?”
  
  就算是十七歲,也是個小鬼罷了。二十八歲的安室透先生如是想。
  
  松田祐也笑容神秘:“這可不能告訴你喔……”
  
  “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松田祐也覺得Vermouth的這句話用在這裡真是十分合適了。看見安室透黑掉了的臉,她有種報復成功的愉悅感。
  
  不對,這傢伙的臉本來就是黑的。
  
  不過,裡面不是黑的就好。松田祐也暗暗發笑,抬眸卻望見那片涼薄的紫灰色海洋。
  
  似是有風掠過耳際,然後全世界都安靜了。她怔怔地,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然後她反應過來,苦笑一下。這個人的臉也太加分了。她想。她才反應過來,他似乎一直是這樣。無論露出什麼樣的表情,他的眼底都是一片涼薄。
  
  滿腔熱血獻給國家,餘下的一點溫暖,悉數留給了他重要的人。平日對所有人的笑容,都不過是逢場作戲。
  
  真想讓這張臉,為自己露出不一樣的神色。
  
  松田祐也垂下眼眸,不再看他。“在組織中以我們倆的身份互幫互助也不會有人懷疑,不過一旦一方有身份暴露的危險,另一方就得立刻表明‘自己屬於組織’的立場。”松田祐也語氣平淡,卻快速講明重點,“一切以己方利益為重。”
  
  “那是自然。”安室透回應。不知怎的,他竟然真的與他人合作了,這讓一貫是神秘主義者獨來獨往的自己有些不習慣。
  
  最可怕的是,他竟然覺得這個瘋子可以相信。
  
  “合作愉快。”他伸出手,平淡得近乎涼薄的雙眸望向松田祐也。那隱藏在其中的一抹歡欣,是誰也沒有發現的。
  
  他沒有發現,他對於今天的收穫,十分滿意。
  
  “合作愉快。”松田祐也握住那雙溫暖的手,笑了一下。隨即,她換上可憐兮兮的表情:“Bourbon先生,我們是不是忘記去吃飯了?我餓了。”
  
  車內的氣氛一下放鬆了。
  
  安室透踩下油門:“走吧,帶你吃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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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陪一下,我去洗個手。”安室透對松田祐也點點頭,轉身離開。
  
  松田祐也捏著玻璃杯,做作地晃了晃,然後將裡面的果汁一飲而盡。她為自己的幼稚行為笑出了聲。
  
  “你還真是關心她。”松田祐也又咀嚼起這句話,神色晦暗不明。
  
  吃醋……嗎?


第 22 章
  松田祐也從據點搬出來了。
  
  有了代號的人活動總是自由許多,她給出的理由是上學太遠。於是順理成章地在學校附近租了個房子,離開那股討厭的氛圍。
  
  房租自然是組織報銷。聽說Gin知道了之後,冷笑了好幾聲。
  
  那個看起來是為了監視松田祐也而存在的老師也好久沒來上班了,據說已經辭職了。
  
  真是悠閒的生活。松田祐也懶懶看著窗外,難得放鬆下來。不知道Bourbon怎麼樣了。她想,好久沒見到他了。
  
  她轉了轉手中的筆。
  
  ————————————————
  
  松田祐也直愣愣地站在剛才離開的身著黑色風衣的男人的視線死角,眼底滿是驚愕與痛苦。
  
  她看到了什麼?
  
  毛利的青梅竹馬,那個與她一起破過案的高中生偵探工藤新一,就這麼被Gin一棒子敲倒在地,被喂下組織的新藥——據說不會被查出任何毒性。她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驕傲的少年在地上無力地掙扎,俊秀的面容因為痛苦而扭曲,卻無能為力。
  
  她顧不得什麼了。
  
  她沖過去,跪坐在地:“喂工藤……”
  
  她含淚捧住工藤新一的臉。工藤新一似是望了她一眼,渾身失了力氣。
  
  松田學姐?工藤新一昏倒前,面前竟然出現了名叫松田祐也的幻覺。
  
  松田祐也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但理智告訴她這裡不宜久留。她快速離開。
  
  她明明是來圍觀Gin與那個走私槍支的社長的交易現場的,為什麼……
  
  為什麼會看見這種事情?
  
  前兩天長瀨向平——長瀨集團的三少爺暗中聯繫了她,想要與她合作。
  
  松田祐也笑:“我記得前陣子你剛透露給Vermouth情報……你不是Vermouth那邊的人嗎?”膽敢與虎謀皮不說,竟然還想討兩邊的巧嗎?
  
  長瀨向平低笑道:“我當時同她說的,是很期待與‘你們’合作。”
  
  倒是個聰明人。松田祐也想。他又道:“那天我在樓上看到你們一起了,後來我就從你的學校那里弄來了你的聯繫方式。”
  
  似是感受到松田祐也的疑惑,他只是解釋:“我只是覺得你更加可信……”
  
  這算什麼。松田祐也眯了眯眼,這種鬼話她可不聽。她冷淡地開口:“與我合作……我可給不了你任何好處。”
  
  組織中對於成員如何弄到情報並不在意,只要不危害到組織,就沒有人會多說什麼。松田祐也並不擔心組織會因為她建立一個情報來源而處罰她,而是……
  
  太不正常了。
  
  組織中那麼多人,偏偏盯上了自己。Vermouth明明是比她更好的選擇——儘管Vermouth比自己看上去更加可怕一點,但也不至於放棄那麼好的機會。
  
  長瀨向平笑:“沒關係,我只是想搞垮我對立的那些人罷了。當然,你可以好好考慮。”
  
  “對了。”他似是想到了什麼,“如果不相信的話,我先告訴你我今天無意得到的一個消息,你應該會感興趣……”
  
  ————————————————
  
  “所以……就是這種消息嗎?”她喃喃自語。下雨了,她抬起頭,很快有雨滴落在她的臉頰,流落下來。為什麼,要對他下手?
  
  只是個愛玩偵探遊戲的小鬼罷了……
  
  雨越下越大。
  
  她似乎隱隱理解了,安室透對赤井秀一徹骨的恨意。
  
  那種朋友在自己眼前被殺,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感覺……松田祐也頂著濕漉漉的頭髮,看上去狼狽至極。她掏出鑰匙,開門進屋。
  
  “我回來了。”她還是習慣性地喊了一聲。回應她的是漫長的寂靜,她毫不在意。可是她無力地倚在沙發上,濺上了雨水泥漿的衣褲也沒有換下,就那麼直愣愣地待在那裡,目光空洞。
  
  不是因為工藤新一對她多重要,而是因為自己的朋友無辜地被捲入這場以性命為賭注的偵探遊戲,並且輸掉了。她悲傷,又因Gin的殘忍而憤怒。
  
  這算不算,濫殺無辜?
  
  “叮咚。”門鈴響了。松田祐也不想去開門,但是她還是起身了,腿有點軟。
  
  一打開門,濕冷的空氣就迫不及待地鑽了進來。松田祐也呼吸了一下,算是平復一下心情。
  
  “Bourbon先生。”她抬頭望向金髮的男人,他也是滿身雨水,“怎麼來了呢?請進吧。”
  
  安室透皺眉望著鼻尖眼圈明顯泛紅的女孩,想說什麼,又忍住了。直到兩個人面對面坐在沙發上,他才開口道:“你哭了?”
  
  松田祐也一愣,脫口而出:“怎麼會呢。”對上安室透不相信的眼神,她只好強行解釋:“我太想你了,以至於我思念到流淚。”
  
  這種鬼話誰會當真呢。
  
  安室透聽到這種話才應該流淚了。他無語地抽抽嘴角,望著明顯是在胡謅的女孩子歎了口氣:“算了。”
  
  松田祐也輕輕“啊”了一聲,注意到他側臉的傷口:“Bourbon先生,你的臉……”
  
  她指了指自己的臉。
  
  安室透一愣,抬手一摸,輕微的刺痛感和指尖的濕潤讓他突然想起來這個傷口的來歷。
  
  “這是我剛才不小心被刀劃的。”安室透解釋,“沒想到那邊居然有埋伏的人。數量太多了,不小心被劃了一刀。”
  
  松田祐也拿來酒精棉球和創可貼。她坐在他的身邊,小心翼翼地幫他清理傷口。“還好傷口很淺,就只有一小道。”她手上力氣加重了一下,“下次再因為這種事情受傷,你就等著它自行恢復吧。”她語氣淡淡,倆人的距離很近,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安室透愣愣地望著她,那片風平浪靜的海洋,竟掀起了些微波瀾。
  
  他已經分辨不出,讓他有了這種反應的原因是因為這個行為會讓他想到那個女人,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不可細想。
  
  松田祐也手頓了頓,這個畫面讓她覺得似曾相識。
  
  她回想起被下藥的那次,Bourbon也是這麼幫她的。她的手稍稍抖了一下,放下酒精棉球,幫他貼上創可貼。
  
  “好了,Bourbon先生。”她拉開與安室透過於親近的距離,“話說回來,你來找我幹什麼?”
  
  “啊這個嘛……”安室透一臉正經,“雨有點大,正好在你附近,就過來躲個雨。”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過來。


第 23 章
  對上松田祐也懷疑的眼光,安室透卻是反問一句:“你心情不好?”
  
  松田祐也沒有說話。她站起身來,徑直向從廚房走去。回來的時候,手裡拿著兩瓶酒。
  
  “既然來了,陪我喝點吧。”她輕聲道。
  
  安室透摸摸鼻子,這傢伙真不像個孩子,而且這種奇怪的氛圍讓他有些不適應。不過跟她在一起,的確能夠放鬆許多。
  
  他似笑非笑:“未成年——”
  
  “是不可以喝酒的喔。”
  
  松田祐也知道他是在寬慰自己,於是她也跟著笑:“那麼,你要把我抓起來嗎?”她眨眨眼,做了個口型:“公安先生。”
  
  看見男人勾起的嘴角,她也一起笑了起來:“這個度數很低的。”她走過去,遞給安室透。
  
  安室透接過來看了一眼:“喔,西打酒嗎。”他看了一眼松田祐也,好似不忍心那般,猶猶豫豫地說了一句:“這個,不是很好喝啊。”
  
  是嗎。松田祐也心裡一字一頓。
  
  松田祐也眯著眼,默默加大手上的力度。“給你。”她面無表情,把開瓶器丟給安室透,“你是對我有什麼意見嗎。”
  
  喂喂,身份適應得太好了吧。
  
  “我可沒這麼說。”安室透狀似無奈。他仰頭灌了一口酒:“感覺像在喝果味汽水。”
  
  松田祐也小小地“嘁”了一聲,沒有說話。她坐在沙發上,默默地喝酒,有些出神。
  
  安室透沒有打擾她。
  
  他也默默地喝著酒,這種有人陪伴但安靜放鬆的感覺已經好久都沒有了。他抬眸看看松田祐也,竟然有種安心的感覺。
  
  同類……麼。
  
  他自嘲般地輕笑一聲。
  
  雨還在下,聲音在安靜的屋內顯得尤為清晰,倒是反襯出原本的安靜了。
  
  對面的女孩子抬起了頭。她望著安室透:“Sherry……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和我一樣大呢。聽說是個非常厲害的人物啊。”
  
  “是啊。”安室透不自覺地頓了一下,“是個……很天才的女孩子。”
  
  畢竟是她的女兒。
  
  “組織中Hell Angel的女兒。不過她已經在事故中身亡了,和她的丈夫一起。於是Sherry留學回來之後就繼承了他們倆的研究,據說有了很大的進展。”
  
  對啊,進展到毒性檢測不出來。
  
  她恨Sherry嗎?其實沒有。她也知道這是她的工作,而且還是繼承來的,沒得選擇的工作。雖然她也並不無辜,不過松田祐也還是將責任歸咎於心狠手辣冷酷無情的Gin,還有可能有點活該的工藤同學。
  
  沒事瞎湊和什麼熱鬧。
  
  這是氣話,她知道以工藤新一的那個性格和作為偵探的職業素養讓他無法控制自己。換做她……
  
  好吧,她是不會做的。
  
  只有信仰是重要的,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就像這個男人,也是為了信仰吧。
  
  信仰是……國家嗎。
  
  松田祐也收斂了外露的情緒,似真似假地誇讚一番:“真是個厲害的人,好想和她見一面啊。”
  
  安室透輕咦了一聲,突然想到了什麼:“小Cider,我聽說Gin今天去交易了,好像還用Sherry做的檢測不出來毒性的藥殺了個人。”
  
  “所以過陣子Sherry就應該會帶著人去死者家中,確認他的死亡。”
  
  好機會。松田祐也勾起嘴角,她是真的對Sherry有點興趣。好了,過兩天準備準備去見Sherry,然後一起去工藤家看看。
  
  還有長瀨向平那邊……得快點知道他的目的了。
  
  她輕歎一口氣,又想起來工藤新一這個事情。她望向安室透。
  
  於是安室透對上那雙黑眸,讀出了點欲說還休的意味。“好了,扯了這麼多,還是問你正題吧。那麼,是因為什麼呢?”安室透順著她猜測道,“是因為你的同伴……”
  
  他沒有說下去,但松田祐也仍是聽懂了。她淡淡一笑,開玩笑道:“我要是說是因為作業太難了,你也不會信吧。”
  
  她接著說:“同伴的定義如果是同一個組織的人,那他可不算同伴。不過如果他還活著,應該會成為我們的一個助力。可惜……”
  
  不知怎地,她突然想起了毛利。雖然相處的時間不是很長,不過她對那個溫暖的女孩子還是很有好感的。那個表面堅強的女孩子,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很難過吧。
  
  那麼喜歡的人。
  
  她又笑起來,覺著自己這個變臉速度和自己的綽號差不多了。她輕笑:“如果同伴的定義是合作者或者朋友的話,那他算。”
  
  “你也算。”
  
  “那真是榮幸。”安室透道。他看著松田祐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這種失去朋友的感覺,他也曾經擁有過。按小Cider的腦子,恐怕已經是猜到了吧。
  
  可是,這種感情只能壓在心底。不過她要是想哭出來,也是沒什麼問題的。安室透沉默了幾秒,硬生生說出一句:“真好奇你的‘同伴’是些什麼人。話說回來,你不是FBI吧?”
  
  松田祐也滿臉無奈,簡直被他清奇的問題折服了。就是你啊。她默默想,我的上司。
  
  “不是。”她面無表情,“怎麼會是FBI呢。如果我是的話,我會選擇離你遠一點。到你面前不是自己找打嗎?”
  
  安室透有多恨赤井秀一,她還是能感受出來的。她頓了頓,還是識趣地沒有問那個被赤井秀一殺死的臥底是不是諸伏景光。
  
  揭人傷疤可不是什麼好事。
  
  “那倒也是。”安室透笑,小Cider的這個話說得讓他十分舒心,“畢竟走了一個臥底,再塞一個進來也是有可能的。”
  
  他隱隱抓住了什麼,但他不願去想。
  
  應該不會吧,自己都沒有得到任何消息。而且也查不到……
  
  松田祐也一口喝完剩下所有的酒,把瓶子放在桌上,嘟囔一句:“真的像果味汽水。”
  
  她抬眸看向安室透:“放心吧,不會的。”然後她看了一眼時間,頓了一下:“這麼晚了……你今天晚上就睡我這吧。”她突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語氣不容拒絕。
  
  “不用了……”安室透還沒說完,就被她拉著向臥室走去,“我說小Cider,你冷靜點。”
  
  “你睡臥室我睡沙發,浴室在那。”松田祐也指了指浴室。然後她做出一副可憐的樣子:“我害怕嘛。”
  
  無效。
  
  她黑了黑臉,眯眼看著滿臉拒絕的男人,突然有些惡劣地笑道:“Bourbon先生,難道說……”
  
  “你想要我陪你睡?”


第 24 章
  安室透最終還是留了下來。
  
  他拒絕松田祐也要一起睡的玩笑話,語氣戲謔:“那麼,你是想成為我的床伴嗎?”
  
  “床伴”二字中的含義,倆人心下都是有數的。松田祐也只是輕聲笑道:“如果可以的話,自然是我的榮幸。Bourbon先生。”得到的是男人假裝正經的話語:“小Cider,我對你可沒什麼興趣。”
  
  “是嗎。”松田祐也貼近安室透,鼻尖快要湊到一起,語氣略帶委屈,“果然你更樂意和Vermouth一起……”
  
  這句話信息量太大了,讓安室透不由得反應了幾秒。然後他無奈地望了松田祐也一眼:“你從哪聽來的,我怎麼就和Vermouth有什麼了。”
  
  “真的沒有嗎?”
  
  男人無語地推開面前這張假裝可憐的臉,沒有回答。“我要換衣服了喔。”他頓了一下,“你要在這裡看下去嗎?”
  
  “我才不稀罕看。”松田祐也擺出好久沒見到的面無表情的臉,惹得安室透忍不住笑了一下。她冷淡道:“好好休息吧,Bourbon先生。”
  
  “晚安。”
  
  “晚安,小Cider。”
  
  松田祐也合上臥室門的一瞬間,腦海裡閃過的是他有一次不經意間露出的困頓神情。
  
  ————————————————
  
  一夜無夢。
  
  安室透好久好久沒有睡得這麼沉了。平日每天都忙到淩晨,睡下後卻會失眠。一來二去,他也放棄了好好睡覺這個想法。
  
  他要做的事情那麼多,怎麼可以浪費時間呢。
  
  奇妙的是,小Cider身上讓人並不討厭甚至算得上是熟悉的氣息讓他十分安心。於是他竟然放鬆警惕,安心睡了整整一夜。
  
  “是不是太信任她了?”安室透輕歎一聲,翻身下床。
  
  洗漱更衣完畢,他走向廚房。果不其然,一個身影正在裡面做早飯。
  
  “起得真早呐,小Cider。”他笑,“辛苦你了,還給我準備早飯。”
  
  “沒關係,我反正也要吃飯,多做一份也沒什麼。”松田祐也語氣平淡。
  
  說起來,安室透的確更樂意和松田祐也待在一起。不光是因為他們處境相同,還因為和她在一起時,不用像面對Vermouth那些人一樣……
  
  哼,還真是難得。
  
  松田祐也把早飯端上桌。
  
  “Bourbon先生,吃早飯了。”她擺好筷子。
  
  “來了。”安室透坐下,“啊啊,我很喜歡日式早餐呢。”
  
  “烤魚、味增湯、玉子燒,還有這些小菜……”安室透望了一眼,誇讚道,“我都很喜歡喔。小Cider果然很厲害啊。”
  
  “我開動了。”
  
  安室透咽下一口米飯,然後喝了一口味增湯。他頓了一下:“話說回來,小Cider是東京人嗎?”
  
  “為什麼這麼問?”
  
  “很熟悉的味道啊。”安室透笑,“雖然可能是我猜錯了……”
  
  “說不定喔。”松田祐也沒有否認,但是也沒有承認,“不過關東的口味都差不多嘛。”
  
  “是嗎。”安室透笑笑。
  
  ————————————————
  
  松田祐也終於見到了他們口中的“Sherry”。
  
  看上去是個冷美人喔。她笑。基於自己對她濃厚的興趣,松田祐也難得地主動與人交往。她走過去,對著Sherry伸出手:“你好,我是Cider。很高興見到你。”
  
  她抬眸,望見那雙湛藍的漂亮眸子。
  
  像是——冰川。松田祐也想了想,好不容易給出了一個算得上符合的答案。
  
  “Sherry。”Sherry點頭,“很高興見到你。”
  
  Sherry的聲音如她給人的感覺那般涼薄,如同高山峰頂的積雪。對上Gin時,倒是客套般地笑了一下。那個笑容如同冬日的陽光,嘴角揚起的是毫無溫度的譏誚弧度。
  
  真是讓人火大的女人。Gin黑了黑臉,不過倒是挺有意思。他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松田祐也勾勾嘴角,突然想起之前與Gin的對話。
  
  她聽說這次是Gin安排的,於是她找到他,說了自己的想法。
  
  “和Sherry一起去?”Gin冷冷的看著松田祐也,“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對Sherry有興趣了?”
  
  松田祐也不鹹不淡地頂回去:“只許你對Sherry有興趣嗎?”
  
  “嘁。”Gin不屑地冷哼一聲,“好好跟著Bourbon那傢伙就行了,還到處亂跑什麼。”
  
  不過她最終還是一起去了。
  
  “走吧。”Sherry開口。
  
  路上,Sherry竟然主動地同松田祐也說了一句話:“我聽說過你。”
  
  “是嗎。”松田祐也摸摸鼻子,“我這麼有名嗎?連研究所那邊都知道了。”然後身旁明明是同年齡卻生生比自己高了十幾公分的女孩子開口:“啊,小瘋子嘛。獲得代號前大家就知道了。”
  
  是這個啊。松田祐也暗暗吐槽,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事。然後她又聽見女孩子開口:“不過見了面之後,倒是覺得你和傳言不太一樣。”
  
  她似是深思了一下:“倒是個不錯的人。”
  
  而且很正常。為了避免身旁據說陰晴不定的小瘋子翻臉,Sherry選擇把這句話說在心裡。
  
  “是嗎。”松田祐也有些不習慣,還真的沒有人這麼誇自己,“我也覺得我不錯。”
  
  Sherry有些無語地看著身旁自得的小孩,輕歎一聲。
  
  真的是個小鬼。組織……還真會找人。
  
  松田祐也不知道的是,在Sherry眼裡,她已經不光是生理年齡是小鬼了,連心理年齡也是。
  
  松田祐也讓手下的人撬開鎖,然後對Sherry輕聲道:“走吧。”
  
  “真是個大房子啊。”松田祐也走了一圈。
  
  “咦。”Sherry輕咦了一聲。一直無所事事拿著手電筒到處亂照的松田祐也聽見,躡手躡腳地跑過去:“怎麼了嗎?”
  
  “沒事。”Sherry搖搖頭,合上箱子。松田祐也在她合上前,瞥見裡面空無一物。在她看不見的角度,Sherry的嘴角揚起了一抹饒有興味的笑容。
  
  真是有趣的研究物件。
  
  松田祐也走到一邊,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件屋子是用來儲藏衣服的。工藤連幼兒時期的衣物都在,偏偏少了七八歲小鬼時期的衣服……她摸摸下巴,總不會有人拿走了吧。
  
  還有剛才Sherry的表現雖然非常自然,但是直覺告訴她還是有點不對勁。她是知道了原因嗎?松田祐也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回去再想吧。
  
  走的時候,Sherry深深望了一眼門牌。


第 25 章
  夜深了。
  
  朦朦朧朧的檯燈照出溫暖的黃色微光,松田祐也坐在桌前,在紙上寫著什麼。
  
  組織裡自己能得到的情報,恐怕安室透那邊也能得到。雖然說是協助他,但是不做點什麼,總覺得心裡不安。
  
  當然,主要目的還是要更接近組織中心。那位先生每次說話,都是用了變聲器。到現在為止,還是不知道他的年齡性別。
  
  她放下筆,倚在了椅子上。桌上攤開的紙上記錄的是她目前知道的組織成員、其各自負責的範圍以及部分普通成員的聚集處。
  
  她在“京都”上重重地畫了個圈。
  
  長瀨向平為了表示誠意,給了她一份目前和他接觸過的組織人員名單——由於上次那件事,長瀨集團開始進入組織視線,並有邊緣人員與其接觸。
  
  通過這些人,她成功順藤摸瓜找到了組織的普通成員們在京都的部分據點——可以說是十分零散了。不過她仍是問道:“給我這些名單做什麼?”
  
  長瀨向平只是低笑道:“為了告訴你我不但有誠意,還有膽子。”
  
  膽子的確是不小。不光是敢背著組織去告訴自己這些名單,還敢私下與自己合作——松田祐也猜測,他是為了日後有機會保全他自己和公司。
  
  畢竟在當時的情況下,與組織繼續合作明顯是最好的方法。從他親手拿著父親的U盤開始,他就逃不掉了——除非死亡。
  
  所以明知道是與虎謀皮,卻仍要繼續。
  
  松田祐也腦內閃過長瀨向平那張陰翳的臉,撇撇嘴,真是讓人不舒服的傢伙。將紙揉成一團,打算待會兒處理掉。“這些人……還有別的用處。不過現在先留著他們吧。”她看向窗外,“最近……還是不要輕舉妄動比較好。”
  
  多事之秋啊。
  
  前陣子Gin和Vodka將交易物品換成炸彈想要炸死對方,結果失敗了。雖然沒有虧,但還是算失誤了。引來了員警,由於沒有資訊,最終仍不了了之。
  
  某個想要脫離組織的基層人員完成了十億日元的搶劫,結果還是被殺了。組織中不允許出現叛徒。
  
  還有就是……
  
  她上次和Sherry的見面,可能是最後一次了。
  
  那個基層成員,好像是Sherry的姐姐。松田祐也倒是沒想到,一個小姑娘竟然能有這麼大本事。因為這個事情,Sherry停止工作而被囚禁。
  
  結果,手銬沒有任何被撬動的痕跡,她逃走了。松田祐也皺皺眉,直覺和那天有關。
  
  她想到的逃跑辦法,一定是那天在工藤新一家發現的什麼。
  
  可是,是什麼呢?
  
  松田祐也一點點地撕碎手中的紙,走向洗手間將其沖進下水道。她回到桌前剛想收拾東西,卻聽到門口輕微的開鎖聲。
  
  是誰?
  
  她悄悄將功課攤在桌上,手中握上筆,在本子上劃出長長一道——假裝是寫作業睡著的樣子,趴在桌上裝睡。槍就在懷裡。
  
  門開了,腳步聲越來越近。終於,在松田祐也桌前停了下來。
  
  似是判斷了面前的女孩子睡得很沉之後,來者開口了:“我都說小Cider肯定沒什麼問題了。”
  
  另一人冷哼道:“Sherry和她接觸過沒多久就出了這樣的事,我怎麼可能不懷疑。”
  
  這兩人竟然是Vermouth和Gin?松田祐也繃緊神經。
  
  話說回來,Sherry叛逃這件事歸到我頭上,我也很冤好不好。Vermouth圍著她轉了一圈:“嘖,小Cider真是認真啊。現在國中的數學這麼難嗎?”她低下頭看了看:“喔,是熟悉的題目呢。”
  
  Gin在一旁譏諷一句:“看不出來你還上過國中。”
  
  “當然是學過了。”Vermouth撩一撩頭髮,“好啦,看過了我們可以走了吧?”
  
  “別動。”Gin一臉冷漠,將竊聽器安在桌子底下,“好了,走吧。”
  
  待倆人走遠,松田祐也才小心翼翼地直起腰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竊聽器?她摸摸下巴,覺得Gin十有八九正在聽。
  
  但是算了,先不管它了。松田祐也小心翼翼地挪到床邊,翻身上床。
  
  她望瞭望今晚的夜空,星子璀璨。松田祐也閉上眼睛,夢見了廣無邊際的黑暗世界,和遠處的光芒。
  
  是我的,信仰之光吧。
  
  ————————————————
  
  明美死了。安室透倚在床頭,面色其實並不悲戚,卻隱隱有些蒼涼的感覺。
  
  他與明美儘管幼時相處過一段時間,但是並沒有那麼熟。然而他仍是難過。難過的是艾蓮娜醫生的兩個女兒,一個被Gin殺了一個叛逃了——也快要被殺了。他心裡有些愧疚,自己沒有照顧好她們。
  
  儘管,這不是他的職責,也和他沒有關係。但他仍是想為艾蓮娜醫生盡一份力——她是自己的第一道光啊。
  
  安室透苦笑一聲,最近亂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了。公安那邊日常忙碌不說,組織這裡最近氣氛緊繃,真讓人渾身難受。
  
  他看一看時間,糟糕,快四點了。他苦笑一聲扶住額頭,突然想起上次在小Cider家的那個晚上。
  
  他睡得真是好。那股氣息讓他難得地安心,尤其是對於許久沒有認真睡覺的人來說,更顯得尤為珍貴。
  
  這種時候,要是那傢伙在就好了……他突然打了個激靈,面色難看。
  
  最近真是太累了吧。
  
  他強行為自己找一個理由。不過,床伴這個提議,倒是不錯。安室透摸摸下巴,當然是僅僅是指睡一張床的人罷了。總歸都不是什麼固執的人,僅僅是湊在一起睡一覺,也不會出什麼事。
  
  改天找小Cider提一下。他笑,這種不影響大局的享樂,他倒是毫不介意。
  
  就像他從來都不介意逢場作戲一樣。
  
  他極輕地歎了口氣,連自己心裡都不知道是為誰。內心空蕩蕩的,已經許久了。他也習慣了失去,比這更親近的人大有人在,更何況這次只是間接重要的人。
  
  他閉了閉眼。醫生……景光……都是被組織害死的啊。
  
  Sherry,不,宮野志保,再快一點,快一點逃走。逃得越遠越好,離開這裡,好好地活下去。
  
  連同愛你的家人那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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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你來幹什麼?”松田祐也打開門,神色平淡地對上那張笑得十分討厭的臉。
  
  “你也太冷淡了。”安室透攤攤手,“順路過來看看你,再蹭兩頓飯,你應該不會介意吧。”他走進門,突然聞到不同以往的氣味:“你這裡怎麼出現一股討厭的味道?”
  
  松田祐也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於是她笑:“可能是我剛才做了小餅乾?”然後她又道:“當然不會介意Bourbon先生的到來。”
  
  “請隨意,不過……”
  
  “你這個語氣,是想在我家賴一晚上?”她一邊說著,一邊掏出手機,按下幾個字。然後拿給安室透看:
  
  有人竊聽。
  
  安室透意味深長地一笑,看向松田祐也的眼神中充滿了“你怎麼這麼弱”的意味。然後他一本正經地說道:“對啊。”
  
  松田祐也暗暗抽抽嘴角,說出一句:“話說回來,你剛才的語氣真像捉姦。”成功地把安室透膈應了一下。於是她心情稍稍愉悅地給他拿了雙拖鞋。“既然來了,陪我寫作業吧。”安室透知道是要說關於竊聽器的事,便自然地應了下來。
  
  “喔,這個題目啊……”安室透裝作在給松田祐也輔導功課,在紙上寫下這麼一段。
  
  —怎麼回事?上次來你家還沒有的吧。
  
  “誒,是這樣嗎?”
  
  —Gin和Vermouth有天夜裡來我家裝的,我在裝睡。Gin懷疑Sherry那件事和我有關。
  
  安室透心下了然。他放下筆,將寫過字的紙輕輕拿在手裡:“會了嗎?”聽到她的回答,他才又道:“我去一下洗手間。”
  
  松田祐也應了一聲。聽著他遠去的腳步聲,她垂了垂眸,拿出手機。
  
  然後猶豫許久,打出一行字:
  
  我覺得,Bourbon快要發現我了。
  
  按下發送鍵,她收起手機不想再看。閉了閉眼,覺得自己可能會被嫌棄沒用——都告訴她在Bourbon面前要小心了。
  
  “小Cider,你要喝水嗎?”安室透的聲音傳來。她回過神,說了一聲“要”,然後開始寫今晚這些枯燥又簡單的功課。
  
  過了許久,松田祐也放下筆,走出房間,忽地聞見一陣香氣。“你居然會做飯?”她走向安室透。
  
  “那是當然。”安室透毫不謙虛。松田祐也瞥他一眼,不想說話。
  
  她收拾好了房間,覺著自己又得在沙發上湊合一晚了。總不能讓客人睡沙發吧。她想,要是Bourbon不介意分她一半的床就好了。
  
  Bourbon……她也說不上來什麼,總歸是對他好感度挺高的,所以完全不介意更進一步的接觸。至於喜歡這種事……她可不知道。她歎了一口氣,看向窗外灰濛濛的天。
  
  又要下雨了。
  
  ————————————————
  
  松田祐也吹著頭髮,腦海裡仍是剛才收到的那一條短信:
  
  以Bourbon的能力,發現你也只是時間早晚的事情。你只要記住別給他惹禍上身就好……出了事的話,在能力範圍內幫他維持信任。
  
  這是她可以稍微輕鬆一點的意思?不知怎的,她第一個反應竟然是可以和Bourbon拉近距離了。松田祐也嗤笑一聲,倒是方便說服自己,毫無心理負擔地和他成為“床伴”了。
  
  她又看了一眼長瀨向平發給她的新短信,心下有了打算,然後離開浴室。
  
  她推開房間的門,想要跟安室透討論一下今晚的睡覺問題,結果愣住了。
  
  安室透赤 | 裸上身站在床前,肌肉線條分明,好像正準備上床。松田祐也一眼望過去,看見的是腹肌和……
  
  人魚線?
  
  她僵硬地垂了垂眼,心中有些異樣的情緒出現。忍不住揉了揉鼻子,走過去勉強笑道:“我就是想來問問你還有什麼需要的……”
  
  松田祐也仰起頭,選擇直接看安室透那張好看的臉。她覺得一起睡覺這種事,還是下次再說吧。
  
  安室透也在打量她。剛吹好略微淩亂的黑髮散落在肩上,顯得整個人十分嬌小。要不是知道小Cider是十七歲,還真的看不出來。
  
  喔,睡衣還蠻可愛的。
  
  要是松田祐也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會想要衝上去打他一頓。
  
  這就是件普通的睡衣好不好!
  
  安室透笑出聲,然後挑眉俯視她,給人的感覺竟然逐漸與第一次與他見面時,那種充滿惡意的感覺重合了。松田祐也抖了一下,就聽見他說:“我需要一個床伴。”
  
  沒等松田祐也反應過來,一陣大力將她按在床上。她愣愣地盯著安室透的臉。忽地,安室透笑出了聲。
  
  “不可以不同意喔,小Cider。”他鬆開手,將松田祐也塞進被子,自己也鑽了進去,還不忘伸手按掉燈的開關。
  
  然後將松田祐也圈進懷中。
  
  松田祐也感受著周身的溫暖,嗅到的是男人身上掩蓋在自家沐浴露下面的好聞的氣息,整個人都僵硬了起來。她抬起頭,一下子對上了那雙深邃的紫灰色眸子。
  
  又香又軟。安室透找不到什麼好的形容詞,只能簡單粗暴地歸結成這幾個字。他倒是沒想到這個小鬼手感還不錯——當然只是指抱起來。
  
  畢竟上次那種情況下,他也沒有心情去感受這些。
  
  他看向那雙亮晶晶的黑色眸子,低低地笑了一聲:“這樣子我可能會睡得比較好喔,小Cider。不如以後再來打擾你的時候,就這樣辦吧。”
  
  “而且不用麻煩你睡沙發了。”
  
  松田祐也覺著臉上莫名有些熱,又不滿安室透這麼理直氣壯的語氣。鬼使神差地,她仰頭貼近男人的臉,在他的唇角落下一吻。
  
  倆人都僵住了。
  
  松田祐也觸電般彈開,頂著快要冒煙的腦袋鑽進被子——埋在安室透胸口,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怎麼回事突然就……
  
  她連脖子都紅了。
  
  安室透愣愣地,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居然被一個小鬼給輕薄了。他好像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把人拉上床也算是輕薄了別人。他危險地笑笑:“小Cider……”
  
  他伸手把小鬼拎了上來。
  
  安室透眯眼看著女孩子紅透的臉和耳朵,神色十分危險:“小孩子……不可以做壞事的喔。”
  
  松田祐也欲哭無淚,但這個鍋也沒法推給別人:“這、這是意外……”
  
  “下次不會了,Bourbon先生……”
  
  女孩子求饒般的語氣讓他心情十分愉悅。安室透的眼裡閃了點惡劣的光,在松田祐也顫抖的目光下,淺淺地吻了上去。
  
  松田祐也腦海裡突然蹦過一句髒話,十分合適地表達了她此刻的心情。唇上溫熱而柔軟的感覺竟讓她有些享受,是了,她從來就不排斥安室透。
  
  總之壓力這麼大,互相找個發洩口也不錯?她這麼想著,成功給自己找好了藉口。她貼近安室透,伸手環住他的脖子,闔上雙眸。
  
  感受到女孩子的順從,安室透滿意一笑,帶她走進更深的深淵。
  
  到此為止。
  
  安室透舔了舔松田祐也的唇角,望著女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的濕漉漉的眸子,又落下一吻。
  
  “睡吧。”他輕聲道。
  
  他背過身去,聽見女孩子淺淺的回應:“晚安。”
  
  “晚安。”
  
  過了幾分鐘,松田祐也冷靜下來,眸光清明。
  
  這樣子暫時沒有壞處,先不用管。不過,她總感覺快要被發現了。松田祐也勾勾嘴角,想起了長瀨向平那條短信。
  
  在被Bourbon發現之前,先送他個小禮物吧。
  
  她閉上眼,沉沉地睡去。


第 27 章
  “今晚的任務,你跟我一起去。”
  
  Gin盯著松田祐也,殺氣被重重掩蓋在冰冷的眼神下。松田祐也心下一驚,但仍是面不改色地笑笑:“沒問題。不過……是什麼任務?”
  
  她明知故問。
  
  長瀨向平的那條短信,告訴她某個組織成員找他談事情的時候,無意中洩露了過兩天組織要做一筆大生意。松田祐也當時只是回他:和我無關,這個功勞我不搶。自己裝作一副盡心為組織的模樣,然後開始計畫這個情報如何使用。
  
  什麼大生意呢?松田祐也猜測,十有八九是槍 | 械交易。於是她派人去之前找到的京都的據點,跟蹤那個成員。果不其然,連續幾晚那個成員都和另外一些其他關西地區的成員去大阪的港口踩點。
  
  而得到的交易時間,就是今天。
  
  “你不需要知道。”Gin又冷冷地盯了她一眼,轉身離去,“晚上七點,這裡集合。”
  
  “明白。”她應了一聲,然後聽見了Gin的冷哼。
  
  笑得跟Bourbon一樣討厭。Gin狠狠咬住煙嘴,如果被我發現Sherry的事情和你有關,你就死定了。
  
  今晚的交易,可別給我搞出什麼亂子來。
  
  松田祐也倒是不知道Gin腦袋裡的想法,她只知道這次很有可能是Gin有點懷疑自己,所以想要她一起去。她捏了捏眉心,拿定一個主意。
  
  本來已經計畫好了,自己將情報交給老者,由他再將情報交給安室透,讓他派公安的人去抓捕組織成員。
  
  老者當時問她:“消息可靠嗎?”
  
  她只是沉聲道:“無論可不可靠,都不能掉以輕心。而且我派人去跟蹤了一下,那裡的確要有什麼大動作了。”
  
  畢竟這次不是上次那樣小批量的交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罷了。大批量的槍 | 械流入國內,對國家的威脅太大了。
  
  巧合的是,今晚長瀨集團與大阪某個集團由於合作的成功展開,共同舉辦了宴會,於是安室透借機來到大阪,美曰其名獲取情報。
  
  不過,Gin顯然對這次交易很重視。聽說Bourbon也要來大阪,就讓Vermouth跟著Bourbon。
  
  公安的人手已經組織好了,再調整計畫就比較麻煩。更何況天知道周圍有沒有組織的眼線?所以……殺死Gin這件事,只能靠公安的狙擊手們了。
  
  不過Gin死了,組織中免不得要有一次大換水。松田祐也摸摸下巴,雖說這對他們也沒什麼影響。而且……
  
  Gin也沒那麼容易死掉。
  
  誰知道呢。既然老師和安室透都沒有否認這個計畫,那就照事先安排的做。預定計劃裡根本沒有自己這個角色,到了公安的眼裡,也只能認為自己是與Gin一夥的。
  
  松田祐也靠在椅背上,手指輕敲把手。那麼,如果不能殺死Gin的話,就用這次機會,讓自己的信任更上一層樓吧。順便送Bourbon那邊一份不錯的武器裝備。
  
  喔,還有一些人的命。
  
  ————————————————
  
  大阪港。
  
  松田祐也沉默地站在Gin的一邊,另一邊是Vodka。
  
  說起來,這些傢伙的膽子還挺大的。她看了看燈火通明的港口。大阪港的地理位置可不是什麼交易的好地方,而且……
  
  居然能把槍 | 支走私進來……
  
  他們目前處在一個極度偏僻的集裝箱群中,再往前走,就是約定好的地點了。
  
  偏僻的角落十分陰暗,連續下了幾天的雨,霧濛濛的天和腳下黏膩的觸感都讓人心情陰沉起來。組織的人員似乎已經分散到附近的各個角落了,不過……
  
  上面的傢伙們,應該已經被公安幹掉了。
  
  她嗅到了空氣中若有似無的血腥味和硝煙氣息。
  
  淡到若不是自己事先知道,根本察覺不到。不過這也要歸功於一直在下的雨。松田祐也悄悄勾了下嘴角,一抹狠意在她眼底一閃而過。
  
  一名黑衣男子迎面而來,整個人都被厚厚地偽裝起來。Gin壓低帽檐,走上前對了暗號。
  
  “貨在那裡。”男人指了指身後的集裝箱,“我的人看著呢,放心吧。”然後帶著眾人向那裡走去。
  
  清點過數量,Gin點點頭,讓Vodka將裝錢的皮箱拿給他。男人打開看了一眼,合上蓋子:“交易愉快。以後有需要還可以找我。”
  
  他剛想轉身,卻被Gin用槍抵住了腰。“你要不要解釋一下,為什麼要對我的人下手?”
  
  看起來,Gin察覺到不對勁了。
  
  男人的手下齊齊轉過身來,舉起槍對著Gin一行人。
  
  松田祐也和Vodka對視一眼,迅速拔槍,然後縮近距離。
  
  男人的表情有點驚恐的意味在裡面,更多的是無辜:“我沒有動你的人。”
  
  “是嗎。”Gin冷冷地笑了一聲。松田祐也突然聽見他飽含殺意的聲音:“Cider,不會是你吧。”
  
  一滴冷汗流下。
  
  松田祐也很鎮定地笑笑,斜斜地望他一眼:“怎麼會呢?我可是你親手帶出來的……”
  
  還沒說完,她猛地扣動扳機,子彈擊中的廢舊箱子後面閃出一個人影。
  
  隨後而來的,便是外面激烈的槍聲。
  
  “沒打中。”松田祐也似真似假地罵了一句。與他們進行交易的人趁機溜了出去,餘下的手下們像是窮途末路般撲向他們。Gin深深地望她一眼,也動起手來。
  
  松田祐也一腳踹開撲上來的人,順勢拔槍擊中另一人。溜走的那個人應該已經被公安控制起來了。她皺皺眉,覺得這種傢伙一定得好好審問一番。
  
  槍聲在這片區域彼此起伏。松田祐也望了一眼Gin:“要出去嗎?”
  
  “難道我們在這裡等死?外面也有我們的人。”Gin殺死最後一個人,換上新的彈匣。
  
  一沖出去,槍聲顯得尤為清晰。一眼望過去,倒在地上的都是組織的人,還摻雜著幾個那個交易者的手下。Gin的臉徹底黑了,堪堪躲過一枚子彈,抬手向子彈射來的方向開了一槍。
  
  對方顯然早有防備。
  
  於是那一槍直接打在了防彈盾上。
  
  松田祐也望了一眼,公安的人也撤得差不多了,只剩幾個狙擊手在上面。按照計畫,應該不會出現人員傷亡。看起來,公安可能更傾向於活捉Gin。“我說,這些傢伙埋伏很久了吧。”松田祐也一邊閃著子彈,一邊對Gin說。
  
  “嘁。”Gin的殺意濃烈到快要實質化了,他咬牙,面色很是難看,“果然是一群廢物。”


第 28 章
  松田祐也看了地上的人一眼,都是些沒有代號的傢伙。她一眼望見那個向長瀨向平透露出這個消息的男人。
  
  很好,這傢伙死掉就方便多了。
  
  “還有什麼人嗎?”
  
  “啊,我讓幾個人上集裝箱上面埋伏了。看起來……也死得差不多了。”
  
  按道理來說,兩敗俱傷都是有很大可能性的。可是壞就壞在Gin沒有想到這次的交易會被公安提前獲知——他準備的這些人,原本只是為了防止交易對象反水的。
  
  “大哥,他們人太多了,我們先撤吧。”Vodka道,他順手從一旁拿起了一張廢舊的鐵板,“這個能擋一陣子。”
  
  Gin又抬手開了一槍,仍是擊中了防彈盾。目前的情況顯然不適合繼續作戰,他們只剩三個人,而敵人儘管也只剩寥寥幾人,但全部在高處,並且有防彈盾的保護。Gin似乎是很久沒有這麼狼狽過了,竟晃了下神。他剛要開口,卻被一槍擊中腹部。
  
  又一槍打來,將他手中的槍擊落在地。
  
  Vodka顧不得什麼了,拉住Gin就跑。狙擊手們只埋伏了一邊,另一邊是高牆。Vodka將鐵板擋在一側,死死護住Gin。並對松田祐也喊到:“Cider過來!”
  
  松田祐也跑過去。Gin顯然是因為受傷而略有些行動不便,儘管有Vodka的幫助,也堪堪是護住了胸部以上的小半個身子。知道這次是殺不掉Gin了,松田祐也找准機會,硬生生為Gin挨了一槍。
  
  “Cider!”Vodka的聲音傳來。松田祐也捂住右肩,咬緊牙關,搖搖頭表示沒事:“只是右肩而已,不礙事,快跑。”
  
  Gin看得分明,那一槍本來是要擊中自己的肺部的。雖說不至於要了自己的命,也夠自己受一陣子。而且以Cider的角度,只能看出那槍是沖著自己心臟去的。他眸光閃爍了一下,稍稍打消了疑慮。
  
  也對,這也算是自己一手帶起來的。
  
  松田祐也表情痛苦,腳步卻不停。她既然能判斷出Gin目前不會受到致命性損傷,自然知道那一槍不可能要了他的命。更何況這邊還有一個一點傷都沒受的Vodka,怎麼想她也不可能將Gin一腳踢到沒有遮擋的區域讓他被亂槍打死。於是她很自然地選擇了“獲取信任”這條路,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為Gin擋一個槍。
  
  似是看出來自己已經無法取得敵人的性命了,公安收了手,不再追擊——誰知道那片巷子裡,會不會有他們的人?
  
  窮寇莫追這個道理,他們還是懂的。
  
  “大哥,沒人追過來。”Vodka四周看了看,對Gin道。
  
  Gin倚靠在牆角,捂住腹部的傷口,輕微喘息:“Vodka,叫人來接應我們……”
  
  然後松田祐也抽了一口冷氣,覺著傷口疼得很:“我說……你不是讓Vermouth和Bourbon來大阪了嗎?讓他們來接我們吧。”
  
  Gin望她一眼,點點頭同意了。於是Vodka打電話叫人,Gin面色複雜。
  
  他在Cider家裝了竊聽器,自然知道Bourbon時不時去她家蹭一晚這件事。真沒想到Bourbon真的好這一口,下次見著他一定要嘲諷他一下。
  
  他似乎忘了,自己這麼狼狽的模樣馬上就要被Bourbon看見了。
  
  突然有腳步聲傳來。Gin猛地想站起來,卻失去力氣跌落在地。持槍的男人吹了下口哨,笑容玩味:“找到你們了。”
  
  他蹲下來,與松田祐也齊平:“真沒想到,居然有這種小鬼,感情你們還做人販子啊。”
  
  黑洞洞的槍口對準松田祐也:“一個小鬼,一個沒有行動力的男人,還有一個……唔……雖然你看上去沒什麼問題,可是你好像沒有槍吧。”
  
  Vodka才發現,自己的槍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
  
  松田祐也臉黑了一半,怎麼會有這麼不聽話的傢伙,明顯是為了搶佔功勞而偷跑出來的。
  
  真的是,這裡隨時都會有敵人過來啊。Vermouth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來了。
  
  松田祐也扯出一個痛苦的笑:“大哥哥,你在說什麼?”
  
  男人明顯因為這句沒頭沒腦的話愣了一下。
  
  趁著他慌神的時機,松田祐也一口咬住他的手腕。男人吃痛,槍掉落在地,被松田祐也一把搶走。
  
  她雙手舉起槍,對準男人,手卻不斷抖動:“所以說,窮寇莫追這個道理,你不懂嗎?”
  
  “我們國中老師前兩天剛講過喔。”她露出天真的笑,手上動作卻不停。眼看女孩子就要扣動扳機了,男人落荒而逃。
  
  松田祐也右手扣動扳機,連開幾槍都沒有擊中。
  
  “抱歉……Gin,我的手一直在抖。”松田祐也做出愧疚的樣子,讓Gin不由得一愣。
  
  真的是,看多了這個小鬼殺人的樣子,都忘了她才十三歲。Gin眯了眯眼,覺著這是個問話的好機會:“你為什麼剛才幫我擋一槍?”
  
  松田祐也似是被嚇到了:“啊?我、我看那個子彈好像要打到你的心臟了,所以我就幫你擋了一下……我、你之前對我還是挺好的嘛。”
  
  這種小鬼的模樣……Gin皺皺眉,是今天被嚇到了嗎?畢竟之前任務都順利得很,也讓她自傲不少……嘶,好痛。
  
  巷口兩個熟悉的人影出現。松田祐也暗暗松了口氣,幸好剛才那個公安被他趕走了,要是撞上Vermouth就遭了。
  
  “Gin,你還真是狼狽啊。”安室透毫不留情的笑聲傳來,透露著濃濃的嘲諷。
  
  本就因為痛苦而面容扭曲的Gin聽到Bourbon的話,臉色更差了。他反唇相譏:“比你這個對小鬼下手的傢伙好。”
  
  安室透挑挑眉,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他目光轉向松田祐也,不動聲色地皺了下眉,然後笑道:“喲,小Cider,好久不見你就變成這樣了。”
  
  這句話說得著實很欠。連一旁為Gin簡單處理傷口的Vermouth都投來了無奈的目光:“我說Bourbon,人家還是個孩子呢。”
  
  “好吧。”安室透攤攤手,“那這個小鬼我就先帶走了。”他曖昧地眨眨眼睛:“今晚就不回組織了。”
  
  Vermouth剛想說什麼,被Gin冷聲打斷:“隨他去吧。”看著Bourbon抱著Cider離開的身影,她愣了一下,才對Gin說:“我是坐Bourbon的車來的。”
  
  許久沒出聲的Vodka默默地舉起了手:“那個,我開車了。”
  
  ————————————————
  
  “你怎麼回事?”安室透車開得飛快,徑直向醫院開去。
  
  “就是你看到的這樣。”松田祐也聳聳肩,卻不小心拉扯到傷口,臉色扭曲了一下,“這次是你們公安的人吧。”
  
  “啊。”安室透應了一聲,“我的上司得到情報說組織在這邊有大動作,可能要進行槍 | 械交易。確認過消息的真實性後,我就派了人在這邊埋伏。”
  
  “畢竟大批量槍支流入國內對國家安全有很大威脅啊。”
  
  “是啊,公安還免費得到一批不錯的貨。再加上活捉了那個交易的傢伙,還有兩個有代號的成員,怎麼說都賺了。”
  
  “剩下的人呢?”
  
  “那些沒有代號的傢伙嗎?死了啊。”安室透語氣涼薄,“只可惜本來是想順便活捉Gin的,不過這次的成果已經很不錯了,倒也沒什麼。”
  
  “話說回來,到底是誰給的消息。”安室透摸摸下巴,突然又想起另一件事,“我記得這個任務本來和你無關的吧,怎麼你也在?”
  
  還受了傷。
  
  以他對這個小鬼的瞭解,她絕對有十八種方法讓自己避免受傷。只聽女孩子無奈地笑道:“這不是今天早上Gin突然找我的嘛,他有點懷疑我了。”
  
  “然後我就幫他擋了一槍。”
  
  安室透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突然有些不痛快。他望了一眼松田祐也,起了點別的心思:“傷口很痛嗎?”
  
  松田祐也默默點頭。說不痛是假的,她可是第一次受到槍傷。
  
  面前是紅燈,車緩緩停了下來。沒等松田祐也反應過來,安室透的臉在她的面前放大。
  
  “你……”
  
  她剛開口,就被堵住了接下來的話。這次男人吻得很用力,不知怎的,松田祐也覺得這其中帶了點懲罰的意味。
  
  她的臉又紅了。
  
  直到後面的車按響喇叭,安室透才放過她。他似是意猶未盡地舔了下唇,看著松田祐也的目光帶了點別的意味。
  
  然後他一本正經地開車,不顧女孩子無處安放的眼神。
  
  “還痛嗎?”他語氣正直。
  
  松田祐也對他這種明明做了壞事卻一副正經模樣的行為又愛又恨,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還挺喜歡這種樣子的安室透。她咬牙吐出一句話:“不痛了,謝謝Bourbon先生。”
  
  “不用謝。”他笑容燦爛,似乎心情又好了。
  
  “槍傷去醫院沒問題嗎?”松田祐也捂著右肩。
  
  “放心,會有人解決的。”安室透言簡意賅。等到取完子彈包紮好傷口,已經是淩晨兩點了。
  
  “你困嗎?”安室透看了看副駕上的女孩子。松田祐也搖搖頭:“我不困。”
  
  她目光沉沉地看向窗外。安室透的餘光裡都是她。
  
  他突然在她的臉上捕捉到了一絲惆悵。
  
  “怎麼了?”安室透組織了一下語言,“想家了?”
  
  “怎麼會呢。”她似是歎息了一聲,卻矢口否認。
  
  只不過是淩晨兩點,街道空無一人。望見遠方仍有燈火萬家,但都與自己無關。
  
  “就是在這種時候突然覺得,一個人挺孤獨的。”松田祐也仍是留戀地望著窗外。
  
  安室透愣了一下,也被勾起了什麼回憶。
  
  良久,他才輕歎一聲,將左手覆蓋在女孩子的右手上。
  
  “至少目前,我會在你身邊。”


第 29 章
  這件事情組織壓得很緊,除了幾個當事人,基本上沒有消息傳出去。
  
  正中松田祐也的下懷。
  
  不然長瀨向平那邊,就很有可能解釋不清了。
  
  松田祐也想了想,決定先不告訴安室透他手下有個不聽話的公安。等過兩年自己過去了,見到那個男人,他臉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
  
  “所以,Gin又讓Sherry跑了?”松田祐也戳了戳手中的抱枕,窩在沙發上看電視,“話說回來,你最近好像很閑。”
  
  “彼此彼此。”安室透靠著她,“不光如此,Pisco也因為這件事被殺了。”
  
  “喔,辦事不力是麼。還真是Gin一貫的風格。”松田祐也習慣了與這個男人的親密接觸,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
  
  自從上次回來,她明顯感覺到Gin對自己打消了疑慮,連帶著平日總會感受到的若有似無的壓力也消失了。最讓松田祐也滿意的是,她假裝打掃衛生時發現了那個竊聽器,並將其破壞掉,Gin也並沒有說什麼。
  
  她按下遙控器,換了個台。
  
  三年了。松田祐也心不在焉地看著電視,手指無意識地點著。這三年發生太多了,也變了太多了。
  
  要是哥哥看到自己在組織裡的樣子,不知道會怎麼想呢。松田祐也暗暗笑了一下,餘光卻瞥見安室透雙眼微闔。
  
  在想什麼呢?
  
  應該不是在想哥哥吧?松田祐也想,他在組織待了也應該好幾年了,公安那邊也忙得很,知不知道這件事情還不一定呢。
  
  安室透面無表情,目光略微有些空洞。往年的這個日子他總是很忙,忙到根本沒有辦法去過多地懷念起一個人。這下好了,恰巧今天公安沒有事,組織也沒有。於是他想起今天是十一月七日。
  
  和小Cider傾訴一下?還是算了吧。他早就習慣一個人了。安室透突然恍惚了一下,回憶起自己似乎和小Cider說過這麼一句話:
  
  至少目前,我會在你身邊。
  
  兩個孤獨的人的相伴嗎?聽起來不錯。安室透想像了一下,他似乎還沒有演過這麼溫暖的戲碼。以往的逢場作戲,太過虛偽,太過勢利,到底摻雜了多少真情實感,他也說不上來——這已經成為了習慣。
  
  他抬眸,卻一下撞進松田祐也澄澈的眼眸裡。
  
  一個不經意的視線交匯,可能就會讓一個念頭徹底轉變。
  
  往往就在一念之間。
  
  他剛想張口,卻突然聽到電視中傳來這樣一個新聞:
  
  “今日午時,東京都內發生一起爆炸事故,一名警官受傷。目前,案件還在調查當中……”
  
  安室透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
  
  松田祐也垂了垂眼,那個人……消停了幾年又要開始了嗎?這次,這次一定要把他抓住啊,拜託了警官們。
  
  她暗暗咬緊了牙。
  
  “小Cider,出去吃飯嗎?”安室透站起身來,面色如常。
  
  “剛剛還說發生了爆炸事故呢。”松田祐也指指電視螢幕,似笑非笑,“不怕我們也遇上炸彈嗎?”
  
  “讓我們死也死在一塊兒不好嗎?”安室透曖昧地眨眨眼,“我要帶你去的那家日料店據說很好吃喔,我以前有個朋友一直和我推薦來著。”
  
  “可惜一直沒機會和他去吃,現在更沒機會了。”
  
  日料店?松田祐也眼皮跳了跳,不會是那家吧?
  
  果然。松田祐也面色複雜地站在店門前,抬頭望著熟悉的店牌。
  
  “小長澤?不進來嗎?”安室透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來了。”她應了一聲,壓低帽檐。
  
  果然,出門前順手拿了一個帽子是對的。
  
  這是家溫暖的小店。松田祐也和安室透挨著坐著。安室透像是不經意地問了一句:“怎麼戴帽子?”結果得到女孩子敷衍至極的回答:“我沒洗頭髮。”
  
  他斜了她一眼,無語地摸摸鼻子。他要是沒記錯的話,剛才在沙發上聞到的洗髮水味,絕對是昨晚或者今早洗頭髮留下來的。
  
  戴帽子……是怕遇見熟悉的人嗎?安室透眯了眯眼,果然是東京嗎?而且還是這片區域……不,也許就是這家店。
  
  這家店,很有可能有這個小鬼的身份線索。
  
  松田祐也撐著下巴,直愣愣地望著窗外。秋天的風還是一如既往的猛烈,讓人措手不及地刮了起來,撕扯下片片樹葉,再同塵土一起席捲起來,漫天飛揚。
  
  但這風來得快去得也快,只余滿地狼藉。
  
  “今天的風可真大。”服務生站在一旁,感歎了一句,“天又要冷了啊。”
  
  “是啊。”松田祐也回過神來,笑著應了一句。不再看向窗外。
  
  那件事,就像這陣寒風一般,讓人身心俱冷。
  
  ……
  
  店裡的客人只剩他們兩個了。
  
  “我的那個朋友再也不能赴約了。”安室透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手上動作卻不停。
  
  松田祐也頓了一下筷子,才問道:“因為他……已經離開了嗎?這個世界。”
  
  “啊。”安室透面色平淡,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但語氣中摻雜了淺淡的複雜情感,“殉職了。因為炸彈。”
  
  有懷念,有悲傷。還有回憶起過往般的笑意。
  
  還因為荻原。對吧,松田。
  
  他不自覺地想起諸伏景光。
  
  會不會哪一天,我也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呢?
  
  松田祐也沉默地低著頭。
  
  安室透看她一眼,想了想,有些事情告訴她也無關緊要:“我們當時一群人每天打打鬧鬧,調皮搗蛋就算了,有時還將年級裡整得雞飛狗跳。”
  
  他突然反應過來,他們中只有伊達航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松田和荻原的警備部與公安部經常有合作,不像其他部門和公安部關係冷淡。也正因為此,他們可以從景光那裡獲知自己的消息……
  
  他突然想起手機裡伊達航發給他的那條短信。抱歉,伊達……
  
  松田祐也看了他一眼。雖然以前聽哥哥說過,不過她還是沒看出來。果然時間可以使人變得穩重起來嗎?
  
  像是意會了女孩子內心所想,他努力地找了一個更加貼切的描述:“大概就是,年輕氣盛吧。”
  
  松田祐也笑了一下,神色自然。
  
  “安室先生。”松田祐也撐著下巴看他,突然岔開到另一個話題,“如果我手上沒有你的把柄的話,你是不是早就把我上報組織了?”
  
  “那是自然。”
  
  ————————————————
  
  不知不覺已經快要傍晚了。
  
  “目前,一位少年和一名警官被困在電梯內。”
  
  安室透和松田祐也路過商場門口,仰頭看著大螢幕上的最新消息。
  
  “他們出來了!”主持人跑過去,身旁是群眾們的呼喊聲,“請問……”
  
  松田祐也看著電視上莫名有些眼熟的小鬼,聽見他好似賣萌的語氣,心底有著詭異的不適感。“現在小鬼說話都這麼……可愛了嗎?”
  
  “你之前裝小鬼的時候不也裝得很好嗎?”安室透斜她一眼。
  
  一語中的。
  
  松田祐也愣在原地,“裝”這個字讓她心底的那一抹異樣忽地放大。電視上少年的臉和那天她在工藤宅看見的工藤小時候的臉慢慢重合,她又想起少掉的那一箱衣服。
  
  不會吧,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不過要是這樣的話……Sherry是如何逃離的,也就能解釋了。
  
  她定定地望著少年的臉,暗自拿定主意。有機會得去見一下這個小鬼。如果真的是工藤的話,就多了一個助力了。
  
  “走吧。”
  
  松田祐也愣了愣,像是才反應過來:“你先回去,我還有個任務。”
  
  安室透了然地點點頭:“那我回去等你。”
  
  這已經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事了,他們都自覺地互不干涉對方的任務。
  
  目送安室透離去後,松田祐也壓低帽檐,在人群中搜索著自己的任務目標。
  
  ……
  
  她沖乾淨手上的血。
  
  “今天怎麼這麼慢?”安室透看她一眼,“不會又跟人拼命了吧。”
  
  “勢均力敵的時候,總是比較慘嘛。”她笑得十分無所謂。
  
  “受傷了嗎?”“那倒沒有。”
  
  只不過,發現了一件事罷了。松田祐也看了一眼安室透,神色莫名。
  
  在那把刀快要到眼前的一瞬間,她突然想起自己無數次的幻想。
  
  就這樣死掉太虧了。
  
  松田祐也望向窗外,月色朦朧,涼涼的夜風灌進屋內。
  
  安室透一把關上窗戶。“少吹冷風。”他道。
  
  松田祐也轉過頭看他:“你洗好了?”見他點頭,她笑了笑:“走吧。”卻被安室透一把拉住。
  
  然後他緊緊地摟住嬌小的女孩子。松田祐也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反手抱住他。
  
  “Bourbon先生……”
  
  謝謝你。
  
  她曾無數次幻想過,若是有一天他們其中一人被組織發現會是一個什麼情景。然後她無奈地苦笑,無論想像多少次,她都選擇犧牲自己。
  
  不是因為自己的任務,而是發自內心。
  
  這傢伙,什麼時候成為了自己的信仰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可以為了信仰付出一切。
  
  安室透望著床上的女孩子,目光沉沉。
  
  就許他赤井秀一能在FBI談一個女朋友,做了臥底又談另外一個女朋友?他安室透難道不可以?
  
  安室透成功說服了自己。他絕對不是因為貪戀那一點點溫暖才想和小Cider談戀愛的。
  
  反正,大家都是臥底,怎麼會因為個人感情而影響己方利益呢?關鍵時刻,仍舊要狠辣果決,屏除所有情緒。
  
  就像赤井秀一當時對景光那樣。
  
  安室透走向松田祐也,單膝壓上床,雙臂撐在松田祐也耳側,目光極具壓迫力:“小Cider。”
  
  往往就在一念之間,倆人的關係就天差地別。
  
  “怎麼了嗎?”松田祐也顫動了一下睫毛,有些茫然。
  
  “你覺不覺得,你現在缺一個男朋友?”
  
  真是一本正經啊。松田祐也眼皮又跳了一下,仍是笑:“你這個意思,是想和我談戀愛嗎?”
  
  “互相慰藉一下而已。”安室透語氣淡然。
  
  松田祐也才不信。
  
  她突然起了捉弄安室透的想法。於是她一把扯過安室透,讓他失去平衡倒在自己身上,然後翻身而上。
  
  “是嗎。”她低笑,眸中是顯而易見的惡劣光芒,“那麼……”
  
  她伸手解開安室透的衣服。看著光了上身的男人,她有些不自然地摸摸鼻子,保持著剛才的表情笑道:“Bourbon先生的身材每次看都很好啊……”
  
  她伸出手,輕輕地撫上鎖骨,一路向下……然後被一隻手一把抓住。
  
  男人顯然是被挑釁到了。
  
  他咬牙笑道:“你倒是很乾脆俐落。”
  
  可不是嗎,才剛剛確定關係,就開始動手動腳。
  
  察覺到男人不太一樣的反應,松田祐也低下頭,主動吻了上去。
  
  她淺淺地舔舐了一口他的喉結,然後落至他的唇上。
  
  安室透閉上眼睛,按住松田祐也的腦袋,回應起來。他的手從女孩子寬鬆的上衣衣擺伸了進去。
  
  ……
  
  松田祐也迷迷糊糊地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男人按在了身下。
  
  有汗水滴落在她的臉上。
  
  反正也不虧。而且這傢伙的身份也算靠譜……松田祐也在混沌中想到。有一句話是什麼來著?
  
  及時行樂。是吧。
  
  這種日子,說不定明天就死了呢。
  
  ————————————————
  
  安室透去廚房給她倒了一杯水。
  
  “你還……挺溫柔的。”尤其是做好了保護措施這一點。
  
  “謝謝誇獎。”安室透毫不謙虛。
  
  對於這種能使他在巨大的壓力下感到愉悅的事,他從來不吝嗇給予一點點溫柔。畢竟曾經擁有他本就所剩無幾的溫柔的人,都不在了。
  
  直至日後他再想起這段話,他才發現,自己當時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倆人並排躺在床上。
  
  過了許久,安室透突然開口,聲音有點啞:“小Cider。”
  
  “怎麼了嗎?”松田祐也的聲音很輕,聽得出她十分疲憊。
  
  “你為什麼來這裡?”
  
  松田祐也反應了幾秒,知道他是指臥底這件事。她沉默了一下:“為了完成別人的信仰。”
  
  “是嗎。”安室透眯起眼睛,“這樣說來,我是為了完成自己的信仰——保護國家。”
  
  “所以,你的信仰是什麼?”
  
  “我嗎……這是秘密喔。”她輕輕一笑,內心卻在想:
  
  就是你啊。我的信仰,不就是對我重要的人嗎?那麼,我喜歡的你,也在其中。
  
  雖然你現在,可能還並不喜歡我。
  
  兩個人靜靜地躺在床上。信仰……松田祐也望著天花板,面上突然有一抹震驚閃過。
  
  一成不變的黑色西裝,堅持發送了四年的短信……她堅信哥哥的推理能力絕對可以知道爆炸地點。所以,真的有故意的成分在裡面嗎?
  
  她苦笑一聲,沒有管一旁男人奇怪的目光。果然……
  
  我們是一類人啊,哥哥。


第 30 章
  “想好轉到哪了嗎?”安室透看了一眼坐在副駕駛座的松田祐也,“話說回來,你的東西有點多啊。”
  
  後備箱都塞滿了。
  
  眯著眼打算小憩一會的松田祐也懶洋洋地開口:“啊,去米花中學吧。”
  
  沒辦法,要是去帝丹就麻煩了,那些老師都認識自己來著。她想了一會兒,又道:“那個毛利小五郎,真的有問題嗎?”要是沒猜錯的話,毛利小五郎……是毛利的父親吧。
  
  “誰知道,每次出事他都在現場。就算他沒有問題,他身邊一定有有問題的傢伙。”安室透冷笑,“上次赤井秀一……可還是救了他一命呢。”
  
  “那件事啊。”松田祐也皺皺眉,她似乎聽Gin提過,“不是說和他沒什麼關係嘛。”
  
  “這種話你信嗎?”安室透點了點方向盤,“所以有很大可能可以從他那裡得到Sherry的行蹤。”
  
  “還有,赤井秀一的消息。”
  
  他的表情染上了恨意。
  
  松田祐也看了他一眼,很合時宜地咽下了“赤井秀一不是死了嗎”這句話。
  
  為了防止自己趁他不在搞出什麼么蛾子,安室透專門向組織申請帶她一起去。很顯然,八卦這種東西無論在哪傳播得都很快。上面很快就同意了,還附贈了傳話者意味深長的笑容。於是她趁機提出要求,就是住進他的家裡。
  
  於是,松田祐也站在安室透的公寓門口,沉默地看了看自己身旁可能過多的東西。
  
  “我這可是單身公寓,你這些東西……看著放吧。”安室透語氣略略有些不善,這個小鬼居然威脅自己,要求住進這裡。
  
  松田祐也聽出他語氣中的不滿,本來因為可能東西過多而有些鬱悶的心情突然明媚起來。於是她笑容燦爛地應了一聲,開始放置自己的東西。
  
  “收拾完了去辦入學手續。”安室透倚在牆上,看著午後的陽光灑在忙碌的女孩子身上,突然覺得這個公寓也沒有那麼冷清,那麼空蕩蕩了。
  
  “我說,你覺不覺得最近幾個月組織有點不順啊。”松田祐也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和安室透聊天,“有代號的成員死了不少,還有逃跑的。還有……”
  
  “簡直就像有人在暗中打擊組織一樣。”松田祐也道,“除了我們。”
  
  “說不定是FBI那群討厭的傢伙呢。”
  
  “話說回來,居然要你來專門調查Sherry的行蹤嗎?”松田祐也道。
  
  “畢竟,要是真的和毛利小五郎有關,那就只能靠我了。”安室透嘴角的笑容帶著傲氣,“那些廢物。”
  
  真是太自負了。
  
  來到這邊就要處處小心了。米花町啊……她看了一眼窗外熟悉的景色。
  
  好久不見了。
  
  還有……數美。
  
  ————————————————
  
  “初次見面,我是安室透。”安室透笑得溫和,方才的銳氣仿佛只是松田祐也的幻覺。
  
  “我是長澤清川。”看著瞬間變臉的安室透,松田祐也在心裡暗暗開始懷疑這傢伙是不是有雙重人格。
  
  剛才在車上,還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來著。
  
  “啊,你們好,我是榎本梓。”面前長相可愛,看上去二十出頭的女人慌慌張張地鞠了一躬,然後抬起頭看著安室透,“你就是店長說的那個新來的服務生嗎?”
  
  “是的,榎本小姐。”安室透語氣中帶上一絲對前輩的認真。
  
  “不需要加敬稱的啦。”榎本梓連忙笑著擺手,然後看向松田祐也,“那,這位是……”
  
  “我是安室先生的……”對上安室透威脅的目光,松田祐也默默把“女朋友”三個字咽了下去,“表妹。”
  
  “誒,是這樣嗎?”榎本梓發出羡慕的感歎,“真好啊,我也想要一個妹妹呢。尤其是長澤小姐這麼可愛的妹妹。我的哥哥總是取笑我呢,一點都不可愛。”
  
  “叫我長澤就好啦。”松田祐也彎起眼睛,做出可愛又天真的模樣沖著她笑:“可是小梓姐姐的哥哥有小梓姐姐這麼可愛的妹妹啊。”
  
  “也是呢。”榎本梓笑得開心。突然意識到還有安室透在邊上,她連忙轉向安室透:“那,安室先生,明天就可以來上班啦。”
  
  “好的。”安室透伸出手,“以後請多指教喔,榎本小姐。”
  
  “請多指教。”
  
  ————————————————
  
  松田祐也面無表情地看著又換了一張臉的安室透,覺得自己的猜想可信度又提升了。
  
  “現在是我回去,你去接近毛利偵探?”
  
  “算了,你和我一起去吧。”安室透可不放心把這個小鬼放在家,要是她亂翻什麼就不好了。專心開車的安室先生並沒有發現,他口中的“表妹”在一旁僵了一張臉。
  
  喂喂,那種場合,一定會帶毛利去的吧。
  
  “不過我是去扮服務生,就只能讓你在會場的角落待著了。”安室透道,“之前不是接了新娘的委託嗎,我……”
  
  後面說了什麼她都沒聽見,只是放心地悄悄呼出一口氣。還好,不用遇見毛利。自己的身份……能瞞多久就多久吧。
  
  松田祐也萬萬想不到,會場上除了毛利蘭,還有一個她一直想見的人。
  
  她將帽檐壓得很低,默默地注視著毛利蘭那邊,然後她看到了眼熟的身影——
  
  那個很有可能是工藤新一的小鬼——江戶川柯南。
  
  於是當案件發生的時候,她意味深長地眯起眼睛,想一睹名偵探的風采。
  
  “變小的名偵探……還真是有趣。”
  
  松田祐也看著在案發現場跑來跑去的小鬼——就如工藤新一那樣,不放過任何細節。
  
  然後她親眼看見那個叫江戶川柯南的小鬼鑽進桌底,毛利小五郎突然倒下。明明已經閉上眼睛的毛利小五郎開始了推理秀。
  
  這就是……沉睡的小五郎?
  
  她可沒有錯過,江戶川柯南在一個隱蔽的角落用什麼東西瞄準了毛利小五郎。站在他附近的人可能處在視線死角,可是在她這個角落……
  
  一切都盡收眼底。
  
  松田祐也捧著果汁,饒有興趣地圍觀著這次的案子。不得不說,毛利偵探推理得的確十分精彩,而事實的真相也令人唏噓。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安室透故意做出的錯誤推理。
  
  真的是。
  
  還真是多變啊。松田祐也頭痛地按了按太陽穴,故意賣蠢接近毛利小五郎這種事,他還真做得出來。果然,只要對他有幫助的事情,他都做得得心應手。
  
  “走吧,小長澤。”安室透打開車門,笑容瞬間轉變,“從明天起,好戲就要開始了。”
  
  “那還真是期待。”松田祐也很給面子地應和一聲。
  
  “Sherry……我也好久沒有見到她了,真想看看她現在的樣子。”應該是像江戶川柯南那樣吧?
  
  “誰知道她現在怎麼樣呢。”安室透語氣冷淡,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我的目標可不是她。”
  
  Sherry……找到你之後,就把你帶去公安吧。
  
  “你的目標是赤井秀一,我知道。”松田祐也聳聳肩,“畢竟只有你才能殺死他嘛。”
  
  “那個男人,不會這麼輕易地死掉的。”安室透握緊了方向盤。
  
  “絕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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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松田祐也看得分明,自始至終,安室透都沒有透露出一絲意亂情迷。
  
  就算有,也僅僅是晃神般的那一瞬間。
  
  可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他們只是互相利用,利益相關罷了。也得虧自己沒有過早地暴露身份——否則以這個男人的性格,他是絕對不會這麼對自己的。
  
  她捏住被單的的一角,散亂的劉海遮擋住她眼角的淚光,她硬生生把情緒壓抑起來。
  
  就這麼貪戀這個男人僅存的溫柔嗎?
  
  松田祐也不敢再想。有些事情一旦深究,那就太傷人了。
  
  松田祐也看了看身旁熟睡的男人,有些驚異。平日安室透都是忙碌到三四點,或者是失眠;要是像今天這種情況,他也僅僅是淺眠而已。
  
  可是今天,他顯然陷入了夢境。
  
  直至黎明的曙光在不經意間彌漫開來,安室透才堪堪清醒過來。
  
  平日,天未破曉他就會醒來。
  
  安室透悄悄坐起身,儘量不弄醒身旁的人。他頭痛地捂著額頭,神色竟有些複雜。
  
  天知道他多久沒有做這種夢了。
  
  歡樂而輕鬆的警校時光,還沒有離他而去的朋友們,每天都在追逐打鬧的少年們……他下床穿起衣服,略有些不爽地扯扯嘴角。
  
  松田那傢伙,竟然下手那麼狠。他清醒過來都覺得被打的地方隱隱作痛。最過分的是,夢裡的松田見著他二話沒說,上來就是一拳。
  
  於是兩個人開始愉快地打起架來——就如從前那般。
  
  他們總是吵吵鬧鬧,但感情依舊很好。
  
  “嘁。”安室透披上外套,走向廚房。
  
  還有那傢伙……來到這裡的原因是因為赤井秀一死亡的消息傳過去了,還是說有別的原因?而且看到自己的那個反應……安室透摸摸下巴,下次再去試試FBI那群人的反應吧。
  
  等到他回過神來,看著手中明顯是兩人份的早飯,愣了一下。
  
  “居然多做了一份小Cider的嗎?”他不願多想這個原因,只是把一切歸咎於今天心情不錯。
  
  於是松田祐也醒來後,看見廚房做好的早飯,心底有了一點暖意。
  
  安室透覺得她聰明且理智,應該很清楚自己的處境,同時也堅信她也從未付出過真心。
  
  如果松田祐也真的是別的組織派來的臥底,並且與他素不相識的話,他的推論完全成立。
  
  可惜的是,松田祐也不但是自己人,而且與他關係密切。她輕輕地笑了一下,有些苦澀的意味。
  
  保持現狀,或者……讓他離自己而去嗎?松田祐也決定聽天由命——這個男人,並不好糊弄。
  
  老師……自己這個樣子,真的很抱歉。
  
  ————————————————
  
  今天是週三。
  
  安室透打工的波洛咖啡廳在毛利偵探事務所的樓下,為了避免撞見毛利蘭,松田祐也很少去打擾安室透。
  
  松田祐也走在回去的路上,突然有電話打來。
  
  “小長澤,放學了嗎?幫我帶點東西來波洛吧。”
  
  “週三……我記得毛利她們應該有社團活動才對。”松田祐也掛斷電話,看了一眼時間,“這個時間點應該還沒結束。”
  
  但是顯然事情不如她想的那般。毛利蘭坐在靠窗的位置,就差一點,她就被看見了。
  
  “今天運氣也太差了……”她躲在毛利偵探事務所的樓梯前,帶上了帽子。
  
  推開門,儘量不讓自己的臉被毛利蘭看見。毛利蘭愣了一下,是祐也學姐嗎?她剛想伸手,想要和松田祐也打招呼,卻發現對方連余光都沒有給她。
  
  應該是認錯了吧……她穿著米花中學的校服呢……毛利蘭收回手,對上毛利小五郎問詢的目光,搖搖頭笑道:“好像認錯人了。”
  
  在她推開門的一瞬間,斑駁的光影落在淺色的水手服上,恍然得有些不真實。
  
  毛利蘭奇怪的行為落入安室透的眼底。
  
  “啊,長澤小姐,辛苦你了。”榎本梓接過食材,笑得很是開心,“幫了大忙呢。”
  
  “沒關係的。”松田祐也壓低聲音道,“反正也是順路。”安室透笑眯眯地轉過頭來:“小長澤怎麼嗓子啞了?感冒了嗎?”
  
  松田祐也對安室透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可能是因為昨天晚上……”
  
  安室透的表情隱隱有些僵硬。
  
  她轉過頭去。
  
  “被子好像被我踢下床了。”松田祐也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對著榎本梓笑得有些害羞。
  
  “是這樣啊。”榎本梓笑,“長澤小姐要記得吃藥喔。”
  
  “我會的。”松田祐也沖他們揮揮手,“我先回去啦。”
  
  “再見啦。”榎本梓揮揮手,目送松田祐也離開後,羡慕地感歎一聲,“太可愛了,我也想有這樣一個妹妹啊。”
  
  和安室透笑著聊了兩句,榎本梓又重新專注於手上的工作。
  
  安室透端著咖啡走向毛利蘭:“給,你們點的咖啡。”
  
  “多謝。”毛利蘭笑著點頭,“剛才的女孩子是安室先生的妹妹嗎?”
  
  “是啊。”安室透笑,“小蘭小姐是把她看成別的人了嗎?”
  
  “是、是啊。安室先生怎麼知道?”
  
  “我看見你似乎是想要和她打招呼。”安室透將榎本梓手中的三明治端了過來。
  
  毛利蘭咬了一口三明治,露出滿足的神色。
  
  “是啊,我以為是祐也學姐呢。”毛利蘭咽下口中的三明治。
  
  “祐也……喂喂,這是男生的名字吧。”毛利小五郎終於插上了話,“女孩子話……這個讀音……”
  
  安室透呆愣在一邊,瞳孔無意識地放大。
  
  “我說松田,你妹妹怎麼取這個名字。”“就是說啊,這是男孩子的名字吧。”
  
  “沒辦法嘛,誰讓我媽媽懷她的時候給她折騰了好一陣呢,都以為是男孩子。”松田陣平狀似無奈地攤手,“然後就取了這個名字,結果居然是女孩子。”
  
  “果然是懶得取名了啊。”諸伏景光在一旁笑眯眯地吐槽,“不過,也很可愛呢。”
  
  松田陣平拉過躲在他身後的女孩子的手:“阿祐,和哥哥們打個招呼好不好?”
  
  ……
  
  松田祐也那雙似曾相識的眼睛和松田陣平的緩緩重疊到一起。不光是眼睛,其實五官也是有相似之處。
  
  安室透恍惚地想起,在他與松田祐也初次見面時,她儘管偽裝得很好,但他仍舊察覺到她眸中透露出的熟悉感覺——與松田陣平一模一樣。
  
  漸漸地,那種感覺稍稍退卻了一點。可能是她偽裝出來的性格太過自然,以至於他忽略了偶爾她顯露出的真實性格。
  
  大家所說的忽冷忽熱的性格,原來是這麼來的。
  
  “安室先生?”毛利蘭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沒事吧,表情很不好喔。”
  
  他回過神來:“我沒事。”
  
  “冒昧地問一下,你口中的祐也學姐,全名是什麼呢?”
  
  “我沒有別的意思啦。”安室透擺手,笑容有些勉強,“只是我有一個朋友也叫這個名字。”
  
  他深知自己是在垂死掙扎。但他仍抱有一絲希望。
  
  “松田祐也。”毛利蘭道,“她姓松田喔。”
  
  “不過剛才的肯定不是她啦。”毛利蘭笑,“我一定是太久沒看見她了才會把別人認做她吧。祐也學姐雖然只比我大一歲,但是已經上大學了呢。”
  
  “大學?”安室透將有些發抖的手背在身後。
  
  “是啊,就是那個全日本最好的員警學校喔。”
  
  “喂喂,真的有這麼厲害的小鬼嗎?”毛利小五郎問。
  
  ……
  
  後來他們說什麼,安室透都聽不見了。他有些魂不守舍地回到工作的位子上,近乎機械地準備著食物。
  
  他感覺整個人被浸在了極圈內冰涼的海水中,口中滿是苦澀的鹹——就如那晚她眼角的淚。
  
  這種關係……該怎麼解決?周身的冷意讓他發抖,這幾個月來,他做了什麼?
  
  而且……她認出自己了吧。安室透想起她從某天開始,周身的防範突然降低——也就是從那刻開始,他們的關係逐漸走向親密。
  
  一直到工作結束準備回家,他的腦海仍是一片亂糟糟。
  
  松田祐也的主動,她的回應,都是基於對自己無條件的信任吧。
  
  他從未認真對待的感情,竟然會有回應嗎?
  
  他覺得,自己本來身處的荒涼孤島上,突然燃起了一簇滿懷生息的火焰。可是他早已習慣孤獨,他與松田祐也上演的不過是一出溫暖的戲碼罷了——說到底,還不是逢場作戲。
  
  他不明白,他該如何回應這種近乎飛蛾撲火的感情。若是自己一直沒有發現,她是不是打算一直維持這種關係,只把自己的感情壓在心底?
  
  往深的來說,她是不是打算一直隱瞞身份,就算有一天不慎出事,也不願告訴自己?抑或是,為自己付出生命。
  
  聰明如安室透,他怎麼會想不到松田祐也這麼久所打的算盤?
  
  以及她進入組織的原因。
  
  年齡,能力,警校學生,與松田陣平的親屬關係……都足以讓那個人看中她,並使自己有個新的助力——同時也是出了事情的擋箭牌。
  
  而她也深知這些事情,她也是打算這麼做的——前提是,自己在她的心底佔據了一部分位置。
  
  “松田祐也。”他獨自一人坐在車裡,輕輕念出這個名字。他覺得這個名字拗口極了,它太陌生了。而且他根本不願意相信——就像他從來都不願意相信景光那麼早就離他而去,赤井秀一那麼輕易地就死掉了那般,不願意相信被他防備了這麼久,有時也像朋友戀人那樣對待的女孩子,竟然是好友的妹妹。
  
  “難怪松田那一拳打得那麼狠……”安室透苦笑一聲,第一次生出了不想回家的念頭。
  
  “我現在……”安室透踩下油門,仍舊往他所住的公寓開去。
  
  “應該找她好好談談,還是讓自己先冷靜兩天呢?”


第 32 章
  淩晨兩點。
  
  松田祐也手邊觸碰到的,仍是毫無溫度的床單。
  
  這是張雙人床,兩個人睡時總是有些擁擠,但習慣了之後再一個人睡,怎麼都有點冷清的意味。
  
  果然暴露了嗎?
  
  安室透的冷淡在她意料之外。她本來以為這個男人會生氣,會憤怒,但是沒有。他只是平平淡淡地回到家,什麼也沒有說,就像從來沒有知道過這件事一樣,只是與她拉開了距離。
  
  松田祐也悄悄地望向仍在忙碌的安室透。他倚靠在床邊,面前的桌上擺放著電腦。微弱而柔和的光照在他的臉上,能看得出是認真的神色。似乎是感受到有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安室透抬起頭來,看向視線的來源。
  
  松田祐也連忙裝睡。
  
  “怎麼醒了?”安室透站起身來,轉向松田祐也。這是他這些天第一次與她講話。
  
  這些事情真是越想越頭大。他聯繫了那個人,果不其然,松田祐也就是他派出去的。
  
  “沒有比她更合適的人選了。”那個人是這麼說的。他甚至不能指責那個男人,說他辦事不合規矩——在他們這裡,即使是非法的手段也是可行的。
  
  可是,他真的不想讓這個孩子淌進這個渾水。她才十七歲,本來應該快快樂樂地和同伴們玩耍的年紀,承擔這些事情,未免也太過分了。
  
  “你在心疼她嗎?”那個人笑著問他,“這也是她自己的選擇……如果她拒絕了,我是不會強迫她的。”
  
  為什麼呢?這麼努力地考上大學,這麼拼命地承擔重任。他們本不是一種人,卻在同一個黑暗的地方重逢了。而且還……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真的是做了件混帳事。
  
  “裝睡?”他低頭看了看松田祐也,放輕了聲音,“我這兩天嚇到你了?”
  
  松田祐也知道瞞不下去了,她睜開眼,輕輕地搖了搖頭:“沒有。”她掀開被子,站在床上,然後走近安室透,摟住他的脖子。
  
  很親密的姿勢。她貼得很緊,下巴抵在他的肩上,似是不願意再放開手。
  
  影影綽綽的月光從窗簾的縫隙透進屋中,兩個相擁的人的影子被投在地上。
  
  “Bourbon先生……”她喜歡這麼叫,而他知道她喜歡這麼叫。因為這樣才能摒棄其他的身份因素,只以組織成員的身份來對待彼此。
  
  “小Cider。”安室透歎息一聲,“不……我應該叫你……松田祐也吧。”
  
  松田祐也又緊了緊胳膊。
  
  “喂,你別勒那麼緊,我喘不過氣了。”他拍拍松田祐也的後背,安撫道,“別那麼緊張啊。”
  
  他第一次在這個孩子身上感受到,屬於她這個年紀的敏感和脆弱。眼神、行為,無一不表現出她很害怕自己把她丟掉。
  
  丟掉?他突然想起來,Vermouth把她送給自己的時候,本來是想把她當寵物養的。
  
  結果養到了床上。
  
  在心底默默給松田陣平道了個歉,安室透又道:“你不該來的。”
  
  “這麼危險的事本來與你無關的。”他的聲音很低,“為什麼要來呢?”
  
  就知道你要問這個。松田祐也感受著男人身上的溫度,有些安心:“我不是說過嗎,要幫一個人完成他的信仰啊。”
  
  只不過,現在是兩個人了。
  
  “那就可以不顧自己的生命安全做這麼危險的事了嗎?”安室透微微抬高了音調,“你知不知道,大家會很擔心啊。”
  
  安室透隱隱約約猜到了那個信仰的主人是誰。他有些頭痛,這傢伙十有八九是被那個人忽悠來的——趁著她急切的心情。
  
  “松田那傢伙把你護得那麼好,不是讓你像現在這樣折騰的。”他拉開與松田祐也的距離,手捏住她的肩,“那個人是不是讓你替松田完成他的信仰?然後告訴你來組織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可是沒有必要……”
  
  “說得八九不離十吧,但是最重要的一點你還是沒懂。”松田祐也聽完他的話,然後抬眸看他,眼神平淡得透出了冷意,“不過,這一點你也不需要懂。”
  
  被那雙清透的黑眸冷冷的望著,安室透終於看到了在她重重偽裝下的真實性格。
  
  對於不在乎的人或事的絕對冷淡、刻在骨子裡的固執、對阻礙自己計畫腳步的人的果決狠厲,以及……
  
  之前感受過的脆弱。
  
  但是很顯然,自己成了她覺得阻礙她腳步的障礙之一,她想要剷除障礙。於是最好的方法就是讓自己變成她不在乎的人。
  
  松田祐也拍開安室透抓在她肩上的手,跳下床:“如果你不能接受我的身份,那我也不會在你面前礙你的眼。”
  
  她知道男人說得沒錯,也明白是為了她好。但是這關乎信仰,而信仰中也有面前的男人。
  
  不被理解,是件很痛苦的事。而且這種感覺,就好像她這麼久的努力被全盤否認了一樣。
  
  “不過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那麼關於我做的任務我都會向你彙報。如果有新的計畫直接電話或者短信聯繫我就好。”她擺了擺手,算是道別的意思。
  
  她單薄瘦弱的身影落入男人的眼底。安室透站在原地,知道這次是把她惹到了,但他根本找不到原因。
  
  真的是小孩子。他只是這麼覺得。
  
  對於他來說,松田祐也四捨五入一下,也是自己的家人。他孤獨太久了,這團火太陌生了。安室透拉住她,然後從背後擁抱上去。
  
  “還有事情沒有解決。”他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只好引出新的問題來,“關於我們倆的事……我會負責的。”
  
  被他抱住的一瞬間,松田祐也心底突然有些細碎的煙火炸開,那是欣喜的表現。等到她聽完安室透的話,臉黑了個徹底。
  
  “那就算了。”她冷聲道,“都什麼年代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當是……本來就是互相慰藉罷了。”
  
  “畢竟您也清楚,在組織裡還是不要有牽掛為好。更何況……您也從來沒有喜歡過我。所以還是算了,強人所難不是好事。”
  
  “不過您放心,我仍舊會為你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
  
  “我以性命擔保。”
  
  松田祐也掙脫開他的懷抱,想要離開。安室透被這些話說得有些愣怔。喜歡……喜歡嗎?他條件反射地開口:“可能有點喜歡你吧。”
  
  話音剛落,兩個人都愣住了。
  
  安室透咬咬牙,不自然地轉移了話題:“現在你回組織會很奇怪。”
  
  “也是。”松田祐也想了一下,轉過身,“兩個人一起來只有我一個人回去也太可疑了。那……打擾了,我會睡沙發的。”
  
  “那倒不用……”安室透把她抱上床,塞進被子裡,“一起睡吧。”
  
  他也鑽進被窩,摟住松田祐也:“晚安。”但仍是保持了一個合理的距離。
  
  “……晚安。”


第 33 章
  “Vermouth嗎?”
  
  “找到Sherry了,在群馬縣的深山裡。”男人摩挲著一枚圓形的戒指,“她手上有鈴木特快列車的通行證……這個機會不錯。”
  
  “放心,她逃不掉的。”
  
  ……
  
  掛掉電話,安室透轉頭看向松田祐也:“過兩天我和Vermouth去抓Sherry,正好是週末,要一起去嗎?”
  
  松田祐也窩在被子裡玩手機。聽見安室透的話,她抬眼望過去,表情平淡:“不用了,我正好回家打掃一下衛生。”
  
  “還有啊,Bourbon先生。”她湊過去,直直望進他紫灰色的眸中,“上次的問題,有答案了嗎?”
  
  她的語氣很平靜,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安室透沉默兩秒:“……什麼問題?”
  
  “也對,你最近比較忙。”松田祐也捏了捏眉心,“等你這次的任務完成了,再來想吧。”
  
  這個問題不光是針對安室透,同時也針對她自己。真的是“喜歡”嗎?松田祐也可不信他當時脫口而出的答案。
  
  “你那天是要穿那套衣服嗎?”松田祐也指了指掛在陽臺的衣服,“很正式啊。”
  
  “畢竟是送她最後一程。”安室透笑,“而且你不覺得穿這身衣服很符合乘坐神秘列車的人的身份嗎?”
  
  這兩件事有什麼關係嗎?
  
  松田祐也歎了口氣:“你沒打算殺她吧。”她對上安室透有些驚愕的眼:“每次提到Sherry……包括宮野明美,你的態度就會不太一樣。”
  
  “讓我猜猜……你是不是打算讓她假死,然後帶回公安?”
  
  “有這麼明顯嗎?”安室透沒有否認,“還是因為在你面前降低了警惕?”
  
  降低了警惕是肯定的,他其實心裡清楚,從一開始就是。過於熟悉的氣息,一步步親近的關係,讓他不自覺地信任她。
  
  儘管理智讓他防範她,但那已經不一樣了。
  
  直至前日,他徹底知曉了她的身份。交織的複雜感情讓他難以面對死去的好友,和面前的女孩子。而他從前不肯承認的、用理智強行壓抑住的情感,一下子爆發出來。
  
  與她親密接觸後的那一抹歡喜、看見她為別人受傷的不滿、不自覺的信任以及對她無意識的溫柔,似乎都昭示著這一點。
  
  她對自己,是不一樣的。
  
  不同於過去的逢場作戲,他似乎也付出了些許真心。
  
  是有喜歡在裡面的吧。他想。可是這傢伙居然是松田的妹妹,如果僅僅是公安的人,他就可以更大膽、更肆無忌憚一點。
  
  因為她不同,她很有可能是知道自己的身份而產生依戀感,從而進階為所謂的“喜歡”。
  
  複雜的情緒讓他置身高空,他必須小心翼翼地前進。等手中的工作告一段落,他決定好好找她談談。
  
  而且,他們還處在一個極度危險的環境下。
  
  “是很久之前的故事了,以後再說給你聽好不好。”安室透伸出手,揉了揉松田祐也柔軟的頭髮,“你放心,我跟她沒有什麼直接關係。”
  
  “我也沒覺得你倆有什麼別的關係……”松田祐也沒有躲開,“你今天還要熬夜嗎?早點睡覺吧。”
  
  安室透點點頭:“我把手頭的東西忙完就睡。”
  
  松田祐也將臉埋在被子裡。
  
  不是因為你是降谷零而喜歡你。在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前,我就有一點點喜歡你了——可能是,在我過生日的那天晚上。
  
  可是在那個時候,我是絕對不會做出這些出格的舉動的。怎麼能夠喜歡上敵人呢?
  
  可是知道了之後,有些東西,就再也壓抑不住了。
  
  只要你開口拒絕這段關係,我絕不糾纏。
  
  但我仍舊會為你赴湯蹈火。
  
  ————————————————
  
  安室透將槍進行最後的組裝。
  
  “要走了嗎?”松田祐也將陽臺的衣服拿進來。“是啊。”安室透試了試槍的手感,接過衣服,“你這兩天一個人在家沒問題吧?”
  
  “我又不是小孩子。”松田祐也撇撇嘴。
  
  安室透系好領帶,披上馬甲,腦內突然閃過榎本梓今天所說的那句“三重身份”。
  
  他低低地笑了一下,就算是一百份工作,他也能做出來。
  
  他的嘴角揚起冰冷的笑意,冷厲的氣息一下子爆發出來。
  
  赤井秀一……
  
  “那麼,我走了。”他穿好皮鞋,戴上那枚神秘列車的通行證,與松田祐也道別。
  
  “再見,Bourbon先生。”
  
  松田祐也看著關上的門,喃喃自語:“這傢伙,穿正裝也太好看了。”
  
  “不過……”她掏出手機,按下一個號碼。
  
  “Cider?大晚上的有什麼事?”Gin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松田祐也低低地笑:“最近有什麼任務嗎?我有點無聊了。”
  
  心情不好的時候,還是找人發洩一下比較好?
  
  Gin冷笑道:“Bourbon那傢伙還能讓你無聊了?那種裝模作樣的人……”
  
  “這不是他有任務而我沒有嘛。”松田祐也的語氣十分無奈,“我一個人在家很無聊的。”
  
  然而她站在陽臺的門前,月光斜斜地照進來,掩蓋在劉海的陰影下的雙眼盡是冷意。
  
  “那麼……這裡有一個清理叛徒的任務……”
  
  “誒,是臥底嗎?”松田祐也來了興趣。Gin的語氣十分不善:“哪有那麼多臥底。這傢伙是之前招進來的一個軟體發展師,現在想盜竊組織的資料來威脅我們……”
  
  “不過他可不是什麼好人。”Gin道,“為了佔據市場,死在他手上的人可不少。”
  
  松田祐也敏感地皺了皺眉,捏緊手機笑道:“幹嘛和我強調這個,就算他什麼事都沒有我也會認真完成任務的。”
  
  “嗤,你們女人總會出現不合時宜的善心……”Gin冷笑一聲,“放心,是個簡單任務,那傢伙無親無故的死了也沒人知道,而且一個人住在城郊的別墅……”然後掛斷了電話。
  
  “是嗎……那正合我意……”松田祐也站在原地,抬頭望向遠方黑漆漆的天,“死了也沒人知道嗎?”
  
  ————————————————
  
  松田祐也蹲在被她打倒在地的男人面前,用腳尖踩住他的手指,然後翻了翻手中的資料:“還列印下來啊,真有你的。”
  
  明明是誇獎的話,男人聽到了之後卻顫抖得更厲害了。
  
  “不要怕嘛。”松田祐也笑眯眯地看他,腳上用了力,“平川先生?”
  
  平川的表情猙獰起來。
  
  “算了,一直笑真的太累了。”她歎了一口氣,然後站起身來,“不是說你殺了不少人嗎?應該很厲害吧,站起來繼續打啊。”
  
  “啊,要赤手空拳地打喔。贏了我就放過你。”她鬆開腳。
  
  平川在她松腳的一瞬間翻身而起,單腳落地借了力,然後一拳向松田祐也的方向打去。
  
  “沒有用的。”松田祐也又歎了口氣。她側身閃過這一擊,然後單手攔住他,用手肘狠狠地擊在他的背上。
  
  她踢了踢趴在地上的男人:“喂,你行不行啊。”
  
  幾秒鐘後,平川捏緊了拳頭站起身。
  
  “我怎麼可能打不過你這種小鬼……”
  
  松田祐也依然輕易地躲開他的一拳,卻對上平川笑得詭異的臉。
  
  “果然是小鬼。”
  
  沒等松田祐也反應過來,她已經被平川捏住了肩膀,然後被按在了地上。
  
  “小朋友,打架可是不好的行為。”平川從辦公桌上拿下一把刀,明晃晃地指著松田祐也。
  
  “先從哪裡開始切呢?”
  
  松田祐也卻笑了出來。
  
  而且,看上去更開心了。
  
  “笑什麼?等把你一片片地切下來你就笑不出來了。”平川被她愉悅的笑臉惹惱了,表情兇狠。
  
  “對不起。”松田祐也一邊笑一邊道歉,看上去眼淚都笑出來了,“我真的很想笑,謝謝叔叔讓我這麼開心。”
  
  尖銳的刀一下子地紮在她臉旁的地面上。
  
  她似乎被嚇到了,露出了怯怯的樣子。
  
  男人挑眉冷笑:“現在怕了,剛才你不是得意得很嗎?我——”
  
  松田祐也趁機狠狠地咬在他的手腕上。趁他吃痛的一瞬間,膝蓋向他下體頂去。男人傾倒在地,手腕被硬生生地咬出了血。松田祐也的雙腳踩住他的腿,然後用膝蓋控制住他的身體,拔出那把刀:“你犯規了。”
  
  鋒利的刀刃狠狠紮進他的手心。
  
  “啊!”男人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眸,死死地盯著松田祐也,恨不得把她碎屍萬段。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嘛,我會不高興的。”松田祐也微微沉了臉色,然後解決了他的另一隻手。
  
  男人痛到發不出聲。
  
  “好啦,現在我也不用刀好了。”松田祐也摸摸下巴,“不對,這樣子你的手還是可以動啊。”
  
  男人瞪大了眼,以為她還要擰斷自己的胳膊。
  
  “放心,我沒那麼大力氣。”松田祐也攤攤手,把刀丟到一邊,“不過我很討厭有人威脅我,所以說……”
  
  她一拳狠狠地打在平川的臉上,聽到了清脆的骨折聲。松田祐也無害地沖他一笑,手上動作卻沒有停。
  
  “我累了。”打到平川滿臉是血的時候,她停了下來,坐到一邊。
  
  “托你的福,心情好多了。”她倚坐在辦公桌旁,終於冷靜了下來。
  
  “怎麼辦呢?這種情況就不好偽造現場了。”她想了一會兒,然後站起身,動手了結了他的生命。
  
  “好啦,任務完成。”松田祐也掏出手機,“喂,Gin,你現在有空嗎……”
  
  趁著Gin趕來的時候,她快速處理掉電腦中的資料以及其他所有可以存儲資料的載體。
  
  “所以,你就是這麼完成任務的?”Gin黑了一張臉,看著滿地狼藉。“心情不好發洩一下嘛。”松田祐也很是無辜。
  
  Gin狠狠碾了碾剛才扔下的煙頭:“我讓Vodka來收拾。你回去吧。”
  
  “謝謝啦。”松田祐也笑嘻嘻地沖Gin揮了揮手,然後轉身離開。
  
  身後傳來Gin不爽的冷哼。
  
  黑夜將她的身影層層掩埋,當她快要徹底融入夜色中時,有風吹散了厚厚的雲層,月光照亮了她的背影。
  
  松田祐也停下腳步,抬頭望向月亮。
  
  多謝。
  
  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沉淪在那片黑暗中了。


第 34 章
  打開門的一瞬間,有氣流湧進屋內,掀起一層灰塵。松田祐也被嗆了一下,捂住口鼻走到門外帶上口罩。
  
  “這個灰塵也太多了。”她關上門,看著絲毫沒有變化的傢俱擺設,很是懷念,“看來這段時間,是真的沒有人來過。”
  
  那倒也是,父母都在老家,怎麼可能沒事就跑過來。就算來了,也僅僅只能感受到殘存的屬於她和哥哥的淺淡氣息。
  
  而現在,幾乎已經消失殆盡了。
  
  松田祐也站了一會兒,然後推開窗通風。她走上樓,在松田陣平的書房找到了那張照片。
  
  “還剩下……兩個人。”松田祐也的指尖在照片上點了點,“降谷零和伊達航。”
  
  “……真令人難過啊。”
  
  “所以無論怎樣,我都不會放棄的。就算是你的命令也不行,Bourbon先生。”
  
  放下照片,然後收拾好書房,她又開始打掃別的屋子。時間很容易地過去了半天,快得讓人恍惚。松田祐也停下手中的活,看了看時間。
  
  中午了,而她還剩最後一個自己的房間。
  
  松田祐也拿起桌上的照片,有些懷念。照片上的自己被身旁高出自己一個頭的帥氣女生摟著,笑容淺淡而溫暖。
  
  真是無憂無慮的日子。
  
  於是她撥出一個已經掩埋了一年的號碼:“數美。”
  
  那頭的塚本數美顯然驚喜又訝異,語氣中竟然還有點委屈的意味:“小祐也嗎?你終於想起我了。”
  
  “為什麼要加一個‘小’字……”松田祐也有些無奈,“今天中午有空嗎?出來吃飯吧。”
  
  “你居然回來了!”
  
  “說來話長,你有空嗎?”得到塚本數美肯定的回答,她笑著報了吃飯地點,“一會兒見,數美。”
  
  她掛斷電話,小心翼翼地將照片放回原位。
  
  ————————————————
  
  “所以你現在的身份是一個叫長澤清川的國中生?”塚本數美打量了一下對面的女孩子,“你們老師也太會挑人了,這麼適合你的身份……”
  
  對上松田祐也不善的目光,她咽了咽口水:“可不多見。”
  
  “提前和你說一聲,因為最近我都在這片區域行動,萬一暴露就不好了。”松田祐也眨眨眼,“雖然只是實習,不過也是很重要的任務。”
  
  “所以遇到以前認識的人,你就告訴他們我只是長得和松田祐也很像的另一個人就好。”
  
  “放心。”塚本數美點點頭。
  
  “警校生活怎麼樣?有沒有認識新的朋友?”塚本數美看著她,語氣是顯而易見的關心,“要和同伴好好相處啊,不能一直對別人很冷淡。”
  
  “很好,就是累了點。”松田祐也笑嘻嘻地扯謊,“每天都從早訓練到晚上,回到宿舍感覺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
  
  “朋友當然有,不過還是你最重要。”她目光灼灼,“對了,我最近遇到一個事情……”
  
  松田祐也不自然地摸摸鼻子:“我喜歡上一個人……”抬眼果然看見短髮女孩驚愕的表情。
  
  “但是很複雜,這個關係……”松田祐也糾結道,“雖然那傢伙還不喜歡我,但是我可以追。可是如果他喜歡上我或者我們真的在一起了,對他可能是一種傷害。”
  
  “傷害?”塚本數美皺皺眉,“都什麼時候了,還有談戀愛影響學習的理論出現?”
  
  “而且……”塚本數美問到了重點,“為什麼只是對他有傷害,這種事情不是相互的嗎?”
  
  因為我可以為了信仰付出生命啊。松田祐也暗暗歎息一聲,面上卻笑道:“這不是重點吧。而且我說的傷害指的是……”
  
  松田祐也努力找了一個不那麼讓人胡思亂想的詞語:“給他帶來麻煩或者是……害了他。”
  
  她突然看見塚本數美複雜的眼神,愣了一下。
  
  塚本數美語氣很輕:“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在做很危險的事。”
  
  松田祐也不動聲色。
  
  “你當年提前去學校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然後我偽裝成新生給學校打了電話,詢問了開學日期。果然你那條短信不對勁。”
  
  “而且這一年來,你從來沒有給我打過電話發過資訊,簡直就像……”
  
  “就像你這個人憑空蒸發了一樣。”
  
  松田祐也面上沒了笑容,只是悶頭吃飯。
  
  過了好一陣,她才抬起頭,平靜地對上塚本數美夾雜著氣惱和擔憂的雙眸:“在我任務完成之前,松田祐也會一直在警校學習。”
  
  “而長澤清川會繼續在國中學習,甚至是繼續上高中、大學。不過要是不小心死了,那就像點燃那張寫滿長澤清川的資料的紙一樣無足輕重。”
  
  “長澤清川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她死了也只能是一個人。”
  
  “怎麼說呢?”松田祐也想了想,“反正連墳墓都沒有,就算有也沒人去看。”
  
  她笑了一下,看向塚本數美隱隱有怒氣翻湧的眼:“放心,到那時候我就是松田祐也了。”
  
  “我可能知道你剛才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是什麼意思了。”塚本數美不想再提這件事,轉移了話題,“喜歡就追,哪有那麼多後顧之憂。要是死難道你倆不是一起死的嗎?”
  
  “他要是出事了我簡直就是罪人……”
  
  “那你就讓自己不要犯錯啊。”塚本數美皺眉,“你以前可是個驕傲得跟什麼一樣的傢伙,什麼時候像這樣前瞻後顧又沒有自信了。”
  
  松田祐也怔在原地,直直地看著沾染了不知道多少鮮血的雙手。是啊,自己都這樣了,為什麼還不相信自己呢?
  
  這麼久的努力,不就是為了獲取信任嗎?現在的信任難道不足以支撐自己接下來的計畫嗎?
  
  就算不能,只要繼續這樣就好了。
  
  更何況自己本身目前不屬於任何組織機構,任他們查也查不出來什麼。
  
  除非拿著自己的照片滿日本問。可是長相相似的人太多了,他們也無法分辨。
  
  解開了心結,松田祐也沖塚本數美露出了一個乖巧到極點的笑:“數美,這些事情誰也不能說喔。”
  
  “放心吧,今天我什麼也沒聽到。我只是和一個叫長澤清川的米花中學的學生狹路相逢,異常投緣,於是一起吃了個飯。”塚本數美無奈一笑,攤了攤手,“這樣可以嗎?”
  
  我當然不會說,祐也。塚本數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你是我很重要的人,我絕對不能傷害你。
  
  “謝謝你啦,數美。”松田祐也一笑,在陽光的作用下,竟與那張照片中的一模一樣。
  
  塚本數美恍惚間覺得,她們還是無憂無慮的少年。


第 35 章
  與此同時——
  
  “不用擔心,我可是打算把你活著帶回組織。Cider很想你呢。”
  
  “Cider?”被安室透用槍指著的人聽見耳機裡的聲音,語氣驚訝地重複了一遍,“她怎麼也……”
  
  “她沒有告訴過你嗎?”安室透似笑非笑,“她可是我最得力的手下喔。”
  
  ————————————————
  
  “不過這次最大的收穫,就是知道了在波洛打工的安室是Bourbon。”
  
  “不過Cider是誰?你聽到這個名字的表情可不太好……”江戶川柯南問。
  
  “我沒想到她會來,更沒想到她居然是Bourbon的手下。”灰原哀的語氣一如Sherry時清冷,“以前見過一次,算是一起執行過任務。”
  
  “而且那個任務……”她湊近江戶川柯南,笑得詭異,“是去你家確認你的死亡……”
  
  “確、確認我的死亡?”江戶川柯南表情難看了起來,“第幾次?”
  
  “當然是第二次,第一次我在你被喂下藥的沒多久就去過了……而且第二次是她自己要來的,看起來對你這個高中生偵探很感興趣的樣子。”
  
  “喂喂,她沒發現什麼吧。”
  
  “誰知道。”灰原哀背過身去倒了杯水,“她也沒有說什麼。更何況這個藥效只有我知道。”
  
  江戶川柯南面色凝重:“這個Cider,是個什麼樣的人?”
  
  “什麼樣的人?”灰原哀重複了一遍,然後思考了一下,“你是要聽她在組織裡的名聲還是她給我的感覺?”
  
  “都要。”
  
  “Cider啊,還是個孩子。”灰原哀回過頭來,倚在牆上撩了撩頭髮,“就見過一次面罷了……是個不錯的人,長得很可愛,你很難把她的臉和她的行事手段與風格聯繫到一起……不過還挺好相處的,而且很正常——前提是你沒有招惹到她。”
  
  “那在組織裡的名聲?”
  
  “她有個外號,是她在取得酒名之前就傳出來的……”
  
  “瘋子。”灰原哀似乎想到了什麼,捏緊了拳頭,“陰晴不定,喜怒無常,殺人不眨眼……而且隱隱有點嗜殺的傾向。”
  
  江戶川柯南的臉色更難看了。
  
  “別那麼害怕,她還是個孩子。”
  
  “據說只有十三歲,啊,現在應該是十四歲了。如果她的確來了的話,應該在這附近的某個國中就讀。你要是有興趣可以調查一下,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
  
  “她要是瘋起來,真的是殺人不眨眼。”
  
  ————————————————
  
  “赤井先生。”江戶川柯南敲了敲門。
  
  “進來吧。”
  
  他推門進去,看見赤井秀一在坐在桌前,昏黃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而他仍是頂著那張大學生的臉。
  
  “這麼晚了,沒必要再用這張臉了吧。”
  
  “不能掉以輕心啊,說不定會有人半夜溜進這個房子。”赤井秀一變回原來的聲音,“這麼晚了,找我有什麼事嗎?”
  
  “啊,關於Bourbon……”
  
  “Bourbon嗎?”赤井秀一笑了兩聲,“那我倒是的確很瞭解他。之前看到他的時候我真沒想到他的任務居然是抓捕Sherry。”
  
  “那傢伙,真的比我想像的還要恨我……”赤井秀一自言自語一句,得到了面前的小鬼疑惑的目光。
  
  “沒什麼。”他搖搖頭,“總之不是個好招惹的傢伙就是了。聰明而且非常敏銳,最擅長的是獲取情報。”
  
  跟沒說一樣。江戶川柯南腹誹道。
  
  ……
  
  “對了。”臨走前,江戶川柯南突然想到了什麼,“赤井先生知道Cider嗎?”
  
  “Cider?”赤井秀一重複了一遍,確定自己腦海裡沒有關於這個人的記憶,“不知道,是新人吧。”
  
  “是嗎……”江戶川柯南輕聲道,“那晚安,赤井先生,我回去了。”
  
  “晚安,柯南君。”
  
  ————————————————
  
  而此時,安室透處理完組織的事情,剛剛到家。
  
  一進門,就看見窩在沙發裡看電視的松田祐也。
  
  “Sherry帶回去了?”她頭也沒回。
  
  “沒。”安室透走近她,“Vermouth想置她於死地。”
  
  “所以Sherry死了?”松田祐也望著他平淡的神色。
  
  “我盡力了。”
  
  “是嗎……你幹什麼!”安室透突如其來的擁抱讓她慌了一瞬。“別動。”他輕聲道,“讓我抱一會兒。”
  
  松田祐也看不清他的神色,也不明白他是個什麼意思。
  
  “怎麼了?”
  
  男人抱著她的手臂緊了緊,然後開口:“赤井秀一好像沒死,我在列車上好像看到了那傢伙了。”
  
  你這個樣子居然是因為赤井秀一?
  
  松田祐也歎了口氣,拍拍他的背:“我聽說你又頂著赤井秀一的臉到處跑了?”
  
  “試探一下他身邊的人罷了。”安室透淡淡道,“雖然那些人的反應都是赤井秀一已經死了,但我今天應該沒有看錯……”
  
  他鬆開手,看著松田祐也,突然笑了一下:“你不好奇我為什麼恨赤井秀一嗎?”
  
  松田祐也明白他為什麼這個樣子了。
  
  “我猜過。”松田祐也道,“是因為……另一位公安嗎?”
  
  “你果然什麼都懂。”安室透意味不明地感歎一聲,“難怪會選上你。”
  
  松田祐也岔開話題:“別難過了,還有伊達警官在呢。”
  
  “松田那傢伙到底告訴了你多少東西啊。”安室透狀似無奈,但語氣平淡,“伊達他……在一年前因為車禍也……”
  
  那豈不是所有……松田祐也暗暗一驚。安室透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臉:“別露出那種表情,我已經習慣了。這一行這種事情太多了。”
  
  “所以你要好好的,最好的方法就是遠離我。”男人紫灰色的眸望著她,又好像望著很遠的地方。而松田祐也接下來的動作讓他吃了一驚——他毫無防備地被女孩子單手按在沙發上。他一是驚訝於她的動作,二是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虛弱到這個地步——松田祐也到底力氣有多大,他自然是知道的。
  
  一個打架專攻技巧的人,哪能有那麼大力氣呢?
  
  “那個問題,有答案了嗎?”松田祐也低頭湊近他,他甚至能感受到她呼吸的溫度。鼻尖快要湊到一起,女孩子的黑髮不受控制地從耳邊緩緩滑下,與他的柔軟金髮交織在一起。
  
  安室透笑出了聲:“有。”
  
  在她微微怔住的一瞬間,安室透將她向下一拉。松田祐也按住他的手瞬間下意識地鬆開,被男人緊緊抱住。
  
  她聽見男人低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混雜著濕熱的氣息:“喜歡你。”
  
  “不是因為你是自己人而喜歡你,更不是因為你是松田的妹妹。”安室透道,“是無意識的——從習慣於你到對你不自覺的關心。”
  
  “離我太近並不會發生任何好事,只能不斷給你帶來麻煩。”
  
  “我——”安室透的話被一下子打斷。
  
  “離開你?你指什麼?離開組織嗎?”松田祐也直直看著他,忽地低笑一聲,“還是說……你想占完便宜就跑?”
  
  “既然我能在組織裡站穩就證明了我的實力,請別擔心,Bourbon先生。”她妄圖掙脫開男人的懷抱,卻因為無法借力而失敗,“更何況,我的任務之一,就是保護你。”
  
  “至於我,你放心好了。”松田祐也有些氣惱地繼續趴在他的身上,“作為一個下屬,出了事還要上司來救,那多糟糕。而且我也沒那麼容易出事。”
  
  “對了,Bourbon先生。我目前是不可能離開組織的,無論是哪邊的原因。”她突然想到了什麼,“所以說,反正都是在組織裡,就算不繼續下去,難道我們就能在對方出事的時候視若無睹了嗎?”
  
  “反正都是要擔心的,為什麼不選擇讓我們更愉快的方法呢?”
  
  安室透被她說得啞口無言。
  
  的確,她說的沒有一句可以反駁。
  
  他小心翼翼掩埋在巨大的布之下的感情差點宣洩出來。安室透斂了心神:“是這樣沒錯。但是你——”
  
  松田祐也聽他說出令自己好氣又好笑的話語。“很有可能是因為松田所以對我產生依賴感,然後判斷失誤變成這樣。更何況……”他頓了一下,“你還小。”
  
  松田祐也一隻手毫不留情地狠狠按在他的肩上,成功起身。她俯視著男人看上去宛若二十歲的臉,一字一頓地說:“不是這樣的。從去年你陪我過生日的那個晚上,我就動心了。”
  
  “不是因為你是降谷零,也不是因為你的真實身份。”
  
  “而是因為我喜歡你。”
  
  耳邊突然傳來喧囂的風聲,那張布瞬間被吹到遙遠的天邊。眼前恍然出現的深色海洋,與面前女孩子清透的雙眸重合,他聽見心底傳來隱隱的歡呼聲。
  
  真是。他哂笑一聲,自己倒是沒有這傢伙豁達了。
  
  “就這麼決定了,Bourbon先生。”他聽見松田祐也的笑聲,仿佛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那麼,今天就是我們正式交往的日子了喔。”
  
  他無意識地點頭。
  
  松田祐也頭疼地望著不知道是高興得昏過去了還是太累了睡過去了的男人,歎了一聲:“好幾天沒休息了吧——”
  
  “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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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為什麼我也要來。”松田祐也坐在球場邊,用手遮了遮微微刺眼的陽光。
  
  “我和毛利老師說的呀。”安室透笑,他看了看場邊圍觀的人群,“你就當是偶爾出來放鬆一下,畢竟我們平常也沒有什麼時間出來玩。”
  
  松田祐也斜了他一眼:“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總不能一直不見面吧,我們還要在這裡待一陣子,那樣你的行動會被限制的。”安室透道,他看到遠處走來的人群,笑了一下,“看,他們來了。”
  
  “放心,小蘭小姐不會懷疑你什麼的。”
  
  松田祐也看著他走上去迎接毛利一行人的背影,無奈地捏了捏眉心。根本不是因為毛利蘭,而是那個麻煩的小鬼啊。
  
  如果要讓他閉嘴,就只能用他的身份來威脅他了。
  
  松田祐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塵土,然後隨在安室透的身後走了過去。
  
  “毛利老師,介紹一下,這是我的表妹長澤清川。”
  
  “初次見面,毛利先生。久仰大名。”松田祐也笑著鞠躬,“沒想到我竟然有幸一睹名偵探的真面目,果然比電視和報紙上的更加帥氣呢。”
  
  “哪有哪有。”被松田祐也誇得飄飄然的毛利小五郎得意地笑起來,而他身旁的女孩子卻有些猶豫地看著松田祐也。
  
  “小長澤,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毛利老師的女兒小蘭小姐。”安室透看出毛利蘭的欲言又止,眼神波動了一下,給了臺階。
  
  “初次見面。”松田祐也笑得燦爛,“沒想到毛利老師的女兒竟然這麼漂亮呢。”
  
  “然後這位是小蘭小姐的好朋友鈴木園子,這位是江戶川柯南小朋友。”
  
  “初次見面,你們好。”
  
  “初次見面。”三人回了禮,只有鈴木園子大大咧咧地開口道,“長澤君在上國中嗎?”
  
  “叫我長澤就好啦。是的喔,我在米花中學。”
  
  兩個人聊得開心,而一旁的毛利蘭和江戶川柯南則是一臉複雜。
  
  他怎麼會在這裡?江戶川柯南面色凝重,似是被嚇到了。而且……這個女孩怎麼會這麼像松田?
  
  和Bourbon一起、國中……所有的條件都指向一個人——Cider。
  
  但是怎麼會……
  
  趁著安室透和江戶川柯南打球的時機,毛利蘭悄悄走到松田祐也身邊,沒有驚動其他人。“長澤君。”毛利蘭輕聲道,“你真的是安室先生的表妹嗎?”
  
  “是啊,怎麼了嗎?”松田祐也故作疑惑,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尷尬地摸摸鼻子笑道,“雖然我和安室先生長得非常不像,但是這是事實喔。”
  
  陽光下,女孩子的黑髮襯得皮膚更加白淨。燦爛的笑臉與歡快的語調交織在一起,將毛利蘭心中最後一點猜測給抹滅。
  
  “是嗎。”毛利蘭看上去很是失落,她眼簾微垂,“抱歉長澤君……我有個學姐長得和你很像呢。”
  
  可是,祐也學姐是個表面很冷淡的人。
  
  “都說了叫長澤就好。”松田祐也不在意地擺擺手,“沒關係的,真想見見你的那位學姐。說不定我們曾經還見過面呢。”
  
  四周突然有歡呼聲響起。她抬起頭,恰好被陽光晃了眼。她恍惚地看見安室透明朗的笑,心中莫名有種愉悅的感覺。
  
  這個男人是我的。
  
  江戶川柯南還處在震驚中沒有緩過神,呆愣在原地。她近乎愉悅地欣賞著平日自傲的名偵探此時的表情,卻突然看見一個飛速飛來的球拍就快要打到他的頭上。
  
  “小心——”
  
  安室透抱起江戶川柯南,想要找一個安靜的地方。一個栗色頭髮的女人匆匆跑來:“非常抱歉——”
  
  安室透熟練而妥當地在那個名叫桃園琴音的女人的別墅裡處理好江戶川柯南的傷勢,叫來了醫生。
  
  也順便瞭解了桃園琴音一行人的消息。
  
  松田祐也暗暗吐槽了一下這群人的名字。她坐在沙發上,身邊就是受傷的江戶川柯南。
  
  一定有很多問題想要問我吧,名偵探。
  
  她雙眼微闔,腦海裡浮現一根根細線編織成網。而即將被套住的,就是那個戴眼鏡的少年。
  
  真可惜,我可不能告訴你什麼事情。松田祐也抬眸看了一眼安室透,在我沒有得到指令之前。
  
  在得知是安室透幫自己處理的傷口之後,江戶川柯南倒是有些驚異。可當他看見安室透身邊的松田祐也,眼神瞬間變了。
  
  “長澤姐姐。”少年換上天真可愛的笑容,然後扯扯松田祐也的衣擺,“待會兒陪我玩好不好?”
  
  刻意做出的可愛嗓音讓松田祐也頓感不適。她實在是想不通工藤新一怎麼會這麼不顧形象——也許是習慣了。於是她只能也換上符合年紀的笑容,帶著看見可愛孩子的喜悅眼神,用了一種她回想起來都會不適的語氣。
  
  “好呀,柯南君。”松田祐也眼裡亮晶晶的,“你真可愛。姐姐陪你一起玩遊戲好不好。”
  
  江戶川柯南抖了抖身子,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安室透像是故意一般在一旁吐槽:“正好,兩個小孩子一起玩。”
  
  毛利蘭和鈴木園子聞言都笑了。
  
  前一秒還一臉天真的少年在房門關上的一瞬間變了臉色,他感到身後的人身上濃烈的殺氣洶湧而出,氣息冷冽到屋間的空調都不需要運轉。
  
  “那麼,找我有什麼事呢?工藤新一君。”
  
  松田祐也蹲下身與江戶川柯南視線齊平。江戶川柯南僵在原地無法動彈,過了好一會兒,才僵硬地轉過頭來。
  
  “姐姐,你在說什麼?”江戶川柯南強笑道,“我可是個小孩子,怎麼可能是新一哥哥呢?”
  
  聞言,松田祐也低低地笑出聲:“那你要不要解釋一下你少掉的小孩子時期的衣服?”
  
  果然是這件事!這個人居然只靠一次就發現了這一點,似乎真的是個不好惹的傢伙……松田祐也再度開口:“我調查過了,毛利偵探本來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偵探,直到你住進他家開始……”
  
  “而且,工藤新一消失的時間和你出現的時間,未免也太巧合了。”
  
  看樣子,的確是暴露了。江戶川柯南暗了暗雙眸,剛想再次反駁,卻聽見松田祐也又道:“你放心,我沒打算把你上報組織。”
  
  誒?
  
  “畢竟是Sherry看中的實驗品,我怎麼會讓你輕易被殺掉呢。”松田祐也面不改色地將一切緣由推到Sherry身上,然後沖他眨眨眼,“我可是很喜歡Sherry的喔。”
  
  至於她為什麼確定面前的小偵探和Sherry認識,只能說是推測。
  
  Sherry逃離組織肯定無處可去,唯一安全並且可以和她統一戰線的人只有面前變小的工藤新一——她知道Sherry從來不想牽扯無辜的人。
  
  江戶川柯南仍舊沒有放下警惕。
  
  松田祐也暗暗歎了口氣,這個小鬼怎麼那麼難搞。她只是想引他提出“為什麼和松田祐也長得那麼像”的這種問題罷了,沒想到到現在還不說。
  
  她的黑色雙眸中似有暗流翻湧。
  
  江戶川柯南確認她暫時沒有惡意之後,才開口道:“你是……Cider嗎?”
  
  “你知道的不少嘛。”松田祐也挑挑眉,“Sherry以前應該沒有和你提過我,所以你知道我的途徑只有之前的列車上——Bourbon對Sherry說的那番話。果然你當時在某個角落偷聽——”
  
  “甚至是偷窺著啊。”
  
  看來她不知道灰原沒死。
  
  江戶川柯南松了一口氣,看來目前組織應該是不知道的。隨即又警惕起來。既然已經知道了自己變小了,那麼當她看見灰原的時候,很有可能猜到那就是Sherry……
  
  可惡。他氣惱地咬牙,Vermouth知道灰原沒死,現在又要多一個即將知道的Cider……這下子,Vermouth還能繼續袖手旁觀嗎?
  
  “你的事情我連Bourbon都沒告訴喔,放心好了,名偵探。”松田祐也笑,“感謝我吧,我可是隱瞞了上司——”
  
  “好啦,回歸正題吧。”松田祐也直起身來,徑直走到床邊坐下,蹲著實在是太累了。
  
  “你有什麼事情要問我吧。”
  
  “啊……”江戶川柯南的表情嚴肅起來,看得松田祐也暗暗欣慰,終於像個偵探的樣子了。
  
  “為什麼,你長得這麼像我以前的一個學姐?”
  
  “是嗎,我不知道。”松田祐也神色自若,“不過既然是你的學姐,那應該比我年紀大吧——我才國中。”
  
  “她看起來也像國中。”江戶川柯南道,“而且跟你一樣高。”
  
  松田祐也在心底掐著工藤新一的脖子晃了晃。
  
  她突然有了主意。
  
  松田祐也換上惡劣的笑,緩緩湊近江戶川柯南:“你說的那個學姐……是不是叫松田祐也?”
  
  江戶川柯南瞳孔猛縮:“你怎麼知道?果然其實你是——”
  
  “松田祐也……在警校好好地上課呢。”松田祐也打斷他的話,睨了他一眼,“至於為什麼我也長這個樣子,你就當做是巧合吧。”
  
  松田祐也低低地笑了起來,看上去有些不太正常:“要是再追究下去,我就只能讓世界上只有一張這樣子的臉了。”
  
  殺人滅口嗎?這傢伙,要對松田下手?
  
  “你——”
  
  “作為交換,我不上報你是工藤新一的事情,你將這件事好好地藏在心底,誰也不要說——包括Bourbon。”
  
  “長澤清川的真實容貌就是這樣,你要記好。”
  
  “怎麼樣,這個交易合理嗎?”松田祐也笑,卻隱隱有殺意洩露出來,“工藤新一君。”
  
  江戶川柯南被迫點頭。
  
  隱藏真實容貌進入組織,一種可能是她是臥底,另一種就是像灰原所說的——這傢伙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直接換了臉。
  
  第一種的可能性雖然有,但是這個年齡……所以第二種的可能性更大嗎?
  
  江戶川柯南陷入沉思,卻突然被松田祐也的聲音打斷了:“對了,提醒你一下。如果你工藤新一的身份被發現了,我不殺你,Bourbon可不會手下留情。”
  
  “你不是說不揭發我嗎?”
  
  “Bourbon不是說了他要繼續留下來嗎?”松田祐也聳聳肩,“在這段漫長的相處中……工藤君,加油吧。”
  
  她站起身,向江戶川柯南擺擺手,語氣又恢復成孩子模樣:“好好休息吧,柯南君。”
  
  “以後再來找我玩喔。”
  
  江戶川柯南這才感受到頭昏昏沉沉,果然是剛才被砸那一下的後遺症。
  
  他爬上床躺好,耳邊卻仍舊是松田祐也剛才的那些話。
  
  “Cider……你到底是,什麼人?”


第 37 章
  松田祐也走下樓,就看見安室透坐在沙發上。
  
  客廳除了他已經沒有人了,看起來除了在房間的,好像應該都在餐廳吃飯。
  
  “終於下來了。”安室透拍拍身邊的位子,目光跟在她身上,看她坐下來才道,“聊得開心嗎?”
  
  他用了“聊”這個字。
  
  松田祐也不知道這件事是不是應該告訴安室透——畢竟關乎Sherry,但是保守他人秘密的事情,她說到做到。
  
  “還好吧,畢竟是個小鬼。”松田祐也裝作無所謂地倚在沙發上,看看四下無人,頭直接枕上了安室透的肩。
  
  男人低下頭望著她:“膽子這麼大麼。”
  
  他這麼一說,反而讓松田祐也更加囂張。她貼近安室透,雙手環上他的脖子,從背後看就像是被他抱在懷裡。
  
  “你——”安室透那張笑臉面具裂了一條縫,隱隱透出驚訝的色彩。松田祐也狡猾地彎了彎眼,看著近在咫尺的帥氣面龐,在男人唇上快速地落下一個吻。
  
  安室透輕輕地“嘖”了一聲,手指纏上她柔順的髮絲:“別鬧,這可隨時有人過來呢。”
  
  他對上松田祐也滿含笑意的眼,亮晶晶的。
  
  他心底突然泛起層層漣漪,一瞬間好似看見午後灑滿陽光的湖面,溫暖而瀲灩。
  
  從遠處看,兩個人相擁的景象的確十分溫暖。松田祐也恍惚地想,要是能夠一直這樣就好了。
  
  他們就像普通人那般,再也不用在黑暗邊緣小心翼翼地行走。
  
  “在想什麼?”安室透輕聲問她。松田祐也只是笑,然後望向窗外:“我在想,現在就好像我們和普通人一樣,輕鬆而溫暖地活著。”
  
  安室透抱著她的手臂緊了緊:“所以我才帶你來這裡。”松田祐也微微瞪大了眼,她聽見他說:“你一直都太勉強自己了,偶爾還是要放鬆一下的。”
  
  “啊,我知道了。”女孩子埋下頭,神色難辨。
  
  “不過,我還是很擅長適應環境和尋歡作樂的。”松田祐也突然抬起頭沖他笑,帶了點不知道對誰的安慰,“你看,我平常在裡面混得也很開心。”
  
  她抿嘴笑了一下,眼裡突然帶了點戲謔望進安室透的眼,嘴唇湊近他的耳朵:“剛才你是怕有人看見嗎?”安室透一愣,突然明白她指的是什麼。
  
  他剛要開口,卻聽見女孩子吐出的讓他忍不住咬牙的話。
  
  “和床上一點都不一樣呢,Bourbon先生。”
  
  說完這句話,松田祐也一瞬間想直起身子逃脫男人的懷抱,卻被狠狠圈在懷裡。
  
  這句話簡直就是赤 | 裸裸的挑釁。安室透忍不住咬牙,然後捏住女孩子的下巴,危險地盯住她慌亂了一瞬的眼。
  
  他意味不明地低笑了一下:“是嗎?”
  
  然後他吻上女孩子的唇,逐漸加深。直到松田祐也露出明顯喘不過氣的表情,他才停了下來,用舌尖輕掃過她紅潤的唇。
  
  “你也不一樣。”
  
  松田祐也臉紅了個徹底。
  
  有腳步聲傳來,松田祐也立馬彈了起來,老老實實地坐在一邊。安室透也不攔她,鬆開了手。
  
  “誒,安室先生,長澤君,你們剛才沒有吃飯嗎?”毛利蘭有些疑惑,“長澤君的臉很紅喔。”
  
  “因為這個屋子很熱啦。”松田祐也假裝擦汗,“空調是不是壞了。”
  
  “對喔,我也感覺有點熱。”毛利蘭抬頭看了一眼空調。
  
  “桃園小姐做的中華冷面好好吃的!”鈴木園子很有活力,“我和小蘭還想著給柯南那個小鬼帶一份過去呢。對了安室先生,你知道柯南在哪嗎?”
  
  “我們找了半天呢。”毛利蘭點頭。
  
  “在二樓石栗先生的房間喔。”松田祐也道,“我之前在那個屋子陪他玩遊戲呢。”
  
  “是嗎,謝謝你長澤君。”毛利蘭道了謝,和鈴木園子一起上了二樓。
  
  松田祐也見她們上了樓,才轉過身來,卻聽見安室透戲謔的笑:“剛才你在怕什麼?”
  
  松田祐也羞惱地捂住他的嘴,卻突然從耳朵紅到了脖子。
  
  “你——”
  
  在碰到他的一刹那,溫暖濕潤的舌尖從她的掌心一掃而過,酥麻感直入人心。
  
  她對上安室透的眼,明白他是在報復自己剛才的話。“你居然報復我。”松田祐也咬牙切齒。
  
  “嗯?你不喜歡嗎?”安室透狀似疑惑地看著她,“還是說——”
  
  他貼近松田祐也的耳朵,嘴唇從她的耳垂上緩緩蹭過:“你更喜歡我在床上報復你?”
  
  眼看女孩子惱羞成怒到快要動手,他漫不經心地拋下一句“她們倆要下來了喔,你聽腳步聲”,然後成功躲過這次的攻擊。
  
  “晚上回去再說。”松田祐也氣到感覺自己頭頂都在冒煙,以前自己就像毛利說的,至少表面上是個很冷淡的人——除了對家人和最親近的朋友以外。
  
  而安室透像是火上澆油地重複一句,語速緩慢,一字一頓:“晚上回去再說。”
  
  ————————————————
  
  松田祐也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會被列入嫌疑人的範疇。八字小鬍子的大叔一臉正經地指著她,口中叫嚷:“你也是嫌疑人之一!你先是陪柯南在房間裡玩,然後趁他不注意讓他睡過去,再將剛才推門而入的石栗先生殺死,偽造好現場後離開。”
  
  松田祐也無奈地歎了口氣,對這個大叔的推理能力感到擔憂:“我說毛利偵探,你問問柯南,我是不是在他睡覺之前就走了的?然後下了樓,我就一直在和安室先生聊天。”
  
  “更何況,我和石栗先生素不相識的,幹嘛殺他,還安排好作案手法就更奇怪了,我又不能保證今天柯南君一定會被球拍砸到。”
  
  松田祐也聳聳肩,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江戶川柯南,走向安室透。“你還真的會開鎖啊。”她道。
  
  安室透滿眼都是“別裝了”三個字:“說得好像你不會一樣。”
  
  被發現了。
  
  松田祐也滿耳都是江戶川柯南故作可愛的“啊咧咧”。她歎了口氣,名偵探,這樣子太明顯了,每一句都點到重點啊。
  
  但是很顯然,由於安室透的原因,沉睡的小五郎沒有出現。只是在戴眼鏡的小鬼的一句句提示下,與安室透一起解決了案件。
  
  松田祐也坐在車上,看向身邊認真開車的安室透:“你這樣子隱藏實力真的好嗎?”
  
  “有什麼不好,這樣子才好接近毛利小五郎嘛。”安室透勾唇一笑,“不過,我倒是覺得他旁邊的小鬼很有意思。”
  
  “感覺,不是個簡單的人啊。”
  
  電話突然響起,安室透按下藍牙耳機接聽。
  
  ……
  
  “因為我對那個叫毛利小五郎的偵探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他掛斷電話。
  
  “Vermouth打來的?”
  
  “啊,問我事情結束怎麼還不回去。”安室透道,“毛利小五郎、江戶川柯南,還有赤井秀一……都是讓我留在這裡的原因。”
  
  松田祐也望著窗外的霓虹閃爍,彩色的光映在她的臉上。
  
  安室透突然笑了:“對了,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忘記了什麼?
  
  看出松田祐也的疑惑,安室透的眸中暗流湧動:“回去我會讓你想起來的。”


第 38 章
  夜深了。
  
  松田祐也從廚房端了一杯咖啡,輕輕放到安室透的手邊。
  
  “還在查什麼?”她跳到床上,從背後環上安室透的脖子,“不會還是赤井秀一吧。”
  
  “是啊。”安室透點了兩下滑鼠,“我在鈴木特快號上隱隱約約看到了赤井秀一的影子……於是我讓Vermouth將赤井秀一死亡的前後資料傳過來。”
  
  “然後我從FBI調查員朱蒂•斯泰琳那裡知道了一件有意思的事。”他回頭看了一眼松田祐也,饒有興味地笑了一下,“據說在死亡當天,他拿咖啡罐的時候,手滑了一下呢。”
  
  “就像是……根本拿不住一樣。”
  
  松田祐也停頓了兩秒,像是在思考。赤井秀一死亡前後的資料她也是看過的,各個細節也瞭解得清清楚楚。“難道說——”她將手伸到安室透眼前,張開五指,“手指上塗了蠟之類的東西?”
  
  “啊,十有八九。”安室透嘴角勾起冰冷的笑意,“看樣子,他的確還活著呢。”
  
  “是嗎。”松田祐也將下巴枕在安室透的肩上,散亂的頭髮鑽入他的衣領,“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倒是有個人選。”
  
  她伸長手,在安室透的電腦上敲下三個字:
  
  沖矢昴。
  
  她在查Sherry的時候注意到了這個人。出現的時間恰好卡在赤井秀一消失之後,且與工藤隱隱有些密切的關係……
  
  還有那個高領。
  
  “沖矢昴啊。”安室透緊緊盯著那三個字,指尖從鍵盤上輕輕劃過,“我記得,他一直都穿高領來著。”
  
  就是這個。
  
  松田祐也回憶了一下事件經過,大致瞭解了假死過程。
  
  原來如此。真有你的,名偵探。她暗暗笑了一下,眼中有隱隱的傲氣。
  
  這次我可不會再放水了。
  
  “但是那具屍體——”
  
  “不是有一個人嗎。”安室透笑,“楠田陸道啊。”
  
  “被FBI捉走的那個人嗎?”松田祐也腦海裡突然閃過什麼,“他很有可能在自己的車裡開槍自殺了。”
  
  “接下來,就差證實這個猜想了。”安室透合上電腦,冷笑一聲,“好戲……也該開始了。”
  
  松田祐也鬆開手,直直後傾倒在床上。她突然出聲:“真是一舉兩得的事啊。”聽見安室透疑惑地“嗯”了一聲,她解釋道:“又能為諸伏警官報仇,又能提高組織地位。”
  
  儘管這樣,友方也算是損失了一個重要人物。她有預感,組織衰落的進程要變快了。這個時間點上,失去一個戰鬥力……
  
  真的好嗎?
  
  雖說是報仇,但其實並不差這一次。至於組織地位……和失去友軍相比,重要程度是等同的吧。列車上的故意露臉,應該是對方在表達不想為敵的意思。
  
  而且工藤應該已經察覺到他們的發覺,只要再次行動,他就會採取應對措施。
  
  看來殺死赤井秀一是不太可能了,不過發現他是沖矢昴這一點……還是很有可能的。
  
  松田祐也暗暗盤算了一下,決定過兩天去打聽點情報回來。
  
  安室透合上電腦翻身上床。
  
  “真是個了不起的少年。”他這麼說著。松田祐也知道他是指工藤新一變成的江戶川柯南,畢竟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他策劃的。
  
  “不過,他知道組織的途徑還需要探究。毛利小五郎看起來沒什麼用,但很有可能只是偽裝。還有一種可能是赤井秀一,但是他沒有理由——”
  
  的確,要是他真的是江戶川柯南,他的確沒有理由摻和到這些黑暗中來。Sherry不會找上他,他也不會時常擔驚受怕,更不會和毛利產生如此大的距離。
  
  明明你就在眼前,我卻不能在你需要我的時候擁抱你。
  
  “誰知道呢。”松田祐也閉上眼睛,不光是工藤,她自己,還有她身邊的男人,不也差不多嗎?
  
  “說不定,真的有什麼別的理由。”
  
  “不光是赤井秀一的假死,他平日的表現、遇事的態度和那種聰明,都不像個普通孩子所能擁有的。”安室透一笑,“簡直就是,用天真無邪的笑臉來扮貓吃老虎。”
  
  “好了,等我明天的消息。”安室透掀開被子,將松田祐也塞進去,“好好睡覺吧。”
  
  然後他一把摟住松田祐也,窗外是暗沉沉的夜空:“晚安。”
  
  “晚安。”
  
  ————————————————
  
  “果然,東都大學裡雖然有沖矢昴這麼一個人,但是幾乎沒有人見過。”松田祐也走從東都大學回家的路上,“看樣子就是他了。”
  
  將結果發給安室透後,她無聊地邊走邊踢著路邊的小石子。讓自己去調查這些事情,比公安到處問詢方便得多。楠田陸道的死亡已經被證實,就差今晚去工藤宅拜訪,揭開赤井秀一那張沖矢昴的面具。
  
  不過……那傢伙看樣子用的是假皮。換個角度想,就是任何人都可以扮成那個樣子。如果今天的行動被工藤所察覺,那麼今晚遇到的,很有可能將會是一個偽裝者。
  
  但是應該沒有消息洩露出去……
  
  由於身份問題,她暫時無法參與到公安的隊伍中。而安室透今晚又是打算和赤井秀一“好好談談”,看樣子,自己除了躲在屋頂或者安裝竊聽器以外,沒有什麼方法能讓她參與到現場。
  
  “唉,真是可惜。”涼涼的風讓她清醒不少,“這麼精彩的時刻——”
  
  她也好想圍觀啊。
  
  松田祐也攏了一下頭髮,將它紮在腦後。看樣子,今天晚上她只能在沒有公安埋伏的工藤宅裡的某個角落埋伏了。
  
  ————————————————
  
  “他的脖子上很有可能會有膚色差。”松田祐也打著電話,“如果想要偽裝成沖矢昴,那就一定帶了假皮。既然如此,那與他本身膚色一定有差距。”
  
  “我可不信一個FBI探員能像個未步入社會的大學生那樣白。”松田祐也頓了頓,“雖然很有可能沒有破綻,但是注意一下也不錯。”
  
  “放心。”安室透回她一句。雖說其中某些事他也想到了,不過被人提醒的感覺還是很好。
  
  松田祐也縮在角落裡,隱隱約約聽得見屋內傳來的聲音。不久後出現的,卻是冷肅了一張臉的安室透。
  
  門口的公安漸漸離開,她小心翼翼地鑽出大門,站在安室透的左邊。
  
  她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卻被安室透打斷了。
  
  “赤井秀一沒死,我派去葉山路的人看見了他。”安室透捏緊了拳頭,“那個男人居然對我說——”
  
  “他說他至今都覺得景光那件事很對不起。”
  
  松田祐也不知道這個時候應該怎麼安慰他。她只好隨著男人走上車,在開車前,她突然解開安全帶,一把抱了上去。
  
  良久,安室透的語氣冷靜下來:“不過,那個沖矢昴的確是有問題。”
  
  “雖然沒有變聲器,但是從頭到尾都戴著一張口罩,而且脖子上的確有些微的色差。”安室透踩下油門,“看樣子,那也不是真正的沖矢昴。恐怕只是臨時拉來的幫手罷了。”
  
  “這樣也間接證明了沖矢昴的確就是偽裝後的赤井秀一。”
  
  “果然。”松田祐也看著窗外,“都在他意料之內吧。”
  
  “是啊。”
  
  她咬緊了牙。
  
  那個小鬼真是太討厭了。
  
  她遲早要讓他吃一次虧。
  
  “我暴露了。”安室透目光沉沉,“之前讓柯南知道了我的外號,他們根據這個,發現了我的真實身份。”
  
  “那你——”
  
  “沒關係。”安室透道,“看樣子,只有FBI部分傢伙和那個小鬼會知道我的身份。”
  
  “最多還有那個代替赤井秀一偽裝成沖矢昴的男人。”
  
  “專注於真正的獵物嗎……哼。”安室透捏緊了方向盤。
  
  街道空無一人,白色的車在夜色下飛馳。格外兇猛,又格外耀眼。


第 39 章
  真正的獵物。
  
  不知怎的,松田祐也眼前突然浮現組織的一隅。灰暗的天,染上濃烈死亡色彩的建築和彌漫著血腥味的氣息都讓她記憶猶新。
  
  那是懲罰犯錯的組織成員和訓練新人的地方。
  
  她側過頭,眼前的玻璃上有幾張面容一閃而過。說是懲罰犯錯誤的成員,倒不如說是將他們折磨致死。能被丟進那裡的成員,犯的錯恐怕不比背叛輕吧。
  
  也許可以從這裡下手。
  
  松田祐也回過頭,剛想張口和安室透說什麼,卻從他的眼中,看到了淺淡的孤獨色彩。
  
  孤獨嗎。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然後緩緩握成拳。說起來,他的確太孤獨了——即使遇到了自己。但看得出來,比起剛認識他時,他似乎好很多了。她不敢自誇是不是有自己的原因,但她知道,自己因為他,孤獨這種事情,已經慢慢淡化了。
  
  “你——”松田祐也開口,卻猶豫地停了下來。看見安室透疑惑地轉過頭,她笑著搖搖頭,將右手按在他的左手上。
  
  “你說過吧,至少目前,你會在我身邊。”
  
  被她看出來了啊。安室透反手握緊她的手,拉到唇邊落下一個吻。“那是當時說的,現在要說的話,就是另外一句了。”
  
  “一起走下去吧。”
  
  “……好。”
  
  ————————————————
  
  過度的擁抱帶來的結果就是松田祐也快被勒到喘不過氣。她跪坐在床上,回抱著面前的金髮男人。
  
  昏黃的燈光打在桌面的酒杯上,折射出絢麗的彩色光芒。而安室透的那頭金髮無疑是燦爛的,尤其在燈光的反射下,與酒杯的彩色光芒相呼應,更顯奪目。
  
  松田祐也微不可聞地輕笑一聲,覺著腦海裡突然閃過這種描述可能略顯誇張,可在她眼裡卻事實如此。
  
  安室透鬆開了手,似乎心緒恢復了正常。松田祐也趁他不注意,順手揉了一把他的頭髮。柔軟又順滑的觸感一如既往,而他也如平日一樣假假瞪她一眼。
  
  “好了好了,說正事吧。”松田祐也摸摸鼻子,換上了正經的神色,“你的身份暴露,不會有什麼影響吧。”
  
  “應該不會,他們本意不想與我為敵。”安室透平淡道,“畢竟這是日本。而且與我為敵,他們也討不了好處。對了——”
  
  “你的身份很有可能也……”
  
  “別告訴那個叫江戶川的小鬼。”松田祐也捏緊了拳頭,“如果他問起來,就說我真的是組織成員,是上面派下來監視你的。”
  
  對上安室透問詢的目光,她聳聳肩:“我只是單純的看那個小鬼不順眼,想好好陪他玩玩而已。”
  
  安室透搖搖頭,他已經能想像到柯南君被她嚇到的畫面了。松田祐也冷笑兩聲,轉移了話題。
  
  “赤井秀一沒死,也就是說Kir是叛徒,或者也是某方的臥底。關於你出動的情報十有八九就是她傳出來的。”
  
  “接下來如果組織一旦又有大行動,她很有可能也會傳出消息。”
  
  “但是還有一個問題。赤井秀一為什麼還待在這裡?總不會是單純為了省房租吧。我想了想,一個是那個房主與他有所聯繫,還有一個就是——”
  
  “他有一個不得不留下的理由。”
  
  “對。這兩種猜測都有可能。”安室透拿過紙和筆,圈圈畫畫起來,“那家的房主是工藤優作……工藤優作?”
  
  他突然想起來當時沖矢昴讓他小聲一點的事情。
  
  “如果說,那個沖矢昴是工藤優作所扮演的話,那麼一切都說得通了。作為女演員的工藤有希子擅長偽裝並不奇怪,她可以偽裝成自己的丈夫去頒獎典禮,而工藤優作便假扮沖矢昴,並且將擴音器一類的東西置於口罩內,讓另外一位代替他說話。”
  
  “而那個人,很有可能就是——”
  
  “江戶川柯南!”
  
  安室透和松田祐也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底了然。“那麼,如果我們的猜測正確,與房主有聯繫這一條已經成立了。還有一個,是不是因為有不得不留下的理由……”
  
  “對付組織,地理位置倒是無足輕重。那麼就還有FBI的原因或者是別人的原因。不過他一個美國人在這裡無親無故的,有什麼重要的人能讓他不守著自己的妹妹而守著他呢?”
  
  “他的,妹妹?”松田祐也眨眨眼。
  
  “曾經見過一面,沒想到最近又見到了。當時和赤井秀一還有景光一起做任務遇到了那傢伙……”他寫下一個名字:世良真純。
  
  “世良真純嗎?”松田祐也回想起來,似乎是毛利的新同學,“我知道了,接下來我會去接觸她一下。”
  
  “對赤井秀一重要的人……”
  
  是誰呢?
  
  等等,她是知道江戶川柯南就是工藤新一的,但是安室透不知道。她裝作不經意地提起那個名字:“等一下,我們似乎忽略了什麼人,在剛才那段推理裡。”
  
  “工藤家的另一位元成員,組織記錄已死的名偵探,工藤新一。”
  
  ————————————————
  
  果不其然,江戶川柯南那個小鬼懷疑上了自己。
  
  “長澤姐姐。”江戶川柯南一副天真的樣子坐在她對面,手邊還擺著果汁,“我還是沒有搞懂你為什麼要裝成別人的臉誒。”
  
  “還是說,你就是松田學姐。”
  
  男孩的表情已經嚴肅起來了。
  
  她在心裡默默歎了口氣。她隱瞞自己身份的主要原因是為了幫助安室透隱瞞身份,畢竟自己要是被工藤發現就是松田祐也的話,那麼可以想像,安室透很有可能也是這邊的人。
  
  不過現在……她心裡冷笑兩聲,打定主意要好好嚇嚇面前的小鬼:“那麼你要不要繼續猜猜,下一秒我會不會將你的腦袋用槍打穿呢?”
  
  “反正也是假臉,警方也找不到我。更何況……”
  
  “我們難道怕這個?”
  
  江戶川柯南變了臉色,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我相信你啦。”
  
  松田學姐,應該沒這麼兇殘吧。
  
  不過別方勢力的臥底……
  
  赤井先生是FBI,看得出來面前的女孩子不是那裡的人。安室先生是日本公安,如果她也是公安的話,那就是安室先生的下屬,那麼安室先生不可能不認識她。而且就算她實際年齡不如看上去的那麼小,但是聽聲音也應該是未成年。他記得公務員考試的年齡要求是……
  
  還有哪裡?還有——CIA和MI6。
  
  說起來,MI6有極大一部分成員是外國人……
  
  不對不對,換了臉還管什麼年齡,聲音也是可以變的。可是臥底根本沒必要換臉。而且有Vermouth在,換臉難道還能瞞過她嗎?
  
  江戶川柯南煩躁地抓了抓頭髮。
  
  松田祐也愉快地喝著手邊的果汁,看著陷入沉思的小偵探。她開口道:“那麼,想好了嗎?名偵探。”
  
  不對,萬一這個人真的是組織的人呢?就像安室先生說的那樣,是為了監視他而派的人,美曰其名是他的手下。
  
  “嗯。”江戶川柯南乖巧地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幫姐姐好好保守秘密的,姐姐也一定要幫我保守秘密喔。謝謝姐姐。”
  
  順帶還附贈一個有著極度賣萌嫌疑的笑容。
  
  松田祐也差點將手中的杯子捏碎。
  
  “那當然啦。”她擺上虛偽的笑。
  
  不過我偶爾給些提示,可不算違反約定。


第 40 章
  國中生這個身份的確好用,她很快就和毛利蘭打好了關係。
  
  順帶還有鈴木園子和赤井秀一的妹妹,世良真純。
  
  為了防止據說是偵探的世良真純的懷疑,松田祐也曾找了一個並不算牽強的藉口讓毛利蘭不要說出她和一位學姐很像。
  
  “如果一直提我和那位學姐很像的話,我會感覺你們其實是想和她做朋友。”她換上可憐兮兮的表情,很是失落,“我不想讓她們因為好奇或者是別的什麼和我相處。雖然我還小,可能和你們聊不到一起,但是,但是我也是真的想和你們交朋友的。”
  
  雖然松田祐也說完這段話之後內心翻江倒海,但是表面仍舊波瀾不驚。
  
  毛利蘭果然安慰她,並且承諾不會說出來。
  
  這就夠了。
  
  於是她和毛利蘭一邊波洛咖啡廳裡聊天,一邊等著鈴木園子和世良真純的出現。
  
  “誒,原來你們班除了世良君以外以前還有一位轉學生啊。”松田祐也捧著一杯果汁,面上滿是驚訝。
  
  “對。是個看上去很可愛的孩子喔。”毛利蘭笑,“一開始我們還沒有看出來他是男孩子呢。”
  
  “不過,他很快就轉走了。聽他說是為了找他的姐姐而來的……對了對了,你知道水無憐奈嗎?”毛利蘭突然興奮起來,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他的姐姐和水無憐奈長得很像喔。”
  
  水無憐奈?她記得Kir的名字就是……
  
  松田祐也的眸中劃過一抹了然。看來Kir的身份,也很快就要揭曉了。
  
  她換上興致盎然的神色,黑色的眸被光照得通透,讓毛利蘭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真的嗎?”松田祐也開口,“我以前也認識一個和水無憐奈長得很像的男孩子喔。他叫津川藤,你說的會不會也是他?”
  
  毛利蘭下意識地否定:“不是喔,那個孩子叫本堂瑛祐……”
  
  “是嗎。”松田祐也看上去有些失落,“我好久沒有見到他了,我還以為能知道一點關於他的消息……”
  
  面前的女孩子失落地低著頭,看上去孤單又無助。毛利蘭忍不住拍拍她的頭安慰她,像哄孩子那樣:“沒關係的,他一定也在哪裡思念你呢,一定是有事所以無法來見你……”
  
  “就像新一那樣……”
  
  她最後一句話說得很輕,更像是在默念。
  
  因為知道毛利蘭說的是誰,所以松田祐也仍舊能聽出來她說的名字。工藤……我倒是要看看你恢復身體之後怎麼解釋。
  
  她在心底冷笑一聲。
  
  “毛利君。”松田祐也目光灼灼,帶了點期盼的意味,“如果,如果你再看到一個長得像水無憐奈的男孩子,一定要告訴我一聲,拜託你了。”
  
  做戲一定要做全套啊。
  
  “誒好。”毛利蘭答應下來,隨即無奈地笑笑,很是溫柔,“長澤君,可以不用敬稱的,叫我小蘭就好。”
  
  “那麼,你也可以直接叫我長澤或者是清川喔,小蘭。”松田祐也抿唇一笑,頗有些溫和的意味。
  
  不用敬稱來稱呼對方就已經是很好的關係了。松田祐也一邊驚訝於關係的飛速發展,一邊隱隱有些開心。
  
  難怪Bourbon那麼喜愛咖啡廳的工作。這種美好靜謐的時光,的確難得。
  
  而且,大概是與她的性格大相徑庭的關係,她的確很喜歡毛利蘭這樣子溫暖的女孩子。
  
  當然,經過這些天的相處,鈴木和世良她也一樣喜歡。儘管世良是赤井秀一的妹妹,不過遷怒這種事,她還是做不來的。只不過,暫時不能深入交往而已。
  
  雖然那本來就是個警惕性很強的傢伙。
  
  “真是奇怪,按道理來說我應該用對待小孩子的方式對你的,但是我果然還是習慣性地把你當成同齡人了啊。”毛利蘭抱歉地笑笑,“不過,似乎也是很合適的?”
  
  “沒關係,這樣也好。”松田祐也無所謂地一笑,“不然我豈不是要叫你‘小蘭姐姐’了嗎?”
  
  “我可不想和那群小鬼有同等待遇。”
  
  毛利蘭愣怔地看著她,腦海裡那張漫不經心的笑顏一閃而過,似乎和松田祐也曾經的臉重疊了。她張了張口,暗笑自己產生幻覺,然後轉移了話題:
  
  “長澤,我問你啊。”毛利蘭曖昧地沖她眨眼,“那個……津川藤,是一個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人吧。”
  
  松田祐也有些僵硬,還是應了下來:“是,是啊。”
  
  “你……喜歡他嗎?”
  
  松田祐也剛想說話,耳邊突然傳來一道涼涼的聲音:“你們點的三明治。”
  
  她心虛地抖了一下。
  
  安室透顯然沒有要走的意思。他擺上作為兄長要教育妹妹的嚴肅表情:“小長澤,你才國中,要以學業為重知道嗎?不要整天想著談戀愛——尤其是和津川那小子。”
  
  松田祐也幹幹地笑了兩聲,莫名生出一種被捉姦在床的感覺:“我,我知道了,安室先生。”
  
  待安室透離開,毛利蘭才悄悄對她說:“安室先生看起來很喜歡你這個妹妹呢。”
  
  “是,是啊。雖然他平常看上去很溫和很好相處,其實還是很嚴厲的。”松田祐也不遺餘力地抹黑安室透在他人心中的良好形象。
  
  毛利蘭看了看松田祐也,又轉頭看了看安室透,莫名覺得這兩個人才是一對的錯覺。她搖搖頭,把這種荒謬的想法拋出腦外:“對了長澤,為什麼你叫安室先生是‘安室先生’而不是‘安室哥哥’呢?”
  
  糟糕,忘記改口了。
  
  她隨口扯了個理由:“因為以前在別的店裡打工的時候,如果叫他‘安室哥哥’就會很奇怪嘛。所以就習慣了。”
  
  “是這樣啊……”波洛的店門一下子被推開,湧入的氣流將風鈴晃得叮噹作響。毛利蘭舉起手招呼她們過來:“園子和世良來了!”
  
  ————————————————
  
  “本堂瑛祐啊……”安室透沉聲道,“如果這是真名的話,那麼Kir本來的姓氏就應該是本堂。”
  
  松田祐也點頭:“對了,Kir是因為什麼獲得賞識而得到代號的?我記得她好像進入組織沒多久就……”
  
  “據說是她進入組織沒多久,還是個新人的時候,發現了一個有問題的成員。後來證明那個成員是CIA的人。她單獨將其叫出來審問,卻被其控制,儘管被注射了吐真劑但還是未透露任何情報,然後將其殺死。據說現場很慘烈呢。”
  
  “所以進入了Gin的行動小組嗎……等等。”松田祐也突然有一個想法,“那個CIA的臥底,叫什麼名字?”
  
  “啊,我想想,我記得是叫……”
  
  安室透的瞳孔猛地縮緊。
  
  “伊森•本堂。”
  
  松田祐也的臉色一瞬間難看起來。
  
  “她,不會是殺了自己的父親吧。”松田祐也震驚地開口,“那麼當時的情景就應該是如果她不這麼做,他們倆都得死嗎?”
  
  “所以,才一定要堅持下去啊。”安室透突然笑了,“我們也是。”
  
  “否則那麼多人,就白白犧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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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Bourbon,你最近……好像在偷偷調查什麼。”
  
  “你可要適可而止……有人盯上你了喔。”
  
  安室透捏緊了電話:“……是誰?”
  
  “Gin。”
  
  ————————————————
  
  毛利蘭一行人剛從商場裡出來,松田祐也的手機就響了。她歉意地對她們笑了一下,看見來電顯示,面色稍稍變了。
  
  Gin。
  
  後背突然竄上了冷意,松田祐也心下一驚,直覺Gin就在附近某處看著她。
  
  “Cider嗎?”Gin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冷,而這次尤其徹骨,“你最近……一直和Bourbon在一起吧。”
  
  松田祐也面上保持冷靜,心下卻警惕起來。她換上略帶疑惑的平淡語氣:“是啊,怎麼了嗎?”
  
  Gin坐在他黑色的保時捷裡,眼神冰冷地盯著窗外遠處松田祐也的背影:“幫我看緊Bourbon。”
  
  “明白。”松田祐也掛斷電話,裝作在思考般嚴肅地在原地站了幾秒,然後換上無事發生的笑容走向毛利蘭一行人。
  
  “走了走了,今晚吃什麼……”
  
  直到那股冷意消失,松田祐也才放鬆下來,面上帶了點嚴肅的神色。
  
  怎麼回事?Gin這傢伙怎麼突然盯上Bourbon了?難道他開始懷疑……
  
  但是沒有理由。
  
  還是說Bourbon又開始調查什麼然後被發現了?
  
  松田祐也窩在安室透平日工作的電腦桌前,將近來所得的人物關系列了個清楚。她想了想,還是沒有把工藤加上去。
  
  中間空出的關聯者,就是他。
  
  松田祐也倚在床邊,及肩的黑髮散開,而眼底盡是疲憊。她最討厭做的事情之一就是羅列資料之類的,那太耗腦力了。
  
  安室透一進來,看見的就是松田祐也半伏在床邊睡著的模樣。他輕笑一聲,因為Vermouth說的那番話而緊張起來的心情也略略緩和了下來。
  
  他回家了。
  
  那道極輕的笑聲仍舊把松田祐也弄醒了。她迷茫地睜眼,僅僅一瞬,就恢復了警惕的模樣。看清面前是安室透,她才放鬆下來:“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什麼人呢。”
  
  “怎麼在這裡睡著了?”安室透放下手中的一遝資料,將她抱上床,“會著涼的。”
  
  柔軟的金髮擦過她的臉,她心中一動,突然想起了什麼。
  
  “剛才Gin給我打電話了。”松田祐也開口。一提到這個名字,空氣就一下子冷冽下來。
  
  “他讓我盯緊你。”松田祐也的面色不太好,有些擔憂地看向安室透,“你做了什麼?他好像開始懷疑你了。”
  
  “只是在調查一些東西而已。”安室透搖頭。不是不相信松田祐也,而是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風險。松田祐也顯然也是明白這個道理,沒有多問。
  
  “那我要怎麼回復Gin?”松田祐也皺眉,“如果只說你沒什麼問題的話更奇怪了吧。”
  
  “將我每天都行程彙報給他。”安室透看向她,“你知道應該怎麼說吧?”
  
  松田祐也一下子反應過來,輕輕地笑了一下:“當然。”
  
  “其實,我也收到Gin最近盯上我的消息了。”安室透聳聳肩,對上松田祐也疑惑的目光,“Vermouth告訴我的。”
  
  “果然是她。”松田祐也道,“她到底什麼意思?”
  
  “因為幫我也是幫她自己啊。”安室透眨眨眼,“我可是掌握了她一個大秘密喔。”
  
  “不過我答應她了,不能告訴任何人。”他抱歉地笑笑,“因為我跟她的約定就是建立在這個基礎上啊。”
  
  松田祐也表示理解。這也沒有什麼,就像她也其實背著安室透在搞些小動作一樣。
  
  “不過關鍵時刻,我會說的。”出人意料地,他補充了一句。
  
  松田祐也沒有說話,只是把桌上的名單拿給了他。
  
  安室透接過來,挑挑眉:“這是……目前所知的人物關係?”
  
  松田祐也點點頭:“上次關於Kir的真實身份,你後來不是也去調查了一下確認了真實性嗎?我就將目前可以合作的名單以及他們各自的聯系列了出來。”
  
  她的手指在紙張中間的空白處點了點:“有一個中間的連絡人,一個將多方勢力聯繫起來的人物。”
  
  松田祐也看著安室透的表情,知道他想到了同一個人。
  
  “江戶川柯南。”
  
  松田祐也拿起一旁的筆,將紙墊在腿上寫字。
  
  “這樣子,就差不多完成了。”
  
  松田祐也笑:“我記得你和我說過,Vermouth曾讓你不能對江戶川柯南和毛利下手的事……”
  
  “所以Vermouth和江戶川柯南也應該有著什麼樣的聯繫。”
  
  “聯繫嗎?”安室透看了看那張圖,打了個箭頭,“也有可能是因為工藤有希子女士。”
  
  工藤的媽媽嗎?那倒的確是有可能。
  
  “我記得柯南是有希子女士的親戚。”松田祐也暗暗提醒安室透,“不過以Vermouth的性格可不會管這麼多吧,僅僅是好友親戚家的孩子罷了。”
  
  “不過柯南給人的感覺可不像是七歲的小學生。”
  
  可是怎麼會有人能輕易想到世界上有一種藥可以讓人縮小呢?就算想到了,也只會當做荒謬的推論而放棄吧。松田祐也暗暗想到,覺著自己過陣子就應該將柯南的身份告訴安室透。
  
  “是啊,那傢伙,是個可怕的男人呢。”
  
  的確是。雖然看這個小鬼不太順眼,但松田祐也仍舊要承認,工藤新一的能力、見聞和腦子都是前所未見的。
  
  或許是沾了他推理小說家父親的光?讓他僅僅十七歲就懂得了那麼多。
  
  松田祐也嗤笑了一聲,但沒有否認他的話。她只是躺在床上,眼神直直的盯著天花板:“Bourbon先生。”
  
  “嗯?”
  
  “我感覺,好像要出大事了。”
  
  ……Gin這次盯上我的事嗎?安室透其實並不太放在心上,但他仍是安慰道:“沒事,不要想太多。我只要不出岔子,Gin就抓不到我的把柄。”
  
  松田祐也抿唇,心底的不安在慢慢擴大。


第 42 章
  “該死!”安室透捏緊手機。
  
  “怎麼了?”
  
  “有人潛入了員警廳。”他沒有細說,拿起外套就走,“你就待在這裡。”
  
  潛入員警廳?
  
  松田祐也看著他離開,低頭沉思起來。這個反應……
  
  她突然想起Gin派給她的任務和最近Rum出動的消息,恐怕是……
  
  她看向安室透離開的方向。
  
  千萬不要出事啊。
  
  松田祐也打開電視,調至新聞頻道。按道理來說,今晚應該會有大事故發生——如果要抓捕組織的人。
  
  果不其然。
  
  松田祐也看著螢幕內熊熊燃燒的火焰,嘴角勾起莫名的弧度。
  
  “是我。”她漫不經心地笑,“你們是不是又做什麼事了?”
  
  “跟Bourbon有什麼關係,我只是看新聞的時候,聞到了酒的味道。”
  
  “是嗎。”Gin冷笑一聲,算是相信了這番話,“只是有成員被公安追著跑而已。”
  
  松田祐也挑挑眉:“這麼不小心居然被追著跑嗎?不會是新人吧。”“當然不是。”Gin眼神冰冷,“那傢伙,可是Rum的心腹。”
  
  Curacao。
  
  松田祐也在僅僅組織一段時間,卻也聽說過這個名字。
  
  一個記憶力堪比電腦的人。
  
  雖然不知道組織是如何將她改造成這個樣子,但是很顯然,現在這個人的存在對所有臥底都是一種威脅。
  
  松田祐也咬牙,要是沒記錯的話,員警廳應該會存儲間諜名單才對。那些傢伙……果然要開始清理臥底了嗎?
  
  “你打電話來就為了這個?”
  
  松田祐也假裝無辜:“看到新聞我比較好奇嘛,我問了Bourbon他說不知道,那我只好問你了。”
  
  “Bourbon現在在哪?”
  
  松田祐也臉色變了變,聲音依舊冷靜:“你也知道,我們只是床伴而已。”
  
  Gin冷哼一聲,掛斷了電話。
  
  松田祐也皺眉看著黑掉的螢幕。
  
  麻煩了。雖然她知道自己就算不打這一通電話,Gin也會打電話過來問她這件事。但是最麻煩的是,如果Curacao去員警廳的目的是為了那一份間諜名單的話……
  
  Bourbon和Kir都要出事。
  
  但現在的情況,更像是Curacao流覽過名單,還沒來得及拷貝下來就被趕來的公安追捕。這場事故,十有八九有安室透的份。
  
  雖說沒有拷貝名單,但Curacao的大腦就是最好的存放裝置。
  
  她必須死。
  
  松田祐也眼神一冷,點開手機上的地圖。如果爆炸地點就是Curacao擺脫追捕的地點的話,那條河附近……
  
  她皺眉查找著附近能讓她藏身的地方,身子一歪,不小心按到了電視遙控器。
  
  “最後,世界第一的雙輪式大型摩天輪!”松田祐也偶然抬頭,卻突然看到一片絢麗的五彩燈光。
  
  “……將會為遊客提供噴泉彩燈表演!”
  
  松田祐也愣怔地盯著電視螢幕,她記得Curacao是異色雙瞳,而且傳言她對於顏色特別敏感……
  
  就是這裡!
  
  她滑動螢幕,箭頭鎖定在一個位置。
  
  東都水族館!
  
  ————————————————
  
  安室透的電話打不通。
  
  “麻煩快一點,我真的很擔心我的朋友。”
  
  近日M16、CSIS還有BDN的被殺成員全部是潛入過組織的人,這種巧合……
  
  按Gin的口氣,這次處理臥底又是他負責,而現在Curacao很有可能已經將名單發給了Gin,所以各方勢力的臥底相繼被殺害。
  
  松田祐也倒不擔心自己,她根本沒有被記錄在檔案中。從Gin的態度中也能看出來他們沒有懷疑自己。
  
  她裝作受傷的樣子進了醫務室。醫務室的醫生告訴她,昨天有一個失憶的異色瞳的女人,被送往了員警醫院。
  
  計程車停了下來。
  
  “到了。”
  
  松田祐也將外套的帽子帶上,快速躲在樹的後面。從這裡可以清晰地看清停車場的區域。
  
  如果說被送到員警醫院的話,公安一定會得到消息。所以……
  
  找到了。
  
  松田祐也臉色突然難看了起來。
  
  Vermouth……
  
  果然出事了。
  
  她眼睜睜地看著倆人離去,隱藏在暗處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捏緊。這樣一來,Curacao什麼時候死就不重要了,總歸是落在了公安的手上。但是……
  
  她的手機突然響了。
  
  “喂?”松田祐也語氣平淡,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怎麼了嗎?Gin。”
  
  “現在,到城外的倉庫來。”Gin看著面前被拷在一起的兩個人,笑容有些興奮,“有個禮物送給你。”
  
  什麼禮物呢?自然是……親手殺死Bourbon的機會啊。
  
  這傢伙,一定很喜歡這個禮物吧。不知道被自己共枕多日的人殺死,會是什麼樣一種感受呢?真期待Bourbon那張討厭的臉上浮現令人興奮的恐懼神色啊。
  
  當松田祐也舉槍對準安室透的時候,Gin的笑容更加放肆了。“砰。”Gin一槍打中水無憐奈的左胳膊:“想逃跑嗎?”
  
  “Bourbon,現在的感覺怎麼樣?被Cider用槍指著……”
  
  安室透的笑容一如既往:“哦?你覺得就憑她——”
  
  一槍落在他腳邊的地面上。
  
  “好了Cider,該開槍了。”Gin冷笑,“讓這張臉永久地凝固恐懼的神色,你一定也很想看吧。”
  
  松田祐也腦內轉得飛快。現在的情況她不得不開槍,故意打歪就太明顯了。還有什麼辦法……她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略帶興奮地回應:“是啊。”
  
  一聲槍響,倉庫的燈就掉落在地上。整個空間瞬間陷入黑暗。倉庫的門被一腳踹開,而此時安室透已經消失了。
  
  “可惡,逃跑了嗎?”剛要追出去,卻接到了Rum的電話。
  
  “Vodka,不用追了。”Gin黑透了一張臉,“Bourbon不是臥底。”
  
  他轉頭看向水無憐奈:“當然,Kir也不是。”
  
  “我——”松田祐也在一旁出聲。Gin看她一眼:“接下來沒你的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我知道了。”


第 43 章
  “那是不是把手銬打開了,既然——”
  
  “那可不行。你們的嫌疑還沒有完全洗清。”Gin冷笑,“Curacao的情報是否正確,還有待考證。”
  
  他按下一個號碼。
  
  “果然。”
  
  “準備好飛機,這可是檢測它性能的好機會。”
  
  ……
  
  Curacao為什麼要幫他們?
  
  她記得醫生說她和一群孩子在一起……工藤嗎?松田祐也按下毛利蘭的號碼。
  
  “毛利君嗎?我是長澤清川。啊沒什麼事……我就是想找一下柯南——他不在嗎?”
  
  松田祐也看向窗外,東都水族館離她越來越近。
  
  那傢伙,應該也過來了吧。
  
  既然公安接手了,那讓她恢復記憶才是重點。畢竟她的記憶中有許多關於組織的東西。而根據醫生的話可以推斷出摩天輪上的某樣東西是她恢復記憶的媒介。
  
  “那可以把柯南君的電話號碼給我嗎?謝謝毛利君,再見。”
  
  松田祐也站在摩天輪的下面,摩天輪已經禁止遊客進場了。她已經將衣服換了一套,帶上口罩和帽子,躲在暗處。
  
  應該有什麼地方可以進去……找到了!
  
  松田祐也悄悄溜進了摩天輪的內部。突然有開門的聲音響起,她一個轉身,躲在了拐角處。
  
  他居然也……
  
  安室透徑直向摩天輪頂走去。
  
  剛才那聲槍響,到底是誰幹的?松田祐也本來沒什麼頭緒,但是現在看到安室透這個表情……
  
  赤井秀一嗎?
  
  被最討厭的人救了,心裡一定很難受吧。可是現在不是敵對的時候啊。松田祐也頭痛地想。
  
  而且那件事……她直覺覺得不太對勁。
  
  她眼看著安室透上到頂端,也悄悄跟了上去。底下突然又傳來一道開門聲。松田祐也看了看正在打架的兩個人,歎了口氣。
  
  隨便你們吧。
  
  江戶川柯南像是看到了什麼,開始到處張望。在找誰呢?應該是……赤井秀一吧。
  
  安室透剛剛死裡逃生,她可不認為他們能這麼快有交流。
  
  松田祐也順著江戶川柯南的目光看過去……炸彈嗎?
  
  她瞳孔收縮了一下。
  
  她從樓梯上跳下去,巨大的聲響一下子吸引了江戶川柯南的注意力。
  
  “Cider?你怎麼……”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Cider在這裡,會不會Gin他們也……
  
  “別擔心,只有我一個人。”松田祐也走向他,“正好,我還專門向毛利要了你的電話號碼呢,不過現在似乎不需要了。”
  
  “你——”
  
  “別那麼緊張,我可是來幫你的。”松田祐也笑眯眯地看向他,“工藤君。”
  
  江戶川柯南說不出話。
  
  “真的是。”松田祐也歎了一口氣,“Bourbon沒告訴你嗎?”
  
  “什麼?”
  
  “我背叛組織了啊,不然他為什麼對我那麼放心。”松田祐也只是這樣說著,她直覺不能告訴他自己是公安的人或者是松田祐也。
  
  目前知道的,也僅僅有她的父母,老師,安室透,還有數美而已。
  
  這都是值得信賴的人。
  
  不是工藤新一不值得她信任,而是他太正直了。
  
  “難怪臥底名單裡沒有你的名字。”江戶川柯南沒有完全相信她。松田祐也聳聳肩,並不當回事。
  
  “所以,你剛才急匆匆地想要找赤井秀一幹什麼?”松田祐也挑挑眉,“摩天輪被裝了炸彈?”
  
  她看見一旁的消火栓:“是這裡嗎?”
  
  她坐到地上,從口袋翻出不知道什麼時候放進去的小刀。“喂你幹什麼?”江戶川柯南被她一系列動作嚇到了,“你不會——”
  
  “對啊,拆彈啊。”松田祐也的語氣十分理所當然,“放心吧,我可不會故意引爆它,我還沒活夠呢。”
  
  她當然不介意和安室透殉情。不過要是爆炸了的話,那個最忠心保護國家的人就……
  
  哥哥的信仰,也就是她的信仰。
  
  不過為了廣大人民而犧牲自己的事,她真的會做嗎?不過她現在做的,就是這種事吧。
  
  只不過還沒有犧牲罷了。
  
  松田祐也笑笑,剛要動手,上方卻傳來一聲巨響。
  
  緊接著就是激烈的打鬥聲。“我說工藤,別管他們倆——喂工藤!”
  
  “赤井先生!摩天輪裡面被安裝了炸彈!如果引爆的話……”
  
  “真的嗎柯南!”安室透從上面探下頭來。
  
  “安室先生怎麼也……”
  
  松田祐也歎了口氣,她還想知道這倆人打完了到底誰贏了呢。工藤真是……
  
  她打開消火栓的蓋子,安室透卻走了過來。“我說你啊……真的會拆彈嗎?”
  
  “看過書。”松田祐也道,“放心吧,你不也在旁邊看著嗎?”
  
  “重點不是這個……你別忘了——”收到松田祐也的眼刀,安室透默默咽下剩下的話。
  
  “我來把引爆器拆掉吧。”安室透皺眉,“果然是行家安的。”
  
  赤井秀一走過來:“果然,裝置得很巧妙。如果同時爆炸的話,車軸承受不了重量……”
  
  松田祐也打開消火栓的蓋子,掀開水管,稍稍放下了心。安室透看了一眼:“放心,是很常見的類型。”
  
  “你很瞭解啊。”江戶川柯南道。
  
  “啊,在警校的時候一個朋友教過我。後來成了炸彈處理班的王牌,但是後來在拆除摩天輪的炸彈的時候身亡了……”
  
  “摩天輪炸彈……”江戶川柯南喃喃自語。難道說是……松田警官嗎?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松田祐也。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赤井秀一將槍包推過來:“用這個吧。”
  
  “還有,拆彈還是你來吧。”他對安室透說道。然後看了松田祐也一眼:“你就是……Cider吧。”
  
  “初次見面。”松田祐也笑,“赤井先生。”
  
  “好了,我現在去爭取時間。如果他們想從摩天輪上奪取Curacao,只有一個路徑。”
  
  “天上。”
  
  “接下來就交給你了,安室。”
  
  “說得容易。”
  
  江戶川柯南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突然跑開了。正在拆彈的安室透回過頭問:“怎麼了?”
  
  “名單!”撂下這句話,他一下子跑開了。
  
  “你們真是……”
  
  松田祐也看了看他:“那我還需要留在這裡嗎?”
  
  “你——”安室透本來想讓她和公安匯合,但轉念一想,暫時還不行。
  
  “你去幫柯南吧,我這裡沒問題。”
  
  松田祐也站在原地看了他一會兒,臨走前,她開口道:“一定要冷靜啊,零。”
  
  “我知道。”
  
  ……
  
  “工藤……”
  
  突然所有燈都滅了。
  
  “怎麼回事?”松田祐也臉色一變,“那傢伙還在拆彈!這種時候……”
  
  一個人影從她面前閃過。
  
  “是誰!”太暗了,只靠遠處水族館的微弱光芒根本看不清。松田祐也跑過去,是……和工藤一起的小鬼嗎?
  
  還有Curacao。
  
  “難道說,你是背叛組織的Sherry?”
  
  “那快走吧,小Sherry。”Curacao將她放在地上。她抬頭看向松田祐也:“你是誰?”
  
  對了,Curacao並不認識我。我根本沒有經過Rum的手,也沒有和他打過交道。
  
  而灰原哀一下子躲在了Curacao的身後:“Cider……”
  
  “什麼?這個孩子嗎?”Curacao皺眉看向她,突然溫和地笑了一下,“現在是三個叛徒在這裡聊天啊。”
  
  Curacao……
  
  灰原哀震驚地看著松田祐也。
  
  “好了,快走吧。”Curacao溫和地對她說,然後看向松田祐也,“交給你了。”
  
  松田祐也點頭。
  
  “等等。”灰原哀拉住Curacao的衣服,“孩子,孩子們還在裡面!”
  
  什麼?
  
  松田祐也抱著灰原哀離開。
  
  “Cider,真沒想到你也……”灰原哀像是突然放鬆下來,“果然我從一開始,就覺得你不可怕。”
  
  “你似乎很害怕組織的人啊。”
  
  “誰知道呢。”灰原哀放空了瞳孔,“你……以後叫我灰原就好。”
  
  “啊,那你叫我長澤就行了。”松田祐也笑,“灰原。”
  
  “不過在離開之前,我要先去見一個人,我有點擔心他啊。”
  
  安室透倚在欄杆上:“幸好……差一點就……”
  
  “你沒事吧!”松田祐也跑過去,突然感受到懷中女孩突然加重的力氣。
  
  對了,在灰原眼裡,這傢伙還是要殺她來著。
  
  可惜她不知道……
  
  松田祐也笑笑,覺著應該以後讓安室透自己告訴她。畢竟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對宮野姐妹這麼在意。
  
  “啊,我沒事。在最後一秒剪掉了。”安室透笑了笑,“對了,這個孩子是?”
  
  “Curacao救下來的一個孩子。”松田祐也道,“除了柯南,還有三個孩子在摩天輪裡。”
  
  “什麼?”
  
  突然一陣猛烈的建築破碎聲和重物落地聲響起,摩天輪裡面開始崩塌。
  
  “快走!”
  
  “不行!一旦動的話就會被射擊!”安室透咬牙,“Gin還真的下得了血本。”
  
  “攻擊集中在一處了!難道說——”灰原哀突然出聲,“Curacao!”
  
  “這個孩子怎麼……”
  
  “以後再說!趁現在!”松田祐也道。“那些孩子!”灰原哀急聲道。
  
  “嘖,真是麻煩。”松田祐也哼了一聲,“Bourbon,這邊交給你了,我去救那些孩子。”
  
  “啊,交給你了。”
  
  松田祐也抱著灰原哀快速跑在摩天輪裡:“那些孩子在哪裡?”
  
  “那邊。”灰原哀指了一個方向,她看了看松田祐也,突然笑了,“真沒想到,組織裡那麼兇殘的Cider竟然會救一群孩子。”
  
  “沒辦法啊。”松田祐也有些喘,卻笑容溫暖,“雖然要以大多數人的利益為重,但是現在的情況,需要拯救的就只有那些孩子了吧。”
  
  “我怎麼會,讓他們……”
  
  灰原哀怔怔地看著她。
  
  “灰原!還有這個姐姐……”一跳下去,孩子們就圍了上來,“是來救我們的嗎?到底發生了什麼?”
  
  “回頭和你們解釋。現在——”
  
  摩天輪突然整個掉了下去。
  
  松田祐也咬牙,Gin……你可真夠狠的。她緊緊護住孩子們,儘量讓他們減少在摩天輪翻滾過程中受到的碰撞。
  
  但是顯然,這樣一來她就會承受更大的衝擊。
  
  “喂Cider,快放手!”灰原哀眼睜睜看著一塊鐵板砸在她的背上,急聲道。
  
  “對啊大姐姐——”
  
  “說什麼呢!”松田祐也冷聲訓斥。
  
  “小Sherry,現在你和孩子們一樣。”她低聲在灰原哀耳邊說道。
  
  Cider……你真是……
  
  灰原哀突然釋然地一笑。
  
  巨大的足球在空中出現,耳邊突然有孩子們的尖叫:“是柯南!”
  
  松田祐也抬頭,看見了摩天輪上面的江戶川柯南。
  
  工藤,你在這群小鬼中的威望不錯嘛。
  
  “停下了!”
  
  灰原哀突然看見起重機裡的Curacao:“長澤!你看那個……”
  
  “Curacao……”松田祐也低聲念道。
  
  “走吧。”她伸出手,將孩子們一個個抱出去。
  
  等到灰原哀也出去了,松田祐也帶上帽子和口罩,向他們揮了揮手。
  
  “長澤!”灰原哀叫道,“你要走了嗎?”
  
  “姐姐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松田祐也向三個孩子露出溫柔的笑:“沒關係的,我和別人一起的喔。”
  
  “不過我出現在摩天輪裡的事情,一定要保密呀。”她眨了一下眼,“我可是背著家人偷偷跑出來玩的,被發現就慘啦。”
  
  “下次姐姐讓我的表哥請你們吃三明治好不好?”
  
  “好!”孩子們興奮地喊道。
  
  只有帶雀斑的小男孩思考了一下:“姐姐的表哥……是安室哥哥嗎?”
  
  松田祐也笑:“居然被發現啦。雖然他平常很溫和,但是如果是我遇到這麼危險的事情,他一定會很生氣的。”
  
  她做出可憐兮兮的表情:“安室哥哥生氣起來很凶的,你們千萬不要說出去呀。”
  
  這招果然有用。
  
  孩子們安慰她,向她保證絕對不會說出去。
  
  臨走前,松田祐也拍了拍灰原哀的肩:“安室是好人,有空來波洛玩吧,我請你喝咖啡。”
  
  “……好。”
  
  ————————————————
  
  “真是危險啊。”松田祐也看向正在開車的安室透,“組織那邊沒問題了?”
  
  “放心吧,沒問題。”安室透嗤笑一聲,“恐怕組織的目光,全都放在被Gin毀掉的那架飛機上。”
  
  松田祐也聞言也笑了。
  
  “Gin這次,可真的是太過火了。”
  
  “而且,還遇到你們四個人。”對上安室透疑惑的目光,松田祐也聳聳肩,“你,赤井,Curacao,還有工……還有柯南君。”
  
  “是五個人。”
  
  什麼?松田祐也抬頭看向他,安室透牽過她的手,落下一吻:“還有你。”
  
  “我什麼都沒有做。”說到這個,松田祐也就心裡難過。她低下頭:“結果,我還是什麼忙也沒幫上。”
  
  “怎麼會呢?你保護了孩子們。”安室透溫聲道,“在倉庫裡,如果不是你,Gin可能早就將我殺了,哪還有那麼多廢話呢?”
  
  是這樣。但是今天最重要的收穫是,找到了Sherry的下落。
  
  她看了看安室透。
  
  算了,他太累了。改天再告訴他吧。
  
  安室透突然又開了口:“聽說你很想讓我的臉上出現恐懼的神色?”
  
  “不是——”松田祐也下意識地說。
  
  “等過兩天再收拾你。”安室透笑,“現在先去醫院吧,我們倆現在簡直就像剛從車禍現場出來一樣。”
  
  “本來就是災難現場。”松田祐也摸摸鼻子。
  
  她看向空無一人的街道。
  
  我終於,也保護了別人。
  
  哥哥。


第 44 章
  “你們看了昨天電視上放的《神拉麵決賽》嗎?我好想吃味噌拉麵啊!”松田祐也跟在毛利蘭一行人的後面聽著她們聊天,身旁還有個看上去七歲的小鬼。
  
  “醬油拉麵才是最好吃的啦!”鈴木園子回頭道。“我想吃鹽味拉麵!”世良真純舉手,她又低下頭問江戶川柯南,“柯南喜歡吃什麼拉麵?”
  
  “我,我喜歡骨湯拉麵啦。”江戶川柯南看向松田祐也,“長澤姐姐呢?”
  
  還在思考人物關係的松田祐也怔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我嗎?我也喜歡骨湯拉麵。”
  
  一行人開始熱火朝天地討論起來。松田祐也適時地插了一句“因為叉燒很甜所以很好吃”,然後獲得了一致的贊同。
  
  “那我們去吃拉麵吧,我知道有一家很好吃喔。”世良真純眨了下眼,露出尖尖的小虎牙,“好吃得要命呢。”
  
  松田祐也拿起手機,打電話給安室透。儘管因為安室透工作的關係,她經常一個人吃晚飯。
  
  “是我,長澤。”松田祐也差點忘記改口,頓了一下才道,“安室哥哥。”
  
  尾音被故意拖長,一個平常的稱呼硬生生被她說出了點曖昧的意味。松田祐也隔著電話都能想像到安室透危險的表情。
  
  “我今天晚上不回去吃飯啦,我和小蘭她們在外面吃。”
  
  “那再見啦,安室哥哥。”她最後一句話說得極緩,吐出纏綿的音節。松田祐也笑得狡猾,像是突然找到了點有意思的事情。
  
  江戶川柯南莫名從中聽出了不同尋常的意味。他眼鏡下的雙眸閃過一抹探究,這兩個人的關係到底是……
  
  還是只是做戲?
  
  松田祐也抬頭看著拉麵店的名字,有點無語地扯扯嘴角。
  
  還真是,好吃得要命的拉麵啊。
  
  世良真純笑嘻嘻地和老闆打了招呼。老闆熱情地回了一句:“謝謝你啊,Mary。”
  
  “都說了我叫真純啦。”
  
  Mary?松田祐也暗暗記下這個名字。
  
  余光瞥到江戶川柯南,見他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松田祐也挑挑眉:“柯南君來過這裡嗎?”
  
  “是啊。”一邊說著,一邊有服務生端水過來:“誒,是柯南啊,好久不見。”
  
  ……
  
  “真不愧是你啊。”松田祐也笑,“柯南君。”
  
  江戶川柯南的臉色隱隱難看起來,他連忙擺手,乾笑道:“哪,哪有,都是小五郎叔叔的功勞啦。”
  
  “久等了,閻羅大王拉麵。”服務生將拉麵放在眾人面前。“好好吃啊!”鈴木園子驚叫起來。一旁的毛利蘭也附和道:“真的很好吃呢!”
  
  “好了,這位小姐也嘗一下吧。”服務生眨了下眼,“很好吃喔。”
  
  “我開動了。”松田祐也面上浮現一抹驚訝,服務生笑道:“對吧,真的很好吃。”
  
  松田祐也笑著應和。心中卻盤算著下次可以帶安室透來吃。
  
  “這次也是一份炒飯和一份餃子嗎?Mary?”
  
  松田祐也做出專心吃拉麵的樣子,卻集中精神聽他們的對話。
  
  “我叫真純啦。那就拜託了。”
  
  “世良你難道是買回去當夜宵的嗎?會長胖的!”
  
  “我當然是當早飯吃啦,涼了也很好吃——”
  
  江戶川柯南意味深長地打斷她的話:“難道說,是給躲在酒店房間的某人帶的?”
  
  “對啊。”世良真純有意戲弄他,斜著眼道,“這個就是和我同居的男朋友的份喔。”
  
  鄰座的客人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Mary這個名字,還有躲在房間的某人——她可不信世良真純明顯是開玩笑的話,到底是什麼呢?
  
  松田祐也咬了一口筍乾。
  
  真好吃。
  
  果然吃飯的時候還是應該專心吃飯,難得有這種完全放鬆和朋友在一起的機會。松田祐也眯起眼睛愉悅地吃著,完全不在意一旁的人討論的案子。
  
  總歸和她沒什麼關係。
  
  江戶川柯南警惕地看著她。這個女人……好像一下子卸下了所有防備一樣,而且完全不在意旁邊的事物。但是他敢確定,如果現在有人想要趁她不備攻擊她,下場一定會很慘……
  
  可惡,雖然這傢伙自稱是叛徒,灰原也同意了,但是如果一直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還是太危險了。
  
  如果能拿到更多資訊就好了。
  
  水無憐奈被組織看得太緊,完全沒辦法向她詢問。安室先生那邊……算了。
  
  後來他去詢問安室透,得到了仍是一句“她沒有騙你”。
  
  “你們剛才在討論什麼?”等到吃完面,松田祐也抬起頭,發現剛才的兩位員警已經離開了。
  
  “就是說前兩天……”
  
  ……
  
  “Mary嗎?”安室透看向倚在牆邊的松田祐也,“這也可能是世良真純的英文名。”
  
  “但是世良否定了。”松田祐也將剛才的對話重新描述了一遍,“而且都在日本了,吃個拉麵為什麼要告訴別人英文名?”
  
  “按柯南的語氣,還有一個人和世良一起住。而這個人,就很有可能是那個‘Mary’。”
  
  “這個就交給你了,那傢伙以前見過我。如果她還記得的話,一定對我防備很重。”見她好奇,安室透解釋道,“以前和赤井秀一一起出任務見過一次……”
  
  還有Scotch。
  
  “我知道了。”松田祐也點點頭,“對了,上次那件事還沒有問你,Curacao最後怎麼樣了?”
  
  如果還活著,那些資料就能拿到手了。
  
  “死了。”安室透搖搖頭,“被鋼筋直接貫穿腹部,活著的幾率本來就不大。”
  
  真是可惜。不過好在Curacao在最後關頭叛變了,而且Bourbon的身份也沒有被揭穿。
  
  說起來……Sherry那邊還沒有聯繫過呢。松田祐也摸摸下巴,她記得Sherry通過工藤將電話號碼給了自己。
  
  “怎麼了嗎?”安室透看著松田祐也拿出手機。
  
  “沒什麼。”松田祐也笑,看向他,“我可能明天會帶一個朋友去波洛,沒問題吧。”
  
  安室透笑出了聲:“這有什麼,我只是在裡面打工罷了。只要不是赤井秀一就沒問題。”
  
  “我知道啦。”松田祐也走向前,附在他的耳邊,“安室哥哥。”
  
  於是她下一秒就被拎了起來。
  
  “你有本事待會兒也這麼叫我。”
  
  安室透冷笑。


第 45 章
  波洛咖啡廳。
  
  室外一片陽光明媚,屋內卻莫名有點低氣壓。而這個低氣壓的源頭,就是安室透。
  
  松田祐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對面笑得一臉人畜無害的男人,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就在十分鐘前,她與灰原哀約定的時間快要到了。松田祐也剛放下手機,咖啡廳的門就被推開,帶起的風將風鈴微微搖晃。安室透被風鈴的清脆響聲吸引,習慣性地招呼道“歡迎光臨”,下一秒笑容卻僵在了臉上。
  
  沖矢昴。
  
  雖然大家表面不說,但彼此都心知肚明。沖矢昴深知安室透仍在懷疑他,但他仍是來了。
  
  是因為……Sherry嗎?
  
  松田祐也暗暗皺眉。她忽然想起,Sherry的姐姐,已死的宮野明美,就是赤井秀一的女朋友——在赤井秀一還在組織的時候。
  
  最終還是灰原哀打破了這片詭異的寂靜。
  
  她快步走到松田祐也的對面,然後坐了下來。然後她抬眸,看了看緊盯著對方的兩個人,對沖矢昴道:“不過來坐嗎?”
  
  沖矢昴禮貌地沖安室透笑了一下,然後走了過去。當松田祐也問起他的時候,他只是說不放心隔壁的小朋友一個人出來玩。
  
  “給,你們點的飲料和蛋糕。”安室透走過來,面上是得體的笑容。當目光與沖矢昴再次交匯的時候,他的笑容像是擴大了那麼一瞬:“又見面了,沖矢先生。”
  
  沖矢昴仍是一副眯著眼的樣子:“是那天晚上的快遞員先生嗎?真沒想到又見面了。”
  
  裝模作樣。
  
  安室透心中冷哼,但表面不動聲色:“真是巧啊,我只是在咖啡店工作的閒暇之餘去送個快遞賺點外快罷了。”他聳聳肩,一副無奈的樣子:“畢竟你也知道,這個年頭賺錢很難的。我們這裡又不像……我也不是……”
  
  他的話說得曖昧。但其中夾雜的鋒利刀片是任誰都能感受出來的。沖矢昴巧妙地避開那把直接嘲諷至他頭上的刀,只是理解地點點頭:“是啊,雖然我只是個大學生,但也感受到了賺錢的不易。”
  
  灰原哀清冷地開口:“正好,我和長澤、長澤姐姐有事情要聊,你們兩個也去一旁聊天吧——”
  
  “對了,沖矢先生可以去吧台那裡,這樣也不會影響安室先生的工作。”
  
  她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露出了點孩童般的單純:“這可真是個好主意。”
  
  松田祐也低頭悶笑。
  
  安室透的視線轉向她,他認出來這是那天松田祐也懷中的女孩。他還清晰地記得當時她脫口而出的那句“Curacao”。
  
  但回想起來,也可能只是Curacao後來將自己的代號作為名字告訴了孩子們。
  
  但是赤井秀一這傢伙,似乎很看重她啊。
  
  過於探究的目光讓本就敏銳的灰原哀像是一下子墜入冰窖。她縮緊了瞳孔,手用力地攥住衣角。
  
  還是安室透開了口,氣氛一下子放鬆下來:“各位先用吧,我先去忙了。”
  
  沖矢昴道:“辛苦了。”
  
  於是畫面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沖矢昴也沒有坐到吧台,而是仍舊與灰原哀坐在同一邊。灰原哀則是不滿起來,她不明白這個男人的底細,根本不想讓他聽見她們的聊天內容。
  
  更何況,她在他的身上,感受到過若有似無的組織氣息。
  
  似是感受到身旁女孩子的怨念,沖矢昴無奈一笑,竟有些妥協的意味:“我去那邊坐,你們聊。”
  
  於是吧台那邊就傳來安室透略帶嘲諷的聲音:“我突然發現,沖矢先生很熱愛高領呢。”
  
  “是啊。”沖矢昴坐到吧台那裡,笑容不減地吃下一口安室透親手做的蛋糕,“味道真不錯呢安室先生,沒想到你的廚藝竟然這麼好。”
  
  “沖矢先生這麼信任我真是讓我受寵若驚,我以為你會害怕我在裡面投毒呢。”
  
  “怎麼會。”沖矢昴眯起的眼睛略睜了一條縫,鋒銳的綠色光芒一閃而過,那是屬於赤井秀一的瞳色。
  
  “說起來,長澤小姐真的是安室先生的表妹嗎?看上去真不像呢。”
  
  “當然,不然……沖矢先生覺得,我們應該是什麼關係呢?”
  
  “比如……情人之類的。”說完這句話,沖矢昴恍惚了一瞬。
  
  松田祐也猜得沒錯,他的確是因為Sherry而來——不,還是稱之為灰原哀比較好。作為赤井秀一,他怎麼會眼睜睜看著灰原哀去到擁有兩個組織成員的咖啡廳裡——雖然一個是臥底,一個是叛徒。
  
  這不光是因為灰原哀是他前女友的妹妹,她最後那條短信上託付給他的人。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
  
  她是自己的親人。
  
  他將她們的底細調查了個清楚。於是他驚愕到近乎愧疚地發現,宮野明美和宮野志保的母親,是自己母親的妹妹。
  
  這是他要用生命保護的人。
  
  安室透平靜的笑聲將他拉回現實。“這怎麼可能呢?”他聽到他說,“雖說法律沒有明確規定,但是和自己的表妹在一起,總是心裡過意不去的。”
  
  沖矢昴在心裡問自己,真的介意這個身份嗎?
  
  答案是不會。
  
  他對明美有愧疚,有憐憫,而唯獨最應該出現的喜歡和愛戀,他卻給不出肯定的答案。那時他在天臺上抽煙,看著明美髮給他的最後一條短信的時候,不知道是怎樣的心緒翻湧。
  
  而他給出不會的原因,是因為這是他的任務。
  
  他可以為了實現目的不擇手段。當然,面前的男人也是。
  
  用一張笑臉不知道矇騙了多少人。溫柔陽光的外表底下暗藏的,不知道是怎樣一個涼薄而狠厲的靈魂。
  
  但現在,他似乎有了弱點。不,不應該是弱點,那個孩子有足夠保全自己的能力,他相信有一天他們可以真正並肩。更應該說是,將他早已冷透的心,一點點捂熱的人。
  
  終於不是率領狼群但仍舊孑然一身的孤狼了嗎。
  
  沖矢昴想,那接下來的合作,可能會進行地更加順利。
  
  他的笑依舊溫和。
  
  灰原哀很是在意身後的動靜。
  
  “他們兩個是怎麼回事?”她悄聲問松田祐也。
  
  “我也不知道。”松田祐也無辜地看著她,她總不能告訴灰原哀那個沖矢昴就是赤井秀一,赤井秀一就是諸星大——那個利用了她姐姐,間接導致其死亡的男人。
  
  赤井秀一最後付沒付出真心她不知道,但光從過程和結局來看,她只能說一句“是個臥底的合適人選”。
  
  “我說灰原,你和工藤怎麼弄成這樣的?”
  
  灰原哀驚住了一瞬:“你怎麼知道——”
  
  “看到你就知道了啊。”她聳聳肩,演得毫無破綻。
  
  “藥。”灰原哀低聲說,“APTX4869,是我研究出來的。但是本來要研究的既不是殺人的毒 | 藥,也不是使人變小的藥,這僅僅是個半成品。”
  
  松田祐也想明白了,包括她語氣中的無能為力。灰原哀只負責藥物研究,其他都不受她控制。而在懂事前就被組織控制並送往國外留學的她,當時的三觀必定沒有那麼正。
  
  儘管現在也是如此。
  
  松田祐也的反應在她意料之外。灰原哀以為她知道了這件事之後,會像工藤新一當時那樣斥責她或是什麼,但她沒有。她根本不在意這件事。
  
  “你可沒有Bourbon像個情報人員。”灰原哀意有所指,“你手上沾的血,和他相比實在是太多了。”
  
  松田祐也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然後默默收緊:“畢竟他是情報專家嘛,沾沒沾過血還是個問題。畢竟組織出重大任務都是以小組為單位,情報人員根本不可能被單獨派出去殺人。”
  
  “我記得,whisky組的話,那位元叛逃組織的Rye就是像Gin在他們小組裡的角色吧。”
  
  “嗯……”
  
  Rye。
  
  灰原哀默念道。姐姐的戀人,組織的叛徒。
  
  看樣子,灰原不知道赤井秀一就是Rye啊……松田祐也眼神變了兩下,看來這些合作工藤都沒有讓她知道。
  
  “那解藥?”
  
  “還在研究。”灰原哀吃了一口蛋糕,“一般白天都在上學或者是什麼,都是在夜裡研究。”
  
  “這樣啊……”
  
  “對了,長澤,你看足球嗎?”灰原哀突然岔開話題,語氣興奮起來。
  
  “不、不看啊,怎麼了?”松田祐也這次可沒騙她,她最不愛看體育節目了。
  
  “比護選手……”
  
  聽著灰原哀略帶興奮的話,松田祐也有些無奈,又有些欣慰。
  
  終於開始回歸正常生活,像個真正的十八歲少女了啊。
  
  宮野志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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