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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全職高手)手殘x手殘/榮耀宣傳計劃》作者:阿虧【完結】

《(全職高手)手殘x手殘/榮耀宣傳計劃》作者:阿虧【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黑暗帝王 您是第24829個瀏覽者
文案
又名《榮耀宣傳計劃》。

網文和網游。

在網絡已經成為日常用品的今天,這仍然是兩個沒有交集的圈子。直至榮耀第九賽季,紅色出版和榮耀職業聯盟合作,榮耀宣傳計劃誕生了。紅色的簽約作者,將以榮耀為題,寫作建立於現實的架空故事。

喻隊BG。第一人稱。非穿越。自HIGH向。

凌初二:我想封筆……哎?榮耀的同人?編輯大大你不會是在坑我吧。不是?好啦,我先寫完這篇再說。藍橋君你要我怎麼和你說我真的不是去藍雨俱樂部當臥底,我是在找靈感……對不起,我不寫了,抱歉耽誤你的時間。……是不是這樣,你就會原諒我?

喻文州: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手殘。……不要把和我吵架當成人生目標啊,我也是會生氣的^^嗯,大年初二?……平常不是一副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麼,現在終於學會逃避了?

——這是一個,關於手殘選手和手殘作者的故事。

作者君多年不寫BG和同人,我也不知道最後效果如何,會不會崩得很厲害,所以慎入。
全文大約40章,每章字數在3000—4000之間游離。

如果沒有問題,你選擇繼續……
那麼,祝食用愉快。

[ 本帖最後由 悠于 於 2019-11-19 09:20 編輯 ]
  
有眼無珠與白目之人畜全都去死   無資格活在這個世界上
勿惹黑闇雙王  雙王勝為王  敗者為寇  敗者唯有死孰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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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點一」

  
  我覺得自己快要死掉了,還是死法特別慘烈的那種。
  我看著空白(其實已經被我刪改了無數次)的文檔,不禁想起三天前,這個惡夢的開端。
  【大年初二:於是大大你再說一次?】
  【編輯大大:我們和榮耀合作了^ ^就是那個網游喲。這次的計劃是你們以榮耀為題材,寫
  一篇故事,要求不高,只要和榮耀有關就行】
  【大年初二:還有誰?】
  【編輯大大:大部分駐站作者都參加了。】
  【編輯大大:你不是也喜歡榮耀嘛,上次你還因為看季後賽而斷更一個月不是嗎?】
  【大年初二:這不是重點QAQ】
  【編輯大大:那就這樣吧,詳細一點的資料我發你郵箱。】
  等等等等編輯大大你不要潛水啊!我哀嚎著發了幾個窗口抖動,編輯君被我拉回來。
  【編輯大大:還有問題嗎?】
  【大年初二:當然有!我可以不來嗎?】
  屏幕靜止了一會,半分鐘之後,聊天界面才跳出『輸入中』的字樣。
  【編輯大大:你想幹什麼?】
  【大年初二:我想休息一段時間】
  【編輯大大:那不行】
  【大年初二:好,我會寫的】
  哎,我歎口氣,一時間倒是不知道鼠標該往哪放了。
  如你所見,我是一名簽約作者,真名凌初二,筆名大年初二。剛剛完結自己的上一篇未來向無CP文,然後接到了來自編輯部的召喚。至於這個召喚嘛……我一轉鼠標,拉開郵箱,裡頭已經躺著一份編輯發來的文件。
  榮耀宣傳計劃。
  榮耀=網游=職業聯賽,宣傳=推廣,計劃=未落實。剛剛編輯已經解釋清楚,這是紅色出版和職業聯盟的合作,簡單點說,就是讓我們這群作者寫一篇《榮耀》的同人文,在網上連載,最後作為系列出版。
  這個計劃目前還在準備階段。等到第九賽季結束,我們順利交稿,讓全部合作方都看過稿子的時候,就會開始連載,計劃第十賽季完結。現在知道這個計劃的只有我們這些作者,甚至連各支戰隊都要到一年後才會接到關於合作的通知。
  目的很簡單:增加網游的受眾,性質大概和品牌找選手代言一樣。但不同的是,這是網文界和網游界的第一次合作,而且推廣對像還是女性,這種無異於自殺的安排……《榮耀》遊戲方真的不是因為撈錢撈太多而腦抽了嗎?
  嘛,反正我也不用管那麼多。現在情況很明顯,問題在於:我們該怎麼把女性向小說和熱血得不得了的榮耀拉上關係?
  TAT怎麼想都不可能好不好。眾所周知,所謂的女性向,其實就是愛情,雖然有各種不同的寫法,但結局只有一個:男女主在一起,或者不在一起。而《榮耀》,就當我是在搞性別歧視吧,這玩意根本就是熱血的代名詞,男生們在網游裡捉對廝殺,這有女主什麼事,怎麼寫都是瑪麗蘇。就算我不是寫愛情的,也很難把這個題材寫好。
  瑪麗蘇我倒不怕,我們這些網文作者被罵也不是第一天了。反正我的話,只要達到自己心中的目標就可以。我擔心的是情節結構和人設。
  ……結果,貌似,還真被我說中了。
  如果有人看到我的房間,一定會覺得這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先不管我現在的座位和床鋪,簡直就是亂葬崗。塞在儲藏室的書和關於榮耀的資料全翻出來了,加上我丟掉沒收拾的大綱人設草稿,這個曾經散發著溫暖氣息的小空間現在和拖稿藝術家富堅的家沒什麼兩樣。
  於是,我是在不知不覺間觸發了什麼FLAG嗎,嗯?
  從來沒有一篇文連大綱都寫得如此艱難。想像力之神終於放棄我了,三天啊,我翻遍所有關於榮耀的資料,做夢都念叨著個人賽擂台賽團體賽,就差沒有去榮耀遊戲方要他們把內核數據發給我,可是我什麼都想不到。
  看著那些錄像,我頂多就喊得出技能的名字,卻連怎麼描寫都不知道;到我放棄戰鬥情節,打算寫寫看公會或者技術部門的時候,我的筆卻嫌棄這些故事太平淡,文筆完全不在狀態,幾乎連吐槽都寫不出來。這真是愧對我那個玩了四年的榮耀號,難道我只剩下寫選手BG這條路可走了嗎?我要重新撿起被我丟在角落好多年的言情?
  我歎口氣,這簡直是在開荒。
  我垂手撿起地上的幾張草稿,打算再搶救一下自己。
  《學神的煩惱》《奼女生態度檢測》《榮耀不敗》
  第一篇,說的是學神在無意中遇上榮耀,然後成長為頂尖大神的故事,女主屬於霸氣外露的女王系;第二篇,說的是一隻社交障礙,走向和第一篇差不多,但目標是最佳組合,有另一名女主(最後是BE);第三篇,比較瑪麗蘇,主角由未來穿越回現在,她本來是打榮耀的天才,但卻不會用鍵盤和鼠標,一切從零開始。
  三篇的設定都很棒,但我彷彿回到了十六歲,只會寫天馬行空的大綱和設定,文筆卻完全無法駕馭情節的發展。當我合上眼,整個場景在我腦海中浮現,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寫出來的故事沒有一點劇情張力,單純就是幾百個毫無意義的中文字堆在一起而已。讀者?呵呵,我現在連自己的要求都達不到,哪有時間考慮那麼多!
  不行,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關了文檔,打開瀏覽器,準備向外界求助。
  登入榮耀,查找好友列表。
  找這個傢伙的話,與其說是求助,不如說是找人和我一起吐槽。社交障礙走到哪都是社交障礙,我在《榮耀》認識的朋友真心少,這人就是其中一個。當初還在念高中的時候,就是他把我拉進榮耀這個大坑。如果那時不是我已經開始寫網文,我們可能會在《榮耀》裡成為一對不錯的搭檔吧。嘛,雖然也有我水平太差的原因在就是了。
  ID藍橋春雪,真名許博遠,當初我就吐槽過,你一個真名那麼普通的人為什麼賬號這麼蘇,還有你真的沒有為著加入藍溪閣特地再買張賬號卡?
  那時候他也習慣了我的言行,只是無奈地說:「二小姐,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這真是個好脾氣的男生,當時在班裡他也是唯一我記住名字的人了。我坐在全班最最黑暗的角落:投影機前面,每次中文課老師就喊「許同學過來開機」,後來漸漸開始叫名字,所以我想不記得都難。
  我一看狀態,欸,竟然在線!
  【大年初二:在嗎在嗎快回復】
  【藍橋春雪:在】
  【藍橋春雪:什麼事?】
  【大年初二:最近跟著誰啊竟然學會玩高冷了=口=還不跪下】
  【藍橋春雪:……?哦,是你啊。小說寫完了?】
  你到底在忙什麼!竟然沒看到我的ID!
  【大年初二:是啊是啊。不過我好慘QAQ上面下來了一個和榮耀相關的計劃】
  【大年初二:要我們寫一篇榮耀的同人。我不知道該怎麼寫TAT你是高層玩家,有沒有什麼藍雨戰隊的爆料,求靈感啊大大】
  【藍橋春雪:你以為我是誰= =……幫你要個簽名還差不多】
  【藍橋春雪:你要不要寫第十區?】
  啊?
  話題怎麼跳到這裡的——哦對欸,他不久前還在新區開荒,雖然最近他好像不怎麼過去了。
  【大年初二:遇到什麼事了嗎?】
  【藍橋春雪:哎,當然,事真多。主要就是葉秋大神】
  【大年初二:什麼什麼0.0君莫笑?就是之前你和我說的那個材料交易?】
  那是我還在更文時候的事了。我忙著碼字,沒什麼時間關注新區,不過他倒是對我說的挺清楚。他被坑得很慘,公會裡偏偏也沒有幾個可以說那些事的朋友,我當時還很擔心他會離開公會。
  【藍橋春雪:就是那個了】
  【大年初二:你終於要告訴大家葉神有多無下限了?】
  【藍橋春雪:呵呵,這還用說?】
  ……
  我安靜了起碼半分鐘,藍橋君你竟然開嘲諷天啊,真是天變了。呵呵什麼的你有把二次元的意思套進去嗎?
  【大年初二:所以,你要我寫你一個大男生是怎麼被人當成麵團欺負的嗎】
  【藍橋春雪:[扶牆]還是算了吧】
  就是嘛,寫這個,你永遠不知道作者會做什麼的。小心哪一天在漫展上看到你和葉神的耽美本子,那時候就真是欲哭無淚了。雖然我不腐,可是我也知道千萬別小看會畫畫的腐女。
  【藍橋春雪:先不說這個,你來幹什麼?】
  【大年初二:你很忙?】
  【藍橋春雪:對,神之領域,輪迴來幹架了】
  【大年初二:沒什麼事啦,就是找你聊聊天。你去忙吧】
  【藍橋春雪:好,季後賽見】
  送走藍橋,我看著屏幕發了一會呆。職業玩家果然很忙,看起來一點都不好玩。我就自己來吧,反正也不是沒找過工作。
  找工作。找在藍雨戰隊的工作。唔,為什麼是藍雨?
  這就深奧了。藍橋是藍雨粉,當初我就聽他說了很多關於藍雨的事,不過不全因為這個。哎,都是黑歷史。
  142857,我還記得這組密碼呢,明明已經過去很久了啊。
  現在是第八賽季,常規賽還在打,季後賽差得遠。找工作大概挺容易的,學生黨上學工作黨工作,也就我這種無業遊民在到處晃。
  嗯,我相信應該沒有瘋狂的粉絲追偶像追到去俱樂部工作,然後嚇得他們不再招人打工。
  一分鐘、五分鐘、十五分鐘……
  我在各個工作搜索引擎上找了很久,最後終於找到一個招聘廣告。
  後勤部助理,要求本科畢業。工資並不是特別高,已經放在那裡很久了,大概就是個幫忙跑腿的吧。而且藍雨的訓練營歷史悠久,或許也包括這方面的工作。這種工作的流動性不算低,因為不是什麼專業,也許常常有人辭職?
  很好,我拿起電話,稍微聯絡了一下,約好面試時間。
  幾天之後。
  我配對一下衣服,再找齊資料,背著雙肩包出門了。街上的陽光很好,我努力回憶自己上次出門時候的地圖,向藍雨俱樂部進發。
  藍雨戰隊和我家其實就差一條街,我房間是看得到的。只不過嘛,每天都在更新的我從來沒想過要COS一把STK。我是個工作狂,而且手殘得要死,作為一名時速只有五百的雙更黨,能有時間看他們的比賽和打遊戲就不錯了。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寫小說的人未必就特別感性,挑燈奮戰到天明,也只不過是對工作情有獨鍾。
  我抬頭看著樓裡的指示牌,很快就找到了人事部。嗯,他們肯放我進來工作真好,現在根本不是轉會期,就算未雨綢繆,常理上說也不用這麼早。
  到達經理的房間,我確認名牌,然後敲門。
  「你好,我是後勤部經理李唯安,」和我講電話的聲音,眼前的女子笑了笑,鏡框裡是一雙桃花眼,看起來特別溫柔:「現在先帶你熟悉一下工作吧?」
  我點點頭,多少有點不自在:「嗯嗯嗯,前輩,麻煩你了。」
  我們走向另一個方向。
  「不用這麼緊張。你是應屆畢業生對吧,看起來真小,剛好,可以融入訓練營的氣氛。」
  「訓練營?」我連忙問。
  「嗯。你的工作就是當其他人的助手,但大部分時間要整理學員檔案。」到電梯,我們停下來,她回頭對我露出笑容,「上一個員工辭職了,不過我們有他留下的工作記錄和報告,今天就先熟悉一下工作內容吧。你對榮耀的認識還挺深,應該沒有問題。」
  唯安姐還在解釋體系。我不禁感歎:藍雨不愧是老戰隊,發展得真成熟。
  這時,電梯到了。唯安姐退後一步,對我說:「我就不上去了,還有事情要忙。」
  「好的,謝謝你前輩。」她一聽我說完,馬上往回走去,彷彿很忙的樣子。她穿著平底鞋,但仍然可以聽到『叩叩叩』的腳步聲。
  嗯,那就開始了,藍雨大冒險。
  ——我當然不至於現在就去找戰隊成員的訓練室,我還記得自己是來打工的好嗎!
  訓練營很大,二樓和三樓都是他們的。問完辦公室的人之後,我在另一邊找到了自己的工作間。
  是的,獨立工作間,聽起來很棒對不對!
  我看著這個九尺長九尺寬的小空間,覺得自己的想像力也太多餘了。我剛剛還想著自己會和大家一起在又大又明亮的辦公室裡工作呢,這什麼情況,商場裡的無障礙洗手間估計都比這裡大吧?
  好吧,反正佈滿荊棘的道路比較適合我。
  今天恐怕要在資料堆裡度過了。我開始收拾儲物架,不得不這麼覺得。雖然現在的檔案大部分都在電腦裡,可是打印出來上交的文件也不少。原來那個員工整理東西的習慣很奇怪,不是按時間也不是按選手類型,而是……字母排序。
  也許他自己覺得很整齊吧但這年頭哪有人這麼玩的啊QAQ!
  算了,熟悉工作什麼的,慢慢來就好。
  貌似我真是在開荒啊,「手速不夠時間補」這句話好熟悉,不是我當年剛剛開始日更三千時候的座右銘嗎!
  這種事情當然要發一下微博。
  「打工加油」「大大不開新文了嗎」「剛剛看到結局,BE得好帶感」
  我稍微看了下回復,挑其中一條回道「要停更一年。不過明年的今天你們就會知道我們要做什麼的了^ ^」
  其他作者可能可以更新,但我沒那麼厲害,何況也沒存稿。本來就手殘,加上還要工作,即使想碼字,也有心無力。
  那就繼續吧。
  時間:第一天進入藍雨
  地點:俱樂部
  字數:0
作者有話要說:  

  ☆、「重點二」

  在我過去二十一年人生裡,關於打工的社會經驗幾乎是零。除了高考完的那一年,因為要存錢買電腦去當網管,我從來沒有真正工作過,如果離開家門才算是工作的話。
  不過這也沒怎麼影響我,後勤部裡的人很友善,雖然這是因為大家都挺宅。會進戰隊工作的未必非常喜歡《榮耀》,可是會接觸到網游的人絕對有宅的傾向。即使藍雨發展很成熟,但還不至於有完全不知道什麼是《榮耀》的人來面試。雖然因為只有我和唯安姐是女孩子,我沒交到什麼朋友,可是這種事根本無所謂。
  我的工作很簡單,就是看場子。訓練營的體制對普通人來說可能有點糟糕,因為基本沒有外出的機會。早上訓練開始,偶爾有考核、身體檢查,嚴格說來工作蠻單調。不過像我這種底層人員倒又有點不同:我經常被人叫去打雜,整個俱樂部算是跑遍了。
  嗯,也有例外。藍雨戰隊的隊員正在進行封閉式訓練,到現在我還沒見過他們中的誰。難怪沒有人覺得我是為了偶像才來這的,我根本就找不到人嘛。真想要簽名,我覺得還不如去體育館來得實在。
  而且即使真有那種脫線的傢伙,他也一定會放棄的啦。我才來這裡兩個星期,已經完全被這裡的氛圍征服。就算因為不想壓力太大而沒說出口,大多數人臉上都寫著一句話:沒有什麼重要的事的話,別去打擾他們,季後賽要開始了。在這種情況下,你會忍不住覺得每個接近戰隊成員的人都喪盡天良。
  還有一件振奮人心的事!原來那個辦公室也有我的座位。雖然有點小,不過在門邊,而且可以觀察到整個房間,很安全。只有在閒的發慌的時候,我才會回那個儲物間。現在一看當作者真不划算,我也想要一個這麼理想的地方來碼字。大家在同個空間裡寫文,每個人身上都散發著相同的氣質……我也就想想而已。
  嗯,不過最難熬的就是現在了。
  我的思緒飄回會議室,手上的錄音筆發出小小的震音,它正在向電源求援。我連忙接上插頭,知道還沒結束。唯安姐還在說話,例行會議的時間已經過去十五分鐘,但卻沒一個人走神,這次會議的重要性顯而易見。
  我繼續記下重點,右手因為過度用力而漸漸失去知覺。因為沒有電腦而被逼在單行本上寫文的日子總算有了回報,我的字像是打印出來的一樣,書寫速度卻很快,和碼字不相上下。我又翻過一頁,白紙背面留下圓珠筆的痕跡。
  「好,這次會議到此為止。」唯安姐看了看表,露出白皙的手腕:「大家回去工作吧,抱歉耽誤你們的時間。」
  聽到這句話,會議室立刻吵起來,是紙張接疊和電腦合上的聲音。我慢悠悠地拔出錄音筆,又確認了下自己劃下的重點,最後一個關門離開。
  我在心裡過了遍今天要做的事。寫會議記錄、考試、整理檔案。沒錯,第八賽季的季後賽即將開始,但在我們這邊還有一件事——進行學員篩選。如果這次考試沒問題,最後留下的考生,將會在夏季轉會窗註冊為隊員,開始他們的職業生涯。我不是專業人員,不過打雜這種事誰都做得到啊。
  想著這些事,我寫完了會議記錄,然後上傳檔案。
  離訓練開始還有大約十分鐘,我收拾了一下桌子,準備離開。門把就在電腦後,沒錯我的日常就是不停地幫人關門……高中生涯的延續啊。
  檢測服務器,打開監控頁面,整理座位和電腦。
  哎,沒想到我也有看著別人考試的一天~雖然因為名字的拼音很中間,高中的時候經常坐在最後,可以看到整個考場,但寫卷子都要來不及了,誰還有那個鬼時間看其他人考試的模樣啊?就算看到學渣因為問題太艱深而放棄是一件很愉悅的事。
  學員魚貫而入,課室裡響起座椅碰撞的聲音。
  監考負責操作,我站在角落看風景。坐在這裡的人不多,即使這些年來榮耀的影響度呈幾何爆炸速度增長,但真正有天賦的人又有多少?
  電腦鍵盤和滑鼠「啪啪啪」地響著,偶爾夾雜著幾下遊戲的漏音。
  ——我無奈地笑了笑,我從來就沒有什麼能力,就算有,那也是用時間交換來的。
  我的視線在訓練室裡游離,經過大半個月,作為訓練營裡技術最差的一個(這還用說我是業餘的),我已經記住了所有人的名字和ID。而這當中有一半人,會在這次考試之後離開。嘛,我總算有吐槽的機會了=w=,這次失敗的可是他們啊。
  不過,有一個傢伙我倒是從來沒有說過什麼。
  該怎樣說呢……這年頭難得有這麼正能量的存在。盧翰文,一個像黃少天那麼元氣但又絕對不話嘮的少年。最大的槽點,就是他既和喻隊撞名,又和黃少職業撞車。雖然職業很少人會在意,但這就是唯一我能吐槽的了。因為這貨太陽光,你對他的好感度一不小心就會BIU地升上去。
  天才什麼的真是萌度爆表,像我這種單純靠努力的渣渣對此毫無招架之力。當我看見他輕輕鬆鬆地就秒了競技場的大多數對手時,一直在被虐的我真是忍不住撒花。
  而且——相信我,變聲期的少年一聲「姐姐」可以把你的心都喊軟了。
  門「啪」地打開了。有人將門拉開一條縫,然後走進來。我揉了揉眼睛,覺得有點奇怪,現在誰還會出現在這啊?那個人的腳步很輕,他對監考笑了笑,點頭算是問好,接著找到一個角落坐下來。
  我墊高腳尖,努力睜大眼,次奧我沒看錯吧?
  那個人比我高很多,髮色有點偏淡,眼神柔和,給人一種他一直在微笑的錯覺,但當你觀察他的眼睛時,很容易就會發現那種神情很冰,看似友善,卻難以靠近。……好吧,最後那句是我的直覺判斷啦,但我的想法一般都不會錯。
  不不不我的視力絕對沒這麼差記者招待會什麼的雖然看得少但我還是認得的那一定是藍雨戰隊的隊長!終於見到真人了!
  索克薩爾的第三任操控者,四大戰術大師之一喻文州,那個職業圈中的手殘【霧很大】可以上去要簽名嗎嗎嗎?
  我激動了,一下子差點就要忘記我是來找寫作資料的了,考試什麼的先放一邊。咳咳咳,冷靜點,學員們還在電腦前呢,你碼字的時候可是連風扇聲都會嫌吵的啊。
  不過,也太奇怪了,喻隊怎麼會出現在訓練營裡?嗯,四天後就是季後賽了,這次先是三零一度主場,接著才到我們藍雨,也許他們今天放假,放鬆神經?
  無限制啟動幻想機制打開,我順著這個思路興奮地想了下今天藍雨戰隊的日常。喻隊來訓練營關心藍雨的未來,黃少可能會在選手群裡刷屏,於峰還是在訓練或者在和人PK,毫無戰鬥意識的鄭軒終於可以喘口氣……我可從來沒有看到過呢,這支隊伍在場下的樣子。
  只有在面對他們的時候,我的想像力顯得那麼貧乏,因為我一直想知道更多、更多、更多。
  考試一完,我以我生平最快的速度開始收拾,眼角看到喻隊去了監考的位置。
  「前輩,已經整理好了。」我將鑰匙遞上去,我真的記得自己是來工作的,雖然這並非正職,但我也不是一開始就能當全職作者的啊。
  筆記沒帶在身上。就算帶了我也不敢把寫著自己筆名的筆記直接亮出來。
  喻隊坐在電腦前,但從這個角度看不到畫面。他也沒看多久,很快就將電腦讓出來,他客套地笑了笑:「沒問題了,我只是有點好奇。」
  「在看誰啊?」我好奇地望過去,窗口肯定已經關掉,我也就是在搭訕而已。
  喻隊似乎才注意到我,視線拉過來,表情有點定格,應該是在想我是誰。他最終無奈地道:「呃,你是……?」
  「喻隊你好,我叫凌初二,就是個在訓練營打工的。」我想了想,又補充道,「我就來了半個月,喻隊你不會認得我的啦。」
  「你好。」他微笑著回應,如果此時讓我來描寫這個表情的話,我一定會用一個詞語:不卑不亢。他們倆離開電腦,我連忙跟著關燈、鎖門。
  我一看手錶,今天的例行會議可真長,等吃完午餐,我得馬上去整理檔案,不然今天恐怕弄不完。碼字的時間都快被壓縮成一塊餅乾了,我真不想加班,有加班費也不想。
  整理資料的工作已經進入尾聲,我最近都在將那些古早時期的檔案輸入電腦。至於為什麼這麼慢,這你得問我們的主管,為什麼他一直在翻以前的資料?
  這才不是因為手殘,不用將語言簡潔化和修正錯誤的話,我的碼字速率絕對不止五百!我只是腦子轉得太慢而已,機械人一樣輸入誰不會?
  所謂一心二用,我一邊回顧大綱,一邊碼字,終於書架子就要清空。榮耀的職業聯盟發展了多久,藍雨的訓練營就有多長的歷史。現在,只剩下第一屆的學員檔案。我打了個哈欠,覺得自己就要靠奶茶維生了。
  但是馬上,我才打了幾下鍵盤,立刻清醒過來。
  第一屆藍雨訓練營申請表格
  姓名:喻文州年齡:15
  那個,是不是我填坑的時候累計下來的人品都在今天爆發出來了……好吧這應該是必然性事件,黃少啊喻隊啊都是第二屆的學員,剛剛看見其他人的入學檔我也沒多想,嗯不對我還是有想法的就是「字怎麼這麼醜」。
  大部分人的字在我看來都很難看,連我當年中文老師的字都被我嫌棄了好多年。但是現在喻隊你告訴我!你真的是來打遊戲的嗎?你是不是有特別的練字技巧?
  上次見到這麼工整的字已經是在高中了,那只理綜全級第一的學霸。作為理科成績僅僅合格的學渣,我印象深刻。當暑假回學校補課的時候,學霸君告訴我他太久沒寫字握不穩筆,但他的字還是像打印出來的一樣,頂多就是標點有點偏,不在格子中間。
  不,甚至我的字也沒喻隊整齊,因為我偶爾會手抖接不上筆畫,令整個字斷開來。至於美感,我的字倒是從沒被這麼誇讚過。這裡的筆跡有點空,仔細觀察的話,還是能找到一些小小的失誤,但筆尾沒有飄起來,所以整體感覺還好。
  我翻頁,喻隊寫字不像我,我不會控制手上的力度,總是把筆跡印到下一頁。不過,隔了這麼多年,不知道他的字還是不是這樣的啊?
  好想回去練字啊,手好癢。我這麼想著,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打字的速度。說起來,季後賽的門票應該賣光了吧——我早就買到了,今年總算沒有錯過發售時間。
  我還沒去過體育館呢,每年都會有各種環境因素。我有點感傷,不用更新真好,雖然大部分時候我都不是因為更新才不去看比賽的。
  夏天晝長夜短,等我把資料都整理好之後,天還沒黑。我把檔案放回去,因為這些記錄很老,沒有人要求的話,大家應該都會想辦法留著做紀念。
  不過現在,我要回家。辦公室裡的人已經走的差不多了,即使快到季後賽,我想也沒有人會想工作到這麼晚。我收拾好個人物品,打算回去繼續糾結大綱。還是沒有進展啊,要是接下來的比賽能給我一點靈感就好了。
  時間:季後賽三天前
  地點:訓練營
  字數:0
作者有話要說:  


  ☆、「重點三」

  
  透過訓練室的窗,可以看到座位很亂,不知誰把電視機搬了進來,一群少年正在課室裡忙碌。電源和天線的插口位置圍著一堆人,整個房間早已不是原來那個格局。我勉力扭開把手,直接把門踹開,找到一張空桌子,將手裡的零食堆在上頭。
  薯片、牛肉片、魷魚絲、巧克力、棉花糖、水果軟糖,連話梅和花生都有,一下子就有人找過來:「姐姐你還真全買了啊……手行嗎?」
  房間裡很吵,聽到聲音,我轉過身。「我的戰鬥力可不止這麼點。」在說話的人個頭和我差不多,是盧翰文——對的就是我提過的那只天才,他正看著我,眼睛眨啊眨的可萌了。我跳上桌子,拆開一包棉花糖,看看他們要怎麼調戲那台機器。「喲,要什麼?」
  他拉過來張椅子,坐下埋頭在零食堆裡翻,沒多久就選了包牛肉片 。「你還真是一來就挑最貴的啊。」我順口說道。然後,我們倆開始比較哪個牌子的牛肉片量最足,此時離季後賽第一場開始還有十五分鐘。
  對,我不在體育館。這次原因沒那麼糟糕(去年的今天我可還在學校呢),簡單地說,就是要有人盯著這幫訓練營的小鬼。近年訓練營的體制逐漸成熟,我們不會再帶學員去現場,就留著他們看電視轉播。偏偏季後賽的時候大家都想去看比賽,於是看管他們的工作就落到我這個打雜人員身上了。
  嗯,其實我也不一定要在體育館看比賽,不用一個人孤零零地翻錄像,我就很感激了。而且和這幫人在一起,能聽到更專業的分析,這樣很好。我是個百分百的外行,頂多就會用文字描寫下那些技能的效果變化。
  也許要求太高,但我沒辦法放棄這個想法:如果我能把打鬥戲寫好呢?為什麼不試試看?我的文筆還好吧,只是不會佈局而已。
  電視機「啪」地一聲亮了,眾人散開。廣告的聲音響起,正在進行對比賽的預告和現場投影,吵吵嚷嚷的。有人按了幾下遙控器,關掉旁述。這是慣例,這裡的學員看著小,但卻半隻腳踏進了職業圈,他們自己看都比聽人瞎說好。好吧,也不算是瞎說,但水平終歸不同。如果你十五歲的時候已經能讀懂《六之宮公主》,正在研究芥川的作品風格,這時有人過來要教你高中考場作文怎麼拿滿分,你會放下手上的書聽他廢話嗎?
  我們圍坐成一圈,零食在手中傳遞。窗外的背景漆黑,霓虹燈閃,照亮半邊不夜天。在這樣風景下,房間卻很熱鬧,少年們並不如何緊張,悠遊自在地聊天。我坐在最邊上,盯著陌生的電視屏幕。
  慣例對兩邊的角色進行介紹,藍雨客場作戰,沒有多少鏡頭。然後角色載入,地圖載入。
  三零一度,楊聰,刺客,風景殺。
  藍雨,於鋒,狂劍士,慧劍鋒芒。
  唔先看一下裝備——不對這是電視轉播。我收回手,往袋子裡又掏了一塊棉花糖。沒有筆記、沒有電腦、沒有外接的電子地圖,這場比賽已經開始了。
  地圖:燈火闌珊。畫面放大,在森林裡光源很遙遠,似乎什麼都看不清,樹木打下層層疊疊的光影。導播換了幾個視角,兩個角色的刷新點距離不遠,但在這些障礙之下,要相遇彷彿困難重重。
  在朦朧的夜色裡,兩名選手卻都沒有遲疑,很快於鋒操作著慧劍鋒芒往地圖的中央走,狂劍士和刺客都是近戰職業,不用擔心會有控場的陷阱。然而畫面另一端,風景殺以一種奇怪的行進路線繞道,因為燈光太暗,一身黑色的刺客幾乎消失在了畫面裡。
  百花?
  我一下子想起另一名大神,以隊友作為掩飾的百花式打法、還有繁花血景,可不就是張佳樂的招牌麼?不過也是我想太多了吧。三零一是一支特別會利用地圖的戰隊,多次比賽都因為主場優勢贏下比賽,雖然戰術在聯盟中並不如何亮眼,但也具備一定的水準(當然啦,不上帝視角一下的話,我根本沒有資格批評)。
  寧靜。
  榮耀沒有背景音樂,技能發動的聲音已經是整個世界。離慧劍鋒芒到達大路還有十幾個身位格,風景殺從光源的對角現身。技能瞬間碰撞,不是單純的殺戮,而是雙方同時下手。電視裡傳來掌聲,這是非常驚人的預判和反應,不止三零一的選手佈置突然,於鋒的能力也同樣出色。
  相遇,開打。簡簡單單的描述,道不出場上萬分之一的精彩。虛像夾雜幻影,我的眼睛追著屏幕,努力捕捉戰鬥的走向。刺客的特色就是快,而狂劍的攻擊如此凌厲,讓人完全無法移開視線。
  終於比賽走到了結尾,幾次戰鬥的節奏改變之後,天平搖向我們這邊。三零一隊長的操作再快再細,還是抵擋不了狂劍幾下大招。在沒有機會使用捨命一擊的情況下,藍雨拿下首場。
  機會——這可是藍雨最大的特色,想在這上造文章,有那麼容易嗎?
  第二、第三場。曾在常規賽打下七連勝的於鋒不負眾望,在強度十足的第一場之後,生生打掉了三零一第二名選手的七成血,差點一挑二。我們大比分勝出擂台賽……什麼?「大比分」這種詞怎麼會出現在季後賽?為什麼我們要管那麼多?
  「太讚了」不知誰說了這麼一句,我們就著可樂碰杯,訓練室已經變成歡樂的海洋,「前輩們還是那麼厲害!」
  我斜他一眼:「是誰在指導賽輸了還說一定要殺回去的啊,不記得了?」
  那少年臉紅起來,這次調戲完全值回票價。「前輩是很厲害,可是我一定也會到達那個境界的!」
  「是啦是啦,」我按了下遙控,「團體賽要開始了。」
  我們才移回視線,廣告就恰到好處地離開。和擂台賽一樣的格局,角色和選手名單打出。
  地圖,迷離沙漠。雙方隊伍刷新,看到這張圖,我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通過第三人稱,可以看到這張圖的風貌:只是一小個角落,地形也並不複雜,可是沙漠彷彿真的變成了海洋,沙子起伏不定,每一秒都在變,如果不踏下去,誰也不知道哪裡隱藏著陷阱。
  還真就是地圖殺嗎?
  系統給了我們一點反應的時間,然後第一輪變化立刻展開。畫面迅速切換,此時在我們眼前的是藍雨,五個角色還沒有排出陣型,但刷新點四周的漩渦已經開始轉動。
  「這是什麼鬼」
  黃少在公屏吐槽,夜雨聲煩卻同時避開了幾個漩渦的攻擊,藍雨顯然並沒有因為開場而陷入險境。隊內屏幕調出,客場作戰的慣例會議開始。鏡頭再次切換,三零一的整體視角和藍雨的戰術套路同時呈現在這片屏幕上。
  ……墮落啊。
  課室安靜了一刻,等大家都想到這,立刻有人罵出聲來。
  「他們不是吧來這套?」「我擦黃少罵得真對,這是什麼鬼。」「反正肯定成不了。」訓練室一下開始吵,我默默地調大電視機音量。
  藍雨隊的討論委實沒什麼看頭,但三零一的戰術可就不是這樣了。從上帝視角看去,不知怎地,他們竟然想出了計算和利用陷阱的方法,隊內頻道簡潔得很,就是坐標,還有每個人分配到的對手,他們打算用地形優勢切割藍雨整體——沒錯,就是人盯人!
  不是每個人都會立刻想到這裡頭的利害關係,但這是唯一的可能。這種作法的缺點和優點同樣多,最大的弊病剛剛已經有人說了:破壞藍雨的整體性,這絕對是兵行險著;與此同時,這樣出奇不意的一招,場上會有人猜到嗎?
  少年們安靜下來,眼睛緊盯著屏幕。鏡頭回轉,藍雨早已完成戰術分配和地形探測,兩隊馬上就要相遇。如果只看現在,你不會覺得情況多麼糟糕,因為三零一幾乎沒有表現出主場優勢,你只看到了雙方都被沙漠裡的隨機陷阱搞得暈頭轉向。
  藍雨最終選定一片標誌性的區域:沙漠中的綠州。鬱鬱蔥蔥的林木暫時佔領了屏幕,沙漠耀眼的陽光柔和下來,藍雨一如既往地等待著他們的機會。畫面切換,三零一的主視角。兩隊
  相遇。
  「啪」
  一下細微的聲音被音響放大,那是漩渦開啟的預警。只是這個陷阱,要比開場到現在的所有漩渦都凶險得多。綠洲以一種可怕的速度旋轉,而後消失。
  「(34,41)」藍雨的隊內頻道跳出喻隊的指揮,迅即全隊分散,節奏之整齊讓人震驚。此時三零一還未踏入綠洲,隊伍卻也跟著散開來。他們知道!不,就算不知道,他們也有辦法利用這一陷阱,因為、現在擁有主場優勢的是他們,而不是藍雨。
  第三人稱已經沒用,畫面凝滯一刻,隨之是風景殺的視角。綠洲快速旋轉,他卻往中心直奔而去。陷阱對三零一的隊長沒有任何障礙,他的步伐是那麼穩定,只消幾秒就到了路的另一邊。在畫面上,索克薩爾的背影顯得無比清晰。
  我抽了一下耳機,不用開旁述我也知道,現在比賽的看點一定是雙方隊長的對戰:術士x刺客。
  這時雙方都已經脫離綠洲,沙漠中兩名角色開始追逐。面對獨自追殺他的風景殺,喻隊連正臉都沒給一個,躲避著刺客攻擊的同時,只吟唱了幾個低級技能,毅然往自己的目標奔去。
  只能說,刺客不近身的話,對術士的威脅真的不怎麼樣……
  但在我們以為人盯人戰法已經失效的時候,畫面再次一變。
  又是陷阱?不。風景殺忽然往回跳,手中雙劍在陽光下折射銀光,一個出其不意的大招拉開了戰鬥的序幕。
  索克薩爾忽然轉身,毫無預警地,混亂之雨。不,不是突然的,也許他從一開始就打算玩1v1,而現在……佈局?沒錯,術士不能被近身,但與此同時刺客也已經進入我們的施法距離,應該說,他只是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這樣要緊的問題,三零一當然不會沒考慮到。此時,地形。又是複雜的地形幫助了他們,沙地高高隆起,令刺客稍稍脫離了混亂之雨的攻擊範圍。
  地形的計算。這就是這場戰鬥的重點。
  即使躲過混亂之雨,攻擊從來就沒有停滯。然後,六星光牢落下。術士吟唱的聲音響起,這次地圖沒有任何變化。風景殺終於還是中了這招,現場一片死寂。
  人盯人真的有效嗎?
  比賽緊張起來,訓練室裡的少年們雙眼望著電視,到了現在,再也沒有人認為三零一選擇這種戰術是在作死。
  這場比賽的轉節點,就在於藍雨要花多少時間才能察覺三零一的意圖。我們的情況不好,一開始對手就將藍雨拖到了計劃之外,雖然人盯人的戰術沒起多少作用,但事實是藍雨的整體性已經開始分裂。
  戰鬥還在繼續,雙方隊長的對決已經走到了尾聲。近戰職業與遠程職業,你可能會認為他們1V1的時候,就看刺客能否破開術士的防守節奏。可是此時此刻,決定結局的竟然是手速和操作。
  我們隊長最大的缺點。三零一將這一短板無限放大,令喻隊既無法做出有效的指揮,同時他自己也陷入險境之中。如果單單說戰鬥的節奏,喻隊不會敗給任何人,可是斗手速……這種情況不應該出現的!
  我們要輸掉了嗎?
  藍雨隊內的頻道忽然一跳:「隊長你撐著啊啊啊啊」
  次奧我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黃少的廢話!夜雨聲煩從拐角處跳了出來,起手就是一套極快的連擊,上挑、拔刀斬、連突刺、銀光落刃。誰說我們打的是1V1了?這是團體賽!
  風景殺沒有任何凝滯,現在情況還是沒改變,有人會認為一拖二出現在季後賽裡是好事情嗎?但誰都知道這一點,劍客只在這片戰場上停留了一刻,他不是要單挑,而是要讓他們的隊長做出指揮。
  在這個極度需要臨場應變的地圖,我們還是找到了改變的機會。不到一分鐘,場上的形勢已經完全不同。人盯人的戰術失效,喻文州迅速將藍雨全隊集結,比賽的最後,我們還是贏得了這一場。
  季後賽的第一場,我們贏了!金色的榮耀大字在屏幕上彈出,訓練室立刻沸騰起來。電視開始重播剛剛那場的精彩片段,但我們已經顧不了那麼多。
  「就說嘛人盯人怎麼可能有用?」
  「明天誰要去看黃少他們的復盤,組隊打1」
  「加我加我」
  我關掉電視,扭頭:「明天是週日你們給我安分點……等等等等,什麼時候復盤,我回來加班啊?」
  「二貨你看得懂?不就下午唄,還能是什麼時候?」
  凌初二,二小姐,二貨,這種名字真是讓人吐血。我反了個白眼,「行,現在快回宿舍!」
  ——是說從待在被窩裡翻錄像,到可以直接圍觀復盤,這變化來得真快啊。
  時間:第一場季後賽
  地點:訓練營
  字數:0                        
作者有話要說:  


  ☆、「重點四」

  
  說是加班,但實際上我只是把週一要做的事情移到了週日。季後賽的日程表可就掛在那呢,後勤部要干的活多了去了。先不提體育館比賽管理、門票發售這些基本的事,訓練營學員註冊現在也要跟起來。雖然七月才開始轉會,但註冊是把學員領過去簽個名就能搞定的嗎?
  不過,只有我一個人的話,能做的事情不多,收好上周的工作尾巴就行。我才將昨天比賽的統計結果發過去技術部那邊(是的,技術部二十四小時都有人,這是定律),就聽到後樓梯響起一陣腳步聲和吵鬧聲。
  現在還有誰會回來,是戰隊的人嗎?
  我順手關掉電腦,拿起筆記本就去拉門。還沒等我繞出去,就聽到把陌生的聲音道:「哎,俱樂部居然還有人在?上次我回來可不是這樣的啊,一樓那叫一個黑,跟農曆七月似的,我都以為要鬧鬼了,不過那天也不是季後賽……」
  聲音繼續靠近,我一轉出門,果然是他們回來了!視線有點逆光,但能看見一行穿著隊服的人正在樓梯邊。其中最快的是黃少天,他脫離了隊伍,快步走過來。黃少單肩挎著背包,另一隻手在晃鑰匙,腳步停了一刻,但他向這個方向拐。他微微張大眼睛,表情疑惑:「妹子?等一下我們藍雨竟然有妹子?」
  「我是後勤部的。今天回來加班,」我的語速不由得快了起來:「你們這是要復盤?」我順手把門關上,小步跑過去。
  他似乎沒太在意稱呼,攤開手讓我看他手心的鑰匙,那是會議室的。「對,妹子你是新來的吧,以前星期日這裡可沒人,就是季後賽也一樣。」
  「日安,我叫凌初二。」我前後張望,還沒看見訓練營的那幫小鬼。倒是藍雨的其他人已經過來了,李遠一拍黃少的肩膀:「喲黃少你這是在勾搭妹子?」
  「我這叫友好你懂嗎?」黃少反了下白眼。他們聊得很自然,我幾乎就要忘記李遠是上個賽季才出道的新人。其他人也都在,鄭軒看起來像是還沒睡醒,宋曉和徐景熙站得有點遠,似乎在聊天,於鋒看到我望過來,點頭回應了一下。
  藍雨全隊……場下的藍雨,就是這樣的嗎?
  「那個,」我弱弱地舉爪:「我可以看看你們是怎麼復盤的嘛?」我指了指天花板,上面就是訓練營。「昨天看你們打比賽,那幫小鬼就一直喊著要來圍觀。」
  這時喻隊出聲了,他微笑著說:「可以的,反正記錄也要交到後勤部,我們一起吧。」
  他們往前走,我跟在最後。撥通電話壓低聲音:「是翰文嗎?你們快來會議室,喻隊他們回來了,你們不是要看復盤比賽?」我看向手錶,也是太早,說好的下午呢?
  「啊?」電話那頭的聲音有點迷惘,像是還沒睡醒,但下一秒人馬上活了:「嗯我馬上過來!」
  什麼是復盤?
  其實我也不清楚。就是想大綱的時候,搜索過相關資料,知道這是複習比賽,但具體要怎麼弄,統整資料嗎?似乎不太像。我坐回角落,這個位置特別贊,既可以觀察到整個房間,又不會打擾到他們。我一直都坐在這,因為要寫會議記錄。正打算翻看一下自己的筆記,瀚文就從後門鑽了進來,坐到我旁邊。
  ……我竟然忘了這貨!現在我要怎麼記筆記QAQ,大綱什麼的可以讓他看到嗎?
  我不禁為自己的寫作生涯感到悲哀:大學不算,高中開始寫小說的時候,我簡直是在做賊。躲著母上碼字、躲著老師的視線練筆、躲著同學寫大綱。當時我的手比現在更殘(我有進步的!真的!),一個小時頂多只能寫三百字,如果不設法擠點時間出來,我連簽約的機會都沒有,因為我的字數不夠格。
  於是現在,又開始了?我歎口氣,還是翻開筆記。如果只寫重點,應該什麼也看不出來。
  眾人坐在投影機前,回顧上一輪比賽。錄音筆擱在桌上,但我還是繼續抄。小盧沒怎麼管我,和昨天看比賽的時候一樣,他專注地盯著屏幕,似乎在思考。喻隊正說到團體賽,縱然他們勝出,卻沒有一個人因此鬆懈。很多小小的失誤都被指出,我以為自己的觀察力已經夠敏銳了,可是到此刻才發現,不少事情我根本就沒注意到。
  新世界的大門打開了,我在心裡調侃著,卻一點都沒分心。
  網文和網游看似相像,但其實是兩個完全不同的行業呢。這個世界,這台電腦,我們能用它做出多少事情來?
  ——筆在單行本上劃過,我突然想到一個非常、非常有趣的點子。
  (既然已經要封筆,來賭一場怎麼樣?)
  「那麼,今天就到此為止。」喻隊的視線從電腦上移開,我連忙關掉錄音筆。他看了看表,說:「時間也差不多了,大家去休息一下吧?」
  眾人沒有異議,我們開始收拾。現在已經是下午兩點多,外面刺眼的陽光透進來,伴隨著蟲鳴,室燈因此顯得略為失色。因為所有人都在,所以房間整理得很快,不到一刻,會議室就回復原狀了。
  戰隊的其他人離開,他們似乎要去食堂。房間裡只剩下我一個人,我翻開筆記,開始思考。
  果然來這裡工作是對的,靈感君終於出現了!雖然這個想法挺糟糕,不過有東西可以寫,這樣就好。我躲在座位裡繼續,筆尖不由得有些失控。人設、簡介、背景、可以用的梗……我一下忘了自己是在哪,彷彿回到高中時代,在最黑暗的角落裡,獨自一人思考小說的情節和發展。望著課本上的文字,腦子裡想的卻全是另一個世界的事情。那是完完全全屬於我的世界,沒有人能奪走。
  所以我也沒注意到,門打開的聲音。
  但是避開別人已經成為一種本能反應,聽到動靜,我馬上合上筆記,接著才茫然地抬頭看向門邊。喻隊走進房間,我們都愣了一下。
  「喻隊……你落下東西了嗎?」我四處張望,卻什麼都沒看到。
  他走過來,一邊開啟電腦,一邊回答我:「不是,我回來再檢查下錄像,好像有點問題。」
  「哦。」我低下頭,沒有多管。在鍵盤和紙筆聲的襯托下,房間顯得特別安靜。空調聲被放大開來,但不知道為什麼,我沒有那種思路被打斷的感覺。反而喻隊的出現,讓我想到了更多。但我的腦子終究轉得太慢,幾分鐘之後,我合上單行本,開始好奇喻隊的電腦。
  唔,這個梗的話,應該不用寫戰鬥,但是我還是想看啊。我將椅子移過去,這個角度不會擋屏幕。因為自己討厭被打擾,所以我特別清楚怎樣才能安靜地圍觀。咦,WPS?
  在陌生的電腦裡,是我熟悉的界面。喻隊並不完全是在看錄像,他開始修正剛剛復盤的結論,原來問題是指這個?
  高端大氣上檔次,這真是中文嗎?我看著屏幕,施法距離、隊伍部署、地圖特點,這時候我不由得想起另一名戰術大師肖時欽,如果普通的戰術分析都這樣了,要是再拆開,那得寫多少字?我的話少說得寫一天吧。
  但不到兩分鐘,我就發現事情沒有我想的那麼複雜。
  因為他根.本.不.改。
  作為網文界的手殘,我碼字慢主要是因為想劇情太慢,而且太挑剔。當我那可憐的腦子將劇情理順之後,接下來就是艱難的修改工程。一句話我能改上好幾遍,特別是風景描寫。過程特別特別糾結,人三秒看完的東西,我刪刪改改,能忙十分鐘。
  看著屏幕上的句子,我覺得我不應該看下去了。但是這些又不是病句,只是對於我這個長期書荒而且走簡潔路線的作者而言,太卡,太難看,太多沙石。而且那些內容實在吸引,我是個榮耀粉。於是我要挑剔喻隊的文筆嗎,這麼做很失禮。自己的話,怎樣都無所謂,但對其他人不能這麼嚴。
  什麼叫「不要在意細節」,文筆就是由細節組成的好不好。你叫我別在意細節,不如叫我封筆。省略號不是『.....』是『……』,這什麼輸入法,我是在貼吧裡嗎?打出來的內容那麼厲害喻隊你不覺得不搭調?
  但是你們好贊!一個走位的心理逆推能寫幾百字,還不注水。原來事情有這樣複雜嗎,我果然是個外行。
  水深火熱。我就這樣糾結地扯著花,然後喻隊把活都幹完了。眼看文檔就要關閉,我終於做出選擇:「喻隊等等,文檔能讓我弄一下嗎,不會很久的,就十分鐘!」
  喻隊轉頭看我,神情有點奇怪,但他把電腦移開,「嗯,你要做什麼?」
  我看見天堂了。「呃,就是改句子。職業病而已。」我敷衍過去,手速瞬間往上飆,我記得所有剛剛看不順眼的錯誤。不停複製貼上,還有刪掉一些重複使用的形容詞,我覺得自己還在更新,在趕零點的死線,因為想維持日更。
  時間:季後賽的第二天
  地點:會議室
  字數:1087(大綱+簡介)
作者有話要說:  

  ☆、「重點五」

  我一邊解釋一邊碼字,很快文檔拉到最後。在明白我的舉動之後,喻隊眼裡的冷光少了點,黑色沉澱下來。看到我還盯著他,他微微一笑,像是知道我的想法:「沒事,你改吧。」
  還好是喻隊,其他人的話真不曉得我會被罵得多慘。喻隊一向脾氣好不是嗎?即使他心裡未必這麼想,但也不會說什麼。何況我看得出來,他是真的不在意。我將電腦還回去,站在後邊看。他大約檢查了一下,確定我沒刪掉重點之後(雖然他剛剛也一直看著),就關上電腦。
  「喻隊真忙,」我感慨道。黃金一代上來就都是主力,但立刻要接手隊長職務的卻只有喻文州一人。十八歲……那時候我還在找日更三千的辦法,別提簽約了,有人願意關心下我的睡眠時間估計我都能哭出來。
  從這個角度看來,光影有點模糊,喻隊淡然地笑了笑:「這是應該的。」接著他調侃道:「一個戰隊的隊長不忙,藍雨可不就要倒閉了?」
  我「嘖」了一聲,「話不能這麼說。不過我倒是挺想看到藍雨關門的,到時候我們集體失業,那場面真好玩。」
  黃少帶著全隊在俱樂部門前舉牌求收留,技術部那幫人依依不捨地看著自己還沒實行的方案,然後我就可以以此為借口不寫文了,我想跟著黃少去當網管!唔,至於喻隊嗎,喻隊這麼厲害,不用我管。
  夠了凌初二,你是有多想棄坑?明明還沒開始寫吧?
  喻隊無奈地笑了一下——我實在太脫線了。我們關掉空調和燈,離開會議室。「喻隊接下來要去哪?」我試探著問道。
  「嗯……」他看向手錶,現在竟然才下午四點多。「晚上還有事情,我先回宿舍一趟。凌小姐是回家?」
  「是的。叫我初二吧。」我停下腳步,腳尖轉過一圈。「那喻隊再見。」
  「再見。」
  當然,回家,上線。季後賽開打,網游裡該炸了。神之領域最大的特色就是PK,我怎麼能錯過?雖然一個躲來躲去的忍者幫不上什麼忙。對的,我是忍者,ID大年初二,在藍溪閣裡就是個小透明,單純划水。不過只要有空,藍橋還是會叫上我,所以我的水平還好,因為不能拖後腿。偶爾我還是想要同伴的。躲在陰暗的角落裡太久的話,我得抑鬱成什麼樣?團隊合作,和人站在前線並肩戰鬥,於我而言,這就是榮耀最好玩的東西。
  寫同人、從零開始,這些事讓我想起了用本子寫文的時光。那時候我很忙,要上學要寫文還要打榮耀,但卻過得非常開心。十五歲的夏天很美好,我知道那不是回憶的幻覺。每件事我都記得。
  早上五點起床,趕在上學之前寫一段,能寫多少寫多少;中文課慣例不聽,繼續想劇情,反正我成績好;想辦法在放學前K 掉作業;下課後趕緊接著寫更新;晚餐是死線,在那之後要刷榮耀;零點檢查章節一遍,更新,睡覺。
  真的很忙,可是我自己要選擇這條路的,所以一定要走下去。
  (但是,現在呢?)
  登入,公會界面。
  【藍橋春雪:上線了?】
  【藍橋春雪:速度來,三零一,坐標(1641,7558)】
  【大年初二:好的好的】
  公會來幹架有用嗎,有本事比賽裡贏我們一次看看?我吐槽著,控制角色趕到坐標。普通的城鎮,一排排小屋坐落在地圖上,像要排隊領糖。
  咦,沒人?我繞了一圈,確認自己沒迷路。但是,不止藍橋,一個我們公會的人都沒有。我正打算發消息,藍橋來補刀了。
  【藍橋春雪:哦,對了,我們還沒到,你先在這邊等下】
  【藍橋春雪:見到毀人不倦就把他引開】
  敢情後一句才是重點?你們幹架然後把我丟給那只拾荒者,免得你們被爆?
  【大年初二:好QAQ】
  【藍橋春雪:你別這樣,今天隊裡挺多新人的,一下將你加進來,不造他們會怎麼想】
  【大年初二:藍橋君真是個溫柔的人啊】
  【藍橋春雪:……專心點】
  害羞絕對是害羞了,調戲藍橋真好玩。我樂了,在坐標周圍撒花。其實這裡不錯,忍者就是個埋伏的職業,不過毀人不倦那麼厲害,我應該會被秒殺。我倒沒被他殺過,剛好相反,我挺佩服他的。
  網游就是捉對廝殺,商業社會,公平交易,沒什麼不行的。不過這種話也只能自己想想,在遊戲裡還能保持理智的人不多。而且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我想問他很久了,你是怎麼活下來的,在整個神之領域都想殺你的情況之下?
  【大年初二:來了】
  【大年初二:沒見到毀人不倦】
  藍橋在消息欄裡指揮,我們幾句話就將局勢理清,雖然和團隊不在一塊,但我配合著將三零一引開。
  「三零一的?對看這邊看過來!」我戴上耳機,「boss不在這,還是說你們來殺我?」很好,整隊人都轉視角了,聽力不錯嘛。不過他們沒見到我,我從窗戶裡跳出來,起手一個影舞。沒同伴不要緊,我自己精分就行了。
  三零一的先頭部隊,嗯,七個人,沒有治療。我迅速結印,忍者和刺客一樣,都是需要手速的職業,我的手速普普通通,但我在打榮耀之前是玩iwanna的,存檔的時機特別重要,所以我的打法(如果這算是打法的話)還挺有藍雨的特色。簡單點說,就是我的直覺夠準確。
  唔,雖然我更擅長在文裡找機會——虐女主的機會。
  同時和一隻隊伍打顯然不可能,我是要釣魚。藍橋在消息欄裡直播進度,我努力支撐,在掉了半血之後,他們終於趕到。
  但是……情況已經不同了。
  剛剛我說過,這是一張城鎮圖。我也算是失策,將整隊人引進屋裡,然後發生了一件特別讓人崩潰的事情:藍橋他們進不來!
  【大年初二:你們到了吧,怎麼沒看見】
  【藍橋春雪:我……你能出來嗎】
  【大年初二:我擦我被人堵角落了,七個人,我倒是想出來啊】
  【大年初二:我等你們救我呢】
  血量掉得,那叫一個快,我手忙腳亂,雖然想保持鎮定,但七對一。我是普通人啊,我的專長不是打遊戲,是寫文來著。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我也不怎麼嘲諷吧?你們怎麼盯著我不放?我放棄,能用的招數都用光了,一個操作躲進牆,同時打字:
  【大年初二:我躲一下你們趕緊進來可以】
  我竟然會寫出這種像是滾鍵盤一樣、缺乏邏輯,而且沒有標點的病句……然而我已經沒有力氣在乎了。點開電子地圖,時間不容許我考慮太多,瞎猜吧。下一秒屋子的風景出現,大年初二進入另一個安靜的房間。
  血量17%,法力25%。身上沒藥,我只能棄療了。在房間的角落裡乾坐著,大年初二一身裝備似乎都有點失色。我可不敢出去,誰知道還有多少人?哎,真想要個電子眼。
  【藍橋春雪:你怎麼樣了?】
  【大年初二:等呢,外面沒人了吧,我需要治療[截圖]】
  【藍橋春雪:治療我們這也沒。你過來,先回城】
  竟然不帶治療,藍橋你到第十區都學什麼回來了?我看著地圖找回去,一歸隊就聽見有新人說:「高手啊這是,一對七,膜拜」
  開什麼玩笑,我根本就是在死撐。藍橋的話,肯定能順利將對手帶離,然後留下參與戰鬥。看來的確是新人。
  我無力,「你們好,叫我初二就成。」
  回城途中,我向藍橋搭訕:「抱歉沒去現場,昨天的比賽很精彩。」
  我衡量了一下。去俱樂部工作的事情還是先別提吧,解釋也太麻煩,而且藍橋並不關心。
  「沒關係,反正你從來沒出現過。」他很平靜。是啊,這麼多年以來,我一直是一個人。我接著道:「下次,藍雨主場的話,我應該能到,我們約一下時間?」
  【藍橋的聲音一下子雀躍起來,興奮地道,「好啊」】
  請無視上一行的崩壞藍橋,這只是我不切實際的幻想。
  現實中的藍橋轉頭看了看我,像是不相信我會出現在體育館:「你上一年也這麼說……」然後加上個[無奈]的表情符號。實在不怪他,被放了五年飛機,他不和我絕交就不錯了。
  「今年我不用更新嘛。」加上文字泡[OAO],「你再相信我一次吧就一次!還是說你要忙公會的事?」
  「哎,」他歎口氣,「好吧,到現場再說。」
  是個人都知道他根本不用忙公會的事,每次上線他都在玩pve,頹廢得要死,也就今天讓我碰上他帶隊和三零一打,不然我就得和他一起刷副本了。
  說實話,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因為我現在也很頹。「我說,打起精神來,你要麼退公會回三次元,要麼就振作起來好好做你的職業玩家,你可是藍溪閣的五大高手之一。這麼下去不行的。」
  你可是職業寫手,要麼封筆,要麼給我把這個計劃搞定。喻隊不也手殘麼,怎麼著,看不起時速五百的作者啊?
  藍橋卻什麼也沒說。這時候,我們回到城裡,他買藥給我加血,然後獨自一人擠到人群裡了。這個人總是這樣,明明是男生,卻不太陽光,自己都能給自己添堵。
  要不是如此,我們也不會熟絡。當時我沒有一個朋友,快高二了還沒記全班裡同學的名字。那年榮耀很火,嘉世二連冠,鬥神之名打響,當大多數男生都在玩戰鬥法師或者狂劍士的時候,班裡喜歡藍雨的人只有他。
  我記得那個悶熱的下午,他把平板電腦擱在桌上,那是藍雨對誅仙的常規賽。我本來要繞過去,回自己的座位,但那一刻屏幕上的畫面立刻吸引了我的視線。我從來沒有想過百流斬竟然可以和六星光牢一起打出來,效果還那麼好。我玩榮耀,原是想著單刷的。
  然後,我鼓起勇氣,問藍橋玩的什麼職業;然後,一個社交障礙,跟著另一個冷c(zhan)p(dui)黨,開始了他們的榮耀征程。
  「榮耀不是一個人的遊戲」這話出自葉秋,但在我眼裡,藍雨才是最配得起這十個字的團隊,他們是整個聯盟包容力最強的隊伍。打團體賽的時候沒有選手會被逼到角落,他們有隊友,即使殺到最後一個人,那個人也知道自己是在為整支隊而戰,他不孤單。所以在藍雨裡我最喜歡喻文州,是他的戰術,將所有人連結在一起。
  「喂!」沒等治療完,我向藍橋的方向奔去,「開競技場!我要和你打!」
  路人側目,大概在想哪個小白敢向藍橋挑戰。藍橋聽到我的聲音,停下來,但太遠了,我看不清他要說什麼。我建好房間,跑到他面前:「在你做決定之前,和我打一局。」
  他沒有出聲,我幾乎看到了他的手停在鍵盤上,欲言又止。然而藍橋只是安靜地進入房間,站在對角,整個競技場只有我們兩人。地圖:雪落藍關——也就是他的id,藍橋春雪。
  過程基本可以略過,反正我是被秒。我苦苦支撐,不是想贏,只是希望能讓藍橋多打一會,就像我們剛開始玩榮耀時候一樣。也許這種做法太瑪麗蘇,但我已經想不到怎樣才能留下他了。
  【藍橋春雪:你到底想說什麼?】
  嘖嘖嘖,是我的想法太神奇了麼。連你都沒猜到。
  【大年初二:……沒,如果你要走,叫上我,我陪你】
  我還能說什麼呢,因為我沒有開掛,所以藍橋沒有說【謝謝你,我懂了,我想起了我們玩榮耀的初衷,我會留下來的】?
  算了,我也造,藍橋不是那種人,話說這個世界上有人會那麼回答麼?
  【藍橋春雪:呃……我也沒說我要走啊】
  【藍橋春雪:只是有點糾結而已】
  【大年初二:欸欸欸=口=!那你怎麼一副快要死掉了的樣子】
  【大年初二:還不打pvp】
  【藍橋春雪:只是不打pvp就是要走了?二小姐你什麼神邏輯】
  【大年初二:好吧好吧,那今晚幹什麼啊】
  【藍橋春雪:不就刷boss,你來?】
  【大年初二:不了,我打競技場,有事再叫我吧】
  【藍橋春雪:嗯】
  藍橋離開房間,我在地圖裡發了一會呆。然後開啟房間,又趴在電腦前打了幾局榮耀。1v1、2v1、多v1被我玩遍,但今天的時間似乎過得特別慢,平常這個時候,我一般還在寫晚上的更新。第二更要比第一更好寫,因為晚上比較安靜。
  不用寫文的話,我真閒。普通人的生活就是這樣的嗎?每天上班,回到家就隨便找點事消磨時間,接著睡覺。刷一下就能看到更新,不用自給自足,到處都是好玩的東西,而不是將自己的人生投入在某件看起來毫無益處的事情裡。
  越閒我就越沒有動力碼字,為什麼我總是在忙的時候想到梗!一閒下來腦子就空白了!這是什麼神奇的詛咒嗎?
  時間:季後賽的第二天
  地點:家裡
  字數:1087(大綱+簡介)
作者有話要說:  


  ☆、「重點六」

  我眼神複雜地看著桌上的那份情報。
  喻隊不喜歡甜食;黃少討厭秋葵;在打完比賽之後,鄭軒總是溜到藍雨俱樂部後面那家小吃店買涼粉;徐景熙臉上老貼著膠布,因為他剛進戰隊的時候常常撞到訓練室的門;藍雨一度在新年發起過占卜運動,希望新的一年藍雨能有女隊員。
  一周過去,季後賽終於落幕。藍雨贏下對煙雨的比賽,卻在總決賽大敗,輪迴成為榮耀歷史上的第五支冠軍隊。是的,大敗。第一場團體賽打得尤其慘烈,最後站在場上的一槍穿雲決定了結局;第二場擂台賽藍雨團滅,連團體賽都沒打;總之,就是輸了。
  哎,誰說雙數年我們會特別幸運?第六賽季是冠軍,第八賽季拿亞軍,第十賽季是要拿個季軍回來嗎?集齊一套獎盃可以召喚榮耀之神?那種糟糕的神誰想召喚,總覺得他不喜歡我們,這麼多年才一個冠軍。我們藍雨多好啊,表現穩定而且有能萌死人的話癆,沒有九冠就算了,至少把嘉世和微草的冠軍各分一個過來給咱們也好。
  說笑歸說笑,俱樂部還是一樣忙。大部分代言都落到輪迴身上,但宣傳部裡的廣告挺多;季後賽失利,網游部一如既往地喊打喊殺,總之得和輪迴干個夠;至於人事部,那就是這賽季一些內部的成員變動了。我繼續到處串門,只是現在,我找到目標了。
  十月文稿初審,我必須騰出時間碼字,但我實在不想這麼快就離開這個挺有人情味的地方。所以,我決定先不管家裡的電腦,在七月十五號前把自己需要的資料找齊,日更三千的話,截稿前怎麼也能寫出八十章來吧?
  桌子上那份就是我在季後賽期間的收集成果,雖然這段話的槽點滿得快掉出來了。對不起,我覺得我得冷靜一下。
  喻隊你不喜歡甜食嗎,請告訴我你照鏡子的時候有沒有違和感;俱樂部後頭那家小吃店居然還沒倒?快十年了吧;剛進俱樂部時候的事和現在有關係嗎,這麼多年習慣總該改了;還有啊我說,你們佔卜有什麼用,改善藍雨訓練營的體制才是正途好不好。
  我又不是天才,沒有點事實依據我怎麼可能把他們的性格摸索好QAQ!這種像是三流雜誌裡才有的小道消息有用嗎,嗯?
  說不定我可以發揮作為一個手殘的優勢,乾脆每天只更二十幾個字,再找個畫手,三個月之後出版圖文書《藍雨戰隊的一百個秘密》。橫豎大家都知道我是殘疾人士,我這麼干估計還真沒人會覺得奇怪。
  凌初二要淪為跟蹤狂了嗎,為著收集資料在戰隊宿舍裡弄個攝像頭什麼的?
  估計直接表明身份來戰隊進行採訪,我知道的都會比這多。我往座位裡縮,空調很冷,令我的思維清晰起來。季後賽結束之後大家都挺安靜的,雖然藍雨在總決賽失手對我們的影響不那麼大(要是每次都那麼失落,他們要怎麼熬過這兩年),但人又不是機械,一點點小情緒總是有的。
  方案一:放棄。
  方案二:改主線,不寫藍雨。
  方案三:別管那麼多了,反正就是作秀,沒人在意你寫得好不好。
  第一個劃掉,第二個別想,我現在已經在藍雨俱樂部裡了。那麼,繼續吧,繼續在崩壞的邊緣尋找平衡點。我將那張紙收進錢包,開啟電腦,準備工作。現在訓練營比較空,沒有固定的時間表,學員基本是自己規劃時間了。我們在忙招生的事。
  首先是第一輪報名,然後篩選。接著收檔案,八月二次過濾學員,這時檔案交接給技術部,由他們統計誰能在新賽季留下,同時如果有人在暑假後必須離開,也一併清掉。接著那就是第九賽季了,遠著呢。
  這些事聽起來累,但因為我是打雜的,只要無腦輸出就好,所以也忙得挺開心。嗯,已經發了郵件和書面確認,這周的日程完成一半。
  當年我也報過藍雨訓練營,是第三屆。作為一名末期腦癌患者,我當然幻想過自己的忍者在這支游動性極高的隊伍裡戰鬥,連藍橋都被我說得激動起來了,感覺前途一片玫瑰色。然後也沒有什麼然後啦,母上大人無比反對此事,加上我當時在寫文。反倒是藍橋,在裡面堅持了幾個月。
  不知道他們在訓練營裡是什麼樣子?喻隊為什麼沒有因為手速被刷下來,黃少和他是不是很要好的朋友,徐景熙為什麼不適應訓練室的門,鄭軒和我一樣住在這附近嗎,他怎麼知道那家店的?
  我一邊打字,一邊思考。
  喻隊的手速不行,所以他的天賦應該比不上黃少,那時候黃少就一直在鼓勵他嗎,作為明日之星,他卻對他最友善。所以最後他還是追上了他,兩人立刻成為雙核,最佳搭檔,將劍與詛咒的名聲打響。
  orz感覺我要腦補出一篇純愛來了,在三次元寫這個大丈夫?
  我是雜食黨,除了言情,什麼在初期都試過,雖然我的招牌是無cp。但還真好奇,這兩人感情應該一直很好吧,如果有一點點隔閡,都打不出那麼完美的、極需默契與信任的組合。戰友情啊,最萌的就是這種了,所以軍旅文火了許多年。
  而且喻隊那寵溺的模樣……不行,這篇文得給本人過目,我得冷靜,萬一他們真有發展的可能性,我這不是添亂嗎。等一下你的腦回路怎麼了!你該擔心的不是這件事吧?
  但是我可以寫個短篇,不用發出來。藍雨不是和尚廟嗎,這種設定跟英國的全寮制很像。然後喻隊主視角的話,也許我可以挑戰一下崩壞劇情?喻隊的逆襲就當成轉接吧,這樣讀者就會在中途發現自己站錯了cp,本以為是陽光x病嬌,但其實是溫柔x炸毛。第六賽季的冠軍就是結局!
  算了,寫更的時間都不夠,這種事情想想就好。不過,快到夏休期,我總得找機會看看他們的日常生活,這下就有短期目標了。觀察他們生活的表徵,然後稍微逆推下人格。聽起來真高大上。
  我們直接跳過艱難的機會構思過程,我第一個找上的是看上去很親切的黃少。有個詞語要用馬克筆加粗加粗再加粗,就是【看上去】。
  寄件人:[email protected]
  收件人:[email protected]
  喻隊:
  明天早上09:00am有一場會議,主要是討論今年的預備註冊隊員。請準時出席。附上今屆通過最終考試的名單,還有上一次的會議記錄,作為參考。
  Ps:夏休期要到了,冒昧地問一下,其他戰隊成員會留在俱樂部嗎?
  敬祝
  君安
  後勤部助理
  凌初二
  2023/06/27
  簽名不用管,那是系統自動生成的,每封我發的郵件都有。
  在快下班、走前檢查郵箱的時候,我才想起自己發過這封郵件,雖然喻隊回得也挺晚。只能說,事情果然不簡單。
  寄件人:[email protected]
  收件人:[email protected]
  凌小姐:
  已閱,謝謝。
  Ps:關於這個……是後勤部今年有新的企劃嗎?在夏休期?
  隊長
  喻文州
  2023/06/27
  喻隊你的腦神經長得真正常,不過為什麼要用ps回復我?
  寄件人:[email protected]
  收件人:[email protected]
  喻隊:
  不是,單純就是我自己好奇而已。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很抱歉佔用了喻隊的時間^ ^。
  Ps:在用手機,沒辦法打正常格式,請多包涵。
  凌初二
  我在和榮耀界的心臟打交道,我在和榮耀界的心臟打交道,我在和榮耀界的心臟打交道,重要的事情說三遍。次奧,就這兩行字,耗掉了我十幾分鐘。
  寄件人:[email protected]
  收件人:[email protected]
  初二:
  我的話應該會留在俱樂部吧,戰隊還有很多事情呢。其他人的話就不太清楚了,他們現在也不在訓練室。
  喻文州
  寄件人:[email protected]
  收件人:[email protected]
  喻隊:
  嗯,謝謝喻隊,明天會議見吧~
  凌初二
  時間:2024/06/27
  地點:辦公室
  字數:2135(大綱+簡介)
作者有話要說:  

  ☆、「重點七」

  早上的會議。雖然離轉會期還有幾天,但藍雨內部的合同基本都已經談好。比如,於鋒的轉會。藍雨隊內第三號全明星級別的選手,將轉會到百花,於是填補空缺就成了一個特別重要的問題。
  聽起來很突然對不對……雖然現在這在俱樂部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連我這個新人都在季後賽結束後被無意中科普了一下,前輩只是稍稍提到這件事,甚至可以說是暗示,不過很容易猜到的。為什麼要走我也不清楚,反正結果就是這樣。
  嘛,我也沒立場質疑別人的決定,而且能做的前輩們都做了不是嗎?目前有一個更急切的問題:找誰來彌補那個空缺。在合約結束之後,人事部為此研究了好久,最後的結果出乎所有人意料——直接將訓練營裡的人才提拔上來。嗯,就是小盧。
  明天的會議就是談這個,因為是最後一次會,所以需要本人出席。然後?那就是人事部的事啦。
  早上八點多,我背著自己的帆布包站訓練營的宿舍樓下等。
  「姐姐,」背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我轉過去,小盧正推開門衝過來,差點止不住腳步:「我遲到了嗎?」
  他貌似是從樓梯邊見到門口有人就毫不猶豫地跑過來,幾步跳下台階,沒等我伸手扶他,就站直了,我回答,「沒有啦沒有,是我到得太早。」他這才安靜點,有種鬆口氣的感覺。我們往辦公大樓走去。
  「今天是要談轉會的事吧?」走到一半,他突然問道。他當然知道這次會議的內容,這麼問只是為了打開話匣子。
  我頜首,「嗯,沒有什麼意外的話,你可能就要成為職業選手了。」我望向他,眨眨眼,「穿上藍雨的隊服之後可一定要讓我照一張,簽個名,等你出名我就可以拿來賣啦。」
  小盧無語了一下,「姐姐你這麼缺錢?」
  作者可是很窮的,我又不是作家富豪排行榜上那幫精英中的精英。不過我沒這麼說。「對,一個人在外面謀生可得精打細算。」
  「那為什麼你不找少天前輩他們要簽名?」他問,一針見血。天然黑啊這是。
  這個問題略糟糕,我拉了拉背包帶,「少年這你就不懂了,他們的簽名到處都是,都多得沒有市場了,投資是要瞄準時機的。」
  到會議室門前,我掏出鑰匙開鎖。燈亮著,因為我在去宿舍前已經收拾過這裡。「瀚文你先進去坐,我在門口等其他人。」少年點點頭,找個地方坐下來。
  出席名單、筆記、錄音筆……我站在傘架子旁點算手上的東西。前輩們一個個進來,我最後關門。喻隊到得最早,果然是個盡責的人呢。
  會議開始,我坐在角落裡記重點。會議沒有什麼轉折,雖然要討論的東西蠻多,但大家的意識都差不離,至少會議記錄沒有改了又改。我抄得很開心,這種既可以發揮專長又不太動腦子的工作我最喜歡了(如果寫字整齊算是專長的話)。
  早上十一點二十五分,會議結束。我迅速收拾好東西,接下來可還有的忙呢。小盧要回家一趟,算是放個假,還要請父母過來會談。「走吧走吧」我抬起頭,望向他的座位,忽然發現喻隊竟然還沒離開。他翻著手上的文件,神情並不如何專注,可以猜到他是在等我們。
  「喻隊……?」我疑惑,還有什麼事嗎?站在桌子彼端的瀚文也看過去,我們對望一眼,都不清楚狀況。
  他合上文件,抬頭看向我們,「沒什麼,接下來瀚文是要回家吧,我們一起?」
  於是就形成了我們三人一起走向俱樂部門口的局面。今天會議結束得早,多半喻隊也是看準了時間,不過我也只能陪他們走一段路,到地鐵站。交通工具,宅了大半年這玩意我還挺陌生。
  「哎,這下你可真要成為職業選手了,一點實感都沒有。」我調侃著,順帶摸了下他軟軟的頭髮,「哪有十四歲的職業選手啊?」作者簽約可也要十六歲。
  他有一點點嫌棄地躲了躲,「先不管職業選手什麼的,姐姐你再摸我就真要變矮了。」
  「瀚文在青春期呢,」比我們倆都高的喻隊看過來,他伸手比了一下我和瀚文的身高,「還會長高的。」
  「對嘛你看,藍雨隊員的平均身高這麼贊,一定是因為食堂的伙食好。」哪像我只有163,加上
  鞋跟也只有165,真的很矮。我和152的小盧調一調位置,三人的頂點都可以劃條斜線了。雖然食堂我也沒吃過。
  說到食堂,小盧的眼睛一亮,果然G市吃貨多。「嗯,雙皮奶最好吃,而且是牛奶。不過姐姐,你沒去過吧?」
  我反個白眼。「我家就在俱樂部對面,我為什麼不回家吃?你問喻隊,他可是吃藍雨食堂吃很多年了。」
  話題拋到喻隊身上,他瞇起眼像是在回憶什麼,隨即露出一種微微懷念的笑容來:「凌小姐說得沒錯,不過我倒是常常被人說要多吃點鳳爪,說是補手速。」
  「手殘大大你好。」我忍不住笑出聲,終於有我這樣說別人的一天了,逆襲啊。「是黃少那麼說的?」
  但喻隊卻沒像我想像的那樣,和我聊起黃少天來。「不是呢,那時候我和少天不算熟,是另一個訓練營的學員。」
  黃少是個話癆,還是很元氣的那種,他和戰隊的人都相處得那麼慣,為什麼在訓練營獨獨和喻隊不對盤?我好奇起來,但直覺告訴我還是別多問比較好。這時候正巧地鐵站到了,我們也不用探討這個問題。
  「那麼,回來再見,等著你啊。」我退後一步。
  到了這時候,喻隊也並沒有多說什麼,「嗯,回家好好休息。」是說喻隊到底為什麼要來啊?聽完,小盧往閘邊走去,可以看到他掏出電話,可能是和父母說這個好消息。
  未來會有更多這年紀的選手吧,這麼一看十二歲開始寫文十八歲才簽約的我真是老前輩了。這就是天賦黨嗎?
  我跟著喻隊走回俱樂部。
  「培訓方面發展得很好呢,」氣氛有點僵,我搭訕道:「藍雨不愧是第一賽季就有訓練營的戰隊。」
  「是啊,近幾年是越來越多人進訓練營了,好的人才也不少。記得當初我們進來的時候,學員真的不多,也有很多人中途被勸回家裡,沒能留下。」喻隊的眼神有點飄,那是人回憶的模樣。
  「那時候打遊戲還不被社會認可,和電腦有關的,父母都不怎麼喜歡。」我不由得也抱怨起來了,「喻隊看著也不像是會喜歡網游的樣子啊?」
  聽到我說的話,喻隊平常那副偽裝的表情突然又出來了,他溫和地笑了笑(喻隊你別這麼笑很嚇人你造嗎?),「很多人都這麼說。」這就是在敷衍了。至少我是這麼敷衍人的。
  「嗯,比起戰隊隊長,喻隊更像是小說裡的總裁啊。又會玩戰術,社交能力又強,」我調侃著,「不過也幸虧喻隊喜歡榮耀呢,才有那麼精彩的比賽可以看。」
  「總裁嗎?」聽到這句話,喻隊微微露出驚訝的表情,不、那是對這個說法感到好奇,大概從沒有人這麼講過。
  「是呢,喻隊如果穿上正裝,扯一下領帶,唔……如果有眼鏡就更好了。」我想像了一下,「一定有一大堆妹子會被迷倒的啦。雖然現在喻隊也有很多女粉絲。」
  無責任幻想機制啟動,我開始腦補喻隊穿西裝的模樣,真的好棒!啊啊啊,果然喻隊就是顏值高。
  時間:2023/06/28
  地點:G市
  字數:2037(大綱+簡介)
作者有話要說:  

  ☆、「重點八」

  聽到我的調侃,喻隊不好意思地低頭笑了一下,不過在我的角度看得很清楚。「我倒是接過眼鏡代言,不過那時候沒穿正裝。」
  「是嗎是嗎,」我從來不看代言廣告,「喻隊眼睛有散光?」
  打遊戲會引發的問題應該是散光而不是近視,因為屏幕上的角色實在動得太快。我沒有散光,只有近視,那是五六歲時候躲在被窩裡看書落下的舊疾。高考之後,我就改戴隱形,現在正在攢錢好去做視力治療。
  「一點點吧,沒什麼影響。」
  真好啊,同樣是打電腦,你們的眼睛卻還可以撐那麼多年。這又是一個差異了,我想。「對了,喻隊。」「嗯?」
  我抬頭看著他,希望能找到多一點表情描寫的素材:「這個假期,你不會一直留在俱樂部對吧。」
  喻隊瞇起眼,明顯想起了我在昨天那封郵件裡的【ps】。此時此刻他的神情真讓人想起一隻警戒的貓,既危險又讓人想靠近。「不會……這有問題嗎?」
  只這麼一句話我就知道了,我的舉動目的性太明顯,已經引起懷疑。雖然沒有諜戰片那麼恐怖,但和這個人打交道,絕對不能鬆懈。更何況,現在我是說謊的那個人。高智商就是高智商,我想。「如果沒有,你以為我會問?不過,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啦。」
  我眨眼,有點調皮地說:「我也是戰隊的粉絲,當然也會好奇你們這些大神的生活。」這個說法有問題,但無法反駁。
  空氣很安靜。中午的陽光澆下來,被空調冷藏了一個多小時的皮膚覺得很暖。
  我們在跳舞。繞了一圈又一圈。
  「那麼,既然是粉絲的話,凌小姐就請多關注一下比賽吧,這是私人問題呢。」
  「這樣嗎……嗯,抱歉,喻隊再見~」
  「再見。」
  不知不覺間,俱樂部到了。我和喻隊道別,作為戰隊的隊長,他一定還有別的事情要忙。我回後勤部,繼續今天的工作。就是夏休期,也不存在『趕快把事情忙完放長假』的說法,只是因為一個賽季結束,交接之類的東西令人有點忙而已。
  關於喻隊和黃少,我想了整整一天。
  不是朋友……以喻隊的個性,話從來都不會說太滿,而且他們現在是死黨嘛。所以情況一定更糟糕。推翻先前的猜測,我立刻想到一個詞:相愛相殺。從看不起對方到雙方交戰到互相瞭解到愛上,真燃啊,我馬上激動起來了,腦補了足有一下午,稍微恢復理智的時候,才想起喻隊在手速方面的局限。
  手速,又是手速。用我們的語言來形容,戰術就像文筆,需要磨練與經驗,手速是腦洞,靠的是天賦。黃少如果是我們這邊的人,寫出來的文章開場必然天馬行空又合情合理,特別讓人驚艷;喻隊就可能比較慢熱,但只要接著看,劇情與伏筆的緊密度會讓你無比崇拜他。
  前提是,有沒有人看下去。
  在網文界,從來就沒有什麼訓練營,大部分人都是自己打拼上來的。即便有些人有師傅,但絕對不存在規範的管理制度。雖然這麼說有點過分,可在你成為簽約作者前,沒有人會理會你,你只有你自己。職業圈剛好相反,訓練營采淘汰制,有專業指導,只要你有一定的天賦,再加上努力,還是有路可走。
  喻隊呢,一開始,他就沒有天賦,戰術素養這種東西,在初期是比較不明顯的。在這個拼apm的世界裡,訓練營的人一定不看好他,所以他能學到什麼?我是手殘沒錯,但我有時間自己慢慢摸索,而非一再被阻止,被人勸說離開。喻隊只是看起來好說話而已,很容易就能發現,他有自己的底線,雖然平時很難察覺。
  我稍微想像了下,沒有人會幫他,但他卻存活下來了。在那樣情況下,他只能靠自己。他的地位,和黃少從來就不對等。他們不是朋友,不是對手,可能開始時黃少根本沒有重視過他。這麼一想……好像沒有什麼可以寫的了啊!寫喻隊怎麼奮鬥上來的嗎?就算如此,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他們之間的矛盾,因為看不見。我完全無法想像,這樣的兩個人,他們是怎麼成為最佳組合的?藍雨的雙核,術士製造機會,劍客抓住機會。這種配合太需要雙方的默契與信任了。
  不知道就去找答案,反正離轉會期開始還有兩天。
  學員檔案:
  黃少天第一,喻文州最後一名。
  行,可以確定,喻隊就是吊車尾,比剛開始寫小說的我還慘。而黃少,那就是開掛的存在,成績和數據簡直了。兩人肯定沒什麼交集,不,這已經是最樂觀的情況,如果黃少不把喻隊當一回事,那麼他就會如常開嘲諷+話癆……我拿著鼠標的手不得不抖了一下。我想給黃少點根[蠟燭]。
  在這當了很多年宿管的阿姨:
  「他們?」阿姨很自然地回憶起當年,「哎,我可記不清了。」當然阿姨也就只是那麼說,他們這年紀的人,對過去的一切都記得很清楚。「喻隊倒是有禮貌,對我也會打招呼,但黃少天?他老是翻牆想逃出去,還很少被找到,看錄像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樣你喜歡他們誰?」話題忽然神展開了。
  我覺得,前途渺茫。
  如果說那個宣傳計劃是開荒級副本怪的話,這篇文也絕對是70級野圖boss。我進俱樂部才幾天?他們的性格壓根就沒摸清,最大的優勢就是我比普通人更清楚藍雨的運作方式。加上沒有完整的大綱,在這種情況下,這篇文不會多好看。
  現在摸魚都這麼艱難了嗎?就算我多年沒摸過魚也不帶這樣的,(是的我從來沒幹過這麼浪費時間的事,寫更已經夠我忙的了)不寫長篇的話,先寫個梗練練手也行的吧?
  性轉、貓化、關進手機……我在腦海裡翻找,這是耽美,是多年前大熱的耽美,從來就不缺梗。如果只是寫作練習,還是可以的。不過,這些都不夠。我沒那麼多時間,需要最快捷的辦法。
  回到家裡,雙手放在鍵盤上,我像往常一樣看著屏幕發呆。
  我不怎麼會寫成年人看的文(對的就是你想的那樣),事實上唯一一次寫【脖子以下不能描寫的部分】還是百合。在我開始寫網文的時候,網絡環境已經清得差不多,紅色中文網那是清水黨的天下。
  但是呢,無可否認,這是最有效的辦法,如果連那個人最失控的模樣我都能寫好,基本性格就一定不會崩壞。好,開始吧。
  寫的過程無比慘烈,反正我不想提。等內容在白紙上打印出來的時候,零點已經刷新,這時候上線還可以刷刷怪。用各種姿態捂臉之後,我面無表情地看著紙上那兩千多字……時速五百?今天整六個小時只寫了兩千,我的時速下限又變低了。
  H=FLAG,幸虧我一向寫的是無cp,不然真不知道事情會怎樣。我翻來覆去地看著紙上那些令人內傷的描寫,覺得好多了。
  抓角色性格是一個特讓人頭疼的問題。某些時候,你沒看出來劇情安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但總是感覺不對勁。幸運的話,幾天之後,可能事情會有轉折,但更多的是角色依然崩壞,作者受不了棄坑。又邁過去一道坎啦,我輕鬆地想。
  這篇文當然沒什麼用,我將紙收到保險箱,正打算刪掉文檔,突然想到了一個挺帶感的惡作劇。藍雨隊長和副隊的cp ?這可是三次元,嗯——
  反正都寫了,沒人看真的挺可惜。
  發到論壇吧。
  我興奮地操作了一會,找到地址,登入,將文上傳。稍微改了下開頭和結尾,寫出起承轉合,加上標題。這個號我不常上,我就是滿足一下自己的慾望而已。本人看不到就沒有問題,對吧對吧對吧?
  時間:2023/06/28
  地點:G市
  字數:2037(大綱+簡介)                        
作者有話要說:  

  ☆、「重點九」

  
  【大年初二:我錯了】
  【大年初二:我真的知道自己錯了錯了錯了錯了】
  【大年初二:藍橋你上線好不好QAQ】
  【大年初二:不要像言情女主一樣喊「我不聽我不聽」跑開啊啊啊那是多少年前的老梗了】
  【藍橋春雪:……說吧,又不是電話,你以為我可以掛線嗎】
  事情要由盧瀚文歸隊開始講。
  註冊的登記沒那麼快,合約簽了,然後還有交接,不過熟悉隊伍什麼的,早就開始了。這個夏天,在俱樂部裡我們一共會搞一場歡送會和一場接待會,啊當然還有記招——那個不重要。咋說呢,情緒挺複雜的,轉會期真糟糕。
  在這之前,還是網游裡的事。不是我說,藍溪閣在第十區混得那叫一個慘,而現在戰火蔓延到了神之領域。霸圖張新傑親自帶領殺boss,興欣是榮耀教科書葉神,前幾天聽說連肖時欽都出現在戰場上了,四大戰術大師就差一個喻文州,水深火熱。還有什麼歷練比直面諸位前輩更好?於是一回戰隊,小盧就在網游裡玩開了。夏休期嘛,他又是訓練營的,運營不要太清楚,而且和戰隊成員的交流也多,根本不用適應。去榮耀裡玩一下也好。
  俱樂部停擺了半個上午,新聞部的記者招待會開完,當時我還在工作來著,新聞部的活和我沒太大關係,於是也不清楚中途發生過什麼。反正等我因為別的情況而過去網游部時,正巧碰上小盧和藍橋。
  我直接壞掉了。
  多年不見的藍橋君看起來還是學生時代那個樣子,他是從另一邊樓梯上來的,貌似要和咱們的會長討論點事情。藍橋平常不在俱樂部,所以我完全沒想過會碰見他。
  我:「選這個時候來,藍橋你真會玩。」我身上可還掛著工作人員的名牌呢,要怎麼辦,感覺否認也沒用。我要和他說,我是來這當臥底的,收集藍雨戰隊的相關資訊?這麼多年,我一直都是個安安靜靜的粉絲,從來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即使家就在俱樂部對角。
  「呃……」藍橋也一下子死機了,盯著我好久才說:「你在這工作?」
  「是啊,我是後勤部的。」
  然後氣氛就冷了,我彷彿能聽到在旁邊圍觀的會長和小盧心裡喊:什麼情況,信息量很大的樣子?信息量其實也沒有很大,就是你們崇拜的戰隊大神們要被我這個熱愛be的作者串起來在火上烤了而已。
  「那藍橋你先進去,我回去工作了。」我慌慌忙忙地將門一推,然後逃回辦公室。對的,一句解釋都沒有,我挺想知道自己當時為什麼會有膽子直接跑,不怕藍橋誤會啊?我跟你說,他的腦洞可恐怖了,偶爾連我都跟不上他。
  【大年初二:我不是故意要瞞著你的,但這有點難解釋……我想等整件事情完結。總之,我只能說,我不是要幹什麼糟糕的事,你別往心裡去】
  【大年初二:我只有你一個朋友了,別不理我】
  【藍橋春雪:我在你眼裡是這樣的人嗎,該說「別往心裡去」的是我吧= =】
  【大年初二:嗯……等一下藍橋君你竟然會打正常的開關引號!外面下紅雨了嗎!】
  【藍橋春雪:= =】
  【藍橋春雪:說起來,你在那裡工作,知道那個小孩怎麼樣嗎】
  【大年初二:盧瀚文?】
  【藍橋春雪:嗯,他很厲害呢,下賽季會是當替補嗎,還是別的】
  看到這,我就知道藍橋是真的不在意了,現在是想扯開話題,讓我也別想太多。
  【大年初二:我只是個打雜的。不過他應該不是替補。】
  【大年初二:轉會期還沒結束】
  【藍橋春雪:……哦】
  【大年初二:你今晚幹什麼?】
  【藍橋春雪:刷boss,你來?】
  【大年初二:嗯。】
  到達戰場,稍微聯絡和分配,我還是跟在藍橋手下的忍者團。藍溪閣的忍者也不少,因為林楓。雖然他不是全明星級別的選手,但很多人挺看好他的戰鬥賊風格。藍橋總算願意做指揮了,至少不是一個勁地刷副本。雖然這和我沒關係,可朋友開心一點終歸是好的。
  這種事做過很多次,雖然對面有大神但我們也要戰的不是?何況沒有戰術大神的也不止我們,還有那邊的中草堂,微草和藍雨果然相愛相殺,兩邊的隊長都不在。
  等等……?
  混戰之中我原是顧不上那麼多的,可是那一小塊的戰鬥真是讓人挪不開眼。
  劍客vs劍客。流雲?咦有人能和咱們的小盧戰上一戰?而且好像還是中草堂的吧?但是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下一秒斜對角一個攻擊打過來,我就沒看下去了,邊打邊等著接下來的指揮。
  屏幕一跳,公告發出,這個boss屬於君莫笑,興欣。這時候,團隊分散開來,我們的站位不再那麼整齊,因為戰鬥已經結束。我沒走,還有下一場,時間早著呢。
  不對。
  還有一場對決沒結束。
  從十點方向可以隱約看到技能的光影效果,那是中草堂和我們的交接處。兩名裝備套裝和造型都不一樣的劍客,正在打1v1。現在有時間可以觀戰啦,我歡快地挑了個好位置,錄像錄像錄像!
  微草也有劍客,水平和我們小盧差不多的,也就是職業選手。手速達人劉小別,他也來幫忙了?剛剛倒看不出,不過也是,這麼多職業級大神,除非王傑西在,否則搶boss的局面不會被影響太多。
  兩名角色打在一起,這種高端的戰鬥,能這麼近距離觀看,真好。我努力填坑攢下的人品總算有用了。
  時間漸漸過去,戰鬥沒有一點停下的意思。
  自帶治療,我終於明白了這個詞的真實意思。劍客在和諧地打,兩邊的牧師和守護天使在和諧地給前線刷著技能。二十六分鐘了,不造他們還能玩多久?平常打擂台賽,可從來沒有出現過如此霸道的情況,帶上整個治療團出戰。
  我滿場遊走著,打算找個更好的角度,等我停下,卻發現自己竟然就在藍橋旁邊。
  「哎你還在?」我問道。
  藍橋的視角轉了轉,只是望我一眼,又回去看戰鬥,卻回答:「我還會中途跑了嗎,當我是黃少?」
  「……你怎麼看?」
  「不知道,要是治療不停,就得看他們的手什麼時候開始抽筋了吧。」
  我有點無聊,在網上閒晃了一會,又打開那個論壇。只見樓主最後一行是【純純純純氧:更完,坐等秒沉】這個論壇比較簡陋,提示系統挺難找,我刷了刷網頁,幾個回復浮上水面。
  【樓主文筆不錯,已收藏】
  讚賞,我無視。
  【大大還會開坑嗎,關注了】
  【大大還有嗎還有嗎還有嗎求後續】
  這只一定是黃少粉,雖然黃少的話癆遠遠沒有這麼可愛。我回復道:【沒有,我就是練練手而已。】
  後續嗎。我的手停下來,想起俱樂部,苦笑一下,我沒太多時間可以浪費了。
  【樓主把喻隊寫得太黑了吧,感覺喻隊雖然心臟,但是沒這麼腹黑,快壞掉了都】咦?討論劇情的?這種東西也有人注意劇情嗎?
  【因為這裡的是黑化版。文裡有交代過世界觀呢。嚴格一點說,這只是另一個平行世界的喻隊。而且腦補嘛,必然會有ooc,如果可以我也想把喻隊寫好,可惜技術達不到。】
  帖子被頂上去,我正打算登出,忽然那個說我人物沒拿捏好的傢伙私信了:【喻黃被寫成黑暗系真罕見,有興趣出本嗎?把這個梗寫好】
  出本嗎……好多年沒聽過這麼大膽直接的勾搭了。不過我是簽約作者,不可以這麼做。【暫時沒興趣,謝謝你啊】我心道,如果是在明年七月之後倒行,但人明顯是要現在合作的。這個傢伙貌似也不是什麼混慣論壇的,說話的口氣蠻正經。
  那個人的id叫零殺,看不出是男是女,他很快回復:【那可真可惜……你是第一次寫文?】
  【是的,同人的話。所以也不清楚現在流行什麼梗,就寫我最拿手的拜論壇了】
  拜論壇單純是為經驗,這麼些年來論壇越來越亂,我見過不少人拜吧明明寫的短篇,卻遲遲不完結,完全喪失了短篇的意義,偏偏也沒個管制。不過這些,和我沒關係。
  【沒事,寫文也不是看哪個梗火就寫哪個。姑娘怎麼稱呼?】
  【看id。】
  我們又閒聊了幾句,他似乎看得出我淡圈,不太理這些事,然後就神隱了。
  時間:2023/07/13
  地點:G市
  字數:7129                        
作者有話要說:  

  ☆、「重點十」

  
  經過地鐵站事件之後,我以為我和戰隊成員的交流到此為止了。畢竟喻隊的態度那麼明顯,一旦引起懷疑,就很難再接近對方。而且那篇耽美短文也已經完結,我不認為還有靠近他們的必要。夏休期開始,我繼續到處串門。
  然而……
  寄件人:[email protected]
  收件人:[email protected]
  凌小姐:
  關於上次夏休期的事……有幾個問題想和凌小姐討論一下。今天下班之後,街對角的那家咖啡屋有吃到飽自助餐,你有空嗎^ ^?
  喻文州
  這是什麼情況,我終於因為在電腦前呆得太久而視覺神經開岔了麼?
  寄件人:[email protected]
  收件人:[email protected]
  喻隊:
  喻隊你可以不要那麼客氣的,當然可以啊,不過有什麼可說的0.0?今天晚上幾點?
  凌初二
  寄件人:[email protected]
  收件人:[email protected]
  凌小姐:
  晚上七點。那我們就在那裡的門口見吧。
  喻文州
  喻隊你是故意不回答我前一個問題的嗎?是吧?我歎口氣,覺得自己還是太嫩了。不過現在看來,他開始時確實沒有騙我,轉會窗都打開了,他還沒回家。只是後來,我的口才太差,令他起疑了而已。
  晚上的燈有點暗,我在咖啡屋周圍繞了一圈,靠著路燈在菜單架子旁找到了喻隊。我對著他的背影研究了差不多一分鐘,才敢上前搭話。
  「那個這位先生,你能讓我看看你的臉麼?」我實在是……這絕對不是喻隊平常穿衣的風格!鴨舌帽!手鏈!膝蓋上有破洞的牛仔褲!還有不太明顯的耳釘!這是標準的街頭混混的裝備啊。就算偽裝的最低要求就是你要把自己搞得和日常完全不同,也不是這麼玩的。
  他把墨鏡往下拉,我知道自己找對人了。但這回輪到喻隊瞇著眼疑惑地看我,好像沒認出我是誰,「凌小姐?」一秒之後,他把墨鏡拿下來,雖然很不搭調,但那確實是喻隊的五官沒錯。
  我有點無力,「晚上好。」
  「晚上好。」喻隊回道,接著他看了看表,有點驚訝地說,「凌小姐……到得好早啊。」
  「欸?」我湊過去看,那是一隻朋克風格的手錶,現在晚上六點半多點,而我們約的是七點正。估計喻隊到得比我還早。「是哦,自助餐開始了嗎?」
  「應該還沒有,不過先進去吧。」喻隊拿掉帽子,拉開玻璃門;我的手提起了一半,這才反應過來,極不習慣地擠出一句「謝謝」,走進屋裡去。
  一進店,我就明白喻隊為什麼選這裡了:有點類似包間的設計,每張桌子之間都有白色的布簾,就算是自助餐,也不見得會被發現。喻隊輕車熟路地找了座位,看起來像是很熟悉這家店的模樣。大堂采洛可可風格,窗外照進來的光影與水晶燈重疊,在繁華的鬧市之中顯得特別溫馨和安寧。
  「你常常來這裡嗎?」我好奇地問。
  桌子上有一張菜單,是各式飲品和會員福利的宣傳。喻隊本來已經翻開它,聽到我的問話,這才稍稍移開視線,回答說:「不是,只是剛好有人送了兩張自助餐卷給我。」他頓一頓,「凌小姐不也是本地人麼,沒來過這家店?」
  這裡……我有點離了神,但仍然說:「G市這麼大,我家在城市的另一邊呢,高考之後才搬出來的,我也沒什麼時間到處閒晃。」
  等一下!自助餐卷!今天沒辦法AA制了嗎?雖然也不是喻隊出的錢。
  這時,外面的鈴響了,自助餐時間開始,話題正好告終。出去之後,我們馬上分道揚鑣。我跟不要命似的往甜點堆裡鑽,哪個甜就選哪個,簡直像是要把一大罐白糖往嘴裡倒。反觀喻隊,先是慢悠悠地選咖啡,然後從前菜開始揀,擺放什麼的也都按正統英式下午茶來。
  還是那句話,喻隊你這麼逆天,你真的不是被當成總裁來培養的嗎,打遊戲很好玩嗎?越來越好奇了啊。
  我早一步回到桌子邊,為了讓自己顯得不那麼貪吃,我認為自己的擺盤還是挺整齊的,至少前菜到最後有按順序來。但是對比出差距啊,另一隻碟子放到桌上的時候,我受到了成噸的傷害。
  喻文蘇這個愛稱果然有它的道理QAQ,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請讓我看一看你衣服底下有沒有六塊腹肌,你還是不是人類?
  「喻隊不喜歡甜食啊。」我評論道。
  在上座的時候,他看了我的擺盤一眼,但不動聲色,大概也不在意我這個路人怎麼糟蹋自己的味蕾吧。現在他說:「飲食要均衡,甜品的度太難控制了。」
  「哦。」我聳聳肩,沒有多說話,這頓晚餐就在很安靜的情況下開始。喻隊到底要幹什麼?我一直沒有忘記這個問題。終於在兩塊蛋糕吃完後,我鼓起勇氣開口道:「上次問你關於其他人的事,問得那麼唐突,我很抱歉。」
  現在道歉估計也遲了吧,我想,卻見喻隊淡淡地說:「凌小姐也只是順道那麼一問而已,是我較真了。」眼睛沒看著我,只是句場面話。然後他唇角彎起恰到好處的弧度,帶著點柔光的眼睛觸摸不透真實:「不過我也很好奇呢,是什麼令你一定要知道答案?」
  呃,正中紅心的問題,這才是重點。我黑線,一時三刻也想不出一個完美的解釋,而且在喻隊面前說謊……略危險。「被你發現了,果然是喻隊。」我調皮地學著他那樣笑了笑,「你猜?」
  嘖嘖嘖,如果這樣能忽悠過去就太好了。但是個人都知道,不可能。
  「猜過了,」他攤手,無奈地說:「不過沒猜到。」
  「你可以認為我是stk,終於不滿足於只看著你們的生活卻不介入。或者其實我是由十年後穿越回來的,這個夏天藍雨會出現一些糟糕的變化,我是回來阻止你們的。還有,我是微草派來的殺手,正在密謀怎麼在你們都在的時候進行一場密室謀殺。」
  我隨口編了幾個老梗:「你看,這不是去掉好幾個可能性了?」總之能拖就拖,我快速思考,卻像喻隊一樣卡關,除掉我手上的那個真相,竟沒有一個說法可以完美地解釋我的行為!
  怎麼忽悠一個心臟,在線等,急。
  喻隊又露出了那種表情,無可奈何地抬眼:「這種可能性……凌小姐,如果你不能告訴我的話,我該考慮一下向人事部發出投訴了。畢竟這種行為,」他忽然放輕了音調,在桌子上靠近來,深墨色的眼睛裡儘是笑意:「很危險啊。」
  好好好好好好好好恐怖!這個語氣太色氣了,感覺我要被殺掉了!我的耳朵發麻,喻隊平日聲音就很乾淨好聽,現在這樣簡直就是在犯規,我突然覺得我在那篇暗黑系的文裡寫的喻隊一點也不崩壞了。
  「這麼欺負我太過分了吧,」我弱弱地投訴,事實上這已經費盡我所有的力氣,我自動往後移,「喻隊我說我說。」
  他好整以暇地坐好,我臉都紅了,這簡直愧對我寫過的那些十五禁情節。「嗯,你說。」
  「那個,我還是不能說全,」聽到我這句話,喻隊眼色一變,但他只是直視著我,很認真地聽我接續。「但是但是,我們來定個期限吧。一年後的今天,我保證你會知道,就算我死了你們也會知道的。不是什麼對藍雨有害的事啊,真要有害的話榮耀聯盟就要哭了。」
  「一年?」他喝了一口咖啡,顯然正在思考。我剛剛透露出的信息已經夠多,喻隊思維這麼縝密,說不定甚至不到一年就能推敲出結論。不過,那就不在我的管理範圍內了。編輯大大要是問起,我也可以將責任推到喻隊身上,反正我一直都是個笨蛋。「也好。」
  在我吃掉一塊包裹著棉花糖的蛋糕的時候,他掏出手機,「今天是——二零二三年,七月十五號,初二,你有帶紙筆嗎?」
  「有啊。還要字據?」我愣了一下,隨即開始翻找自己的背包,「喻隊,你說我寫吧,我對這些不太清楚呢。」
  刷刷幾筆下去,一張字據完成。喻隊拍了照,合約收在他的錢包裡。我湊過去看照片,忽然笑出聲來。上頭是我工整的字,還有我們的簽名。
  如果你知道這兩簽名是來自兩名手殘的話,會是什麼反應呢?說起來,是同類相吸嗎,負責寫藍雨戰隊的我,也是一隻在圈裡有名的手殘啊。
  時間:2023/07/15
  地點:咖啡屋
  字數:7129
作者有話要說:  

  ☆、「重點十一」

  手殘。
  作為聯盟裡有名的低手速選手,喻文州對這個詞語一點都不陌生。不單在訓練營裡他是這樣被評價的,即使是在成為藍雨隊長被人稱為戰術大師之後,周邊的人甚至粉絲都抓著這個梗不放,就跟黃少天的話癆屬性一樣,對此喻文州從來都是一笑而過甚至有時還會跟著起哄,因為他知道他們只是在玩而已。已經邁過去的坎,根本沒有必要在意。
  或者說得更糟糕點……是啊,他是手殘,但他做到了很多有手速的人做不到的事,你要嘲笑這一點,你來?
  好吧。讓我們回到正常的軌道,手殘君不會這樣開嘲諷。喻文州在打遊戲的時候頂多算是個偽手殘,畫畫的時候也不是,然而有一件事一直都讓他挺內傷的——那就是,碼字。
  嚴格點說職業選手寫字的機會不多,頂多就是復盤的時候要寫寫結論,然後隊長的話還有一些演講詞或者雜七雜八的東西。如果真算起來喻文州上一次認認真真爬格子都是在中考了,進藍雨之後就基本是在看電腦。雖然一手好字因為要簽名而留了下來,但文筆就停留在初中時期,一直沒有進步。
  不過,這不算什麼。
  至少比起職業圈的其他人他這已經算好的了,而且他的正職是打遊戲,挑毛病這種事就留給張新傑吧。喻文州想著,手下又敲過了一行字。房間很安靜,只聽得到他打鍵盤的聲音。
  不要誤會,他沒有轉職去寫文,今天是季後賽的第二天,他只是在進行復盤總結。只是今天的情況,和以往有些不同。
  筆記的紙已經被翻了十幾次,活頁本的紙比較薄,基本沒有動靜,他並不覺得吵。那個女孩子似乎在很久以前就沒在寫字了,但他也沒注意到她是什麼時候開始圍觀的。於是有什麼問題嗎?他納悶,但仍然繼續。
  因為隊裡有個吵死人的話癆,全隊基本都會無視周圍的環境專心工作,喻文州是唯一會分心來聽黃少天說話的人,一心二用簡直不要太習慣。所以藍雨的隊長今天也開始犯嘀咕了:好不容易藍雨來了個女孩子,為什麼偏偏還是個脫線的傢伙。
  脫線,絕對的脫線,已經到了讓人無力吐槽的地步,即使這是個萌妹子——這是隊裡唯一的二次元禁斷綜合症患者加上最會冷吐槽的宋曉的原話。剛剛在食堂裡他們就著這個話題說開了,畢竟他們藍雨的妹子……說多了都是淚,雖然沒有很糟糕,但也是一個挺大的槽點。他記得他曾經看過微博上一個粉他們藍雨的妹子說,她出去時候穿粉絲版藍雨隊服,都覺得自己是在開嘲諷。
  只看內心的話,喻文州其實還是挺話癆的,天生腦活躍程度高的水瓶座注定了他會想很多,不過大部分話他都不會說出口而已。
  今天是對他寫的東西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嗎,他想著,可是直到文檔都要寫好了對方都沒有多少反應,也許是他想太多,但也是,脫線不代表自來熟,這個女孩子不太可能立刻指出他的錯誤。
  下一秒他就發現自己判斷錯了。
  糾結了十幾分鐘的妹子顯然就是在糾結而已,在他就要以為今天天氣很好只是多了個人在圍觀的時候妹子就搶了他的電腦開始改,等一下理由是什麼啊!什麼叫職業病其實你在後勤部不是當助理而是去碼字的嗎?
  ……等等。
  改得很好。
  本來還有點怨念的喻隊很快就注意到了這一點,眼睛專注地看著凌初二的動作。
  手速絕對只是普通水平,看東西也算不上快,但卻準確地抓住了每一個有問題的地方,一眼就能看出哪段是她改的,因為差距太明顯。他寫東西的水平在聯盟中算是很不錯的,但就只是這樣而已。
  所以真的是職業病犯了嗎?什麼樣的職業病會讓人忍不住改文,編輯?
  ——季後賽第二天,來自藍雨隊長喻文州發出的疑問。
  等改到差不多之後,少女露出了鬆一口氣的笑容,絲毫不讓人覺得她是在炫耀自己的文筆,反而像是真的解決了某個很重要的問題那樣。我們戰隊的粉絲都是些什麼人啊……他想,不過強迫症這個屬性還是挺可愛的。
  改文檔這件事真的很奇怪,但縱然喻文州有點懷疑,他也沒有時間去想了。接下來就是節奏最緊張和凶險的季後賽,他們奮鬥了一年的目標終於到來,這個小插曲被拋諸腦後,全隊人一下子就都投入訓練和比賽之中。
  第八賽季,輪迴對藍雨。第五支冠軍隊輪迴誕生,周澤楷槍王之名打響,藍雨終究還是吃了賽制的虧,全聯盟包容力最強的團隊還是沒有贏過所謂的『一人戰隊』。
  手殘嗎?
  那時候喻文州再次想到了這一詞,他從來沒有迴避過這個短板,他一直都在很認真地用別的東西彌補自己的缺陷。「手殘不重要」這句話從來都不是只擺在嘴邊的,但有那麼一刻他不由自主地覺得,如果自己的手速再快一些,可以做出指揮,也許就不會輸,他們又可以踏上那個最高領獎台,那個代表著至高榮耀的地方。
  但是,沒有如果。
  正因如此,他要更加努力,帶領藍雨在下個賽季拿下總冠軍。從頭到尾,他要做的,就只是這樣而已。
  快到夏休期,喻文州卻打開了過去這年的比賽記錄,他要制定新的訓練計劃和思考戰術,第九賽季據說會實行新的賽制,也要趁這個機會分析一下。他想,然後想起了季後賽期間發生的那件事……好吧,其實是看到那個改得特別好看的文檔才想起來的。
  不止是改掉那些有沙石的地方,甚至連敘述方式都不同。喻隊打字算是快的,但她卻能在那麼短時間裡抓住每一個漏洞和錯處,似乎不需要思考。對方的理解能力顯然很優秀,有些地方她乾脆用了自己的語言來講,可是卻完全沒有影響閱讀。
  對比賽整體的理解、還算可以的眼力、而且還特地來圍觀他們做復盤。沒到達職業級,可又不是一般粉絲的水平。
  假設是種很有趣的玩意。頭腦好的人覺得『情況是這樣的』做出假設,接著就『這個說法沒有問題』而買賬了。但是這次喻隊心裡竟然沒有假設,說真的,這個範圍太廣,能想到的東西太多。
  臥底的記者、職業選手,他思考了一會,然後開始搜索。請讓我們為現代網絡的發明感慨一分鐘,有什麼是網上找不到的呢?
  凌初二,大年初二。
  在看到百科簡介的那一刻,喻文州就將很多東西聯繫了起來。
  【紅色出版的駐站作者,真名凌初二,筆名大年初二。擅長架空女性向小說,曾說過絕對不寫言情,代表作有…】
  是寫手嗎。
  大年初二是原創圈的作者,到目前為止已經簽約四年,坑數倒平衡得很,四年四個坑,加上在那之前寫的有六篇文,夾雜幾篇小短篇,除掉一個百合中長篇全是無CP戰鬥系,從字面上看這貨能在女性向網站裡存活下來簡直是個奇跡。
  所以網文圈的人來藍雨到底是……?難道是來摸魚的嗎?
  百科裡放著紅色出版作者專欄的鏈接,他很順手的就點了進去。於是那個看起來脫線到沒有邏輯的傢伙到底能寫出些什麼呢,喻隊還是挺期待的。
  第一篇文,是2017年的,沒有入V,但完結了。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作為大年初二整個專欄裡唯一一篇第三人稱,它更得超慢。近乎周更的節奏,就算過了這麼多年評論區也仍然看得出當年讀者們都在敲碗催更,其凶殘程度可比一百隻黃少天在說話。
  某個明顯是2019年前來觀光的讀者寫了一篇長篇,最後的總結就是:可惜是手殘啊。從文裡其實是看得出來的,作者寫得太慢,加上經驗不足,以至於戰鬥的節奏都被拉緩了,看起來一點都不帶感,令人老是出戲。戰鬥要的就是爽,要的是行雲流水的描寫和緊張的設定。後者初二是有了還帶感得很,可前者就是渣。這對一個寫無CP的戰鬥系作者而言,簡直是致命傷。
  手殘,於是你這個詞語還要刷多少次存在感,現在已經到了路上隨便找個妹子都是手殘的地步了?
  然後第二篇文。
  作者君彷彿得到了某種啟示,開始寫第一人稱,進入吐槽路線。優秀之處是情節很緊,一更抵得過人家雙更。她仍然手殘,每一更都更得很晚,有一章甚至在文下賣萌說【欸欸欸寫完才發現已經天亮了,再過十幾分鐘就得去上學QAQ】但是那章只有二千字,而且全勤君倒下了。
  可就算這樣手殘君還是在頑強地掙扎著,描寫已經簡化得不能更簡潔。因為是第一人稱,描寫的問題似乎也不那麼嚴重了,別人可能要用幾百字才能解釋清楚的東西,她一句吐槽就講完。神奇的是剛好讀者能理解,不至於看不懂。
  真的是,很固執啊。
  喻文州近年幾乎沒有被人如此評價過。溫和脾氣好的他縱然有著難以察覺的底線,他待人接物的方式卻很好地掩蓋了這一點,但在訓練營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就跟黃少天當年是個比現在口沒遮攔得多而且有點小衝動的傢伙一樣,喻隊十幾歲時候是帶著一點心氣的,否則也不會獨自在訓練營裡熬了整整一年,直到翻盤。
  但他進的是藍雨。還好他進的是藍雨。
  全聯盟包容力最強的戰隊,他一直覺得自己是被隊友們治癒了,或者這樣說是誇張,可藍雨的風格和戰鬥方式無疑成就了今日的喻隊,他有了可信賴在場上並肩作戰的隊友,他們共同分享勝利的喜悅,承擔失敗後場下的一切,他一直都覺得自己很幸運。
  他的思維真的是越跑越偏了啊,為什麼會想到那麼遠的事情呢?
  ——難道是因為,寫下屏幕上這些文字的人就和當年的他一樣,是個固執的手殘?
  大年初二的文筆很好,即使是女孩子的第一人稱,喻文州也看得入了神,漸漸沉迷在情節之中。等故事走到結局他才發現時間過去了多少,然而問題還是沒有解決。從字裡行間看得出來,這個女孩子在原創界是有未來的,就算過了這麼多年。他實在不明白她為什麼要來藍雨,哪怕上一個坑已經填上了吧。
  除非是她想轉型,寫同人。這樣就全都說通了,寫同人的話就需要素材,雖然作法很不可思議,但職業作者沒準還真會為著寫好一篇文而特地來打工。
  同人嗎……喻文州苦笑,同人他們倒是看過的,但用鄭軒的話來說,就是:寫成這樣,壓力山大。榮耀當然是有同人文的,連遊戲都有。某次夏休期時黃少天發了一個網址,當時他也只是看到了其中一篇寫戰鬥的文來著,但是他點進了別的文帖裡,他還記得那篇文標題很普通,雖然有點看不懂的名詞。
  【——麻木。
  那是迷迭香的味道。
  不過那並不是一般的迷迭香,而是一種能夠使人失去自我,忘卻所有,直到最後只能依賴主人的毒。
  劍客縮在金色的籠子裡,迷迷糊糊的想到。籠子是華美的顏色,鐵絲牽繞著流浪玫瑰和香水百合,輕軟的坐墊上覆蓋了一層銀色塔夫綢。瑟縮在其中的少年是病態的、蒼白的,黃色的長髮隨意散落,身上的傷口妖嬈得滴血。】
  偽手殘真心臟的藍雨隊長當時感覺自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對,囚禁PLAY,而且他自己成了黑化的主角。還有接下來……你倒是說說看,沒有衣服接下來的走向還能是什麼。在看到最後那喪心病狂一段時,喻文州臉上的微笑表情真有向黑化發展的傾向了。
  總之同人給他的印象就是崩,雖然他也知道這樣下結論太早。
  他的鼠標在屏幕上一拉,第二個坑的長評多了很多,對大年初二的評價也從【可惜手殘】變成了【雖然手殘】,這麼手殘還能寫完兩個素質這麼高的長篇,妹子的堅持真的恐怖到一個境界了。
  網文界的手殘嗎……他不由得露出了懷念的眼神,他自己就被人這樣說了很多年,正因如此才格外清楚對方實際上付出了多少才走到這裡,成為理想中的自己。實際上喻隊即使看上去心平氣和,但是作為藍雨的隊長,他有著很難察覺的自信和高傲。他很好奇對方會堅持到什麼時候,寫了七年後轉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於是這是手殘之間的共鳴嗎,喻文州對自己的想法有點無語,不過確實沒有更貼切的形容了。
  ——那就來關注一下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綱被我改得面目全非了【遠目】是的喻隊早就看穿了一切,他只是打算做壁上觀同時調戲一下妹子而已。喻隊你心真髒,這麼調戲妹子真的好嗎……

  ☆、「重點十二」

  
  太好了問題解決了,我只要熬過這一年就行。
  我很想這麼說。
  但是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喻隊已經收起了錢包,一切就像是還沒攤牌前一樣,我繼續吃蛋糕。我要的根本不是熬過這一年好不好,真那樣的話我直接辭職就行。然後沒骨氣地向編輯大大承認自己是個渣渣,只會寫原創。我來藍雨是想拿到情報,喻隊這可是一個活生生的情報源,現在怎麼辦,我要在這種情況下向他套出我想知道的事?和戰術大師玩這個?別鬧,我和喻隊在智商上的差距,就跟我和我以前養過的那只倉鼠的智商差距一樣大。
  哎,乾脆就讓我死在電腦前吧,那樣至少是以「過勞死作者」的身份離開這個世界,還可以騙一堆評論和轉發。我陰鬱地拉著刀叉,覺得自己能滴出水來了。事實上不用太擔心,每次卡文我都是這樣倒在桌子邊,幾分鐘之後就會回神繼續碼字。
  我也沒有什麼心情待在這裡了。我有點累,因為想不到解決辦法。
  晚餐吃完,外頭天色更黑,紅綠燈上的數字跳動,步行街上的行人很多,悶熱的空氣夾雜著人聲,帶了沸騰的煙火味道。從天堂跳回人間,只需要一分鐘。看著這樣熱鬧的風景,我突然樂觀了起來:船到橋頭自然直吧?
  我看向我旁邊的這個人,在這一刻清楚地意識到喻文州也只是現實裡的人類,和我一樣,沒有那麼可怕。
  他戴回帽子,半透明的長方形墨鏡遮住那雙眼睛,燈光和陰影斜映下來,勾勒出他的輪廓。這樣的喻隊我很陌生,我記得的他一直都是在場上,電腦旁邊,還有記者招待會裡,那裡有舒適的空調和柔和的光線,離我很遠很遠。而現在大神也只是像個正常人一樣(你這什麼破形容詞,喻隊又不是神經病)活在現實裡,現在這樣……沒有實感啊。
  我一直都明白大神也只是人這件事(能不麼?我也被人喊了很多年大大啊),但以前明白就只是明白而已。終於有點理解那些寫明星同人的作者了,對粉絲來說大神或許是站在雲端,離他們十萬八千里的存在。
  喻隊發現我看著他,「怎麼了?」
  「沒……沒有。」
  我又發現了一個差異,就是我從沒被人說過是美女作家,但喻隊的氣質和外形都超贊。皮膚好白,好想捏一下。
  然後我們就再沒說過話了,安靜地走在回程的路上。路越走越狹,也更安靜。夜晚的蟬鳴帶上了透骨的熱氣,猖狂地在夏天肆虐。
  對哦,喻隊今天應該不是回俱樂部的吧,那他是?我看起來像是需要被送回家的樣子?我不安起來,但喻隊彷彿什麼都沒察覺,直到我們走到小區門前,他熟練地按完密碼的時候,我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喻喻喻喻喻隊你住在這裡!」我的眼睛就要掉出來了。
  「嗯,抱歉沒告訴你。」他望向我,眨眨眼,視線裡帶著歉意,但他在笑。
  「為什麼我沒發現!喻隊你在哪一層?」
  等他說了之後我更想哭,我和喻隊就隔了三個樓層,我過去這一年到底是自暴自棄得多厲害以致於連喻隊都沒認出來?好吧,我是挺頹廢的,但應該沒有到不帶隱形眼鏡就直接變成睜眼瞎的地步?
  我不止手殘,我還眼殘,呵呵。
  「所以呢,喻隊,你認識我多久了?」我歎了口氣,現在我覺得自己去找工作的行為真是多餘,如果我稍微注意一下四周,沒準現在都能和喻隊變成不錯的朋友和鄰居,不用費多少力氣就可以套到很多資料。
  「大概一年?」他微微偏頭,想了想,「第七賽季吧。其實最初也沒認出來,就是那天聽到你說你住在這裡,才有了點印象。」
  哦,那還真是謝謝了。那時候我現在這個坑還沒開,上上篇文停更了整整一個月,正在以一週一更的速率填坑,我的心情有多糟糕可想而知。雖然最後我還是啥也沒幹,默默地開了新文,就熬到今年。
  是的,熬。那篇文看起來和我的其他小說沒有多少差異,彷彿我再寫十年都沒問題,但只是表面上而已。
  「那喻隊,有空我來串門咯。」眼看著電梯就要到我家,我向喻隊道別,「還有如果地震的話,我來找你要存糧!」
  喻隊本來是從容地笑著的,聽到我的後半句話,表情突然有點僵了,簡直可以在右上角貼上三條黑線,但他還是設法鎮定了下來:「嗯,晚安。」
  接著……沒有啦。
  我再次回到自己的生活。夏休期就是夏休期,我還得繼續工作。第二天早上,就這樣我開始了在俱樂部的第一個夏天,雖然挺閒。兩天過去,我幾乎要以為那次晚餐所發生的事情是我的幻覺。
  沒有比賽的話,我們其實不算忙,只是還有固定的日程而已。
  新一屆訓練營的學員已經完成篩選,正在安排宿舍和檔案入冊。藍雨的女廁所還是那個樣,就差沒拆,真讓人懷疑設定訓練營體制的人是不是FFF團資深團員。明明G市的豪門戰隊只有藍雨,莫非本市有潛力的女學員已經壕到可以去其他城市接受訓練的地步?我繼續呆在訓練營裡,兼職被發洩用的沙包。
  大家都有點憊懶,我們甚至組隊在上班時間打榮耀,號稱是幫網游部打工,但誰都造我們是在摸魚。維安姐並不怎麼在意的樣子,臨近下班時間,我小心翼翼地探聽她的想法,然後她邊回答著邊在競技場裡又贏了我一局。
  其實戰隊也沒有特別糟糕的秘辛嘛(請原諒我的腦補),這裡就像是普通的公司。摸魚什麼的,我猜大部分單位都是這樣。據說藍雨在第一賽季就採取規範管理,後來興起的很多戰隊體制和我們都差不多,這就很可見藍雨的成功之處了。
  我喜歡上的戰隊是藍雨真好,我又一次這麼想。——以前,我對藍雨的認知,就是比賽,還有窗外那個漂亮的隊徽而已。
  【大年初二:哎對了對了,維安姐,戰隊成員什麼時候回來啊?】
  對的,我和這個問題扛上了,就算現在那已經不太重要,但我就是想知道答案。
  【維安姐:你說訓練?嗯,黃少生日那天吧。】
  八月十號?那挺遠的。估計到那一天喻隊也該忘掉我這個人啦,然後等到十月截稿,我離開俱樂部,再換個地址和聯絡方式,我就能消失在G市裡了。嗯,前景不錯。雖然,我寫懸疑文的時候,為了故事的起伏,經常會編出「兇手和偵探對殺」這種情節,但在現實裡其實躲角落比較好。
  沒錯,我可以接近喻隊,並且用距離慢慢消除他的疑問。但是我也不是只有這一個選項,那麼浪費精力和時間的事,為什麼我要做?不合時宜的強迫症,一年犯兩三次就夠了。
  【維安姐:我們再來一局吧^ ^】
  【大年初二:orz好的老大】
  我和大家打了這樣久,也對維安姐的實力有數。我相信在我來之前,她是墊底的,現在終於有了可反殺的對象。我不止是訓練營裡最弱的,辦公室裡被打得最慘的也是我……我感覺自己什麼遊戲都玩不好,IWANNA我的死亡次數到了人無法直視的地步,榮耀競技場勝率也比不上藍橋,大概經常虐主角的我也有隱藏抖M屬性?
  腦子笨、缺乏運動神經、連娛樂也總是輸,沒有任何天賦的我,大概也只能當作者了吧。
  所以我從來不覺得手殘的自己很勵志,其實真相滿簡單。當你只剩下那條路可走,你就得咬緊牙關死撐,否則會被這個世界淘汰出去。我和那些從一開始就有很多選擇的人不同,我的世界裡,一直都只有書。
  不知道喻隊是不是也這麼想,還是說他和我剛好相反?
  我不禁想起了那個笑話,說粉絲都隨偶像,比如黃少的粉話癆,張佳樂的粉抽獎永遠抽不中,喻隊的粉絲多半特別手殘;說到底,凌初二還是想要共鳴的啊。
  不過,到此為止了。
  時間:2023/07/16
  地點:俱樂部
  字數:10380                        
作者有話要說:  

  ☆、「重點十三」

  
  訓練營漸漸走上了軌道。一些學員在七月末離開,現在留下的人也已經適應藍雨的生活,比方說我們真的沒有女學員的事實……
  哪裡適應了!最後一句話根本就是浮雲好嗎!
  剛開始這群傢伙還是挺有人樣的,畢竟才開學,大家都不熟,我還以為自己終於不用再整天被人喊「二貨」,可以好好地調戲一下這幫軟軟萌萌的男孩子。然後才沒兩天,他們的本質就暴露出來了:一個字,宅。
  我有必要科普一下我對宅男的認知——簡單點說,就是白白淨淨,架著副眼鏡,躲在屏幕後表情呆滯的要死,十分好推,但房間應該挺乾淨的。因為也當過奼女,我就把自己的生活模式往上套了,我把他們想得很甜。
  結果,呵。
  訓練室很大,而且分成了好幾間,所以開始幾天貌似都沒有人發現他們之中沒有女生這個事實。估計就是腹誹一下為什麼我們這麼不好運。直到某天,我進訓練室值班的時候,有個人跑過來問說:我們這有女孩子嗎?一副糾結了一晚上的樣子。我當然回答沒有了,語氣甚至有點幸災樂禍。
  那一刻我敢發誓,整個世界都停擺了。然後……嗯,是沒出現集體哀嚎的場景,但感覺似乎差不多。坐在第一排老和我套近乎的少年失手往鍵盤打了下去,在他旁邊的眼鏡哥看他一眼接著特別淡定地托了托眼鏡,剛剛從後門溜進來的那個總遲到的傢伙愣在原地;還有挺多細節的,不過標誌性的就這幾個。
  「女孩子對你們來說那麼重要?當不當職業選手了?」我嘖了一聲,「繼續訓練。」雖然訓練時間快結束了。
  「二貨你不懂,女孩子是清涼劑,可以沒有但是沒有我們會很頹的……」有人哀嚎。
  我決定躲在電腦後頭不回應,次奧還真沒有人記得我也是女的了嗎?漸漸地他們也安靜下來,全神貫注地打榮耀。我的電腦上是監控頁面,待在這沒得打榮耀。就在我托著頭思考情節的時候,門「啪」地打開了。
  今天是幾號,你的生日還沒到吧黃少?
  進來的正是黃少天,藍雨的副隊像是閒逛一樣,很隨意地就推開門走了進來,視線游離著。很快他在訓練室裡看了一圈,彷彿是在找人,但接著他的眼神定了,像是沒看到他想找的目標。還沒等他怎麼樣,有人突然叫了一聲:「黃少!」
  他們沒見過黃少天,當然和他也不熟悉,但這是愛稱。一下子訓練室沸騰了,才進來沒多久的小鬼們顯然已經將規矩這玩意拋在腦後。有記得要拿筆記的,有直接就上去了的,一群少年將黃少天圍在中間,畫面之熱烈讓人側目。
  黃少天那是什麼人,從不嫌說話對像多的:「哎是新人啊,你們訓練多久了?行別急,排隊排隊一個一個簽……你這說的什麼話,本劍聖可是能操控八個劍影步,把人殺得只能倒地上任操,同時還能悠閒自在地和對手瞎扯的存在,手速不夠的是你才對吧?我可記得你了你以後當上職業選手,可不要讓我看見你手殘得連簽自己的手辦都簽不來!什麼你是來PK的你也是?現在是要組隊1v5的節奏?嘖嘖嘖都到那邊去,今天不是打指導賽的日子。」
  有點神奇,學員們真在黃少說話之間慢慢排整齊了,不知不覺地,訓練室的氣氛也和諧下來。話癆果然就是接地氣,要來的是喻隊,大家肯定特別專注於訓練,手都不敢亂動一下,沒準成績能刷出新高。
  黃少——並不討厭被要簽名?
  我看著那條隊伍,有點呆住了,很快激動地拿著自己的筆記排到最後。現在為我的身高默哀一分鐘,要是把頭髮綁好,我看起來完全是個普通學員,毫無違和感。
  「謝謝黃少!」夜雨聲煩四個飄逸的字體寫在白紙上,簽名果然好看。黃少聽到我的聲音才抬頭,那雙明亮得有點灼熱的眼睛張大了點,他「哎」了一聲,「你是……凌初二,後勤部的那個妹子?」
  這時候不知誰插了句話:「黃少她是二貨啦,這麼叫她就成了。」
  我容易嗎我,一年沒幾次機會被人喊全名,我也沒有很笨吧?我認命了,滄桑地道:「對,就是這樣,就這麼叫我吧黃少,連名帶姓的喊太正經。」
  黃少的視線在我和那個作死的學員之間轉過一圈,然後他笑了笑,眼睛變成一條線:「二貨你好啊。上次走得太快了,沒來得及聊幾句,你是在訓練營工作的?盧瀚文回來了沒?」
  哦,是要找小盧?「瀚文還沒出現,歸隊不是要等八月十?倒是黃少,你回來得真早。」
  「當然了我可是藍雨的副隊長,要給戰隊的其他人一個表率!」他不以為意地挑了挑眉,突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等等我是第一個回來的?徐景熙呢那傢伙明明說他已經到了的啊,把我騙回來了這是?」
  說著他就掏手機打算開程式,我慌忙將黃少往門外推:「別的我不造啊黃少,這裡不能玩手機的!去門外!」話說回來,現在連隊裡的治療都能擺黃少一道了嗎?
  他有點止不住腳步,回頭看我一眼,立刻轉過身來同時收了手機,倒轉身,嘴裡說著:「別推別推我要摔地上了,欸……」話還沒說完,黃少一手按住後面的牆,這下我們倆終於都穩住了動作。他拿著手機另一隻手拉開門,我回了自己的座位繼續裝蘑菇。
  今天是八月八號,離黃少的生日還有兩天不到。我查著月曆,突然發現今年的七夕也在他生日那天。這下劍聖的粉絲可省一筆了,同份禮物兩個名頭。今天黃少回來當然有原因,第八賽季,我們沒能走到最後。
  下一個賽季就要開始了,今年我們也一定得加油!
  我翻開筆記本,磨蹭著上頭的筆跡,好久沒有因為簽名而開心成這樣了。我還記得那個拉我進網文坑的大神,當年知道她要來我們這個城市開簽名會的時候,我激動啊,一晚上沒睡,第二天腦子亢奮得要死,智商火速掉到五十以下,從看見作者的那刻開始就只會傻笑了,還能找到回家的路簡直是奇跡。
  哎,為什麼最近老想到以前的事情?我已經老了嗎?
  我的視線游移,少年們打著榮耀,訓練室一下子又安靜得只剩下鍵盤和滑鼠的聲音。等到下課鈴打響,我開始收拾電腦,突然發現角落裡一串鑰匙很是可憐地躺在那,是黃少的鑰匙?我撿起它仔細打量,又跑回辦公室找出備用鑰匙比對。應該沒錯了,這是會議室的,好像喻隊和黃少各有一串。週日他們回來復盤,黃少可不就是去開門的那個嗎?
  黃少……我也有點不知所措,黃少他現在在哪?
  看他剛那個樣子,分明已經去過宿舍,加上他提到徐景熙,很有可能跑到飛機場或者火車站去了。我看我就先問一下門衛他有沒出去,有的話就把鑰匙放在那裡;不是的話就去找,俱樂部有多大?
  事與願違,我才走到門邊,就看見徐景熙和黃少了。治療君戴著耳機,臉上的OK蹦還是很顯眼,背包看起來有點重,不知道他聽沒聽清黃少說了什麼;黃少天幫他分擔過一部分行李,他看著徐景熙,一直在講話。
  「黃少,你的鑰匙。」我拎著鑰匙。
  他將它接過去。「嗯,謝謝。」
  他們走向宿舍的方向,中途的路倒是一樣的。我繞到治療君旁邊,果然他不是因為受傷才貼膠布的,這種膠布不算好,優點是它夠透明,效果有點類似遮瑕膏。這時黃少正說到上一年他放假的時候他對街新開的刨冰店,那家店的老闆娘竟然是他們的粉絲。徐景熙沒有像我們編的一樣堵住耳朵,治療君微微側過臉,雖然眼神多少有點不耐煩和無可奈何,但總歸是聽著的。
  藍雨沒有一個人會忽視黃少天說的話,他們是隊友,他們絕對不會嫌棄對方。
  「黃少,你家在哪?」我好奇地問,我很久沒吃過刨冰了。
  「所以說嘛……」黃少天的嘴巴停了下來,他的視線轉過這邊:「噢,我家離這蠻遠的,你想去那家店的話,我待會把地址給你啊。你□□多少?」
  □□?我那個長年累月有一大堆讀者騷擾而且簽名是【我要棄坑】的□□?
  「微信可以嗎?」我欲哭無淚,我覺得要是用□□的話我永遠也找不到黃少。然後我說了電話號,我們掏出手機,一下子都變成低頭族。
  【凌初二:黃少你好~】
  【黃少天:嗯嗯嗯】
  明顯這是私人號,於是第九賽季的第一周,就以黃少的微信號作為開始。
  時間:2023/08/08
  地點:俱樂部
  字數:16380
作者有話要說:  

  ☆、「重點十四」

  
  生日是一種特別讓人內傷的東西。
  至少在來這裡工作之前,我是這麼想的。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圈子裡興起了一個習慣:催更、催更和催更。情人節之類的自然要甜番外,要不肉也行;中秋還有春節就是古風作者的事;還有些亂七八糟的節日,我看過最極品的例子是,有人找來了一本節日大全,堅持要我這個寫未來向的在外星人節加更。這些都還算正常,我也不在乎,一句『你想我死在電腦桌前就直說』就完了,我是手殘嘛。
  但是、但是!有一天我們的總裁大人終於又找到新的點子玩了:生日祭典。那還挺喪心病狂的。我們這群處於食物鏈最上層的作者首先被拿來實驗,我的生日在十月,如果那時候有文在更的話,就得為自己的主角寫一篇生賀,讀後感也好,同人也罷,總之那天你得多更一章。那一章免費,是給讀者的福利,大家自然喜聞樂見。所以,今年我來寫同人,在某種程度上真是逃過一劫。
  今天上班的時候,我一下沒想起來八月十號是黃少的生日,直到經過舊的訓練營,才記起這一點(舊訓練營要拆,我是來工作的)。
  一個字:亂。這裡挺大,戰隊的人也不吵,平常來的時候,總是一副悠悠閒閒的樣子。那是平常,現在這裡簡直就是暴風雨過後的樹林。什麼情況,雨神終於來我們G市了嗎?我放下檔案,擠進人堆裡去。桌子上全是禮物,還有粉絲來信,顯然還沒開始整理。無視掉這些問題的話,舊訓練室還是挺好看的,牆上掛滿了裝飾,還有大大的『生日快樂』懸在燈下,一柄COSPIAY用的冰雨橫穿其中。
  戰隊的成員們在裡頭忙碌,獨獨黃少和小盧不在。要這樣我還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就對不起我的腦洞了。呃,先進去再說。
  我推門,那一刻簡直像是到了大學答辯的禮堂,所有人都抬起頭看過來這一邊,生怕是黃少天發現了這裡。還好我手上有報告板和相機,不然得說明好久。
  還是在門邊的喻隊先開口,他手裡拿著一疊信。「凌小姐有什麼事?」
  「看一下舊訓練營的情況,」我遲疑了幾秒,還是沒把後半句話說出口『舊訓練營要拆』,畢竟這事還要討論好久呢。
  「那……沒有問題吧?」喻隊稍稍往後退,「能拍照嗎?」他指向我手裡的機器。
  「哦,可以的,沒事你們繼續忙。」
  我拿著相機擺拍了幾張,在訓練室裡繞,記下幾項可能需要注意的事。喻隊似乎負責看信,眼速一點不快,但距離和動作卻比我標準得多。不知道送這些禮物來的是不是藍橋?公會貌似會將禮物集中好一起寄,有一年他好像就幹這個去了。
  他們的生日會。
  我捨不得離開,但偷拍好像也不太好,「喻隊,你們今晚都在這裡嗎?」
  「嗯,」他皺起眉,「我查過房間的預約記錄了,今天好像沒人要來吧?」
  「嗯,是沒有。」就是因為知道沒人,所以我才會來就地考察= =。「呃我是想說,剛好本來要送給黃少的禮物我落在家裡了,要是時間允許,我想趁還沒開始將禮物拿過來。」
  「這樣啊,少天大概會在快七點的時候到吧。」
  事情不太複雜,等我下班之後跑回來舊訓練營的時候,時間似乎還好。嗯,如果走廊沒有一個人,房間看起來像鬼屋,大家躲在陰暗的角落裡算還好的話。我覺得出去也來不及了,乾脆也找個位置躲好,整個世界安靜得要死。
  李遠拉著窗簾,突然他回頭喊了一聲:「來了來了,關燈!」說著跳下去,所有人特別有默契地就位,像是槍戰開始前的場景。
  整條走廊一片漆黑,好像能聽見黃少的腳步聲。但是在這之前,門『啪』一聲打開,小盧從反方向溜了進來,他果然是負責拖著黃少的!
  「生日快樂!」
  在黃少推門進來的一刻,整個世界都亮了。守在最邊上的宋曉一瞬間扯掉了他臉上的眼罩,徐景熙瞄準時機開燈,非常忠於自己ID的李遠按下音樂播放器,其他戰隊的人撒信,具體描寫請看貓頭鷹送信到哈利家裡的那一幕。喻隊站在門前,手上拿著蛋糕,淺色眸子裡的溫柔能溺死人:「少天,生日快樂。」
  他們一同走過了四個賽季啊,這對藍雨的雙核,劍與詛咒。
  黃少貌似有點適應不來光線,他睜著眼看過舊訓練營一圈,接著鄭軒在他回神之前開口了,他拿著隨手在禮物堆裡的一個長方形禮物盒拍上去:「黃少你嚇死機了?就算這個點子老了點,也不能失望成這樣啊——」
  徐景熙特別委屈地吐槽道:「這個梗哪裡老!我想出來的時候怎麼不見你說?」
  「你就別氣了,這不還是做出來了嗎?」宋曉安慰他。
  「沒有就是我太激動了,這裡竟然還在還在!」黃少一下子回神,他回神的第一件事就是搶了鄭軒的禮物。他原地轉了一圈,順帶看過整個房間的全貌:「謝謝你們啊,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氣氛眼看著就要冷,喻隊適時地捧著蛋糕走上前:「少天,蠟燭。」
  守在按鈕旁的我連忙關上燈,蠟燭成為這裡唯一的光源。生日歌似乎更響了,在柔和的音樂裡,黃少閉上眼睛,吹滅蠟燭,畫面不能更美好。
  但是在開燈的下一刻我覺得這個情景算是毀了。
  黃少還沒張開眼睛,手就先抓住蛋糕的碟子,接著他趁燈開的那一秒見縫插針地分出一小塊蛋
  糕,生日蛋糕就這樣丟到了鄭軒身上:「上一次你生日我們可什麼都沒干啊,讓你們倆上次抓我做目標」
  黃少啊,為什麼我們一點都沒看出來你的打算,該說果然是強大的機會主義者?
  「喂喂喂……」鄭軒被直接命中,「你怎麼那麼記恨啊!兩個月前的事了吧!」說著他也沒放過
  這個時機,抓住身上的蛋糕就往回扔,黃少反應慢,臉一瞬間被白色的奶油塗滿了。
  「靠靠靠來PK!三段斬!」
  可憐的蛋糕,它心裡大概在想:說好的蛋糕是拿來吃的呢?這麼吃法?整個房間的節奏都變了,一場世紀之戰開打,在副隊的帶領下,藍雨走上了糟蹋食物的不歸路……我覺得我沒有直播情況的力氣了,光看著那蛋糕飛來飛去都夠我忙的。
  喻隊!喻隊你不管管QAQ?
  看,他們都滿房間追好幾圈了,喻隊在後頭啥也不管悠閒地吃他那一份蛋糕,情況特別和諧,如果你無視房間中央的話。現在是晚上呢,但這裡可熱鬧。
  至於我嘛,我拿著手機抓拍了幾張照片,然後躲一邊吃蛋糕去了。隊長也在吃蛋糕,跟著隊長有肉吃,一定是這樣的。
  其實徐景熙選這裡的原因不難猜,現在的藍雨整個戰術體系可說是從舊訓練營開始的,不管新的訓練營設施多完善,這個地方對他們的意義永遠不會改變。而且——我不想想下去了,俱樂部的用地很緊,沒準這裡再過一年就會拆掉。
  所以,才要抓緊時間啊。
  熱鬧只持續了一會,材料被清得差不多之後,黃少繞到了禮物堆邊,開始看粉絲們的禮物。當然不是全看,他挑著包裝拆,比較奇怪的那些被看到的機會顯然更高。我瞇著眼睛遠遠打量那些禮物,包裝可真魔性,竟然還有Q版的黃少!這是哪位大觸!
  寫文算是個挺悲劇的技能,寫同人文當生賀怕崩,但寫信的話又寫得不好。我的文風還算簡潔,但一旦離了網文圈,能得到的評價就是『太長不看』。沒有劇情,我就是個渣。
  寄信給偶像這種事,我不是沒做過,但不造為什麼,我寫得像STK給跟蹤對象的情書。我就放棄了。而且我寫信的口氣太糟糕,即使不說自己是作者,字裡行間總是會帶著一種傲氣,特別嘲諷的那種。如果就這樣寄過去,對喻隊是困擾吧。
  如果不是有榮耀宣傳計劃,我想我永遠不會站在這裡。
  *
  致喻文州:
  藍雨的新隊長你好,這是一封粉絲來信,祝你生日快樂。嗯……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看到這封信呢,還是說會被扔掉?【笑】不過這麼一來我寫信也沒有用了啊。想說的話無非那幾種,生日快樂,比賽加油,諸如此類的。喻隊已經看得有點不耐煩了吧。既然這樣,我就不寫那些客套話了,喻隊可一定要看到最後。
  (橡皮擦的痕跡,筆跡很亂,A4紙被撕掉大半)
  算了吧還是,這種事情。
  致喻文州:
  喻隊生日快樂!禮物附件另外寄送了,不知道喻隊有沒有看到,就是那份藍色的,上面寫著大年初二。唔,沒有什麼意義啦,只是隨便在家裡找的包裝紙。喻隊先不要拆,我建議你找別人幫忙,不然你就遭殃啦。黃少怎麼樣?
  難得買了信紙,好想再多寫點什麼……但是除了生日快樂,似乎也沒有可以說的話。今年也請加油,藍雨的新隊長。雖然還沒到季後賽,但是今年的常規賽特別凶險啊,每一隊都出了好多厲害的新人。我們都很期待藍雨的表現呢。機會主義賽高!
  雖然是第一年,但是喻隊真觸,戰術完全繼承了前兩位隊長的風格,但也有自己的特色。屬於藍雨的劍與詛咒,雙核,新的時代開始了。雖然有人說雙核是話癆和手殘——那種說法就是玩笑吧,唔,我這個真手殘好像沒資格開這種玩笑【苦笑】
  以上。
  喻隊生日快樂。
  隊長:
  這是一封粉絲來信——不是黃少給你的惡作劇,單純只是個稱呼而已。今年藍雨是冠軍呢,想必信多了很多吧,嘛,估計就算我寄出去了,你也不一定會看到。反正,我也不打算寄就是了。
  手殘、大神,真想知道,你是怎麼平衡這兩個身份的?今年的生日禮物我倒是想好了,不過我覺得不說明會比較好。
  時間:2023/08/10
  地點:舊訓練營
  字數:16300
作者有話要說:  
  

  ☆、「重點十五」

  
  中二病期的凌初二是沒救了,我能說我每次回想都很興幸自己沒把那些信寄出去嗎?竟然不用敬語,格式什麼的也超糟糕,虧得我最喜歡的日本女作者還是湊佳苗呢。還好禮物沒問題,不然我就該直接到地獄裡去了。
  黃少已經丟下蛋糕(等一下不該是吃掉嗎),滿房間那麼多東西,他卻直接繞到了喻隊那裡,那一帶的禮物整理得很整齊,但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
  一走近我就懂了。那都是其他戰隊的大神送的……「什麼鬼,張佳樂又送花,我看起來很像女孩子嗎?」黃少顯然不知道紫色三色堇的花語是『沉默』。「輪迴寄的吧。話說為什麼卡片上只有一句生日快樂?難道江波濤把寫卡這個任務交給周澤楷了?」我有點抖,你們不是在上賽季打得難捨難分嗎?
  他拆著禮物,帶著自說自話功能的黃少語速和手速倒是很平衡。喻隊坐在旁邊整理包裝紙和盒,禮物很多,對,現在夏休期,戰隊是挺閒的吧。真不簡單,竟然沒有人送秋葵,這個梗是不是早玩膩了?
  門突然『啪』地開了,小盧輕手輕腳地從門邊溜進來,手上是一份包得嚴嚴實實的禮物,在黃少沒注意到的情況下,那份禮物傳送到這邊,站在人群最邊上的我看著盧瀚文將它遞給旁邊的徐景熙,治療君看到我疑惑的眼神,小小地『噓』了一聲。接下來禮物安靜地送到黃少旁邊的鄭軒手上,只見他有點無力地接過禮物,抱怨了一句什麼(也許是壓力山大?),轉頭向埋頭拆禮物的黃少說:「黃少你看看這個,包裝好奇怪。」
  黃少天抬起頭,視線移過去:「奇怪?」他接手,這麼大段伏筆之後,我不由得好奇那是誰送的了。第一層紙、第二層再造紙盒、第三層……沒有一點點防備,盒子打開的瞬間,一聲小小的背景音響起,那是英文,聽不太清。光閃了閃,黃少半遮著眼提出了一隻……皮卡丘。
  哦我懂了,剛剛那是「PIKA」!十萬伏特!
  一隻皮卡丘出場這麼酷炫真的沒有問題嗎?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據說冷靜沉穩能看著隊友全滅的劍聖黃少天也被這份禮物嚇著了,他望著那只玩偶有點反應不過來,他轉頭看了看全場唯一一隻心臟,喻隊:「隊長這不會是你想的吧……」
  喻隊顯然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手殘大大剛才還在欣賞黃少臉上的表情呢,果然喻隊就算氣質再像退休老幹部也是個年輕人。「是啊,少天難道不覺得劍客的大招和皮卡丘特別像?」
  那是魔劍士,喻隊你不能這麼瞎扯!你就是想說黃少和皮卡丘一樣易調戲對不對?而且上年總決賽你還被電擊得很慘好嗎。我連吐槽的力氣都沒有了,話說我準備的禮物好像也沒有比這好多少?難道我也有當心臟的潛力?
  想到這,我趁著這空當去將禮物找了出來,遠遠聽見黃少慘叫了一聲:「為什麼還有皮卡丘的睡衣!我怎麼可能穿啊!」
  被集體調戲的黃少[蠟燭]。我有點手抖,但還是從邊上擠過去:「來黃少吃塊糖果冷靜一下,生日快樂。」
  全場詭異地靜了一兩秒。
  說著,最先看清禮物是什麼的鄭軒看向我:「這年頭連妹子都這麼心臟,壓力山大啊。」
  「是什麼?」徐景熙倒是看不清,他擠過來,接著臉上的表情有點無奈,顯然是認同了鄭軒的話。他看向黃少,拍拍他的肩:「黃少,辛苦了。」
  「只是潤喉糖而已吧,」我哭笑不得,我以為這是玩剩下的手段。黃少的話癆,就和喻隊的手殘一樣出名。「難道從來都沒人送過嗎?」
  黃少天倒是不在乎地拋了顆糖進嘴裡,憤憤不平地道:「當然有,就是第五賽季的事,葉秋聽說聯盟的規則改了,在比賽前送的,還好那場是我們贏,他那麼做一點用都沒有。」
  「能和葉神做一樣的事,」就像回復別人『那是伏筆』的時候,我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這麼說我還該覺得榮幸啊?」
  黃少擺擺手,「就那傢伙,妹子你可別被一葉之秋的樣子騙了。」
  「我也沒有啊,從第三賽季開始,我喜歡的一直都是藍雨。」我聳肩,「雖然你們是後來出道的,但沒差。」
  「第三賽季……那時候是方隊在吧,魏隊剛退役。」喻隊說。
  氣氛很快熱絡起來,他們聊起在訓練營的事,雖然不是同時出道,但顯然他們早就在一個圈子裡了。我沒有出聲,就這樣靜靜地聽著,那一刻我沒有想到任何關於小說素材的事,而只覺得這個小小的世界真好。
  ——那種事情,我一點也不想將它寫出來。
  ——因為這個世界,是真實存在的。
  熱鬧一直持續到夜深,大家吵吵嚷嚷地又玩了一些聚會遊戲,直到開始收拾東西的時候,已經快到十一點。這個時間大概只剩下保安和宿管阿姨在俱樂部。有一群男生在,我也不用搬東西啦,最後落到手上的也就一些輕鬆活。
  但是這個時間,我歎口氣,幸好我家離俱樂部近,淨距離算估計和宿舍差不多。實在不行我可以呆辦公室,看看技術部有沒有人能借個睡袋給我。橫豎我在家裡也睡不到六個小時。
  但當整理到最後階段的時候,在課室前一排推著椅子的喻隊突然說:「凌小姐打算回家嗎?還是留在俱樂部?」
  「當然回家。」我停了一下手,但馬上繼續抹桌子。「喻隊昨天才回來,戰隊這麼多事情一定很累吧。」
  「不算太累,現在只是要調整狀態而已。」
  「也是,不過你們不用續攤嗎,我以為男孩子都會玩到很晚呢。」我提起水桶,等待喻隊將那一排椅子整理完,好一起走。
  最後一張椅子合上,他從岔口轉出來。「你也說我們才回來,現在其實已經算晚了。剛剛少天都有點撐不下去。不過……」
  「那,」我開口,突然發現自己打斷了喻隊的話,「呃,我是說,那就這樣吧,喻隊你要說什麼?」
  「沒什麼,」他接過水桶,看見我愣在原地,問:「還不走?」
  「嗯。」我急忙跟上。
  如果要送我回家的話,不管是誰都好,只要不是喻隊就行。然而我並沒有能力拒絕,難道要告訴對方『我曾經獨自在街上溜躂了一晚所以請相信我沒有問題的』QAQ嗎?對方只是陌生人而已。
  那群人在起哄不到三秒之後,就往宿舍的方向去了,我背著背包跟在喻隊旁邊。夜色很暗,但是從這裡能看到大樓的燈在發光。
  七夕……加更,我有點迷糊,開始回想去年的七夕。我寫了一篇報復社會的BE線番外,由於很好寫,所以合上電腦之後,竟然還有力氣看外面的風景。G市年年都一樣,光污染太嚴重,平常基本找不到星星,不過,該看的還是看得到。
  「喻隊等會,」我停下掏手機,「我拍一拍風景,好漂亮。」
  喻隊原來已經在看路口的馬路,聽見我說的話,才抬頭望向夜空,那是一年只出現一次的星星。我不相信傳說,但這卻是真實存在的。半響,他移遠了一點,也開始拍照。嗯?那個位置比較好嗎?
  我湊過去,努力想找出不打擾對方,但又能看清手機界面的角度。果然,采光要好一點,雖然不造是不是因為身高。「你的手機像素多少啊?能發給我嗎?」我覺得這樣比自己拍要省事,而且我的拍照技術也不怎麼樣。
  「嗯,你手機號是?」喻隊拍完,手放下來。我說了,雙方通過好友申請,很快操作完畢。我低著頭快速檢查一遍個人資料,才放下心,我們走過馬路。這可以說是唯一可能有危險的路段了,但我從沒被車撞過,所以著實不懂為什麼有些女孩子會堅持要被送回家。
  時間:2023/08/10
  地點:舊訓練營
  字數:16300
作者有話要說:  

  ☆、「重點十六」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我覺得我一定是腦抽了。
  說好的珍愛生命遠離喻隊呢?不久前我好像還想著當個安安靜靜的後勤人員,趕快填完坑離開俱樂部的,現在一張照片就把自己的電話號上繳,你到底在想什麼,嗯?算了算了,反正喻隊真要聯絡人的話,還有郵箱,其實沒什麼區別。
  話說回來,喻隊似乎真的不介意那件事,他的態度很正常,正常到讓人以為那個一年的限期壓根就不存在。我拉開儲存著人格分析的文檔,準備推理下目前的狀況,順道思考自己的計劃。
  一年的期限。這是我提出來的,然而喻隊妥協說明這也是他最開始的目標。
  喻隊很冷靜,計算能力非常出色。黃少天玩機會,靠的是天賦;喻隊玩機會,靠的是智商。作為製造機會主義者,他不像黃少那麼大膽,願意放手一搏,況且情況並沒有糟糕到這種程度。所以他會做的,就是用最恰當的做法,將事情拉回他的控制範圍。
  一直都是這樣,糟糕的是我的思考回路。因為我是作者,我太習慣跌宕起伏的情節,從進入藍雨之後,就打開了腦內劇場,然後將自己拖進死角。但現實中大家都很普通,我完全沒有必要用有色眼鏡看待喻隊。
  那麼,也就是說,我很安全咯。不到十分鐘我就不糾結了,開始一天的工作。
  《藍雨日常記事》。
  現在九月初,離初審還有一個月時間,我當然不可能什麼都沒幹。這部小說與其說是同人,不如說是我的手記。在藍雨呆得越久,我就越覺得自己沒辦法寫出一篇好文,因為他們和我一樣,都是這個世界的人啊。但寫完全未來向架空的話,我的筆力仍嫌不足。那麼,乾脆就把我的經歷寫出來好了。
  作者為找素材進入藍雨,圍觀戰隊的日常,還有俱樂部內部的工作。很貼題,絕對不會崩壞。而且同人圈……在混論壇混久了之後,我真的挺想扶額。比方說,看起來很正常的零殺君。
  【純純純純氧:你覺得藍雨有耽美以外的發展嗎】
  【零殺:怎麼,你要寫BG?藍雨有女孩子嗎】
  【純純純純氧:不是,就想想而已】
  【零殺:短篇還好,如果不是做遊戲的話,就不要安排女主在那裡工作了。女孩子待在那裡會死的】
  【純純純純氧:這麼誇張?】
  【零殺:一般都是那樣寫的吧】
  我決定不告訴對方,我還腦補過第二十四賽季,藍雨鹹魚翻身,變成全女班的劇情了。
  還有論壇!這裡的本子真是糟糕。一夜七次在這都算正常,不、應該說那是基本配置。喻隊老是被黑化(因為溫和委實不是什麼有趣的屬性,但為劇情犧牲人設這種事本就不該發生),黃少靠話癆和PK刷存在感(臥槽文裡的黃少都能進辯論隊比賽了),藍雨的其他人也跟著遭殃——大家的腦洞突破天際,原來沒有鬥志就是弱氣受,治療一定特別娘(我覺得同人版徐景熙可以和同人版吳羽策交流一下),還有藍橋深入人心的炸毛形象(能告訴我為何只有藍橋,藍溪閣的其他人被無視了是嗎),我只能說一句:貴圈真亂。
  看完那些劇情之後,我開始無法直視戰隊的各位了。真想把論壇的地址發給小盧,問一下他對於自己也將要加入被崩壞和二設大隊有什麼感想。
  說起這個,有意思的是黃少最後還是穿了那套皮卡丘睡衣,雖然他沒提,但是小盧將照片發出來了,在黃少不在的時候。
  【盧瀚文:少天前輩在洗澡,放十分鐘,馬上刪】
  沒有多久,閱讀數增加的速度深刻地反映了這個圈子的平均手速。圖裡的黃少臉被遮著大半,倒不見得多可愛,果然動物睡衣什麼的還是要女孩子穿然後擺賣萌的動作才好玩……等一下我感覺自己好像開始被論壇洗腦了,為什麼腦海中浮現的是黃少在床上半脫半穿露出肩膀跪坐著的模樣?我手抖著保存圖片。
  [凌初二:你怎麼會知道他在洗澡啊]
  我敲下一行字,但想了想,還是沒發。似乎有點毀氣氛,還是靜靜地圍觀比較好。刷新一下頁面,大家都很默契地沒點贊沒回復,總得給當事人留點面子。當時我也沒多想,倒頭就睡著了。
  你問我在俱樂部過得怎麼樣,我可以很老實地回答說沒怎麼樣。路過然後圍觀,我覺得自己就像是《愚者的片尾》裡那個兇手,一直都在看,彷彿不存在似的。但能看到這麼多真好,每一次拍照的時候我都想著:就算以後離開俱樂部,我也會永遠記得這段經歷,有人會記得我叫凌初二,而『大年初二』不會變成一段數據消失在網絡上。悲劇和喜劇的差異,就在於主角和他人相遇之後,帶來的結局比故事開始前更好還是更壞。
  ……好吧,說了這麼一大段,其實我只是想掩飾俱樂部的工作很無聊這個重點而已。
  訓練、比賽、復盤,在外表看來職業選手真是無聊得要死,雖然這種觀點就跟『天哪你一整天就坐在電腦桌前敲字嗎你好慘』的想法一樣淺薄。過去這個月工作挺輕鬆,我在文裡記的戰隊日常甚至還不如訓練營的比賽結果多。
  所以,現在是什麼情況?
  俱樂部門前一片混亂。藍雨的佔地面積挺高,在主樓外還有一重閘門,然而現在大家都站在樓宇邊上,沒人進去,因為裡頭看著像鬼屋。我翻出手記將今天的日程調出來,沒看到停電或者樓宇檢查的提示。現在時間還早,沒有主管在。
  我家沒有問題,那就不是地區性停電,那麼是大樓本身出問題了?藍雨竟然會發生這種事。
  據說當初聯盟成立的時候,大多戰隊都挺窮,現在是豪門的藍雨當年也不過是支普通戰隊,俱樂部遠遠沒有現在這麼大,當然選地也偏遠,因為得省錢嘛。那時候停電這種事是司空見慣,但到今時今日,誰也不認為藍雨會這樣。
  公司群很熱鬧,回來了的人匯報情況,不在場的人發出指令。今天週六,晚上還有比賽,大家都很著急。工作下達,我背著雙肩包就往宿舍那邊跑。需要人看住那群學員,我當然不夠格做這件事,但我要去通知戰隊的人。
  一到宿舍前,我覺得完了。
  整個俱樂部都停電,不單單是主樓,恐怕訓練營那邊的情況更糟糕。一整支戰隊跟難民似的圍坐在門前,他們還挺悠閒,有些人手上甚至有扇在搖,看著像夏天鬼故事大會。我突然想起有一次閒聊的時候,黃少提到過他們以前停電就是這樣的……經驗豐富嘛各位。
  「早上好,」我跑到門邊,大聲喊:「各位,這裡停電多久了?」
  我也不想這麼喊,但戰隊全都是男生,他們還有人脫了上衣,就算我看慣也沒辦法毫無壓力地靠近他們。
  他們圍坐成一圈,喻隊和黃少從最靠近階梯的那一邊望過來,顯然這時候是隊長來應對我們這種工作人員。「早上四五點的時候……少天,你那條短信是在二十三分的時候發的吧?」他和黃少進行了一下眼神交流,然後他看過這邊確認地點頭:「嗯,四個多小時了。」
  「嗯,謝謝。電工馬上到,這次整個俱樂部都停電。那麼在這之前,」我想了想,歎口氣:「喻隊請你過去那邊一趟,總經理很快就回來。」
  結果並不複雜,電閘的問題似乎要搞很久,訓練營,還有宣傳部和技術部這種部門就放假一天;但後勤部要管理今晚的比賽,所以留意手機群;戰隊嘛——他們的比賽在晚上,但常規賽原就不緊張,出戰的六人晚上集合,其他人自由活動。
  但我覺得集合與否真的沒有差別。
  「所以今天放假?」黃少聽完結果之後是第一個開口的,這時候公司的人已經開始散了。他轉頭看向我們:「哎這不剛好嗎,我說的那個明天關門的店今天可以去看看了,誰來?」
  「只有今天早上。」宋曉糾正,直截重點。
  「對啊,今晚的比賽還是對微草的。」小盧也插話了,看起來是真的不明白,「隊長昨天不是才說這次比賽很重要嗎?」
  「只是玩一個早上而已,」喻隊微笑著否定了瀚文的話:「反正比賽總是要贏的,下午再來想這件事吧,你們剛剛還聽少天說了那麼多。」
  冠軍隊的氣勢啊,對微草還敢說「比賽總是要贏的」也只有我們藍雨吧?聽黃少科普著,我們向那家店出發了。那家水族館在G市開了挺久,現在倒閉也只是因為連鎖集團將那一片商場買了,租金調得很貴,支撐不住它才關門的。
  我記得那裡,收費是學生黨可以負擔的水平,而且離我們高中很近,那時候班裡的女孩子似乎常常到那裡去消磨時間,因為她們的娛樂不多。我倒是沒去過。
  熟悉的風景拉近,我試著將注意力集中在手機上,公司群已經刷新了十幾遍,儘管我也知道今天根本沒有什麼工作。這樣重複了一會,然後我拉開瀏覽器,調查關於水母的資料,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念著。
  我低頭繼續看手機。或許就是在那一刻,黃少突然不說話了,整個世界安靜下來。但是緊張的我什麼也不知道,直到喻隊伸手過來擋了一下我的手機屏幕,我抬起頭才發現所有人都在看著我。
  「你們剛剛叫我?」我問。
  「不是,」黃少搖搖頭:「剛開始就一直在看手機,你很有問題啊妹子。如果不想跟來可以說,隊長不會硬拉著你的。」
  「我……不是,我不是不想來,」我有點口齒不清,「剛好相反,但是,嗯,反正,邊走邊說吧。」
  「行,那走啦,各位團友我們第一個路口先左轉,」黃少拉著我走路的正中間,顯然是覺得我現在的狀況需要點溫暖;我的情況有那麼差?「接著還有兩條街,過去前面中學的時候請無視那所高中裡的學霸,然後小巷……」
  「巷口裡有一排小吃店,不過我推薦最後那件的冷面,雖然那裡的老闆很可怕,但醬油的比例最贊。我們班有個習慣,就是第二節課之後從後門那裡翻牆出來,雖然我畢業這麼多年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樣啦。」我清一清喉嚨,接上黃少的話:「我們不是學霸喲。」
  黃少聽到最後一句話,突然看過來,「你以前在這唸書?」
  「是啊,」我攤攤手。
  時間:2023/09/09
  地點:G市
  字數:31800                        
作者有話要說:  

  ☆、「重點十七」

  
  「那你應該很久沒回來過,現在那家店換老闆了。」黃少向前走幾步再倒轉,邊向後走邊望向鄭軒:「現在那家店也賣涼粉,鄭軒你要買的話趕緊啊,不過味道我也不知道怎麼樣,反正肯定沒我們藍雨好。」
  被點名的鄭軒很無力地回復:「黃少你把我當成涼粉控了嗎,現在還是早上呢。」
  「好像也是,那裡不准帶吃的。」黃少點點頭。
  經過這個小插曲,我們一行人到達了傳說中馬上就要倒閉的水族館。外面的隊伍不太長,可能是有人流管制,或者因為時間太早。在外面好像沒什麼,然而一過閘口整個世界就變了。在路上還一直擔心圍堵現象的我發現黃少果然不會隨意立FLAG。
  好黑。
  冷冽的光線模糊了視野,通過一小段走廊之後,迎接我們的是水和海底生物。牆蔓延開去是隔音玻璃,房間中央幾條透明粗水管直立著。沒有太強烈的光,所有東西籠罩著一層藍色的影子,冰涼的空氣卻並不乾燥,彷彿能聽到小小的水聲在耳邊迴響。
  在這樣環境下,你要認出藍雨的大家倒是不難,首先你視力要好,然後你還得是像藍橋那樣的鐵粉,光線太亂太暗,這是最自然的偽裝。嘛當然也沒有人會想到藍雨今天竟然停電?
  喻隊說了一下集合時間之類的東西,然後大家就分散開始逛街。這裡挺大,完全能消磨掉一早上的時間,何況今天是最後一天,任何人都會想慢慢逛。店主顯然也這麼想,至少牆上貼著「可以拍照」的告示。水族館平常當然不能拍照,就算沒開閃光燈也不行。
  抓緊機會搶素材——我挺想這麼幹,但是黃少這個剛剛還在COS導遊的傢伙現在安靜的和喻隊在邊走邊閒聊,看起來像是已經在這裡逛了幾百遍似的。我拿著手機只能拍水母。
  「咦姐姐你很會拍嘛,」和我一起落在後頭的小盧看起來並不感冒水族館裡的神奇生物,圍過來看我拍照:「這是黃少?」
  手機右下角有一個小方格,那裡存著我上次拍的照片。在漆黑的環境裡那一塊還是挺顯眼的,在訓練的黃少天的背影,還穿著制服呢,幸虧這不是視頻。我在心裡歎口氣,覺得自己還沒被發現是寫手簡直是個奇跡。
  我也看開了,乾脆就拉開媒體瀏覽器的界面,這樣翻開了說反而沒那麼可疑。「對,還有你和其他人,你看這是曬倉鼠籠的徐景熙,互相幫著做手操的兩訓練營學員,隊長辦公室的門……哎,你自己看吧。」
  小盧有點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可是他湊過來:「有我嗎?什麼時候拍的?」
  「這裡還有這,上次生日會你趴在桌子邊上,還有和黃少一起去玩皮卡丘娃娃機,你氣得都要砸那台機器了,嘖嘖嘖黃少可還冷靜的在和那台機器較勁。呃糖果廣告的你不想看吧。還有這幾張合照,你要我發給你麼?不准給喻隊看。」
  他把屏幕往下拉,第一次遇到看東西比我還快的小孩子:「大部分你都傳給我們了,沒必要。不過好奇怪,為什麼隊長的特別少?」
  我咳嗽了兩聲:「你也知道的,就我這智商,還偷拍喻隊,這不是作死是什麼。」
  「你看著不像這麼膽小的樣子啊,」他把手機遞回來:「隊長只是在場上會玩玩戰術而已,人很好的,你都和他呆一塊很久了,也還沒死。」然後他挺無奈地聳肩:「雖然偷拍確實不太好,姐姐你以後就直接給我們拍吧?」
  「每天結束之後都給你們照一張?」我搖搖頭。「我不拍就是啦,小鬼,現在還輪不到你來擔心我。」
  可是,我也沒有別的東西可以當成回憶了。
  他「哦」一聲,突然抬起頭,張望四周:「欸隊長他們哪去了?」
  本來在看手機的我這才將視線移開,和小盧一起在原地定格三秒後才發現:我們沒跟上!而且不知不覺之中已經跑到一個不熟悉的區域了!
  路癡屬性竟然到現在才被觸發,真是個奇跡。「現在十點多,我們先逛一下,十一點才集合呢,沒準能碰上誰也說不定。」我覺得自己應該擔起作為成年人的責任,儘管對方是藍雨的主力。
  小盧點點頭,我們繼續圍觀。
  然而這種和諧的狀態並沒有持續多久,距離集合時間還有十分鐘,周圍的風景看上去就像另一個次元空間,而我感覺我們在繞圈。
  盧瀚文:「姐姐,你要不要先神隱一下,我靠自己說不定能找到路。」
  凌初二:「你以為我是千尋嗎QAQ,還有你這嘲諷是跟誰學的?」
  我想起了家裡一個永遠沒法通關的IWANNNA,一直都卡在畫面被黑暗籠罩的那一關,所以我超討厭陣鬼的暗陣。明明忍者是暗夜系的!但是我認命地開了電話,現在還有別人,我不能和時間較勁。
  「喂是黃少嗎,我們迷路了。」場外求救。然後我把電話塞到小盧耳邊。
  「嗯,對……隊長?我們現在是在角落裡,旁邊的牌子上寫著天空藍魔蝦,我們已經繞了半小時啦。好。」然後他把電話還給我。「隊長說他來找我們。」
  「哦。」為什麼接電話的是喻隊,我記得我好像是打給黃少的來著。應該說為什麼黃少一看來電顯示就把電話給別人,這很有問題吧。
  路癡屬性要不得。只五分鐘喻隊就找到了這裡,而我和小盧至少在這段路上耗掉半小時。我覺得我已經沒辦法搶救自己了。
  「隊長隊長!」小盧從看見喻隊的背影那一刻開始就有點興奮過度了,這樣喊著追過去。
  我不想吐槽什麼,因為我也跟著跑過去了。你要明白,對一個經常迷路而且通常沒人可以求救只能自力更生的路癡而言,這是件多麼振奮人心的事……好吧我知道沒人會懂。
  「哎」喻隊看見就差沒撲過來的小盧慌忙退了一步,伸手扶住他,「你們怎麼了?」
  「……」我也挺想知道我們怎麼會淪落成這樣。「喻隊,到底那條路能出去,我們好像已經找遍所有可能性了。」
  「左轉,然後從那邊繞過去,是偏僻了點,不過從入口過來的話不太難找。」喻隊笑,他低頭看向小盧:「我們回去吧。」
  回到現實世界的時候,黃少正和鄭軒在看他們各自的手機,看起來像是在比劃手機遊戲的分數;徐景熙不知為何手上有一盒燒賣和肉圓,正圍觀兩人打遊戲;倚牆邊的宋曉口裡咬著一根竹籤,他是第一個注意到我們的。
  也許是巧合,藍雨現在已經開始替換團戰陣營,但今天對微草戰隊,上場的當然是這六人無疑。我解鎖屏幕,最終卻還是沒將這一幕拍下來。
  大家跳上車,我這才想到一個挺嚴重的問題:他們要到哪裡午餐?結果還行,喻隊帶著我們繞到一條小吃街,不是餐廳,就算被認出來也不會如何。不過能有多糟糕,榮耀大神又不是真的明星。
  我在店門上搜索,覺得這裡的甜食真是太少。最後我只買了一件可麗餅,還有刨冰,就回去了。是的我不敢繞太遠,我怕迷路。車裡只有喻隊在,其他人還沒回來。我什麼也沒說,開著空調的車很安靜。
  喻隊在看雜誌,雖然只是側臉,但是好想拍照……不行啊你才剛答應別人的,你已經變成STK了嗎?
  吃完午餐打開手機,這時候突然一條消息跳出界面,我連忙回復,是公司群。體育館那邊好像有事情,要馬上過去準備,還有別的,到場再說。
  時間:2023/09/09
  地點:G市
  字數:31800                        
作者有話要說:  

  ☆、「重點十八」

  
  「喻隊,」我喊了一聲,車裡很安靜,加上空調溫度不低,顯得氣氛有點悶。
  他望過來,同時合上雜誌。他微笑:「什麼事?」
  「體育館那邊有問題,」我拿起手機,屏幕向著他:「我得先走了。對了還有,和黃少說,謝謝他我今天玩得很開心。」
  喻隊瞇著眼稍稍看了看我手機上的畫面,因為距離的關係,似乎看不太清楚。但是他也沒有看得多認真,「嗯,晚上見。」
  我跳下車,在手機上尋找最快的路線。
  就在這時候傳過來的消息卻又變了:讓我回俱樂部一趟,他們先去體育館那邊處理事情,有點資料需要拿。哎,行,我就是來打雜的。但當我的視線往下拉,我手一滑,差點讓手機掉地上去。
  跟玩命似的趕回藍雨,跑上樓梯,找到備用鑰匙,打開隊長辦公室的門。樓裡很黑,如果不是過來跟進停電事件的人和我打了招呼,俱樂部恐怕會變成鬼屋。
  這種情況太神展開了吧。為什麼這麼剛好,要的資料後勤沒有備份?這倒不是我偷懶,而是分流上的問題。當然我是發過信息給喻隊通知他的啦,但這樣總感覺自己在犯罪,比如當商業間諜盜竊機密資料什麼的。
  我為我的思考回路感到悲哀。
  隊長辦公室沒有很亂,看起來也很普通。唯一不普通的是門的右邊,那裡有一整排書架子,裡頭的小說並不多,雖然大部分書我看過,可對正常人而言,涉及範圍算是廣的了。心理、歷史、外語……江戶川亂步的《少年偵探團》系列,瑪嘉烈愛活的《使女的故事》,還有俄羅斯經典《罪與罰》。還有很多、很多、很多。
  我駐足在書架前,竟然移不開視線。
  喻隊原來你真的會看書啊!
  這裡居然只有一個江戶川的系列,《兩分銅幣》也很不錯要不要吃一下我的安利?話說如果加拿大的話就是存在主義吧,沒有和瑪嘉烈同類型的代表作家真是好憂傷。罪與罰你看完了嗎,我從十三歲看到現在還沒有搞懂作者的邏輯,也沒有人給我解釋。
  喻隊看書當然不奇怪,氣質能看出來。但我還是很激動,大概只有社交障礙或者書癡才明白這種心理了。如果真要形容的話,大概就是『老鄉見面分外眼紅』吧。
  我就在這看五分鐘,不會翻太久的。我這麼想,努力在書堆裡尋找沒看過的書。
  《論持久戰》這是什麼?《時間簡史》好吧我當初就看過兩頁,內容太高大上。《心理戰》國內犯罪心理學我只知道艾青和狂想代理人,雖然前者劇情發展越來越湯姆蘇,但只是拿來當參考還可以。
  當然我不是全看過,我是女孩子,選擇範圍上總有覆蓋不到的。其實我沒有多喜歡江戶川亂步,我更偏愛日本的現代作者比如乙一(不包括輕小說);看加拿大的書只是因為聽說那裡的樹只要割開就有糖漿;《罪與罰》當初真的是一個一個字熬過去的,對我這個完全不知道俄羅斯風土人情的中學生來說,它簡直如同天書。
  但我仍然書荒得要死,知道這一點就夠了。
  啪。
  我收起資料,將門合上,前往體育館。
  作為後勤部的,我真沒在工作時間去過體育館,至少星期六沒有。公司的事情已經夠多,除非出現什麼意外,否則沒有人會特地跟著隊員去圍觀他們打比賽。如果我不是助理還好,我的職責是看住整個場子,而不是跟著戰隊轉。
  在體育館忙完一個下午之後,這邊的人沒趕我走,不他們已經沒管我了,於是我就掛著工作人員的牌子在場館裡閒逛,同時準備和戰隊那邊的人會合。這回真的是大冒險,我得提防著別在這迷路。
  場館裡有工作人員和戰隊共用的綠色通道,走過那段之後就是預備室和比賽室。你問我其他戰隊的體育館長什麼樣我確實不知道,但曉川場館的話比賽雙方的通道是分開的,兩隊要到賽前才會碰面。比賽完他們走另一條路,因為還有記者招待會。
  基本介紹說完,其實我也沒閒逛太久,就過去後台那裡和藍雨的人回合了。常規賽自然有專門的人幫忙,我也就是等著搭順風車待會一起回公司。喻隊說「晚上見」不是開玩笑,起碼要回公司看看停電的事怎麼樣。
  喻隊請問一下你是不是真的有看辦公室裡那排書,我十分需要安利!
  唔,但是……
  心裡有什麼在叫囂著,是哪裡不對勁呢?我一邊回憶自己家裡的小說,獨自思考。我沒法形容那種感覺,反正就是覺得不安。對一個作者而言,這算是相當罕見的。
  對,我想到了。
  手機的相冊底部存著一張壓箱底的照片,那是在第九賽季剛開始時拍到的。我很慶幸自己捕捉到這個場景,因為那應該保存下來。
  當時夏天還沒過去,但空氣已經開始潮濕,地上鋪著防滑墊,鏡子偶爾會模糊不清。難得有事情不能通過郵件說明,我只好在隊長辦公室門外等。
  「有什麼事情嗎?給我吧,我待會交給隊長。」黃少難得沒多話,他看到站在門外的我,輕輕地關上了門,低聲說。
  他將門拉開一道縫,讓我看辦公室。
  桌子上擺著一杯水,這個角度可以看見電腦前是一份文件。窗簾拉得很好,光線剛好照不到坐在辦公椅子裡那個人的眼睛。披在喻隊身上的外套剛好能遮住他的肩膀和脖子,角度完美到幾乎看不出是別人弄的。我記得喻隊趴在桌子上,壓著那份文件,睡得很沉,眼睫毛微微顫動著,而電腦已經進入待機狀態。一點點夕陽從百葉簾的夾縫裡斜漏下來,房間安靜得幾乎能聽見旁邊辦公室的噪音。
  是小盧倒的水,黃少披的外套,徐景熙調的電腦待機,宋曉拉的窗簾。我一直坐在門外等,因此看全了這一切。藍雨的隊長不是那種會不在意作息的傢伙,所以這種情況很少。但是當他累了的時候,隊員會變成他的後盾。
  被整個隊伍愛著的喻隊——那一刻,我只想到了這句話,可以形容我看到這一幕時候的感慨。如果缺少一個人,都不會有眼前這個畫面。隊長的責任很重,但他同時也被整支隊伍信賴著,這就是團隊的意義所在。
  也許我們的隊長不是最強大的,他們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缺陷,但喻文州會帶著藍雨走過很多很多個夏天,這是屬於他們的榮耀。
  「初二,過來幫一下忙」有人在叫我了。
  我應了一聲,急忙趕過去。
  第九賽季才剛剛開始,隊員和俱樂部還有一堆事情,而現在比賽結束得這麼晚,就算喻隊喜歡看書吧,我就這樣跑過去問他有沒有安利,怎麼想怎麼糟糕= =,絕對會被拉黑。雖然我也想不到一整年裡什麼時候他是有空的。
  我看著那張照片,采光一點也不好,不太看得清那個場景。嗯,反正只是書荒,今天就不要急著和他聊這件事了。
  求安利什麼的,等他閒下來再說吧。
  時間:2023/09/09
  地點:G市
  字數:31800
作者有話要說:  


  ☆、「重點十九」

  
  【大年初二:所以你沒有手誤,這是新的字數上限】
  【編輯大大:是的,快去寫】
  【大年初二:你以為我是時速五千的碼字機嗎,怎麼寫得完】
  【大年初二:不想我參加就直說】
  【編輯大大:以為我想啊,是聯盟要求的,更新橫跨兩個月,沒有二十萬字怎麼行,十五萬字已經是最後的結果了。你現在寫了多少】
  【大年初二:五萬字多點】
  【編輯大大:還好吧。首次截稿要十萬字而已】
  【大年初二:我兩個月才寫了五萬字,現在你要我十四天趕出同樣質量的五萬字,這叫還好,叫其他碼字機把我的空缺填上吧】
  還沒等到機會,榮耀宣傳計劃又有了新的變化。在上個風和日麗的週一,編輯大大帶來個糟糕的消息——作業死線提前了,原來理綜的練習冊有十卷,不是八卷,更慘的是你一早上就算用抄的也只能寫好一卷練習。
  來我們來算一下:初稿十萬字,目前存稿五萬字,還有十一天時間,而我的時速只有五百,一天頂多寫四千。不管怎麼算我都覺得我不可能交稿,更別提我寫的是日常,就算想趕,也得有可寫的東西好嗎。
  對不起了編輯君,其實我沒看到你的留言來著,回復你的是潛入我電腦的來自未來的人工智能,實際上我的本體已經被他追殺三千里,現在正躲在某個沒有電腦和網絡的地方,我已經走投無路,希望你能替我找出真相,幹掉那只病毒……好吧QAQ,以上都是瞎編的,當我什麼也沒說。
  國慶節假期的第二天晚上,已經寫了兩千多,我趴在自己家裡的工作桌上裝死。在放假之前後勤部不忙,甚至散發著一種薄荷色的氣氛,因為大家都很期待長達八天的假期,所以我有餘暇寫文,現在檔案裡有六萬字。
  好累啊,好累啊,好累啊。我往牆上貼,左手擱鍵盤上,速率不算慢,碼字這麼多年我唯一學會的技能就是盲打。桌子右上角有一杯奶茶,茶包已經換了四次,但明顯□□的成效不彰。
  還有六天……我坐直身,強迫自己將視線集中在屏幕上。讓我想想啊,我記得週一晚上回到家之後,我飆了四千字,在那之後的週二到週五每天大約二千,一共一萬字;放假的第一天我往死裡寫,竟然有五千字。
  這個速度真贊,接下來這幾天國慶假期我要用這個手速趕出四萬字來。太棒了,棒到我想將文裡的大家丟進油鍋炸成金黃色然後拆分上碟讓路過的行人試吃。這個情節看起來還不錯,下一篇文就別凌遲女主了,這樣H(hell)E(end)也可以。
  連續一周只睡四個小時,精神亢奮得連我都能想像大腦皮層現在的狀態有多糟糕,我懷疑交稿之後我就會直接猝死在電腦桌前,或者……像現在這樣。
  「你們真的沒有找我?」我閉著眼睛,抓著電話的姿勢彷彿只要我鬆開它一點點,它就會掉到另一個次元空間。
  「沒有,」電話那頭的聲音充滿了憐憫的感覺,「也許是你在做夢,夢到我們聯絡你。」
  「但是我怎麼知道現在不是在做夢,其實現實中你們真的有打電話要我們回來加班?」我鍥而不捨地追問。
  「這樣,我給你一道題目,你現在在電話裡告訴我答案,你在夢裡總不會還能算數學題吧?」
  三分鐘之後,我掛上電話,覺得自己已經開始精神分裂。
  事情是這樣的:我碼字碼得累了,於是決定在電腦前小睡幾分鐘,就在這時電話響了。我原打算馬上接,但是通話很快斷掉,我只好按通話記錄撥回去,因為我認為是公司來電,不接不行。可是對方說,他們那邊沒打過電話過來。
  如果不是靈異事件的話,就是我腦子有問題。每個作者的資質不同,顯然我是只要工作時間過長就會變成神經病的那一種。
  眼睛好痛,我看向手錶,現在晚上十一點多。唔,我記得今天好像是有事情要做的來著。不是寫文。剛剛那個電話讓我精神恍惚,我一下子想不出來。
  ——啊啊啊我記起來了今天是倒可燃垃圾的日子!還有十幾分鐘垃圾車就要到了!
  乾脆讓眼睛休息一下吧,我當機立斷地衝向門口,那裡是我整理起來的三袋之前沒丟的可燃垃圾,是的,已經放在那裡整整一個星期。因為我記憶力太差,永遠不記得哪天丟什麼垃圾,不可燃的倒沒有,不知為何我總是忽視他們其中一種。
  外頭漆黑的夜色讓我清醒過來,趕上死線之後,我又在原地站了一會,看著橙黃色的街燈,才繞回原路。
  然後,沒有然後了。
  沒有、沒有、沒有。我翻著衣服裡的口袋,不認命地想從空布袋裡找出點東西來。沒有電話,沒有錢包、沒有鑰匙,除掉身上穿的衣服,我什麼都沒帶。我抬起頭,家門就在我眼前,但是我沒法開門……
  只是倒個垃圾都能把自己搞成這樣,我還沒有從FLAG學校畢業嗎?
  我拉了拉門把手,我記得自己拿著垃圾袋子就衝了出去,然後門就這麼被我合上了。是我親手關上門的,電腦還在裡頭開著,文檔還沒儲存。
  夠了,現在我該想的不是工作,是我自己要怎麼辦。
  也許可以去找鎖匠,但要怎麼在沒有身份證還穿著半套睡衣(還好我的睡衣是舊衣服)的情況下說服對方,我是這間屋子的主人?而且現在是晚上。或者去問管理員,但剛路過樓下的時候,那裡的人我不認識,顯然認得我的那個管理員在放假。
  再退一步想,就算我只是要找個地方度過這一晚也沒辦法,因為沒錢。莫非我要去警局嗎,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
  ……什麼都想不到。人腦殼裡有腦漿,我腦子裡全是水,因為腦漿都換成劇情了。
  一陣夜風吹過,我歎口氣,走向電梯。俱樂部應該有人,重點是公司裡有我的個人資料和睡袋,這應該是僅剩的辦法。
  但是下一秒,我覺得自己今天不會好了。
  我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
  為什麼喻隊會在電梯裡?那句「如果地震我來找你」的話應驗了?所以這個遊戲的正確打開方式是去向喻隊求救而不是自食其力回俱樂部嗎。
  但是基本禮貌還是要有的,「嗨。」
  喻隊本來看著樓層按鍵,聽見我的聲音他抬頭,那雙有點淺的眼睛剛好撞上來,「嗨……嗯,你要向上?」
  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在大廈裡遇到他,雖然我也沒什麼心情閒聊了。「無所謂啦,」我抬頭看了看電梯層數,他應該是要回家,而我要下去。我語氣闌珊,「我懶得出去。對了喻隊,往年這個時候,俱樂部有人嗎?」
  電梯門關上,緩緩往上升。我後退一步,移到電梯的另一邊。喻隊有點疑惑地看過來,但視線並沒有凝滯太久,他想了想,說:「頭三天應該是沒有,怎麼了?」
  哎?
  我攤手,「我出來倒垃圾,結果把鑰匙忘家裡了,本來是想先回公司看看的,因為我身上連錢包都沒有嘛。呃——現在,情況有點糾結啊……」
  我的聲音漸漸變小,我低下頭,因為我知道喻隊絕不會把事情放著不管,但是我也不能要求一個不怎麼熟悉的朋友幫我的。該說什麼呢?「反正先碰碰運氣吧,我也一個人住這麼久了。」我聳肩,看向喻隊,苦笑著說。
  電梯門打開,喻隊按住開門鍵,他望過來的時候,眼神和我一樣猶豫:「嗯,」他試探著開口:「如果只是門鎖的話,凌小姐介意在這裡等一下嗎?」喻隊的聲音輕輕柔柔的,聽起來很舒服。
  這次輪到我不明白了。「嗯?」
  「我這邊有萬用鑰匙,沒準能開門哦。」他指向電梯門外,向我眨眨眼。
  「真的嗎?」我睜大眼,突然覺得今天也不是那麼糟糕:「當然可以!」
  喻隊的動作很快,分針還沒有走過一刻,他已經拿著一個黑色盒子出來了。
  「你家在那邊……欸,我們的室號一樣。也就是說喻隊家也沒有間隔?」
  「是啊,反正我在這住的時間也不長,用不到多少房間。」
  我們閒聊了一會,然後喻隊提到了一件事:原來小盧的情況和我差不多!他剛搬進宿舍的時候就常常不記得帶鑰匙,所以喻隊身上都會帶著備用鑰匙,真是個天然呆,怪不得他不喊我二貨,根本沒資格喊好嗎。
  等等,我沒有承認我是個二貨,我只是名字裡帶著個『二』而已。
  沒有費多少時間,門開了,讓我感覺自己真不安全。我幫著喻隊收拾工具,這時候兩人都沒有說話。合上盒子,我看了屋子裡頭一眼,開口道:「嗯……這麼晚,明天早上喻隊有空一起喝茶嗎,當是謝謝你幫忙。」
  我的房間真的不大,在這裡就可以看全:一排書架,乒乓球桌改造而成的書桌,開放式廚房,還有日式床鋪。喻隊開門的時候看了一眼,但顯然他並不好奇。「好啊,明天見。」
  他微笑,在夜色的映襯下黑色的眼睛好像閃著微光,明明只是普通的一句話卻因為這個笑容而顯得特別動聽。
  我的手停在門邊,有那麼一刻,我竟然只想看著這個笑容,因為我一早明白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人會這麼溫柔地對著我笑,即使我知道這對他來說也許不過是禮貌而已……也許我是寫文寫得累了吧。
  我一直都知道的,這個世界上我永遠都只有自己,沒有人會陪我走到最後。無論是作為作者,或者其他。
  「嗯,」我走回門內,握緊把手:「晚安。」
  時間:2023/10/02
  地點:我家
  字數:68718                        
作者有話要說:  

  ☆、「重點二十」

  
  屋苑附近的茶樓是個好地方,就算在國慶這種假期它仍然開放預約。淺色的玄米茶彎出一道完美的弧線,看著它在碗邊上繞過一圈,我心滿意足地放下茶壺,小心翼翼地將碗和碟從玻璃匣子裡拿出來,接著倒茶。杯子擦得很亮,從茶水裡可以看見燈光的倒影,那種光芒是亮麗的,卻不刺眼。
  唔喻隊怎麼還沒回來,人太多了嗎……我四處張望著,還嫌不夠,站直倚著牆墊高腳尖看向另一個方向。一見到那個高挑的身影,我使勁招手,「這裡這裡!」
  喻隊看過來,他手裡拿著一小棟點心籠,還有菜單——果然長得高就是佔便宜,我已經不記得自己上次來的時候在人群裡擠多久了。我連忙整理出一小塊空桌,他將籠子擱上去,春卷和蘿蔔糕煎得表皮金黃焦脆,兩籠流沙包和叉燒包散發著麵團才會有的淡淡香味,潮州粉果那層薄皮晶瑩剔透,餡料好像要從裡頭漏出來似的,還冒著熱氣的蝦餃和灌湯餃子擺在桌中央,小巧的燒賣和酥皮蛋撻在燈光下相映成趣。「還有窩雲吞沒來,先等一下吧。」喻隊坐下,喝了口茶,說道。
  一瞬間我感覺因為早上沒喝奶茶而一直在頭疼的自己被治癒了,□□什麼的不重要不重要,我只要有吃的就好!我拿起筷子,老實不客氣地吃起來。——本來我已經很睏,昨天回家之後又勉強自己熬了一千多字,但看見食物的那一刻就清醒了。
  喻隊今天沒穿隊服,所以看起來有點陌生。坐下之後他脫了外套,白襯衫襯托出修長的骨架,看上去一表人才。他褶起衣服袖口,露出白皙的手腕,茶杯的陰影斜斜地打在上面,但仍然看得見因為打鍵盤造成的薄繭。
  次奧,所以那些寫言情的作者真狠啊,她們文裡那個老被虐的溫柔系男二號也就和喻隊一個等級,她們竟然捨得讓他當炮灰。呃,雖然我知道喻隊也沒有那麼溫柔啦,脾氣好和脾氣軟是不一樣的。
  我放下碗筷,總之現在先把該做的事做好再說。我從背包裡翻找出禮物盒,「喻隊,先謝謝你昨天幫的忙,因為你選了餐廳,所以我就負責送謝禮吧。」
  「嗯?謝謝。」喻隊似乎有點意外,他拿著茶杯的手停了一下,但片刻之後他接過那個盒子,稍微觀察了下外觀,然後收進衣袋裡。「既然都是鄰居,凌小姐以後就不用這麼客氣了,」他微笑,似乎是不太適應有人連道謝都這麼大費周章。「真的是舉手之勞而已。」
  「不一樣的嗎?我以為喻隊是那種很見外的人呢。」我聳了聳肩,「那也就是說,你可以不要再用敬稱了?」
  「但初二也還在叫我喻隊啊。」他笑笑,不置可否。很自然地就切換了叫法。
  「因為沒有別的稱呼而已。」我抱怨道。我唯一的朋友叫藍橋,那是他的網名,難道我要叫喻隊『索克薩爾』?有病嗎?「喻隊你說,大家都怎麼叫你?」
  「隊長、喻隊、文州、喻手殘、喻心臟……」喻隊一根根手指合上,等等畫風為什麼開始變了!還真有人直接喊喻隊手殘,莫非是葉秋?到最後他露出無奈的眼神,說:「好像還真沒有啊。」
  「就是這樣。」雲吞到了,我撈起一勺,「喻隊,碗。」
  我們的雙人桌在大廳的最邊上,比起剛到的時候,現在開始人多,就顯得有點擠。人聲漸漸沸騰起來,隱約夾雜著杯碟碰撞和廚房大聲吆喝的聲音。我換了個姿勢,手碰碗筷半靠著牆,觀察這裡的風景。
  旁邊那張桌子那麼大,為什麼只有三個女孩子坐在上面,而且有兩隻還在玩手機。最後那個在看菜單,是裝的吧,因為沒人可以和她聊天。接待處的人好多,「只限一小時」的牌子掛上了沒?旁邊那家人果然很糟糕,我討厭低頭族。
  喻隊的視線移過來,他和我一樣坐在牆邊,很容易就能看到我在看哪裡。「在看什麼?」
  「喏,那裡。」我說:「她在看的書。」
  《沉默博物館》,日本文學,那種已經沒有地方能找到的舊書——當年我將它從圖書館角落裡翻出來的時候,書頁都已經發黃了。我眼角很高,第三人稱不看、排版不漂亮不看、名字不吸引不看、感覺沒有懸念也不看,但我很喜歡這本書,當年甚至想過將它借回家,然後假裝弄丟,向圖書館賠錢,這樣它就屬於我啦。作者實在太厲害,明明是現代文卻又有一種古風既視感,多少古風寫手做不到。雖然仍帶著日本特有的沉悶味兒,可講故事的方式絕對不無聊,全文沒用一個名字的意境還有比喻的運用也很有研究空間,絕對值得收藏,看完乙一的《暗□□》我以為這種類型已經走到盡頭,可是它簡直讓人跌破眼鏡,寫得比我男神還厲害,我可以看他看整整一年。
  好吧,扯遠了。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那本書是新的!明顯不是二手書!而且!不是在圖書館裡偷回來的!妹子你哪買的啊□□的書商們終於開竅了嗎?我可以上去搭訕嗎嗎嗎?
  咳咳。我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就這樣,我沒有想過上去強搶那本書,我一點也不激動。
  「呃,」喻隊本來只是很隨便地問一下而已,但他似乎看不到,有點像是沒戴眼鏡地瞇起眼望過去:「是書?」
  「日本的《沉默博物館》,已經絕版了。」我努力控制自己不把以上那一大段話一口氣說出來,「喻隊你看過嗎?」
  「不知道。」他想了一會,這麼回答。「是說什麼的?」
  因為看的書太多所以已經記不清了嗎?那麼喻隊應該沒看過咯,否則一定會記住的。我放下碗,在心裡組織了一下語言:「是說一個技師去某個村莊裡幫人建博物館的經歷,那裡收藏著各種人的遺物,整篇文裡有不少有趣的小故事,雖然死的人不多,但是字裡行間散發著一種死亡氣息那種感覺超帥的!最厲害就是作者全文一個人名也沒用,而且我已經猜到結局了,我還是想看下去……呃……我話癆了?」
  我一下子興奮起來,已經忘記理智,也顧不上桌上的吃的,看著對面桌邊那個人透著淡然而專注的眼睛,我就想說下去,告訴你,我最喜歡的一切是什麼,我所熱愛著的那個世界,那是真實存在的。
  (你安靜地聽,偶爾會評論一下,或者因為我刻意的詼諧而笑出聲來。我喜歡看到你笑,所以一直一直講,只要那樣就夠了。說了那麼多話,我卻只記得你聽我說話時的表情。)
  (所以即使到了這一刻,我依然能將這一切描繪出來。)
  那個人的表情是如此地平靜,他在聽,有人願意聽——
  喻隊的表情定格了一下,接著唇角勾勒出恰到好處的弧度:「繼續啊,你說得挺有趣的,結局怎麼樣?」
  「結局……」我偏過頭:「喻隊,不如你自己看?這種文學的感覺,是要自己體會的啦。」
  劇透一半死全家,雖然這樣買安利最有效。我夾了一塊燒賣,抬眼看著喻隊。
  「等有空的話。」喻隊反手敲了敲桌子,他看著桌子上的某一點,骨節分明的手很好看:「最近好像開了一家二手書咖啡廳,裡頭有很多漫畫和舊書,就是有點遠。」
  「哦,那裡啊。宋曉告訴你的?那裡沒什麼書,等一下不對,書確實挺多,不過能看的少,現在應該有很多學生黨吧。」
  話題一下子就扯遠了。很久以後回想起來,記憶很模糊,我已經不記得我們說過什麼,也不記得那本書的名字,但卻一直記得那一天、有個人聽我說了很多關於書的事情,那個人叫喻文州,溫柔的微笑就像是我的整個世界。
  (真是,對溫柔的人沒有一點辦法啊。)
  (所以喻文州。)
  (——最喜歡你了。)
  時間:2023/10/03
  地點:G市
  字數:70309                        
作者有話要說:  

  ☆、「重點二十一」

  
  前方高能,撒糖預警。
  以上就是我對今天早上活動的總結。我懷疑自己興奮過度了。
  喻隊是個情商高的存在,雖然以前我從沒覺得這是件多麼激動人心的事情。情商高的人往往有一個特點:善於聆聽,至少我設定這類角色的時候一般都這麼安排。就算他聽不太懂你在說什麼,也有辦法把話題接續下去,可能不太多話,但話題的主導權在他手裡。在學校的時候類似的人很多,比如藍橋,比如我在實驗室的同桌,他們都是那種人緣好的人,也因此我被縱容得越發口沒遮攔(住口)直到離開那裡,我才發現我根本找不到一個對小說感興趣的人。
  喜歡書?開什麼玩笑,那是學生的事吧?於是我就和他們聊起遊戲,隱藏自己真正的想法,所以大部分三次元認識的人都沒發現我是個作者。
  再一次遇到這種人,就是喻隊了。
  是說過去我對喻文州這個名字真的有點抗拒,或許因為說謊的那個人是我,或許因為他是我最喜歡的選手,或許因為那個一年的約定。有問題的話其實我更樂意找黃少,在集體聚會的時候當然也沒有深入交流,不過現在——我以前到底在想什麼啊,眼睛裝上恐怖小說專用濾鏡了嗎?
  「哎,那喻隊你會不會上網看文?」走在回家的路上,話題繞了幾個圈,我問道。「論壇之類的。」
  「論壇嗎……」喻隊眼睛向右再向上,接著像是想起了什麼很糟糕的事情,苦笑著說:「以前少天發過一個網站給全隊,好像是藍雨粉建的,不過有點不太好,後來也沒再提了。」
  嗯?話說這麼難聽,難道是同人讓他們全隊都被雷到了嗎,我記得圈內好像沒有這種東西啊。我有點好奇,不過沒再說下去,我真怕我一不小心說漏嘴。
  「那都是去書局?我看隊長的房間裡有很多書,雖然有些看不太懂,我還沒看過講戰術的書呢。」
  「哦,那些啊。大部分都是別人推薦的,逛書局估計找不到,你想看?」
  「不了不了,戰術的話,看比賽更有趣一點,我最喜歡喻隊的指揮了。」
  所以,一個人要說某件事的時候,怎麼都能說到那上去。就像我要找話說會首先想起書一樣,對他來說,戰術大概是這世界上最自然的話題。可惜我不是寫軍旅文的,頂多就在文裡寫過兩名主角槍戰,那個不需要太複雜的佈局。
  我的大局觀雖然不錯,但缺乏控場能力和過硬的邏輯,在我的努力之下,這一點也許別人看不太出來,但我構思的時候基本就是哀嚎著『我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安排大綱作死嗎我』熬過去的。幸好我已經要交稿了,不用寫戰鬥,雖然這種東西在賽場上挺精彩,智商壓制不要太好玩。但是我埋伏筆也有差不多效果。
  『人名竟然是伏筆,嚇哭QAQ』
  『你們說,第三章的時候主角吐槽了一句「XXXXX」,會不會也是伏筆?』
  『還好我看到這了,原來上一章不是神展開,這兩竟然有聯繫』
  我不是存心要怎麼樣,但看見一堆人被搞得神經衰弱開始到處刮細節實在很有趣,我有種自己智商有救的錯覺。
  哎,要是快點到明年就好了,到那時候我就可以告訴喻隊我是大年初二,讓他看看我的文,那是屬於我的世界。
  我看著這個人,快到中午,陽光有點猛烈,枝葉的影子交錯打在他的髮梢、眉間、眼裡,長長的眼睫毛為那雙眼睛增了顏色,分明的輪廓沒黃少那麼陽光,但溫潤的氣質卻足以讓人移不開視線。我想像他坐在電腦邊,那雙手在鍵盤上敲打出清脆的節奏,專注地看著屏幕,姿勢卻從容不迫,在對手落入圈套的一刻,露出彷彿整個世界都盡在掌握的微笑。
  喻隊發現我在看他,也就望過來:「盯著我看,不認識我?」臉上的表情與我腦海中的笑容完全契合。
  「我只是在想,喜歡用戰術欺負別人的隊長,果然最帥氣了。我想多看一會。」我抬起眼睛,目光正好撞上去。喻隊卻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似,瞳孔放大了一瞬,我不明白原因,有點茫然地問:「怎麼了?呃,不能看?」
  他咳嗽了一下,眼神沉澱下來:「不是。你剛剛說隊長辦公室,是對那裡的書有興趣?」
  「嗯,是啊,那本《論持久戰》,從來沒聽說過,實在是太奇怪了。」
  「那本書我也看完了,你要是想看,下次借給你?」
  「好啊,等國慶之後。我很缺書,正好擴大一下閱讀範圍。」
  『國慶之後再說』最近,這簡直是我們這些上班族的口頭禪。對我來說,這卻是貨真價實的死期。編輯大大在放假,而國慶之後第一天上班,他就要開始收稿,所以假期得拚命碼字。回到家,看著電腦黑色的屏幕,我想。
  對於接下來的四天,這簡直是預言。
  整個世界變成了灰色……沒錯,這麼誇張,一個時速只有五百的傢伙,怎麼一天寫出將近萬字來?還能如何,手速不夠時間補,自己選擇的路,哭著也要走完。和喻隊的交流就是暴風雨前的平靜,更糟糕的是,這不是盡頭。
  我交稿,接著的一星期,等待那邊審稿。雖然一定會過,但是如果不過的話,我就得重寫了。當了這麼多年作者,我從來沒有這麼提心吊膽過,因為連載不會這樣。不過無論如何,我還是得上班,前一晚將稿子上交之後,化妝遮下黑眼圈,我就回俱樂部了。那一刻我感覺自己簡直是作者中的戰鬥機,不帶剎車的那種。
  我一點也不累,精神異常興奮,大概等□□的作用過了之後我就會直接死在電腦前了。不想看書,不想看見中文。中午到午餐時間的時候,我勉強自己走回座位。前一晚做了惡夢,整個世界都是HDMI,我迷迷糊糊地想到。
  ——我拉一拉肩膀上的外套,捲縮起來睡著了。
  不吃午餐的後果是挺嚴重的。醒過來的時候,我感覺自己不止是腦子,連身體都跟著失去知覺了。桌子邊上擺著一本書,《論持久戰》……我比較遲鈍,一刻之後,才想起假期裡發生的事情來。我拿起書翻了兩頁。
  喻隊來過?等一下會不會被人認為我在偷懶?我眨眨眼,戴上隱形眼鏡,開始看書。是講戰術的書嗎,從封面上看好像不是這樣,但書名讓人覺得就是那方面的。
  我一下子看得入了神,下班之後,還坐在座位裡看書。只有五百頁,扣除掉我中午寫的那十幾分鐘,大概一小時就能看完吧。
  戰術
  我能說一句好燃嗎?
  戰術大師的形象似乎更高大上了。喻隊在比賽裡所運用的戰術,就是中和這許多書,然後自己磨練出來的結果,這個人的智商到底有多高啊?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個外行,但從不知道原來有這麼恐怖。
  藍橋會指揮,但是他不會把事情搞得太複雜,給我解釋的時候,也三言兩語就說清楚了。當然,他不是職業選手,只是比較厲害的榮耀玩家,要真每場都當成玩團戰那樣,還不得崩潰。嘛,他一直不記得我是中文科全級第一,就算他說得再難懂,我也理解得了,跟做閱讀理解是一樣的。
  重點是,我看得懂。
  艾瑪戰鬥戲有救了!現在就算沒有稿費我也想寫榮耀的同人!你造嗎,每次看團戰的時候我有多想死,看著這麼有趣的題材就擺在眼前,但我卻一點都寫不出來,那種感覺有多麼失落。我以為自己能辦到的,但結果就是寫的東西根本不能看。
  這本書是寫得糟了點,但糅合裡頭的戰術佈置,我一定能寫出一場戰鬥來。團戰還是單人?什麼職業?然後再加上點世界觀和回憶殺,一篇短篇就產出了。說不定可以加在我那篇文的最後當成番外。
  於是在截稿之後的第一天,我完全忘記自己過去這個假期的慘況,開始思考下一個坑。
  時間:2023/10
  地點:G市
  字數:100000                        
作者有話要說:  

  ☆、「重點二十二」

  【不知不覺之間,我已經在藍雨打了半年雜。】
  【炎熱的夏天、乾燥的秋天、馬上十二月就要到來。天氣越來越冷,會議室窗外那棵樹被風吹得像是會砸死人一樣。訓練營的大家從外面回來的時候都發著抖,門邊那個很少說話的傢伙在休息的時候縮座位裡連動都沒有力氣。啊,看來窗和門是差不多的呢。】
  【但是,常規賽還在繼續。每當看見訓練室裡他們訓練的樣子,就會覺得一點都不冷。寫完比賽和轉會期,估計再不提一下戰隊,我就要忘記這是一篇榮耀同人了。嚴格的說,冬季是還沒到,至少看見我們藍雨的核心時你不會這麼想。】
  我敲著字,工作間靜得好像可以聽見黃少嘰嘰喳喳地說話的聲音。
  【我們的副隊在這個冷得不像亞熱帶的日子英勇地只穿了一件帽衫,一進隊長辦公室嘴巴就開始忙了——忙著呵氣暖暖自己的手還有說話:「好冷啊隊長你這空調是多少度來著,我看看。欸竟然這麼低!隊長你不覺得冷嗎?初二你也在,好早。什麼?誰來得及看天氣預報,看小盧房間開著窗他還睡那麼熟,我還以為今天不怎麼冷。」】
  【喻隊抬頭看向黃少,歎了口氣:「少天啊,訓練室裡的空調開得好好的,你為什麼要到處跑?趕快回去吧。」】
  近幾年冬天到得越來越早,雖然G市仍然沒暖氣。我在工作的地方碼字是有理由的,家裡太冷,我凍得手指都不想伸出來,連玩手機也嫌費力。我可以坐在桌子前發整整十五分鐘的呆,想「我該碼字了」然後雙手繼續放在口袋裡。
  俱樂部是天堂。這裡的空調系統簡直贊,反正總比沒有好。我很樂意每天在這裡多呆兩個小時。十二月交稿,五萬字,即使是我也寫得很輕鬆。每天八百字,會寫不出來?真把我當廢材啊?
  還有一件事,就是《榮耀》。我不是說打遊戲,是說怎麼寫戰鬥。
  在文裡沒說得太清楚,如果說了的話我該怎麼交代自己一場戰鬥都沒寫的事呢?而且,未必能寫出來的,當初我在家裡磨了那麼多天,那時候都沒成功,我並不覺得現在可以。我的思維模式仍然很糟糕,不僅無法將一些技術性的問題說清楚,而且文一點也不熱血,看起來像大綱。
  文筆的話,寫了八年怎麼也該有點東西剩下來,意識流、雙提法,甚至第三人稱我都試著寫了,但問題在佈局。
  我關上《藍雨日常記事》,打開《榮耀大陸》。
  【即使躲過混亂之雨,攻擊從來就沒有停滯。然後,六星光牢落下。術士吟唱的聲音響起,這次地圖沒有任何變化。風景殺終於還是中了這招,現場一片死寂。】
  【命運就這樣被開啟,被結束。】
  對,這是上個賽季三零一VS藍雨的那場團體戰,我拿它來練筆。你可以看出描寫沒有任何問題,雖然有點直白。因為我避開了操作,《榮耀大陸》是將榮耀實界化,三次元的戰鬥比二次元好寫得多。
  我最喜歡寫忍者,其次術士。可惜沒有喻隊和李華的單人戰。
  其實也是今年,我才回到神之領域。去年——不,該說是在第六賽季完結之後,我就沒碰過大年初二這個號了。在那期間,我都在第八區。小號?也不能這樣說吧。我記得,那個號已經練到七十級。
  id:純純純純氧,術士。
  這個號玩得真心慢,術士和忍者的差異不是一點半點。還有控場能力……我經常被人吐槽「你以為對手也歸你管啊」,當我想好了他一定會怎樣怎樣打的時候,他偏偏不跟著劇本來,幸好我也不是死守一條路的人(我的主角很叛逆,我覺得她們從來沒聽話過),才不至於被秒得太慘。
  說多了,這個號我主要是用來做實驗,超低的勝率深刻地體現了這一點。但是,因為技術所限,基本沒什麼用,我打不出神操作,頂多玩一下Z字抖動,這還是因為IWANNA要勾引蘋果和刺。
  而且還有戰術,嗯,我發現了一件事:對大部分人,根本什麼戰術都用不上。我綜合對手的能力和意識統計了下,將他當做文裡主角要打敗的對手,然後開寫。當腦海裡的場景滾動,我還沒有寫幾個字,他就被秒了。有時候是一個簡單的錯位,或者意識上的誤導。
  玩家和職業選手之間存在著一個可怕的斷層,這甚至比讀者和作者的差距還要大。我當時看著自己寫出來的文字,回想自己是怎麼輸掉的。那個人也是術士,但佈局能力明顯不足,竟然在我沒有任何障礙的時候開了死亡之門,我的意識不夠快,沒能想到,但如果是我所描寫的主角,她有能力看清楚開始前對手的那個破綻,那時候沒有其他障礙或者僵直狀態,然後一個束縛術,再開大招,CD流打法,就能贏了。
  雖然這只存在於我的想像裡。我是遊戲渣。寫文最好的一點就是,你能描寫各種不同的主角,即使你本身沒能力,卻能想像他們的感覺。比方說——榮耀——
  鬧鐘響起來。到晚上八點半了。我收拾好東西,離開辦公室。外面的空氣很冷,夜色中街燈閃爍著,整條走廊靜得嚇人,我鎖上門,鐵造的把手帶著涼意,『啪嗒』的開關聲尤其清晰。我看一看手裡的書,不知道喻隊還在不在俱樂部。不在的話就明早去還吧。
  隊長辦公室的燈開著,但裡頭卻沒人。我站在門前等了會,然後覺得無所謂,進去把書放桌上。其實黃少來取暖的那個早上,我是去還書的,因為我只有早上和晚上有空。我回想著那一天,繞到新翼的出口。天有點暗,但這條路回家更快。
  我正找耳機呢,就聽見牆的另一邊有什麼人在吵。聽不太清,似乎不止一個人。現在很晚了吧,還有誰在俱樂部?
  「抱歉,別吵。」突然有人拉了拉我的肩膀,是後面,男聲,有點耳熟。在我傻傻的記錄這幾個字眼的時候,他拉著我躲到角落裡,一起COS蘑菇。欸,鄭軒?
  太久沒碰見他,我不太能反應過來。這個地點很偏,但角度適合監察,難道?他把我拉過來,然後鬆口氣,蹲得遠了點:「還好是你啊,不然我不知道該怎麼和黃少交代。」
  我想問點什麼,下一秒兩人影從欄杆上爬過來,竟然是小盧和黃少!你們拐帶未成年人幹什麼去了!好吧我知道了,他們手裡提著外賣袋子,呃,為了宵夜你們也是蠻拼的……
  「隊長呢?」黃少湊過來,動作簡直可以拿去給諜戰片演員當參考。小盧看起來還是有點不安,大概是第一次幹這種勾當。
  「不知道,快回去吧。」鄭軒聳肩,接過其中一袋食物。
  我們看彼此一眼,看起來有點像是放鬆了。應該是沒人發現我們。黃少領頭,打算往另一個方向走去。但是還沒走出幾步,一個讓人心臟病發的身影出現了。
  喻隊就站在轉角處,悠遊自在地倚著牆角,臉上的微笑簡直能用恐怖來形容。「我在這啊。」
  我們:……
  我後背發冷怎麼破QAQ!
  「隊長我沒錯是黃少將我拐來這的!」
  「隊長我也是你看我這樣子怎麼可能反抗你嘛,訓練完之後就累得想回房間睡覺了好不好?」
  「喻隊嗯我只是個路過的!」
  「隊長你不是還在和經理談事情,怎麼會在這?啊不要緊宵夜我們也留你一份了,隊長你看,我們很有隊友愛的哎哎哎所以隊長偶爾一次這樣沒關係吧。」
  還沒等喻隊做出什麼反應,黃少的電話響了起來,氣氛有點冰。他接聽,打開免提。「喂,你們搞定了沒有,我和宋曉等得好餓,需要支援嗎?」是徐景熙的聲音。
  這種時候你們打什麼電話!作死嗎?
  黃少看了手機一眼,又看了喻隊一眼,臉上露出彷彿就要跳下懸崖一樣的烈士表情,然後將電話遞給喻隊。
  幹得好啊黃少!至少轉移一下仇恨,守護天使可是MT,我們這幾個輸出玩不下去了。
  一分鐘之後,電話掛線了。一分鐘,說好的職業選手呢,怎麼BOSS的仇恨轉得這麼快,而且好像馬上就要紅血了。喻隊將手機遞給黃少,從容的動作加上微笑盡顯心臟本質:「先回去把東西放下。按照隊規,明天交六百字檢討。」
  哦,才六百字,一個小時多點就能寫完了吧——不要開玩笑了,情況壓根就不是這樣!
  黃少表情符號化了:「TAT隊長……」但他可不是就說這麼一句話:「隊長我錯了但是你看!這個賽季我們都沒犯過一次隊規,你也知道我們藍雨多嚴格的嘛,偶爾犯這麼一次沒關係啦隊長你聽我說,經理又沒發現,寫檢討不如讓我們多練習兩天,那樣還可以提高全隊平均水平!有建設性!絕對比寫檢討要好啊!」
  鄭軒:「等一下黃少你提什麼訓練強度,我得罪你了嗎!」
  而就在我打算離開的時候,小盧已經跑了過來,一副認命的樣子:「姐姐你能幫我寫檢討嘛,」甜得發膩的少年音讓人不忍心拒絕(他一定是故意的):「上次我看姐姐的筆記裡好像有很多字?」
  什麼檢討,論藍雨隊長有多心臟的檢討嗎?我木著一張臉,「不要。」喻隊還站在哪呢,我還不至於這麼作死吧?
  「不行,其實上個星期你們也溜出來了吧?還特地將外賣盒丟到訓練營的垃圾桶裡。」喻隊只是這麼說,但明顯感受到了來自戰術大師的惡意。「這麼用心,要是你們在打比賽的時候也這樣就好了。」
  「那宵夜要怎麼辦?」大家石化了,我開口問道。
  這個問題太重要,就算他們要寫檢討,難道吃的都放著不管?
  「有什麼?」喻隊看了看袋子裡面:「都是零食,明天拿去分給訓練營的學員吧。」他把袋子遞給我,然後轉身:「走吧,天都黑了,早點寫完,明天還要訓練呢。」
  「隊長你還記得我們要訓練TUT!那就不要讓我們寫檢討啊!」
  時間:2023/11
  地點:G市
  字數:127530                        
作者有話要說:  

  ☆、「重點二十三」

  第二天早上到訓練營派福利的時候,氣氛不能更歡脫。大家聽完事情的經過,頓時就像是在PK的時候贏了他們一樣,如果三次元有點贊鍵,肯定被按瘋了。這樣是有原因的,剛進訓練營的學員再厲害也是新手,被職業選手虐得那叫一個慘,現在……嗯,話癆這個屬性偶爾還是挺招人嫌的。
  後天,週日。
  俱樂部裡沒有人,我是回來碼字加看書的。週六太忙,我沒有時間去圍觀,今天應該可以看到藍雨他們的檢討了吧~
  「喻隊早!」我推門。
  本來看著落地窗的喻隊聽到聲響,自動椅子轉回來,「早上好。」
  可惜那天我回家了,真想看看他們寫檢討的樣子,想都覺得有趣!話癆的黃少寫到格子不夠用然後因為文筆太差被喻隊駁回;小盧離開學校還沒多久呢,肯定寫得最快,然後拿著一包零食在房間裡圍觀其他人;鄭軒寫到趴桌子上睡著;有點被自家倉鼠附體迷糊地一不小心打翻水要重寫的徐景熙;宋曉一定是最淡定的,迅速接受現實,摔下自己的隊友在角落裡默默敲字不動聲色就寫完整篇文;明明是在寫檢討,但卻因為聯想到以前隊裡發生的一些有趣的事情而老笑出聲來的、全隊最開朗的李遠。
  #今天的藍雨也很和諧地在寫檢討#
  我放下記錄,拿起昨天看完的那本書。
  現在是週日,比賽隔天,其實我不太懂為什麼喻隊要回來(我的話是因為要碼字)難道也是為了空調?不過這不歸我管,反正我也可以來看書了。書這種東西,看多少都不嫌多。剛剛開始時還只是見外地站在門邊,然而一個月之後情況就變成了桌上一杯咖啡一杯奶茶外加早餐,不知道的人會以為這裡是休息室吧。我懷疑喻隊是回來吃早餐的。我喝掉最後一口奶茶,稍微收拾會桌子,開始在筆記上記下重點。
  我覺得問題其實好像也沒有太嚴重?如果只是讓喻隊看見我研究關於戰術的事情,他應該聯想不到我是個寫文的,而且喻隊都放任我來這串門啦。
  何況我不願意說自己是個寫手,只是因為我討厭讓人知道自己的黑歷史而已……無論如何,不想再看見「大年初二」這個名字了。
  「喻隊,在看什麼書?」我歎口氣,收起筆,湊過去看桌子對面那個人手裡的書。《古書堂事件手帖》?喻隊竟然看輕小說!而且這套我沒看過。
  喻隊翻頁的手頓了一下,隨即他若無其事地合上書,將它放上桌,反面朝上。「寫完了?」他大概認為我只是在搭訕,事實上我也這麼問他很多次了。只見他挑眉,問道:「沒有問題嗎?」
  「咳,我看得懂,都這麼久了。」我無奈,不要向閱讀能力滿分的作者開這種嘲諷啊。
  我翻開筆記,迅速在一大張白紙上劃了方格:「喻隊,我們來玩一場吧。1V1,術士和忍者,你來選圖,紙上對戰。」
  「為什麼不用電腦?」
  「因為手速跟不上。」
  喻隊稍微無語了一下,大概覺得我太奇怪了,而且估計不習慣聽別人說自己手速不行。但是沒辦法啊,我擱哪都是個手殘,可我要寫高水平的對決!沒有實戰不行的。
  選地圖,報坐標,戰術走位。我發現了一個挺困擾人的問題,那就是上帝視角我們都知道對方在哪,根本不需要猜的好不好。於是我果斷地撕了這一頁,第二場,不要畫地圖了,口頭交流就好。
  「影分身,上樹,觀察。」
  「沿著地圖繞一圈。」
  「消息說『你在哪?』」
  「回復目前坐標的十點方向八個身位格那個位置。」
  外頭的天不知何時黑了起來,雨水自雲後傾盤而出,一瀉千里。
  「地心斬首術,將坐標周圍納入範圍,上來之後開影舞。」
  「束縛術。」
  不開死亡之門,只用低級技能?我思考了一下,接下來一定有會用到這招的局勢,那麼,是什麼呢?
  「忍具煙玉,等技能過,一半分身繞背,一半留原地,假裝二連跳上樹到半,然後真身百流斬。」
  「魔鏡,翻滾。」
  魔鏡是反彈法術,傷害施法者的技能。「轉變影舞之心,取消留原地的分身,背身縛首術,快打連擊。」強行抓取,不要太好玩。
  雨點爭先恐後地敲在窗戶上,偶爾還伴隨著幾下打雷。喻隊的視線移到紙上,但他依舊開口,沒有猶豫:「擊魂術,疾跑。」
  欸我竟然把喻隊迫得要逃了好贊!當然要抓緊機會追啊,但是擊魂術會讓我操作不了。「消息『擊魂術和衰竭有什麼區別?』。」
  「死亡之門。衰竭的法力消耗和控制力較低。」他拿起筆在紙上的生命條劃了一筆,乾淨的聲音裡氤氳著玩味的感覺:「嗯,你輸了。」
  「好吧,其實我知道的。」我扶額。這時天已經全變了,落地窗外的天空黑得不屬白晝,雨還在下,沒有一點停止的先兆。喻隊將紙移到他手邊,一字不差地寫下我們剛剛對戰的過程,顯然並不覺得這只是單純的秒殺。我承認,我是有試著用點戰術的,比如影舞那裡。但是,就只是試著而已。
  聽著雨聲和圓珠筆劃過紙的聲音,整個人好像都平靜了下來。喻隊寫字的姿勢很正確,端正的筆跡在他手下蔓延。我已經很多年沒有看過別人寫字的模樣,特別是在下雨的時候。這麼安靜的感覺真舒服,要是每天都能這樣就好了。
  我悠閒地看著坐在桌子對面、名為喻文州的那個人。
  其實我是個很喜歡虐的作者。帶感的設定、激烈的戰鬥、讓人透不過氣的情節,我從來沒有寫過流水線,唯一一篇有CP的是雙女主相愛相殺,那篇文還要超虐,僅有的甜是肉……總之,我不太能想像日常生活中可以怎麼撒糖,也從來不知道有朋友或者戀人陪伴是什麼感覺。
  我眨眨眼,原來就是這樣麼,這種,好像可以永遠將時間停留在這裡的感覺。
  只是這麼簡單而已。
  但是那樣的日子還能持續多久呢?我環目四顧,已經在這裡看了一個月的書,到今天為止,書全看完了,再到明年,我也是要離開這裡的。我和喻隊說過「一年」,現在是十一月。我不後悔自己說謊,因為從一開始,我就打算將過去那糟糕的一切鎖死,永遠關在名為過去的箱子裡。
  可如果讓藍雨的大家知道,我是個作者,接近他們是為了有東西可寫,他們會怎麼想呢?還有我眼前的這個人。大概會覺得我很虛偽,再也不會把我當成朋友。
  因為沒有橫線,喻隊的筆跡往上斜,他調整一下,又繼續寫下去。
  不,等到那一天再攤牌吧。是我自己定的一年期限,喻隊既然接受,那麼,提早說也不會有多少好處。況且,我並不覺得他們會拒絕聽解釋,這又不是小說。七月十五號的一年之約,然後向戰
  隊通報消息是在第九賽季結束的那一周。
  幾句話就能交代過去的事情,幹嘛要那麼糾結?我現在還是可以和小夥伴愉快地玩耍的。想到這,我放鬆下來,喻隊此時也已經寫完了,他似乎打算和我一起研究和復盤。
  「你看這裡……」
  「嗯?」
  互相解說完意圖之後,喻隊合上筆記往椅子後靠。我有點累了,伸個懶腰。他轉過椅子看了看窗外,「雨還沒停,你要回家嗎?」
  我很乾脆地拒絕:「不要,沒帶傘。喻隊你不想我呆在這?」
  「不是,」他輕輕的咳了一聲,聲音溫柔起來,尾音上揚:「剛好相反,如果你能在這多留一會兒就好了。」
  我突然想到趕稿那天晚上,他也是這樣笑的。我也很清楚地記得,當時自己的反應。
  觸電了。
  情況很不好。
  在封閉的房間裡,只有喻隊一個人,他還這麼說——我一下子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慌亂之間視線移到對面那個人的臉,他右手擱在座位的扶手上,左手拿著筆記,看到我望過來他還挑眉說:「有問題嗎?」
  可能,也許,真的是我想太多,初二你不該在三次元打開作者模式的。
  我試著將自己跑歪的思路拉回來:「並沒有,有事情要我幫忙?」
  「唔,其實也不算。不過既然雨沒停,本來今天是要整理書架的,你可以幫一下忙嗎?多一個人的話,應該會快很多吧。」喻隊放下了筆記,指向書架的方向。
  「沒問題沒問題,我都在這看了一個月的白書,什麼都不干我才覺得抱歉呢。」我站起身,「是要怎麼整理?」
  兩人合作起來確實比較快,但等書架上的書全按字母順序排好的時候,天也已經晴了。
  在撿起書桌上最後一本《古書堂事件手帖》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我是看過這本書的。《雙面的容顏》,女主角是個書癡,經營著一家舊書店,而男主角則因為某些原因而無法看書。我拿著書的手頓了一下,為什麼喻隊會看輕小說呢?這是整個系列的第四本,沒頭沒尾,書架裡也完全沒有相關的書。如果說喻隊是因為這本書提到江戶川亂步而去看《少年偵探團》,我反倒可以理解。
  我搖搖頭,走回書架旁,將這本書擺好,完成整理工作。
  時間:2023/11
  地點:俱樂部
  字數:130636                        
作者有話要說:  


  ☆、「重點二十四」

  
  現實是很殘酷的,事實上我已經沒有時間多想了,因為《榮耀》的更新。十一月十八日,榮耀遊戲官方公佈今年週年慶,將會提升等級上限到七十五級,同時新增神之領域的地圖和副本。一接到消息,整個圈子都熱鬧起來,當然職業圈也不例外。俱樂部馬上著手安排新的工作日程和分配,不止網游部,其他部門的運作力度也加強了。
  那個週日過了之後我還真就沒見過隊裡的人啊,忙翻天了好嗎?即使看到終於出現在俱樂部的藍橋,但我們的對話就是:
  「最近怎麼沒……」
  「別說了,名單快拿過來,老大急著要。閒聊改天,還是說你要喝水?」
  我知道他是想問為什麼我沒上線,那是當然的,我都把自己那個叫『純純純純氧』的號上交俱樂部了,只能等有空再向他解釋,為什麼我會有一個他沒見過的術士號。
  第十四輪聯賽將會暫停,但我們可一點都沒閒下來。網游部終於有了些許網游部的樣子,我到現在還記得某天我倒水進去的時候,會長君拍桌嚎的那一聲:「誰再調一隊人來!」那樣子,明明是在空調房裡,臉上卻浮著一層油,氣急敗壞得像是在去年的第十區。
  材料分配、裝備升級、角色練級,我們後勤主要忙的是第一項,技術部研究裝備,練級則當然是公會裡的人了,他們同時還要搞副本首殺和新的地圖,忙得不可開交那很正常。現在這個時間,最閒的估計就是戰隊成員。
  我就是『估計』一下,因為我根本沒有時間去考察這個想法的真實性。連晚上回到家,我打開電腦直接就開始敲字,對桌面上的榮耀圖標就看看,倆號都沒登。再審和榮耀新區開放撞期,對我們而言從來不是拖稿的理由。
  就這樣忙碌了十幾天,終於迎來十二月三日,榮耀更新。
  前一晚維安姐就說「你們統統回去睡覺,事情已經完了,七點前我不要看見任何一個人出現在公司」,於是我們這一群打算著在公司通宵的遊戲渣就回家去了,剛好碰上網游部的人。那時候我還是挺不甘心的,儘管眼睛已經痛到睜不開。但等到第二天早上,我就無比慶幸自己沒留在公司。
  維安姐你是女神無誤,看看網游部那群鬼現在一副被頂太深受不了的樣子!還好我們沒熬夜啊!
  後勤的基本工作昨天就基本完成,現在真正忙的是網游部,我在裡頭圍觀,所有公會管理都直盯著屏幕,沒人管我。一見有人的水杯空了,我就幫忙倒水,看情況發放零食。
  等等,為什麼看不到藍橋?我在房間裡繞過一圈,明明前天他還在這混的啊,回家去了?抓住一個人一問,才知道藍橋早點的時候就換班了,現在估計在車上。剛好和我回來的時間錯開。
  好吧,不差這一天兩天,總有機會見到他的。
  因為死線已過,現在後勤基本空,我拿著歸我們管的帳號卡,在網游部裡閒晃。現在職業選手們還沒起床,但練級的人也已經完成任務了,在這個交接時間點,他們的卡都在這裡。我正有點無聊地躲門邊翻著這些神級賬號,就看見一個少年第一個跑進來。
  小盧看起來是睡足了,一副準備進網遊玩上一整天的模樣。還沒等他開口,我抽出流雲的帳號卡,遞過去:「你的。」
  「姐姐你玩一晚上了嗎?新的版本怎麼樣?」接過卡,他問道,雙眼都亮起來,似乎等著聽我說榮耀更新了什麼。
  我「哎」了一聲,「我也不知道啊,我等著你們都拿了帳號卡我再上線。」
  我們往訓練室走去。
  小盧推開門:「隊長說早上在這裡集合,嗯……我坐在這,少天前輩在那,這是隊長的位置……」他報著座位名,我跟著擺放帳號卡和開機,再倒水,很快房間被佈置好了。明明可以開始玩,但小盧卻坐在座位上,沒有插卡的意思,只是看著我從錢包裡翻出自己的術士帳號卡『純純純純氧』。
  「怎麼不玩?」我問。
  「隊長說等人齊才能開始。」他回答。聽到這,我也就收起卡,陪他一起等。好吧,其實我也沒多想玩來著,能看他們打副本就好了,而且現在也肯定找不到人和我組隊,後勤的大家在補眠,公會忙得翻天,我難道要上線去打競技場?
  顯然藍雨的管理很有效,除了活力爆棚最早來拿帳號卡的小盧以外,其他人都掐著點到了。今天不訓練,但時間卻跟著訓練的日程來,早上八點,藍雨集合。
  話說回來,我還沒見過藍雨其他人打榮耀的樣子,這是第一次圍觀職業選手打副本啊。可惜我已經交稿了,否則可以將這一段也寫進去。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打副本的呢?神佈局神操作神指揮應該是不會有,但少說也該是技術壓制吧?
  我就這麼想著,將椅子搬到了徐景熙、治療君旁邊。治療得照顧全隊,雖然聽不到,但視角肯定最好。
  ……不對。
  不是這樣的。
  看了一陣子,我就發現自己的思考方式又錯了。
  在榮耀這個技術流遊戲裡,從來就不存在壓制這個說法,即使是職業選手。十人本,聽起來挺簡單,榮耀四大職業系二十四職業,BOSS混搭起來,加上不同的紅血效果,可以有的玩法絕對超乎你想像,還有榮耀遊戲方的頂尖級AI(絕對頂尖,我還沒有見過比它更厲害的起名系統),開荒就是開荒,他們能有的優勢,就是過硬的技術功底。
  「瀚文你沖慢點啊我刷不來你的血了!」「好的前輩!」
  「少天轉一下走位,五點鐘方向。」
  「剛剛那個攻擊很漂亮,很好,繼續下一個。有人需要休息嗎?」「喂你們怎麼都轉過來看我,專心點聽隊長的話啊!」
  ——每一次更新都是一次冒險,每一次打副本都有新的驚喜。你必須拼盡全力,才能得到你應得的榮耀。
  技術越是優秀,就越清楚這一點,越容易明白榮耀的魅力。所以榮耀能夠在那個遊戲多如過江之鯽的時代存活下來,因為這個遊戲值得玩,不是只要砸錢或者看攻略就能過的。
  怎麼辦,形容詞好像有點貧乏?
  第一次開荒完畢,我看一眼手錶,已經九點多了。房間裡的眾人都鬆一口氣,黃少在這時叫起來:「臥槽,首殺還在霸圖那裡,那成績他們是怎麼打出來的?」
  四大戰術大師,肖時欽在嘉世,葉秋在興欣,喻隊在藍雨,先不提興欣,雖然這些都是豪門,但從紙面實力上而言,目前霸圖的優勢最大。神級角色和強力選手,再加上張新傑不輸其他人戰術素養,當然是他們領先了。
  「他們在網游裡混得久,當然是這樣。」我接口。
  黃少轉過身來,似乎並沒想到會有人接話:「網游?」
  「是啊少天前輩,」這次輪到瀚文說話,他點點頭:「夏天的時候遊戲裡可熱鬧了,好多公會都有職業選手在搶BOSS呢!」
  這會全隊都開始八卦了,「都有誰?」
  小盧皺起眉,開始回憶:「呃,太多了,他們老是換號,有點記不清。不過姐姐說得沒錯,霸圖的張新傑前輩確實在。」
  「霸圖的話,當時不是在打副本吧?」喻隊問。
  「不是……」我頓了一下,恍然明白過來:「哦的確,如果不是刷本,應該沒有影響,抱歉是我說錯了。」
  「嗯,而且夏天到現在這麼久,就算有差距估計也不多。真正應該重視的是興欣和嘉世,兩隊都在挑戰賽,但角色和選手又是季後賽水平,要拿最高紀錄首先得越過他們。在這方面我們的優勢是……」喻隊開始分析,隊員們都專注起來,此時倒有些像是真的在打比賽了。
  可惜我是不可能看到他們比賽的樣子的,像這樣聽聽分析已經很好。我靜靜地收拾水杯開始倒水,能幫多少忙就幫多少。
  很快半天過去,副本記錄沒有多少進展,但下午他們該訓練,而帳號卡也要交去練級,這些都是經過計算的,一刻也不能差。我看著他們離開,正收拾東西,突然發現喻隊還坐在原位,索克薩爾的帳號卡仍然在插卡器裡。
  「喻隊?」我疑惑地問。
  他看過來,隨即拉過一張椅子,示意讓我坐過去。「有沒有帶帳號卡?」他的視線沒有離開屏幕,榮耀還未登出。
  「有,怎麼了?」我不明白喻隊是要做什麼,但還是掏出那張術士卡來。
  喻隊淡淡地笑了,笑容裡有一絲難以察覺的狡謐,他調皮地眨眨眼,「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時間:2023/12/03
  地點:訓練室
  字數:150617
作者有話要說:  

  ☆、「重點二十五」

  我感覺自己就要被喻隊蘇死了,蘇力簡直點滿,微笑什麼的真是一擊必殺,隊長你要不要去玩刺客?
  和榮耀有關的東西為什麼不和黃少他們討論,我這個遊戲渣幫不上忙的。我靠過去看屏幕,只見網頁打開了,還沒有運行出畫面。不是榮耀,但卻要用到榮耀的卡?而且他應該以為我是忍者吧,但看到我的卡是術士卡時,卻沒有多少遲疑。那也就是說這個和職業無關了,雖然我也想不到是什麼。
  我一瞬間陷入了腦補,難道是我們那邊有人一不小心將自己寫的榮耀同人發出來了嗎,喻隊這是來找我圍觀的。還是說藍雨研發出了新的秘密武器要我的卡來測試?不管哪一個都很不合邏輯好嗎。
  網址突然卡了一下,回到初始頁面。喻隊只得再輸入一次網址,打鍵盤的速度很快,我決定以後誰說喻隊是手殘我就打誰,這要叫手殘,我的手就是斷的。
  話說好像真有人在斷更的時候說過:「來人啊把這個作者的下半身斬了,留下雙手碼字就行。」然後還有人回復說,「就她這手殘程度碼字還需要雙手嗎,左手也斬掉吧,單手都可以應付想出來的情節了。」讀者是一種很凶殘的生物,真的。
  加載出來了,空白的網頁上逐漸顯示出兩張帳號卡的資料,然後是一個類似於榮耀競技場的視窗,但下面還有幾個選項,現在上面還沒有字。頃刻之後,我明白了。
  這是模仿榮耀的系統做出來的網頁,唯一不同的就是操作是靠下面那些選項,這意味著不需要手速也可以打出那些職業選手的操作,劍影步、龍抬頭、五百的APM,總之讓你體驗一把當大神的感覺!我激動了,這是哪個大觸發明出來的啊,這下寫戰鬥不就簡單多了嗎。
  「這是模擬器,你不是想和我打一場嗎?」喻隊移了一下椅子,將這台電腦讓給我:「來吧。」
  我眼神一亮:「真的嗎?能不能錄像?」
  「可以啊。」他操作了一下,電腦右下角浮現出一個計時器來。
  ——於是等我們玩得差不多的時候,都已經到午餐時間了。是的我沒贏,一場都沒贏,反正我的重點從來就不是這個。
  「剛剛那段,喻隊你是怎麼想到我在那裡的,」我看著另一台電腦上彈出的『榮耀』:「居然還能放陷阱?」
  「像這樣,你把地圖分割開,一塊一塊算。我們耗了那麼久,剩下的可能性也不多,然後這個術士的技能……十個身位格,另外那個方向是死角,你當然在那裡了,又不是魔道學者。」喻隊指著屏幕解釋道。
  「那如果是魔道學者又怎樣,如何判斷他們在空中哪個位置?」我問。
  喻隊愣了一下,隨即笑出聲來:「魔道學者不會有這種情況出現的,他們在技能加點上有限制,這是專屬於術士的打法。」
  「怪不得說玩術士的計算能力強,我背全了技能效果和冷卻時間也還是玩不好,一到緊張關頭,就全忘了。」我歎口氣。
  「你全背熟了?」喻隊本來看著電腦,聽到我說的話,拿著鼠標的手忽然頓了一下。他轉過頭來,「僵直彈的冷卻是多少?」
  「十秒。」我連眼睛都沒張開,腦海自動搜索出答案。
  倚在電腦桌邊,我才發現自己手裡的滑鼠很燙,打鍵盤的手也很疼。世界一片漆黑,交稿、榮耀更新,這些事情彷彿耗盡了我所有的精力,繃著的那根弦鬆下來,我想,事情終於結束了。我只在電腦邊靠了一陣子,接著睜開眼睛。
  喻隊正在收帳號卡,似乎並不很累的樣子。我突然意識到這有多麼糟糕,他下午還要訓練,現在卻在打競技場。他其實不用這麼做的,雖然我是很開心的啦。
  「喻隊,抱歉。」
  他不解地抬起眼:「嗯?為什麼要道歉?」他轉念一想,隨即微笑著回答:「沒有必要,這和訓練不衝突。不過……如果你想補償的話,我也不介意。」
  為什麼今天的喻隊看起來很不對勁,好像要壞掉一樣。「哦,我不想。」我乾脆地回答,實話說上次找一份禮物給他已經費盡了心機,而且喻隊又不喜歡甜食。上次送的是從家的角落裡翻出來的太陽掛繩,這種東西送誰都不會失禮。
  他愣了一下,這種表情真少出現在他臉上。「好吧,」他無奈地揉揉我的頭髮,溫暖的感覺透過皮膚:「那請問這位二小姐,今天可以和我一起進餐嗎?」
  「可以是可以的,但我要先去還卡。」我拿起那盒帳號卡:「喻隊待會見。」
  我是真的要給藍雨眾的身高跪了,當所有人站一起的時候,只有小盧比我矮。某一次我坐著的時候黃少見我一副精神不振的樣子就摸了一下我的頭問:「怎麼啦?」然後得到的是我憤怒的回應:「不要摸頭,會變矮的。」然後大家就開始有事沒事都這麼調戲一下,而我只能認命,因為我壓根沒辦法摸回去,我太矮。是說明明在學校裡的時候我還算是高的那批啊,莫非藍雨的伙食有那麼好嗎?
  但我才回到辦公室,就看見維安姐回來了。她上午不在,所以帳號卡的事情歸我管。這段時間,大家都忙得挺慘,連她都是,嚴格點說我還是整個後勤部唯一全勤的。維安姐表示已經夠了,要我下午回家休息。
  因為要碼字,我是有點累。但當看見諸位前輩還在崗位上奮鬥的時候,我就覺得自己還能堅持下去。現在是解放了,後勤部和其他部門情況不太一樣,估計明天我們就可以恢復正常日程。我打著呵欠,想著隨便吃點什麼就離開。其實我還沒有吃過食堂的菜,閒的時候我會回家,而忙起來的時候永遠都拿零食當正餐。
  食堂豈止是人少,這個時間簡直空到了可怕的地步。人都還在電腦前奮戰呢。我一眼就看到了藍雨眾人所在的桌子,還有一個空位,但上頭有餐盤。我有點猶豫地走近,問:「這個位置有人?」
  「是啊,有人。」坐在對面的喻隊看見我這麼問,回答說。
  我愣了一下:「呃,那我——」
  話還沒有說完,旁邊的黃少接口道:「隊長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壞了!」接著他轉過頭來,「妹子坐下吧,那個位置是給你的,你覺得還能有誰?」
作者有話要說:  那個模擬器類似暖暖的大神試衣間。雖然我也不知道它有沒有可能存在,但既然是未來,那我們就當作那個世界科技發展神速到有這種玩意好了。反正連全息投影都有這不算BUG吧……【我不會承認自己編不出其他劇情了

  ☆、「重點二十六」

  
  今天大概會是最後一次來藍雨的食堂了——那天進入餐廳時,我記得自己是這麼想的。畢竟我已經沒有理由呆在這,十二月的第一天就交了稿,那之後沒辭職也只是因為工作太忙。而現在,後勤即將回到正常軌道,趁著全明星週末還沒到,我該趕緊走,給俱樂部留下點時間找人。
  嘛,但是事情總有變數,比方說當時坐在我對面的那個人。
  桌子上的大家很吵,身為藍雨隊長的他並沒有坐在最中間,而是在旁邊,安安靜靜地看著黃少和大家玩鬧,偶爾開口提醒一下小盧不要挑食,明明是在中午,外面的陽光那麼猛烈,但只要看著他你就會不自主覺得很安心,想要讓時間停留在那一刻。我喜歡這樣的喻文州喜歡了很多年,甚至某些時候,是這樣的他讓我有動力撐下去。那種心情挺複雜,簡單地講就是在因為卡文而自暴自棄時,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有另一個也被說手殘的人在戰鬥,不由地覺得自己不可以放棄,就被激勵了。
  好啦我知道這很變態,我哪有資格和男神相提並論。可是就是會那麼想。然後就走到了這裡,藍雨俱樂部。說實話我不是沒考慮過自己的想法,但認為都喜歡那麼多年了感情都只是一個粉絲的感情,進去之後大概不會有什麼不同。
  結果呢?
  ——我抬頭看了窗外的風景一眼,巨型車輛正從公路上駛過,大片熾熱的陽光在車窗上反射過來,迷了人的眼睛。
  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慢慢地改變著,這種不同很難察覺,就像是劉海分界從左邊變成了右邊那種不習慣感,但本人也說不出是哪不對勁。
  要看清楚。我想,所以必須留在這裡,看看自己會不會習慣那種違和感。如果習慣了,那就說明自己還是把喻隊當成普通朋友。
  於是一個星期過去了,我還是繼續串門,繼續到處打雜,繼續研究戰鬥戲。唯一不同的是……等等那不是一個不同吧,很多地方都不一樣了啊!
  串門的時候我居然集中不了注意力,常常翻著翻著書突然就開始觀察坐在對面的喻隊,時間都變得難過了,明明以前我都能一口氣看完整本書手僵硬了都不會抬一下頭的;然後打雜的時候會開始注意周圍提到『喻文州』這個詞語的人;碼字的時候簡直跟犯病了一樣,寫完千多字後回看,發現了一堆自己都找得到的邏輯錯誤,而且劇情君死得很慘,甚至不小心將對手的名字打成了喻文州。
  到這種地步已經可以直接進行總結:少女,你一不注意掉進了某個可能永遠都爬不出來而且作者已棄的坑,唯一解決辦法就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在我糾結的時候,天氣漸漸變冷了。不到幾天,衣櫥裡的電熱毯被翻了出來,碼字時手會自動往溫暖的鍵盤上貼,刨冰店掛起小吃的廣告,後勤部的門開始關緊。這時我終於明白為什麼黃少要往隊長辦公室裡鑽,這裡的空調和訓練室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
  於是到底為什麼又開始想這些事了呢,因為現在的情況讓人不得不想啊。
  門已經關上一陣子了,現在喻隊應該在醫務室。我終於放棄掙扎,放下手上的書。是的,現在整個辦公室只有我一個人,他在今天下班之後只在房間裡呆了一會,然後說「我要去趟醫務室,一會兒就回來」,接著他就走了,電腦還開著,雖然門沒鎖。話說如果門鎖著的話會變成懸疑畫風吧。
  喻隊,說真格的,你不害怕我是來盜竊商業機密或者其他什麼東西的嗎?椅子轉過一圈,我歎口氣,重新回到書的世界裡。在這種情況下,只有書能讓我恢復平靜。
  「啪」地一聲,門輕輕打開了。我沒抬頭,這頁有一段想用到《榮耀大陸》的理論,我正在腦海裡進行模擬。不過……如果我打算開感情線的話,那段就得刪掉咯。我在考慮要不要寫個男主角,畢竟除了這我也不會幹別的。但時間線上說現在出場有點晚,也許不行。
  場景在腦海裡模糊地走過一圈,我攤開紙筆,在自己的半邊桌子上畫火柴人示意圖,架構出整個場景、角色走位還有可能出現的發展。房間很安靜,喻隊看著書,他還在看那套《古書堂事件手帖》是說這本書的作者簡直是用生命在進行安利,幾百頁全在介紹一個作者,三上延對他們絕對是真愛。
  像以往一樣,他什麼都沒問。
  ……會不會其實他早就看穿了一切所以才放任我在這個房間裡遊蕩,但那樣太恐怖了吧,這不是心臟,這叫心黑。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冬天的天黑得很早。
  「到時間了,」我看著門外哀嚎了一聲,連用眼睛看都看得到外面的風有多大,讓人更意識到這裡有多溫暖。我不想回家,那裡好冷。
  喻隊低垂著眼,視線仍然停留在書上,他翻過一頁紙,輕笑了一聲:「那就留下來吧,也省點時間。」
  「不要,明天我放假。」我自動無視了這句話背後的意義:「喻隊你今天要留到幾點?」
  我推開椅子,去將書放好。
  他合上書,拿起桌邊的手機,「要等一個人回復,我也不知道。」
  「嗯……那我先走了?」書『啪』地一聲沒入書架子裡,我拿起帆布包,轉過頭去看喻隊,他在玩手機,大概是眼角注意到我的視線,他抬頭露出像平常一樣溫潤如玉的微笑:「嗯,後天見。」
  我把原來要說的話嚥了回去,打開門匆匆離開。
  外面的風果然很大,吸入肺裡的空氣冰涼蝕骨,樹葉在昏黃的街燈下搖晃,遙遠處商場的霓虹燈發出一點光,我把雙手藏在外套口袋裡,獨自走回家。
  回到家裡打開燈,倒了熱水坐在床鋪邊,我用腳底磨蹭著柔軟的棉被,看見窗戶開著,突然起了很奇怪的念頭,在這樣冷的天氣裡我坐到窗邊的桌子上,半個身體靠上窗框,望向藍雨俱樂部。
  那個隊徽很耀眼,俱樂部的主樓現在多數燈都關了,可惜這個角度看不到,但我猜隊長辦公室的燈現在一定還是開著的吧?從落地窗裡會看見喻隊背對著外頭,坐在自動椅子裡。燈很溫暖,發著光。
  【凌初二:你等到那個電話了嗎0.0?】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這樣很有趣,在離得不遠而且隨時會看見對方的情況下發訊息給他,就像是小時候玩紙筒電話一樣。我屈起腳,肩膀貼著膝蓋,手機放腳板上,整個人都縮在大大的桌子邊,有一兩張紙從桌的彼端跌了下去。
  【喻文州:還沒有,什麼事?】
  我拍下一張照片,發過去,是我現在看到的風景。
  【凌初二:[圖片]】
  電話的畫面停滯了一兩分鐘。藍雨俱樂部有幾盞燈亮起來又關掉,我瞇起眼,但仍然什麼都看不清楚。然後我明白了。
  【喻文州:[圖片]】
  是從俱樂部那邊拍過來這棟大樓的樣子。手機的像素再高也救不了朦朧的夜色,只能勉強看見樓道後樓梯裡那一排漂亮的燈,一直往上蔓延。拿著手機的那個人大概現在又是笑著的吧,其實他之所以顯得心臟,只是因為覺得好玩,喜歡捉弄別人而已。
  【凌初二:喻隊你今天會回家嗎?】
  【喻文州:應該會留在宿舍裡,怎麼^ ^?】
  他用這個表情的次數其實不多,現在用了肯定心情很好。
  【凌初二:有點想看你家拍過來我家的樣子,沒什麼啦】
  他沒立刻回復。我有點不安,是不是我說的話太任性了,要求對方太多?俱樂部裡一點動靜都沒有,喻隊應該不會突然心臟病發暈倒吧。等等那我要不要現在過去看看,就算晚了也要去。我正要從桌子上跳下來,忽然手機震動,令整張桌子都抖起來。我一下無法平衡,整個人從邊上撲到地板上,膝蓋以一種神奇的角度扭曲,在頭扣上去的那刻,我竟然聽見了『啪』的一聲。
  好痛!骨質疏鬆症患者傷不起啊!
  我連爬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在地板上躺了一會,才掙扎著去拿桌子邊的手機。哦,沒有心臟病發,大概剛剛在回復那個要等的人。你的好友智商君已下線,我無奈地想。
  【喻文州:那裡看不到的,露台擋住了。我們的房間方位一樣,大概看到的風景也差不多吧。】
  我不知道該回什麼,不我連打字都很艱難。
  【喻文州:不過冬天的時候,那裡能看到旁邊山頂,有時候風景還蠻可愛的】
  是什麼!原來這裡看得到山嗎?
  我想問的,可是剛剛大概一不小心砸到了哪根神經,而且隱形眼鏡掉了(它的戰鬥力只有五嗎?),我努力集中視線,在小小的手機屏幕上打字。希望微信會顯示「正在輸入中」。而且喻隊並不是那麼沒耐心的人吧。
  然而情況比我想的更慘,本來手速就慢,還打錯了幾個詞,然後我一手抖按到語音鍵,接著輸入法設定鍵不知為何彈出來,我只得打開錄音。
  「那要是看到有趣的風景就提醒你一起看吧,晚安嘍。」因為躺著,我覺得自己的聲音有點問題,但還是發出去了。
  【喻文州:[語音]】
  「晚安,做個好夢。」
  從手機裡傳出來的聲音和以往有些不同,屬於男人的聲線帶著磁性,不太低沉,很乾淨,但能讓人感覺到溫暖,漸漸沉淪其中。我閉上眼,想到那個人發這句話時候的樣子,笑了出來。
  ——晚安。
  ——如果以後都可以對你說這句話就好了。
  (有潦草的筆跡寫在上面,筆畫沒有斷開,字體有點空)
  (我也是)
作者有話要說:  

  ☆、「重點二十七」

  據說,笨蛋是一種不會生病的動物。因為他們來自一個溫差極大的星球,即使來到地球和藍星人交配和繁殖令他們的後代免疫力變低,也仍然保留著在幾百萬年前為生存所進化出來的優勢。
  ……等一下這種單純只是拿來惡搞的中二說法哪裡靠譜了啊?雖然現在我的情況確實不算是生病而是受傷也不帶這樣的!
  智商下線的結果確實挺嚴重:第二天早上右腳因為膝蓋扭傷而直接廢掉了。如果不是旁邊有牆,我可能會在起床站起來的一刻再摔一次,然後被母星召喚回家。
  可能是小腦發育有問題,我似乎天生就不擅長平衡。別提溜冰踩自行車了,那些太高級,我連走路都走得不好,下半身就沒有沒受過傷的部分,我一直覺得自己還能站在這個世界上而不是坐輪椅簡直是個奇跡。
  一開始我並不覺得情況哪裡不對,就是摔倒而已嘛,說的跟我沒有試過在街上整個腳踝扭到淤青之後自己站起來拖著受傷的腳冒雨回家似的(喂)。我就著高中的理科知識評估狀況,急救了一下,就開電腦玩去了。
  結果情況比我想的還要慘。
  要上班的今天,我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自己右腳膝蓋下方那塊。看起來沒有什麼不同,我故作鎮定地想。但從大腿根部開始,右腿幾乎麻了,稍微動一動就痛到讓人想哭,不止走路,連上身往下壓都不行。這麼一比對左腳簡直健康得可怕,我無力地看了看旁邊的拖鞋還有放桌上的電腦,昨天我是怎麼屈起腳穿上拖鞋然後用右腳支撐起全身走到那裡的來著?
  身體這種東西你不虐它,它是不會知道你是主人的。我咬咬牙強迫自己站起來,雖然總覺得自己在進行死亡前的無謂掙扎。沒有趁著放假去看醫生的我是笨蛋無誤,我邊打電話回去告假邊想。
  然後就是去醫院,恰巧是我認識的老醫師(是的,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別的地方我最熟悉的都是醫院,甚至初中那會醫務室的姐姐見到我甚至會說「怎麼又是你= =」)檢查這裡檢查那裡,問題好像很嚴重的樣子,進行完電療和骨位矯正,然後要求我留院觀察。
  ……人類的身體好脆弱啊我記得我只是摔倒了吧?不是被車撞到右腳膝蓋以下得切掉吧?
  病房裡的人不多。冬天天氣很冷,夕陽光斜映下來,建築物的影子被拉得很長,路旁的紅綠燈眨著眨著,時間好像就要停擺了。
  當然這只是在沒有描寫聲音下的錯覺。
  「喂?」我對著電話那頭疑惑地喊了一聲。
  那邊似乎很吵:「哎哎哎,聽得到嗎?初二你終於接電話了!你在哪啊?怎麼找遍整個俱樂部都看不見人,玩失蹤也不說,玩捉迷藏起碼給我們個地點時間吧?……隊長?電話是接通了,你要聽?哦。」接著他繼續講:「我們這邊找到了樣有趣的東西,你有沒有空過來看一下?」
  「並沒有,黃少,我在醫院。」我按著電話聲量鍵:「是什麼?」
  「沒事,你不是每次出場都拿著一包棉花糖嗎,呃不過你在住院就算了。哪家醫院,要住多久?生的什麼病,怎麼之前沒聽你提起過。」
  出場是哪個次元的形容詞=口=。我報了所在地,只聽電話裡傳來很重的雜音,「哦那好吧,這邊好像訊號很差,我待會再——」電話掛了。不,大概是斷掉的。
  他們今天不用訓練?我想著,確實快要到聖誕節,但是這邊沒有聖誕假期,而且即使榮耀有聖誕活動,俱樂部也不會因此而放假,該幹什麼就幹什麼。不過思考這種問題很浪費時間,我就沒再管。
  結果黃少的電話沒等到,我先睡著了。是說我一直認為醫院的空氣裡有催眠劑,否則我這個長期睡不到六個小時的失眠症患者哪會睡得這麼快。
  醒的時候,看著窗邊,霓虹燈在玻璃上折射開來,我還在想這是哪,一下子就被坐在床邊的人嚇到了。喻隊正在看書,不過陌生的視角讓人沒有馬上認出他。我揉了揉眼睛,覺得很睏,因此也沒有力氣思考喻隊為什麼會在這。他放下書,視線移過來:「醒了?」
  「嗯,是啊……現在幾點?」我撐起上半身,被子從手臂上滑落,我覺得有點冷,抓了一下肩膀,喻隊看見就順手將我的外套揀起來披上去。
  「七點多。」他合上那本書,我看不清封面。他打量了我一會,接著皺起眉:「你是不是很久沒睡好?黑眼圈都露出來了。」
  對哦,今天沒化妝。
  「頭疼,所以睡不著,不過精神還不錯啦。」
  我試著睜大眼睛,微笑,表示這樣沒有問題。
  喻隊歎口氣,像是我已經放棄治療了一樣。好吧就某種程度上而言我確實棄療了。「好吧。剛剛醫院送餐來了,你餓嗎?」下一刻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偏過頭一笑,眼睛裡都是漫不經心的笑意:「還是說,想我餵你?」
  ——這樣是在犯規吧?
  「哦,可以啊,」我反了反白眼,決定將口不對心這個詞語貫徹到底。「那麼就麻煩你了,喻文州大大。」
  夜色低垂,夜涼如水。除掉那句引人暇思的話,喻隊的動作真的跟照顧普通病人沒有什麼兩樣,彷彿他就是來探望普通朋友而已。雖然其實我也不清楚普通人是怎麼相處的。
  晚餐吃完之後,喻隊收拾了一下碗筷,我有點神志不清,我分明沒有發燒,也許是因為那些藥有催眠作用。我不太想睡覺,伸手拿起那本書,視線往封面聚焦。情況很不對,我還是看不到,果然我是睜眼瞎?
  我鑽進被窩裡,伸手將外套拿開,自己蓋好被子。還是好冷啊,我腹誹道,這裡明明是醫院,為什麼空調會搞到讓人有自己在生病的錯覺?我眨眨眼睛,整個世界都在搖晃,覺得什麼都看不清的感覺太可怕了。
  「喻隊。」
  「嗯?」
  「你真的在這裡啊?」
  他失笑,「不然呢,」他擔心地伸手過來摸額頭,溫熱的感覺卻只讓我更沒有實感。「你沒發燒吧?」
  「可能吧,我只是覺得,像現在這樣,太幸福了,而我從來都抓不住它的。」我覺得自己真的有點犯病,但此刻我只想將實話全都說出來。「如果你要走的話就告訴我,我會給你送行的喲。」我閉著眼睛,不由自主地笑了。「當然啦,如果你不要走就好了。」
  聽見他的聲音,我困難地睜開眼,但沒聽清他說了什麼。眼前眉清目秀的男子離得很近,他遲疑了一瞬,然後吻上來。像是安慰一樣,蜻蜓點水,如果不是看著甚至不會察覺。
  「我不會走的,睡吧。」
  乾淨好聽的聲音帶著異常溫柔的感覺,像是受了那聲音的蠱惑,我再次合上眼睛。是嗎,我苦笑了一下,但是喻隊到底為什麼會這樣呢?我不願意去想。就這樣吧,即使只有一刻也好,不要思考,放棄偽裝。
  ——我很累了,不想再撐下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喻隊視角。

  ☆、「重點二十八」

  
  說是說的很認真,但其實所謂的關注,就只是在餘暇時間追大年初二的文而已。
  喻隊看文的速度並不快,而且不知為何,他很難投入到情節起伏之中。和打遊戲不一樣,就算看到最精彩的部分時被人叫起來,他也不會有什麼劇烈反應。所以整個夏休期,大年初二的文他只看了三篇,簽約之後的完全沒碰。
  第三篇文是絕對的神作,這部作品到現在仍然飄在紅色中文網的首頁。第一人稱的黑歷史實在太多,而且當時幾乎沒有幾篇文是無CP的,無論結局如何慘烈,文案上仍然會掛著BG或者GL或者BL的CP。無CP這個分類根本就是拿來放著的,這還虧得那裡分類豐富,嚴格的說這根本不算是個圈子。
  開荒嗎?也許吧。至少,這次開荒是蠻成功的。
  雖然每章仍然只有三千左右,但在熬了整整一個暑假後,她能日更了,而且情節的水準還不錯。手殘容易導致的問題是情節很難連貫起來,可是這篇文即使你一口氣看完也不會有違和感,完完全全被情節征服——這只要看評論就能看出來,那二十四小時的等候是多麼煎熬,有人嗷嗷叫囂著最好能一日三更,顯然有不少新的讀者,不知道原來站裡還有這麼個作者在更新。
  手殘這件事對讀者們而言不太重要,頂多有幾個努力勾搭作者君的人會拿這開嘲諷。但其實初二早在編輯群和各個拼字群裡出名了,她的手殘程度足以讓所有人震驚:到底要怎樣才能一個小時只寫二百到三百字,並且還更得這麼勤快?
  喻文州突然能理解為什麼自己的粉絲老玩手殘梗了。他盯著網頁上的那五行字,完全不懂為什麼這段要寫上一個小時,這貨的手和他不在一個次元空間嗎?他的手速頂多算是短板,這還是在面對上游戰隊時候的情況,而那傢伙真是用牙齒在碼字啊!一小時六十分鐘,然後她時速是二百,也就是說她一分鐘就寫三到四個字,哪怕每個字都要敲四下鍵盤吧,六十秒按十六下……真的,有牙齒就夠了,不,用下巴慢慢砸都行。
  仔細想想,如果屏幕後的他手殘程度和這差不多,然後還帶著藍雨走進季後賽拿下冠軍,這種反差萌設定真的挺帶感,雖說很不科學。
  看著章節旁邊那排能讓強迫症患者到達□□的數據,他森森地覺得這是種很恐怖的屬性,人類已經阻止不了手殘前進的腳步了。而且這篇文,寫得太出彩,比許多時速二三千的寫手寫出來的都好看。得是什麼人才能寫出這樣的文啊?
  喻隊登陸了微博,翻開對方的賬號。初二極少在文下嘮叨,他實在好奇當時她幾歲,是不是生病呆家裡了,才有時間碼字。以她的速度,大概得在電腦前坐一整天才能日更三千吧。
  2019年。現在的微博沒以前那麼難翻,很快他就將那一年的原創微博全看完了。值得注意的是,這年的微博不多,關於三次元的就更少。
  他記得自己就是在這一年出道的,而且是作為黃金一代裡唯一一個隊長。當時劍與詛咒還沒有打出名氣,而且前幾年藍雨的情況不好,即使進了季後賽,也從未走到榮耀的最高點。喻文州的確要比同齡人成熟,但有時候付出和收穫不成正比。
  十八歲的隊長——那時候的榮耀第一人,葉秋擔任隊長時也是十八歲,但喻文州面對的情況與那個人不同,聯盟的體系已經建立起來,成熟的發展帶來的是完全相反的挑戰。
  電競不同網文,選手的狀態都會在數據上反映出來。他的手速受到了多少質疑,多少人不看好這一賽季的藍雨。更有甚者,有尖刻的人挖苦藍雨,說他們是因為多年處於低谷而腦抽了,直接將人從訓練營裡撈出來當隊長,還要是一個手殘。他以為他早已習慣這樣的數落,難道在訓練營受的冷眼還不夠多?
  事實上,藍雨的小隊長也沒有透露出來一點糟糕的情緒,他的冷靜足以控制一切,平復一切。但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那些深夜裡小小的低落,比賽之後又一次遇到瓶頸內心的沮喪。現在喻文州能帶著微笑回想「我們留下來了」,只因為是回想而已。
  他有時候真的很羨慕黃少天,縱然他知道對方有多努力,但就是會不由自主地覺得如果自己也有這樣的天賦,那種與生俱來的眼力和手速,也許就會發揮得比現在更好。但是,他們走的路其實不一樣,一個是訓練營裡的明日之星,一個則是不被看好的手殘,他們是水與火的對比,最初生存的方式,自然也不同。
  【大年初二:翻出了自己中二時期的手稿,被嚇哭了[圖片][圖片]】
  時間凌晨,照片拍的是手稿,但他首先注意到的是右上角的本子名,還有那一整疊筆記上的年份和名字。是高三的課本和筆記,她當時竟然是高三黨!一個本該閉關收心學習的年份!
  喻文州其實不覺得成績多重要,一個中考完就打遊戲去了的傢伙,學校能管住嗎?但他很清楚外界的同學們有多重視分數,在這種時候每天更三千?天方夜譚,沒有從每天一更變成每天不更就不錯了。
  況且從微博上看來,她並沒有放棄學業,孤注一擲。他看了微博的日期一眼。快到寒假,也就是期中考。那時第四賽季走到冬季,隊伍的磨合是有點起色,他們的穩定性已嶄露頭角,但仍然沒有走上軌道;更別提快到轉會期,全隊的壓力更大,蠟燭兩頭燒都不足以形容當時的慘況。還好他們整個陣容經歷了一次大換血,年輕的特質就是喜歡挑戰,不會因此而感到沮喪。
  喻文州獨力扛起大部分責任和壓力,他用他自己的方法忽視掉那些輿論攻擊,帶領隊伍往前走。成績一天一天變好,終於在上半賽季結束的時候,一篇評論讓所有記者清醒過來。那並不是他們藍雨的粉絲,雖然關注榮耀,但那位評論家向來中立。他很冷靜地總結了藍雨這半個賽季的變化,分析他們的未來,其中甚至用了一整段來讚揚藍雨的新隊長。不得不承認那個人雖然榮耀技術水平不足,但一雙眼睛卻相當銳利。
  其中有一句話:【一位好的記者,如果只用放大鏡看不好的地方,那就有違這個職業的初心了。】是啊,為什麼要一直看著他的手速呢?真正重要的是他因為手殘而付出的努力和堅持,這才是最讓人感到敬佩的。名人傳記買的好,不單因為所有人都愛聽成功史並代入其中,更因為它所帶來的正能量,那能鼓勵人繼續走下去。
  此時微博上的評論已經多起來了,其中不乏要作者去休息的回復,但更多的是催更的人。他們看不見是理所當然的,又不是什麼真愛粉,只是覺得你寫的文挺有趣而已,為什麼要關心那麼多?
  他想到了文裡主角說過的一句話:「無論做什麼,只要是為自己而做,做到倒下來也值得。我才不管別人怎麼想,要走這條路的人是我。」文往往反映了作者的真實想法,她恐怕真是那麼想的吧。
  不一樣的道路,一樣的堅持,一樣的障礙,一樣的風景。
  他們同樣存活了下來,走到這裡,看到這世界上許多人一輩子都不可能欣賞到的景象。他覺得心裡有某根弦動了動,在這裡還有個和他如此相像的人,那是種無可言喻的親切感。人類最初交流的慾望,就是因此而生的。
  他手上的滑鼠跳了一下,頁面一不小心彈了回去。
  作者最新一條微博,在幾個月以前。剛剛完結的她發完感言,接下來是句讓人覺得莫名其妙的抱怨。你只能看出,作者沒有寫新文的打算,她說自己正開荒。喻文州查看了下日期,這會她應該已經到俱樂部開始工作。他認為他要刷新自己的想法,共鳴是什麼鬼啊,如果是他的話他一定不會這麼脫線地劇透的吧?真以為沒有人看得出大年初二和凌初二的關聯?
  屏幕往下拉,下一條是完結之後作者的碎碎念。還沒有看那篇文,不過關注一下她現在的狀態也好吧。感言很短,充滿著敷衍的感覺,最後一句是:【那麼,諸位,言盡於此,江湖再見。】
  這是什麼語氣……他有不好的預感。
  轉型,換號,從頭再來?真的要將經驗清零?比起這個說法,他更願意相信那傢伙是打算封筆。來藍雨根本不是為寫同人,而是想找個地方穩定生活下來。才二十二歲就放棄,即便是他們這些電競選手,也不可能。那個女孩子雖然脫線,但卻能感受到她對書裡那個世界的熱愛。
  喻文州想起了自己的國慶假期。
  因為一點小事他兩一起吃了次早餐,本來只是正常的交際,但中途凌初二聊起了書。那天她稍稍打扮過了,唇上搽著一點點口紅,身上有香皂清新的味道。以往在俱樂部裡看見的凌初二從來不是這樣的,如果你只看著工作時的她,你也許不會覺得不對勁,但只要一對比,就會發現,初二根本沒把俱樂部的事放心上,充其量只是在交差。
  她一直一直在說,內容不是廢話,每一句都是她看書時候想到的東西。塵世是一場夢,夜裡的夢才是真實——江戶川亂步的名言,她的行為讓他想起了那句話。
  這樣的作者,怎麼會想封筆?
  是,是很話癆,但話癆一般是最怕寂寞的。從來沒有人聽她說話,她找不到交流的對象,所以一旦有了個同伴,哪怕對方和她不怎麼熟悉,她也要抓住一切機會,能說多少是多少。在開朗而陽光的行為底下,隱藏著最深邃的黑暗。
  如果不是手殘的話,她大概是更喜歡少天的吧——因為寂寞,所以要不停說不停說,但同藍雨的核心不一樣,大家會聽黃少天講話,他可以一直話癆下去。而她學會了敷衍,因為根本沒有人會聽。
  作者和選手,終究是兩個不一樣的職業吧。
  喻文州內心有一塊柔軟下來,他願意聽她說,至少讓她別那麼累。我很期待喲,你開新文的那一天。他在心底說。他們一樣走到了現在,他真希望對方也能堅持下來,即使轉型很難,但他沒有因第八賽季的亞軍而氣餒,她也應該會熬過去的。
  大概就是這樣,所以喻隊願意指導她關於榮耀戰術的事情,不嫌浪費時間,而就這樣,時間過去了。大年初二一直沒有開新坑,但漸漸地他覺得這其實也沒有那麼重要,如果他能一直這樣和那個女孩子聊天也不錯。
  至少,那雙眼睛會一直看著他——
  還是在國慶假期的第三天,喻文州當時就有了一點點預感,而這些日子的相處只讓他更肯定自己的想法。
  「我只是在想,喜歡用戰術欺負別人的隊長,果然最帥氣了。我想多看一會。」
  眼睫毛其實是能被看見的。
  當陽光直接打在眼睛上的時候,那不停晃動的像是水點一樣的東西就是了。眼前美麗的少女明媚放肆的杏眼中有一種純粹的天真與貪婪,她正全心全意地注視著他,看到這一幕,喻文州突然有了伸手按住那雙眼睛的衝動——觸電不過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不論後來如何,他想他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刻,不會忘記這個人,更難忘懷現在的風景。
作者有話要說:  

  ☆、「重點二十九」

  
  我在醫院裡過了兩天極度頹廢的日子,每天做的最有意義的事情是從病床上爬起來走到下一層去做檢查。真的就要死掉了啊啊啊——我想舉□□滴架砸死前天那個心情糟糕到極點的自己,什麼叫碼字很累?這樣當米蟲才更累好嗎?給我電腦我要更新QAQ!三天不寫手生,是的手殘也有手生這種說法,為什麼醫院不許帶電腦,可不可以關愛一下作者這種生物?
  寫第一人稱的BE作者大概是世界上最無解的存在,我們喜歡虐主角,但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個主角就是作者自己,也就是說一個人同時帶著虐待狂和被虐狂這兩種屬性,注定只能在精分的邊緣上保持平衡。
  棄療才是正確的選擇,吃完藥之後我更搞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了。所以喻隊親上來一定是錯覺,要麼就是因為生病太久,突然吃藥身體不習慣所產生的幻覺。我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而且脫掉眼鏡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很不對勁,會失去理智也很正常。
  我使勁揉自己的左眼,直揉到有點疼。他親的不是嘴唇,不是臉頰,而是眼睛。為什麼偏偏是眼睛呢?難道真是因為黑眼圈嗎?
  其實吧,我覺得現在這樣還不錯,就繼續好了……作為一名能將更新拖到最後十分鐘的作者,我還是挺懶的。
  說笑歸說笑,我首先要做的還是出院回家,處理網上和俱樂部的事情,一大堆雜事等著,我不可能用一整天去糾結。至於喻隊,咳,其實我覺得最該思考的人不是自己,畢竟我還可以用生病來解釋現在的行為,要說的話我是可以看看他的反應再行動的。但是事情哪有那麼簡單呢,一段感情需要雙方認真對待,我也不樂意假裝沒事發生敷衍過去。
  可一天下來,我直接愣了。
  首先是後勤部。回去我就開始忙堆在桌上的工作,等將所有東西都搞定可以慢慢整理日程的時候,我發現喻隊這周不在俱樂部,他同黃少一起去拍聯盟的廣告,雖然只有兩天,但接下來還要做全明星的預熱宣傳,簡單地講就是很難和他碰面了,而且我們自己也忙。
  然後是紅色出版,編輯大大向來高冷,一天不出現在□□上他也沒說話。
  【編輯大大:鑒於你們都沒開新文,我們策劃了個活動。】
  【大年初二:什麼?】
  【編輯大大:開簽售會。在下個月,所有駐站作者都得參加,我先通知你一下,等有正式說明下來時,再給資料】
  【大年初二:哦】
  【編輯大大:你不會真跑到藍雨打工了吧?時間沖不衝突?】
  【大年初二:我會安排的,編輯大大你就去工作吧】
  簽售會。全明星週末。我相信我們的總裁大人沒這麼熱衷於作死,大概不會撞期,只是會忙到冒煙而已。但是……我捂臉,不要和我說籤售,上次簽售之後我幾乎成了真正意義上的手殘,而且還硬是學會了同時左右手簽名,你可以想像情況有多慘。
  第三件事,論壇。
  就在回到家打算看看文貼裡的催更評論,治癒下自己的時候,我受到了會心一擊。最後的回復在四天前,還是一個慣例討論,中間那幾天沒人說話,彷彿他們一點也不在意我斷更,平常留言只是看我太可憐勉強暖暖帖子而已。
  所以被催更什麼的,真是痛並快樂著。話說回來,我當年寫文的終極目標好像還是被讀者在街上打死呢。算了,這種事連長期拖稿的FJ都沒做到,那麼多說寄刀片的,作者卻到現在還在悠哉游哉地打麻將。
  為什麼一不更新我反而更忙,我歎口氣,調出手機日程表打算輸入時微信響了。欸欸欸是黃少?難道他們提早拍完廣告了?
  【黃少天:初二你現在出院了嗎,腳怎麼樣0.0?】
  【凌初二:出院了,挺好的,能走。】
  【黃少天:這樣啊。最近幾天我們可能沒時間回俱樂部了,上次不是說有東西給你看嗎?是一個棉花糖品牌的限量紀念品,我和瀚文找禮物的時候看到的,那家店好像快要倒閉了的樣子,於是我們就將它用超低價買了回來!超幸運的!嗯,聖誕節的時候送給你,先賣個關子~】
  【凌初二:……謝謝。聖誕節是去喻隊家嗎,你們趕不趕得及?】
  話說,我都忘了,原來聖誕節是要送禮的,每年只要上線和藍橋刷刷刷就當是送過禮物,只能說我們太宅。
  【黃少天:是啦,沒有問題的我跟你說,我們這次的導演可良心了,拍廣告居然一次過,就是旁邊那個當助手跑來跑去的妹子面癱得有點可怕……嘛不過這也是萌屬性,估計我們能提早回來。不說了,隊長那一份拍完了我們要去吃飯,回見】
  【凌初二:嗯,再見。】
  所以見面得等到二十五號了。我翻開月曆,開始思考有沒有什麼能當禮物的東西。聚會的話果然還是選那種同一系列的產品比較好,比如說七隻同款但不同色的水杯,等一下為什麼我想起了七個小矮人?
  我看了論壇上的文一眼,再看了手上的待辦事項一眼,然後我果斷地拋棄那群薄情的讀者,投向三次元的懷抱。
  聖誕節。
  我覺得眼前的場景我用三千字都描寫不完,雖然一行字就能把它說清楚了。
  ——你們聖誕節的活動就是刷聖誕小偷嗎?
  我差點就要掀桌,對的我知道他們本質上是個宅男,就算五官端正也是個宅男,但是配合眼前的情況我開始理解為什麼當年母上大人會看不過眼我一天都在打鍵盤。
  他們並不是一坐下就開始玩,剛好相反,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多,大家玩了很久。桌子上都是吃的和碗盤,沙發旁邊是康樂棋的棋盤,還有堆在聖誕樹下的禮物,屋子亂得很,然而不知為何,他們開始用電腦刷榮耀。這裡只有兩台電腦,於是就黃少和小盧倆劍客組隊,然後其他人圍觀,估
  計再十分鐘他們就要去找附近的網吧了。
  算了,比起糾結這個,我還是趕緊收拾一下桌子和地板,然後將禮物排好吧。看著一個和我家這麼相像的環境搞到這麼亂,感覺真糟糕。為什麼總感覺我在強迫症的路上漸行漸遠= =。
  比起辦公室,喻隊家的書挺少,他這兒有床,不像我床鋪就在地上,然後廚房……我能說廚房的東西真多嗎?而且竟然有北京的普洱和台灣的田七(做成茶了,不是藥材),我是不是不知不覺間發現了喻隊的吃貨屬性,話說回來好像我們每次出去都在吃吃吃不過一次中式一次西式。冰箱裡有冰淇淋嗎?好吧沒有。甜食真的少得可憐,而且沒有烤箱。我失落地離開了廚房,繞到露台那邊。
  掀開露台厚重的窗簾,空氣裡清新的味道讓人精神一振。是向日葵!我雙腳踩到冰涼的地面上,露台的一邊放了個大大的花盆,上頭栽著花,最大一朵的基本模樣已經長出來了,只是還沒開。不過,我順著花向的方向望過去,露台外的風景似乎和我在家裡看到的完全不同。
  向日葵具有向光性,它最後凝視的地方,就是日落之處。像童話書裡的圖畫一樣,太陽落在山的彼端,彷彿它離我們只有那麼遠。現在,你能夠看見G市擠得透不過氣的建築以外,燈光像繁星一樣點綴著山上的綠葉,即使黑色模糊了視線,但卻能想像白天這裡會有多美。空氣稀薄而清新,像是四周開滿鮮花佈滿露水,不能做夢,深呼吸兩下都是好的。
  只是層數不同,就會帶來這樣的改變嗎?我忍不住要往玻璃上貼,近乎貪婪地看著外面的風景。是啊,只要站的位置不同,視野就會立刻擴闊。
  「很漂亮,是不是?」
  喻隊坐到露台的另一邊,他手上有兩個杯子,其中一個遞過來。他喝了一口檸檬茶,眼裡倒影著沉沉的黑夜。
  「是啊,很美。」我一口喝盡紅茶,嘴裡酸甜的味道泛開,甜度不足,酸澀有餘。我忍不住移過視線去看他,他似乎沒發現。他沒有笑,可是眉眼間都是因為看見這個風景的悠閒,風吹過他額前的劉海,眼神那麼溫柔,讓人不自覺生出好感。
  吶,告訴他吧,告訴他吧,告訴他吧?
  「喻隊。那個……」我開口,手上的杯子放下,手碰向冰涼的地面,我能感覺到自己的指尖燙得發抖。喻隊看過來,臉上露出微笑,像我們第一次見面那樣,溫柔而讓人覺得如沐春風。「嗯?」他開口,這個字在我們的對話中重複了許多次,而他卻像是從來說不膩,好像可以這樣回答一輩子一樣。
  我張了張嘴,可似乎所有的預演都在看到他的時候脫了稿,什麼也說不出來。片刻之後,我看見他歎了口氣,靠近來:「再不說的話,我就要忍不住了哦。」溫熱的氣息打在耳邊,那隻狐狸的聲音離得很近,明明只是最普通的一句話,但卻出奇誘惑。
  「我喜歡你,那麼……手殘的初二,需要我來幫你打鍵盤嗎?」
  你——早就知道了?
  果然不愧是喻文州。
  然而這完全不足以奪去我的注意力,我伸手去按住他的肩膀,「好啊,我接受。」然後,我湊過去,加深了這個吻。
  時間:2023/12/25
  地點:你家
作者有話要說:  

  ☆、「重點三十」

  剛告白就親上了真的好嗎?
  ——啊,話說回來,如果真的要描寫的話,現在這一刻心裡的感覺才是最難寫的吧。
  填上空白的那一刻他簡簡單單地往前一推,就將主導權拉走了。這個吻直截了當,全然沒有平日的溫柔和婉轉,把我所有想問的話都堵在心裡。只有嘴唇重重地落下,我們親-吻、親-吻、親-吻。不知為何在這一刻我注意到的是旁邊的天空,夜幕低垂,冷冽的空氣裡一切情-欲的味道都消散開來,向日葵的香味抵過了那種引人渴望的感覺,我一隻手壓在兩人之間,漸漸地也因為沉醉而落了下去。
  ——就像是喝酒一樣,清涼液體滑過後帶來的是食道裡更可怕的熾熱,腦子昏昏沉沉得有些發痛,因此更清楚地意識到身體的反應,讓人想要更多。
  「……我說。」我擦了一下下唇,直看向喻隊:「外面還有人在,手殘大大你這樣真的好嗎?」
  是的我沒有忘他剛剛說我是『手殘的初二』,其他人這麼喊都算了但是喻文州…… 你也沒有資格說我好嗎?我要喊回來!
  我不會承認我在轉移注意力的,嗯。
  他喝了一口茶,視線轉移過來,他像是壞掉一樣偏了偏頭,微笑:「玻璃的隔音很好,沒有問題。當然除非……你想繼續?」
  救命被人說溫和頂多有點腹黑的喻隊好像和昨天不在一個頻道!越來越色氣了啊!
  「我、我出去收拾房間。」
  我幾乎是慌不擇路地拉開露台的門,逃回客廳,讓人覺得安心的是,電腦前那一群人還在,吵吵嚷嚷的感覺讓我彷彿找回了自己的位置。有點搖晃的視線清晰起來,我開始整理棋盤。
  聖誕樹下堆著的禮物挺多,其實在俱樂部的時候就圖方便先交換了,這些都是大家給喻隊的。真的好多,話說都沒有幾個讀者會給我寄禮物,果然我還是去混圈子好了,圈子雖然亂但是氣氛還不錯。
  明年的聖誕節可以送什麼給喻隊呢?冬天的話自製的毛巾或者手套應該最好,然後再加上名字就超人妻的!還是說寫篇告白聖誕梗,發揮作為作者的優勢?半分鐘之後發現自己思維跳躍速率已超神的我突然笑了出來,還有一年,我到底在想什麼。
  看完禮物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牆上掛著的時鐘顯示現在是十二點二十三分,劍客組小盧縮在沙發裡睡覺,而黃少彷彿用盡了最後一點力氣,倒在喻隊的床鋪邊上;稍微有點理智的宋曉和鄭軒身上有從衣櫥裡翻出來的被子,還好地板很乾淨;治療君泡了杯茶,他顯然不打算管這群傢伙,拿著杯子默默地坐在廚房邊喝,綠茶還冒著熱氣,他看起來特別有退休老幹部的風範。果然不愧是看全場的治療,血條到現在還沒空。
  不知道藍橋怎麼樣了?
  看見這一幕,我突然想起現在應該還在線上奮鬥的藍橋,去年的聖誕活動沒刷,不過我們倒是互相寄過禮物。我拔出小盧的帳號卡,登入大年初二。
  有一點時間沒玩忍者,我在資料加載的時候練了練手,順道熟悉鍵盤。這鍵盤比較厚重,要很用力才能打下去,滑鼠反倒還好。好多年沒有見過這種款式的電腦,大概是自己改裝換過主機,但是屏幕什麼的留了下來。
  話說榮耀沒有禮物系統,很多雜七雜八的東西都沒有。我歎口氣,如果有的話我送個禮物刷刷存在就好了吧?
  上線檢查好友列表,我這才驚恐地發現:藍橋不在線……他不在線……等一下今天二十五號啊!聖誕活動的高峰期,會長怎麼捨得放他走,他在幹什麼,在和妹子約會嗎?脫單了?要不然等會打電話去問問。
  還是說,他在上絕色那個號?
  我們並不是完全沒有交流,好像是在十二月七號,當時我們的對話是這樣。
  【大年初二:這次刷完,我先退一下,明天再來】
  【藍橋春雪:嗯,好。記得啊,不要突然又失蹤,再兩三個月不上線我就去報公安了】
  【大年初二:hhhh好的,高玩大大~對了,我練了個術士號,最近終於打完神之領域的挑戰了,叫純純純純氧,有需要的話你加個好友】
  其實當時我挺不安的,不過口氣應該平靜一點,否則很不對勁。
  【藍橋春雪:……我還缺一個術士= =?說到換號,如果我很久不上線的話,你去看看一個叫絕色的號,我可能是在興欣那邊,要是入夜寒他們找人找得很急,那你能幫忙說一聲嗎】
  【大年初二:沒問題。興欣?葉神?】
  其實這半年網游不是一般的熱鬧,然而我以前就不太關注藍雨以外的東西,對其他戰隊的觀感基
  本是:他對藍雨有威脅嗎?哦,沒有,那不用浪費時間調查了;有,那就看看吧。態度冷淡到我懷疑要是說出來,我會被其他戰隊的粉絲打殘。
  【藍橋春雪:是啊】
  【大年初二:哦。回見】
  我覺得自己真的很幸運,竟然剛巧藍橋也去了別的公會玩耍,這樣就扯平了不是嗎?而且本來換號玩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不用糾結太久。
  沒有藍橋,哎,好像沒什麼人可以和我組隊了。我在公會裡轉了一圈,也沒見有召集。藍溪閣五大高手,其實別的我都不算熟,我說過我是個小透明,頂多就因為和藍橋關係不錯所以偶爾一起玩的時候他們會多看著點而已,但遊戲裡人那麼多,要真的照看也實在挺難,不會有多少影響。
  「這是你原來的號?」
  喻隊在旁邊那台電腦前坐下,插卡登陸。兩台顯示器擺在一起,界面差不多,我摘掉一邊耳機看了看那邊的術士,回答:「嗯,術士是21年的時候開始玩的。」
  「那……一起吧?」他戴上了耳機,我們互相加完好友,在遊戲裡聯繫。告白之後組隊刷活動,真是好清新脫俗的展開。術士和忍者,總覺得這個組合有夠冷。
  事實上,也確實挺冷。
  術士控場,而忍者一般是輸出,雖然攻擊力沒那麼強。很少有這種隊伍來刷,反倒術士和劍客的組合更多點,而且劍客多半挺話癆。所以才被搶兩次,我們就不用溝通了,因為基本沒人想到術士會和忍者一起玩。
  都是會利用地圖的,這飄雪又風大的天氣簡直開掛。我跑得快又是近戰所以去找襪子,而術士就遠程監控來警戒;當對手被術士技能打中的時候大概是挺震驚的,忍者嘛,獨行獨斷也不奇怪,然而即使組隊也沒有和術士一塊的道理吧?這位玩術士的兄弟你真的不打算去五人小隊嗎?然後就沒有然後了,煙玉丟上去我們直接跑到地圖的另一邊繼續。
  好像兩人配合的還好?沒怎麼拖後腿?
  我只糾結了兩秒,偷偷看向喻隊的表情,他只是專注地望著屏幕,於是我也繼續刷。
  但才不到五分鐘還是出了問題,當繞到對戰圖右上角的時候,前方一大波小學生……不對是公會職業玩家上線。這次是限五人小隊沒錯,但這不妨礙他們實質上玩十人隊。還好遇到的不是中草堂,而是相對而言比較溫柔的煙雨。
  「怎樣?」我轉頭去看喻隊。
  「先順逆時針兩個方向繞上去,」他伸手摘了我的耳機,視線移回電腦:「記住隊伍,觀察一下他們的部署。」
  「看到有兩隊,職業是……」我開始慢慢地玩捉迷藏,該講的講完,只能說忍者天生就是拿來玩跟蹤的,我看到的要比遠程多太多。他負責看地圖,記可以躲的地方和可以躲的視線死角,你問我怎麼知道的?他屏幕就在旁邊,目的性那麼明顯,一定能看出來。
  「說完了?那好,接下來他們這隊估計會繞這幾段路,我們試著拉盲點,現在地圖上被拾取的襪子三十雙,平均分佈,到這之後如果還是沒有襪子,就說明這半邊已經被攻陷了,然後再說吧。」
  喻隊右手拿著滑鼠靈活地操作,左手指著我這邊的視角解說,我雙手忙於敲鍵盤操作大年初二,開始實行指示,到中途我要去拉滑鼠,右手在鍵盤上不小心拉了拉,差點手裡劍就要打出去,他連忙抓住我的手挽救了這一擊。
  我愣了愣,手下意識往上提,然後反手調皮地握住他,十指緊扣起來。他有點驚訝,但是沒反抗。下一刻我們同時鬆開手,回到自己的位置繼續操作。屏幕裡鵝毛大雪灑在整座小鎮每一條小路每一間屋子間,像節日賀卡上風景。
  聖誕節真是個好節日,我掃了公告欄上的榭寄生裝飾一眼,想道。
作者有話要說:  

  ☆、「重點三十一」

  偵察的結果並不好,我在地圖裡繞完一圈,雖然沒被發現但同樣地襪子們都像是神隱了一樣,反倒是喻隊,人品好的讓人想撞牆,我什麼都沒找著,他在看地圖的過程中竟然默默地揀了兩雙!襪子有性別嗎請問是不是異性相吸?
  【大年初二:我們換電腦吧QAQ?】
  【流光:為什麼?】
  這是俱樂部的賬號卡,流雲、流木、流光、流水、流星……像這樣一系列小清新文藝名,真不知道是哪位前輩的惡趣味。
  【大年初二:你人品太好】
  【流光:不用了,我喜歡你玩忍者的樣子^  ^】
  【大年初二:術士和忍者有什麼不同嗎】
  【流光:術士你玩得慢,而且玩的時候你看起來像是世界末日到了一樣】
  =口=什麼叫世界末日到了!我只是在努力回憶技能的冷卻時間而已!
  【大年初二:好吧好吧,我聽你的】
  接下來一輪結束,我早已開始打瞌睡,我耷拉著眼皮脫掉隱形,拉拉喻隊的衣袖,靠在他的肩膀上:「借我睡一會兒,等下我就回家。」那雙打鍵盤的手停下來,他抬頭望向時鐘,似乎到這一刻才注意到時間。
  貌似過了幾分鐘,當我真的快要睡著的時候,他伸手托住膝蓋關節位,彷彿想把人從椅子裡撈起來。我累壞了,那時候沒有想這屋子到底還有哪裡能躺,就這樣放任自己放鬆下來。
  其實本來有很多問題的,不過到這一刻我就明白了。也許只是直覺,但我的直覺一直挺準。
  為什麼會知道我是寫手?
  為什麼不因為我隱瞞事實而生氣?
  為什麼會喜歡我?
  因為他說『手殘的初二』。這麼講出口讓人覺得可笑,手殘這個屬性算是什麼情況啊?但是我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在默默地粉著藍雨這支不算頂尖也不壞的戰隊時,第四賽季到了。那一個賽季出道的人被稱為黃金一代,事實上也確實如此。藍雨方隊退役,連帶上來的是黃少天和喻文州,所有人都看得出,核心和隊長這兩個位置,彷彿就是為他們預留的。
  藍橋很興奮,他的男神黃少天和他竟然是一個職業,當時藍雨的隊徽上可還沒有那柄冰雨,藍雨的招牌從來就是索克薩爾這個術士角色而已。然後,神級角色落到他手中,隨即他的平均手速也呈現在了所有人面前。『那個手殘』班裡的同學就是如此議論著的,他們彷彿不記得那是職業圈,而不是網游。彷彿手速就是榮耀唯一看點,只要APM夠彪悍,就能打遍天下無敵手。
  聽他們說話的時候,我多麼興幸他們不知道我是個作者,還是個被人說手殘的作者。當時我已經完結了兩個中篇,但仍然沒有簽約,首先第一原因是我更新太慢,第二個原因是即使三天一更,情節也比不上許多日更三千的寫手。
  乾脆放棄吧,而且已經高三了。但是看到每場週六藍雨的比賽,我就覺得自己還能繼續,還能戰鬥下去。那個人也是手殘,可是他仍然當上了職業選手。那麼,簽約,其實也沒有那麼難吧?
  不能說我是因為手殘才喜歡那個人,正確點講,我是被他的努力鼓舞了。
  作者嗎,大年初二和凌初二的關聯,上網一看到處都是,他不發現才奇怪吧。隱瞞事實?其實我並沒有隱瞞多少,真要計較我就是不說而已。而且這也顧慮到聯盟那邊,這恐怕不是能隨便說的事,萬一中途計劃泡湯了怎麼辦?細節啦細節,被人調侃手殘都不在意的隊長,才不會在意這個。
  ——不用解釋。
  ——因為真正重要的事情,語言往往說不清。
  我是被關門的聲音吵醒的。
  「明天見,隊長快睡吧。」
  「隊長再見。」
  在昏暗的屋子裡,門邊那盞小燈格外清晰。露台邊上那棵聖誕樹的燈微弱地閃爍著紅光,聽得見電梯大堂那邊的人聲,更顯得這裡有多安靜。
  我的意識不太清楚,只看到喻隊留著那盞燈,稍微收拾了下門口的鞋子,進浴室去,不多久水聲響起來。沐浴露放回架子上的聲音。牙刷敲到吊架的聲音。浴簾拉開『嘶』一下金屬摩擦的聲音。門開的聲音。
  他擦著頭髮打開門,毛巾稍稍遮住那雙眼睛,水珠從因為淋過熱水有些發紅的耳朵上滴下來,劃過脖子和鎖骨,睡衣很薄,側面打過來的光勾勒出肩膀和腰線,他出來之後拿起門邊明顯閃了很久的手機開始檢查。接著燈被關上,世界恢復漆黑。
  洗澡……嗯關於這個其實問題不大,我想過今天會玩到很晚,所以來之前就洗過澡了,只是穿的不是睡衣而已。所以繼續睡吧。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窗邊正透入淡淡的天光。口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我立刻清醒,關掉鬧鐘看時間。還好,這是我日常調的上班用鬧鈴。一個挺殘忍的事實:今天要上班,不管你前晚玩了多久,待會還有例行會議要開。
  只能說這個時間節點確實不適合談戀愛,因為根本沒有時間約會。從全明星週末開始到春節,不止聯盟,整個榮耀圈的活動簡直跟車輪戰似的,以前當玩家我不覺得怎麼樣,但是現在……我深刻地體會到了什麼叫被死線追著跑,還好這比榮耀更新要好一點,那會兒我們才真叫忙。後勤的大家態度十分正面:連更新我們都撐過來了還有事情是辦不到的嗎?
  所以告白的結果,最直接的表現就是我們的微信記錄。
  第一天:
  【凌初二:晚安啊喻隊~!】
  【喻文州:晚安^ ^】
  中間一段時間:
  【凌初二:晚安】
  【喻文州:晚安】
  之後:
  【凌初二:晚安╮(╯_╰)╭】
  【喻文州:晚安。發生什麼糟糕的事情了?】
  然而當時我已經睡著了,第二天早上才回復的。
  【凌初二:……沒有,輸入時候手抖了】
  接下來某一天,我處理事情直忙到凌晨,直接就往床上倒,不記得要發晚安,然後主次就倒過來了。輪到他發,每次都發得比我早。終於在昨天我要睡了才發現沒有信息時馬上爆手速發了句:
  【凌初二:晚安!我今天比你早喲。】
  是的,只是這樣而已,但是已經夠了。在俱樂部裡也會見到,並非完全不碰面。反正本來我也沒有閒到可以把時間都撲在戀愛這件事上,我還要填坑,《榮耀大陸》現在才寫了一半,至少他忙的話我也不用費心找借口推約會。
  ——是啊,要是時間永遠停留在這裡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重點三十二」

  以前在學校的時候,我們班幾乎就是校內的情侶集中營,讀完三年高中我唯一一項學到的有用技能是如何躲過老師和嚴格到接近強迫症的風紀,在課間幽會。冬天的時候大家擠黑暗角落裡接吻、夏天的時候大家一起到空調下取暖(哪裡不對),而且坐牆邊可以看全班裡所有人的動靜……請不要以為理科班的情侶畫風就是一起複習,我們不是背公式的機器。故此,我還是知道其他情侶是怎麼生活的,雖然被秀恩愛和當電燈泡挺不好受。
  然而這麼多年之後,我覺得自己算是看到了真正意義上的理科CP,這個世界上還有哪對情侶比我們更理性嗎?理性到可以寫一份實驗報告來分析感情狀況?
  水瓶和天平都是風象星座,但我從來沒看過哪份星座分析說他們特別有自制力。
  【凌初二:我們真的是在談戀愛嗎0w0】
  【喻文州:嗯……你覺得不像?】
  【凌初二:我不知道,可是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告白這個行為好像沒多少意義,除掉我發現喻隊會在吃早餐的時候用風筒吹黃油讓它死得快一點並且我們交換了家門鑰匙以外,生活似乎差不多。我是個實際的人,一件事做了等於沒做,那很不符合性價比。
  【喻文州:我也不知道,可能這段時間比較忙,二月的時候我們出去好好玩一下?】
  於是,這其實是兩隻同樣沒經驗的理科生在摸索是嗎?
  【凌初二:春節你不用留在家裡嗎,一整年就倆機會能見到父母】
  【喻文州:跟我一起回去,如何?】
  我看了看手機右上角的時間,還不到一分鐘,說這句話不用思考的嗎還是說隊長都是行動派?
  【凌初二:這個提議還不錯】
  【喻文州:^_^】
  果然回復得太高冷,被看穿了。
  【凌初二:不要這樣笑,我沒有在敷衍,我只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TAT】
  【喻文州:[語音]】
  「就是這樣害羞的樣子最可愛了」
  通過耳機,聲音似乎就在耳邊,我覺得臉已經紅起來了。明明打字也可以的吧為什麼偏要錄音?這真的是你的第一次嗎,還是說這些經驗都是在紅色中文網上學來的?我們那邊是清水黨居多沒錯,但這種踩界的調戲情節卻絕對不少。
  其實我挺好奇喻隊都看過什麼的,三觀真的沒有死在那裡嗎?
  【凌初二:……我輸了,這是今天的膝蓋】
  【喻文州:只有今天?】
  【凌初二:不然呢,沒有把別人給我的膝蓋給你已經不錯了】
  【喻文州:那你待會兒要怎麼回家】
  【凌初二:我還有枴杖!現在還放在座位裡!】
  是的,現在我在加班。剛剛那個會議簡直恐怖,我們被罵得超慘,現在整個辦公室籠罩著一股低氣壓,大家爭取盡快將出錯的部分搞定,趕快下班。至於我,雖然助理要做的事情少點,我也不敢離開後勤部,只能找點活假裝自己在工作。
  【喻文州:哎】
  【凌初二:怎麼?話說你們不用訓練嗎】
  【喻文州:訓練結束很久了,我們在飯堂】
  我淚流滿面,就算沒有照片,這句話對一個從下午兩點到晚上八點都沒吃過一點東西的吃貨而言已經是致命一擊了。
  【凌初二:不要再說了,我胃疼QAQ】
  【喻文州:加油,我等你】
  被放出來之後,我看著外面漆黑的天空,心突然暖和起來,在冬天的時候知道有人在等自己是一件特別暖心的事情。所謂的『不知道什麼是談戀愛』也許就說說而已,我也沒有我想的那麼冷血吧。
  食堂貌似已經要關門了,我急步跑過去,看到喻隊站在門邊,手裡提著外賣盒子,他在看手機,聽到腳步聲他抬頭將電話收起來。盒子不止一個,所以今天我們可以去他家裡吃晚餐是嗎!還差著幾步,我著急地伸手過去握住他的手取暖,他沒有戴手套,溫暖的觸感讓我不那麼抖了。
  「怎麼,沒有拿枴杖?」他看我一眼,調侃道。
  我抿了抿嘴,「你不願意當我的枴杖嗎,嗯?」
  「那就抓穩點。」他握緊,然後手伸進外套口袋裡。明明風很大,我卻一點也不覺得冷。我們離開俱樂部,往對街走。
  在聖誕節之後我還上來過一次,因為有鑰匙。只是沒告訴他。同樣是沒有間隔,這裡真的很有條理,我家連餐桌和床都沒有,日式床鋪還是我在尋找睡袋的路上無意看見的。
  不過等打開門的時候,我仍然愣住了。
  不止是佈置!這連間隔都不一樣!
  屋子的主題沒變,仍然是簡約系,但分明裝修過,原本一眼看全的地方現在分出房間,圓形桌子移到露台旁邊,天然茶色水晶燈的光照在玻璃上。「喜歡嗎?」他環顧客廳一圈,然後看過來輕聲問。
  「喜歡!」我走過去拉開右邊那扇門,那是睡房。床不是以前那張,白色的床褥看起來很柔軟,旁邊是檯燈和衣櫥。另外那間是書房,房間顯得有點空。我站在門前思考了一會,聽到喻隊將食物袋子放在餐桌上的聲音。
  「還不過來?」
  飯菜換到碗碟裡,看起來很誘人。但我的重點不是這個。「你在俱樂部的宿舍怎麼辦?」我問。
  床換了,而且書房那個樣子,明顯有地方是用來放書的。這麼弄難道是擺著當佈景板?所以答案只有一個:他要正式搬過來住,而且肯定預留著我的一部分,可能就是打算待會討論這件事的。那樣一來,我直接問他宿舍怎麼辦,就代表我願意搬過來咯。
  面對一般人,我還需要慢慢溝通和鋪墊。可是對喻隊的話,可以直接跳到最後一步,我們都能跟上對方的思維跳躍速率。我不覺得自己在談戀愛的原因之一,就是我有種和他認識了很多年的錯覺。
  「那邊前天已經退了,戰隊也沒有規定我們一定要住在宿舍。」他放下湯匙,眼神帶著點歉意,同時也有種放鬆下來的感覺。「這個月比較忙,原本打算過完年才帶你過來的,不過今天……現在覺得怎麼樣?」
  「嗯,比剛剛好。」我促狹地眨眨眼:「住在同一個地址,我們碰面的機會就增加了。」
  其實不需要做這麼多,只要像剛才那樣握住我的手我就已經覺得很溫暖。不過想到可以一起住我真的很開心!明明都是一條街的距離,到底為什麼我們要拐向兩個不同的方向,每次回家的時候都挺心塞的。
  「不止是這樣,」他低頭笑,眼睛瞇起來,「你沒有想到別的事情嗎?」
  「喻隊你就要壞掉了啦。」我吐槽道。
  他的手頓了一下:「現在還這麼叫我?」
  我聳聳肩,「不要在意細節。而且這個稱呼沒有什麼不好啊,一開始我喜歡你,是因為你是藍雨的隊長。這樣喊我就能一輩子記住自己喜歡你的原因了。」
  「那如果我不是藍雨的隊長,你就不喜歡我了?」他無奈地看過來,「這麼說你當年還暗戀過方隊?」
  「年齡差這種東西還是存在的。現在——好吧,現在喜歡你,是因為你是喻文州,會聽我說話,會對著我笑的那個人。文州,這樣你滿意了嗎?」
  他本來坐在旁邊遠一點的地方,現在靠近來親了親耳朵:「嗯,很滿意。」那種觸電的感覺讓人縮了一下,這個人我這輩子是戒不掉的吧。我們還會這樣一起生活很多很多年,想到這點,我開始覺得在一起了真好。
作者有話要說:  

  ☆、「重點三十三」

  在我們忙著工作的時候,簽售會的日期已經定下來了。一月二十五號,剛好夾在全明星週末和春節之間。需要解釋下的是,參加這個計劃的作者確實不少,但會進行正式宣傳的基本只有我們這些駐站作者,還有第二發的那些同人圈大觸。是的,這個計劃當然不止一彈,正式榮耀同人圈那邊也有相應的活動,真要比較的話,其實那邊更受重視。
  一個多麼美好的日期,讓我想推都沒得推。我不想參加簽售QAQ!已經不只是會把手簽廢的問題了,我現在稍微有點不能直視自己以前的讀者。
  答應的事情要辦到,這就跟開了坑要填上一樣,然而這並不能讓我放棄糾結,到二十四號的時候,我整個人都不好了,即使今天可以圍觀訓練營的指導賽也沒能讓我提起一點精神。
  指導賽不是隨便就能玩的,我們有規範的時間表,也要配合學習進度和考試結果,當然除非有特別例子出現。比如瀚文,當初他只在訓練營裡呆了一年,本來不會這麼快就去註冊,但討論完之後就採取了現在這個方案。才能這種東西,不用多久就能展現出來。
  在開始時那幾個月,圍觀大神單方面虐殺(就算對戰時間拉長,仍然很虐)委實沒什麼樂趣,但他們進步得很快,看得出技術底子已經打起來了,即使現在回到網游裡,水平也遠遠高於普通玩家。
  我正在閒晃,忽然看見靠近後門的那一張桌子很不對勁——那裡是黃少天,也就是屬於劍客的區域。這不,一個極為不尋常的情況出現了。
  兩台電腦旁沒有人,各個分區的對戰正酣,所以沒人會分神來圍觀。坐在電腦後頭的副隊雙手停在鍵盤上,戴著耳麥,但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很安靜,他的對手也沒出聲,遠遠能看見榮耀二字在劍聖的屏幕上彈出,沒有系統延遲。
  耳機壞了嗎?
  我繞過去,就在這時聽見黃少天的聲音響起來,他終究還是要說話的:「你這情況和微草的劉小別倒是很像,APM上去了,不會平衡手速,但是你用佈局掩蓋了這一點,你待會兒和隊長打一場吧,戰術型的劍客。」最後他眨眨眼,笑容裡帶著一種耀眼的小自信。接著他轉過頭,視線在房間裡游移了一會,然後他向這邊招手:「哎,初二能把流程表拿過來嗎?他接著要和誰打?」
  我看了桌子對面坐在電腦前那個男孩子一眼,對照檔案和流程表,遞過去給黃少看:「術士的學員不多,如果要讓他和喻隊打,應該再過五場就可以了。」
  是的,玩術士的挺少,或者說大部分都因為手速被刷走了。那句『粉喻隊的多半手殘』真有點道理,來報名的APM多半不過關,可開始時每個人都一副自己能留下的模樣!他們手殘沒錯,但光手殘是不夠的啊!共同點和差距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東西好嗎?
  更讓人覺得絕望的是,按現在的趨勢,這個情況大概會維持很多年,直到喻隊退役都不會停。劍客比較好點,幸虧性格已經定下來了,否則我真不敢想像如果每個玩劍客的都話癆,訓練營會是怎麼一個情況。會死人的吧。
  黃少天稍稍看了下時間表,然後人跟著離開,換下一名學員,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我想了想,還是很在意剛剛——他為什麼不說話?是他贏了,但卻不是正常的那種贏嗎?
  電腦系統在自動收錄比賽錄像,現在不能碰。我翻了翻學員檔案,然後決定待會去看他們PK。
  「打得很好,繼續努力。」
  「嗯,謝謝前輩。」
  榮耀二字在喻隊這邊的屏幕上彈出,坐在旁邊那台電腦旁的少年似乎沒有發現藍雨隊長和副隊反應的共同點,很開心地離開,拿著自己的帳號卡回去研究了。沒贏,但這代表不了什麼,一會之後喻隊還是平靜地關掉電腦程序,但我像剛剛的黃少那樣,還想著那場比賽。
  喻隊拿著索克薩爾的帳號卡,低頭看了看上頭『榮耀』的圖標,像是在思考,狀態和適才黃少天的沉默倒有異曲同工之處。
  情況真的很不好啊……我在心底說。
  訓練營下課的鐘聲響起,伴隨著學員們離開的吵鬧聲。但本該去食堂的隊長和副隊卻沒走,我正收拾東西的時候,黃少天拉著喻隊開啟電腦儲存錄像的系統:「隊長你和那個學員打過了吧?怎麼樣?」他又恢復成平常那個樣子,但看得出他很在意這件事,手在操作,雙眼卻看著喻隊臉上的表情。
  他微笑,似乎真的很欣賞這名對手:「操作和計算能力都很出色,就是太缺乏經驗了,稍加磨練的話,會是很好的人才。」說著電腦傳出遊戲開始的音效,這時我終於整理好場地,可以去回顧這場比賽。
  二周目,我們仍然一句話都沒說。
  本來頂多只有半小時的指導賽,硬生生被拉到差不多四十分鐘。鋪墊、鋪墊、鋪墊,毫無疑問這是一場戰術型的對決,只不過作者沒能將埋下的伏筆和伏線展現出來,如果不是這樣一定會更精彩。前十分鐘的看點其實不多,但是已經看過一次,你能很簡單地將一些平淡的地方和後期的發揮聯繫起來。
  戰術和神操作不一樣,他不會馬上顯現出他的威力,等到效果出來的時候,觀眾才會想起一些開頭看似無用的空位。這也正是它最吸引人的地方:當對手因為沒有猜到剛那個操作背後的意圖,在一陣子後嘗到惡果那後悔的表情,讓人覺得很愉悅(等等)。
  更重要的是:對手和喻隊的共同點。
  如果真要形容的話,對手就像是手速及格的喻文州,擅於掌控全局和製造機會,只是他的戰鬥風格卻更像手速達人劉小別,因為他根本不需要以慢打快。除掉玩劍客玩到熟的黃少、喻隊本人,恐怕很難有人察覺這種微妙的感覺。這就像是無數人做過的那個假設:如果喻隊手速及格,甚至達到較高的水平,藍雨會怎樣?
  當然還有更多差異:比如劍客是輸出,玩法和術士這種控場完全不同;有時候製造機會是倚靠微操和手速;但這些都不是重點,我們都明白核心在哪。
  太.恐.怖.了。
  不手殘的喻隊,只是說這六個字,我都覺得內心在發抖。上天讓人有一些缺陷也許是對的,如果沒有——聯盟還能撐幾年?現在去下注未來幾年的冠軍還來得及嗎?
  黃少首先打破沉默,他表情很嚴肅:「這樣的人才我們一定要守著,千萬別被搶走了。」
  其實你的腦回路也挺神的,不過話說回來,G市還有其他上游戰隊?「我們不說誰知道啊,每次介紹人出去的時候都是人事部主動的好嗎?」我說。況且,估計全聯盟最注重培養人才的就是我們了,哪像微草那樣,魔術師的存在感太高。
  「那要不要將檔案凍結?」喻隊跟著玩,他揚了一下文檔,「然後將人關到藍雨的秘密基地,開始密封式訓練?」
  「接著當訓練不及格的時候就用鎖鏈將人吊起來,保護好雙手,玩命一樣虐,是不是?」我跟著腦補,氣氛不那麼沉重了,但好像在往一個很詭異的方向發展。
  「妹子你被教壞了啊,隊長都沒有那麼心黑的。」黃少關掉電腦,無奈地看我們一眼。
  「這也叫心黑嗎?」我腹誹了一下,總覺得比不上喻隊,這只是說說而已,就算用到文裡,事情也與我無關。
  「當然,」喻隊出來說話,但內容一點也不搭調:「你們老說我心臟,真的心臟其實是這樣算計別人,而不是在場上玩策略吧?」
  「行了行了,以後我們就不叫手殘組叫心臟組,如何?」我歎口氣。
  這次輪到黃少疑惑地轉過來:「為什麼你說自己手殘?」
  我這才想起來,我沒有和他們攤牌。也許就趁這個機會將事情交代清楚吧,我望向喻隊,眨眨眼,見他對我露出表示「無所謂」的微笑,於是我看向黃少天:「也差不多是時候坦白了,我的確是手殘喲,也是敲鍵盤的。你聽說過大年初二這個筆名嗎?」
作者有話要說:  

  ☆、「重點三十四」

  在藍雨呆了這樣久,其實我沒有多麼擔心關於身份的事情——說實在話,我又不是要告訴他們自己是來自榮耀大陸的穿越者,實際上是藍雨在那個世界的守護靈,然後出現在三次元是因為藍雨被新興國家輪迴打爆,現在瀕臨滅亡,求他們陪我過去幫忙,踏平榮耀界。
  雖然作者當臥底這個設定充滿了數不清的槽點,但相較上述情況,還是能接受的。你看喻隊多淡定,他也是正常人吧。
  看著他們的反應,我開心地發現自己的思考回路終於正常了一次。
  回到訓練室,訓練時間剛結束,大家都還在,部分人(鄭軒先去食堂排隊,李遠今天不在)看見我們三人這個奇怪的組合就過來圍觀了。不、估計是看見我們一副嚴肅得像是黃少天被某個訓練營學員的表情贏了十幾場的樣子,他們才覺得有問題= =。
  坐在電腦前被人圍著真是壓力山大啊,我的時間點怎麼就挑得這麼好!我手抖著輸入網址欄登入作者後台,萬幸這幾年紅色不那麼慢了,如果按以前那個一頁面可以卡超久,而且非常容易按錯鍵跳轉和出BUG的樣子,我起碼要聽好幾分鐘的空調聲!
  「我是大年初二,然後參加了一個聯盟和紅色合作的宣傳計劃,要我們寫榮耀的同人,然後我就來找素材了,然後現在交稿了,估計不會有什麼意外,所以我坦白了,然後你們不要告訴別人我說了啊,我不想被編輯罵雖然他平常都挺高冷的。然後……有什麼問題?嗯,電腦讓給你們看。」
  「信息量有點大,給我點時間消化一下。」徐景熙呆呆地說。
  「紅色啊,」資深二次元禁斷綜合症患者宋曉湊過來看了一下屏幕:「那你認識寫動漫架空同人的KIM大大嗎?可不可以幫忙要個簽名?」
  「我是寫原創的,而且我不加作者群。」隔行如隔山,我壓根就不知道同人圈的畫風是怎樣。
  瀚文看起來竟然一點也不意外,反而像是終於想明白了的樣子:「怪不得姐姐老是在寫字,字比我們學校的老師還整齊呢。」
  「因為上課不能用電腦,只能手寫在本子上。」等等,字和我是不是作者沒關係吧,好多作者連簽名都簽不好看啊。
  最初問問題的黃少現在倒安靜得很,他剛剛就站在旁邊,現在開始圍觀作者專欄,他不太熟作者後台的界面,開始時不小心點進了編輯頁,接著順著時間軸點開第一篇文,研究了挺久。「妹子你忒不厚道啊,」他的語氣有點悶:「是不是如果我不問,你就不打算說?」
  「哪能呢,只是一開始我想夏休期再講,到時候也不用擔心計劃夭折,不過既然你問了,早點說和晚點說好像也沒什麼區別。」我回答著。
  話說回來,我還沒有和喻隊就這件事正式交流過啊。我的視線移向站在黃少天身後看著電腦的他,只見他的視線停留在屏幕上,嘛,反正時間無所謂?對我來說,榮耀宣傳計劃,並不多麼重要,只是工作而已。
  黃少天沒有看文,他直接拉到評論區,這篇文寫得不好,就算後來來觀光的人多,數據還是那樣。我不由得有點語氣闌珊:「所以你看,我是貨真價實的手殘,沒有騙你。六十分鐘才二百字,全站恐怕找不出第二個時速這麼低的駐站作者。就算現在進步了點,五百時速在那群一個小時能寫兩三千的變態裡,完全不夠看。」
  「姐姐你已經很厲害啦,」小盧碰了碰我的手臂,「以前我在學校的時候,最討厭寫作文了,我同桌換頁的時候我才寫了兩行,大半還是抄的。」
  「這是同一件事嗎,」我翻個白眼,伸手就去掐正太嫩嫩的臉頰。「抄作業可恥!」
  聽到這話,喻隊望過來,笑瞇瞇的:「瀚文以後可得多練練了,商業比賽、友誼賽、表演賽,還有很多發言的場合,是要編稿子的。」
  「真的?」瀚文慘叫一聲,不敢相信的樣子,接著他嘀咕道:「我還以為離開學校就不用寫那些東西了啊,怎麼還是這樣。」
  「你上次的檢討還算不錯,應該不會有問題。哪像我寫了整晚才六百字,真的寫到手殘。」治療君像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鬱悶地說。
  「如果不是你把稿子丟了,也不會這樣。」宋曉真相了。
  情況果然很正常嘛,頂多我們又多了一個手殘梗可玩。我說:「那……沒有什麼了吧?你們不在意?」
  「不在意啊姐姐,你想得真多。」小盧看過來,聳肩。
  不是我想得多,你看看出名話癆的黃少天到現在一句話沒說,他——等等,他在看我的文?還是第三篇。我探過頭去,劍聖大大眼速和語速一樣快,已經看完前五章了,而且看起來像是很喜歡的樣子。
  榮耀大神在看我寫的架空文,總覺得情況詭異。怎麼樣,要不要開個賬號買全V,讓我多賺幾分錢?
  大家也發現了副隊的情況,氣功師同志開口:「黃少你要看到什麼時候啊,鄭軒還在食堂等著我們呢。」
  「你們先去吧,我一會兒就下來。」黃少天壓根沒移開過視線,「有什麼菜先幫著點一下,可別再放秋葵了,記得加辣。」
  其他人離開訓練室,我留下來看著,真怕他翻到別的文。過了一陣子,我開始自動回復大神的自言自語,作為一隻話癆,黃少有這個習慣,不過現在多了個人在聽而已。
  「她是誰,怎麼文案裡沒有?」
  「那是伏筆。」
  「這個設定略奇怪啊,前面好像不是這樣說的。」
  「那也是伏筆。」
  「這貨戲份好多,他是男主嗎?」
  那還是伏筆……「錯了,傲嬌君後來會黑化,如果他是男主角,這就是病嬌文了。我玩無CP。你看這裡埋著條暗線,第一人稱所以讀者都被騙了以為沒事,但實際上那個武器的設計圖會被出賣,在快到結局的時候才會揭曉。」
  「是嗎,」黃少天露出疑惑的表情,似乎想不明白為什麼他會黑化。他想了一會,但並沒有想太久。作者就站在這,他省事地直接問道:「哎,那黑化完他會不會死,怎麼死的?」
  「不會,但和死差不多了。」我回答。看來他也不是看得很認真,竟然這樣求劇透,我的腦洞還是不夠大啊。
  「這樣啊。我還挺喜歡那把劍的,名字倒是和魏老大的死亡之手有點像,就是太長,不夠冰雨那麼帥。」
  「起設定的時候就是跟著那個起的,實在是沒有頭緒,我想得頭疼。而且那時候滅神的詛咒也換上去了,大概沒人記得。你看評論區,還有打榮耀的求組隊呢。」
  這麼一看,我發現別人說我是伏筆狂魔確實有點道理,一章下來好像只剩標點符號是無辜的,因為連角色名字都是伏筆。不過那條關於名字的支線寫在番外裡,正文影響不大。
  ——所以,說我們是心臟組,也沒有問題。
  看文並沒有看太久,最後我們也就看到入V前的部分,顯然在開始看之前他就記下了這一點。膽大心細,這個形容詞用在他這個機會主義者身上是再合適不過。
  「那你接著打算怎麼辦,辭職繼續寫文嗎?」正在等電梯,黃少天開口問道。
  我聳肩:「我是想留下來的,畢竟走了的話,可就很少有機會一起玩耍了。而且寫文的話……我正在考慮轉型,這條路不好走,我得給自己留點後路。」
  「轉型?」他顯然不看網文,思考了一下轉型的意思,「就是……比如說隊長,他以前是玩召喚師的,然後轉型玩術士,所以你就是從寫無CP變成寫言情?」
  「嗯。」我點頭。不過這一次,是從原創跳到同人,我要試著將自己原有的風格融入《榮耀》這個遊戲,熟讀那個世界的一切。「等一下,喻隊以前是玩召喚師的?」
  「最開始玩遊戲的職業是,後來又玩了一段時間的散人,最後才定型成術士。不過,隊長什麼職業都能玩得很好。」說喻隊的時候,黃少簡直化身腦殘粉,雙眼都是亮的:「有一次隊長玩劍客和葉秋打,如果不是對散人的話,我們都要贏了,妹子你有興趣看看嗎,待會兒把那場的錄像傳給你?」
  「好啊,散人?是在什麼時候?」
  我們閒聊著離開,今天就這麼平靜地結束了。大概,我可以在這條路上走下去吧,我想。
  不過,更重要的是另一件事情。
  ——惡質的喻隊拿著鞭子鞭撻寵物往前衝的樣子嗎?是要將抖S這個屬性發揚光大嗎?話說榮耀可不可以穿軍裝?                        
作者有話要說:  1.召喚師是私設
  2.不要問我KIM是誰,那只是在三次元隨手揀的名字,撞名的話抱歉

  ☆、「重點三十五」

  
  這話說完沒多久,當正在登機準備去簽售會的時候,來自話癆的問候就讓我開始頭疼了。是的還是去了簽售,畢竟要講點信用。但是由於預告的人是喻隊,所以我一點戒心也沒起,甚至可以說凌初二是自投羅網的。
  【喻文州:少天看完你寫的那篇文了】
  【凌初二:然後0.0?他要求談人生嗎】
  【喻文州:他說他要和你PK,贏了你就得寫HE,還說可以讓你用那個模擬器】
  【凌初二:用那個我也贏不了的QAQ話說那個確實是HE啊,HELLEND。】
  【喻文州:……】
  【凌初二:hell end不行的話,還有horrible end、hide end、hollow end,哪一個套上去用都說得通,反正大家只是要HE而已~縮寫就是這麼好玩!】
  【喻文州:……我把手機給他看了】
  本來還有點玩心,一看到這行字我差點就要把手機摔到大腿上去了,論心臟果然我還是拼不過他。
  【凌初二:=口=等等!我要入閘了!我什麼都看不見!】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才沒有多久,手機的信息欄開始跳動,頻率簡直高得可怕——來著黃少天的轟炸能不恐怖麼?
  【黃少天:妹子這不是我說你啊,HE那是不能拿來玩的,你平常埋一下伏筆那就算了,但是夏晴她好不容易走到了這裡,空靈沒有人陪她要怎麼辦呢你說,要是隊長突然車禍不能玩術士了,你能忍嗎?騎士就是陪在女王身邊的啊QAQ,她都是你筆下的角色,你也不是非得逼得她自殺不可,稍微編一編她們就能走下去了,這能有多難,隊長都沒有這麼心臟的】
  除了吐槽一句「手速好快大大你是將這段話存存稿箱裡了麼?」,我覺得沒有我要說的了。
  【黃少天:你要願意認那是BE就算了,現在還硬要說那是HE,這真挺不近人情的。初二,乾脆我和隊長組合和你打一場吧,那個結局實在是不合理,騎士和女王應該在一塊啊,她們受的苦還不夠多麼,為什麼你偏和她們過不去?】
  那篇文已經結局很久了啊,不要拿這個來說事,我還有一個坑在手裡等著填。
  不過這個行為是在理的,我的第三篇文,評論區慘烈得如同剛被過分滲透的動物細胞。幾乎所有讀者都在求HE,但這是沒用的。估計黃少就是剛看完文一時情緒激動,先晾他一會,他很快就會冷靜下來,然後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凌初二:我還是和你說話吧……話說,那時候你有沒有看過我寫的文,還是就搜索了一下QWQ】
  【喻文州:現在看到第四篇。第三篇的結局還好,其實也只有那個發展了啊[歎氣]】
  【凌初二:嗯,要是勉強改變走向,肯定有人會說我爛尾,還不如就那樣,雖然虐一些,但讀者哭也不會哭得比我慘】
  【喻文州:你哭了?】
  【凌初二:一邊寫一邊掉眼淚呢,真就以為我們這麼薄情啊。那是我的世界,我看得最清楚,讀者那都是二次過濾了。她們肯定是……看不到我看見的東西的,我文筆還是不夠好。】
  【喻文州:那你為什麼不寫HE?】
  【凌初二:你不知道。夏晴她性子就是那樣,我問她問了好幾次了,她苦笑著說「你就這麼寫吧,」然後歎口氣,眼睛看到很遠很遠,「能將她送上王座,是我的榮幸」】
  【喻文州:真的?】
  我苦笑了一下,彷彿還能看到黑髮綠眼手上拿著鐮刀的死神少女坐在世界中央,露出無奈又心甘情願的笑容。那是整個世界的主宰者,為自己的主人做出的最好選擇。
  【凌初二:真的,但大概沒有讀者會信吧,那個世界對她們來說,根本就是假的。她們只會覺得,我在找借口。】
  【喻文州:不會。】
  【凌初二:?】
  【喻文州:不要這麼自卑,你還是寫得不錯的。她們也是喜歡那個世界才會看這篇文的吧,就是因為太喜歡了,才特別希望有一個好的結局,讀者和作者的差距,並沒有多大,真正理智並置身事外的人,才會有你剛剛那種說法。】
  這會兒輪到我有點無奈,卻並不是因為對方太脫線,而是不相信他。
  【凌初二:……】
  其實我不懂得讀者會怎麼想。從來沒有人告訴我他們看我的文時候有什麼感覺,評論區很少會有人注意作者,我只能靠猜,跟著自己的步伐走。所以即使後來評論的人多了,我也習慣忽視他們的話,不論怎麼跳水,我都不管,因為我只是要將自己心裡的故事描繪出來而已。
  【喻文州:就算那個世界是假的,但你寫出來的這些字是真的。就像我們這些打遊戲的,其實說清了也就是在為一些虛擬數據競爭,抽出來看一點都不重要,沒有實際上的得益。可是只要你真正瞭解這個遊戲,你就會明白,我們從來都沒有吃過虧。在遊戲裡閃閃發光的榮耀一直都是靠我們的雙手掙來的,努力努力再努力只是希望贏回那些榮耀】
  我徹底愣住了,竟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用你最喜歡的東西來類比,這樣我就明白了啊。
  ——因為我也是那樣,作為一個粉絲看了你那麼多年。
  【喻文州:到了這個地步,榮耀已經不再是一個遊戲了,它是我們的夢想和精神寄托。說句不好聽的,我覺得這比很多看不起遊戲的人要好。我們在做自己喜歡的事,為目標努力向前,即使有障礙也努力跨過去,從來沒有氣餒。即便這是網游吧,但榮耀帶給我們的,比許多現實裡的東西都真實。】
  我看中文向來看得很快,但這一次,我細細瀏覽屏幕上的一字一句,最後笑了起來。
  我們所喜歡的東西,真的很相似啊。
  【凌初二:所以你喜歡它】
  【喻文州:是啊】
  【凌初二:但是你會懂,只是因為我們的處境一樣而已。如果是別人,那些看文的人不會理解得這麼深入,一篇文對他們的重要性很淡,隨時都可以棄,沒有人會像我們這些作者那樣,將自己的感情和身心都投入到那個世界裡。】
  讀者和作者的差距確實不大,我們都一樣,只是仰望著那個世界而已。但立場卻注定了,我們不可能地位平等,可是哪怕同為作者,也不一定會產生共鳴。
  話題好像沉重起來了,我坐直,認真地等待他的回復。他說得很對。明明是一個這之前不混網文圈的人,為什麼那雙眼睛能直接看透事情的本質呢?
  【喻文州:你在意這件事?】
  【凌初二:不、不在意,只是在這之前,我覺得很孤單而已。在這之前,也只有你會聽我說這麼多,而且還能聽懂。聽見和聽懂,那是不一樣的。所以我想封筆,到底為什麼我要和這些人吵呢?】
  【喻文州:你真的想封筆?】
  我停頓了一下,開始敲字。
  【凌初二:嗯,當時覺得很累。好不容易騰出時間當全職作者,但是時間太空了我卡文卡得厲害,然後被人這麼批評,還掐起來了。無論怎樣都找不到人聽我講話,然後慢慢就掉進去了,覺得自己大概不適合當作家。那時候過得可真慘,有一次參加完簽售,原想趕回家看你們的季後賽的,但是下雨了,我一不小心就扭到了腳,手又疼,我坐在路邊的階梯上就哭了起來,沒有人可以救我,沒有人可以幫我,可是我必須設法收拾這個殘局。】
  那段日子已經過去了。我很清楚。凌初二就是那樣一個人,沒有時間給我哭泣,我自己站起來、撐過去,也許說來有點自誇的意思。但在所有那些情況下,我是自己熬過去的,就是這樣一次次折騰,讓我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習慣自己拉開餐廳的門、習慣在玩耍完了之後充當搬雜物的角色,習慣自己去醫院,因為那是唯一的路,所以我必須走下去。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人都是這樣存活下來的,包括名叫喻文州和凌初二的兩個手殘。
  【凌初二:編輯大大還說我是因為季後賽才斷更的,哪是那樣,我是根本就不想寫,氣餒得連比賽都懶得看。那還是第六賽季的總決賽呢,沒看太可惜了。這麼回看我真矯情啊,為這種事放棄自己的夢想,完全沒分清輕重緩急。所以,想封筆,也只是曾經的事而已。】
  現在我已經找到路了。寫榮耀的同人。能否掙錢無所謂,重點是,我還能繼續戰鬥,還能繼續看著另一個世界。把我丟在三次元,屏蔽通往另一個世界的路,那和將魚丟在沙漠裡沒有什麼兩樣。
  開始登機了。我慢慢地走向隊尾,眼睛看著電話。
  【喻文州:這不就完了?你比我更清楚該怎麼做。所以也不要哭著說不想去簽售了,你不該逃避,而該自信地走向屬於你的那個位置,因為你才是創造那個世界的人,你有這樣的資格。】
  【凌初二:……謝謝。】
  我收起了手機,去找登記證和護照,心裡還想著他所說的話、他所寫的每一個字。我突然覺得,有點沙石也無所謂了,事情的本質才是最重要的。
  也許很久之前,你也是這樣對自己說的吧?
  能遇到你真好。在這個世界上,也許再沒有人更能理解我們彼此的處境了。
  所以,謝謝。
作者有話要說:  真想打END【。這一段徹底將初二封筆這條線掀出來了,但有很多地方沒說清,看不懂不要緊,我會花很多筆墨在這段上,慢慢解釋清楚。我是個文渣,在哪都是,所以關於初二這隻大神的部分肯定寫得不到位,如果真有大觸在看的話,還請不要見怪。還有關於初二的文……夏晴啊空靈啊什麼的,不要去搜,那只是一個大綱而已,丟在角落裡還沒開始寫。那不是重點,不影響主線,不要在意。

  ☆、「重點三十六」

  
  「別開玩笑了,」我狠狠地對著電話罵道:「謝謝才不是那個意思!」然後我也顧不上了,直接掛線,就由得有虐待傾向的編輯大大自己糾結去吧。
  事情還是得從簽售會說起,是的雖然這並不重要,然而它確實給我們這群作者下了某種FLAG。惡質的編輯們看我們簽的那麼歡,於是跟著上癮了,在當天就開始密謀第二場宣傳要玩什麼,還好大家在計劃開始前強烈反抗:【我就是個敲鍵盤的和葉神一樣!別叫我上鏡!】【以後再也不參加這種計劃了,我還沒開我那個超萌的古風呢】【你們有病是吧,才剛簽成那個鬼樣,誰會響應下一部分啊】。
  電腦上的消息響得震天,就在我想著要不要加一把火的時候,編輯的電話到了。顯然他更現實,因為我是那種能把消息在那放半年都不回只假裝沒看見的人。接著,手還在疼的我就嚎出了那句話——我只是喜歡虐主角而已又不是真的抖M!不負責任就不負責任!反正我的合約就要到期了!
  我這次可有底氣了,群炸成那個樣子,不用說,這個計劃肯定不行。說到底,我們只是寫手,你說合作寫寫同人文還行,那離本職不太遠,但是要我們本末倒置地將碼字的時間騰出來幹別的,沒有誰會願意。
  我歎了口氣,打開論壇的那篇文,《榮耀大陸》。
  我覺得我有必要說一下這個故事的主線和設定。榮耀大陸仍然是一篇戰鬥文,將我那篇《學神的煩惱》的大綱融入進去,簡單地講,女主是一隻天才,與生俱來的記憶力和計算力讓她學東西學得很快,她本應該在書堆裡過下去的,但這一切在她遇上榮耀的時候就結束了。轉職成治療,然後開始徵集同伴打天下,最後踩著血踏著骨坐上王座,君臨天下。
  至於性格,不得不說,有些俗套。學神,就是一直自己站在神壇上,俯視著神壇下平民們的一切。但是當看見那群浴血戰鬥的人時候,學神骨子裡的嗜血被喚醒了,她決定拋下那些光環,進入那個世界。因為不想孤獨、因為想要同伴、因為羨慕他們,所以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是很俗套啊,但我卻想寫。
  【為什麼是治療?】
  【因為大家都需要啊。】
  不是控場的角色,不是暴力的輸出,不是一直在玩命的MT,不是可有可無的暗殺,而是每次打副本都一定要有,打團戰無比受歡迎的治療。當時入世尚淺的學神不知道AOE以外的打法,她只是希望有人能接納自己,僅此而已。什麼職業,根本就無所謂。
  聽起來挺燃對不對,但事實是,那個帖子越來越冷了。我覺得我挺能熬,在已經一個星期沒人回復的情況下還日更二千,是說上次這樣提心吊膽地天天刷後台是什麼時候的事呢?回復難道不是看到就會覺得煩的東西嗎?
  我忍不住又歎了口氣,這年頭,開荒不容易啊。真想給藍橋打個電話,問問他是怎麼在被大神欺凌的情況下存活至今的。
  「哎……」
  很巧地,我竟然聽見旁邊也傳來了一聲歎息,喻隊拿開耳機,看著他那邊的屏幕。雙人床上擱著兩台手提:同樣是電腦,他在榮耀裡帶隊,我開了文檔敲字。
  今天不是比賽的日子,但是這年不知怎麼地,網游的份量貌似越來越重了,榮耀更新以後,藍雨的大家一直在刷遊戲,以致於我們勸誡訓練營學員不要老玩遊戲保存精力的話都顯得有些無力,因為連全俱樂部最優秀的選手們也在公會裡玩。
  喻隊難得露出了疲倦的表情,他放下滑鼠,往椅子裡靠。他沒有張開眼睛,但看得出他還在思考,因為眼睛閉得太緊。情況就像是數學題目卡機那樣,還差一點點就能算出來了,可你就是不知道怎麼才能跨過那一塊。
  八成又是網游裡被葉秋堵了,除了他還有誰能這樣給藍雨添亂。我覺得黃少天老求PK是有理由的,這貨太欠打,這光聽黃少在打遊戲時候說的話就能聽出來。他抱怨,十句裡有一半是在說葉神,本來還有點隨口調侃的意味在,這一陣子可就真變成埋怨了。
  到底葉神是有多神啊…… 我嘀咕了兩句,搶BOSS搶到這份上也差不多了,至少給我們藍溪閣留點剩菜殘羹好不好?看在藍橋在你公會裡打工的情面?明天是週六,工作很多的,我們藍雨又不是你那個興欣,閒得要死。
  我將自己的電腦從膝蓋上移開,湊過去看屏幕,果斷退了遊戲,聽見操作的聲音喻隊卻沒阻止,他大概是心塞得不想管。
  【葉秋仇恨值+10】,不解釋。
  陽光斜斜地從右邊的窗上漏進來。頭髮因為剛剛拉耳麥的時候沒注意到而顯得有些凌亂,文州的眼睫毛沒那麼長和濃密,可是思考的時候那雙眼睛會深邃起來,即使現在閉上了緊皺著的眉眼也讓人遐思。黑色的髮絲鬆散地落在眉睫上,黑色互相襯托起來。
  我輕輕地撩起幾根頭髮,抿了抿唇。
  ——你鼓勵了我那麼多次,可是我好像幫不上你的忙,還只會給你添亂。所以該怎麼做?我真的不想一味地索取,那樣你會很累的。
  其實這個念頭一直存在著,只是越來越明顯而已。
  我伸手貼在那個人的眼睛上,陽光被擋住了。
  ——這樣的話……夠了嗎?
  喻隊睜了一下眼,像是受到驚嚇一樣,但在我縮開之前,他卻握緊我的左手在眼皮上壓下去。我幾乎失了重心,兩人的電腦敲出『卡』一聲,因為離得太近,右手慌不擇路地抓住床的邊緣,卻只拉近了我們的距離。
  喻隊鬆了一口氣,像是真的覺得累了,因為遊戲嗎?不是的,我能感覺到,是別的東西,但我卻說不清那是什麼。我想不透,於是抽了一下指尖,微微勾起嘴角:「如果陽光太亮的話,就過來這邊吧,我可沒有手去拉窗簾了。」
  「嗯?」
  他似乎有點吃驚,那雙手鬆開了一點,眼神從指縫間漏出來,他看過來,而一刻之後露出微笑,就只是很單純的、治癒的笑而已。接著也沒有說什麼話,他躺到大腿上來,整個人像是放鬆了下去。不多久,本來抓住左手的手也沒再使力,他這是真的睡著了。
  我稍稍抽開手指,看到你的眼睛因為掌心的溫度有些發紅,整張臉因為失去意識而顯得比平常要柔和很多,心就那樣平靜了下來。因為你幫了我,所以我要回報你嗎?不,不是那樣單純的加減法,而是因為希望你能活得開心一些、還有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情。
  但是,事情確實很簡單。真要說的話,只是因為凌初二喜歡喻文州,因為我喜歡你,這樣而已。
  時間:2024/02/03
  地點:我們家
作者有話要說:  

  ☆、「重點三十七」

  年末很忙。
  對我們這些在家工作者而言,假期其實沒有多少意義。但是到了這一年,我終於也開始像個普通上班族一樣盼著春節,而不是坐桌子前看街上那些人熱熱鬧鬧地逛街、回家、旅行,然後在宅家裡寫完一天之後,在文下對讀者道一聲新年快樂。
  上面幾行敘述顯得很孤單寂寞對不對!然而現在我寧可這樣啊!
  對比這幾天的狀況,敲字什麼的完全不算事。至少你還可以按自己的節奏來,還不用折騰衣服和妝和髮型,比起三險一金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我覺得休息時間更重要……而且,這種忙還是不需要動腦子的那種,這就更讓人內傷了。
  來我們做個類比:如果打遊戲,假設你能夠不費力打通整個副本,然而這又不算什麼有挑戰性的事,你會願意玩PVP還是PVE?寫文就是PVP,工作就是PVE,可是你不可以在處理雜務的時候去想大綱,因為一走神就很可能出錯。
  光是寫會議記錄已經寫得我腦子裡全是日期時間標題,更別提其他的事,文已經被我丟進冷宮好幾天了,每天回家累得只想睡覺。靠精神力支撐的話倒可以更新,只是文的質量會因此掉檔,我還不想放棄僅剩的幾個收藏。
  以前上學多好啊,有桌子和筆記,就算完全不聽也不會影響成績QAQ,我懷念那個將書堆在考試前五天解決的自己!
  年假前一日,最後一批人也開始準備離開俱樂部,我背著和平常一樣的單肩包坐桌子上等關燈。大家的進度不太一樣:維安姐在收拾手袋、角落裡的遊戲宅組正和他們的電腦道別、復讀君檢查著有沒有落下的東西(他記性最好,是盤點的一把好手,所以我這麼喊他),窗開了,所以房間有點冷,空氣裡是那種雞蛋剛從冰箱裡拿出來時會有的味道。
  旁邊有人搭訕道:「初二你家在哪?」
  「啊?就在那裡啊。」窗外,我指給他看。
  「我不是說那個……」他略無奈,托一下眼鏡:「那棟房才起了幾年吧?」
  我當然知道他在問什麼,只是不想回而已。於是我笑了笑,想辦法岔開話題:「你離家出走了?過年要找地方避難?」
  「哎,差不多,上次回家爸媽就將我拉去相親了,就是不想回去。」他看起來很煩惱的樣子,我不出聲,移開視線,一會兒他也就推門離開了,還說了一聲「大家再見」。
  從門打開的縫裡可以看到外面,本就離門不遠的我突然想起來戰隊那邊,訓練室不在這一層,但方位是差不多的。
  治療君家不在G市,所以三天前就已經離開,為著避開春節的人-流;鄭軒家離這確實挺近的,只是他想早點回家,和徐景熙倒一起了;李遠最近好像在忙別的事,他說不知能不能趕上年三十,不過他挺樂觀的,說「不能就不能吧,不差這一兩天」;宋曉是我們中最悠閒的一個,他家離俱樂部不遠也不近,簡簡單單地在昨天開自己的車回家去了,現在估計正幫忙包餃子;劍客組還是組隊,因為瀚文年紀小,就算他真可以自己回家,也不能這麼放任著,萬一出意外那該如何?因此黃少就扛起了監護人的責任,他和喻隊搞定戰隊的事之後,也是一起走的,但是不上同輛車。
  很好,終於說到重點了。
  喻隊雖然情商高,但他自己的思維模式顯然偏理科,我們實際上對於回家這件事的探討方式無聊得可以。
  「從時間線上說,這種發展太快了,會有很多人覺得不科學,跳水率就會提高。」意思是才在一起兩個月就去見父母,這是在今年七月就要登記的節奏?
  「要是給點血能快點殺掉對手,數據會難看點,但是可以節省時間繼續下一個。」意思是時間無所謂,結果最重要,也許還有一點衍生的:人和人相處,合得來就是合得來,合不來的話就算給個三五七年也還是那樣。
  我們平常的溝通方式沒那麼神經病,但是一說到這個話題,總感覺只要稍微偏離點,事情就會往一個很不可思議而且糟糕的方向拐。至於這個方向……哎,誰知道?
  今天的流程也早就規劃好了,我先回家收拾一下剩餘物資,然後在停車場會合。反正都一條路,不可能錯過的。
  停車場裡有點暗,喻隊站在車門後等,他抬起頭看過來,然後去托起門夾,一隻手拎起行李箱,毫不費力地放進後箱。我看了車外一眼,話說這車上次開估計還是去年停電那次,什麼時候洗乾淨的?
  「這位子可總算是有人坐了,」關上車門,喻隊卻是打量著這邊感歎了一句,「不然這車開著也沒什麼用。」
  我不以為然:「G市那麼大,你打算走回家?」
  「下次可以試試,反正淨距離大概就四十多公里,跑的話頂多五個小時就能跑完了。」他笑笑:「你要一起嗎?」
  「不要。」我推了一下方向盤,卻見他伸手過來座位旁邊去拉那推手,連忙讓開。
  車開上去,我才知道喻隊根本就是在說笑,公路旁邊哪裡有路可以跑!他是要等車上來撞死自己嗎,這麼立FLAG真不想玩術士了?
  「你家過年的流程是怎樣?」我搭話問。不過年好久,我是不記得年三十都要幹什麼了。
  喻隊眼睛看著玻璃,他轉了一下方向盤,車子駛進直路,才回答道:「年三十就是吃年夜飯,還有準備明天接客的東西,」他看看時鐘,估算了一下時間。「這個點回去的話,我們還可以幫忙打打下手。」
  「你們家裡還有人來……那就是說有很多吃的了?」我托著頭思維開始發散,有點覺得餓。
  他無奈地看過來:「你很餓?」
  「這不是沒事情可想嘛,」我擺擺手,「我就想想。」
  車開得久了,我漸漸就覺得累,本來還因為眼鏡的存在不敢閉眼,但最後還是掙扎著脫掉它。眼睛大概很乾,一捻它就出來了。窗外的風景開始朦朧不清,這次我什麼也沒有想,由得外面的景色漸漸變得詭異而可怕。
  過去許久許久,我意識清醒的時候,天竟然黑了——正確點講,我是被橋上的燈亮醒的,那道紅色線在海上顯得尤其清晰。
  幾點?
  時鐘上顯示現在是六點五十四分……
  路上堵得厲害,我還沒有完全睜開眼,就聽到喻隊打電話的聲音,「嗯,移動了一百米左右,好像是前面有車禍,大概八點前能到吧。」
  堵車嗎?我拉住前台坐直,倒是看不清前面的路況,光實在是太暗了,頂多能看見前面那輛車的招牌,也許再加上左邊窗裡橋後頭排著的長長隊伍。我們這位置還算是前的,但喻隊你怎麼能看出我們八點前能到家?總覺得除了飆車,沒有其他方法啊。
  「還有多少路?」
  他本來看著路況,右手擱在方向盤上,現在眼睛望過來:「不遠,平常十分鐘就到了。不過現在……我也不知道。你要不要再睡一會兒?等開車再叫你?」
  「不用了,我們一起等吧。」
  現在著急也沒用,我看著窗外的風景,公路上一排的燈在夜色裡閃,一路延到山上去。左邊確實沒什麼好看,前邊也是,看了一會,我看向駕駛座那邊,越發熟悉的風景讓我的心沉了下去。
  G市很大,但真要說,確實挺小。
  喻隊也順著觀察,但他什麼也沒看出來,於是他省事地直接問:「怎麼了?」
  我覺得自己連指尖都在發抖:「我看到我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  

  ☆、「重點三十八」

作者有話要說:  我將這一段話放最前,算是預防針。
  於是要開虐了。《手殘X手殘》,是的雖然這是一篇嫖文但它仍然有主線,當然也有轉折。下面的劇情寫得不太好,很糾結,跳水肯定非常嚴重。但是我保證最後一定是HAPPYEND的,只是中間這幾章會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糾結而且很不好看也不帶感。因為主要是虐初二(我捨不得虐喻隊,一點都不捨得= =)。要是不想看虐,可以直接跳到第四十一章,那章不太虐。如果沒有問題,請往下拉。
  喻隊卻是不明白,他順著望過去,我指著說:「就是那邊,海灘邊上第二座。」我們找了一會,也虧得就在橋邊,否則視線一定會被擋著。
  「那……」他挑眉,「你要回去?」
  「現在還回什麼家,我說過要跟你回去的。」我抿了抿唇,「而且,就算想回,我也不知道那裡還有沒有人了。」
  他正看著那裡,聽到這句話,眼睛看過來想了一會,眼神疑惑。然後藍雨的水瓶選擇省事地直接問道:「這話怎麼說?」
  我聳肩,不在乎地回答:「不就那樣,我上次上來這裡,都是19年的事了。不,不是來,而是走。」我嚴肅地問,「你家不會剛好就在那附近吧?」
  如果是那我真要喊一聲冤了,你得明白,我雖然宅,但絕沒有宅到連房間都不離開的地步。
  「不在,在另一邊,橋接不到海灘那裡。」他回答得很快,但顯然注意力在別的事情上。他想了想,眼睛向上再向左:「你說過自己高考之後搬過來了,所以,你在那之後都沒回過家,連過年都不在?」
  「嗯,我是離家出走的,別說回家,聯絡都沒有。回去也成,等那棟房子拆了再說吧。」我笑了笑,「說起來,這還是我成年之後第一次正式過年呢。」
  那麼一大段話,可喻隊的注意力一點都沒從重點上移開,他驚訝地問:「你是離家出走的?」
  「對啊。不然怎麼這麼閒……」我有點無力。
  但他很快就平靜了,想了一下,大概是在連結事情的經過。我解釋道:「主要就是家裡沒有電腦了,人又煩,我想多點空位碼字,就走了,只是走得不太和平而已。」
  他橫我一眼,歎口氣,「敷衍差不多了吧,什麼叫『走得不太和平』?」那雙眼睛看過來,他也就縱容著說道:「算了,這樣倒好。不過你真不回去?」
  「是啊。」我眨眨眼:「喻隊,你不懂我家的情況,我基本就是被趕走的,沒人會開門。」
  「你不說的話,我自然不懂。」他溫和地說。
  這卻是事實,他分析力再怎麼強,猜出來卻肯定是有偏差的。我深深地歎口氣,這件事終於還是得掀開來說了。我看了窗外一眼:天色很暗,車裡的空氣有點悶,和那天不同,晚上七八點的月亮亮起來,沒有星星,一顆都沒。
  「那時我還在忙高考的事情。但出了點紕漏,就是……和她吵了一架。她讓我玩了三天,然後說高考已經考完,讓我去找工作。老師說我可以衝擊一下重點大學。而且我開了第四篇文,當時正忙著更新。所以我們就吵起來啦。」我的聲音放得很輕。
  喻隊一直都在看著:「她是誰?」
  「母上大人,嘛,就是這樣。因為她不想我一天呆在電腦前,情況惡化得我被趕出門了。」這句話好像有點語病?算了,無所謂。我扯了扯嘴角,視線移開來。窗外的景色那麼漂亮,公路上的燈閃爍著,照亮沉沉的海面。「所以,現在我是處於無家可歸的狀態哦。」
  看著這樣的風景,我笑了一下。正要去看看喻隊的反應,忽然覺得耳朵很癢,那個人親過來。我這樣一轉反而將自己的嘴唇送了上去,溫熱的氣息打在臉上,讓人覺得窒息。
  ——我換上了隱形眼鏡,是因為吵架的時候眼鏡和電腦一起摔碎了。
  ——我離開家門之後,獨自在街上走了一個晚上。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孤獨感。
  但是,沒必要說。只要知道結果就夠了。
  至少,現在還有你。
  我閉上眼睛,盡情享受。這是一個甜到極致,足以將內心所有空虛填上的吻。
  ——是不是、名字帶『文』的人都特別會接吻啊?
  「等等,讓我喘下氣……」一會之後我非常毀氣氛地推開了喻隊,一個很讓人絕望的事實:他會接吻但是我不會,我到現在還不懂怎麼換氣,這種設定真糟糕。
  被推開喻隊吃了一驚,隨即他略無語地吐槽:「你怎麼學會游泳的?」
  我瞪了他一眼:「這不一樣!」我頓了一下:「那個,為什麼?」
  為什麼是現在?難道我看起來很傷心嗎。
  「沒有為什麼,」喻隊笑了,「情侶接吻還需要理由?」
  「……有一種你是為了這才告白的錯覺= =。」
  「不過,如果是因為這樣就不回家的話,你有想過以後要怎麼辦嗎?還有你說那時候你想封筆,那當時肯定思考過這方面的吧。一直呆在外面顯然行不通,最重要的是,你現在怎麼想,還像那時候那樣,還是已經冷靜下來了?」
  他的語調平靜下來,話題一轉。
  這確實是個很複雜的問題,我想了想,認真回答:「那時候我並不是因為生氣才離開的,是因為我有想做的事,要掃清障礙而已。現在你說得沒錯,我打算封筆之後就回家去。如果繼續寫,就不知道了。至少這一刻,我是完全不想見到他們。」
  「為什麼?」喻隊問。
  我苦笑了一下,沒有出聲。很久很久,我低聲道:「因為我不會原諒,詆毀我夢想的人。永遠不會。」
  喻隊沉默了下來,對於我們來說,夢想一直都是最重要的,甚至可能超過彼此——這一點雙方都很清楚,所以沒有必要計較。對我來說,這個理由足夠了。
  「可能你不懂,因為你很優秀,就算不打遊戲,也還有路可走。但是我只剩下自己手裡的那些世界了,所以容不得他們反對,如果真的到了這個地步,那我只能放棄他們。不,應該說,光是想到身邊有個反對自己寫文的人,我都膈應。」我有點語言混亂。
  車廂裡的氣氛安靜了,就像入水的明礬,這個話題也許還是太正式。在過年的前一天,這可真不是個好兆頭。
  「我確實不懂,」他左手在車子那一排按鍵上按了幾下,「那都是那麼多年前的事了。如果只是離開一兩年的話還好,但現在……至少要考慮到以後,如果試著溝通一下的話,你覺得怎樣?」
  「這是你的思考方式嗎?」我像是壞掉一樣歪了歪頭:「沒有必要。我自己也可以生活得很好,你看到了,為什麼要叫我回去,回去被人再摔一次電腦嗎?」語氣斬釘截鐵。
  他歎了口氣,但仍然耐心地解釋著:「不是叫你回去和人吵架。我只是想,假設你以後真的不聯絡父母了,那會怎樣,也許他們不找你是有理由的吧,萬一後悔,那就來不及了。」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已經有點低落了,但聽不出那是什麼情緒。
  我明白他的意思。大概就是覺得我為了這件事和人鬧翻很不值,如果去到才發現那裡已經拆了或者他們已經去世了,那是很糟心的。但是這種小概率事件……如果喻隊不是有過類似經歷的話,為什麼他要勸?
  「那只是推測而已。」
  「但也是其中一種可能性不是嗎?」
  這時前面的路空了下來,車子往前駛,風景也漸漸變了。我發現這個問題不是一般的嚴重:我離開那裡是有理由的,可是喻隊卻不明白——也許因為他和家人相處融洽吧。我看著正在開車的那個人,有那麼一刻覺得對我說「就算那個世界是假的,但你寫出來的這些字是真的」的喻隊,似乎已經不存在了。
  (你不明白嗎?)
  (那就是我們之間的差距。)
  「停車。」最後我開口。窗外的霓虹燈閃爍著,和路邊的新年擺設相映成趣。「我不跟你回去了。」
  

  ☆、「重點三十九」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倒計時:4
  建議配樂:斷了的弦-周傑倫
  ——你想知道,我封筆的真正原因嗎?
  ——因為很孤單。
  到了這一刻,我再也沒有辦法用調侃的口吻將過去那糟糕的一切說出口,因為真相是那麼殘酷,我一直在說「無所謂」,只是因為我在死撐而已。一旦接近所有事情的開端,那些塵封在記憶中的感覺就這樣被掀了出來。
  就像所有青少年的父母一樣,在他們眼中電腦只是電腦而已,從來不覺得倚靠碼字可以生活。事實上……第三篇文完結以前,我也不這麼認為。一個連日更三千都做不到的作者,憑什麼說自己要當作家?可是簽約之後,總感覺有某種東西改變了,整個高三,我的想法基本就是「考不上也無所謂啊,我還可以當作家」。
  那天的記憶已經模糊了,我不記得為什麼我們會開始吵、不記得自己為什麼會反抗,但我卻記得那個人說的每一句話。矛盾並不在於母上大人要我出去找工作,而是因為她要我把電腦關了,拿出去買掉。
  沒有辦法不在意啊。
  找不到志同道合的朋友無所謂、沒有人理解自己無所謂、三次元再怎麼糟糕也無所謂,只要我還能繼續寫下去,只要我還能注視著那個世界就好。我可以容忍一切意外和背叛,但是電腦不行。
  我記得我們吵了。她拔掉電腦線,將顯示屏摔到地上了。我想阻止她的,中途眼鏡——我那時候還是戴硬眶的,掉下去了,鏡片連同屏幕一起。我寫了一天出來的四千多……我難得寫了這麼多,還以為自己終於不手殘了。雖然也沒人催,可是如果留在那裡的話,明天和後天沒準我也不能更新,可能還會將那篇文坑掉,因為她肯定不會給我買電腦。就算她買,我也不想要。
  顯示屏上的畫面扭曲著,那一行行字裂開成了碎片,光源分散的視角中,有什麼東西裂開了、破掉了,正在往下掉。
  我不記得了,我記不清了。
  就像個笨蛋一樣,我慢慢地跪下去,伸手拿起鍵盤中掉出來的『C』,好像自己可以重新將它修好。畫面以外有一把很陌生的聲音響了起來。
  「這樣就哭了啊?只不過是電腦而已,你住的房間穿的衣服,全都是我給你的,如果你不聽我的話,我隨時都可以將你趕出去。」
  是啊,這個世界上沒有一樣東西是屬於我的。別人一切來自父母,而我,我要由碎片開始拼湊收集,到底為什麼我還要留在這裡呢?說到底,這裡對我的意義,不過是一個碼字的地方而已。而且,無所謂啊,無論在哪裡我都能繼續寫不是嗎。
  一直以來受我控制的,不過是自己筆下的那個世界。
  我伸手擦乾眼淚,推開電腦,轉身走回房間。
  我的電腦已經不在了。但是榮耀賬號卡還擺在書桌上。我看著它,笑容不由得就冷了起來。
  榮耀不是一個人的遊戲?
  可是我只有自己啊。
  但是,帶上它吧。這樣至少,我還能記得那些職業選手們奮鬥的模樣,我就能鼓勵自己走下去。那個世界是那麼熱血和美好,美好到和作者的世界不相上下了。
  在離開客廳的時候,那個人像是還沒死斷氣似地,聲音響起來:「你要離家出走啊?回來的時候順便將垃圾倒掉吧,我已經說了兩三天了,你就在那裡打電腦,什麼都聽不見。」
  回來的時候?
  我握住門把的手停了一下。在你眼裡,我已經連獨自生活的能力都沒有了嗎?
  車窗外朦朧的風景亮了起來,模糊的視野只讓人覺得熟悉。那天也是這樣啊,因為沒有眼鏡所以看不清這個世界,記憶中的一切卻那麼清晰。
  我為什麼不回去?
  這種事情,難道需要解釋嗎。寫作是我唯一的執著啊,如果你不讓我寫,我就什麼都沒有了。只要回去就不能繼續寫了。我不要這樣,絕對不要!
  ——解釋?
  為什麼要解釋?夏蟲不可語冰,聽不懂就是聽不懂,他們會接納我,恐怕也只是因為我現在能養活自己而已。心底大概還是覺得寫小說很不好吧,他們不懂得我所喜歡的那個世界,不理解我奮鬥的一切,所以我也不要他們出現在我身邊。
  你知道我回去之後可能會發生什麼事情嗎?我還記得啊,過年的時候,他們任由別人家的孩子亂玩我的電腦,在我發現電腦裡七千字存稿被刪掉之後,向那個人投訴,她卻說「人家只是玩一下而已,你電腦能有什麼東西啊,卷子又不存在裡頭」。是啊,電腦不重要、那個世界不重要、我的感受也不重要。
  我不會原諒他們的。
  這是我身為作者的固執,凌初二的偏執。
  ——你明白嗎?
  因為沒戴眼鏡的緣故,車裡的風景被分散開來,在昏暗的車燈下,你的側臉顯得那麼陌生。你對所有人微笑,說話做事都面面俱到,如果面對同樣的場景,你會怎麼做呢?你一定不會像我一樣死咬著過去不放,你至少會先試著溝通,尋求更好的解決辦法,因為你還有的選。
  一切矛盾被放大開來,儘管現實裡的事情還沒有發展到那個糟糕的地步,可是我卻能預見未來的發展。
  網文作者不是電競選手。
  你是控場的術士,你是藍雨的隊長,你是聯盟裡人緣最好的喻文州。
  即使被人調侃手殘也會淡淡地一笑而過,即使被媒體攻擊說你不應該當藍雨的隊長,即使在訓練營裡被孤立也可以撐過去,經歷了這麼多事情還沒有自暴自棄的喻隊不會在意這麼一點小事,從一開始我就知道。
  我不一樣。我很在意。
  正因為這樣,我才能獨自一人走到這裡,走到理想的終點。
  那些糟糕的過去是獨屬於我自己的回憶,同樣是在敲鍵盤,可是在屏幕的另一端,你面對的是和自己並肩作戰的隊友,而我面對的卻是遙遠的另一個世界。作者自己在通往夢想的路上掙扎,有的只是手中的筆,連同伴和太陽都顯得那麼遙遠。
  即使現在不解決這個問題,以後我們的差異也只會讓彼此的感情越來越差吧?
  ——太孤單了啊。
  我苦笑了一下,親吻的感覺還殘留在唇上,可是那個人只是在安慰我而已,他並不懂為什麼我不想回到那裡,為什麼我要死咬著多年前的事情不放。這是只有作者才會明白的事情吧……作者的偏執大概和選手是不一樣的,長年累月下來,我早已習慣不和任何人打交道,那些無法溝通的人,甚至不如陪了我四年的電腦親切。
  現在,去你家?
  看著你和那些和你不在一個頻道的人悠由自在地閒聊,我已經想起自己的過去了,在這樣情況下,我只會覺得諷刺。
  喻文州是個情商高的選手,是個可以同任何人交往和相處的選手。
  凌初二是個情商低的作者,是個不會平衡二次元和三次元的作者。
  同樣是手殘,為什麼我們的路就那麼不一樣呢?
  夠了吧?
  所以我開口:「停車。我不跟你回去了。」
  車裡有一秒的寂靜。方向盤右轉帶來暈眩的感覺,車子在紅燈前停了下來,剎車的聲音顯得那麼清晰。喻隊的視線帶著疑惑,我緊抿著唇和他對視,看著彼此眼睛倒影裡的自己,所有語言都失去了作用。
  眼神能抵千言萬語,他眼裡有的不是理解和釋然,而是問號和驚訝。
  要他這麼快明白這件事,也許是要求太高吧。
  還是算了。
  「我可以知道原因嗎?」
  「因為你不明白。對不起,我需要冷靜一下,才能和你解釋……」
  我低下頭,移開了視線。車裡很安靜,半響,他捻起我落在肩上的一縷黑髮,肩膀上的觸感讓我縮了一下,然後我聽見他說:「好,你知道回家的路吧?這幾天餐館應該不會開,冰箱裡有吃的,初六我就回來。」
  ——真的,太溫柔了啊。
  所以、請給我一點時間想清楚,該怎麼和你說清楚……那個身為作者的凌初二。聽不懂沒關係,我可以說,但是現在,請先讓我接受「自己很孤單」這個事實。
  想著這些事情,我就晃到了自己剛剛在路上看見的那棟樓。那個我住了十幾年的家,那個我離開了四年的地方。對,想清楚。只有靠近事情的開端,我才能理清自己的想法。所以,進去吧。
  我沒有鑰匙。在門前站了一會,我敲了敲門,湊近去的時候,聽見室內電視機的聲音,播著電視劇。很久之後仍然沒有動靜,我加大了敲門的力度。客廳離門房是有點距離的。電視機關上了,屋裡有人一步步走過來。
  不知為何,我的心跳快了,腦子變得空白。聽著那個人靠近,我整個人都慌亂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躲到死角位置,眼睛看著門的方向。
  出來的……是誰?
  那個人並沒有老多少,四年時間也也許對四十歲的少婦算不得什麼,就像我記憶中的那個樣子,她在家裡仍然化著淡妝,沒有脫下高跟鞋。她在門口張望了一會,最後罵了一句不知什麼,然後關上門。
  門上的裝飾不見了。那是我五六歲時候掛上去的小學美術課作品,在門上掛了十幾年,但是現在很明顯已經被扔了,或許我房間裡其他東西的命運也差不多。
  因為我不在,所以那些東西也都可以拋棄了是嗎,從來沒有人覺得我會回家,你們也不在意這件事,對不對?我冷笑一聲:如果我真的失敗了,回到家的時候,聽見的第一句話會是「家裡沒有床,你先睡幾天地板」吧?
  ——如果你在這裡的話,會說什麼呢?
  我歎了口氣,去按電梯。
  

  ☆、「重點四十」

  
  回到家裡,我發現自己的眼睛發炎了。
  隱形眼鏡是一種挺麻煩的玩意:它一定要保持清潔。大概是在車裡脫眼鏡的時候,它不小心碰到了髒東西,第二天才沒戴多久,右眼疼得睜不開,不過幾個小時,眼球表面就佈滿了血絲,輕輕摸一下都覺得疼,它不停流出生理性淚水,看起來像是下一秒就會廢掉一樣。我看了眼鏡半天愣是沒看出來它哪裡髒了,然而除了脫掉沒有別的辦法。
  我也不知該說「剛好」還是「真糟糕」。我連到文裡請假都懶,因為壓根沒人催更,就這麼棄掉好像也沒什麼問題。又是一個很壞的『大年初二』……我想。我叫初二並不是因為我的生日在正月初二,但是從來也沒人和我說過為什麼。
  我拿著手機進行了一分鐘心理建設,然後撥通那個我已經背熟的號碼。
  「喂?」
  「嗯,聽到了。」
  聽到對方的聲音,我的心情稍微放鬆了一點:「新年好,今天過得怎麼樣?」
  「和往年差不多吧,不過來問我有沒有女朋友的越來越多了。」他輕聲笑。
  眼睛好痛,我皺了皺眉,打起精神,繼續講電話。「抱歉啦。熬過這幾天就好,加油。對了,你還在意那天的事情嗎?」
  「是不是我說在意,你就會馬上過來?」
  「……我不知道。」
  「哦,那我很在意。」
  夠了,我的智商有這麼低嗎?我試著將話題拉回來:「我是想說,前天我回了一趟家。不過不是你想的那樣。」
  「怎麼樣?」
  電話那邊空白了一陣子,然後他開口,語調有點遲疑。
  「情況沒有你說的那麼慘,他們還在那裡住,而且他們將我的東西都丟掉了。我猜,他們暫時也不想我回家。」說到這句,我不由得閉了閉眼,試著振作起來:「嗯,現在你有時間嗎?」
  「你要說什麼?」
  「就是我家的事情啊。總要先說清楚的,我又不是你的青梅竹馬,什麼都不知道。」
  「你等一下,」電話那頭本來有點吵,但我聽到他關上門,環境立刻清靜了,然後他回答:「可以了,說吧。」
  關門當然不是因為怕聽不見,而是不想被聽牆角。我的語言組織能力沒黃少那麼好,中間斷了幾次,花了大概四分鐘,我才將事情講完。「所以,你懂了嗎?」我輕輕地說:「我不回家,就這麼簡單。」
  不想回家、不想看到他們、不想放棄。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他們反對你寫文,你就連去找他們都不願意了。這一部分沒有問題,但是……」他稍稍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想該怎麼講:「為什麼你會不想去我們家?只是單純因為覺得心塞?」
  「不止這樣。因為我怕我會和你吵架。我會和你在一起,主要原因是你能聽懂我說的話,不太需要對你解釋什麼,只是那天我心累。你沒發現嗎?那天我們都說了很多很多話,但是就跟沒說過一樣。」
  我扯了一下嘴角,卻沒能笑出來。
  【聽見和聽懂,那是不一樣的。】
  這樣算是自己給自己立FLAG了嗎?
  「也不是沒說過,至少我們把問題拿出來談了。」他的語氣很平靜客觀,就像是在說一件普通不過的事情。
  「沒錯,我相信如果事情被壓著,以後恐怕會更慘。」我說。
  ……等一下,這個氣氛好像很不對勁,為什麼事情的走向是我們兩個人在那裡探討劇情的可能發展啊?
  不對,不是這樣。
  「別顧左右而言它,」我黑線,「話題岔開了。」
  「哪有,我們不是還在說回家的事情?」隔著電話我都覺得我能看見喻隊笑著的樣子,行了,他一定是故意的!
  我沒好氣:「行行行,那你怎麼想?」
  「沒什麼想法。」他的語調沉下來,聽得出他也認真起來了。
  「你可能認為家庭背景的問題很嚴重,但我覺得,沒必要太執著。」喻隊的聲音很輕,「他們的確做了一些過分的事,沒考慮到你的感受,可是為什麼你的態度這麼……冷漠?」
  「因為我不喜歡他們啊。」
  我皺眉,難道這樣也算冷漠嗎?
  「不喜歡,就可以做到這種程度?」
  「好了,再問下去我就真要討厭你了。」我輕笑了一聲,閉著眼睛,躺到沙發上去。「你太低估作者的耐性啦。我只是手殘而已,但不是電競選手。沒有人陪的話,就只好執著一點,才有辦法鼓勵自己走下去。」
  作者可是很孤獨的。
  我睜開眼睛,光源照亮了視線。
  你為什麼不明白呢,因為我很執拗,才會堅持下去,這是我性格裡無法改變的部分。怎麼能要求我改掉這一點,這簡直……比要求我將時速提到一千還要不講理。
  我歎了口氣。
  喻隊不會妥協,我很清楚。
  而我不會讓步,我更清楚。
  事情的重點不在於我回不回家,而在於他不明白我為什麼不原諒那些人。大概在他看來什麼都是可以商量的,而我太計較,是啊,凌初二的情商低,從來不會看氣氛說話,這也不是第一天了。
  「所以你想封筆。」
  是啊,在那之前。
  如果不是遇見你的話,我大概早就封筆了。待在沒有色彩的世界裡,過著普通人的生活,放棄戰鬥,拋棄自己的夢想,看不見未來。躺在懸崖邊上發出沒有人能聽見的求救,看著陌生的風景,嚥下最後一口氣。
  你相信嗎,一年之前,我也是像現在這樣,找不到前進的方向,想要逃跑。
  我勉力張大眼,視野很模糊,眼球痛得像是失去了知覺。
  電腦裡那篇同人文的最後一頁還凝滯在腦海深處,沒有人看我的文——終於連這條路都走不通了是嗎?掙扎了這麼久,我還是要離開這片戰場嗎?
  中間這些時間,好像沒有過……
  你不理解我,沒靈感,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原點。
  好累。
  天花板上的燈散發著昏暗的茶色燈光,在白天顯得格外脆弱。自指縫間看過去,整個世界都是灰暗的。
  「是啊。現在,又是這樣了……」
  我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這一切。
  因為你是打遊戲的,我才會遇見你。因為我是作者,所以才會喜歡上你。
  正因如此,那些差異,更讓人覺得難過。
  「我們找一個折衷的辦法。」
  「有嗎?」我壓著眼睛,溫熱的感覺卻只讓我覺得疼。
  電話彼端是一陣寂靜。
  我掛上電話,一言不發。
  ——————
  至此,事情恐怕完結了吧。
  時經大半個賽季,十萬字,我寫了整整兩個月。期間我換掉了所有的聯絡方式,離開俱樂部,放棄榮耀宣傳計劃的邀約。這只是因為,我想讓你知道我的想法。這樣寫下來,我才發現自己的思考方式有多麼地矛盾,也許你不懂,也是應該的吧。
  但是。我想告訴你自己的心情。
  這篇文只會給你看,不連載,不出版,因為那是屬於我們的回憶。我不期待你會原諒我,一個能和所有人斷聯大半年的女孩子……一定很薄情吧?
  我試著寫完了那篇同人,但是還是沒什麼人看。今年七月作者的合約到期,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去哪裡。嗯,如果以後有機會見面的話,點頭打個招呼就好,不用太糾結。我想找個地方靜一下,畢竟這次已經沒有榮耀宣傳計劃了啊,我該試試繼續寫,自己在這條路上走下去。
  不過,我也不知道你會不會再看見我了。我沒有上遊戲,不要試著在那邊找我。
  那麼,言盡於此,江湖再見。
  2024/05/13 凌初二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倒計時:3
  真想打END嚇一下你們= =
  還有兩章……下一章大概會是喻隊視角,要麼就是戰鬥劇情……反正肯定得等明天才更了。
  是的,這篇文算是初二的手記吧,然後括號裡那些就是她最後看稿子的時候寫上去的,當然也有例外,除了第二十六章。至於第十一章和第二十八章,你們無視掉這個BUG吧,因為那兩章一定要有,沒有的話喻隊的形象會顯得很糟糕,比起這個小小的BUG,我更重視文章的完整性。雖然這個轉折也安排得很糟糕= =就這樣,看不懂請隨便發問,要走的請安靜點,就這樣,我要去躺一躺,臥槽啊,我是怎麼用四個小時擠出六千字來的

  ☆、「重點四十一」

  
  喻文州從來就不是一個深不可測不可觸摸的人。也許不熟悉他的人會將藍雨的隊長想得很複雜,並給他加上某些根本不可能發生在三次元的腦補。但是:微笑不是偽裝而只是因為他想笑,捉弄別人稱不上心臟只是因為覺得好玩,風象星座的腦回路是難懂了點,但並不太複雜。
  相對而言,在某些事情上喻隊其實也沒有幾成把握,比如說告白。
  光是想到這,他都覺得自己有點頭疼。你把事情說穿吧,喻文州從十五歲開始就待在一個沒有多少女孩子的訓練營裡,一整天都在訓練,成為職業選手之後情況總算是好了點,然而這個『好了點』也僅限於公事上的交往。換句話說,他很懂得該怎麼和人維持良好的朋友和合作關係,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喜歡就去告白,被拒絕就做普通朋友,答應那就答應了,這麼三句話真是好簡單。然而在各大BG同人文裡被往蘇裡寫往總裁范裡寫的喻總表示自己壓力有點大,他只是個整天都在鑽研遊戲和戰術的電競選手而已啊!
  面對這件事,他最後決定拿出最自然的態度來面對:就是順著自己的心態來。不論如何,與人交往最重要不外乎一個誠字,他相信這樣沒有錯。喻文州是個三觀很正的人,在他看來,女朋友是日後他人生道路上的伴侶,而告白是為了告訴對方自己的感受,排除掉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事情的本質不過如此。
  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有點脫離日常軌道的喻隊回到俱樂部的時候,等著他的是接著一整個全明星週末的宣傳。事實上跟著黃少天(是的不得不說他的副隊幫了他很多忙),到達榮耀聯盟時喻文州的腦子還有點亂——陷在肌膚接觸的感覺裡沒回神。
  現場來接待他們的是導演的助手,那個女孩子癱著一張臉向諸位全明星選手宣佈了日程,接著就跑回場內繼續忙,那時候黃少天還嘀咕了一句「有這麼忙嗎?」但是,才不到一天,他們就被拉入了場內的節奏。就是這麼忙,無表情少女本來似乎很快的步速竟然還不夠,這也就間接反映出了一件事。他沒有多少時間思考醫院裡發生的事,這次真得順其自然了,他苦笑。
  順其自然,一種很普遍的心態,一般而言它帶來的結果是最好的。聖誕節的那一晚,喻文州不由得這樣想。
  在打開露台門時候,他想的其實不是表白,而只是想讓她好好地看看這裡的風景;在聽見她說話之前,他想的其實只是該如何開口;但是在那個瞬間,一切事情似乎都不一樣了。哪一刻?他也說不清,他只是突然就覺得氣氛很好,很適合告白,然後那些情話就說出口了。沒有多少思考,沒有多少猶豫。
  在告白的時候同時坦白,讓問題變得簡單一點?考慮到各方面的條件,最後覺得對方很適合當自己女朋友?沒有那麼複雜,談個戀愛還考慮這麼多事,把他喻文州當成什麼人了啊。水瓶座偶爾還是會跟隨直覺走的,不過他更理智一些。
  如果真由得他選的話,他怎麼也不會選這個時間點的。比方一篇言情,告白之後無論如何也要擠出點時間培養下感情,可是接著俱樂部裡那叫一個忙啊!培養感情,怎麼培養,在兩人一個加班一個到處跑的情況下拿著電話看著冰冷的電子屏幕培養嗎?
  這也是職業選手沒有女朋友的原因之一,他們實在是太忙了,沒有哪個女孩子願意接受一個老是需要更改時間表的人當自己男票;訓練、比賽、宣傳,更別提他還是隊長,各種借口加上去,他們一星期也見不了一次。
  算了,這件事情好像也不是很重要,他扶著自己的膝蓋想。初二貌似也正在忙別的事,貌似是開了新文。他沒有時間問,單純就是猜的,反正,等過了這段時間再說。他想。其實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事實上,凌初二也確實是在忙著更新:這還是在他們倆住在一起之後他發現的。因為時速太低,初二有半天都是在碼字,他想不知道對方在寫什麼,實在很難。
  和電競選手的問題不同,作者想要彌補手速,就只有一個辦法:用時間來交換。一個寫手有多能熬?最普遍的時速是一千,某些人形碼字機可以到二三千,一般來說,一次讀者可能五六分鐘看完的更新,作者怎麼也得寫三個小時。至於初二這種手速在五百以下的手殘黨,一章要花的時間就更多。寫手是一種挺有耐性的生物,沒有耐性的都棄坑了。
  網絡上的坑數不勝數,這是事實:在這個速食時代,很少有人能寫出一本書來。因為這實在是太考驗一個人的心性了啊。在這種氛圍下,一個有四五篇完結文的作者就特別難能可貴。別看網上這樣的人多,這單純只是因為天-朝人口基數大而已。
  喻文州當然不清楚這些事,他是打遊戲的,對網文的認識僅限於以前唸書時候班裡女同學談論的那些文名,也許還加上在紅色看到的幾篇文。初二是唯一一個他在三次元看到的寫手。但是他卻看全了一個作者寫文的過程,或者說,他看到了一個作者從正常人變成精分神經病患的過程。他實在是想不到更好的形容詞了。
  「我開電腦了啊」坐在書桌前,初二轉頭對他說了這麼一句,那意思是『你暫時別說話了』。他也沒管——耳機還沒摘,他自己也在打鍵盤,能聽見她說話已經算運氣好了。然後這樣安靜了十幾分鐘,神奇的是初二的手一直沒停下來,這和喻隊預估的情況大相逕庭,手殘手殘,可不就是說他們手不怎麼動嗎?
  接著,情況開始不對勁了。
  作者在房間裡看了一圈,離開椅子關了窗。再過一陣子,她走到廚房扭了一下水龍頭。最後還不夠,她默默地戴上了耳機。對,就只是耳機而已,沒有聽歌,大概她連歌都嫌吵。他覺得十分不可思議,原來這個世界有那麼煩嗎?為什麼他都沒注意到?
  這還只是個開始。終於他因為好奇過去圍觀了,她一直在打字啊,手速一點都不低,照這情況她早該寫上三千字去更新了吧。真是,事情哪有那麼簡單。
  初二十指在鍵盤上跳躍得很快,一大段熱血的戰鬥描寫出來了。這還沒有停,她拉上去章節的最開頭,估算了一下字數,然後拉下來的時候又重新修了次文,那一千多被削掉了起碼二百。光是這修文的過程就耗了十分鐘,雖然他壓根就沒看出修改前和修改後的區別。
  然後,某個笨蛋又花了點時間回到敘述節奏,開始心理描寫。心理仍然寫得很順,字鋪了能有半頁,接著初二停下來了。大概是手酸。她視線停留在屏幕上,手動也不動,簡直跟電腦死機了沒什麼兩樣。然後刷地一下,他還沒怎麼晃神呢,剛剛寫出來的那段,被刪掉了三分二。
  是的,就是刪,剛剛寫了半小時的那段作廢了,換句話說,初二有二十分鐘是在干白活。手殘妹子估計早習慣了這個節奏,一點反應也沒有,然而旁邊的圍觀民眾內心幾乎是崩潰的,你寫了半小時啊!那一段你就這麼拋棄了嗎?不留下來再看看?
  好容易寫到了快三千,明明再寫幾行字就可以關電腦了,但是凌初二卻忽然推開了鍵盤,開始翻找旁邊的活頁本。她翻得很快,但是足夠讓喻文州看清楚了。設定、大綱、連一些資料都抄上頭了,初二對著某一段分析看了半天(那裡少說能有四五百字),然後改掉了上一段某個地點的名稱。『洛寧』變成了『諾寧』,就只是這樣,他根本沒看出這有什麼不同。一個名字而已吧。隨便從字典裡找一個就好了啊,有必要搞得這麼複雜嗎?
  他沒有問,因為他知道她會回答什麼。「這是應該的」,就跟當初她說「喻隊真忙」時候他的回復那樣。
  初二是脫線了點,但不知為何,他們就是能說上話,至少在同一個頻道。喻文州一直覺得,就算沒有榮耀宣傳計劃,他們也遲早會遇上對方,只是時間問題而已。因為磁場相近,雖然這個說法挺可笑的,但他就這麼覺得。兩人直到二十二歲才認識,甚至可說是個奇跡。
  不過,遲到總比永不好,他想。
  他們不知道對方怎麼會喜歡上打鍵盤,沒有在那段艱難的日子一起互相鼓勵,沒有見到對方職業生涯巔峰的瞬間。但是,這以後的許多許多年,他們會並肩走下去。正因如此,他全然不覺得,交往兩個月就去見家長是什麼奇怪的事,因為他們一拍即合,那種感覺太熟悉了。
  可是事實呢?
  他們是實實在在地錯過了那些時間,直到最後一刻,喻隊才發現他犯了多大的錯誤。
  他從來沒有想過,一個手殘的路能有多難走,畢竟,他自己也是個手殘不是嗎?努力就是了。說來輕描淡寫,初二也確實做到了。而他和她最大的差異,就在於兩個人在最初得到了多少支持。是的,支持。
  在那個看不見未來的時間段裡,別人的鼓勵就尤其重要。當然不是說啦啦隊什麼的啦,朋友、同學,那都在其次,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們更重視的還是父母的態度。父母,那是養育自己成人,日後自己也應該供養的對象;說得難聽點,朋友都會背叛或者離開你,可是長輩帶來的影響永遠會殘留在人的內心中,他們會待在你身邊,直到嚥氣一刻。
  在這方面上,喻文州還是比較幸運的,他覺得。他父母並不開明,應該說開明的方式不一樣。兩人意見不和,感情從沒好過,對他的管教方式也不太一樣。從小到大,他就需要自己思考爸爸和媽媽哪一邊的做法對自己比較有利,這也鍛煉了他思考的能力。
  比如說,到店裡買東西。父親可能會叫他自己慢慢找,不要麻煩店員,母親大概會叫他直接問人東西放在哪,好省點時間做更重要的事。兩種作法都不能說錯,這時候他就要自己選了,折衷還是乾脆另闢蹊徑。
  直到兩人離婚,他都沒覺得怎麼不對勁,因為他早已習慣了沒人管。你可以試想一下,如果你爸媽連自己的事情都處理不過來,你也就不會被管的太嚴,這只會令你更加獨立自主而已。
  對於他要去當電競選手這件事,兩人的態度倒一致得很。父親說可以,但是有條件,那就是中考的分數,而且如果當不上了也不能死撐;母親更乾脆,說「估計攔你也沒用,一個人如果真心想做到某件事,總會做到的,就別浪費時間了」。
  但是,這只是喻文州的情況而已。
  意識到凌初二的家庭也許沒有那麼單純,還是在兩人同居之後的事了。他半夜起來喝水,聽見她在說夢話。他以為她在喊他,湊近去聽到她說的是「不要丟掉,不要不要,我說了的」。枕頭上淚跡斑斑,哭卻是真的。——她在哭什麼呢?
  最近能令她覺得煩惱的,是封筆的事,可是那是她自己的選擇。畢竟是夢話而已,他聽不清,也沒有太當真,打算問的,可是這一拖,就拖到了過年。
  兩個人之間最大的矛盾,還是被掀開了。這不是什麼突然的事,只要他們在一起,家庭背景就會影響到整段關係。
  「不要丟掉」說的是不要丟掉電腦。「我說了的」是她在強調自己的想法,但是,那些人沒有管。凌初二說得那麼平靜,但事實顯然要殘酷許多。
  並不是每個有夢的人都能得到父母的支持,因為從事旁人眼中『沒有前途』的行業,喻文州一直很清楚這一點。但是,為什麼在成功以後,她仍然沒有回家?事情的時效已經過了,這麼久,再如何執拗,也該放下吧。
  就像初二說的那樣,喻隊承認他不懂,更甚者,他想問對方一句:如果他妨礙到了她寫文,她會不會像拋下父母一樣拋下他,頭也不回?平常她就是一副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啊。
  作者的孤獨感嗎。
  是啊,他不是作者,他只是電競選手而已。寫文是你最喜歡的事情吧,那麼孤獨一點又有什麼問題,既要朋友又不想犧牲,這真有點矯情了。
  喻文州第一次覺得心累,對人際關係上的事,他從來都是游刃有餘的。就這樣吧,我們都冷靜一下,看看有沒有解決的辦法。他想。然後,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幾個月。
  凌初二失蹤了。
  在那個『大年初二』之後。他和她說過電話,但這似乎就是終結。家裡幾乎沒有被動過,俱樂部的辭職信已經交了上去,大年初二那個號沒有開新文,榮耀宣傳計劃——他到聯盟裡問了,她不在計劃名單之內。他找不到她,她整個人像是突然消失在空氣中。
  「初二呢,怎麼最近都沒看到她?」某天黃少天這麼問的時候,喻文州不得不苦笑。心細的黃少天馬上意識到了不對勁,於是喻隊就將事情簡單地說了一下,當然,沒有說到核心,那是他們之間的問題。
  黃少天估計也是沒想到事情複雜之程度,他半歪著頭苦想了半天。這對獅子座而言已算相當不易的了。最後也只是說,「隊長如果需要幫忙的話儘管開口啊」而已。
  幫忙,能幫上什麼忙呢?——說不定真就這樣了吧。
  連喻文州都想不到如何解決,那多半就真是沒有辦法了。你問聯盟裡一大半人,一大半都會認同這個說法。但是天無絕人之路,糾結了很久,他還是找到了初二最新的那個號。
  他翻到那個論壇的時候是真覺得幸運,幸虧他記住了初二那天碼字時候的隻言片語,否則就是想找,也缺乏關鍵詞。《學神的煩惱》,這就是她最近在填的坑嗎?喻文州選擇了從最開頭看起,他沒有急著去看最後一頁。
  ——這個選擇也許算是正確的吧。
  這次,凌初二不再是那個手殘的大神,而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同人寫手,而且水平還不算好。
  「榮耀不是一個人的遊戲」
  這句話在文裡一再重複,簡直讓人懷疑作者是不是葉秋粉。但是,直到主角進入神之領域,她說了一句「大家都還在吧」,喻文州馬上就明白了。
  主角是學神啊。
  那個已經在另一個領域到達巔峰的女孩子,為什麼要拋下自己的一切去當守護天使?只不過是因為太孤獨了而已。葉秋……在第三賽季,嘉世三連冠,一葉之秋被捧上神壇,但那之後,就是它的衰落。鬥神孤單地站在雲端,然後墜落。
  我很孤單,求你們不要離開我好不好。少女用盡了全身力氣喊出來的求救,在文裡的學神找到了另一條路,可是她呢?
  除了封筆,好像沒有其他辦法了啊。他彷彿看見了凌初二苦笑著這麼說。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因為一直以來,他的缺陷,都可以由其他人來彌補;而初二的世界裡不存在『其他人』這個詞語,她只有自己。
  電競選手不是網文作者。
  那種令人惻然的心情,通過網頁上的文字完完整整地傳達了下來。錯的也許不是她凌初二,而是他喻文州吧。不、不是對與錯的問題,而是誰不明白誰的問題。
  ——可是,我要怎麼說?
  就在收拾東西的時候,喻文州想到了某件事情。那彷彿是一個世紀以前的事了。
  一年之約。
  你告訴我,一年之後,你就會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說清楚。儘管那個約定已經失了效,可是我相信
  你沒有忘記。那麼到了那個時候我就一定會找到你,和你說清楚我的想法。
  這一次,喻文州希望自己不會再輸給時間,他要告訴對方,他還想和她一起走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重點四十二」

  「維安姐,俱樂部現在有人嗎?」
  我背對著窗戶,壓低了聲線。陽光照進空無一物的房間裡,在純色的牆上它顯得特別蒼白。
  「有人,我不就是?」她笑了,說不清是因為什麼。但是隨即她的音調也暗下去:「你真的要回來?要告訴喻隊嗎?」
  「不用,我只是來放一點東西,很快就走。他……現在在那邊吧,待會兒回來的時候也不要提這件事了。」雖然我知道,起碼得等明天,戰隊才會回到G市來。我還有很多時間。
  難得地,維安姐歎了口氣。「好,你進來吧,不會有人攔你的。」然後她掛上線,我看著電話屏幕,一會才抬起頭來。
  這個住了快有四年的地方,現在已經和我來之前沒什麼兩樣。我手上的鑰匙今晚就要還回去,除掉背包裡的東西,我什麼都沒有了。大年初二終於還是要封筆,事情延遲了一年,結果卻完全沒變。而記載著我過去這年那篇文,也會在半小時之後易主。
  凌初二……你成為作者,難道就是為了這一刻嗎?
  不是的吧,可是我也不太記得,是為什麼了。
  今天是六月,季後賽已經開打,微草對藍雨的第二場,如果藍雨拿下這一場,就會進入季後賽的半決賽。我挑這一天當然是有原因的:至少我可以確保自己永遠不會碰見他。
  ——你如果要說我是個笨蛋那就是吧,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無所謂。
  我苦笑一聲,從背包裡將那一疊紙拿出來,翻了兩下,放在隊長辦公室的桌上。這裡仍然沒什麼變化,和一年前相比。還在太陽猛烈的照射下,還是那麼整齊,書還是那麼多,還是我記憶裡的那個樣子。
  第四賽季,因為忙著更新掙生活費,我完全錯過藍雨輸的那一場;第五賽季,因為進大學沒有調節好更新時間,所以整場團體賽都只存在於錄像裡;第六賽季,整整一個月都沒有追季後賽,即使宣傳多得可怕;這麼一看,我還真不像是個藍雨粉。
  第九賽季嗎……
  這是最後一次了吧。讓我再看一次,這個包容力最佳的團隊會打出怎樣的配合。
  我按下遙控,打開電視機。
  2024年6月15號,晚上九時正,季後賽第三回合,藍雨對微草,微草主場團體賽。角色載入,地圖載入,在沒有旁述的情況下,這看起來就像是榮耀裡一場最普通不過的6v6。
  藍雨:喻文州、黃少天、盧瀚文、宋曉、徐景熙、鄭軒。
  微草:王傑希、許斌、高英傑、劉小別、袁柏青、梁方。
  【地圖:血色籠罩】
  因為是第三回合,雙方都不再具備主場權,地點隨機刷新,導播給出第三人稱主視角。這是一張地形極其簡單、僅此於擂台賽的圖,但它卻有一個很大的變數:血霧的變化。即使是第三人稱,仍然看不清兩隊在哪,別提地圖整體的觀察了,他們能不能找到對方都是個問題。
  這是在還原B市的情況嗎= =?
  我無語了一下,藍雨這時候是第一個被找到的,但是在鏡頭照到的那一刻,大概全場藍雨粉都要哭出來了。刷新君你是藍雨黑微草粉對嗎?對吧?
  為什麼要有血霧呢,霧氣是從水裡出來的是吧。就在刷新的時候,藍雨的治療君很不幸地刷到了水池不應該說是血池裡,然後他還沒做受身操作就這樣掉下去了,他用生命來告訴了大家一個事實,這圖是帶水的!治療君的血量你一路走好咱就不送了啊。然後藍雨隊內的頻道跳出來,喻隊表示:「繞地圖一圈,注意腳邊。」
  ……雖然有點廢話,但是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徐景熙沒忍住刷了一個哭泣的表情,接著全隊終於回到他們日常的節奏。希望微草比我們更慘,估計大多數人現在都是這麼想的。
  這話還沒說完,對手的吐槽就在公頻跳了出來。「你們還沒到啊?」說話的是角色冬蟲夏草,也就是對方的治療袁柏青,哦,這次還是牧師啊。
  藍雨對微草不是第一次了,他們也試過用守護天使的來著,那場新聞上還刷了一下治療的存在感,但次數實在是少。大多數情況下對我們,他們能用牧師就用牧師,雖然這是因為藍雨防守型的攻勢用攻擊型的牧師更佔優。
  跟微草以前的治療之神那樣,袁柏青脾氣也不算好(誰也不知道微草內部發生過什麼事),在今天這名單裡,會開口的估計還真就他了。說到說話,黃少馬上就回復了:「說的跟你們就找到了我們一樣,出來看看啊。」
  然後黃少開始在他的主場刷屏:形容了一下前後左右的情況湊字數之後,劍聖停了,他還真不是專門來玩口水戰的,剛剛那樣唯一的作用就是集中注意力,理清現場的情況。
  就在大家都在圍觀黃少的時候,藍雨卻是已經排出了隊形,正在偵察現場。一直用垃圾話來拉存在的黃少天,他就這樣默默地脫離了隊伍,一切簡直可以說是神不知鬼不覺。
  微草呢?
  他們在哪?
  血霧瀰漫。藍雨名字裡帶水,但在這個情形下卻委實沒有多少優勢。就在一個出奇不意的瞬間,微草就像是隱藏BOSS一樣和我們相遇了。
  微草一貫的做法,是以王不留行為主角而他人配合,而對藍雨的時候往往會有一些變化,但幾乎沒有出過什麼出其不意的效果。實在是,這兩隊對對方都太熟悉了啊。喻隊做出了對應:利用這隨機刷新的特點,集火木恩。
  木恩,微草的第二個魔道學者,這個賽季才出現的雙職業核心打法,微草和藍雨都有,但前者要不一樣點:藍雨瀚文是肯定沒法跟著黃少跑的,但木恩的打法卻和王不留行有點相似。我們那是補空缺,但微草,那更像是保險外又下了一重保險。
  攻擊王不留行,太過冒險,那麼就先打破他們這用了一個賽季的得意打法,喻隊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然後就是格外一些細節性的調整,迷惑對手,讓人覺得他們的主攻依然是王傑希,而不是高英傑。
  隊員的距離拉開,但隊形卻依舊在。
  局勢分明——
  流雲和濤落沙明引開木恩和飛刀劍,雙方都是輸出,這注定主場會有一塊是攻擊性對戰;治療看待全局,喻隊卻是留了下來,兩邊隊長對上。
  說是說的很美好,但真就當這是在網游裡虐菜了嗎?微草可不會這樣任由藍雨擺佈。一下指揮,全隊集合,王不留行一個暗夜斗篷丟出,微草主攻索克薩爾!
  一邊被譽為魔術師的王傑希,一邊卻是最善與團體配合的喻文州。前者在第三賽季是讓人驚艷的最佳新人,一開始就張揚到無法與隊伍配合,這實在是很鮮明的對比。王不留行的一個攻勢,隨時就可以改變局勢的走向,可是索克薩爾的單人賽,卻需要鋪墊鋪墊再鋪墊。
  微草和藍雨是死敵,實在不單因為第六賽季。
  喻隊不慌不忙地應對了起來,治療先去和夜雨聲煩會合,全隊主攻對方牧師,先不要管其他問題。為什麼是冬蟲夏草?因為微草雙核心打法,其中一個很重要的部分就是治療,如果他控制不好度,再順勢往下打,微草就會陷入必須犧牲其中一方的局面。是啊,是這樣,但表面上看來藍雨的作法真是再正常不過了,主攻治療是多普遍的打法?
  微草主攻喻隊是在欺負手殘,藍雨打治療是因為想打純攻擊,這大概是現在的主流思想了,但兩隊可不會這樣以為。他們猜到了嗎?
  就像過去許多次團隊戰一樣,喻隊沒有衝到最前,表面上看他就像是一個策應的角色,但是那些配合卻又主導著藍雨的發展。到了這一年,你已經看不出,到底是喻文州在通過自己的攻擊帶領全隊,還是他看著隊伍做出對策,因為他們的配合已經到了不分彼此的地步。
  142857x1=142857;142857x2-285714;142857x3=428571;142857x4=714285;142957x5=714285;142857x6=857142;這就是藍雨,你怎麼乘它們都在一塊,除非化整為九。再也沒有一支隊伍,會令我這麼覺得。
  這就是我喜歡你們的理由啊。
  可是也正因為這樣,我才意識到自己有多麼地孤單;那個世界近到我觸手可及,可卻又很遠很遠。這樣的凌初二,是很惹人嫌的吧?
  雙方對攻,局面正酣。在這樣混亂的情況之下,藍雨再次排出防守型的隊形,與王不留行主攻的微草形成強烈對比。你很難看出現在情況對誰有利,因為賽況膠著得太厲害了。
  死亡之門。
  術士的大招,開一次就足以改變整個遊戲的走向。
  夜雨聲煩看緊這個機會,藍色閃爍交織,冰雨就往王不留行身上斬了過去。所有的戰略,所有的攻擊,所有的防禦,在這一刻通通失去了作用,這就是藍雨的妖刀,只要一個瞬間,他就能將局面全盤推翻。
  「看劍看劍看劍看劍王傑希你敢不敢來和我PK啊?1v1?」
  哦,對,他還是個話癆……
  可沒人會管黃少天說的話,事實上大概他自己也沒在意,藍雨自己的戰術意圖壓根不是將王不留行帶離,而是主攻木恩,才幾分鐘而已,我們記性沒那麼差吧?
  順著帶來的變化,夜雨聲煩扛著輕劍就順利做到了瀚文沒做到的事,將木恩還有正和他打配合的飛刀劍帶到了血霧的另一邊,漸漸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索克薩爾和流雲對王不留行,還有雙方的治療,這個發展簡直是意料之外。劍與詛咒我們是看得慣,但那是劍聖,而不是小盧。好吧,好像沒什麼區別。
  已經沒有時間哭這個,喻隊作出了反應:馬上改變帶離木恩之後的戰術部署!現在他們要對付的是王不留行,三打二,雙方都帶著治療,局面看似我們佔優,但魔術師,那是能獨自和藍雨雙核對抗的存在。更別提現在的不是他們。
  這時團隊配合已經沒什麼影了,戰場分割成了兩塊,導播估計很為難。
  不是黃少天,然而藍雨機會主義的風格卻是在每個人身上都有的,這時候流雲和索克薩爾打出的配合和王不留行的魔術師打法是不相伯仲。
  眼看著這樣是不行了,王傑希一個酸雨燒瓶扔下,竟就逃離了攻擊範圍。說了這裡的霧氣濃,那就是說只要他們逃我們就看不見,而就這樣,藍雨兩名選手追對方隊長就這樣追向了不同的方向……這是什麼詭異的發展……
  看著喻隊那什麼都看不見摸不著的視角,我覺得我理解B市人民的感受了,你給我們一把強力風扇,我們能拯救世界!
  好吧,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喻隊落單了。正確點講全隊都落單了。
  ——這一次,沒有人會來了。大家都在自己的崗位裡,術士失去了配合的對象,眼前的只剩下對手。
  ——多麼熟悉的情況啊。
  「你們隊裡的小朋友呢?」見到來的是喻隊,魔術師開口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樣。
  喻隊只回答了一句:「你們那邊呢?」從第一人稱上,我們可以看到索克薩爾已經準備開了七十五級大招,幽魂縈繞,只要對手在範圍裡就會掉血而且會減速,簡直就是大殺器,即使王不留行不在地上,只怕也會被逼得下來。
  星星射線、寒冰粉、清掃。
  三個技能名稱,就是王傑希做出的對應。清掃的確很沒用,但是他卻把它當成了一個移動技能,第一道射線縮小術士的攻擊範圍,寒冰粉令對方無法追上來。但是術士是遠攻啊!可以看得出微草的隊長,是別無他法了。
  勝利會是我們藍雨的吧?
  精於計算的術士,順著局勢往下打。是啊,榮耀不是一個人的遊戲,可是同樣地,它也有一個人要面對的情況出現。
  ——即使是藍雨的隊長,也有落單的一天嗎?
  我愣住了。坐在椅子上,視線游離到屏幕以外,注意力轉移了開去。一刻之後,我拿起那份手稿,開始瘋狂地翻找。重看、重看、重看。
  ——比賽還沒有結束。
  我懂了……
  也許我從來就沒有孤單過吧。一直以來,都只是我在推開別人而已。藍雨的大家接納了我,而你從來沒有嫌棄過我是個作者,不,應該說,那些孤獨是我自己找來的。就算你是藍雨的隊長,也沒有永遠需要人陪伴的說法啊。
  我之所以不覺得你孤獨,是因為你成長得比我多,比我更強大而已。如果我也到了那種程度,到了不需要依賴別人的程度,也就不會覺得自己很孤單。說到底,我們的處境,是一樣的吧?
  不需要等一年了。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
  我推開辦公室的門,往外跑去。一直跑到樓下,然後,我撥通了電話。
  「喂,手殘大大你好。」
  我笑了。
  電話停了片刻,然後對面那個人開口。
  「……啊?」
  電話對面的那個人,似乎有點意外,沒有跟上節拍。但是接著他輕笑了一聲,回復道:
  「手殘的初二,你好。」
  稱呼對方為手殘,是因為我想告訴你,我已經理解了,我們的情況是一樣的這個事實。——互相說你好,是因為要告訴雙方自己已經沒在生氣了。
  更重要的是,那是我們對對方說過的話啊。
  那是我們之間溝通和表白的方式吧。只要這麼一句話就夠了。
  「比賽,結束了啊。」
  》》》
  很久很久以後,我們就像每一對情侶一樣,舉辦了婚禮,成為合法夫妻。
  在婚禮的宴會上,播放著我們彼此成長的過程和照片。當然更多的,是網絡上的視頻和記錄。大年初二的第一篇文、第二篇文、直到純純純純氧的第一篇文、第二篇文。喻文州在訓練營的過關視頻、索克薩爾在第四賽季的全明星賽、第六賽季的冠軍、國家隊奪冠的照片……最後,視頻結束了。屏幕上打出了一行字:
  手殘x手殘。
  是啊,真沒有哪個形容詞更貼切了。
  我轉頭看向旁邊那個名叫喻文州的人,陽光打在他溫潤的眉眼上,那雙形狀美好的眼睛撞上來,和光融化成了一體。
  ——我們的幸福會持續到永遠。
  ——真的全文完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兩篇番外,一篇是《湯姆蘇x瑪麗蘇》。還有一篇,因為掃黃不能發在晉江,我會放在自己的微博,然後番外的標題會在下一篇番外的作者有話說放出來,你們要看的話就到時候在微博上搜索文名+番外標題就可以了。應該會是第二人稱。喜歡清水的不要看。

  ☆、「番外」

  
  吶,你知道嗎?
  在我們以外,還有一個名為二次元的網絡世界——
  看著屏幕彼端的作者露出了笑容,她十指在鍵盤上跳動,忽明忽暗的光影彷彿穿透了顯示屏,具現出那個空間中的一切。現在,那個叫『大年初二』的她,也是這樣笑著的吧。
  》》》
  「啊,終於完結了。」坐在白色世界裡的初二伸了個懶腰,她透過鏡子看著三次元的一切,「那個手殘可真會拖,換做是我,一個月就能完結了啊。」接著她轉頭:「你說對嗎?」
  正在擦鐮刀的夏晴卻沒有領情:「說的跟你不是她一樣。」旁邊的空靈看著冰塊二人組無奈地歎了口氣,「你們要扛到什麼時候啊。」
  大年初二換了一下姿勢,半趴著打量這個空間裡的人——那些,全都是她筆下的主角,或者說她們筆下的。結局是死亡也好,活著也罷,反正,所有人都在這裡,陪伴著她這個作者,也就是創造他們的人。
  她揚起了嘴角:「對,我是她,而且你們也是我的……我的主角們啊。」
  二次元的大年初二,就是碼碼字,日常和自己的角色玩耍,和三次元的初二不同,對她而言,那些人從來都存在而且陪伴著自己,而不僅僅是任她們編排的角色。
  唔,所以,下一個世界,下一個主角,是什麼呢?
  大年初二咬著筆,掀開了又一頁新書。二次元的世界。對凌初二而言,可能那只是她的創作,但她寫文,從來都只是看著那個世界發生的一切,然後描寫下來而已。那些世界,對大年初二而言,一直都是真的。
  而且她不喜歡凌初二,因為她是個手殘。那麼簡單就能寫出來的東西,為什麼她那個笨蛋主人要用這麼久?
  在三次元的作者表示自己膝蓋有點疼。
  ——這就是,不手殘的作者,每一天的生活。
  》》》
  喻文州登入遊戲,打開訓練程序。
  他隱約地覺得,今天的索克薩爾,稍微有些不同。
  》》》
  夜幕降臨。
  術士站在戰場中央,凝視著遠處的人群。滅神的詛咒輕吟著:殺戮吧、殺戮吧、殺戮吧。那個人輕笑了一聲,面孔蒼白沒有血色,彷彿看著的不是人,而只是已經死亡的屍體。
  索克薩爾回身,走入迷宮之中。
  對方已經來過這裡一次,自然認為他們佔著主場優勢。不過,真相呢?
  全隊進入迷宮,有人翻找出地圖,但越是往前,他們就越是迷惑。這條路是這樣的嗎?為什麼和紙上的不同?——漸漸地,人心浮躁起來。
  他靜靜地看著這一切,殺手沒有一絲情感的波動。
  「夠了,我走這邊,不要再信這張地圖了!」人群分散,估算之內情理之中的,所有人分開,再也沒有什麼隊伍。
  ——然後,血色盛宴開始了。
  那個人說,要殺了他們。
  那個人說,阻攔他的,都要死。
  那個人說,術士不應該接近光明。
  接著,他就辦到了這一切。
  每一次攻擊都恰到好處,局勢從來沒有脫離他的控制。人們哀嚎著、慘叫著,但卻始終倒下了。術士生長於黑暗,而這就是屬於他們的榮耀。
  不需要同伴,不需要幫助,不需要後援,只要有他自己。這就是榮耀大陸的第一術士,即使死到最後一人,他仍然有辦法挽回局勢。男子舔了舔手上的血,舌尖染上了血絲,藍色雙瞳在黑暗中帶著別樣的顏色。
  勝者為王。沒有必要同情他們。
  【任務完成。】
  術士離開迷宮,頭也不回走向□□,最後消失在黑暗之中。
  ——這就是,不手殘的術士,每一天的生活。
  》》》
  相遇?
  不需要那種東西。
  因為能夠獨自屹立在自己領域巔峰的他們,就同所有天才一樣,會一直這麼走下去,那是兩條平衡線,沒有交叉點。
作者有話要說:  另一篇番外的標題:《七夕快樂》
  七夕快樂。於是這篇文完結啦。接下來是作者君的廢話。可以不用往下看。
  寫這文的過程其實還蠻曲折的。
  今年4月考完高考我在網上閒晃然後在橙光上發現了一個叫《藍雨的夏天》的遊戲(在這裡給作者交一下膝蓋,雖然她應該看不到),接著胃口被吊起來了,一個寫百合的興起了寫BG的衝動。當時我還打算做成遊戲,還設計了黃少線和藍橋線。但是中途因為版權問題同人都下架了,我就沒有繼續。考慮了一陣子要不要回晉江,嘛,接著就是你們看到這樣啦。是的,這只是個小號,但我也沒有大號,我平均一個暑假換一次馬甲爬一次牆,上次是百合,上上次是耽美,上上上次是家教BG同人。至於要不要留在這個號裡玩耍……我還在想,不過就算是我也肯定是寫百合的,而且開坑怎麼也得到明年四月,因為我要復讀高三。如果你是喜歡我的文風,那不妨關注一下,但如果是期待我開下一篇全職同人的話……大可不必粉了,這是阿虧的第一篇同人,恐怕也會是最後一篇。微博同理,如果你有興趣圍觀一個失眠症+面癱症患者三次元日常的話,那就關注吧^ ^我不介意。
  寫這篇文還是有好處的,比如我學會了拼音打字,而且脾氣變好了,以前碼字時候別人叫我畫風是「這個字怎麼寫」「用手寫」;「能不能過來幫我拿一下這個……」「手斷了?」像是要把人活生生氣死= =現在我可以好脾氣回答「你等一下,我馬上過來」大概是因為寫的喻隊吧。也發生了很多有趣的事,偷偷和你們說一下吧,五月的時候我在現實性格COS了喻隊一周……然後母上大人竟然問我是不是交男票了這麼溫柔HHH果然,只要喜歡你,就算隔著一塊屏幕也會被影響。我想努力變優秀。提心吊膽地翻全職槽站害怕看到這篇文的吐槽的感覺也很新鮮。同人言情似乎並沒有我想得那麼無聊嘛。
  那麼,明年再見,我去開學了^
  
有眼無珠與白目之人畜全都去死   無資格活在這個世界上
勿惹黑闇雙王  雙王勝為王  敗者為寇  敗者唯有死孰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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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結局,

只想說落單的術士很多,
不可能一場都沒遇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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