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
西裡斯·布萊克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的時候,渾身上下都覺得異樣。沒有四柱床,也沒有格蘭芬多代表性的紅色帷幔和壁紙,只有劈啪作響的壁爐讓他聞到一絲熟悉感。
怎麼回事……頭怎麼這麼痛……
他坐起身,發現自己奇跡般地穿著整齊。揉揉頭髮,他掀開被子剛準備下床,就瞥到床單上有一灘顯眼的紅色。
啊……血……
等、等等——
瞬間回籠的記憶讓西裡斯呻/吟著捂住了臉。
他都幹了什麼……不對!
莉亞那個白癡幹了什麼!
*
說起西裡斯·布萊克和奧菲莉亞·道森的淵源,那還得追溯到六年前。那時候他們都還只是初露鋒芒的一年級尖子生,每當格蘭芬多和拉文克勞一起上課,他們都會上演一場搶分大戰。並且他們不僅在課上一同搶分,連搶分的原因都一模一樣。
為了填上自己丟掉的大坑。
西裡斯·布萊克和詹姆斯·波特是一對令人無限頭疼的格蘭芬多惡作劇發燒友,哪裡有他們,哪裡就有惡作劇,哪裡就有扣分。
而那個看上去文靜的奧菲莉亞·道森,則是一個一言不合就開空教室做實驗的主。雖然找空教室做實驗在拉文克勞裡並不稀奇,但如果是十次裡有七次會炸掉教室自己還毫髮無損——那也就不奇怪為什麼會被全校津津樂道了。
畢竟拉文克勞養了一群高智商研究員……到底是怎麼樣的破壞力才能這麼頻繁地炸教室啊?!
在開學兩個多月後的一節飛行課上,飛行課教授霍琦夫人組織了一場友誼賽,希望這群一年級小孩子——尤其是拉文克勞的孩子們——能夠放飛自我,享受美好的大自然,進行一場愉快而又友好的飛行競技賽。
但她完全誤判了格蘭芬多和拉文克勞的好勝心。幾組比賽輪下來,場上兩院間彌漫著火藥味。詹姆斯·波特憑藉著超高的天賦和優秀的技巧遙遙領先,然而跟他分到同一組比賽的拉文克勞是個專業啃魔法史的……對飛行並不感興趣的男孩……
雖然拉文克勞內部研究飛行的的確不多,卻也不乏飛得好的人,畢竟在成績這種事上,拉文克勞是最不願意被比下去的,但遇上詹姆斯·波特這個妖孽,也只得甘拜下風。在只剩下最後一組、拉文克勞微微落後的情況下,排在隊尾的奧菲莉亞再一次對上了西裡斯·布萊克。
說來也巧,起飛的時候來了一股順風。奧菲莉亞仗著自己體重輕略微超過了西裡斯,最終兩院打成了平局。但他倆都不服氣。
「瞧你那豆芽菜似的小身板,嘖嘖,」西裡斯·布萊克高高抬著頭,「真希望你別哪天就被一陣小風吹進黑湖喂了巨章魚,道森。」
不過奧菲莉亞並沒有因為這句話生氣,她自己也認為借著風獲勝是對她實力的侮辱。
「話別說太滿,布萊克。」奧菲莉亞挑著眉打量他。她第一次發現這個布萊克還蠻帥的。
「我本來就比你強。」
*
這一句話為他們奠定了接下來充滿競爭的校園生活,而他倆也在不間斷的搶分和排名中漸漸熟悉起來。西裡斯·布萊克身為格蘭芬多院草有著來自四個學院的龐大追求者數量,奧菲莉亞這個他最親密的女性朋友自然是成了她們眼中最大的情敵,而奧菲莉亞·道森本身的高顏值和明媚的性格也讓她充滿魅力,在學生中廣受歡迎。
流言這種東西越解釋越離譜,這點常識奧菲莉亞還是懂的。她練就了一副天塌下來都不會變的溫柔微笑,以此面對所有來找她茬或是打聽她和西裡斯關係的各路學生。原以為這樣流言就會自動退散,結果反而愈演愈烈。
在她發現西裡斯·布萊克這個討厭的傢伙在背地裡拿她當擋箭牌之後,她覺得非常不甘心。
憑什麼是我當他的擋箭牌!我才是那個比他強的,明明應該是他當我的擋箭牌!
不把他追到手再踹了簡直對不起我拉文克勞智多星的神聖稱號!
*
奧菲莉亞於是走上了這條漫漫追「星」路。從教室裡搶前後桌、四處翻找變態題目和他討論,到一起闖禁林、一起參加斯拉格霍恩教授的鼻涕蟲俱樂部,整個學校都發現拉文克勞溫和美麗優秀明媚的智多星對格蘭芬多瀟灑英俊聰明不羈的院草的態度發生了質的轉變。
奧菲莉亞在兩個室友的威逼利誘之下向她們講述了她的宏圖大業,她隔壁床的萊克莉絲幽幽地提醒:「你可別把自己給玩進去了。」
奧菲莉亞覺得莉絲是小題大做了。她才是那個玩遊戲的人,怎麼會坑到自己呢?以她的魅力,西裡斯很快就會拜倒的嘿嘿嘿。
這一追,就從三年級追到了六年級。這期間奧菲莉亞明裡暗裡和西裡斯表白了好幾次,都被西裡斯笑著哈哈過去了,奧菲莉亞倒沒覺得丟臉——她不過是說句「哇你好厲害噢」,或是「我真是太喜歡你了」。
更重要的是,西裡斯雖然沒有回應她,但他也沒有拒絕她啊!你看看其他向她表白的姑娘哪有這種待遇?一個個都被直截了當拒絕地乾乾淨淨。
雖然總是拉她當擋箭牌讓她很不爽就是了,但畢竟她是級長、而他只是級長的朋友,總之自己還是超過他啦!
況且那個被他揉腦袋、和他一起寫論文、與他結伴參加鼻涕蟲俱樂部的人是她,那麼他在乎的、關心的、他心裡的人也是她吧?
直到六年級前的暑假,奧菲莉亞在《預言家日報》上看到西裡斯叛出家族的報導,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現實和她的臆想有著本質的區別。
先不說這個傢伙為什麼無論之前在學校還是假期通信的時候都沒提過這檔子事,自己這種擔心他沒地方住沒飯吃沒衣服穿沒錢花的心態是怎麼回事啊?
我不會是真喜歡上他了吧!?
*
開學那天,她早早上了火車,手裡捧著書卻完全看不進去,餘光緊緊盯著包廂的門,唯恐會錯過可能會經過的西裡斯。她看到他依舊笑容滿面地和三個朋友聊天,似乎沒有受什麼委屈,重重舒了口氣。這一切都被同包廂的萊克莉絲和埃莉諾看在眼裡,所以當天晚上,在奧菲莉亞和拉文克勞的男生級長赫爾墨斯·格林格拉斯一起領著一年級新生回公共休息室時,她們一直默默跟在一旁等她。
「我說你啊,你真的喜歡上布萊克了?」埃莉諾雙手背在身後,搖頭晃腦的樣子頗有一股神棍的味道。
「不過布萊克也沒什麼不好,長相智商人品都很不錯,說明你還是非常有眼光的!」萊克莉絲盤腿坐在奧菲莉亞的床上,「不過你都追了三年了吧……這樣也不是個辦法。」
奧菲莉亞感動之餘有些後悔。
當年她確實是空懷著一腔「打倒他打倒他」的熱情去追他的……先不說她怎麼就喜歡上他了,她其實也不那麼瞭解他……就算追到了……又怎麼樣呢?巫師結婚一向早,她要是腦子一熱嫁給了他然後才發現他並不是她適合的人??
奧菲莉亞自詡有一個善於分析的冷靜大腦,雖然追他這事是年少無知腦子一熱,但這幾年來的各種方式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就連那些從犄角旮旯翻出來的刁鑽題目都經過她本人層層篩選。她怎麼想都覺得西裡斯·布萊克實在不是適合做她這種研究人員丈夫的好人選,但追了這麼多年要一下子放下,除了不舍以外她還格外不甘心。
人生苦短。
我這麼喜歡他,為什麼不上了他呢?
萊克莉絲和埃莉諾震驚地看向她,她才意識到自己把這個驚世駭俗的想法說出了口,但能成為奧菲莉亞這種腦回路清奇的姑娘的閨中密友,萊克莉絲和埃莉諾在震驚完之後居然一致認為她早就應該這麼做了。
三個優等生開始了緊鑼密鼓的策劃和實驗。她們拆分了歡欣劑、迷/情/劑和迷/魂/劑的材料單,通過各種魔藥的特性和相性開始了創作。從秋風颯颯的開學季到漫天飛雪的年末,在斯拉格霍恩聖誕派對請帖派發出來的第二天,她們終於成功配出了這副魔藥——催/情/劑。
奧菲莉亞知道這有些卑鄙,但經過這個暑假的事,她再也不敢自以為她對於西裡斯來說是特殊的了,所以她是下定了決心。話說回來,上個床再虧也是她好吧?她自我安慰著,揣著藥劑去了廚房。
*
這一年的聖誕假期是從周日開始的。週五晚上,奧菲莉亞挽著西裡斯的手臂走進斯拉格霍恩在城堡五樓置辦的宴會廳。這次聚會和往常的晚餐派對略有些不同——教授把它扮成了一場小型聖誕舞會。
要說不緊張,這絕對是假的。奧菲莉亞站在擺滿點心的圓桌旁叉了一塊蛋糕,發現自己的手心都出汗了。
不就是……嘛!
她三口兩口吞下蛋糕壯膽,空空的胃裡升起一絲滿足感。她眯著眼睛看著端著紅酒走向她的西裡斯·布萊克。
他可真帥啊。
西裡斯的灰色眼眸直視著她酒紅色的眼,奧菲莉亞恍惚間覺得那雙眼睛閃爍著點點星光,他黑色的劉海垂在額前,顯得高貴典雅,他看著她,笑得很溫柔。
「斯拉格霍恩開了十四支陳年拉菲。」西裡斯喝了一口,微微晃了晃酒杯,「很不錯,要來一口嗎?」
奧菲莉亞看著伸到自己眼前的高腳杯,正對著她的那邊乾淨地像鏡子似的映出她的臉,而另一邊是淺淺的半個唇印。她握住他的手抬起酒杯,抿了一口。
「你今天怎麼這麼反常?」他挑起眉毛,「還在想你的實驗?」
西裡斯是知道奧菲莉亞在跟兩個室友搞魔藥實驗的,他剛聽說的時候還詫異她怎麼研究起魔藥來了,這幾年不是一直在研究古代魔文和天文學嗎?他絲毫沒有考慮過這魔藥是要用在他身上,反倒順著魔藥的話題日常諷刺了斯萊特林的斯內普。
他低頭打量這位金髮姑娘。也許是她性子溫和,一向讓他覺得討厭的金髮在她身上也成了明媚的陽光,拉文克勞的藍色格外襯她的發色。她也知道這一點,今天穿了一身以矢車菊藍為主的禮服袍子,金色的卷髮半盤了起來,二八分的劉海被固定在側面,露出了她柔軟的眼眸。
他垂下眼。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她是他身邊最難被看透的人。他們很親近,但他仍然不能夠瞭解她,就比如他每次聽到她說喜歡他時,那對眼睛分明是真誠的,但她嘴角的戲謔卻讓他覺得她只是隨口一說。有的時候他也想乾脆找個機會強吻了算了,但莉亞總是有意無意跟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他也只是像今天這樣,找個理由靠近她,然後再看著她反手主導自己。
在面對她的時候,他總是迷迷糊糊又小心翼翼,連這句「莉亞」都沒在她面前喊過。
奧菲莉亞看著陷入沉思莫名低落的西裡斯笑了笑。她招招手,前幾天被特意叮囑過的小精靈便出現在他們旁邊。她端起那杯香檳對小精靈道了謝,微微抿了一口,然後如法炮製,笑嘻嘻地把酒杯伸到西裡斯鼻子底下。
他失笑。
反正他是她身邊最特殊的那個,不是嗎?他還有時間和精力,他也有信心把她抓住。
他學著她剛才的做法握住她的手,就著那個杯子喝了一口。分享完兩杯酒,他摟過她的腰跨入舞池。
*
奧菲莉亞在廚房收穫的可不只是一杯加了料的香檳的服務,她還打聽出了一間神奇的密室。一支舞曲結束,她趁著其他參加舞會的姑娘還沒來得及過來邀請西裡斯,沖他眨了眨眼睛。西裡斯心領神會地攬著她走出宴會廳,任由她一路拉著他往上走。
城堡八樓有一副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掛毯。奧菲莉亞在掛毯前來回走了三次,牆上便出現了一扇門。她感覺身體微微有些熱起來了,不敢回頭看西裡斯,她摟過他的胳膊一邊給他介紹這個房間一邊推門走了進去。
這之後發生了什麼……
西裡斯對著床上的血跡愣愣出神。他酒量還是很好的,自己拿的那杯紅酒也沒什麼問題……
關鍵是她為什麼……?
僅管他心裡有個聲音在說:因為她也喜歡你唄,但他並不打算真的這麼想。莉亞之於他就像是一個謎,他覺得自己可能永遠都摸不透她,就比如他現在想不到她以後會怎麼面對他。揮了揮魔杖,他把房間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雖然昨晚的事他絕對!不是始作俑者,但莉亞是女孩子……女孩子都看重這個吧?
他歎了口氣,覺得自己應該先打起精神來對付三個好友的審訊。不管怎麼樣,在明天下火車之前,他一定要找莉亞把事情說清楚。
作者有話要說:
作天作地的渣作者君還是沒忍住把小天狼星都換成了西裡斯……
覺得只有他一個人用意譯的名字好奇怪啊
第2章 02
奧菲莉亞·道森是在淩晨四點多醒的。她反手狠狠掐著酸痛的腰從床上坐起來,兩條腿都在發抖,那塊地方火辣辣地疼。
禽/獸不如的傢伙……!知道她是第一次了還連著來了三回!
奧菲莉亞已經完全忘記自己才是這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她顫顫巍巍地站起身,把衣服重新穿好,剛舉起魔杖想習慣性來個清理一新,才想起來這不是她的床。看著床上那灘血跡,她惡趣味地想像著西裡斯·布萊克醒來以後的反應。
啊……當然,現在她當務之急是去舒適的級長浴室泡個澡~
辦完事後神清氣爽但體力消耗過度的拉文克勞女級長一大意就在浴室裡睡著了,等她醒來的時候,浴池裡的水都有些涼了。她湊到水龍頭下把身上的泡沫沖乾淨,一劃魔杖才發現已經十一點了。
錯過了早飯的奧菲莉亞心情很不美麗,她給自己的禮服長袍施了個變形咒,兜上兜帽就出了浴室。走廊上沒什麼人,但她還是小心翼翼地沿著牆壁一路小跑回拉文克勞塔,空氣冷得像是馬上就能結冰,她哆哆嗦嗦給了頭髮一個乾燥咒,然後狠狠打了個噴嚏。
真糟糕,好像要感冒了。
奧菲莉亞像顆炮彈一樣沖回寢室,她手腳麻利地掀開自己的被子然後把自己裹了進去。就在她經歷著身體一冷一熱的變化時,萊克莉絲和埃莉諾捧著書回了房間。
「停!」她在兩個好友問出口以前就及時說道,「做了,做了,但我後來不小心在浴室睡著了,你們待會兒下去吃飯能不能順便去醫療翼幫我捎一瓶提神劑?」
萊克莉絲和埃莉諾曖昧地看著她。
「我們還以為你會拜託我們弄一瓶避孕魔藥,親愛的。」
*
九點多,天還沒有完全亮,西裡斯·布萊克頂著三個損友給他揉的新髮型出現在禮堂。掃了一眼拉文克勞長桌,他想見的人沒有坐在那裡,她的兩個室友也還沒出現。西裡斯無視了怪叫的詹姆斯,目不斜視地找了個座位坐下。
一頓早飯下來,西裡斯望向拉文克勞長桌的頻率高得連他的一票追求者們都覺得不對勁,而拉文克勞安靜的長桌邊卻怎麼都不見那個級長的影子。奧菲莉亞的兩個室友在用完早餐後一邊用餐巾抿了抿唇,一邊似笑非笑地瞟了西裡斯一眼。
原本想去拉文克勞找奧菲莉亞的西裡斯被三個損友拉了回去,一路嚷嚷著「慶祝大腳板長大成人」。他被詹姆斯勾著脖子向八樓走去,一路上眼睛跟雷達似的探測他心心念念必須要把話說清楚的莉亞姑娘。
未果。
一直到他再次下到禮堂吃完午餐,他都沒有見到奧菲莉亞·道森。
該做的不該做的也都發生了,現在知道躲了……
他歎了口氣,打算找個拉文克勞到禮堂必經之路的樓梯口守株待兔。剛走到一樓,他就看到萊克莉絲·萊斯特和埃莉諾·凡思從醫療翼走出來,萊克莉絲的手上握著一瓶魔藥。
魔魔魔魔魔魔魔藥——
等等,避、避孕藥?!
他頓了頓腳步,正猶豫是不是要上去問問,就看到埃莉諾對他揶揄地笑了笑。
「別看了,艾拉,這大冬天的莉亞要是真燒起來了就糟了。」
原、原來是提神劑……
西裡斯莫名舒了口氣,看著兩個女孩遠去的背影,突然想起來。
所以自己還是沒有搞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啊?
*
西裡斯頂著一張傲慢又冷漠的臉踏上火車的時候,依舊孜孜不倦地用眼睛捕捉奧菲莉亞。
奧菲莉亞·道森今天早上依舊沒有去禮堂吃飯,她一直懨懨地躺在床上等待室友的投喂。這麼大冬天的還要坐一天的火車,奧菲莉亞簡直不想回家。
但這是不現實的,爸爸媽媽已經訂好了機票打算一家三口一起去瑞士滑雪,錯過了這一次,梅林都不知道還能不能有下一次機會了。
奧菲莉亞拉過被子捂住臉,狠狠吸了吸鼻子,又抹了抹眼睛。由於發燒所帶來的生理性眼淚一直掛在眼角,讓她看上去楚楚可憐,但萊克莉絲和埃莉諾知道她的內心正在竊笑。
奧菲莉亞對著好友露出狡黠的笑容。
當然了——她病了,可以完美躲過西裡斯·布萊克的追問,等一個聖誕假期過去,這件事就能完美翻篇了。奧菲莉亞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但她不知道——或是她不想知道,對西裡斯來說可不是這麼一回事。
等到火車開動,走廊裡逐漸安靜下來,西裡斯默默走出了包廂。他從火車頭走到火車尾,才看到裹在毯子裡睡著覺、臉上泛著病態潮紅的奧菲莉亞·道森。萊克莉絲看到西裡斯便為他移開了門,但他除了歎氣也無計可施。他勉強地對她笑了笑,然後回了自己的包廂。
*
聖誕假期對於奧菲莉亞來說無疑非常短暫。她用一個星期寫完了所有的論文,然後一邊期待著耶誕節之後的瑞士之行,一邊繼續學她的古代魔文。
但這個假期對於西裡斯來說卻無比漫長。他在放假第一天晚上揮著魔杖打開了詹姆斯的房門,拉著他最好的、至今沒有追到莉莉·伊萬斯的朋友鬱悶了一整夜。
在幸災樂禍之餘,詹姆斯·波特對他的好朋友表示深刻的同情。
詹姆斯也不知道西裡斯到底是什麼時候、怎麼會喜歡上拉文克勞那個道森——她只跟西裡斯熟,但他知道西裡斯有多喜歡她,也知道西裡斯私下處理掉奧菲莉亞·道森不少追求者。她突然來著這麼一招,詹姆斯左思右想也只有「道森是真的喜歡大腳板啊」唯一一種解釋。
西裡斯並不是沒有過這樣的想法,而且被朋友提出來還是有那麼點兒說服力,但奧菲莉亞的聖誕禮物讓他再次陷入了死胡同。
她送了一對紋著鳳凰羽毛的袖扣,附帶一封和以前沒有任何區別的信。開篇問候語,然後粗略談了談學習進度,接著介紹了一下聖誕禮物,最後是聖誕祝福。
淡定的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西裡斯覺得自己那封含含糊糊措辭隱晦的信簡直就像是個笑話,而在收到奧菲莉亞的回信和一張瑞士的雪景照之後他更確信了這一點。
但他也沒辦法。
自從喜歡上奧菲莉亞這個神奇的姑娘以後,他的思維和脾氣都想著一個奇怪的點奔去,他甚至覺得有點高興。
莉亞給他回信了!還附了照片!
詹姆斯坐在書桌前看著陷入了自怨自艾又突然傻笑起來的好朋友,默默哆嗦了一下。
*
新學期開始,奧菲莉亞身邊發生了些變化,比如埃莉諾交了一個男朋友,是和她們同學院、同年級的科恩·布特,原本奧菲莉亞和埃莉諾兩個人一向是一起坐在教室第一排,現在她只能看著科恩·布特原來的同桌坐到埃莉諾原來的位子上。
好在赫爾墨斯·格林格拉斯不但是拉文克勞的男生級長——他們已經當了兩年的同事,而且他們還有一個不為人知但其實並沒有什麼必要三緘其口的關係。
遠方表姐弟。
這層不近不遠的關係在此刻成為了拉進他們關係的最後一道催化劑,所以當掠奪者四人走進變形課教室時,就看到第一排那對相談正歡的新同桌。詹姆斯、萊姆斯和彼得不約而同地看向西裡斯,他正皺著眉看著他們身後的空位,眼中盡是不悅。他抿著唇坐到奧菲莉亞身後,看著她對他笑了一下,又轉回去繼續和赫爾墨斯·格林格拉斯說話!
坐在這裡的不應該是凡思嗎?
他掃視了一圈,萊斯特依舊坐在後排低頭寫著什麼,而埃莉諾·凡思坐到了科恩·布特旁邊,兩個人正親親密密地湊在一起。
西裡斯又轉過頭看著正聊得熱火朝天的拉文克勞男女級長,詹姆斯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轉過頭繼續看他的伊萬斯去了。
如果說赫爾墨斯·格林格拉斯只是讓西裡斯感到不爽的話,那麼奧菲莉亞·道森的態度就是讓他覺得很喪。
比如斯拉格霍恩的派對,她跟萊克莉絲一起去了,雖然到了那裡他們還是坐一起。
比如格蘭芬多和拉文克勞一起上的變形術、魔咒課和草藥學,奧菲莉亞總是和格林格拉斯同桌,雖然偶爾四人組隊的時候會回過頭來叫他。
比如西裡斯每次約她一起去霍格莫德都被拒絕了。
連他們在圖書館獨處的時間都少了,他倒是經常看到她和萊斯特、凡思、布特和格林格拉斯(又是格林格拉斯!)坐在一桌。
*
如果說詹姆斯的五年級終於伊萬斯說他讓她噁心,那麼西裡斯的六年級終於奧菲莉亞拎著他進校長室。
五月份滿月的前一天,西裡斯獨自在走廊上撞見了西弗勒斯·斯內普。斯內普是斯萊特林那伙食死徒預備軍的一員,他非常擅長魔藥和黑魔法——實際上西裡斯也承認他的魔法水準相當高,但斯內普這個人讓他覺得噁心。
他冷著臉看到斯內普嘲諷地看著他,一整個學期的焦躁、委屈等等負面情緒一瞬間就爆發了。
「你一直在試探我們的秘密,是吧。」他冷哼一聲,「我們每個月都有機會去打人柳下面探個險。」
他看著斯內普露出了感興趣的神色,感覺自己憋著的那口氣終於消散了一點。
「像你這種……哈,連這點勇氣都沒有,怎麼,一個人讓自己感到害怕嗎?」
斯內普露出了惡狠狠的表情。
「那我就好心告訴你……鼻涕精,隨便用什麼東西捅一下打人柳樹根上的節疤,你就能進到樹下麵。」
他對斯內普露出了蔑視的笑,揚長而去,完全沒有想到斯內普這個跟埃弗裡和莫爾塞伯一起在鄧布利多眼皮底下裝好學生的膽小鬼真的會跑去打人柳送死。他跟著憤怒的詹姆斯一路跑到打人柳旁邊,詹姆斯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而西裡斯首先注意到的是城堡大廳突然亮起來的光。
似乎就是一刹那,詹姆斯已經扯著斯內普的袍子滾出了打人柳。他看著最好的朋友額頭上殷紅的血跡,心下涼了一片。
還有什麼比自己害詹姆斯手上更讓他心涼嗎?
大概是他渾渾噩噩地跟著詹姆斯一起走進城堡時,奧菲莉亞·道森的側臉。
*
奧菲莉亞怎麼都沒想到西裡斯會做出這種蠢事。
把斯內普!死對頭!引到萊姆斯·盧平變身的地方!
然後他最好的朋友為了救斯內普弄傷了自己!
她簡直已經讀不懂他們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的劇本了,這太荒謬了。
滿月夜是奧菲莉亞雷打不動的值夜日。那天晚上,她在二樓突然聽間詹姆斯·波特的聲音和一串急促的腳步聲,便向校長報告了這不尋常的情況,然後被鄧布利多派到大廳門口傳話。她看到一頭血的波特拖著臉色慘白、嘴唇發顫的斯內普向她這邊走來,後面跟著一個神遊天外的西裡斯時,就明白了來龍去脈。
萊姆斯·盧平是個狼人這件事她兩年級的時候就知道了,當時她還特地跑到校長室向鄧布利多提出了收狼人入校的好處和風險,和校長進行了一場氣氛融洽的討論,並主動提出會為盧平保守秘密。她知道西裡斯他們幾個都知道盧平是個狼人,但她相信他們的友誼,結果今天給她來了這麼一出。
她舉起魔杖揮了揮,替詹姆斯·波特處理了傷口。
「鄧布利多校長有請。」
她把斯內普扯到她身前,示意他帶路。詹姆斯和西裡斯默默跟著,一路無言。
鄧布利多對這件事的處理並不能算得上公平,主要還是為了保護盧平。雖然奧菲莉亞也對斯內普的劣跡斑斑有所耳聞,但她是個就事論事的人,也不認為他應該受到這種即威脅到生命又損害朋友的玩笑。對她來說,得不償失這個詞除了學術研究以外,不應該出現在任何場合。
但看著西裡斯蒼白了的臉,她也不忍心再補上一刀。
但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喜歡的人居然這麼愚……
不,不是喜歡,是喜歡過。
奧菲莉亞在心裡默默念著,走出校長室。斯內普和波特已經被龐弗雷夫人帶走,月光透過窗戶灑在走廊上,把她和西裡斯的影子拉得格外長。
她看向西裡斯時他也正看著他,她看到他眼裡的迷茫和不安,那是他少有的脆弱。她想、請允許她這麼想,也許西裡斯的每一次脆弱,都有她在。
第3章 03
六年級嗖的一下就過去了,奧菲莉亞拖著行李站在九又四分之三月臺上的時候還有些恍惚。她感覺她十一歲第一次來車站時的興奮勁還是昨天的事呢,轉眼就要七年級了。
埃莉諾和科恩早在火車剛開過一半路程的時候就跑到不知道哪間空包廂濃情蜜意去了,她和萊克莉絲還有被科恩拋下的赫爾墨斯坐在一起。除了中途的級長會議和巡視以外,他們三個一直在一起聊著各自的人生規劃。
「要我說,我大概是回法國吧——避避風頭,接手家族。」赫爾墨斯屈起手指習慣性地敲擊著手上變形術課本的封面。
「法國啊……真好。」萊克莉絲露出了嚮往的表情,「那裡陽光很好——你知道,各種意義上的陽光。我其實對未來也沒什麼規劃,就繼續做自己的研究吧。之前在今日變形術上發的論文反應好像還不錯,我想先做出點成就,發表一篇自己的論文,然後也許能加入幾個學術研討會……也差不多了吧。」
她一手把玩著魔杖,一手點著下巴。
奧菲莉亞能夠理解這種顧慮。萊克莉絲是麻瓜出身,這種巫師學會自然總是優先考慮純血、混血,最後才是麻瓜種,雖然她們搞研究的已經非常一視同仁、不問世事,但有些觀念和微妙的偏見確實從小種在骨子裡的。
奧菲莉亞暗自歎了口氣。
自己有何嘗不是呢?她的父親是一個麻瓜種,而母親是名啞炮,這種身份碰到固執的老學究,麻煩也是一點都不會少。
赫爾墨斯和萊克莉絲都抬起頭看著沉默的奧菲莉亞。她張了張嘴,又歎了口氣。
「我也是,不知道怎麼樣……未來。」她聳聳肩,「雖然我們一向不管外面天翻地覆的操心事,但現實也是擺在了我們面前。這個時候我也不好去魔法部,誰知道哪個部門安插著食死徒呢?」
她合上手中磚頭似的如尼文書,溫柔地摩挲著它的脊,「我倒是想去北歐轉轉,聽說那裡有很多隱居的學者……碰碰運氣也好吧,出去開開眼界,遠離這邊亂七八糟的事,也好靜下心做我的研究。」
一門之隔外,披著隱形衣的西裡斯·布萊克默默攥緊了手中的魔杖。
*
如果不是詹姆斯·波特足夠瞭解自己的好友,他大概會以為那個自從放假以來都沉默異常、不是看書寫論文就是默默計算自己有多少財產的人是被施了變形術的食屍鬼,除了偶爾翹下椅子以外一點動靜都沒有。
在過了一個沉悶的禮拜之後,詹姆斯·波特終於爆發了。他揮著自己的飛天掃帚沖進西裡斯在他家的房間,對著桌上的羊皮紙就是一掃。
「……」西裡斯抬起頭對他微微一笑。詹姆斯突然覺得脖子後面有點發冷,然後就看到他笑得像個天使一樣的兄弟說出了噩夢一樣的話:
「親愛的尖頭叉子,我保證伊萬斯會知道這件事的。」
但同西裡斯一樣,詹姆斯也是一個固執的男孩。他瞪著西裡斯,然後一屁股就往他床上坐,抱起手臂一副「今天我不撬開你的嘴巴我就不姓波特」的樣子。
「你畢業以後打算幹什麼?」
西裡斯低低開口,他視線下垂著,好像地板上有什麼花紋強烈吸引著他。
「你又不是不知道,」詹姆斯推推眼鏡,「我本來是想去做個職業魁地奇球員——但現在外面這種局勢,難道你有比加入鳳凰社參加戰鬥更好的規劃嗎?」
西裡斯抬起眼睛看著詹姆斯,他眉飛色舞地說著,臉上盡是對加入鄧布利多的組織來對抗伏地魔的自負。
伊萬斯是個正直、優秀的姑娘,六年級末時對詹姆斯的態度也已經有了鬆動的跡象。西裡斯毫不懷疑他們最後會走到一起,畢業後一起加入鳳凰社,相互扶持、相互鼓勵。
但是他估計也只有看著的份吧?
「怎麼了——大腳板,」詹姆斯拖長了聲音,「這個問題我們早就已經達成共識了不是嗎?」他笑嘻嘻地看著好友,但眼神認真又嚴肅。
「行吧,大腳板,我就直接問了。」詹姆斯大大的翻了個白眼,恨不得抄起掃帚就敲他的腦袋,「你的姑娘說什麼了?」
*
西裡斯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預感有這麼准過。七年級開學的第二個霍格莫德周,莉莉·伊萬斯就答應了詹姆斯的邀請,和他們一起去了霍格莫德村。他們首先就去了文人居羽毛筆店(莉莉:這學期論文實在太多了,我要多買點以備不時之需),推開門回到街道的時候就看到奧菲莉亞和萊克莉絲兩個人從帕笛芙夫人茶館走出來。
「欸?莉亞?」
沒等西裡斯開口,莉莉就先伸出手熱情地沖兩個女孩子揮了揮。奧菲莉亞·道森挽著萊克莉絲·萊斯特的手臂輕快地走向他們。
一步、兩步,越來越近了。
西裡斯覺得自己的四肢突然不聽他的使喚了。開學到現在,因為學院和選課的差異,以及堆積如山的作業,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好好說過話了,即使遇上了也只是打個招呼而已。西裡斯看著她的眼睛,她對莉莉·伊萬斯露出熱情的笑容,瞳孔裡盡是歡愉。
但她也沒看他一眼。
西裡斯在心裡唾棄自己的患得患失,詹姆斯看著他搖了搖頭。他們看著三個女孩兒迅速打成一片。
「這麼說,你們又去帕笛芙夫人茶館約會?」莉莉笑著,從口袋裡抽出兩根甘草魔杖遞給她們。
「是呀,」萊克莉絲咬著甘草魔張含糊地開口,「莉亞對那裡的薄荷拿鐵簡直上癮——自從你們去喝過一次以後,我就再也沒有機會趁著霍格莫德周享受一下清靜的圖書館了!」
奧菲莉亞咯咯的笑起來。
「莉絲總是這樣,你知道,」她把握著甘草魔杖的手伸到莉莉眼前揮了揮,「假正經,但是我一提帕笛芙夫人茶館她就興高采烈地出來……」
「對,然後還要陪你去文人居買羽毛筆和羊皮紙,去蜂蜜公爵買冰糕球、血腥味棒棒糖、甘草魔杖、滋滋蜂蜜糖和巧克力球,偶爾還要買吹寶超級泡泡糖把寢室弄得全是泡泡,掉到羊皮紙上就會糊掉我的咒語模型,一學期一次去佐科掃新貨,然後去三把掃帚買黃油啤酒和蜂蜜酒。」
萊克莉絲一口氣說完一長串,然後眼神不受控制地飄向西裡斯。
她衷心地希望這位先生能夠代替她陪莉亞逛街。
*
約會從五人變為七人,奧菲莉亞自然地走到西裡斯旁邊。她側抬起頭眯著眼睛打量他。
西裡斯瘦了,不知道是不是論文太多的原因,他的臉又變回了蒼白,暑假前曬的顏色在一個假期裡迅速褪去。奧菲莉亞眨了眨眼睛,看到西裡斯在偷偷用餘光瞄她。
她後頸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等她再眨眨眼,西裡斯已經恢復了平常漫不經心地樣子。他抬手重重揉了揉她的頭髮,奪過她的甘草魔杖就咬了一口。
「……」
奧菲莉亞後頸上的汗毛再一次豎了起來。莉莉已經敏感地注意到這兩個人之間奇異的氛圍,詹姆斯連忙對她一番擠眉弄眼。
莉莉挑挑眉,看向奧菲莉亞。拉文克勞女級長臉上正泛著一種難以置信和想要掩飾什麼的神情,她用手指卷了卷髮梢——她只有在思考問題的時候才會露出這種小動作,兩年公事下來,她們對彼此的一些習慣都瞭若指掌。
她又看向西裡斯,然後皺起眉頭。
他的眼神簡直不能更直白了好嗎????
莉莉覺得答應今天跟詹姆斯一起出來玩著實是收穫頗豐,她很清楚莉亞和西裡斯在學校裡的各種傳聞,之前她從來沒有正視過掠奪者四人,也就沒注意到過他們倆的相處。
莉莉撓了撓下巴,覺得自己錯過了很多。她伸手拽了一下萊克莉絲的袖子,然後走到後面頭碰頭嘀咕起來。
*
奧菲莉亞覺得今天的西裡斯簡直像是被灌了迷亂藥劑!
她一向秉持眼見為實的準則,今天她看到西裡斯偷偷用餘光瞄了她無數次!
別問她怎麼會知道別人在用餘光看她!
她向梅林發誓西裡斯的嘴唇微微張開了六、七次,然後又什麼都不說。
難道我是什麼洪水猛獸嗎?
用過晚餐,奧菲莉亞一頭紮進宿舍,把整張臉埋進枕頭裡。
吃晚飯的時候她跟西裡斯·布萊克對視了五次!五次!
奧菲莉亞一直告訴自己,西裡斯·布萊克已經是她翻過去的那一頁,他對她已經只是一個普通朋友,但她發現自己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視線不看向他。
她抱著枕頭翻了個身,呆呆地盯著天花板上的星空。
那又怎麼樣呢?
對他來說,他也只是想弄清楚那一晚……吧?
奧菲莉亞忍不住想的多了起來。如果他不只是想道個歉、或是要個解釋,而是他也……
不不不,打住!
她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拉文克勞塔可以說是佔據了霍格華茲最佳的觀賞位置,從窗戶看出去,天邊的雲被夕陽暈成了金色,黑湖水在夕陽下閃耀,月亮微微從樓中樓中露出臉,一隻貓頭鷹飛過,遠處禁林裡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
別想了,奧菲莉亞·道森。你知道那不可能,你早就知道了。
*
埃莉諾和科恩日復一日地秀著恩愛,萊克莉絲在陪奧菲莉亞去過幾次霍格莫德之後便窩在城堡裡,不論奧菲莉亞軟磨硬泡都不為所動。
在經過了那一次七人同行後的深思,奧菲莉亞避開了所有能和西裡斯深入交流的機會,順帶回絕了他每一次霍格莫德之行的邀請。
她一點都不想給一個不喜歡她的人任何機會來討論她用藥上了他的事。
她掙扎了幾次,最終只能留在城堡裡複習——如果她一個人去,她懷疑不在半路上被西裡斯·布萊克忽悠走的可能性為零。N.E.W.T考試已經迫在眉睫,奧菲莉亞說服自己不要去想暖暖的黃油啤酒和蜂蜜公爵的糖果甜香,假裝清心寡欲地坐在拉文克勞公共休息室的圖書館裡學習。
赫爾墨斯·格林格拉斯也早就如火如荼地開始了他的複習大業,當他在拉文克勞圖書館和奧菲莉亞不期而遇時,他正在整理三年級至今所有的古代魔文筆記。看到僅管幾年來每門學科都有所深入,但依然多年如一日孜孜不倦地研究天文和古代魔文的奧菲莉亞時,他激動地扔下羽毛筆執起了她的手。
「下次去霍格莫德我請你啊,什麼都行!給陪我複習古代魔文吧!」
奧菲莉亞哭笑不得:「我真的不想去,赫爾墨斯。」
「你可別騙我了,莉亞,你只是不想一個人去,尤其不想和西裡斯·布萊克一起去。」
奧菲莉亞撇撇嘴。
「我只是不想和他深入交流。」
赫爾墨斯奇怪地看著她。
「別說傻話,全校都知道你整顆心都撲在他身上。」他看著她翻了個白眼,「沒事沒事,我們一起去不就好了嗎?你和他之間到底發生什麼了?」
奧菲莉亞一手翻開筆記,一手撐著下巴。
「秘密。」
翻白眼的人換成了赫爾墨斯:「行,反正不是什麼好事。總之,你幫我複習,我請你去霍格莫德,順便把自己借給你當擋箭牌,這總行吧?」他笑了一下,「你可趕緊答應,不然我可不好意思看你這筆記。」
奧菲莉亞已經把筆記轉了個向推向他。她沉吟了一會兒,終於猶豫著點了點頭。於是在聖誕假期前的那個霍格莫德周,當詹姆斯一行五人走上回學校的路時,看到了手拉著手從蜂蜜公爵擠出來的……奧菲莉亞和赫爾墨斯。
西裡斯幾乎是咬牙切齒地看著奧菲莉亞笑眯眯地從赫爾墨斯懷裡的紙袋中抽了兩根甘草魔杖,把一根塞進赫爾墨斯嘴裡,然後赫爾墨斯替她理好了被擠得亂糟糟的長髮,兩個人肩並肩說說笑笑地走回學校。
第4章 04
七年級的聖誕假期前夜,斯拉格霍恩照例開了一場舞會。奧菲莉亞入學以來第一次推辭了教授的熱情邀請,窩在床上一手遠古魔法雜記一手羊皮紙地做著整理。她每年都會將這本雜記重新翻譯一遍,因為經過一年的鑽研後,她總能琢磨出新的想法。
西裡斯獨自走進舞會時瞬間就吸引了大部分女生的目光,和正與莉莉·伊萬斯共舞的詹姆斯·波特比起來,今天的他看上去格外陰鬱。
在任何事情上都無往不利的西裡斯·布萊克一次又一次地栽在奧菲莉亞·道森身上。他記不清這是她第幾次拒絕他了,從去年聖誕她一聲不吭和他上了床以後——該死。
他到現在都沒弄清楚那是怎麼一回事!
斯拉格霍恩笑呵呵地接待了他。他照例推薦了今天新開的酒,西裡斯卻只是點頭,一點都沒有往日的談笑風生。他隨手取了一杯酒,正打算直接躲到陽臺上,就聽到斯拉格霍恩教授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話:
「奧菲莉亞今天怎麼沒跟你一起?她拒絕我的請柬的時候我還吃了一大驚,你們是吵架了?」
西裡斯僵硬地笑了一下。
「大概吧……教授,我去找下我的朋友,失陪。」
斯拉格霍恩看著西裡斯·布萊克幾乎稱得上落荒而逃的背影,了然地笑了。年輕人啊,他想著,繼續和其他得意門生聊天去了。
西裡斯站在窗臺上吹風,城堡外的夜晚安靜得只能聽見樹葉的沙沙聲和偶爾禁林深處魔法生物的鳴叫。他看著不是晃動樹枝灑下落葉的打人柳,開始思索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他總以為莉亞遲早會是他的,也以為他的那些情敵會在他的阻撓後主動放棄——這幾年也確實是這樣的,直到這個格林格拉斯出現。
格林格拉斯是二十八純血之一,西裡斯皺著眉抿了一口紅酒,按理說他應該明白他和莉亞是沒有未來的,所以即使他們一同擔任級長,平時也常有交流,他也從未把他放在眼裡,畢竟他看的清楚——現在或許只是他以為了——他和莉亞之間完全沒有火花。
他們是什麼時候開始熟悉的?是凡思和布特在一起以後?還是自五年級以後?又或是他們早就彼此熟悉,只是他不知道?
西裡斯煩躁地捶欄杆。
霍格華茲的夜晚很太平,但外面的世界並不是這樣。伏地魔和他的食死徒早就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的戰爭,而現在困擾著他的問題在那些事面前簡直是不值一提。他一直認為愛情這種事就應該順其自然,從來沒想到會發展到這樣進退兩難的地步。
但我是不會放棄的。
西裡斯晃了晃酒杯,仰頭一口灌了下去。
半透明的簾子並沒有妨礙那些愛慕他的女生們認出他,掀開簾子想向他邀舞的人絡繹不絕。西里斯本就不好的心情被接連不斷的打擾攪得更加煩躁了。當他看清了自己的決心、簾子再一次被掀開時,他終於不耐煩地趕人:
「我說過很多次了,不跳舞,你可以走了。」
赫爾墨斯·格林格拉斯挑了挑眉。
「誰說我要和你跳舞了?布萊克,你的取向真是開放啊。」
西裡斯轉身眯起眼睛。
格林格拉斯!
他瞪著眼睛看著棕金色頭髮的少年走近。赫爾墨斯·格林格拉斯是個英法混血,他本人的作風也更偏向於法國人。法國的巫師界比英國開放,對於血統也沒有英國這些保守的家庭那樣執著。奧菲莉亞的出身其實並不符合二十八純血挑選妻子的標準,但誰知道這位格林格拉斯先生不會打破這種傳統呢?
赫爾墨斯不知道西裡斯已經給他貼上了頭號情敵的標籤,並在內心裡琢磨了這麼多。他其實只是看他孤家寡人,想同道中人搭夥做個伴。
「在這裡看星星比在裡面聽他們說話有意思多了,不是嗎?」
他不但開放,還很矯情。西裡斯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不,我只是不想待在裡面,格林格拉斯。」西裡斯不去看他。
「呵呵……」赫爾墨斯看著他冷漠地轉頭。真是不好打聽呢,這個布萊克。
他喝了一口酒,然後突然把酒杯湊到西裡斯的鼻子底下。
西裡斯震驚地看向他。
他怎麼知道?
「怪不得。」他聽見赫爾墨斯輕笑,「果然是個大秘密。」
西裡斯猛地拍開他的手,他青著臉掀開簾子走進宴會廳,巨大的水晶燈懸掛在大廳中央,數不清的槲寄生漂浮在空中,他看見舞池裡一對對情侶旋轉著親吻,眼前晃過奧菲莉亞·道森的笑臉。
一年級,他們因為加分的事認識了彼此,他們之間的競爭在一次飛行比賽後白熱化。
二年級,他在天文課上看到了她堪稱完美的星圖,第一次正視起這個和他明爭暗鬥的姑娘,第一次在心裡承認自己在很多地方並不如她。
三年級,他發現自己好像每天都控制不住去關注她,在聽到學校裡對他們倆的傳聞時還暗自高興,不想澄清。他第一次發現自己對一個女生不一般的興趣。
四年級,他得知她和他一樣受到了斯拉格霍恩宴會的邀請,厚著臉皮去教授那裡收回了拒絕的話,邀請她一起。他第一次和她跳舞,也是第一次在摟住舞伴的腰時感受到了緊張和劇烈跳動的心。
五年級,他終於練成了阿尼瑪格斯,翹了魔法史蹲在圖書館旁邊的暗道裡等了她半個下午,終於得到了她的第一個擁抱,僅管她在知道那是他的阿尼瑪格斯後也面色如常。他在聖誕舞會上裝醉偷偷吻了她的臉,她只是挽著他坐到一邊,臉頰上一閃而過的紅暈讓他以為一切都是他的錯覺。
六年級,她哄著他分完了一杯明顯有問題的酒,然後帶他去了一間連掠奪者都不曾知道的房間。他迷迷糊糊地和她上了床,然後被突兀的疏遠。他腦子發熱地想要弄死斯內普,她看著他的眼神讓他以為她對他的心情瞭若指掌,但她卻一句話都沒有說,連一句指責都沒有。
七年級開學,他和她就像是陌生人一樣,他一次又一次地想和她說話,都被她幾句話推開。她和朋友加入他們一次在霍格莫德逛了一次後也沒有再答應過他的任何邀請——在前幾年,他們經常一起過霍格莫德周——反倒是和格林格拉斯一起去了,兩個人甚至比以前的他們更親密。
西裡斯感覺眼眶似乎有要濕潤的跡象,他匆匆放下酒杯離開宴會廳。巨大的溫差讓他哆嗦了一下,他甚至沒有想起給自己一個保溫咒,就跑向拉文克勞塔。他感覺自己喉嚨哽得生疼,心臟劇烈跳動,他想也許自己又腦子發熱了,但那又怎麼樣呢?
他一定要弄明白,即使結果不能如他所願。
*
奧菲莉亞被一隻千紙鶴打斷了思路時,才發現她手上的羊皮紙被她劃得亂七八糟。手上的雜記才翻到18頁,羊皮紙上的字母一個比一個飄逸,她甚至不記得自己今晚都翻了些什麼。
這是著了什麼魔!她懊喪地仍下書。
奧菲莉亞其實明白自己在想什麼,但她永遠都在否定自己,她否定西裡斯喜歡她的可能性、又否定他會邀請別人的可能性,她否定自己對他的心、也否定他們可能的未來。
就這樣吧,挺好的,畢業以後他們大概也不會再見了。
奧菲莉亞忽視掉心中的酸澀和腦子裡對他的希望和對自己的慫恿,她歎了口氣慢吞吞的打開紙鶴,上面是陌生的字跡:
「布萊克找你,就在休息室門口。」
她愣了愣,又重新讀了一遍。一陣喜悅在她心中瘋狂生長,隨之而來的是對某種可能的期望。
不,不,別傻了。
她欲蓋彌彰地搖頭,但卻掩蓋不住自己的喜悅。她突然跳起來跑進浴室,鏡子裡的那個人金髮柔順的垂在胸前,酒紅色的眼睛裡是喜悅和猶豫。她歪了歪頭,鏡子裡的自己笑了一下,眨眼望著她。
即使她早就逼著自己下定決心結束這段本就不該開始的感情,她也還是這樣的期待它……嗎?
奧菲莉亞看著鏡子裡自己的眼睛被茫然填滿。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她應該掌握清楚一切,不然她似乎沒法再騙自己了。
她垂下眼走回床邊,抽出枕頭下的魔杖收進衣袖。
也好,趁著她現在的求知欲勝過理智,她就去見見他,把能說的都說完,然後一刀兩斷。
她披上她的冬用斗篷,盡最大的努力收斂了臉上的表情,穿過休息室出了門。西裡斯·布萊克正懨懨地靠在對面,一身禮服長袍拖到地上,他細碎的劉海垂在眼前遮住了他的表情,聽到腳步聲,他緩緩的抬起頭。
一對上他的眼睛,奧菲莉亞原本即將脫口而出的冷言冷語立即被咽進了肚子裡。他的灰眼仿佛會說話一般,控訴著她的冷漠和疏離。
而他的眼眶紅了。
奧菲莉亞嚇了一跳,她腦子都不動地走近他,皺著眉剛想問發生了什麼,就被西裡斯抱進懷裡。他大概是在冷冰冰的走廊裡站了很久,身上幾乎感覺不到溫度,他冰涼的臉埋進她的頸窩,她感受到一片涼意裡明顯的溫度,但是脖子上沒有濕意。
奧菲莉亞感覺自己的臉熱了起來,即使走廊上除了他倆一個人都沒有,她也還是硬著心腸掙開他。她沒有去看他的臉,也就錯過了他黯淡的眼神。
「去旁邊空教室說吧。」
她低著頭往右邊的走廊走去,好幾步以後才聽到他跟上來的聲音。她用手焐著脖子,有些後悔沒有戴一條圍巾,就被西裡斯用自己的袍子裹了起來。
「我沒帶圍巾,就只能將就一下了。」
他的聲音很啞,剛開口時帶有明顯的氣息不穩。奧菲莉亞呆呆地看著他,他眼睛裡閃爍的星光似乎不見了,灰色深沉得看不到底。他見她注意他,有些期待,但過了幾秒又僵硬地別開視線。
「聽你的,找個暖和的地方說吧。」
奧菲莉亞感覺眼眶突然紅了。她急忙向前走了幾步,拐進一間最近的空教室。她揮了揮魔杖生了壁火,又對著門口施了忽略咒和靜音咒。轉過身,西裡斯正看著她,他的雙唇張開又合上,似乎有滿腹心事。
但他只是挑了一個最簡單的問題。
「為什麼不去斯拉格霍恩的舞會?」
奧菲莉亞抿了抿唇。
「你請我的時候我就說過了,」她乾巴巴地開口,「沒意思,我不想去。」
「是你不想去,還是你不想跟我一起去?」
西裡斯的聲音很輕柔,輕柔得她以為自己是聽錯了。但她依舊忽略了腦子裡那個要她和盤托出的聲音,她深呼吸一口氣,別過臉。
「都有吧。」
「你看著我,莉亞,看著我的眼睛。」西裡斯的聲音依舊輕柔,但——奧菲莉亞懷疑自己是不是又聽錯了——有些顫抖。
但奧菲莉亞知道自己的耳朵沒問題,她聽到的都是真的。她依舊側著臉,剛想開口,就被他捏住下巴轉過臉。她的眼睛猝不及防地對上他的。
奧菲莉亞看不懂西裡斯眼裡的淚光,理智告訴她應該立即快刀斬亂麻,但她的直覺和感情讓她說不出話來。西裡斯捏著她的手沒怎麼用力,但她竟然掙脫不開。
「告訴我,莉亞。」
奧菲莉亞迷迷糊糊地看著他,他不是一向喊她全名的嗎?以前關係最好的時候他都沒這麼親昵的喊過她,現在這又是哪一出?
她沉默地看他,一言不發,但西裡斯顯然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他低下頭去吻她的唇,奧菲莉亞睜大了眼睛。
他的嘴唇依舊蒼白又冰涼,一邊燃著的爐火似乎對他毫無作用。她看著他閉上眼,兩滴眼淚掉在她臉上,滾燙得似乎要將她點燃。他的舌頭掃過她的牙齒,然後勾了勾她的舌頭,奧菲莉亞感覺腦子裡有塊地方轟然倒塌,她下意識地閉上眼,迎合這個並不陌生的吻。
一年前的今天,他也是這樣吻她,眼神迷離又深情。她只把那些感情當作魔藥效果,沒想到一年過去,他主動吻了她,在她面前掉了淚。
她隱隱約約覺得自己是哪裡弄錯了,但她的腦海裡已經自動重播起他們多年來的點點滴滴。奧菲莉亞突然睜開眼,她慌張著狠狠咬了他一口,沒有意識到自己慌亂間掉下的眼淚。
「你又不喜歡我,你幹嘛來惹我!」
她惡狠狠的吼出聲。
「是我的錯!那杯酒!是我的錯!我承認!」
她尖叫著甩開他想要牽她的手,後退了幾步。
壁爐在她身後熱烈地燃燒,連帶著她的腦子一起化為灰燼。
「西裡斯·布萊克!我已經給你當了快五年的擋箭牌了,你有沒有良心!這麼多年我認了,我也受夠了!你幹嘛還要老是湊到我面前來!?」
她的憤怒化為滿腔委屈,眼淚順著下巴滴到西裡斯的斗篷上。她隨便抹了抹臉就脫下那件袍子扔到他身上。
「我不想和你說話!也不想和你去什麼舞會!我不想再看見你!」
她轉過身面對著壁爐,橘紅的火光跳動著,刺痛了她的眼睛。她感覺理智一點點回籠,說出去的話卻收不回來。
「別再找我了,布萊克。」她想要像第一次和他說話時那樣驕傲又冷淡,但卻抑制不住聲音裡的哭腔,「放過我吧,我們兩清了。」
作者有話要說:
西裡斯:一臉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