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 nineteen
威尼斯大概是世界上唯一一個交通工具不是汽車而是船的城市了，一百一十七條交錯縱橫的水道將這座有著「亞得里亞海明珠」之稱的城市分割成了真正的水上城市。
白牆紅瓦是這裡永恆不變的經典裝飾，聖馬可大教堂頂部的黃銅鐘在整點敲響，驚飛一群群白鴿。在這裡你可以看到各式各樣的小型遊艇和漁船一起行駛在河面上，有時因為挨得太近，漁船裡活蹦亂跳的魚還會蹦到旅客的懷裡，嚇得他們哇哇大叫。
白鴿找到了歇腳的地方，紅紅的小爪子牢牢抓住遊艇後面的欄杆，耐心的梳理著因為被發動機翻攪起來的海水打濕的羽毛。太陽肆意的籠罩著毫無遮擋的水面，越臨近正午越熾熱，那藍色的水面上仿佛漂浮著一層碎金。
這時，販賣冷飲的小商船就該出場了。它們不需要航行，也不需要店面，一根結實的栓船木樁就已經足夠，再配上一個功率頗佳的揚聲器，不多時的時間，這裡就會擠滿了滿頭大汗還穿著救生衣的遊客。
加了冰塊的酸棗汁和啤酒是最暢銷的飲品，褐色黃色的液體因為碰撞而時不時灑落在水道裡，爾後又迅速暈開。
這裡到處是水遍地是橋，有限的陸地首先用來居住，金融圈佔領著威尼斯的制高點。血獵們會選擇在這裡盤踞不無道理，這裡不適合戰鬥，更不適合大規模的廝殺，但是卻是最好的藏匿和分散作戰地。
即使遇到不幸，亞得里亞海會為他們提供最後的撤退。
這是德米特裡在這個不到7.8平方公里的水城逛了半天的結論，他確信蘭登會在這裡，因為他在佛羅倫斯警局已經辭職，再加上上次和他一起來沃爾圖裡的那個同類是個素食主義者。
非但如此，她還是個新加入的血獵，完全的生面孔。他一路追查，發現這兩個人是在威尼斯碰的頭。
被派出去召集臨時守衛的時候，阿羅將威尼斯交給了簡和亞力克，確保如果遇到什麼事也能應付得過來。
而現在，簡和亞力克帶回來了一個意外之喜，戴安娜。當初在警校時她就和蘭登是同學，後來在威尼斯警局工作，兩個人一直有聯繫算是好友。兩年前因為來沃特拉參加聖馬庫斯節，深夜回去的路上被吸血鬼襲擊。
在蘭登的請求下，戴安娜被沃爾圖裡轉變為吸血鬼，從此成為沃爾圖裡的臨時守衛和監視威尼斯血獵的人員。
她一直希望自己能像蘭登一樣成為一個素食主義者，可惜一直沒能成功。這次在威尼斯遇到蘭登，說是需要幫忙打聽一個新生兒的消息，戴安娜也沒多問就答應了。
原本她以為自己見到凱薩琳的地方會是當初自己待過的那個黑屋子，可是當她站在簡的身後，看到凱薩琳和凱厄斯走在一起的時候她就明白，自己幫不成蘭登的忙了。她無意背叛沃爾圖裡，她根本不敢。
戴安娜萬萬沒想到蘭登要找的人竟然跟在凱厄斯身邊，而且兩個人的關係看起來根本不像上下級。凱厄斯從不允許別人觸碰到他，也不允許下屬和他靠近，就連簡他們也始終和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但是蘭登口中被被沃爾圖裡囚禁的新生兒，居然安然無恙的並肩和他走在一起。
阿羅鬆開她的手，威尼斯的景色喧鬧和蘭登的容貌立刻從他眼前消失了。他看著一直低著頭的戴安娜，停頓了一會兒，轉頭朝凱厄斯微笑：「我們的老朋友列昂納多確實是在威尼斯啊，這真讓人意外。」
說完，他又低頭看著戴安娜，伸手揚了揚，菲利克斯快速來到戴安娜身後從後捏住她的脖子迫使她仰頭看著阿羅。阿羅的笑容依舊親切，讓人冷汗津津：「可憐的戴安娜，你知道你的老朋友和血獵混到一起了嗎？」
戴安娜聽到這句話後，一下子就腿軟了，瞪大的眼睛裡滿是絕望，顫抖著嘴唇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我不……我不是……」
「哦別緊張，我剛剛看到過了，你當然不知道。」阿羅安慰她。「那蘭登叫你來這裡幹什麼？」凱厄斯的聲音又冰又冷，悅耳如海妖的聲線因為慍怒而陰冷。
「他……」戴安娜幾乎跪下，如果不是菲利克斯單手提著她，她一定以一種很卑微的姿態跪在地上，「他拜託我幫他……看望……看望一個人……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阿羅摸了摸戴安娜的頭，像在安撫一條狗，含著笑替她說完：「他讓你來看看凱薩琳，是嗎？告訴她，有個叫列昂納多的人在……」
他的話被一陣勁風打斷，凱厄斯的動作如此的快，以至於當戴安娜發現他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根本來不及反應。菲利克斯鬆開了她，她跪在凱厄斯面前，視線只能夠到他的褲腿中部，她不敢抬頭。
凱厄斯俯視著她，嘲諷而尖刻地批判著地上的女人：「幫助和血獵混在一起的叛徒，你就應該離沃爾圖裡遠遠的，不是嗎？你還敢到這裡來，真是絕佳的勇氣，愚蠢的挑戰！你該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簡！」
簡目不轉睛地看著戴安娜，宛如烈火燒身一般的痛苦瘋狂撕扯著她，戴安娜慘叫著在地上打滾，試圖撲滅那根本不存在卻讓她痛不欲生的火焰。簡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容，驚豔無比，和凱厄斯幾乎如出一轍的冷酷。
良久，馬庫斯突然開口說道：「沃爾圖裡是我們世界法律的代表，但是也是寬容仁慈的代名詞，我們也許不應該遷怒於一個不知情的人。」
相比起同樣聽到這句話後，全身氣息冷峻到極點眼神陰森的凱厄斯，阿羅的反應就正常多了，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旋即朝馬庫斯溫和地笑了笑：「你總是特別願意寬容他們，馬庫斯。」
「蘭登在哪兒？」凱厄斯面無表情的看著她，眼裡的紅色似乎被凍結。
「他……」戴安娜在阿羅示意簡停手後，劇烈喘息著回答，「他應該……還……還在威尼斯。」
「而你對那裡很熟悉。」凱厄斯冷淡的開口，眼神好像在看一隻蟲子。「那麼，你願意幫我們找到他嗎？」阿羅循循善誘的說道，「證明你確實沒有背叛我們，順便如果能和昔日好友重聚，多麼讓人愉快啊。」
「我……我願意，願意。」
……
你永遠不知道有錢的人能有多有錢。這是凱薩琳翻開海蒂為她準備的書籍卻發現所有的書都是首版書的時候，心裡油然而生的感慨。
她覺得再這樣下去，很快她就會把對古老珍貴書籍該有的敬畏之心丟得一乾二淨的。
書頁上伊莉莎白和達西的故事還在繼續，達西自信滿滿地求愛卻換來了伊莉莎白毫不客氣的拒絕，儘管知道他深深愛慕著自己的時候，伊莉莎白極為驚訝。
凱薩琳早已將這個浪漫的故事讀了好幾遍，卻在再一次讀它的時候還是陷入了那種和女主角差不多的驚訝裡。達西愛慕伊莉莎白，從他認真看了一眼她的眼睛開始，就此蔓延。
她抬起頭，覺得那種感覺很奇妙，真的會有人因為一個人的眼睛而愛上另一個人嗎？這聽起來和一見鍾情一樣不靠譜。凱薩琳觀察過無數人的眼睛，在福馬林裡泡過的那種，並不覺得它們有多美。
「你好像很喜歡這個故事。」蘇爾比西亞笑著看著她，「你臉上帶著笑。這是你來這裡第一次笑，我很高興，凱茜。」
凱薩琳愣了愣，有點不好意思，那種被書中情節帶起來的情緒還沒有退卻，蘇比爾西亞臉上的表情又是如此溫柔。
她試探性地開口問了一個在平時她根本不敢問的問題：「真的會有人因為對方身上的某一個特質，哪怕對方並不是十分漂亮也會對她一見鍾情？」
蘇爾庇西亞故作神秘地眨眨眼，說：「你不相信？」
凱薩琳聳聳肩，覺得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我只在電視和書上看到過。」
「是嗎？也許只是你沒發現而已。」
「也許吧，那你相信嗎？」
「當然，我們這個族類的人，對於自己命定的那個人有著強烈的感應，幾乎是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會知道。這種感情有時候是互相的，但是很少會出現。大多數情況下，是其中一方在一開始就被強烈吸引。」
「那聽起來還挺慘的。」凱薩琳看著手裡的書，達西寫給伊莉莎白的話字字真心。
「是啊，是挺慘。那種感情幾乎是不可控的，可惜對方感覺不到，對待他像陌生人一樣，真可憐啊。」蘇爾比西亞表示贊同，眼神繚繞在凱薩琳身上，意味深長。
凱薩琳有些不自在起來，對方的注視讓她覺得壓力很大，她隨口問道：「這種感情會持續多久？」她記得凱厄斯說，蘇爾比西亞和阿羅三千年前就是夫妻。
「和你那永恆的生命一樣久，親愛的。」她回答，「吸血鬼的愛情是永恆不變的，沒有任何東西能改變。」
「即使對方可能永遠也不會給出回應？」
「即使對方永不回復。」
凱薩琳難以置信地看著她：「這是愛情？這是災難吧！」
蘇爾比西亞搖搖頭，聲音輕柔：「災難還是天堂，只是取決於對方的態度而已。我們無法控制這種感情，一旦遇到他，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宣判。我們，包括你，凱茜，我們的感情和人類是完全不一樣的。人類沒有了伴侶，沒有了所愛的人，他們還能活下去。很多時候他們還能再遇到一個甚至不止一個所愛的人。」
「但是我們不能。」她伸手，輕輕搭在凱薩琳的肩膀上，「凱茜，這種感情幾乎是沒有什麼理智的。」
不知道為什麼，凱薩琳忽然想起了馬庫斯，他臉上那種無比憂鬱甚至是絕望的表情，眼裡沒有任何亮光。
「那，會不會永遠也遇不到那個人呢？」凱薩琳有點毛骨悚然地問道，所謂問題就要從根源解決啊。金髮天使莞爾一笑，否認了她的問題：「不可能。」
凱薩琳聽到這乾脆的回答差點沒吐血，只好重新看回手裡的書。「你這麼喜歡這個故事，為什麼呀？」蘇爾比西亞覺得好奇，她也看過這本書，但是並沒有凱薩琳這麼狂熱。
「嗯……不知道。就是覺得在伊莉莎白這樣拒絕和冷淡的情況下，達西還能這樣愛著她，讓我覺得很不可思議。」凱薩琳思考著回答。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她的性格和伊莉莎白挺像的關係，蘭登就這麼說過。
凱薩琳總是比較容易給別人通過第一印象而下定義，而且還挺不容易改觀。不習慣別人對自己太好，還老是喜歡什麼事都算得很清楚，生怕欠別人的，也不管有的時候她這麼做很容易傷害到對方。
「還好這是個很好的結局，是吧？」蘇爾比西亞說，「他們一個摒棄了偏見，一個放下了傲慢，多好的結局。」
凱薩琳翻回封面，上面寫著，傲慢與偏見，簡·奧斯丁，她最愛的作家和書。
作者有話要說：
忽然發現，凱厄斯和凱薩琳的性格，好像暮光之城版傲慢與偏見【笑哭】
牆裂安利這本書，太棒了，簡奧斯丁我的女神！！！05版電影唯美到哭，95版細節豐富，達西眼神深情到化，伊莉莎白靈動機靈。
嗯，昨天沒更就是因為刷英劇BBC95版傲慢與偏見去了，六集，六個小時，太完美了！！
第22章 Chapter twenty
去往威尼斯的審判行動定在兩天后，沃爾圖裡幾乎全部出動，除了凱薩琳和蘇爾比西亞。
凱薩琳敢肯定，沃爾圖裡出動審判的次數在他們漫長的統治裡一定非常多，因為蘇爾比西亞似乎根本沒把這次的行動當回事。也許是受到警校思維的影響，凱薩琳對沃爾圖裡的事向來不怎麼多問，知道得太多讓她總有一種會被撕票的感覺。
而且事實是她自己的事都一團亂麻，她才沒心思去瞭解沃爾圖裡那複雜龐大而且總是和鮮血戰爭脫不了干係的歷史。
凱薩琳大概是最差的吸血鬼新生兒了，好幾天了才學會正常的走路，代價是她無數次因為控制不好速度而朝前面的凱厄斯結結實實地撞過去，等到她從凱厄斯懷裡抬頭的時候，一定就會看到德米特裡那極為欠抽的笑臉。
毫無疑問，凱薩琳一定是沃爾圖裡遇到過的新生兒當中適應得最慢的了，如果不是看到她真的是在認真努力的練習，雖然很焦躁但是卻非常忍耐，德米特裡一定會覺得這是擺明瞭的投懷送抱。
「對不起。」凱薩琳都不記得自己對凱厄斯說過多少次這樣的話了。每次她這麼下意識的說完後再抬頭，一定會看到凱厄斯怎麼看也算不得愉悅的臉色。
難怪他臉色會這麼差，連凱薩琳自己都覺得自己簡直蠢透了。她是不是該慶倖自己的能力很有用，不然凱厄斯估計會把她當柴火一樣一把火燒了拿去當肥料滋養那些盛開在普奧利宮裡的珍貴花卉，也算是給沃爾圖裡做了一些貢獻。
天哪，這簡直是死得其所。
她的心情簡直差到連周圍的美好景色都無力拯救的地步，因為她由衷地覺得，離開了沃爾圖裡這個到處都是吸血鬼的地方後，她將很難適應回人類的生活，雖然她對血液的衝動掌握得很好，連阿羅都覺得不可思議。
通常要達到沃爾圖裡這樣走在人群裡也無動於衷優雅端莊，至少需要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積澱才能有足夠的控制力。但是凱薩琳才新生近一個周就能接近吉安娜而且不失控了，儘管她還是無法忍受前臺區過於濃郁的人類氣味，堅持不到兩個小時。
這是個奇跡。阿羅總是喜歡這麼說她。
是啊，凱薩琳心裡無不嘲諷地想到，一個有著能夠看到死亡的特殊能力還能很快學會對血液的渴求進行控制的新生兒，居然連路都不會好好走，更別說在輕鬆自然的狀態下控制自己的力氣，不毀壞拿在手裡的東西。
這簡直太難了，上帝果然是公平的。給了你特別的能力就一定會給你廢柴的身體。
在捏碎了第五個杯子以後，凱薩琳呆愣了半天，甩了甩自己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手，悶聲不響地坐在了一塊石頭上生自己的氣。就算知道了吸血鬼的皮膚會在太陽下呈現出這樣夢幻般的效果，凱薩琳還是傾向於認為這是自己被氣到發光的表現。
沃特拉在冬季真正來臨以前，從不缺少陽光，但是溫度卻實實在在的開始降下去了，儘管這對吸血鬼來說影響不大，但是跟著季節換衣服還是很有必要的。
凱薩琳昨晚無比艱難地拒絕了海蒂幫她選衣服的好意，沖下樓去到前臺，搶過吉安娜的電腦迅速訂購了兩三套自己承擔得起的衣服。刷自己的卡，拿自己的東西，凱薩琳覺得心裡通暢多了。
不過她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積蓄是絕對無法一直堅持住這種消耗的，即使吉安娜的表情告訴她，自己買的衣服價錢還不如普奧利宮大門口那塊鞋墊。
對自己的不滿和意識到重新融入人類社會的困難讓她持續的煩躁，那些明亮的光線在她眼前織成一張亂七八糟的網，繞著草根來回爬行的螞蟻一頭撞上低垂草葉間的蛛網——再細微的事物也能被凱薩琳捕捉到，過於繁雜了，因此她將自己的目光投得更遠。
凱厄斯不知什麼時候來到她身邊，像一隻黑色羽翼的烏鴉收攏翅膀滑落在自己旁邊，沒有任何聲音。他身上的氣息凱薩琳已經十分熟悉了，熟悉到連他靠近都不會再有警覺反應。
這看起來似乎不算是什麼好事。
凱薩琳偏頭，看著坐在自己身邊依舊挺拔優雅的男人，忽然問道：「你當初……花了多久才適應的？」
她的問題問得很小心，但是卻透露著掩飾不住的好奇，聲音帶著因為還在鬱悶時特有的委屈。凱厄斯沉默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半天。」
凱薩琳別過臉去，就知道自己找錯了人問，人比人氣死人。過了一會兒，她有些自言自語地說：「你們怎麼適應得這麼快？我光是要處理眼前這些亂七八糟的光線，還有那些過分清晰卻又無關緊要的東西就很費勁了。」
「這是一個掠食者必備的，我們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掠食者，從死亡裡重生，忍受了地獄的痛苦而走回來。」也許是談論到了他喜歡的話題，凱厄斯的聲音沒那麼冷硬了，「我們從頭到腳都是能夠輕易要了獵物性命的武器，武裝到牙齒。」
「可惜這套武裝在我身上真是遜斃了。」凱薩琳自嘲地說道。
凱厄斯看了她一會兒，起身跳上凱薩琳坐著的那塊巨大石頭，矯健漂亮得像只黑豹。凱薩琳還沒反應過來他想幹嘛，眼前突然就一片漆黑，冰冷的手覆蓋上自己的眼睛，奪走了自己的視力。
看不見讓凱薩琳十分緊張，她整個人都緊繃起來了，奈何凱厄斯按住她的肩膀不讓她亂動，聲音帶著點兒咬牙切齒。
凱薩琳立刻就不敢動了，本能地不停眨眼。卷翹的睫毛扇動在凱厄斯手裡，他覺得自己好像握住了一隻蝴蝶，那細微的癢蛇一樣鑽進心裡，她的氣味更濃了，繚繞在凱厄斯鼻尖撕扯他的神經。
有冰冷的呼吸細細密密地落在耳廓和脖頸處，凱薩琳微微有點發抖，她聽到那個平滑如絲綢的聲音擦過自己的耳膜：「不要依靠你的眼睛，試著靠身體的本能來感受周圍，你要先學會感受它才能駕馭它。」
「怎麼感受？」凱薩琳的聲音有點變調，毒液不斷分泌出又被吞咽下去，她的手緊緊抓住手心下的石頭。因為常年的風吹日曬，石頭外層摸起來有點軟，她不自覺地用力，一塊一塊的碎石崩落開來。
「去聽，仔細地聽周圍的所有聲音，你會知道你周圍有什麼，安全還是危險。」凱厄斯繼續說道，「放鬆，這是你與生俱來的能力，你不用費力就能做到。」
只需要聽而已？其他感官呢？
說實話，要在凱厄斯身邊放鬆真的不太容易，這太考驗心理承受力。
凱薩琳深吸一口氣，全神貫注地去聽周圍的動靜，最不容讓人忽視的就是那瀑布的奔騰聲了，雷霆萬鈞之勢的傾瀉而下，重重的衝擊在下方的水潭和岩石上。水流聲，水花濺起又紛紛落回水裡的聲音，岩石因為承受不住巨大壓力而開始出現裂縫的聲音。
山雀循著風的軌跡降落，輕盈拍打著翅膀站在樹枝上，發出咕咕的聲音。很遠很遠的地方，教堂的鐘聲飄過來，和野兔在草叢裡跳躍的聲音雜糅在一起。有大型的麋鹿在尋找食物，它們的心跳強勁有力，血流在血管裡奔騰。
還有一種讓人頗為驚悚的聲音，像是什麼東西在草叢裡遊走，發出嘶嘶的聲音，它在靠近那只野兔。凱薩琳明白了，那是蛇。灰狼匍匐在深林裡，等待著麋鹿的靠近。
短促的嘶鳴後是一聲威風凜凜的長嘯，凱薩琳聽到麋鹿的心跳越來越弱，血液爭先恐後地從麋鹿被灰狼咬住的脖頸處湧出。
血液的香氣，濃厚的草木氣息還有腳下腐殖質的味道混合著泥土味，凱薩琳的腦海裡無比清晰地勾勒著一幅森林畫卷。
凱厄斯察覺到凱薩琳身體的放軟，漸漸放開了遮住她眼睛的手，低聲在她耳邊說：「只要熟悉了這種能力，你可以隨心所欲地控制身體，做出任何你想要的動作。」
凱薩琳睜開眼，太陽光依舊繁複得像最稠密的網，她的視線敏銳到不可思議，那些雜亂到完全無法兼顧的細節在她眼前漸漸有了順序。她放鬆自己，心裡默默地想著，往前跑。
身體宛如離弦的箭一般朝前沖了出去，速度迅疾卻完全在掌握之中。她看著四周，捕捉著森林的每一個微末變化卻並不擔心會被絆倒。森林在如此快速的移動下變成了一幅被各種層次的綠暈染開的畫，飛快在凱薩琳身邊倒退。
她回頭，看見凱厄斯就在她身後不遠處，他跟不上自己。
新生兒的優勢被展現得淋漓盡致，凱厄斯看到凱薩琳的臉上忽然有了笑意，然後就化作更快的一道殘影消失了。他的眼睛依舊能看清那個藍色的身影，但是卻離她越來越遠。
剛剛的愉悅瞬間土崩瓦解，洶湧的焦躁在胸腔內翻騰。意識到凱薩琳已經將他甩在身後，幾乎要脫離他的掌控逃離他的身邊時，凱厄斯眼裡的黑色開始狂躁起來，臉色陰沉而扭曲，怒火中燒：「凱薩琳，馬上停下來！」
暴戾的聲音充滿了不可抗拒的命令和可怕的憤怒，凱薩琳被這兇狠的聲音嚇了一跳，一個沒穩住就順著高速運動帶來的巨大慣性朝前面直直地撞了過去。
伴隨著一陣可怕的眩暈和右側身體傳來的清晰疼痛感，以及巨大的岩石崩裂聲，凱薩琳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在林地上拖出一條好幾釐米深的擦痕。
她的衣服被完全蹭破了，堅硬的皮膚出現了細小的裂紋又迅速恢復，痛感也消失了。凱薩琳回頭看了看已經被撞碎的巨大岩石，再看看自己完好無損的肌膚，驚訝於自己身體強大的恢復能力。就算是汽車也不可能有這麼可怕的破壞力，更別說還安然無恙。
由此可見，想要開車撞死凱厄斯這類人是行不通的。
還沒等她感慨完，凱厄斯已經瞬移到了她面前，一把將她拎起來，手臂不受控制的發抖，臉色冷峻得可怕：「你想跑去哪兒，凱薩琳？」
如果不叫住她，她是不是打算就這麼逃開？她的速度是如此快，凱厄斯怎麼也追不上，眼睜睜看著她越跑越遠。有那麼一瞬間，凱厄斯真的以為她已經離開自己了，再也找不到了。
看著凱薩琳一身狼狽地坐在地上的時候，凱厄斯還沒來得及鬆口氣，更加陰暗瘋狂的念頭就叫囂著佔據了他的腦海。他真的很想就這麼弄斷她的手骨腿骨，讓她一輩子乖順地躺在自己懷裡，永遠也無法離開。
凱薩琳茫然地抬頭，對上凱厄斯怒氣衝衝的眸子。他眼裡不知名的激烈情緒張牙舞爪到瘋狂，凱薩琳覺得他一定很想掐死自己，殘暴的傢伙！
但是不管怎麼樣，能夠自如掌控身體的感覺簡直是好極了。凱薩琳覺得自己還是得謝謝他，雖然她很懷疑凱厄斯還願不願意繼續教下去。
站起身，凱薩琳剛準備開口，卻發現了極為詭異的一幕：
凱厄斯那柔軟而厚實的黑色長袍正隨意鋪散在地上，有一隻好奇得過了頭的野兔正抓咬著他的袍角，試圖將這塊柔軟的布料拖回去。
它當然不可能拖得動凱厄斯，但是凱厄斯好像沒感覺一樣，依舊死死地瞪著凱薩琳，一臉想把她活剝生吞的恐怖表情。
凱薩琳驚訝地看著他，不明白為什麼凱厄斯沒有把那只不知死活的兔子甩開。居然敢咬他的衣服，反手一翻將那只兔子摔成肉醬，這才是凱厄斯的作風。可是他現在就只是這麼看著凱薩琳，好像根本感覺不到身後那微不足道的拉力一樣。
「憑藉著新生兒的速度甩開我，優秀的忍耐力可以讓你安然無恙的穿過沃特拉的人群，然後永遠離開沃爾圖裡，是嗎？」凱厄斯的笑容近乎殘忍，「我真是小看你了，凱薩琳。」
「你……」凱薩琳根本來不及去管他說了什麼，他的無動於衷讓凱薩琳目瞪口呆，「你……你後面，你後面……」
「你又想耍什麼花樣？」凱厄斯不為所動。
凱薩琳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你感覺不到嗎？」
作者有話要說：
凱薩琳撞破凱厄斯其實全身毫無知覺的秘密了，【滄海一聲笑】自古電視劇定律，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滑稽】
作者:開門！收盒飯！！
凱薩琳:握草！
第23章 Chapter twenty one
「你……你感覺不到嗎？」
凱薩琳有些艱難地說出這句話時，凱厄斯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剛剛還翻湧著的殺氣好像瞬間固態化了。他僵在原地，臉上因為憤怒而呈現的表情開始慢慢收攏，恢復到最讓人不寒而慄的面無表情。
他站在那裡，像一尊雕塑一樣壓抑，慢慢轉頭將長袍猛地一拉一甩。柔軟的袍角化成鋒利的刀刃將那只灰毛的兔子挑飛了出去，重重摔在樹幹上迸開一朵血紅的花，然後掉在地上微微抽搐。甜美的血液香氣爆發出來，銳利的刺激著凱薩琳的神經。
凱薩琳悲慘的發現，與其讓她看到凱厄斯面無表情的樣子，還不讓她去承受他暴風驟雨般的憤怒。這傢伙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的樣子實在是太嚇人了，她聽到自己的預警神經正掐著脊髓尖叫著讓它快指揮身體本能地逃跑。
仿佛一切又回到一個周以前的那個晚上，凱厄斯像拎一隻動物一樣將她從下水道拎起來，眼神冷酷到火焰也無法溫暖。現在凱薩琳看著他，那種感覺又回來了。
凱厄斯上前一步，陽光爭先恐後地爬滿他的全身，讓他的皮膚發著絢麗而刺眼的亮光。儘管凱薩琳自己身上也有這種光芒，但是凱厄斯身上的光就像刀子，晃得她眼睛疼。
兩個人就這麼近距離的面對面站著，誰也沒有說話，整個森林裡安靜到恐怖又過分嘈雜。因為高度緊張，凱薩琳的耳朵捕捉到了更多的雜亂資訊塞進她的腦海，而凱厄斯的安靜又逼得她要發瘋。
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這麼久，他終於有了變化。
最先活過來的是他的眼睛，那種幾乎凝固的鮮紅又開始慢慢在他眼底流淌，然後他忽然收拾起那種令人窒息的威壓和冷酷，朝她咧嘴一笑，聲音甚至帶著詭異的柔軟：「你認為我沒有感覺？」
看著凱厄斯的樣子，凱薩琳突然很害怕，恨不得一頭去撞死。為什麼要說剛剛那句話，他的樣子明顯是被凱薩琳的話給激怒了，同樣是吸血鬼，凱薩琳當然明白他的感官會有多麼敏銳。
之所以沒去管那只兔子，也許只是他剛剛太生氣，所以沒想去管……自己幹嘛要多此一舉？！
「不是。」凱薩琳的聲音有些走調，凱厄斯的視線和氣味就像一根根大提琴的弦纏繞上她的脖子，鎖住了她的咽喉，她每說一個字都覺得無比痛苦。她意識到自己一定是踩到了凱厄斯的雷區，戳到了什麼他最忌諱的點。
她看著凱厄斯的臉，腦海裡忽然閃過自己的人類學老師艾德蒙的話。
「在許多殺人事件中，除開蓄意殺人這一特殊情況，幾乎有百分之七十三點六的殺人事件都是臨時起意，因為被害人知道了兇手的身份秘密而被謀殺。所以千萬記住，絕對不能讓兇手知道你已經知道他的身份或者別的什麼，不然就算他不打算殺人，也一定會殺了你。」
凱薩琳咽下口中冰冷的毒液，痙攣的胃部因為強烈的恐懼而皺縮成一團似的，非常不舒服，讓她有種強烈的嘔吐欲。
她儘量控制住自己的顫抖，調整語速，讓它聽起來和平常沒什麼兩樣：「我知道你剛剛太生氣了，所以懶得管那只兔子，我爸爸罵我的時候就是這樣，桌上的菜全打翻在地上了也不管。」
她看著凱厄斯，說：「這很正常。」雖然凱厄斯現在的樣子看起來一點也不正常。
凱薩琳十分後悔，每次和蘇爾比西亞談論的話題總是繞不開凱厄斯，但是她從來沒想過去問問她凱厄斯的禁忌是什麼。
她怎麼就沒想到過！
「正常？」凱厄斯揚起臉，下巴線條優美漂亮，聲音有些病態的尖利，好像在受什麼激烈情緒的折磨，「你覺得作為一個吸血鬼，除了看和聽什麼都感覺不到很正常？！」
凱薩琳驚恐地看著他，立刻明白過來這是他在說他自己，難以言喻的震驚讓她說不出話，下意識地繃住了呼吸。
他剛剛說什麼？除了看和聽，什麼都感覺不到？為什麼會這樣？難道不是成為了吸血鬼以後，所有的感官都被無限放大了嗎，為什麼會感覺不到？
她瞪著他，想要脫口而出的詢問被拼命地壓制下去。凱薩琳不知道該怎麼辦，她本能的覺得這些東西是她不應該知道的，知道得越多她就越不安。而且從凱厄斯的反應和他的性格來看，凱薩琳搞不好是唯一一個發現的人……
沒有觸覺，沒有痛覺，沒有味覺，簡直就是行屍走肉……凱薩琳不難想像凱厄斯有多麼厭惡自己這麻木的身體，換位思考一下就明白了。但是對他的同情遠遠不如震驚和恐懼。
她不覺得凱厄斯會讓別人看出來他的身體是有問題的，這個人是如此高傲，這樣的缺陷想必是他最諱莫如深的事，可是今天居然被自己撞破了……這簡直就是死神在向你招手！
凱厄斯的話還在繼續，凱薩琳在想要不要捂著耳朵不要聽，但是吸血鬼的聽力哪有那麼容易就被阻擋。那些話語和句子就像催命符一樣一個一個落到凱薩琳耳朵裡，她的腳底開始發軟，身體卻如石膏一樣僵硬住不動，凱厄斯飄到她跟前，像個黑色的幽靈。
他挑起凱薩琳的下巴，瑰紅的瞳孔因為情緒激動而像兩團跳動著的冰冷火焰：「不，這該死的一點也不正常。所有人都得到了遠超人類的感知力，而我卻像具真正的屍體，麻木不仁地過了三千多年。」
凱薩琳幾乎要暈過去，原來凱厄斯和阿羅差不多大，都是三千年的……
他的手指開始下滑，指尖細細描繪著凱薩琳脖頸上的肌膚紋理，有意無意地勾抹在她的咽喉處。他的動作如此溫柔，引得凱薩琳一陣戰慄。如果她亂動，這修長冰冷的手指就會戳穿她的喉嚨，快過最鋒利的解剖刀。
凱厄斯欺身朝她靠近，凱薩琳的雙腳好像黏在地上了，退無可退之下只有跌坐在那塊破碎不堪的岩石上。
凱厄斯單膝蹲在她面前，視線和她齊平，陽光滾動在他的銀髮上，烙下一個個明亮的光暈，他低聲呢喃：「我從那種地獄一般的痛苦裡清醒過來的時候，全身就再也沒有知覺了。我試過很多種方法，都沒有用，直到我發現我還可以感受得到血液。雖然很微弱，但是也足夠了。」
這麼清新脫俗的介紹自己是個殺人狂魔的方式這年頭真的不多了。凱薩琳覺得這傢伙殺過的人如果寫本紀念冊，估計比《荷馬史詩》還長。她在心裡尖叫，請求凱厄斯不要再說了，他說得越多，凱薩琳就感覺自己會死得越快。
然而凱厄斯並沒有讓她如願。
「一開始是一個人的鮮血，後來是兩個人，三個人。」
凱薩琳抓碎了岩石的破碎邊緣，尖利的石塊被她的掌心擠壓碎成粉末，又從她的指縫間飄出來，落在她潔白的的鞋面上。她的目光越過凱厄斯的肩頭，落在十米開外一張蛛網上。那裡有一隻白/粉蝶被蛛網囚禁住了，正在拼盡全力的掙扎。
它的翅膀上落下許多粉末，菱形，在陽光下飄散著，微微發著光。
「後來我發現，只有戰爭才能滿足我，那裡的鮮血是最多的。可惜身份暴露以後引來了一點麻煩，我不得不想別的辦法來尋求恢復感覺。」
一隻金絲蛛從容不迫地從陰影裡爬了出來，身上的金色花紋好像來自太陽一樣耀眼，更多的蛛絲纏繞在白/粉蝶的翅膀上。它看到了那冷酷的殺手，掙扎得更加劇烈卻於事無補。蛛網牢不可破，它根本沒有逃生的機會。
「沃爾圖裡就是這樣建立起來的，我們經過了無數的戰爭，從希臘到法蘭西，再到丹麥挪威等等，最後是義大利。我們戰無不勝，我們控制著整個同族的世界，沒有人敢挑戰我們。」
金絲蛛的腳踩上蛛網，猶如刀鋒敲響收割的警鐘。它以一種緩慢而不可抗拒的姿態來到白/粉蝶的面前，毫不猶豫地撕扯下它的觸角，扯碎它的翅膀。蛛網震動無比，殘忍的屠夫卻如履平地，這是它的領地，沒有獵物可以生還。
「所有違反法律的罪人都會被我們審判，得到他應有的下場。我會負責執行火刑，看著他們叫看著他們死，直到變成一堆骨灰。這確實比戰爭方便多了，有時我也得感謝這個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蠢貨。」
白/粉蝶不動了，金絲蛛從頭部開始一點一點蠶食它的獵物，它的兩條前腿推送著蝴蝶不斷送入口中，翅膀碎片不斷飄落下來。
「這就是我三千年來的感受，凱薩琳。」
金絲蛛吃完了蝴蝶的軀幹，將翅膀從蛛網上毫不留情地掃下去，然後回到陰影裡，等待著它的下一個獵物。蛛網上乾淨如新，帶著太陽七彩的光。
凱厄斯的手握住凱薩琳的肩膀，清晰地抖動傳到他手上，「你在害怕？」
回答他的依舊只有顫抖，凱薩琳的喉嚨發出怪異的聲音，好像是想說話又說不出來的聲音。
「你在怕我？」凱厄斯看著她，聲音涼薄。
「他……他們知道……你沒有……嗎？」凱薩琳的聲音走調走得很厲害，僵硬晦澀。如果真的只有自己一個人知道，這種要被殺人滅口的感覺就更強烈了！
「他們？」凱厄斯重複了一遍，旋即不屑地說道，「沒有人知道這件事，也不敢有人知道。我從來不會讓任何人接近我，上一個試圖觸碰到我的人已經死了。連阿羅都不會主動碰到我，除非我願意。」
原來你這麼討厭別人碰到你嗎？！你不是有肌膚饑渴症嗎你個變態！
「那為什麼……」凱薩琳說不下去了，只能瞪著他。凱厄斯翹起鮮紅嘴唇的唇角，美麗到極致：「為什麼你卻是個例外？」
例外？凱薩琳有點茫然，她並沒有主動去碰過凱厄斯吧？有沒有？她不記得了。她例外在哪兒了？那種對她像對個洋娃娃一樣揉來搓去的行為，對凱厄斯來說是例外？可是又不是自己強迫他這麼幹的！
凱薩琳起誓，她以後一定絕對必須肯定要離這個傢伙遠遠的——如果她還有以後的話。
「你和他們不一樣，和所有人都不一樣，凱薩琳，這就是原因。」凱厄斯拉起她的手，十指交纏，冷到心驚。
「我哪裡……哪裡不一樣？」凱薩琳看著他，難道又是那個該死的死亡瞬間能力？
「我能感覺到你，你的味道，你的溫度，你的一切。甚至是在你手上的東西，我都能感覺到。」凱厄斯笑了，「這就是你和他們的不一樣。三千年，全世界，只有你。」
如果換個人換個場景，凱薩琳會覺得這是表白，可是現在，此時此刻，她只覺得這是宣判，讓她毛骨悚然。她想，她知道為什麼沃爾圖裡的人對她這麼詭異的好了。
凱厄斯拉起她，讓她站在自己對面，「你屬於沃爾圖裡，凱薩琳，你屬於我。」
他就這樣不管不顧毫不講理地宣判了凱薩琳的以後，根本不準備詢問凱薩琳的意見，像個高傲跋扈不可一世的君王。
不用像，他就是。
作者有話要說：
凱薩琳:暴君！！！暴君！！！佔有欲變態狂！！！
凱厄斯:你再說一遍？
凱薩琳:……暴君暴君佔有欲變態狂……
凱厄斯:真聽話。
凱薩琳:啊啊啊啊啊啊mmp！！！！
第24章 Chapter twenty two
在民主國家活了二十三年，卻突然有一天被單方面宣佈了所有權是一種什麼感覺。凱薩琳感覺自己還不如個東西，私人財產還有法律保護呢，她卻沒有。
吸血鬼可以漠視人類的法律，人類有時候則會被迫服從吸血鬼的法律，這簡直就是強盜邏輯！
由此推理可得，跟這群種族的人講法律和道理是講不通的，因為吸血鬼世界的法律本來就是沃爾圖裡制定的，凱厄斯是沃爾圖裡的創建者之一。
這一系列令人想跳樓的線索串聯在一起得出的結論就是——只要腦子沒被亞得里亞海給浸壞，就別去想著要跟他們講道理。
一個集優雅和殘暴於一身的種族，最好和最壞都在他們身上了。而且毫無疑問，凱厄斯一定是其中暴力美學的代表。這個詞得分開看，暴力和美。
凱厄斯……
凱薩琳有點不敢去想這個人，自從幾天前不小心撞破他其實全身毫無知覺這個秘密以後，凱薩琳幾乎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想落荒而逃，生怕凱厄斯突然想通然後掐死她永絕後患。
或者像上個世紀最讓人聞風喪膽的殺手愛德華·蓋恩一樣，單純的通過接觸凱薩琳而復活他的感官這種類似對付癮君子的美/沙/酮療法已經讓凱厄斯厭煩而不知足，為了永遠滿足自己對感知力的渴望，乾脆把凱薩琳的皮扒下來做成手套，頭蓋骨做成盛血容器什麼的捧在手裡一勞永逸。
這特麼的太讓人胃痛了。美/沙/酮療法的目的是讓癮君子戒毒，然而在凱厄斯這裡只會變本加厲。
區別在於那些癮君子的精神是基本正常的，凱厄斯明顯不是。話又說回來，你能指望一個失去了感知力三千年後，突然找到唯一能被他感覺到的人的精神能有多正常。
凱薩琳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的人生會被這樣一群超自然神秘生物搞得一團糟，在不是女主角的情況下被丟進一部恐怖片，結局簡直不言而喻。
安慰是離他們要去威尼斯的日期越來越近，凱厄斯似乎特別忙，連對凱薩琳的訓練也耽擱了下來。
普奧利宮徹底被關閉了，暫時不再接待任何遊客，簡和亞力克還有德米特裡和切爾西等等，整天飄進飄出，蘇爾比西亞和阿羅幾乎形影不離，海蒂在這裡待的時間長到讓凱薩琳估計她這個月在旅遊局的獎金已經徹底泡湯。
好在凱薩琳對乾渴和對血液的渴求控制得越來越好，雖然這有可能是因為長時間待在凱厄斯身邊的關係。凱厄斯帶來的壓迫感足以讓她喪失一大半對血液的胃口。
不過不得不說這場審判對於凱薩琳來說還是有好處的，她現在可以有更多的自由活動時間，就沖著這一點她也挺感謝這場行動，儘管她根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審判的內容。
她已經知道得夠多那些原本不應該知道的事了，無一例外都在削弱她對於逃跑的成功率預估，這簡直就是毀滅性的災難。
被一個活了三千年的吸血鬼惦上的感覺一點也不好，再這樣下去凱薩琳感覺用不著凱厄斯動手，自己都要被自己的被害妄想症給活活嚇死。
最明顯的證據就是她現在越來越怕天黑，這對一個吸血鬼來說簡直就是諷刺。天黑意味著她不得不和凱厄斯呆在一個房間裡，那種壓抑的感覺能讓她把一晚上過成一年。
於是凱厄斯房間的書越來越多，幾乎快被簡·奧斯丁和瑪格麗特·米切爾以及丹·布朗等等給佔領。吸血鬼那逆天的閱讀速度讓凱薩琳頭痛不已，一本書在她手上堅持不到多久，儘管她一頁都沒跳，每個字都認真看過。
她覺得這輩子自己的閱讀量突飛猛進的時候就是在這兩天了，海蒂給她準備的書即將告罄，這讓她不得不去尋找別的可以轉移自己注意力的東西，或許她可以去沃爾圖裡的藏書樓看看。
這麼想著，凱薩琳放下了手裡已經翻了三遍的《飄》，起身朝樓下走去。
普奧利宮依舊陰暗得像墓地，各種精緻的吸血鬼像幽靈一樣在這裡飄來飄去。他們很少進到普奧利宮裡面來，寧可在外面曬太陽，閃閃發亮像移動寶石一樣在宮殿外的小廣場或者各種露天卻沒有人類的場合來來去去，或者乾脆坐著發呆，為這裡的雕塑事業貢獻一份力。
在大廳和走廊繞了一圈，無聊到刻意去踩碎地上的團團光斑，除了收穫一打陌生吸血鬼好奇的眼神，凱薩琳這才想起來自己並沒有去過藏書樓，自然也不知道怎麼去。
正打算轉頭回去，她卻忽然發現周圍的吸血鬼還在看著自己，這不太正常，以往就算有人這樣看著她，那也是在凱厄斯在她身邊的情況下。可是現在是她一個人，她不覺得自己這張新面孔值得被這樣圍觀。
凱薩琳低下頭匆匆穿過大廳，走向前臺的位置，那裡幾乎沒有吸血鬼會在，只有吉安娜。
甜美的人類氣味和刺鼻的化妝品味道雜糅在一起，凱薩琳輕快無聲地來到那個繪滿托斯卡納風景畫的人性化房間，朝正在工作的吉安娜微笑：「上午好。」
吉安娜站起來朝她微微彎腰，深褐色眸子承載著天窗上流淌下來的光，明亮無比：「需要什麼嗎？」
目光擦過她手邊還沒來得及整理的檔報紙，凱薩琳忽然想起自己在沃爾圖裡這麼久，那次連環殺人案又弄得沸沸揚揚，報紙上怎麼也得有個好幾天的追蹤報導的。
她眨眨眼，溜到櫃檯邊坐下，右手有意無意地搭在那堆報紙上，語氣很穩：「我在房間裡把能看的書都看完了，覺得無聊，所以出來逛一下。最近這裡陌生吸血鬼很多，你小心一點。」
吉安娜愣了一下，伸手撩開滑落到面前的長髮，有點受寵若驚的笑了笑，好像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似的：「謝謝你凱薩琳，我會沒事的，事實上，他們還是不敢在這裡有什麼出格舉動的，你也不要擔心。」
凱薩琳掃了自己手下的報紙一眼，普奧利宮作為沃特拉最大的旅遊景點卻關閉了兩天已經佔領了報紙的頭版頭條，畢竟這個小城實在沒有什麼事可以報導。
她看著報紙問道：「我們這樣一直把這裡關著不會有什麼問題嗎？都上報紙了。」吉安娜笑著搖頭：「不會的，普奧利宮原本就是上千年的建築物，要維修很正常，只要給當地旅遊局和佛羅倫斯那邊說一聲就好了。」
凱薩琳咽下一口毒液，歪頭看著吉安娜：「你在這裡工作多久了？」
「很早就開始了，不過正式作為前臺接待是六年前。」
「六年前我也是第一次來沃特拉。」
「真的？」
「是啊，那時我來參加這裡的聖馬庫斯節。」
說完凱薩琳頓了頓，壓低聲音靠近吉安娜問道：「可是，你一個人……我是說你作為一個人類，你在這裡，你不害怕？」
吉安娜聽完她的話，眼裡的亮光明明滅滅，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有些難以捉摸，最終用帶著些許顫抖的聲音回答：「害怕也是有回報的啊，我希望能夠和你們一樣，可以無視年月，永遠是最美好的樣子，像鑽石那樣永恆不朽，沒有病痛。」
凱薩琳對她的理由相當震驚又覺得情理之中，畢竟永生不朽這樣的誘惑真的沒有幾個人能抵擋住。但是她也佩服吉安娜能夠有這個勇氣，換做她自己，就算是永生不死也無法讓她留在這裡。
「即使你隨時會死掉？」凱薩琳忍不住問道。
「這一點從我決定為沃爾圖裡服務開始就已經知道了，凱薩琳，不過沃爾圖裡也沒有想像的那麼可怕。」吉安娜的樣子帶著一種在凱薩琳看來是病態的滿足的表情，「只要我能做好他們交代的事，我就能留在這裡，受到他們的保護。你都不知道沃爾圖裡能做到多少你不敢想像的事。」
凱薩琳倒是覺得這句話不假，從他們居然可以隨心所欲的佔有這裡這麼多年又不讓人發現他們的秘密這件事就看出來了。
「也許你是對的。」凱薩琳半真半假地回答，「畢竟我剛來這裡也就十來天，不太瞭解這裡。」
「你會喜歡上這裡的，你可是超級幸運兒！我從來沒有見過老闆他們是這麼喜歡一個新加入的成員，你和他們任何人都不一樣，有著非常特殊的意義，尤其是……」吉安娜朝她笑著眨眼，笑容和蘇爾比西亞有點相似的詭異揶揄，然後她極力低聲說道，「尤其是對凱厄斯來說。」
如果你知道是為什麼你就不會這麼想了，凱薩琳面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打斷了吉安娜關於自己有多麼特別的描述：「那你知道他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幾乎殺了我嗎？」
吉安娜驚訝地看著她，發現凱薩琳不是在開玩笑，想了一會兒後說道：「我知道他們對自己喜愛的人好像總是……」她又停下來，似乎有些說不下去，但又十分肯定地說：「相信我凱薩琳，任何人見過凱厄斯看你的眼神後，都不會懷疑他對你的感情。」
你是說那種想把她活剝生吞的表情，還是那種恨不得掐死她的殺人犯專屬表情？你們的腦回路是怎麼回事？！
凱薩琳搖搖頭不想再說這個話題，她說：「對了，我其實是來想問一下，我之前在網上買的衣服到了沒？」
吉安娜熟練地轉到電腦旁：「請稍等。」過了一會兒，她說：「在沃特拉郵局，這幾天因為普奧利宮關門，所以沒有送來。」
太棒了，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凱薩琳故意皺起眉，像是很著急：「那怎麼辦，郵局離這裡遠嗎？我一會兒去拿好了。」
聽到凱薩琳要出去，吉安娜的臉色瞬間變了，驚懼和僵硬混合成一種難堪的表情，她開口，似乎有點猶豫：「可是你不能出去，老闆說了你……」
「我還是個新生兒，沒辦法控制人的渴望。」凱薩琳惋惜地接了話，手指甲在吉安娜看不到的地方狠狠掐著自己的手心，控制住聲調的變化，「那……還有誰能幫我去取一下嗎？我的衣服已經四天沒換了，嗯……」
說著她聞了聞自己身上，皺了皺鼻子，一副很難忍受的表情，神情焦躁。
吉安娜松了一口氣，似乎對凱薩琳的讓步很寬慰。然後她從抽屜裡拿出車鑰匙說道：「那我替你去拿吧，你等我一會兒。」
得逞的小人從心底裡竄上頭頂，凱薩琳牽開一個微笑：「謝謝你吉安娜。」
「這沒什麼，我很快回來。」
吉安娜起身，黑裙從大腿滑落，隨著她的步伐搖曳在她腰身下，極高的高跟鞋走在地面上清脆如鈴，漸行漸遠。
普奧利宮的大門打開，外面的光芒像脆弱的希望一樣湧進來，很快又隨著吉安娜的離開而消失。
凱薩琳歎了口氣，很快又振作起來，警惕地環視了周圍一圈，確定沒有任何人後，像只靈活的貓一樣跳進吉安娜的工作區，伸手有些顫抖的握上那摸起來軟得像麵條一樣的金屬話筒。
蘭登，打電話給蘭登。
一想到這裡，凱薩琳全身的毒液都在沸騰，抬起的手微微發著抖，被她毫不客氣地狠狠咬在嘴裡，傷痕出現又復原。她竭盡全力控制著手的力氣不要將電話捏廢掉，一面極盡輕柔地按下那一串做夢都會不停出現的數位——如果她還能睡覺的話。
「嘟——」
忙音。
一聲一聲的忙音就像針一樣刺在凱薩琳的耳朵裡，讓她每根神經都繃緊。那些沾染了細碎光線的灰塵懶懶散散地飄落在她眼前，悠閒無比。陽光烙印在地毯上，和空氣一樣似乎都要凝固。極度的緊張讓凱薩琳真的很想咬碎點什麼才好。
然而電話裡緊接著傳來的機械電子提示音卻讓凱薩琳如墜冰窖:
「您好，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查對後再撥。」
空號？！
怎麼可能會是空號？！
這明明就是蘭登的電話啊，為什麼會變成空號？！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在寫暑期實踐報告，還是用英文寫，所以碼字耽擱了，暫時不能日更，撒潑打滾求不放棄……嚶嚶嚶
第25章 Chapter twenty three
冰冷的機械聲音還在重複，凱薩琳抓著電話筒不知所措，直到一隻修長冰冷的手不知什麼時候從身後伸過來，輕而易舉地捏碎了那精緻的話筒，連碎片都被他揉成飛灰。
凱薩琳宛如被針刺了脊樑骨，幾乎是尖叫著轉身，雙手朝後抓住木桌弄碎了邊緣。凱厄斯冰冷的面容瞬間映入眼簾，四目相對間，他眼裡積蓄的憤怒尖銳到幾乎要掙脫出來將凱薩琳釘死在牆上:「你在給誰打電話？」
凱薩琳被他的陰影壓迫得說不出話，同時也惱恨自己對於凱厄斯的靠近竟然毫無察覺，明明其他人都不會這樣的！
「我……」
沒等她說完，凱厄斯剛剛捏碎了電話筒的手抓上凱薩琳的手腕，指骨凜硬。他的氣味近乎兇狠地撲在凱薩琳臉上，奪走了她的解釋，讓她連屏息都來不及做到:「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凱薩琳！你這樣做是背叛，是罪人的行為，你要面臨什麼你知道嗎？！」
凱薩琳愣愣地看了他一會兒，對方那種勃然大怒的樣子讓她差點就以為自己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大錯，然而她只是想打電話回去問一下家裡人平安而已。
她從離開溫莎堡開始，一直就是蘭登撫養長大，現在自己被關在這裡這麼多天，打個電話還成了犯罪了!
如果不是因為他們,自己怎麼可能變成吸血鬼，又怎麼可能被不問意願的生拉硬拽到現在的生活裡！
眼裡的茫然無措被一直積壓終於爆發的憤怒所取代，什麼警惕和謹慎都被拋到了一邊，這十來天的壓抑簡直忍無可忍，一想到他們想一輩子把自己困在這裡，凱薩琳瞬間有了去自殺一千遍的理由。
凱薩琳掙開凱厄斯的手，和他針鋒相對的對峙起來：「我只是想打電話給我家人，我已經來這裡十天了，一直都沒有跟他聯繫，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們沃爾圖裡的事，我不覺得我做錯了。」
顯然已經掌控局勢習慣了的凱厄斯沒想到凱薩琳會這麼衝撞自己，更何況是用這麼刺耳的字眼——「你們沃爾圖裡」，「不覺得做錯」。
這些在凱厄斯的權威下是絕對不會被允許的，是那些下一秒就該死該被焚毀成一堆骨灰的低賤罪犯才會用的詞語。
凱厄斯怒極反笑，眼裡的紅色正在一點一點被那種狂亂的黑色侵蝕，豔紅得刺眼的薄唇朝上勾起，弧度鋒利而殘忍:「凱薩琳，你看起來真是一點都不懂沃爾圖裡在我們這個族群裡意味著什麼，是嗎？」
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了這句話，語氣隱忍著極端的憤怒，威脅的意味溢於言表，好像正在訓斥一個窮凶極惡不知悔改的罪犯。凱薩琳有理由相信，他會因為自己的冒犯而將自己拖出去挫骨揚灰。
即使意識到這點，她依舊僵直著身體不動，堅硬的牙齒在巨大的壓力下相互咬合，毒液充斥著口腔的每一個角落。凱薩琳知道從戰鬥經驗來說她一定不是凱厄斯的對手，但是自己的力量和速度都比他強大得多，真要拼命起來，還不知道誰贏誰輸。
她躍躍欲試，但是前提是凱厄斯的手下不會來插手。
清晰的高跟鞋聲和另一種腳步聲快速的靠近，簡和亞力克從漆黑的通道那頭飄過來，悄無聲息地站在前臺區和走廊的交界處，安靜地看著凱薩琳和凱厄斯似乎在思考這兩個人到底怎麼回事。
凱薩琳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現在她所有的優勢都消失了，變成比一條待宰的魚還不如。
「凱厄斯？」簡輕輕喊了他一聲，稚嫩和冷漠恰到好處的糅合在一起，像冰雪做成的糖，「需要什麼嗎？」
凱薩琳下意識地握緊拳頭，骨骼發出細微的咯咯聲，光潔飽滿的額頭上一道深刻的皺紋出現在眉間。她從蘇爾比西亞那裡聽說過著對雙胞胎的能力，是沃爾圖裡最璀璨的珍寶之一，一個讓人痛不欲生，宛如被烈火焚燒，一個讓人全身麻痹，沒有任何反抗能力。
用不著他們倆個同時動手，隨便哪一個都能讓凱薩琳死無全屍。
只要凱厄斯一句話。
凱薩琳的一系列防備都被凱厄斯看在眼裡，除了恥笑她的不自量力以外，他幾乎是想都沒想就拒絕了簡的提議：「用不著。」
他很清楚如果對凱薩琳用焚身術會讓她多麼痛苦，但是自己這樣乾脆的拒絕卻讓他十分惱火。他很想改口讓簡過來例行公事，讓凱薩琳徹底記住反抗的下場，但是一想到那個後果，他卻怎麼都開不了口。
就像他每次都想把凱薩琳變成一個殘廢，但是也就局限於想而已。
凱厄斯憤恨這種被牽制的感覺，尤其是在對方還什麼都沒做的情況下。他忽然一把拉過凱薩琳拖著她朝黑屋子的方向走去，聲音陰寒到極致：「簡，過來一下。」
簡和亞力克對望了一眼，然後獨自跟上了凱厄斯的凱薩琳的身後，一起朝黑屋子走去。
凱薩琳不敢掙扎，更加不知道他想把自己怎麼樣，直到她發現他們已經來到了當初那個黑屋子的時候她才明白，自己估計是要被重新關回這裡了。
凱厄斯拉著她走過一條一條陰森的過道，很快來到一個最隱蔽的牢房面前，裡面關著一個吸血鬼，身上的血腥氣息很重。凱厄斯伸手搭在凱薩琳肩膀上輕輕摸著她的臉，說：「好好看看如果背叛沃爾圖裡的下場會是什麼，凱茜。」
詭異的親昵稱呼讓凱薩琳一抖，瞪大的眼睛緊緊盯住前面的吸血鬼。從手臂肌肉來看，這個人應該是個男人，頭髮亂七八糟地耷拉在頭上和肩膀上，黏膩著地上的潮濕泥土和黑紅色血跡，依稀分辨出原本的顏色是金色。
他的手臂上有很多很多月白色的傷口痕跡，已經癒合但是卻還是留下了傷口，凱薩琳不知道那會是什麼造成的，但是如果可以她也不想知道。空氣裡有著濃烈的毒液和血液的味道，聞起來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那個人似乎是暈過去了，只是保持著坐在地上背靠著牆，一動不動將臉埋在臂彎裡的姿勢。凱薩琳聽到自己音調怪異的問道：「他是誰？」
「啊，一個不知死活的新生兒。」凱厄斯的聲音悅耳得像唱歌，那是裹了蜂蜜和毒/藥的刀子，在凱薩琳的神經上跳舞，「在佛羅倫斯殺了很多人，差點暴露了我們的身份。所以，他得到了他應得的懲罰。」
新生兒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而殺人很正常，但是不代表可以被原諒。無論從吸血鬼的世界和法律，還是人類的世界和法律，都不能被原諒。
可是，佛羅倫斯，殺了很多人？
凱薩琳忽然覺得一股寒氣沿著脊樑骨竄上頭頂，更加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什麼時候的事？」
「那是在你來到沃爾圖裡之前的事了。」凱厄斯不以為然，仿佛這個新生兒罪無可恕的理由是因為他破壞了吸血鬼的法律而不是殺了很多無辜的人。
當然，他肯定會這麼覺得。畢竟人類是他們的食物，又有誰會對食物保持尊敬呢？
「簡。」凱厄斯喊了那個絕美女孩一聲。簡立刻走上前去，站在鐵柵欄外面，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狼狽不堪的新生兒。
隨著他的一聲嘶吼，那個新生兒開始痛苦地在地上打滾，雙手在地上在牆上，在自己手臂上和身上瘋狂的撕扯抓撓，大大小小的猙獰傷口不斷遍佈他的全身又自行消失。這是一場瘋狂的破壞和還原的拉鋸戰。
焚身術的痛苦是沒有人能夠忍受的，沒過多久，他就跪在地上搖尾乞憐，懇求被饒恕，不斷地說著因為痛苦而串聯不成句子的話語，大致意思是願意為沃爾圖裡做任何事，任何事，永遠忠心。
同樣是吸血鬼，他卻在這裡卑微得狗都不如。
凱厄斯湊近凱薩琳的耳朵，手指愛不釋手地撫摸著她的臉頰，聲音柔軟得一塌糊塗，想要將凱薩琳的意識都融化，只剩眼前那令人心驚的畫面：「看到了嗎，這就是違反或者抵抗沃爾圖裡的下場，他至少還活著，有的人早就已經變成一推骨灰了。」
說著，他扳過凱薩琳的頭，優雅地伸手指向鐵窗外那一片盛開在陽光下妖異無比的紅玫瑰，它們的花瓣像血那麼鮮紅，腳下的土地卻是詭異的灰白色。
凱薩琳拼命控制視線不要拉近，不要讓她看清楚那些灰白色的東西，然而沒有用。它們全都清晰無比的呈現在凱薩琳面前，她是法醫，當然明白那是什麼，針紮一樣的恐懼像螞蟻一樣啃噬著她的骨頭和血肉。
簡站在那裡，姿態優雅，神情冷漠高傲，臉上帶著令人膽寒的冷酷微笑，像個女王一樣。而匍匐在她腳前的新生兒的樣子卑微到了極點，劇烈的痛苦讓他只能顫抖，好像一條蠕蟲。
「可以了簡，給他他的食物吧。」凱厄斯開口，簡立刻退回她的身後，忠誠而乖巧。
撫摸在臉上的手冰冷得像毒蛇的獠牙和親吻，凱薩琳覺得有什麼東西一直虯結在她的胸口，逼著她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個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地新生兒，好像倒在地上的不是他而是凱薩琳自己。
凱薩琳發不出一點聲音，她在警校也好在溫莎也好，都沒有過準備來面對這一切。她想凱厄斯的目的達到了，她明白沃爾圖裡意味著什麼了。
意味著不管你是誰，只要被判定了罪行，就會變得像毫無尊嚴的最下賤的動物，自己那漫長的時光就是為了讓他們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折磨自己的。
也許自己的運氣會比較好，他們會大發慈悲，將自己變成一抔骨灰，灑在那些玫瑰花的腳下，然後隨著那些風，一點一點被吹到義大利的各個角落。
看到他的下場了嗎凱薩琳，你將來也會如此。
凱厄斯摟住她，看了她一會兒，歎息了一口氣，走到她面前擋住了那些畫面，聲音溫柔：「凱薩琳。」
凱薩琳知道自己抖得很厲害，但是這不算觸犯法則，她只是很害怕，因為她就是個寵物，只不過高級一點，畢竟凱厄斯需要她來感知這個世界。
她知道要怎麼做，放下所有的反抗，忘記以前的生活，乖巧的討凱厄斯高興就好。這樣她就可以很安全，不會被折磨，不會被撕成碎片，還會有任何想要的東西，除了本性和自由。
「凱茜。」他低聲喊著凱薩琳的名字，像情人。凱薩琳忽然一把推開他：「不要叫我這個名字！」
一股可怕的力量迫使凱薩琳朝外面瘋了一樣的跑出去，那些漆黑色的通道，昏黃的燈光還有鮮紅的血液，全部都化成殘影一樣朝後退去。
她就像那只已經窮途末路的白/粉蝶，用盡力氣想要跑出去卻無濟於事，只聽到凱厄斯極為焦躁地喊了什麼，亞力克像個鬼魅一樣飄到她面前，手裡的黑霧源源不斷地湧出來，將凱薩琳徒勞的掙扎全部撕碎。
亞力克似乎有點不明白凱薩琳在想什麼，適當控制著麻醉氣體的影響，嘟囔著碎碎念：「你怎麼還敢跑？真有膽量。」
是啊，還被這麼輕易的抓住了。凱薩琳都要懷疑自己第一次逃跑是不是他們故意的。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什麼樣子，但是亞力克的表情告訴她，自己的樣子一定很可笑。亞力克的嘴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是最終又繃成一條直線，一直沉默，直到凱厄斯來了才放開了凱薩琳。
她癱在地上抖成一團，不斷地重複：「不要把我變成那個樣子，不要……不要把我變成那樣……」
不要把她最後作為人的尊嚴也抹殺掉，不要把她變成一個奴隸，不要讓她一輩子困在這裡，不要讓她一輩子困在這裡啊！
凱薩琳明白了，儘管她一直自覺已經知道沃爾圖裡的手段一定會很殘忍，但是當她真的親眼看見的時候，她還是很怕，非常非常怕。
她也很怕那些折磨，會讓她生不如死的，毫無還手之力的，為了活下去什麼都能做得出來的折磨。
凱厄斯看著她的樣子，心裡的煩躁比之前看到她打電話的時候更盛，簡直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他蹲下身將用手撐在地上不停後退的凱薩琳一把揉進懷裡，右手輕柔地摸過她的長髮，鬼使神差地說道：「我不會那樣對你的。」
亞力克知趣地閃開，去找他的姐姐簡去了。
凱厄斯蹲在地上就這樣抱著她許久後，凱薩琳還是抖個不停，似乎根本沒把他的話聽進去。
他鬆開她，盯住凱薩琳的眼睛：「你有聽到我剛剛說的話嗎？」
凱薩琳不知道該不該搖頭，卻在下一秒被凱厄斯伸手扣住後腦，然後就被同樣冰冷的嘴唇緊緊貼上自己的。
他……他他他在幹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凱薩琳:講道理，大兄弟，我掐指一算，你這樣在法治社會下去會被判無♂妻♂徒♂刑的，真的。
凱厄斯:【冷笑】我這個人有仇必報，誰算的誰就抓回來解決問題好了。
凱薩琳:喵喵喵？？？？
作者:千辛萬苦的碼字更新，我要評論要收藏嗷嗷嗷，撒潑打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