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奧羅不耐煩的沿著走廊來回踱步，Hermione能聽見他鑲鐵片的靴底與石頭地板接觸的清脆聲響，還有他用魔杖輕輕敲擊鐵柵以及低聲呵斥囚犯的聲音。這些聲音曾經是她熟悉的——那時她被囚禁在某座廢棄的城堡，Voldemort的秘密據點內。每天隔著鐵門偷聽走廊上的響動是她的必修課。有時她聽見新捕獲的俘虜被拷打，明白又一個她的同志落入了魔掌；有時聽見食死徒們在走廊上奔跑，互相呼喚，那是她最關心的最新戰況；有時腳步聲在她的門口停下，她屏住呼吸，默默向所有巫師與麻瓜的神祗祈禱，然而厄運總還是會降臨在她頭上。
Hermione一直想知道Snape是怎樣在厄運纏身的情況下生存，他活了40多年，幾乎從來沒有碰上過任何好事。
所以不該責備他的絕望，他是這個世界上最有資格絕望的人。
Snape不再把臉埋在掌心裡，但他凌亂而油膩的長髮仍然把他的表情掩護的很好。不過Hermione可以感覺到這個男人的目光冰冷尖銳的射向她。
“我的希望早就不在盒子底了……”他含混不清的說道。3 S& n, f2 ~$ M
“那它在哪兒呢？”Hermione輕聲問，奧羅往他們這邊漫不經心的瞄了一眼。. “去問烏賊。”Snape說完就轉身離開書桌，虛脫般的躺到床上。
Merlin保佑，倫敦的大雨下了整整2個星期，可是即便是這樣滂沱的雨水，也無法熄滅《預言家日報》主編心頭的怒火。
Hermione心裡很清楚的知道這一點，所以當失態的怒吼和墨水瓶衝她飛來時，她用一個漂移咒使它們統統砸中左邊的墻壁，在奶黃的壁紙上留下一個壯觀的黑色印記，活象一隻展翅飛翔的大蝙蝠。
“你！怎麼能！！！”他大喊道，全然不顧他的唾沫星子濺的到處都是。“你！！！”
“我怎麼？”Hermione冷笑著問，手裡緊緊攥著魔杖。
“《Severus Snape與魔法部的陰謀》！這是怎麼回事！！我是信任你才讓你去採訪他！！！”.
“你也說了希望我挖掘出爆炸性新聞。”Hermione一晃魔杖，被掀到地上的文件跳回桌上，有幾件跳躍的高了點，差點打中主編的鼻子。“我發現了。魔法部拼命想讓Snape活下來的理由是為了傳說中Voldemort的財寶，而現在他們又決心秘密處決他的理由則是因為有別的食死徒願意提供尋寶的線索，一直守口如瓶的他沒有利用價值了。”
“你全都寫了！！！你公開和魔法部對立！！！你毀了《預言家日報》！！！Merlin！我竟然允許你不用審查直接發稿！！！”主編用盡力氣高喊著，像一架壞了的風車那樣揮舞著胳膊。
Hermione繼續冷笑著，一邊走向門口一邊回頭對他說道：“你不用擔心報社，我的辭職信就在桌上，假如魔法部來找我，你知道我住在哪兒。”
她無視身後的吼叫和周圍同事焦躁的私語，昂首挺胸的穿過整個辦公室，手中始終握著魔杖。很快她收拾好個人物品走出報社，有幾個穿著奧羅制服的年輕男巫站在樓梯口，但他們沒有阻攔Hermione。人人都知道她是經歷二戰活下來的少數幾名鳳凰社成員之一，魔法實力在全歐洲排名在前10以內。
關於前核心食死徒Snape的聽證會於倉促之中舉行了。魔法部氣急敗壞之餘還是想到了法律武器，於是他們決定通過聽證會使Snape的死刑合法化。這一切都在Hermione預料之內，可是她沒想到他們居然主動邀請她參加聽證會，她猜想他們是想當場挫敗她。
一些陳舊腐朽的證據重被翻了出來，謀殺、傷害、下毒和間諜，當然，絕大多數早已被否定，所以當Harry出現在證人席上時，Hermione一點都不驚訝。
“你不必反覆敘述事實，Potter先生。”Scrimgeour說，“只要說明你是否贊同魔法部對Severus Snape執行攝魂怪之吻就行了。”
“他死有餘辜。”Harry簡單的說，“他殺了Dumbledore。”
Zabini習慣性的撇了撇嘴，當Scrimgeour許可他發言時，這個Slytherin迅速站了起來。+ i"
“大人們。”他謙卑的說，一貫傲慢的口氣消失的無影無蹤，“請容我引見一個新的證人。”
Hermione在眾人惶恐的瞪視中走上證人席，Harry臉色慘白的移開目光，Lupin則無法克制的緊盯著她看。
“別這樣看著我，”她微笑道，“我不是證人，它才是。”
她把一直抱在懷裡的包裹打開放到桌上，Harry突然驚叫出聲。
那是Dumbledore的冥想盆。
第十二章
整個法庭內的空氣瞬間凝滯，Hermione聽見自己咽唾沫的聲音。Zabini還是站著的，他的助手正把一大堆文件分發給審判席上的諸人。Scrimgeour回頭與他身後的幾名巫師交換意見，而Umbridge一邊費勁的皺著眉頭閱讀文件一邊斜眼偷看他的表情。幾分鐘討論以後，1名奧羅被指派將一個深藍色的長條狀紙盒從一大堆標注著“物證”字樣牌子的物品中拿出來交給Hermione。
“很抱歉讓各位久等，接下來Granger小姐將向大家展示我們的新證據，而這樣展示必需Severus Snape的魔杖。”Zabini向Hermione點頭，坐回原位。
Hermione輕輕嘆了口氣，把Snape的魔杖從盒子裡抽出來。魔杖呈現煙灰色，擁有金屬般的質感，杖身光滑筆直，杖柄處則雕刻著繁複的如尼文——這些文字可以方便握持魔杖，可以使它更美觀，更可以增大施法時的效力。
她現在握住的是他曾經握過無數次的魔杖，這是一種奇特的感覺，好象他的命運也把握在她手中。
去問烏賊。當著奧羅的面Snape這樣告訴Hermione，當時她激動的心砰砰跳，這是Harry、她和Ron學生時代曾經開過了頭的玩笑：Hermione在課後實驗中弄碎了一個蒸發皿，Ron把它丟進了湖裡，之後的魔藥課上當Snape質問他們蒸發皿在哪裡時Harry叫他去問烏賊，結果給自己贏得又一個勞動服務。
他真的非常聰明。
“我在Hogwarts的湖底找到了這個在戰火中神秘失蹤的冥想盆，現在將向大人們和在場的諸位展示裡面隱藏的記憶，由於某些保密魔法，必須使用當事人的魔杖，因此，這些記憶今天是第一次被他人窺視。”Hermione用Snape的魔杖輕敲冥想盆的邊緣，“冥想盆會知道我們需要看到什麼。”她有點心虛的說。
一條細如蛛絲的銀色光束從冥想盆裡飄出來，緩緩升到天花板上，慢慢散開成一團銀色的光斑，看上去像一塊漏雨的水跡，但緊接著一道更明亮的光芒從盆裡衝出，與天花板上的光斑交錯著，變成一個巨大的球體，漂浮在半空中。坐在任何位置的人都從球體中看到了同樣的畫面：
一個20歲左右的年輕男子站在一間辦公室內，在他對面坐著另一名年長許多的男子，他們在為某件事爭執。
“那是Dumbledore……”Lupin低聲說，拉開他身邊Harry遮住眼睛的手。
Hermione施了一個擴音咒，好讓每個人都能聽見Dumbledore記憶中的對話。
“Severus，我不同意。你沒必要用這種方式來證明自己，我相信你。”一個年輕的[至少比Hermione認識的年輕]Dumbledore說。
站在他面前的黑衣年輕人蓄著黑色的平直長髮，蒼白消瘦的臉上長著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鷹鉤鼻子，那是21歲的Severus Snape，比同齡人更加憂鬱和陰沉，眼神缺乏生氣，內心卻深埋著搏動的野心。
“我很高興你願意相信我，Albus。但我不相信我自己。”Snape的語調平板，像是在作一個乏味的學術報告，“我不會給你任何後悔的機會，這是現在我唯一能做的，我說了，我不相信我自己，所以這是必須的。”
Dumbledore做了一個無可奈何的手勢，他尚未說出口的反駁被Snape堵住了：“假如你真的信任我那就不該阻止這個咒語，因為你該知道它永遠不會發生作用。”
“好吧，Severus，你下定決心的事沒人能夠改變。”老人妥協了。Snape臉上浮現的苦澀笑容與多年之後的一模一樣。
場景改變了，Hermione不到1秒就認出他們現在身處的是Snape的地窖。Dumbledore取出一隻金製的盤子放在桌上，Snape站在桌前，卷起袖子——醜惡可怖的黑魔標記露了出來，他厭惡的皺了皺眉，猶豫片刻後換了另一個胳膊。這一切都被一旁的Dumbledore默默的注視著。
一把銀刀出現在Snape手中。“可以開始了，Albus。”
陌生、古老的咒語從Dumbledore口中念出，與此同時Snape用刀刃割開了自己手腕的靜脈，血液流進了盤中，Dumbledore立即用羽毛筆蘸上鮮血，開始用如尼文字在一張巨大的羊皮紙上書寫咒文，每行咒文完成後，立即就從紙上漂浮到空中，閃著藍色光芒，隨即如煙霧般消散了——在這個過程中Dumbledore口中的咒語從來沒有停止過。
隨著時間的流逝Snape逐漸變的虛弱，他搖晃著靠在桌沿上，繼續按著手腕促使血液流下，Dumbledore擔憂的望著他。“Severus，假如你堅持不住的話務必告訴我。”
“不，Albus，完成它。”
等到Dumbledore終於寫完整個咒文，Snape體內大量的血液化為咒語的一部分，然而他蒼白的嘴脣上卻擠出了一個懇切的微笑，隨後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覺。Dumbledore迅速用醫療咒為他止血。
“固執的孩子。”老人喃喃的說，“很多人都在咒語尚未完成時就死了，你在用你的生命做賭注。”
記憶的光芒暗淡下去，流回冥想盆中。眾人暫時失去了語言和行動的能力，Hermione也渾身酥軟的放下了魔杖。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Scrimgeour：“那是Kaar’Paaj。”
“什麼？”Harry焦躁的問。
Kaar’Paaj魔咒，一個非常古老的咒語，類似赤膽忠心但更嚴格。”Lupin解釋道。
“Snape沒有背叛Dumbledore。”Hermione輕聲說，“Kaar’Paaj是永恆作用的魔法，它的力量滲透進發誓效忠者的血液裡，即使被效忠者已經死亡它也持續發揮作用，假如宣誓者背叛，他會因血液沸騰而死去，但是你們都看到了，Snape在Dumbledore死後仍然活著。現在是否是他殺了Dumbledore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從來沒有背叛他。”:
法庭上響裡一片嗡嗡聲，Harry不敢置信的說著什麼，但Hermione聽不清楚，她也沒留意到Zabini向她做出勝利的手勢。她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Snape的清白。
狂喜充斥著她的內心，她再次拿起他的魔杖，很快他就能重新擁有它了，還有寶貴的自由。
法庭的大門突然被人猛的推開了，一個穿著奧羅制服、頂著一頭鮮艷的紫羅蘭色長髮的年輕女巫闖了進來——Nymphadora Lupin，高級奧羅，不過朋友們大多仍叫她Tonks。
“Snape越獄了！就在剛才！"
她的話點燃了空氣。
第十三章
背景音樂：Holding Out for A Hero —— Frou Frou
截至當天下午4點，全英格蘭大約1/3的奧羅都被派出去搜尋Snape的蹤跡。二戰的後遺症之一是攝魂怪不再服從魔法部，因此除了少量仍被用來行刑之外，大部分都被消滅了，現今只有依靠奧羅的力量追捕逃犯。
到了第二天傍晚，Tonks回到部裡，她帶領一隊奧羅去了斯賓奈後街，搜查了Snape過去的居所，但一無所獲；與此同時，Malfoy莊園和其他食死徒家也被監視起來。
等到Hermione終於有機會逮到Tonks，那已經是第四天凌晨，這個女性奧羅就像Hermione第一次見她時一樣急噪，語速飛快的對前記者說話。
“人人都知道Fudge是個白痴，但我可沒想到他居然能白痴到單身一人走進Snape的囚室！值班的看守報告說早晨Snape給他寫了張字條，Fudge看完字條就火冒三丈的衝上了北塔，對著Snape大吼大叫，還打開牢門進去，結果被抓住當作人質。”
Hermione從筆記本後面抬起頭，“他怎麼能抓住Fudge的？難道Fudge沒帶魔杖？”
Tonks使勁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沒想到Lupin正好進門，她慌張的把蹺在辦公桌上的雙腳收了回來，並且迅速換了一種斯文許多的聲音說道：“我倒寧可他沒帶魔杖。當時Snape用一支非常尖銳的羽毛筆抵住了Fudge的咽喉，奪走了他的魔杖！”
Hermione手抖的寫錯了一個字，連忙把筆記本合了起來，Lupin在一旁默不做聲，把她的每個動作都看在眼裡。
她最後一次採訪結束時，Snape向她討那支染色鴕鳥毛做的羽毛筆，他一邊微笑，一邊低柔的說他的筆“都磨損的很厲害”。Hermione想也沒想就把筆從柵欄之間遞過去給了他——她現在才明白那個時候他就已經打好了主意。
“Snape拿到魔杖後就丟開Fudge，衝上塔頂的平台，試圖從懸崖邊的小路逃走，但看守的奧羅包圍了他，他們一起向他發射Avadakedavra，他從塔頂掉進了海里。”
“他應該死了吧？”Hermione問，暗自欽佩自己竟沒有繼續顫慄。
Tonks聳聳肩，“我不這麼覺得。Snape是個強大的巫師，那幾個Avadakedavra或許根本沒打中他。雖然北塔下面有個旋渦，還有放養的鯊魚，但他只要有魔杖在手就有可能逃過。
一直沒吭聲的Lupin突然插話道：“魔法部究竟怎麼看待這件事？Snape已經被證實無辜了。”
“我聽說的意見是他並未被正式無罪釋放。”Tonks站起來拿外套，打了一個大大哈欠，當她腳步搖晃著向門口走去時，Lupin恰到好處的移過來堵住妻子讓她靠在自己肩上。
在他們離去之前，淺棕色頭髮的狼人忽然回頭低聲說道：“我也相信他活著。”
沒錯，我相信他活著。Hermione知道Lupin是對著她說這句話，Snape一定已經逃脫，甚至可能已經遠離了英國。她心中的隱痛是他從未告別就這樣消失不見，他的魔杖仍在她手中，混亂中她悄悄藏起了這根灰色的木棍。他會來問她討回它嗎？他會再次出現在她面前嗎？帶著嘲諷的微笑和藐視的眼神，還有一股各種藥物混合而成的奇異卻苦澀的香氣……
接下來的幾天內，Snape多次帶著這種氣味現身在Hermione的夢裡，他們總是在上魔藥課：藥劑師路過她的坩堝時只是稍微瞟上一眼，然後一言不發的走開；緊跟著，Hermione就聽見他在她身後的課桌邊停下腳步，尖刻的厲聲譏諷起Harry來。
Hermione猛然產生一種衝動，如果她把坩堝裡的東西弄的像Harry一樣糟，藥劑師就會屈尊增加片刻逗留在她身邊的時間，而不是隻注意她身後的黃金男孩。哪怕多留一秒也好，總比那種一貫忽視的擦肩而過強百倍。可事實上，除非隔著鐵柵，他並沒有過多的注視過她。
很快這種曾經的注視就化為了永久的夢境。
一周後一個寒冷的下午，Hermione獨自從倫敦來到Azkaban，兩地都下著瓢潑大雨。Azkaban四周都不能移形換影，她在冰冷的雨水中站了足足1個小時等待渡船，最終到達監獄大門時已經渾身濕透。儘管先她到的Lupin立即脫下外套披到她身上，Hermione還是不住的瑟瑟發抖。
“他在哪裡？”看到Harry在走廊拐角處出現，Hermione急促、沙啞的問。
Harry見到Hermione似乎大驚失色，向Lupin投去求助的目光，狼人則輕輕搖頭。
“我還沒有去看，”年輕的救世主遲疑著回答，“我在等你們。”
他們3人一起走進位於Azkaban底層一間低矮的大廳，空盪的廳堂內唯一的東西是地上的一副擔架，幾個奧羅守在周圍。
訪客中尚存有絲毫勇氣的是狼人，但他只揭開擔架上的白布看了一眼，立刻把它放回去，變的比他一生中任何時候都更加蒼白和惶恐。
第二個過去的是Hermione，首先映入她視網膜的是一個暗淡的黑魔標記，在一片被海底礁石的尖銳稜角和鯊魚的利齒造成的血肉模糊之下，她當然認得這個標記，但她有點不敢相信那灰白色殘缺不全的手臂曾經屬於一個相當有力並且靈巧的男人。
“你最好不要看。”Lupin匆忙的說，但Hermione無視他的懇切，執意掀起了屍體上的白布。
Harry強烈的嘔吐起來，一名奧羅忙把他扶出去。
幾分鐘後，Hermione和Lupin也走出大廳回到走廊上，Harry頹然的坐在哪兒。嘔吐止住了，但他的臉色比躺在那裡的死人還難看，Hermione有點惡劣的想。
“是他嗎？”他問。8 }9 W3 f6 `& n7 H7 b1 \/ H
“你應該自己去看。”Hermione冷冷的回答，Harry也許是震驚於她語氣裡令人驚駭的鎮定，昂頭瞪著她，玻璃片後的綠眼睛在Hermione看來顯得滑稽可笑。
“是他嗎？”Harry第二次問，這次是對Lupin。
“是他。”狼人簡短的答道，看著Hermione飛快的穿過門廊往室外走去。
她走進院子裡的大雨中，才想起自己還裹著Lupin的外衣。前記者自嘲的笑著，把衣服拋進追來的狼人懷裡，隨即走遠了。
因為淋雨，Hermione回倫敦後開始發燒。她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過了許多日子，她第一次下床的時候，Ginny站在桌子另一邊，憂心忡忡的望著她，一直望到Hermione覺得好笑了。
“你為什麼那樣看著我？難道我長出了兩個腦袋？”她咯咯笑著問。
Ginny差點跌坐到椅子上，她搖擺了幾下，最後緊緊抓著桌子邊緣問：“Mione，你還好吧？Merlin！你真的沒事嗎？”
“怎麼了？你看我像有事的樣子嗎？”Hermione反問，自顧自嚼起太妃糖來。
這回Ginny竟然哭了起來，“Merlin啊，Mione！求你別這樣好嗎！Mione，別笑了，看到你這樣笑我的心都要碎了！Mione！”
“不不，Ginny，別哭。”Hermione站起來繞到桌子對面摟住Ginny，“親愛的，我沒事，千萬別哭，傷心對你的孩子沒好處，好了，別哭了……”
笑吧笑吧，親愛的Ginny。笑吧，親愛的Hermione Granger。因為即使你把眼淚哭幹他也不會回來了，他走了，Severus Snape死了。現在你失去他了，其實你早該知道，這條路是無法歸來的……
第十四章
背景音樂：a Thousand Years —— Sting
本來聽的是涼風真世的Tears know，後來寫了兩行字，覺得這歌引不起我的情緒，於是換成a Thousand Years。
世界對於人類來說，總是被時間和空間分割的支離破碎，時空的存在讓人感覺到自我的渺小，例如“小時”這個概念剛產生時，有人憎恨它。
現在的世界在Hermione腦海中，被另一種概念分割成了截然不同的兩塊——Snape還活著的世界，和沒有Snape的世界。這兩個部分之間的裂痕隨著時間的流逝不但沒有愈合，反而越來越大。
她知道自己必須做點什麼，來阻止這種遙遠、不真實的距離感。每天早晨她醒來，卻沒有真正甦醒的證據，就好象她越來越覺察不到自己仍活著的存在感。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她收到SlugHorn的來信。這位曾任Slytherin院長的老人想請Hermione幫忙出版他的學生與繼任者在獄中撰寫的魔藥學書稿。Hermione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把Ginny嚇了一跳。
“你現在……怎麼能？”她問，語氣裡滿是驚訝和懷疑。
其實Hermione也不確定自己在看到那些書稿時會不會當場崩潰，然而問題的關鍵是，她還活著。巫師不知道幸福的頂點在哪裡，巫師也不知道痛苦的盡頭在何處，可是巫師總要活下去。
SlugHorn第二天就把書稿送到她家，Harry剛好來接Ginny回家，Snape死了，他也不再失眠。
看見那一大堆羊皮紙摞在桌子上，Hermione首先做的是轉過身去，深呼吸，對自己說不管怎麼樣，不要哭。她轉回身看著滿紙都是Snape特有的潦草的斜體字，此時此刻比批在論文末尾粗大的“糟透了！”更糟的是她的眼淚開始不聽使喚的往下掉落。
痛苦突然襲來時，最初你被擊的麻木，是感覺不到它的，但它會狡猾的鑽進你的身體，隱藏起來，慢慢的侵蝕。你會逐漸感覺到它的存在，最後它猛烈爆發，穿透你不知不覺早已千創百孔的內心，在每個深深的空洞裡回響。
這是Snape死後Hermione第一次流淚，好象在這個時候，她才第一次意識到他是真的已經離開她了。
Harry走到她跟前，抓住她的肩膀，“Hermione，你還好吧？”他的聲音聽起來真的很擔憂，“你該坐下。”Hermione坐下了。“你想喝水嗎？你的臉色很紅，這裡是不是太熱了？”
Hermione聽著他語無倫次的胡說，Ginny立刻跑去開窗倒水。她接過杯子，但是不想喝，她的嗓子確實很乾，但她不需要水。Harry的臉離她很近，看上去古怪的陌生。他就像個陌生人，一個闖入她家的不速之客。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是她給他開門的嗎？他為什麼要這樣驚恐的盯著她？難道她做了什麼令他害怕的事嗎？
“我很好。”她說，她自己的聲音也顯得陌生，她不是她自己了。Merlin，她該怎麼辦？
後續事件的發展出人意料：魔法部解除了對Snape的所有指控，他的一切罪行都被赦免，包括最嚴重的一項，針對Dumbledore的謀殺也被判定為“在Dumbledore本人的授意下進行的”——這樣一來他最重的罪名就由以前的“謀殺”變成了“協助自殺”，這項罪行由於“發生在戰爭狀態的非常時期”而得到赦免。之後他們追認Snape為烈士，甚至發給他一枚梅林一級勛章。
Hermione本來猜測Snape的脫罪是否與Lupin或者Arthur的努力有關，可後來她看到那滑稽的頒發勛章儀式時明白鳳凰社的成員即使發瘋也不會做出這種提議。
Snape向她提起的Voldemort的寶藏還沒有絲毫動靜，不過魔法部遲早會找到它。按照Hermione在報道裡引用的Snape的解釋，他們是在找回原屬於自己的財富，因為當年曾經悄悄為食死徒提供大量資助的某些人正現居高位。
唯一的詫異是《預言家日報》上刊出的Draco Malfoy下葬的消息，巧妙的在鋪天蓋地關於前食死徒Severus Snape被證實無辜的報道中找到一個棲身的小角落。Hermione注意到 他的死亡與Snape的越獄恰好是同一天，但她無法確定這兩者之間的聯繫。
於是她不再關心魔法部的鬧劇，專心埋頭在Snape的書稿整理校對工作中。Harry可能有一點莫名的負疚，主動提出幫忙抄寫並且核對目錄，當Hermione嘲笑他可憐的魔藥知識時他反駁說因為過去得到過次數驚人課後勞動服務，因此他反而更擅長辨認Snape的筆跡。
“假如Snape知道我還在替他抄書，他會笑的把整個地獄震塌。”
Hermione冰冷的瞪視提醒Harry他在一個最不適當的時間說了一個最不適當的笑話，他趕緊扶正眼鏡，低頭努力抄寫。
忙碌的工作使Hermione沒時間悲傷，SlugHorn時常來拜訪她，查看編輯工作的進度，並且帶來一些Snape的舊物品。魔法部發現Snape與Prince家族都已無人繼承，就把所有的東西都移交給了SlugHorn。
“我想可能會對你有用。”那個胖老頭大大咧咧的說，“Severus有在書上亂寫的習慣，沒準會找到什麼和書稿相關的信息。”
Hermione從他手裡接過一本陳舊的筆記，她終於可以控制情緒，不能不算是巨大的進步。
午餐時候Ginny從醫院回來，帶來了壞消息——Ron的情況在惡化。自從被轉移到普通病房，他的身體明顯變虛弱了，對藥物和營養的吸收都不如從前。今天治療士發現他的心跳和脈搏不穩，甚至出現了短暫的呼吸停止。
Harry靜靜聽完Ginny的話，立即站起身，不由分說的拽著Hermione的胳膊把她也拉起來。
“我們去醫院。”他用命令式的口吻說，Hermione還沒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衝出門了。
兩個女巫跟了上去，一路上Hermione隱約感到未知的恐怖，環繞在她周圍。
卻沒有人能再支持她了。
第十五章
背景音樂：the Secret of Strandhill —— Earth Final Conflict
死神的黑色羽翼擦過Ron的額角又離開了，但數年來他一直在不遠處盤旋，計算著日子，隨時準備把獵物帶走。
“Merlin保佑你，Ron，如同他庇佑我們大家……”
Hermione抓著Ron的右手貼近自己的嘴脣，一邊悄聲祈禱。Ginny和Molly坐在病床另一頭。
病房門開了，Harry和Arthur一起進來。“手術時間定在下周一，考慮到Ron的心臟很衰弱，他們不能保證手術的安全性，所以需要直系親屬簽字。”Harry對Molly說， “Arthur要聽你的意見。”
Molly向丈夫投去求助的目光，“要用麻瓜方法嗎？”
“親愛的，他們已經試過所有魔法了，沒有用，這是Avadakedavra。”
Avadakedavra能夠瞬間麻痺心臟和呼吸系統。Hermione想著，如果被咒語擊中的人當場死亡，那麼麻瓜科技完全無法判斷Avadakedavra與自然死亡之間的差別，因為魔法的速度實在太快，且身體其他髒器都是完好的。但Ron的情況不同，魔法對他的心血管和肺造成了的破壞小到沒有立即殺死他，但又大到引起了嚴重缺氧，致使大腦受損，所以他昏迷不醒。
治療魔法不能對抗Avadakedavra在Ron體內的殘留，但麻瓜的科技有辦法修復受傷的心臟，假如用人工手段讓血液重新進入肺部，那呼吸問題也可以解決。
Ron也許永不會醒來，但至少他能繼續活著。
像Malfoy那樣活著。Hermione嗚咽著閉上眼睛，她不知道Ron本人會怎麼想？這種雖生猶死的生活不是他喜愛的，他從小就非常好動，他愛魁地奇。
她感覺到Harry把手放到她的肩上，“我要和你談談，Hermione。”她點點頭，站起來跟他來到走廊裡。
“我知道你恨我。”Harry沒來由的冒出這樣一句，“可是現在我需要你，我希望你能支持我到最後。”
Hermione搖了搖頭，Harry露出絕望的神情，“Mione……”
“不，Harry，我從沒恨過你。”
“我是個混蛋，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混蛋，是我造成這一切的……不光是Ron，還有所有人……甚至……甚至包括Snape……”Harry捂住嘴，看起來快要嘔吐。“也許你們全都恨我……誰知道呢，我感覺到人人都憎恨我……因為我帶來的災禍……”
“沒人恨你，Harry……”Hermione摟住他的脖子，“Merlin在上，你為什麼會這麼想？沒必要把整個世界都放在肩上。我們為什麼要恨你？”
“因為他們都死了……他們……先是我的父母，然後是Cedric……Sirius…Dumbledore……所有人……全都躺在墓穴裡，我卻活著，站在這裡無能為力……然後如今，輪到Ron……我受不了，Mione，我受不了……”
他慟哭失聲，Hermione抱緊他，好象他還是個小孩子。“噓……親愛的……Harry，想想Ginny，想想你們即將出生的孩子，你必須振作起來。我會站在你身邊，永遠都會。”
她記起他們3個曾被稱為黃金三角。一點沒錯，她永遠都是支持Harry的其中一角，雖然很多時候，Harry會反感她的方式，但她明白，他需要她，正如他需要Ron。
她必須堅強。
一周以後，Hermione疲憊不堪的回到家裡。
她想要殺人……不，不能殺人……但她想要破壞些什麼，摧毀些什麼……或許是摧毀整個世界……
她踢掉鞋子，讓自己倒在沙發裡，希望大腦一片空白。
壁爐突然響了一聲，她不用抬頭就知道是誰來了。
“晚上好，Remus。”
“你不該這麼離開，Hermione，我們都很擔心。”狼人拍掉長袍上的爐灰，坐到另一張沙發上。
“我不是孩子。”她把臉埋進墊子裡。
“我知道。”Lupin沉默了一陣，又開頭道，“想哭就哭吧，Hermione。”
“我已經哭的夠多的了。”Hermione回答，臉還藏在墊子裡。“我一個人時哭了很多次，但很奇怪，我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局。Remus，你用不著管我，去看著Harry吧，我怕他會頭腦發昏，Ginny一個人對付不了他。”
Lupin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為什麼你不和他待在一起？你們是最好的朋友。”
“我不知道。”她真希望自己被墊子悶死。她和Harry、Ron，他們3個總在一起，就像人們常說的黃金三角，可是現在Ron走了，三角形不再存在。她和Harry變成了獨立的兩點，他們沒有勇氣再面對彼此，之前他們總自欺欺人說Ron會醒來，即使他不在他們身邊，他們只要想起他，就會感到自己並不孤單。但他們從沒想過沒有Ron會怎麼樣。
她怎麼敢呢？她怎麼敢設想Ron的死呢？Snape離去後她覺得自己體內的空洞已經大的無法填補，她怎麼敢想象現在！
Lupin長長的嘆息著，站起身。“我走了。”她聽見紙張的聲音。“有封信，我把它放在桌上，是給你的。我本來今天早上就想給你，但是一直沒找到機會。”他鑽進壁爐，又 補充道：“你最好快點拆開它。”
Hermione聽著壁爐的響聲，知道他離開了，她又繼續躺了幾分鐘，然後起來去洗澡，換上睡衣。她沒有任何胃口，於是又回到沙發上抱著墊子。
接近午夜時她醒來，不記得自己是夢見了Snape還是Ron，但被淚水濕透的墊子暴露了她的軟弱。
她起來給自己倒一杯水。Lupin給她的信還在茶几上。她放下杯子，拆開信封，費力的藉著窗外路燈的光線閱讀。
幾秒以後，她跳起來，打翻了水杯，披著睡衣，光著腳在地板上奔跑；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是萬籟俱寂中唯一的聲響；她手裡握著自己的魔杖，從臥室裡搜索出另一根灰色的魔杖。
她發覺自己在黑暗中淚流滿面。
第十六章
背景音樂：Mermaid Song —— 來源不明
室外很冷，她只在睡衣外裹了件長袍，光腳穿著靴子。為了不引人注目，她移形換影到Hogsmeade村外面，然後步行到豬頭酒吧，隨身只帶了2根魔杖和1張紙條。酒吧還是老樣子，一股難聞的羊膻味充斥著空氣，似乎比以前更濃重。Hermione慶幸自己沒吃晚飯，否則她會立即吐出來。但這裡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二戰也沒有波及它。
此時已過午夜，桌子邊一個客人也沒有，壁爐裡的柴燒的■■■■響，油膩的櫃檯後面蜷縮著唯一的灰色人影是酒吧的老闆，從前花白色的長鬍鬚已經變成全白，假如以前他只是與他的兄長“相象”，那現在就是“一模一樣”。
“晚上好，Aberforth。”Hermione平靜的問候道。
Aberforth稍微抬了抬眼皮，“晚上好。”他粗魯的回答，明顯的表示出他不樂意被打攪，Hermione微笑著緊張起來。“樓上左手第一間。”他不耐煩的指了指天花板，隨後又埋頭擦起杯子來。
Hermione向他點點頭，不管他有沒有看見。她抓緊長袍邊緣，踏上搖搖欲墜的樓梯，滿是裂縫的木板在她腳下發出古怪的呻吟，仿佛隨時會倒塌。在左手第一間門口她猶豫了5秒，不，深呼吸也沒有用，又過了5秒後她說服自己：反正不會比現在更糟，對嗎？
門是虛掩著的。
她讓魔杖尖端發光，舉在胸前走進房間，小小的光暈四周是一堆東倒西歪、和垃圾沒什麼兩樣的傢具。
一隻蠟燭被點燃了，溫暖的金黃染上墻壁，她的影子也在墻上搖動，被燭光暈成很大的半透明的黑色。她仍舉著魔杖，轉身面對點蠟燭的人。
Severus Snape正緩慢的掀開兜帽。Hermione咬住了舌頭，她向後退了一步，魔杖指著死而復生的藥劑師的臉。
“消失。”她的聲音軟弱無力，接近夢囈。Snape從一張腐朽不堪的桌子後站起來，把燭台托在左手裡，走近Hermione，他的斗篷下擺像黑色的波浪一樣滾動。
“對不起，我想我還是拿著它比較好，因為那桌子已經快被白蟻蛀空了。”他說話的樣子一點都不像幽靈，相反的，比Hermione還要有生氣。
“我命令你消失。”Hermione說，差點把魔杖滑到地板上。“我怎麼知道你不是一個夢魘。”.
“你收到夢魘寫的信卻不驚訝？”Snape不可救藥的挖苦道，燭火小小的金光在他的黑眼睛裡歡快的跳躍。
“該死的……”她繼續向後退，伸出一隻手往後面胡亂摸索，總算找到一把三條腿的扶手椅，勉強支撐住身體。
“不是夢魘，不是幽靈，也不是複方湯劑。”他現在已經走到房間中央，低頭看著Hermione。“我還活著，Hermione。”
“可是我以為你死了！”Hermione低聲說，她其實是想尖叫的。“Severus Snape！我去確認了你的屍體！我以為你死了！”很快她就已經在尖叫了。
Snape挑起一條眉毛，他張開口想說什麼但最終放棄了，只是把燭台遞過來，“替我拿著它。”Hermione有點機械的接過燭台，藥劑師握住她持魔杖的右臂把她從椅子上拉起來。“好了，我們先離開這裡，拿穩它，下樓的時候用的著，我的眼睛到了晚上就什麼都看不見，不，我的魔杖還放你那，我的意思是最好別用魔法。”
Hermione稍稍哆嗦了一下，走向門口，Snape拽著她的胳膊緊跟著。他們安靜的走下樓梯，經過櫃檯時Snape停留了幾秒。
“Aberforth，多謝。”
那怪癖的老頭連頭都沒抬，但Hermione看見他的嘴角抽動了兩下，算是和他們告別。
“我們走。”Snape簡短的說，命令式的口氣，Hermione決定暫時服從他。他們走出酒吧大門來到街上，冷空氣立即襲來，Hermione的牙齒開始發抖，Snape迅速戴上兜帽，把她拉近他身邊。
“我們去哪裡？”Hermione問，藥劑師的臉現在全部安全的藏在暗影裡。“你那裡。”一團漆黑中傳來他理直氣壯的回答，Hermione吸吸鼻子，咽下反駁他的念頭。“好吧，抓緊我。”
他們一起移形換影，數秒後已經站在Hermione的公寓樓下，Snape仰面在路燈下詫異的望著那棟暗紅色的建築物。“你和麻瓜住在一起？”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也有這個愛好。”Hermione反脣相譏道，對方無聲的轉向她，陰影中可以看見他在笑。她皺皺眉，覺得自己再次心軟了。“上去。”
沒過幾分鐘，一個活生生的Severus Snape已坐在Hermione的沙發上，背對著壁爐，開始加熱他幾乎被夜間的冷空氣凍僵的身體。公寓的主人則在另一頭的廚房裡跑來跑去，尋找任何可以食用的東西。
當她把熱氣騰騰的茶和麵包放到他鼻子底下時，藥劑師已經昏昏欲睡了。“對不起。”Hermione故意加大音量說，好把他喚醒，“冰箱裡東西不多了，這些天我都沒有去采購過。”
他吃東西的樣子倒不像是餓壞了的人。Hermione在Snape對面坐下，注視著他慢慢掰碎麵包，一面想著。但他的頭髮比以前更油膩了，而且全都糾結在一起，活象一大團濕漉漉亂糟糟的海藻，從額頭兩側掛下來，黑的驚人卻缺乏光澤，把他比過去愈加消瘦的臉襯的像死屍一般慘白。
誰知道呢？他原本應該是一具死屍。他們怎麼處理他的？火化？是火化。SlugHorn領走了他的骨灰。這太荒誕了，他這會正坐在她面前，吃著麵包，在呼吸，可她卻在想他的葬禮是什麼時候舉行的，她有沒有去參加。
黑眼睛重新盯著她看，“你有多少問題？”
“這次你會老實回答嗎？”她順手把墊子扯進懷裡，他笑的接近不懷好意。“也許對你來說是又一次精彩的冒險，你為什麼不學學Lockhart去寫書？”她咬著嘴脣問。
“沒準以後會。”Snape相當自然、舒適的往後靠去，雙手交叉在腹部，他們現在都擺出了防禦與隨時反擊的姿態。
“我想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使勁捏著靠墊角上的流蘇，Hermione知道自己現在說話的語氣仿佛一個被禁止去夏令營的小丫頭，Snape顯然聽出她話語裡的委屈和怨氣，因為他又笑的像捉住了金絲雀的Crookshanks，不過在Hermione抗議的瞪眼後他連忙收起了誇張的笑容。
“我想他們告訴你之前的事了，感謝你的羽毛筆，我成功的劫持了Fudge那傻瓜。奧羅的咒語沒打中我，我跳下了懸崖，正好落在旋渦邊沿，非常危險的避開礁石。”
“沒碰到鯊魚？”
“不，它們就在我周圍，要不是它們我可能真的沒命了。海水很冷，我的體力消耗的很快，而旋渦的力量一直在把我向海底拽。這時有一條貪心的小傢伙先游過來，可惜我不是它安分的小點心，我的第一個咒語就把它嚇跑了。好在後來又過來一個大傢伙，我學乖了，不能用太厲害的咒語，所以我讓它撞上我，當它想咬我時，我抓住了它的鰭。”
“你讓鯊魚把你帶離旋渦！”Hermione扯壞了一個流蘇，“我不知道該稱你是天才還是瘋子。”
“這兩者本來就沒多大區別。”Snape淡淡的說，向她伸出右手，“它最後還是給我留了點紀念。”他的右手纏著布條，仍有血水從內滲出。Hermione又在皺眉，“你的傷那麼長時間沒好？”
“Fudge的魔杖不怎麼管用，我可能過分依賴魔藥而不是治療咒語。此外，鯊魚的牙嵌進了我的骨頭，沒有生骨藥水是不會好的。”
Hermione離開沙發去找紗布和棉球，用麻瓜的方法給Snape重新包紮，他的手傷的並不嚴重，但因為延誤了治療而顯得很糟糕。
“我擺脫了鯊魚後沿著海岸線游到海灣的那頭，從監獄的角度看不到的那段沙灘。計劃的第一部分成功了，現在得開始第二部分，就是讓他們以為我死了，關於這一部分我至少有過十幾種不同的想法，最後我用了最完美的一種。”
他歪著頭觀察Hermione的反應，她衝他咧咧嘴，“繼續，我不會給你發糖的。”
雖然沒有得到更多讚賞，Snape還是很得意，“就在前一天Kalos Ramb在他的牢房裡把自己的腦袋砸碎了——順帶一提，他是個易容馬格斯——奧羅把他埋在海灣上方的山坡，我找到那個很淺的坑，把他挖出來。他們即使發覺他的屍體不見了也會以為是野狗乾的，因為那塊食死徒墳地一向是野狗的宴會廳。”
“變形術只能用在活人身上，”Hermione的大腦飛速運轉，“不，死了的易容馬格斯也不能變形……”Snape停下來，等她說下去。“你用的是魔藥，但魔藥也不能使人類變形。”
他從懷裡摸出一個小小的玻璃瓶，裡面還殘留著少許藍色透明的液體，“Sekines的濃縮液，非常烈，假如活人喝下去會把胃燒出一個洞。當然，這玩意從來不用在人身上，它一般被用來給魔法武器變形。但是，我改進了它。”
Hermione閉上眼睛，疲倦的嘆氣，“這解釋了一切……”
“我很抱歉，Hermione。”Snape說，Hermione沒理他。
“我很抱歉。”他又說了一遍，Hermione睜開眼睛。
“除了Remus和Aberforth還有幾個人知道？”
“哦，不……”他放下交叉的胳膊，“Aberforth是前天我去找他時才知道的，我怎麼可能貿然聯絡他？他以為我殺了他哥哥！而Remus，從一開始我就不可能瞞過他——魔藥也無法改變的是氣味，雖然屍體會腐敗，但狼人鼻子的靈敏超乎普通人想象。也是前天，我把信給他，讓他轉交給你。”
Hermione覺得嘴裡泛酸，“果然，只有Remus最了解你。即使你一直譏諷他，但他總是一再忍讓。我是個愚蠢的女人，實在不能理解男人的友誼是怎樣形成的，難道說激烈的肢體語言是你們互相表達好感的方式？Tonks知道嗎？”
Snape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什麼？這關Tonks什麼事？”他的目光變的迷茫，失去了焦距。“等等！”他大叫起來，“Merlin在上！你在想什麼！你這個……”他想了半天找不到合適的詞彙，只好搖搖頭。Hermione已經忍不住笑了起來，伸手摸他剩下的茶喝，味道很不錯。
“我開個玩笑。”她撒謊道，狡黠的盯著他的表情，心裡卻開始唱歌，她該死的快要被他軟化了！
窗外晨光初現，新的一天即將開始。
第十七章
背景音樂：We were Lovers —— Jean Jacques Burnel
早晨8點25分，Hermione從街對面的便利店回來，買了些食物用來填充冰箱和Snape的胃，在門口的鏡子處她遲疑了一下——連Trelawney的頭髮與現在她的相比都能算的上整齊。好在Snape仍是睡著的，他用斗篷裹緊自己，蜷縮在沙發上，假如不是親眼看見，Hermione不會相信他這種身材的男人居然能睡在如此小的一張沙發上而不滑下地。
9點08分她熱好牛奶，藥劑師睡眼朦朧的出現在她身後。
“我餓了。”他說完就一點都不客氣的開始把脫皮玉米往牛奶裡倒，Hermione慌張的架上煎鍋炒蛋，但等她把第四個雞蛋燒糊，Snape好象已經不打算再多吃了。
“夠了，這是我這個月最好的早餐。”他說話難得不譏諷。
Hermione猶豫了幾秒，再次把鍋裡的東西倒進垃圾桶，打開烤麵包機。Snape靠在門上看她，對麻瓜的科技沒有半點好奇，當然咯，他是混血的，Hermione記得他的父親是麻瓜，他的外祖母也是麻瓜，所以假如他曾經用微波爐加熱魔藥也是正常的。
好吧，說點什麼，不然烤麵包機就該臉紅了。
僵硬的清了清嗓子，Hermione裝出輕鬆愉快的調子說：“這個月你都在哪裡？躲在曼徹斯特的私家旅社單人間裡還是在愛丁堡的荒野裡采草莓？”
“都不是，”Snape淡淡的答道，“我白天倒掛在山洞裡睡覺，天黑後飛出來吸處女的血。”
Hermione忍不住咯咯笑，“你還挑剔？那太好了，我不用怕你。”
有什麼愚蠢的東西從他們頭頂飛過，沉默又占領了他們周圍的空氣，Hermione覺得有點呼吸困難，Snape死死盯著煤氣看的方式足夠引爆它。
“Malfoy……你殺了Malfoy？”她提問的聲音低不可聞。
;沒有回答，藥劑師轉身走出了廚房。
早餐時間結束，第二項艱苦工作隨之降臨。
“現在，從我的沙發上站起來，把你的斗篷脫下來丟到門廊這邊。”Snape翻翻眼皮，儘管不情願，他還是照辦了。“說句老實話，你身上的氣味可不怎麼好聞。”Hermione毫不留情的指責道。
“你是預備將從前我加在你身上的語言暴力翻倍還給我嗎？”藥劑師問。
“翻十倍。”Hermione把滿是塵土的斗篷丟進洗衣機，轉身打開熱水。“你的手行嗎？”她的目光落在染血的紗布上。
Snape慢吞吞的踱到浴室門口，“假如我說我不行，你會幫我洗嗎？”
“當然會。”這一句話讓他飛速逃進浴室鎖起門。
30分鐘後他渾身冒著蒸汽，裹著有點大的浴袍重新出現在她面前，身上的氣味非常可愛，美中不足是他的頭髮還是油膩膩的，只是從海藻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Hermione一個勁的搖頭，“不，不，不。你的頭髮，Merlin在上！”
“比你的好。”Snape立刻得到一個幾乎不輸給他本人的惡狠狠的注視，Hermione把櫃子門弄的砰砰響，找出一大堆各種各樣的美髮護發用品。Snape住在她家真是運氣，這些東西是Malfoy們和Voldemort——不論他們的理由有多麼不同——這輩子用不著的，然而Hermione從十歲開始就在研究它們，她懂得如何善用化學武器與頑固的天然素質做鬥爭。
“進浴室去，我替你洗。”不容質疑的口氣使藥劑師明顯的不快，他臉上的表情可以和米布米寶的臭汁媲美，Hermione不得不把他推進浴室。1分鐘後他順從的坐在一把椅子上，低著頭，讓他的前學生在他的頭髮上倒上某些古怪卻有效的混合試劑。
滿頭泡沫的Snape是Hermione做夢都沒想到過的，她竭盡全力忍住大笑出聲的慾望，把手指插進他的頭髮，輕輕揉著，盡量讓藥劑均勻的覆蓋他的頭皮。Snape的眼睛是閉著的，他可能是在享受按摩，更可能是為了避免窘迫。相比之下，Hermione覺得自己是在享受，享受Snape的頭髮在她的手指之間柔軟的觸覺，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感受，她甚至從未幻想過這一天。
塗抹，揉洗，讓泡沫保留15分鐘，然後用清水沖洗，她嚴格的按照步驟來，就好象在製作一劑複雜的魔藥，可是這個擅長魔藥的男人卻未曾像對待魔藥那樣仔細的對待過自己，他是否憎恨自我？當他面對自己的屍體時是怎麼想的？他手上的傷口還在流血，Hermione不信他真的不能治好它。Snape對他人的仇恨首先來源於他對自身的仇恨，隨著年齡增長 Hermione漸漸能了解他，他在地窖裡活著的每一天都充斥著痛苦與憤怒，將痛苦與憤怒施加於別人則是他擺脫痛苦與憤怒的最佳途徑。
Hermione懷疑他也仇恨自己的生命，他有很多機會死去，但最後他還是選擇了繼續生存，不管那會不會更痛苦。
水珠順著Snape的長髮滴落，她沒注意到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哭的，他應該感覺不到；她也沒注意到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親吻了他的頭髮、前額和鼻梁，而他不可能感覺不到。
浴室裡只能聽見水滴的聲音。
第十八章
背景音樂：Stagioni d'amore[Seasons of Love]——Rent
溫暖的水是從她眼睛裡流出的，微涼的水則是從他頭髮上流下的。很快更多沾染了洗發劑香氣的水珠甩到她身上，因為Snape突然站了起來，濕漉漉的長髮把周圍的一切弄的一團糟。
“我受夠你了。”他粗暴的說著推開了Hermione，隨手扯下一條毛巾，轉身走出浴室。Hermione覺得手腳發麻，但還是迅速跟了出去，她的胃不快的蠕動著，頭腦嗡嗡響。
Snape坐在沙發上，正試圖用毛巾把頭髮弄乾，水都滴到了地毯上。Hermione看了他幾秒，拿出了準備好的電吹風。
“我說，夠了！”他大吼道，摔開她的手，Hermione站在Snape對面，沒有動，咬著嘴脣。
“我只是擔心我的羊毛地毯……”
“我會賠給你！”Snape喊著，拽著毛巾的手微微發抖，“我不是家養小精靈，我不需要你多餘的憐憫！”
“憐憫？”Hermione含糊的問。
“沒錯！你！Hermione Granger，同情心泛濫成災的女人！你敢反駁說不是嗎？”Snape用毛巾蓋住了自己的臉，“從一開始就是這樣，你整天跟在Potter身後時就是這樣，你總是在替別人瞎操心。以為他們都是你生病的洋娃娃嗎？小姑娘，小姑娘……可你現在已經不是小姑娘了……我聽見你對他們說‘Snape不像你們想的那麼壞’！多偉大的言論！多純潔！多善良！你那些過剩的同情心甚至不能感動Black家那隻該死的小精靈！”
如果Snape移開毛巾，就會看見Hermione正用握槍的方式將電吹風對著他的腦袋，假如那真是隻手槍，他早就腦漿迸裂了。
“給我閉嘴！”Hermione低聲說，“否則我會想辦法讓你閉嘴。”他睜開眼睛，從毛巾邊緣瞪著她。
“你不比一隻發瘋的家養小精靈更可愛，你也不用擔心我想改變你。我在10年前就知道你是個標準的混蛋而且永遠不會變，但我不是混蛋。現在閉上你那張從來說不出好話的嘴乖乖的讓我替你吹幹頭髮！”
毛巾從Snape頭上滑下來，他一動不動的瞪著Hermione，這應該是他這輩子受到的最意想不到的對待。Hermione已經按住他的肩膀，重新開動電吹風，藥劑師在突然襲來的暖風下哆嗦著。
“我為什麼要憐憫你？我只憐憫那些弱小、無辜的生命。至於你，既不弱小也不無辜，你所遭的罪都是你應得的報應，因為你年輕時淺薄的野心。我也許淺薄，但我從不會蠢到像你這樣。你要怎樣折磨自己才覺得好受點？要不要我幫你來一個鑽心剜骨？”
Snape的頭髮乾燥後，Hermione把他的魔杖丟到他的膝蓋上。“治好你的手，我會去買生骨水，但今天別再讓我看見你流血了，你和紗布的搭配一點都不協調。”
Snape笑了起來，Hermione面無表情的注視著他，她不知道這個男人是否願意和她進行正常的交流而不是這樣互相辱罵——還是他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正常的交流方式？他曾經和任何人友善的交談過嗎？為什麼他只懂得傷害？即使那是他保護自己不受傷的方式也不會從她這裡得到任何讚賞。
一陣微光後他的右手止血了。“你喜歡虐待自己，你更喜歡藉著虐待自己來虐待別人，受夠了的人是我。但在我家裡不允許再發生這種事。”Snape揚起眉毛，Hermione紋絲也不肯讓步，他們就這樣沉默的對峙了1分鐘。
1點30分，他們兩個的胃裡裝滿了從中國餐館裡買來的西紅柿雞肉炒飯。Hermione洗刷盤子時電話響了起來，Snape拿著聽筒走過來舉到她耳邊。
“我是Hermione Granger！”Hermione上氣不接下氣的衝著話筒喊，手上滿是去污劑，她能感覺到Snape在她身後偷笑。
“是我，Harry。”電話那頭傳來他猶豫不決的聲音，“Ginny希望我來通知你Ron的葬禮日期。”
“謝謝你。”Hermione乾巴巴的回答，Harry簡單的幾句說完，匆忙掛掉電話。Snape仍拿著話筒站在她身後，Hermione惱怒的把盤子弄的叮噹響。
“小心一點，除非你想把它們砸了。”他冷酷的說。Hermione想不出什麼話來反擊，Snape繼續說道：“他以為自己該為所有的事負責，這隻能說明他和過去一樣蠢。不要瞪我，我能猜到你想說什麼。”
“想說什麼？”她氣急敗壞的問。
“你想說我和他一樣蠢。”他冷笑道，“並不是所有的男人都這個樣子，只不過湊巧你認識我和Potter。”
“我希望你會反省自己的行為不再被我抓住你依然愚蠢的證據。”Hermione尖刻的說。
“我早就在反省了，原諒我上午的舉動，我只是還不太適應。”藥劑師辯解道。
“Harry不會把自己弄死。”
“我更不會。”看見Hermione不以為然的眼神，Snape皺了皺眉。“我想以你的智力你不會以為我製造出一具假屍體僅僅是為了惡作劇。”
“謝謝你的誇獎，但我更希望由你主動告訴我。”Hermione把洗淨的盤子收起，擦乾雙手，回到起居室裡坐下。Snape在廚房和起居室之間的走廊上徘徊了幾十秒，最後決定和她保持一定距離。
“我需要一段時間。他們會不斷追捕我，所以我必須給他們一具屍體，起初我不指望能矇蔽他們多久。不過本來我也沒想永遠裝死，只要足夠我做完該做的事就可以了。”
“Voldemort的黃金。”Hermione冷靜的判斷，Snape轉到她面前，放下電話聽筒。“我告訴過你，那是他們的錢，可惜我現在不想還給他們。”
“當然，否則你從哪兒弄錢來賠我的地毯呢？”Hermione打趣道，“你現在從法律上說已經是死人，你的財產都被充公了。”
不等Snape還擊，她站起來走向臥室，“別跟著我，我要為Ron的葬禮準備衣服。”她把他關在門外，深深呼吸穩定情緒。Ron死了，Snape卻復活了，這些事在她腦中造成一片繁雜，她既想痛哭又想大笑，可她忍住了，她知道還不是時候，她不能崩潰。
葬禮的黑色長袍其實就掛在衣櫥的最外面，數年來這套衣服使用頻率越來越頻繁。她還記得她是為了Moody的葬禮買了這套長袍，之後她穿著它參加了無數次葬禮，有些是親密的友人，也有些是陌生人，但他們全都為了一個目的而死。
她第一次在葬禮上悲泣出聲是2年前，他們怎麼都找不到Neville的遺體，只好把他的魔杖埋葬到Longbottom的家族墓地裡。在那之前她的眼淚似乎總是頑固的凝固在眼眶裡， 沒有人設想過那個Longbottom家的笨拙男孩會作為一個奧羅死去，她懂得戰爭會使綿羊變成獅子，然後再將這些被迫的戰士徹底摧毀。
她取出長袍扔到床上，一條水汽般的長面紗拖了下來，垂到地板上——面紗是和喪服一起買來的，但她幾乎沒有用過，直到火化Snape那次，去的人只有她、SlugHorn和Lupin，她戴了面紗，因為她不想讓任何人看見她在為Snape流淚。
第三天早晨她出門之前Snape站在門口送她。“完整的回來，我還需要你陪我去挖掘寶藏。”
Hermione衝他苦笑，面紗在她的帽子後面飄動，向她逝去的少女時代說再見。
第十九章
纖細的玫瑰花苞在Hermione手中重逾千斤，嬌嫩、潔白、沾滿露珠、純潔無瑕……當然，Ron並不適合玫瑰。
Ron不適合他們給他硬套上的藏青色長袍，不適合閃閃發亮的梅林騎士團勛章，更不適合鑲鑽石的腰帶、鍍金的魔杖把手以及帶有純裝飾性銀製馬刺的靴子，還有那該死的、音色凄涼的愛爾蘭風笛……
Ron不適合死亡。
Hermione甚至從來沒有想過這個紅頭髮、滿臉雀斑、又高又瘦、喧鬧活躍的大男孩能安靜哪怕一秒，即使在睡眠中他也時常會咕噥個不停。“閉嘴！Ron！”忽然之間她再也用不著說這句話了，雖然之前有數年的時間讓她慢慢適應一個安靜的Ron，但時至今日她卻依然感到手足無措。
在風笛聲中Ron的棺材入了土，Hermione拋下玫瑰，轉身走向悲哀的Weasly夫婦。一個銀色頭髮、滿臉慌張的小男孩撞上她，手裡抓了滿把的白玫瑰。
“Hi，Antoine。”
孩子驚恐的眨著藍色大眼看她，飛快的把花丟進墓穴，隨即逃回母親懷裡。Bill的寡婦Fleur特意從法國趕來參加葬禮，相比別人而言，她顯得比較克制。Gabrielleg替姐姐抓住了Antoine，抬頭向Hermione歉意的微笑，Hermione笑不出來，只能點頭示意。
一些眼淚，很多嘆息，更多沒有實際效果的空洞乏味的安慰之辭，最後話題集中到Ginny明顯隆起的腹部上，Harry神經質的傻笑，Molly歇斯底裡的又哭又笑。Hermione從人群裡倒退著出來，一腳踏中狼人的長袍下擺。
“Hermione。”
Tonks拉住她的袖子，使她不至於摔倒。面對Lupin夫婦她有點緊張，但Remus Lupin卻只是友好的捏捏她的手腕，“你看上去有點睡眠不足，我想你的擔子可能太重了。” Tonks顯然不會明白她丈夫指的是什麼，“我們的Hermione對案頭工作是不會厭倦的。你還在編輯那本書嗎？”
書本身並不麻煩，麻煩是那本書的作者。Hermione差點脫口而出，他像刺蝟一樣扎傷對他表現愛的人。
進門時她大吃一驚——Snape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身上穿著絕對麻瓜風味的T恤和牛仔褲。
“你在看什麼？”
Snape回頭困惑的眨眨眼，“Monty Python and the Holy Grail。”
Hermione差點笑出聲來，他竟然會看這個？“那麼你穿的衣服是從哪兒來的？”
“從街角的服裝店買的。別瞪我，倫敦認識我的人沒有你想象的多，而且他們都集中在西區。”Snape懶洋洋的站起身，從口袋裡摸出幾個1英鎊的硬幣，“對不起，我拿了你在玄關架子上的零錢罐。”
Hermione搖著頭向臥室走，看來Snape的環境適應能力比她事先設想的高出許多倍。
脫去喪服之前Hermione隔著面紗注視了幾分鐘鏡中的自己——她的臉和幾年前相比沒有什麼大變化，而她的身材從來都不夠好，少年時的嬰兒肥被焦慮消耗殆盡，皺紋尚未發生，但她知道自己的青春比玻璃製品還易碎。
她需要找到一個柔軟的絲絨織物包裹起自己。
床墊、被褥和黑暗營造出的氣氛絲毫不能使她入睡，Hermione懷疑今晚可能需要一點無夢魔藥，可是她的肩膀和背部都在酸痛，她在葬禮上毫無支持的僵硬的站著是需要很大毅力的。
“你是個，自以為是的小鬼。”
Hermione覺得自己的耳朵豎了起來，不容質疑的事實是，Snape正站在她臥室門口的黑影裡，雖然他說話的語氣依然是令人想揮拳擊碎他的鼻子。
“出去，讓我一個人待著。”Hermione尖聲說，抓緊被子邊緣。她聽見門關上的聲音，失望悄無聲息的沉了下去，活見鬼的失望。
“你不會撒謊。”Hermione哆嗦了一下，慌忙用被子蒙上頭，Snape根本沒出去，而是走了進來，站在她床邊俯視她。
重量的改變使床墊搖晃起來，能感覺到對方溫暖的呼吸在她的頭頂，Hermione相當困難的思索著是繼續這樣躺下去還是跳起來把Snape踢出去，但是有某種力量在她大腦裡阻擾她的思考。
“Hermione？”Snape其實是在對著露在被子外面的Hermione的幾縷卷髮說話，“不要讓我覺得你像我一樣蠢。”當他的嘴脣碰到她的頭髮時，Hermione忽然掀開被子，泣不成聲的摟住了Snape的脖子。
“我知道，我知道……很痛苦，確實很痛苦……”Snape在黑暗中對著她的耳朵低語道，“但我相信你能挺過去，我們都能挺過去，必須，Hermione……”一片漆黑裡他花了一點時間才找到她的嘴脣，而她始終緊緊抱住他的脖子，直到Snape掙脫。
“……除非你想把我勒死。”Hermione在眼淚中咯咯笑起來。“你的頭髮。”Snape重新坐起來，摸索著撥開她臉上那些凌亂的發絲，“你的頭髮到了我嘴裡，真是一點都不浪漫的吻，對嗎？”Hermione笑的更響了。
“比我想象的浪漫很多。”她評論道，她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甚至能看清對面男人困擾的表情。“比我想象的更自以為是。”他皺著眉說，雙手放到她肩上。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兩人都沒再說話，直到Snape的手滑進她的睡衣裡面開始探索，某些顯而易見的跡象提醒了Hermione，她強硬的堅持了幾分鐘，孤獨的與漫上腦海的記憶黑潮搏鬥，卻勢單力孤的敗下陣來…….
“求求你……”某個男人的手指停在她的大腿內側，“Hermione？”
“求你……”她確實是在乞求，乞求他們不要傷害她，“你可以殺了我，但求你別再碰我……”然而他們從不會接受她的乞求，他們只會猖狂的笑著繼續動作，他們的手好象利刃切入了她的肌膚，她的尊嚴被蹂躪到支離破碎……“求你！”她喊道。他們輕蔑的笑聲刺痛了她的身體，寒意侵入靈魂……“殺了我。”
出乎意料的是他們竟然放開了她，她一感覺到壓在身上的重量移去了就立即拉過被子遮掩住自己，縮成一團。粗糙的發稍輕輕掃過她的嘴脣和面頰，那個人離開了她的床。
門關上的聲音傳來之後很久，她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第二十章
背景音樂：Strangers in this World —— Boy George's Taboo
Hermione被廚房裡飄來的香味催醒，她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晃動的光影，猜想著香味來自哪些食物，她能嗅出來燻肉、煎蛋和炸番茄。今天一定是週末，因為平時Granger太太一早就要和丈夫一起去診所，她只會給女兒留下一些吐司和果醬。只有逢週末，她才有時間好好做上一頓豐盛的早餐。
Hermione還不想起床，她縮回被子裡，再睡一會，等媽媽來叫她……
幾分鐘後，她被人有點粗魯的搖醒。“起來，Hermione，我從來不知道你那麼能賴床。”
她驚恐的瞪著那個男人，他怎麼會在她的家裡呢？
她抓起睡袍裹住身體，跑進浴室。Merlin在上，她竟然忘記自己早已不是10歲了。“你做了早飯？”洗臉的時候她意識到燻肉不可能是夢境的一部分，不顧水流進脖子，Hermione衝著廚房大喊。
“不敢相信嗎？”Snape微怒的聲音傳來，“你認為我一個人住在斯賓奈後街時吃什麼呢？陽光下的灰塵做的麵包？”
Hermione想，Snape是有權生氣的，畢竟昨天晚上她把他從床上嚇跑了。可是當他把一大盤東西端到她面前時，好象已經把昨晚的事情忘的一干二淨了。“對不起，沒有布丁，但我煮了豆子。”Snape坐在她對面，開始專心致志對付自己的那一份，Hermione也一聲不吭努力的吃著，最後留下烤香腸。Snape吞下最後一片蘑菇，抬頭看了一眼，“太多了？”她點點頭，一邊喝下滾燙的茶，一邊看著藥劑師飛快的幹掉雙人份的香腸。
“今天你需要體力。”Hermione幫他收拾餐具時Snape說，“你的泡頭咒怎麼樣？”
“過的去。”Hermione謙虛的回答，事實上她最近還去打撈了冥想盆。
“很好。”沒有更多的評價，今天Snape比前幾天沉默許多，他在麻瓜衣服外套上男巫的旅行斗篷，把魔杖收藏進袖子。“你有多餘的毯子嗎？”他把自己準備停當後問。
他們兩人最後帶了4條毯子，匆匆離開公寓樓，在無人的街角移形換影到豬頭酒吧外面。
“我們為什麼要先到這裡？”Hermione拼命跟上Snape的步伐，氣喘吁吁的問，冷空氣無情的刺痛了她的鼻腔。“為了讓我們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不至於凍死，”Snape生硬的回答，“尤其是你。”進酒吧大門之前，Snape戴上兜帽遮住了臉，Hermione低聲詛咒了一句“該死”，把懷裡的一條毯子頂到腦袋上
他們在稀稀拉拉的客人當中走過，坐到櫃檯旁邊。“火焰威士忌。”藥劑師說。Aberforth稍微抬了抬眼皮，推過來一個灰撲撲的酒瓶和兩隻說不上乾淨與否的玻璃杯。
Snape倒出兩大杯冒著白煙的琥珀色液體，給自己灌下一杯後，他把另一個杯子塞進Hermione手裡。
“喝。”
“我……我不喝這個。”Hermione抓著酒杯厭惡的說，那股煙氣直嗆她的眼睛，濃烈的酒精味令她心生恐懼。
“你必須喝這個，你需要酒精來幫你維持體溫。”Snape壓低聲音，但命令式的語氣還是讓她隱隱不快，有幾個客人向他們這裡投來好奇的目光。
“我會酒精過敏。”Hermione撒謊道，Snape不耐煩的翻著眼睛，這使她更加不快。“我不喝。”她堅定的說，當Hermione Granger下定決心的時候，任何人都不能……
她的領子被揪住了，身體不自覺的向前傾斜，火焰威士忌的辛辣瞬間充斥著她的口腔，通過Snape的舌頭。她為什麼要張開嘴？當然，她實際上是被迫的，沒錯，被迫的。可是，威士忌的味道似乎比她想象的好一點……
“怎麼樣？”他語帶嘲諷，“是不是比你想象的更容易接受？”她模仿他的樣子翻了個白眼，一口氣喝下整杯威士忌，差點把自己嗆死，那些液態火焰衝下她的食道，在她的胃裡劇烈燃燒起來。
“哦，我的Merlin，你們把喝這種東西叫做享樂……”Hermione止不住的咳嗽，而Snape則輕拍她的背。“我想一杯不夠，來，再來一點。”她鬼使神差般的又喝了一杯，這次比上次的感覺好的多……哦，熱量涌上了她的兩頰和額頭，她猜想自己一定已經滿臉緋紅，然而Snape也喝下第二杯，他的臉色仍是蒼白的嚇人。
“你比我更適合它。”當他們喝到第四杯時，Snape低聲說，Hermione的眼睛饑渴的追著他的手，但他把她的杯子收了回去。“夠了，你不想整天昏睡在這裡吧。”Hermione哆嗦著摸摸自己發燙的臉頰，看著Snape把剩下的酒全灌進自己的喉嚨裡。“你的意思是我有當酒鬼的天賦？”
但那個男人沒有理睬她的問話，他把空酒瓶和杯子留在櫃檯上，拽著她的胳膊站起來。“走。”
Hermione懷疑會有多少人注意到他們根本沒付帳，得出結論是沒有，因為大部分客人——按照Snape的形容——已經陷入昏睡狀態。
他們步行到尚未冰封的湖邊，酒精正使Hermione渾身發熱，Snape的手撫上她的前額，害她又哆嗦了一下。“我希望它沒有讓你神智不清。”他脫下斗篷，把它藏進湖邊枯萎的草叢裡，Hermione照著他的樣子做，冷風暫時無法透過她皮膚表面被威士忌刺激到興奮的血液。
藥劑師下水之前看了一眼城堡的廢墟，“現在這是唯一的路。”他跳進水中，“Merlin的鬍子，水真的很冰冷。Hermione，你要當心，準備好你的魔杖。”他迅速潛下水面。
Hermione抽出魔杖。我想，我沒有發瘋。她對自己說，也許威士忌才是我會站在這裡的理由。
但她還是跟著Snape跳進了湖裡。
第二十一章
背景音樂：Summer Snow —— Sissel
We're rascals, scoundrels, villans and knaves. Drink up me 'earties, Yo Ho! We're devils and black sheep, really bad eggs! Drink up me 'earties, Yo Ho! Yo Ho, Yo Ho!
Hermione坐在一個巨大的箱子上，一邊唱著，一邊把箱子踢的砰砰響。她的長袍已經濕透，緊緊貼在皮膚上，但她血液裡那些被注入魔法的酒精正在猛烈燃燒，它們不但驅走寒冷，還使她的大腦也發起熱來。距離她的靴子不到5釐米的地方就是超過1英尺深的積水，Snape正趟著水，清點那堆沉重的箱子。
Hermione看著Snape認真的樣子咯咯笑起來：“究竟你是Jack Sparrow，還是我是Elizabeth Swann？”
那個也是渾身水淋淋的男人習慣性的揚眉，“什麼？”
“不……沒什麼……2年前的一部麻瓜電影，海盜……還有被詛咒的黃金什麼的……”Hermione傻笑著回答。
“你醉了。”Snape走過來，碰了碰Hermione的額頭。“我們得快點離開這裡。”
“人魚會恨我們的。”
“她們早就開始恨了。”
“沒錯，我總是泡在湖裡，她們一定記住了我的臉。”
LHermione嘆了口氣，繼續晃蕩她的腿，“有誰會相信Hogwarts是建在十二根金柱上的城堡？”
Snape對她微笑，“我永遠也不會忘記你看見這些金子時的表情。”
“我承認黃金對我有吸引力。”Hermione毫不羞愧的宣告，“但現在我唯一感興趣的是你們為什麼把這些金子埋進密室底下。”
“食死徒占領Hogwarts的那半年裡有足夠的時間在這裡大興土木。”
“我是問為什麼Voldemort會選擇這裡，而不是其他地方來隱藏他的軍費？”Hermione跳下箱子，Snape揮舞著魔杖，指揮箱子移動到稍微乾燥一點的地方。
“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是對於我們的這位老校友來說，Hogwarts才是他真正的家。”
這是本世紀最絕妙的諷刺笑話，它的魔力足夠使Snape這樣的黑色幽默大師甘拜下風。
他們重新檢查了一遍每個箱子的鎖，確認所有的防盜咒語都被破解。不過Hermione一直在想：也許Snape希望她會“不小心”遺漏幾個咒語，這樣他們之後的開箱者就可以得到例如怨靈、出血咒、毒刺、巨蛛、食人植物等等五花八門惡咒的熱情招待。
“好了！你準備怎麼把它們弄出去？”這句話出口後Snape盯著她看的樣子讓Hermione懷疑自己是否突然變成了紫色帶綠色斑點。
“弄出去？”藥劑師微慍的大聲回答，“我從來沒想把金子弄出去，我們要把箱子留在這兒。”看到Hermione懷疑的眼神他又補充了一句：“當然，也許我會拿走一部分。”
“我還以為你要把錢交給魔法部來交換你的自由。”
“不，他們可不是什麼規矩的生意人。比起他們，我有更好的客戶。”
Hermione對自己說但願Snape的客戶不是撒旦本人，結果一小時後，她發現自己渾身濕淋淋的在按McGonagall家的門鈴。
“你發瘋了，McGonagall教授怎麼可能答應你的條件！她甚至不知道你還活著！”一聽到那個計劃她就表示反對，僅僅換來一個白眼。
“McGonagall並不像你想象的那麼僵硬，況且這件事關係到她心愛的Hogwarts。”現在輪到Hermione翻白眼了。
“想清楚吧，小丫頭，單憑著Gryffindor式的勇氣就能解決一切的時代已經快變成化石了。”Snape躲在她的鬈發後說話的聲音輕易使Hermione心軟，但是他說“勇氣”這個詞時不屑的口氣又讓她忿忿不平，可惜她還沒來得及反駁，一個震驚而憤怒的McGonagall已經出現在打開的門口了，眼睛片後面的眼睛冒著火光，幾乎能把他們的濕衣服烤乾。
“Severus Snape！”McGonagall高聲說，那種調子好象他還是15歲，被她點名的中年男人仍然躲在Hermione身後，向他曾經的老師和同事招手。
我這輩子也不可能像他這樣厚顏無恥，Hermione慚愧的想。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內，這個想法在她的腦海中縈繞不去，變的越來越強烈，尤其是Snape一邊在壁爐邊烤著滴水的長袍，一邊若無其事的要求McGonagall在他的介紹信上簽字。但在他們告辭之前，前副校長請他們吃了相當美味的藍莓餡餅和直往下滴奶油的碎蛋糕，證明了不管表面上她有多生氣，其實她還是很高興看到他們，也很樂意接受Snape的條件。
“保留學院。”
“有助於促進良性競爭。”
“雇傭你推薦的人當教師。”
“我希望你別漏看了列表裡狼人的名字。”
“你想在Hogwarts建造足以對抗魔法部的團體嗎？”
“這不正是Dumbledore曾經想乾但卻沒完成的嗎？”
“但那不是鳳凰社！”
“鳳凰社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是太清白了，我們現在需要的是不怕把自己弄髒的人。”
“那是因為他們原來就很髒。”
“Hermione，告訴我，毒蛇害怕什麼？”
“……”
“更毒的蛇。”
第二十二章
背景音樂：Alchemy Of Love——Nina Hagen & Rick Jude
戀愛中的人總是與玫瑰的香氣、夜鶯的歌唱、月亮的光暈相伴，即使沒有玫瑰夜鶯和月亮，那麼至少也該有一瓶僵直的銀蓮花或者一個溫暖的火盆。
Hermione還是個小女孩子的時候不是沒有幻想過騎著白馬黑馬的王子或是長著綠色翅膀的伯爵，但後來的十幾年裡，她時常一邊望著Molly在廚房裡忙碌，粗暴的對她的兒子們呼呼喝喝，一邊琢磨著自己將來是否也會變成這樣。
甚至當Snape吻她的時候，她還在想。
雨點密集的敲打窗戶的雜音仿佛某種詭異的樂曲，街燈柔和的橘黃透過模糊的玻璃塗抹在他們赤裸的皮膚上，壁爐裡沒有生火，只有熱水汀在嘶嘶做響。她把手指插進他濃密的黑髮，像嬰兒那樣緊緊拽住，疼痛令前魔藥教授停住了動作。
“Severus。”
“Hermione？”
“沒什麼，我只是想叫你的名字。”
“可是，很疼……”
她鬆開手，閉上眼睛，讓他的嘴脣繼續向下滑去。
“Severus。”
他托起她的後頸，讓她坐起來。“睜開眼睛，Hermione。”
她睜開眼睛，街燈的光和樹枝在雨中搖晃的影子在他們的身體上交織成金色和黑色的花紋，好象是一尊漂亮卻怪異的雕像。
Severus。
可以看見正在擁抱她的人是Severus。
她只要知道這一點而已。
但願純淨的雨水能沖洗掉記憶裡的黑色污垢。
Hermione趴在沙發上，背上的那層薄汗粘住了頭髮，當Snape把毯子扯過來時，她把它踢掉了，然後看著他迷惑的表情發笑。
“別動！”Snape突然彎腰撥開她的頭髮，Hermione僵硬了片刻，她知道他看見了什麼——一條綠色的毒蛇，正蜿蜒著從一個黑色的骷髏口中爬出來，這個小小的印記此時正清晰的顯現在她左側肩胛骨下方。
Voldemort的奴隸。
和食死徒的印記不同，它不是由魔法造成的，而是烙上去的。
藥劑師微涼的手指劃過那烙印，她止不住一陣顫抖。“這個可以用魔藥去掉。”沉默了良久Snape終於開口道。
“麻瓜的激光也可以，”Hermione翻過身，不再讓Snape看她的背，“但是我現在還不想去掉它。”
既然有那麼多無辜的人背著這烙印死去，她不在乎再多背負一會。
Snape向她伸出手臂，他的標記已經變的模糊，並在逐漸消失。“希望有一天早晨我醒來發現自己的大腦和胳膊一起變成一片空白。”
“你不能回到過去。”
“我從來不追思過去，我只考慮未來。”
這的確是他的風格，Hermione無奈的想著，眼前忽然一片黑暗，毛茸茸的織物堅定的覆蓋住她。“我不想因為和一個感冒患者接吻而被傳染上。”.
一分鐘以後，他們終於搬到床上，擠在被子下面互相摸索，同時像小孩子似的吃吃笑，Hermione迷迷糊糊的快要墮入夢鄉時，Snape突然說：“Dumbledore是我見過最天真的人。”
換了別人會認為藥劑師的思維跳躍有點過頭，然而Hermione知道他已經醞釀了幾個月該怎麼對她說這句話。
“那年，我6年級那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Severus，”金髮女子蒼白的兩頰上滿是淚水，“我的兒子……那是我唯一的兒子……”
“他應該感到自豪才是，”黑髮女子冷淡的說，“Dark Lord賜予了他至高無上的榮譽。”
“這是因為他才十六歲，根本不知道前面有什麼在等著他！”
“如果我有兒子，我會很樂於讓他去侍奉Dark Lord！”
“如果你能保護他……Severus，你會發誓麼？你會立下Unbreakable Vow麼？”
從黑髮女子手中魔杖裡冒出的三縷火焰緊緊纏繞在Narcissa和Snape互握的手四周，像一條繩索，像一條燃燒著的蛇，像一條把Snape綁著獻給魔鬼的鎖鏈……
Hermione感到一股旋轉的力量猛拽著她的身體，使她從半空跌回床上，記憶形成的光球仍在她的頭部上方漂浮著，如同一大團水銀。
“Unbreakable Vow？”她喘息未定，急切的問。
“沒錯。”Snape輕輕抖動手腕，記憶化為細長的銀絲，緩慢盤旋著順著魔杖回到他體內。
“你瘋了。”Hermione斷言。
“Dumbledore比我瘋的更厲害。”Snape將魔杖塞進枕頭下面，交叉雙臂躺下，有那麼一段時間他一聲不吭的瞪著天花板，似乎指望從那裡看出什麼塗料裂縫以外的的東西。 Hermione慢慢的把身子縮回被子裡，嚼著頭髮，等待Snape自己打破沉默。
“他知道了那個計劃，於是就策劃了自己的死亡。”那個黑髮男子終於下定決心開口時，路燈光線隔著窗簾照在他身上形成的側影也隨著他的聲音在墻上發抖。“我當然沒有打破誓言，但是他猜中了一切。結果有一天，他找到我，要求我殺死他。”
雖然Hermione曾經預想過這些，可是聽見Snape親口向他描述Dumbledore的計劃，卻仍使她的腸胃一陣抽搐。“Harry告訴我那年Hagrid看見你和校長在禁林裡發生爭吵。”
“啊哈，我告訴他我不想再這麼聽從他了，可是他說服了我，他總是能說服我的。”
Hermione忍不住想Snape會不會流淚，不過他的臉像往常一樣藏在頭髮的陰影裡。
“Dumbledore是我見過最天真的人……很天真……也很殘忍……對我和對他自己都很殘忍。”
Snape轉過身面對Hermione，現在她能夠看見他的臉，沒有眼淚，他甚至在微笑。
“你知道嗎？Dumbledore簡直像我父親。”
Hermione緊緊摟住他，Snape將臉埋進她的胸前，她撫摸著他的背，一面想著為了這個男人她會放棄多少東西。幾分鐘後，他們都睡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