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烏魯克
本文非標準型月世界觀，將依據科學性的亞特蘭蒂斯學之父，伊格內修斯·唐納利提出的13條假說為基礎的世界觀進行二次創作（不考慮三次元已被證偽的部分）。
雖然我覺得沒必要但被杠了還是強調一下，亞特蘭蒂斯與其他文明的聯繫最多停留在猜想階段，請勿當真。這是本同人，不是歷史論文。
***
第一章 烏魯克
亞特蘭蒂斯恢復意識的瞬間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失去意識前他正在祭典上為神獻上祭品，這祭典他已經從誕生起辦了不下幾千回了，閉著眼睛也不可能出錯，但為什麼他卻沒有燃起祭火之後的記憶？
而且身為亞特蘭蒂斯國的化身，他的身體狀況與國家狀態是同步的，亞特蘭蒂斯國長期處於盛世，他從未感受過這虛弱無力的感覺……到底發生了什麼？！
亞特蘭蒂斯咳嗽了幾聲，撐起身體打量了一番周圍的環境。
奇怪了，在他的感應中這裡距離亞特蘭蒂斯國並不近……他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亞特蘭蒂斯正打算凝神細思，突然就有人推門進來，看到他後十分驚訝。
「……啊！你終於醒了！」
看著走進來的少年，亞特蘭蒂斯辨認出了這是他的同族，他瞬間就明白自己現在應該就是在這個國家的領土上了。
「打擾了。」亞特蘭蒂斯輕聲道，「請問你是……？」
少年跑到他身邊擔心地看著他：「我是烏魯克。」
烏魯克？
亞特蘭蒂斯皺眉。
沒聽說過這個國家啊，是哪裡的小國嗎？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看起來應該是這個國家的人幫了他，等回國後跟王提一下，幫幫這個國家吧。
「烏魯克嗎……請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裡？」亞特蘭蒂斯問道。
烏魯克搖搖頭：「是甯孫帶你回來的，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會兒甯孫回來你問問她吧。」
「甯孫？」
「就是這個神殿的主人，我去叫她，她要是知道你醒了一定很高興。」
亞特蘭蒂斯已經滿頭問號，覺得自己今天的經歷十分莫名其妙，現在只想趕緊聯繫國內好回去，但不等他提出請求，烏魯克就已經跑掉去找那個甯孫了。
大概本身就離著不遠，沒一會兒烏魯克就帶著人回來了。
那個名為甯孫的女子進門後吃驚地捂住嘴，泫然欲泣地走近：「亞特蘭蒂斯——您是亞特蘭蒂斯吧？」
「呃……是的。你是我的國民嗎？還是殖民國的人？」
亞特蘭蒂斯感應著對方身上與自己的聯繫，猜測道。
甯孫含著淚搖搖頭：「我是您遺民的後代。」
亞特蘭蒂斯瞬間懵逼了：「……遺民？什麼意思？」
「請您冷靜聽我說。」甯孫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亞特蘭蒂斯國已經……」
「滅亡好幾千年了。」
*****
考慮到突然接受自己亡國的消息的確很刺激，甯孫和烏魯克體貼地沒有多說什麼，等亞特蘭蒂斯自己消化情報。
雖然亞特蘭蒂斯的記憶還停留在祭典上，但他的身體狀態就是最直接的證據了，若非國家本身出了什麼問題，他絕不會虛弱到現在這種程度，所以對於滅國這個說法他半信半疑——畢竟雖然虛弱，可他還存在啊！
他是自己所知範圍內的第一個國家的化身，也沒見到過其他國家滅亡的樣子，對於滅國後他這樣的存在會怎樣並不是很清楚，但不管怎麼說還活著應該就有希望吧？
至於他對滅國毫無記憶到底是失憶還是別的情況，只能先問問把他帶回來的甯孫了。
「您突然出現在神殿的水井裡，怎麼來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因為烏魯克說是他的同族，我對您也有親近的感覺，所以大致猜到了您的身份。」
甯孫雙手交握在胸前，看起來似乎也有些緊張。
「雖然已經背井離鄉，但我們一直都記得您是我們祖輩的故國……」
根據甯孫的敘述，亞特蘭蒂斯大致搞懂了情況。
亞特蘭蒂斯滅亡後，倖存下來的人民分散到世界各地，其他的遺民怎麼做的甯孫並不清楚，但來到兩河流域這塊土地的遺民們選擇了和土著合作。
「第一代伊南娜是首先提出這個想法的，她想支持烏魯克，於是就帶著亞特蘭蒂斯的知識幫助烏魯克的發展……這片土地的神話說伊南娜為烏魯克帶來了領主權、神權、高貴而不朽的王冠、王權寶座、真理、音樂、智慧與理解（*注1）……等等，就是第一代伊南娜所做的事流傳而成的，所以她是烏魯克的城市神。」
甯孫詳細地解釋道：「於是其他人也跟土著們合作了，畢竟剛來的時候這裡真的太過貧瘠，如果不幫助他們，單憑流落到這裡的遺民想做什麼也很麻煩……我們帶來的知識超出了土著的理解，於是我們就被奉為神明。」
亞特蘭蒂斯點點頭表示明白。
作為神明親手創造的聖土，亞特蘭蒂斯國的科技發展十分超前，雖然很少對外進行戰爭，但攻擊性武器的發明從來沒有斷絕，即使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也能拿著道具輕易毀滅一座城市。
哪怕不靠道具，只憑藉神明恩賜給亞特蘭蒂斯國民的能力進行人工降雨引雷之類的行為，放在無知之人的眼中，被當成神跡也是理所當然的。
「既然說是第一代伊南娜……也就是說？」
甯孫歎氣：「雖然我們的壽命比土著人要長很多，但依然會死，我不太清楚具體原因，總之他們選擇了將一代的名字作為稱號代代傳承。」
烏魯克趁機吐槽：「如果你有機會聽聽這裡的神話，就能發現神話中的神明們有些傳聞真的十分精神分裂，仿佛根本不是一個人……實際上也的確不是。」
亞特蘭蒂斯微微皺眉：「你是第幾代甯孫？」
「我是第一代。」甯孫溫柔又悲傷地看著他，「雖然不曾在您的國土上生活，但我從祖母那裡知道了很多關於您的事……而我，大概是這片土地上亞特蘭蒂斯國血脈最濃的人了，其他人已經連遺民的後代都算不上了。」
「……怎麼回事？」
亞特蘭蒂斯真心覺得自己有些混亂了。剛才聽了那麼多，他還以為雖然亡國了但遺民不少，一會兒能多見見，結果現在又告訴他其實只剩眼前這一個了？
甯孫歎了口氣：「是我父親做實驗的時候出了點問題，把我給冰封了，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反正直到烏魯克上一代國王才發現了我，把我帶回來，想辦法把我給弄了出來（*注2）。醒來後我發現時間已經過去好幾千年了，現在那些所謂的神明也……有大半是從人民的祈禱與想像中誕生的真正非人類存在，另外一小部分可能因為通婚的緣故，也完全沒有亞特蘭蒂斯國遺留下來的風範，貪婪又醜陋的樣子真是……」
就在這時，一個高亢又傲慢的聲音突然響起。
「把責任推給通婚？母親你還真是看不清事實啊。」
說話的人推開們大步走了進來，猩紅的眼眸漫不經心地掃了眼亞特蘭蒂斯，然後語氣諷刺地對甯孫說：「明明從第二代開始就已經暴露了醜陋的面目——合作？是等待供奉吧，然後就是奴役，不允許反抗，若是反抗就降下神罰……哼，亞特蘭蒂斯還真是給他們留下了不少好東西啊。」
亞特蘭蒂斯遲疑地問烏魯克：「他是……」
烏魯克眼神亮閃閃地回答：「是我的王哦，也是甯孫的孩子，吉爾伽美什！」
「難怪……」
亞特蘭蒂斯看向吉爾伽美什的眼神不自覺地變得慈愛了一些。
吉爾伽美什露出了惡寒的表情，眼神兇狠地看了過來：「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可不是你的國民！」
「嗯嗯，我知道。」
嘴上這麼說，但因為亞特蘭蒂斯能感應到吉爾伽美什血脈中屬於自己國家的那部分，所以就算對方態度不好，他也十分包容。
甯孫有些不滿：「吉爾，就算看在我的份上，你的態度能不能好點？」
「沒關係的。」亞特蘭蒂斯安撫甯孫，「小孩子有點脾氣很正常，以後慢慢教就好。」
小孩子·吉爾伽美什：「………………」
甯孫：「…………」
被噎住的吉爾伽美什眯著眼認真打量了一番亞特蘭蒂斯，忽然笑了一聲：「原來如此，難怪亡國了。」
「吉爾！」甯孫語氣有些嚴厲。
亞特蘭蒂斯無奈地繼續安撫甯孫：「好啦好啦……」
「這都不生氣，你還真是無聊。」吉爾伽美什懶洋洋地說，「你的國民也和你一樣無聊嗎？」
亞特蘭蒂斯平靜地說：「我生氣啊，但是生氣也沒用吧，而且憤怒會影響理智思考，說不定還會導致其他不可控制的事傷害到別人，所以控制自己的情緒是我國最基礎的家庭教育。」
甯孫在一邊幫腔：「是這樣的，我聽祖母說過，亞特蘭蒂斯人謙遜禮貌、正直誠實、善良體貼，與世無爭，可以說你能想像的最完美的人類就是亞特蘭蒂斯人那樣了。」
吉爾伽美什嗤笑。
「所以我才說——無聊透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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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詳情見神話學文庫系列中的《蘇美爾神話》p86
注2：詳情見阿布·薩拉比赫出土泥板《盧加爾班達和甯孫娜》，盧加爾班達從山裡帶回了某個東西，甯孫娜（甯孫）從這個東西裡面出現。
（偶爾會有注釋，因為這種半考據又一堆二設的文很容易誤導人，所以就把記得出處的標一下，以免誤人子弟……我會儘量減少注釋_(:з」∠)_）
作者有話要說：
老規矩，沒入v前隔日更，視情況加更w求留言啦~
。
快四年了這個坑終於開了，然而因為思路變化，已經和我最開始想寫的劇情不一樣了……總之大概就是想把我喜歡的幾個時代寫一寫吧
。
有關唐納利的亞特蘭蒂斯假說，可以看看《亞特蘭蒂斯：太古的世界》，不過別真信，這人地理不好，而且是上個世紀最古早的亞特蘭蒂斯學說了，感興趣的隨便看看就行。
亞特蘭蒂斯應該不用我科普了吧？傳說中失落的海底帝國，據說有超科學，天災沉海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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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伊南娜與恩奇都
第二章 伊南娜與恩奇都
吉爾伽美什看起來似乎一點都瞧不上亞特蘭蒂斯人的優點，也懶得解釋為什麼，起身就準備離開。
甯孫愣了一下：「所以你來幹什麼的？」
「有點好奇被你那麼誇的亞特蘭蒂斯是什麼樣的而已，現在已經得到答案了。」吉爾伽美什漫不經心地說，「不過如此，還是我烏魯克的人民更好。」
被誇獎的烏魯克在一旁露出了高興的表情，然後意識到亞特蘭蒂斯還在，連忙又克制住自己，憋得有點辛苦。
不過亞特蘭蒂斯依然沒有生氣，而是笑著說：「居然說比我的國民更好，這話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呢，真好奇能讓你這麼自豪的人民是什麼樣的啊。」
他尊重所有國家，即使自己的國民才是最好的這個自信始終存在，也不會去隨便打擊一個誇耀自己國家的國王。
「那你就用那雙眼睛好好看著吧——」
吉爾伽美什傲慢地說。
「能被本王承認為子民的人，當然是最好的。」
本來說完這話立刻離開，這個逼就算是裝完整了，然而吉爾伽美什剛轉身，外面就傳來一聲巨響，整個神殿都震動了一下，瞬間轉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搞什麼鬼……」吉爾伽美什皺眉走向窗戶打算看看情況，不過沒等他走到，就有人從窗外翻了進來。
甯孫一見那人就問：「外面怎麼了？」
「伊南娜和天舟從天上掉下來了。」
「哈！活該！」吉爾伽美什頓時幸災樂禍了起來，「沒傷到人吧？」
「沒有，但甯孫女神的庭院毀了。」
心情愉快的吉爾伽美什大手一揮：「放心吧母親，我給你建個更好的庭院，正好有藉口扣除她的供奉了——真想看看那個女人狼狽的模樣啊！」
甯孫扶額：「好歹伊南娜也是烏魯克的城市神，你態度不要總是那麼刺人……」被民眾知道王和城市神關係糟糕可怎麼辦啊！
吉爾伽美什才不聽呢，直接當耳旁風無視了，走到視窗去看熱鬧。
倒是亞特蘭蒂斯看著新出現的人物，遲疑著開口：「……人造人？」
「是說我嗎？我是神造的兵器。」那人回答。
甯孫尷尬地咳嗽了一聲，解釋道：「的確是亞特蘭蒂斯的人造人技術……但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他們被當成了神明……所以……」
原本吉爾伽美什已經不打算理亞特蘭蒂斯了，但正在看熱鬧的他聽到這個話題，卻立刻轉頭對他皺眉道：「我不知道你的觀念裡對人造人是什麼看法，但恩奇都是我認同的友人，你……」
他忽然閉嘴了。
這傢伙又用那種讓他渾身不對勁的慈愛眼神看他了！連甯孫都沒用這麼肉麻的眼神看過他！
「你生了個好孩子呢。」亞特蘭蒂斯笑著對甯孫說。
甯孫謙虛道：「哪裡，其實他已經長歪了，小時候更可愛。」
吉爾伽美什：「………………」
「的確，這傢伙小時候更可愛……所以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才會突然變成現在這樣啊！難道是基因調控的時候失誤了嗎！？」
有些灰頭土臉的金髮少女也從視窗跳了進來，還非常自然地加入了話題，仿佛她一開始就在這裡。
吉爾伽美什「嘖」了一聲：「伊南娜（*注1），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降落地點都能看錯嗎？」
「哈？你瞎了我眼神都不會出問題！是天舟突然不聽使喚了啦！」伊南娜拍打著自己身上的灰塵，「趕緊找人送我去神廟啦，我要洗澡……天舟收不起來了，你也找人給我抬過去……奇怪了，這麼多年都沒出過事，怎麼突然就壞了……」
亞特蘭蒂斯咳嗽了一聲：「那個……抱歉，我想可能是我的緣故。」
所有人的視線都突然集中了過來。
「因為是直接用了亞特蘭蒂斯國的核心技術做出來的武器，所以我有第一控制權，而且由於某些原因……總之沒有報備過的話，一切有攻擊性的武器靠近我一定範圍內就會默認直接關閉所有功能……」
眾人沉默了一會兒，吉爾伽美什突然露出了迄今為止最親切的神色，拍了拍亞特蘭蒂斯的肩：「做得不錯。」
亞特蘭蒂斯：「…………」看出來你跟那個女性有仇了。
「等等，亞特蘭蒂斯？」伊南娜本來想要發脾氣，但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她走過來看了看亞特蘭蒂斯，忽然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呼呼……原來你就是……我喜歡你，要做我的丈夫嗎？」
「……誒？」
亞特蘭蒂斯懵了，這還是他第一次遇到求婚。
不如說……為什麼會有人對國家的化身求婚啊！連同族都不是啊！
恩奇都主動攔在亞特蘭蒂斯身前：「你離他遠點。」
「哼……說起來，你的第一控制權也在他手裡吧？」伊南娜開始挑撥離間，「那麼如果創造你的阿魯魯和他的命令有衝突，你會聽誰的？」
吉爾伽美什眼神一冷，正要說什麼，亞特蘭蒂斯卻先開口了。
「當然是聽我的。」亞特蘭蒂斯理所當然地說，「我沒說明白嗎？我擁有的是第一控制權，這個排名包含了創造者……雖然我不會那樣做。」
伊南娜玩味地笑了聲：「哦？是嗎？」
甯孫皺眉：「伊南娜，他是亞特蘭蒂斯，不是你們。他是公正與真理，是真實與誠信，既然他這麼說了，就一定是真的。」
「明明一天都沒在亞特蘭蒂斯住過，你倒是說得很信誓旦旦呢。」伊南娜撩了一下自己的頭髮，「那都只是傳說而已，真要一個個跟美德化身似的，想想就覺得無聊。」
吉爾伽美什驚奇地說：「雖然你這傢伙……這次倒是不得不贊同你的意見啊。」
「哈？別以為你省略了我就不知道你要說我壞話！」
伊南娜十分熟練地跟吉爾伽美什拌嘴，讓人搞不懂他們關係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懟完吉爾伽美什，她就瞪了恩奇都一眼：「讓開！」
恩奇都沒動。
吉爾伽美什把恩奇都扯到一邊：「放心吧，她不會做什麼的。」
伊南娜趾高氣揚地從恩奇都身邊走過去，然後伸手勾了一縷亞特蘭蒂斯的頭髮。
「你真好看……剛才的問題沒回復我吧？答案呢？」
甯孫握住伊南娜的手腕：「你太失禮了。」
「因為真的很好看啊。」伊南娜沒有任何反省的意思，「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純粹的金色……雖然我們這些神明都是金髮（*注2），但沒想到還有這麼璀璨的金色……如果我們生個孩子，一定很好看。」
她鬆開手，手心的那縷頭髮仿佛流淌的黃金一樣從指縫滑落，目光貪婪地凝視著亞特蘭蒂斯的金瞳。
「啊啊……想要，我好想要你，把你給我吧？嗯？我可以給你生個孩子，那孩子一定會有著漂亮的頭髮和眼睛吧。」
這位從烏魯克人民的祈禱中誕生的伊南娜，就是這樣貪婪又傲慢，欲-望永無止境的女神。
吉爾伽美什一臉習以為常地看著這一幕，露出了看好戲的表情。
「呃……」亞特蘭蒂斯避開了伊南娜伸向自己臉的手，困擾地說，「可是我們生不了孩子啊，我沒辦法跟任何人生孩子……」
一時被美色-誘惑忘了對方身份的伊南娜，表情僵硬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想要笑死本王嗎！」吉爾伽美什終於不再忍耐了，他笑得前仰後合，幾乎是扶著恩奇都才穩住的身形，「呼哈哈哈哈……想要跟人理生孩子！這笑話足夠我笑十年！你還真會挑人啊！」
甯孫無奈地說：「笑得太過火了，吉爾。」
伊南娜不爽地調轉火力再度攻擊起了吉爾伽美什：「我看你就是嫉妒他比你頭髮顏色更好看！」
「本王勸你還是趁早去洗洗自己的眼睛——」
「夠了！」
甯孫板起臉來還是挺有威懾力的：「亞特蘭蒂斯大人還需要休息，你們要吵出去吵，伊南娜你一身土不覺得難受嗎？」
伊南娜戀戀不捨地最後凝視了幾秒亞特蘭蒂斯，跳窗離開了。
恩奇都猶豫了一下，也跟在吉爾伽美什的身後走出了房間。關門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發現亞特蘭蒂斯一直注視著他，與他對上視線後還沖他彎了彎眼睛。
無法形容的情緒堆積在胸口。
這種感情該怎麼定義呢？恩奇都不明白。
「想留下的話就留下吧。」吉爾伽美什打了個呵欠，不等恩奇都回應就擺擺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既然吉爾伽美什都這麼說了，恩奇都也就不再遲疑，重新走了進去。
亞特蘭蒂斯向去而複返的恩奇都再度投去目光，並溫柔地笑著招了招手。
「好孩子，來我這邊。」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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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伊南娜=伊什塔爾，伊南娜是蘇美爾語，伊什塔爾是阿卡德語，姑且這裡用伊南娜吧，畢竟這個時代還是蘇美爾人的時代……話說為什麼閃閃的寶具解放也是阿卡德語……
注2：蘇美爾人稱呼自己為【黑頭發的人（sag-gi-ga）】，所以蘇美爾人應該都是黑髮。
fgo第七章說，月世界蘇美爾的神都是金髮，伊什塔爾的黑髮一看就是附身……這個設定姑且按照月世界設定寫。
作者有話要說：
目前為止沒加更，所以是隔日更哦，依然是12點更新。
求留言~多留言沒壞處！信我！
。
這章私設很多，反正不是月世界，月學家不要摳設定了……
亞特蘭蒂斯算是人理。
伊南娜這個神怎麼說呢……想要什麼就想辦法得到，某方面來說挺勵志的（……）可以說是最古女權了……感興趣的人要是多的話我回頭作話再講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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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人造人與閒逛
第三章 人造人與閒逛
亞特蘭蒂斯喜愛地看著恩奇都，一副長輩噓寒問暖的模樣：「在這裡過的怎麼樣？」
「……很好。」
恩奇都其實有點茫然，不明白亞特蘭蒂斯這親切的態度是怎麼來的……剛才也沒見他這麼對別人啊？
曾經被吉爾伽美什評價任性的恩奇都，因為心中奇怪的感覺和對方微妙的態度，在亞特蘭蒂斯面前表現得格外拘謹又乖巧。
在恩奇都耐心地回答了幾個問題後，甯孫沒忍住問道：「亞特蘭蒂斯大人，恩奇都有什麼問題嗎？」
「嗯？沒有啊。」亞特蘭蒂斯奇怪地說，「我只是想跟他聊聊……打亂你們的行程了嗎？」
甯孫委婉地說：「您對他的態度有點不一樣。」就連她都沒這個待遇好嗎！
「啊……因為這孩子是徹頭徹尾亞特蘭蒂斯技術做出來的人造人啊。」亞特蘭蒂斯抬手摸了摸恩奇都的頭，「他與我的關係比你們更直接……」
甯孫困惑地問：「即使只是人造人？」
亞特蘭蒂斯說道：「有自己意志的人造人在亞特蘭蒂斯享有平等人權，即使是我平時也沒資格操縱他們做什麼，要遵循他們本人的想法，否則他在靠近我的時候就會失去意識了。」
大家這才反應過來，如果按照亞特蘭蒂斯剛才的說法，所有亞特蘭蒂斯核心技術造出來的有攻擊性的存在都會預設在一定範圍內停止所有功能的話，恩奇都不可能還像現在這樣自由。
恩奇都有些好奇地追問了幾句亞特蘭蒂斯的人造人。
「唔……因為會誕生自己的意志，按照亞特蘭蒂斯的法律，他們就是國民了……其實由於各方面的原因這個技術是被限制的，在這裡能見到我也很驚訝，沒想到這種技術還能流傳下來。」
甯孫苦笑：「其實技術已經失傳了，恩奇都一開始就是成品，應該是一代們從亞特蘭蒂斯國帶來的……只是前些年才被喚醒而已。」
亞特蘭蒂斯有點好奇：「所以他是照著誰的樣子變的？阿魯魯嗎？這個外表看起來不像是我國的人啊……」
「是烏魯克的人。」甯孫也知道亞特蘭蒂斯人都是金髮，恩奇都看起來一點都不像。
「嗯……」亞特蘭蒂斯沉吟了幾秒，「恩奇都，你要不要來當我國的國民？」
亞特蘭蒂斯至今還沒完全接受亡國這件事，還打算抽空就回去看看。不過就算亡了也不影響他對恩奇都發出邀請。
國土沒了？反正他還活著呢，應該沒亡得太徹底，只要有人就能重建，人才是基礎。
而且聽甯孫的說明，亞特蘭蒂斯的遺民估計遍佈世界各地了，多轉轉說不定就能撈回來一些國民，到時候複國也不是夢了。
現在眼前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亞特蘭蒂斯人——雖然恩奇都是在烏魯克被啟動的，但在亞特蘭蒂斯眼中他依然算是亞特蘭蒂斯的直系國民，為了讓恩奇都更加名正言順才如此發問。
接到邀請的恩奇都愣了一下。
沒有任何一個出自亞特蘭蒂斯的人造人能拒絕來自亞特蘭蒂斯的邀請，屬於傳說之國的身體無時無刻都想要更親近對方。
但在一瞬的恍惚後，恩奇都還是拒絕了。
亞特蘭蒂斯沒預料到這個答案，他呆了呆：「……這是出自你自己的意志，還是那個阿魯魯的意志？」
「是我的意志。」恩奇都為難地笑著說，「我必須……不，是我想陪在吉爾身邊。而且他是烏魯克的王，若是我選擇了您，他會生氣的。」
在吉爾伽美什看來，烏魯克比亞特蘭蒂斯好，亞特蘭蒂斯則持相反看法。
即使恩奇都沒有那個意思，他的選擇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應了雙方的勝負，而恩奇都當然不可能為了第一次見面的亞特蘭蒂斯打吉爾伽美什的臉。
想到了這一層，亞特蘭蒂斯感到很遺憾，但他果斷放棄了勸說：「既然如此，就遵循你的意志吧，每一份友誼都值得小心保護。」
恩奇都開心地笑了起來：「謝謝，您果然是個溫柔的人。」
亞特蘭蒂斯好笑地說：「這樣就算溫柔？標準太低了吧？」
當然不止如此。
在伊南娜提到他的第一控制權時，亞特蘭蒂斯說的是「我沒說明白嗎」——很普通的一句話，但恩奇都見到的類似場合，代替這句話的基本都是「你沒聽懂嗎」、「你耳朵聾了嗎」、「難道還妄想本王重複一遍？」之類的話語……
連這種細節能照顧到他人感受的亞特蘭蒂斯，無疑是個溫柔的人。
從亞特蘭蒂斯身上能看出亞特蘭蒂斯人的品質，恩奇都突然就理解甯孫女神對亞特蘭蒂斯的嚮往了。
所以，吉爾到底是對亞特蘭蒂斯有什麼不滿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亞特蘭蒂斯也很好奇。
在休息了一天后，對吉爾伽美什統治下的烏魯克頗感興趣的亞特蘭蒂斯就申請出門了。
「可是，您的身體……」甯孫十分擔憂。
亞特蘭蒂斯苦笑：「我的身體可不是休息就能緩解的啊……不如說，躺著什麼都不做的話，才是真的在自殺呢。」
雖說是亡國了，但亞特蘭蒂斯也只是感到虛弱而已，走一段路就要休息一下，這情況著實令理解「國家化身」這一概念的人們感到迷惑。
甯孫是樂見其成，和亞特蘭蒂斯一個思路，認為可能亞特蘭蒂斯國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滅國，說不定還能搶救一下。
於是在亞特蘭蒂斯解釋自己想要亞特蘭蒂斯國與烏魯克在吉爾伽美什眼中有什麼差距，回頭改進之後，甯孫就把他拜託給恩奇都了。
恩奇都慎重地表示一定會保護好亞特蘭蒂斯。
「……烏魯克治安不好嗎？」
「不，只是個保險。」恩奇都解釋道，「畢竟這裡不止有烏魯克的人民。」
「這樣啊……」
亞特蘭蒂斯心中對這個時代有了點數，點點頭表示不會亂跑，跟著恩奇都出了門。
國家的化身都有辦法在深入群眾時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避免引起注意，所以即使亞特蘭蒂斯有著和蘇美爾神明一樣的金髮，也沒有在大部分都是黑髮的烏魯克人民中引起什麼騷動。
倒是恩奇都走在路上不時地就被人們打招呼，還被塞了很多鮮花和食物。
「很受歡迎呢，恩奇都。」亞特蘭蒂斯就仿佛自己的孩子被大家喜愛著一樣為恩奇都感到喜悅。
在這種目光的注視下，本來已經習慣了這一幕的恩奇都莫名地感到了赧然：「大家只是因為尊敬吉爾，才順帶……」
「不是的，我看得出來，他們確實喜歡的是這恩奇都你哦。」昨天跟恩奇都聊了一天，對於恩奇都的過去已經瞭若指掌的亞特蘭蒂斯笑眯眯地說，「並不是什麼人都能讓暴君轉性的。」
恩奇都連忙道：「吉爾不是暴君，他只是——」
「我知道的，吉爾也是好孩子……大致能理解他的想法，雖然不怎麼贊同……不過對民眾來說，他的行為和暴君沒什麼區別了吧？」
這次恩奇都沒辦法反駁了，眼神也變得有些微妙。
不管聽多少次，亞特蘭蒂斯稱呼吉爾為好孩子的時候，他總是覺得有很多話想說，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呢！
兩人出來的時候就已經不早了，再加上亞特蘭蒂斯身體虛弱，天色有些發暗時就啟程回到了甯孫的神殿，不過即使這樣，等兩人到達神殿也已經是晚上了。
在夜晚這種安靜的時候，原本就少有吵鬧的神殿中，哭聲就明顯了起來。
亞特蘭蒂斯沉吟了幾秒：「……甯孫，你聽到了嗎？好像有人在哭，聲音有點耳熟呢。」
前來迎接的甯孫扶額：「是伊南娜，她來找吉爾的……」
話音未落，吉爾伽美什就臉色不太好地從神殿裡走了出來：「恩奇都，回去了。」
「吉爾伽美什是笨蛋！幫幫我啊！」伊南娜哭哭啼啼地跟在他後面。
昨天那個上來就跟他求婚的女神那傲慢的樣子還沒從亞特蘭蒂斯腦海中消失，他差點沒認出來伊南娜。他十分好奇什麼事能讓她哭成這樣：「發生了什麼？」
「哈魯普之樹裡有蛇啊！！！」伊南娜幾乎要尖叫了，「我本來打算用它做個睡椅的！好不容易長得差不多可以砍了卻發現下面有蛇！上面還有祖鳥築巢！怎麼辦嘛！」（*注）
吉爾伽美什冷笑一聲：「跟本王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本王要做睡椅。」
「我不管！神殿裡有蛇我怎麼睡覺啊！你去把蛇弄走，樹我送你了，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即使是吉爾伽美什，面對這樣的誘惑，他也有點心動。
這片兩河之間的土地上雖然有著大量的沖積平原，卻很缺乏木材，像是哈魯普之樹這種品質的更是罕見——想想吧，能被女神看上的木材怎麼可能是凡品！他腦子裡已經瞬間想好了十幾種自己拿到樹後想做的東西。
但要他當場答應還是不可能的，吉爾伽美什無視掉了伊南娜，再次對恩奇都開口：「回去了。」
從頭到尾無視伊南娜的恩奇都點點頭，對亞特蘭蒂斯告別後走了過去。
仿佛特意來接恩奇都的烏魯克王路過亞特蘭蒂斯身邊時看似隨口地問了一句：「你今天去逛了烏魯克？」
「是的，還不錯。」亞特蘭蒂斯當然不會直言自己覺得需要改進的地方。
吉爾伽美什看出了亞特蘭蒂斯其實心中對烏魯克並非真的感到沒問題，而他覺得有問題的地方，吉爾伽美什也大致能猜到是什麼。
因為被恩奇都和甯孫甚至烏魯克都拜託過，吉爾伽美什即使不太情願還是開口提示了一下。
「……動動你的腦子，它不是裝飾，你的亞特蘭蒂斯人難道真的沒問題嗎？」
————
注：詳情見《蘇美爾神話》p38，或《吉爾伽美什、恩奇都與冥界》。
原作是伊南娜做好樂器作為吉爾伽美什勇敢的獎勵送給他，不過鑒於月世界閃閃和伊什塔爾的性格，本文稍作改編。
作者有話要說：
上章留言還不到第一章一半_(:з」∠)_我空有幾萬存稿，卻找不到加更的理由……
這次是成長型主角，放心吧不會虐，他看誰都是大家長的眼神，而且男女通吃，人人都愛人理（x
。
這就是fgo第七章提到的恩奇都去冥府幫閃閃找東西那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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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亞特蘭蒂斯之謎
第四章 亞特蘭蒂斯之謎
等吉爾伽美什一走，甯孫就替他道歉：「吉爾說話總是不好聽。」
亞特蘭蒂斯無奈地歎氣：「還是個孩子嘛，不過他這個脾氣還真是彆扭啊……你知道他是想讓我意識到什麼嗎？」
「……不知道呢。」
雖然吉爾伽美什是甯孫生的，但其實甯孫對自己這個兒子也不是特別瞭解，甚至很少能聊到一塊去。
吉爾伽美什是個徹徹底底的烏魯克人，而甯孫……雖然父母都是亞特蘭蒂斯人，但她卻是在這裡出生的，從未在亞特蘭蒂斯國呆過，大概算是個精神亞特蘭蒂斯人吧，母子兩個互相都有看不慣的地方。
好在他們不干涉對方，也就和平相處了下來，但亞特蘭蒂斯的到來顯然讓矛盾浮現在水面上。
「他不喜歡神，也連帶著不喜歡第一代神的亞特蘭蒂斯人。」甯孫回到神殿跟亞特蘭蒂斯聊了起來，「我覺得大概只是純粹的偏見吧。」
亞特蘭蒂斯遲疑了一下：「為什麼不喜歡神呢？」
亞特蘭蒂斯國是神造之國，神創造的亞特蘭蒂斯人是神以自己血脈造就的神造之人，亞特蘭蒂斯對於創造了自己的神明心懷崇敬與感激——即使烏魯克這邊的神明跟創造亞特蘭蒂斯的神明不是一回事，他也對「厭惡神明」這件事有點理解困難。
甯孫扶額：「這件事跟我也有點關係……血脈調控技術您有印象嗎？」
亞特蘭蒂斯點點頭：「每個亞特蘭蒂斯人在胎中都要進行血脈調控，以此避免遺傳病等問題……你們這裡傳下來了？」
這和後世的基因調控技術是差不多的意思，不過亞特蘭蒂斯的技術更加發達，也沒有基因這個概念，所以才稱之為血脈調控，因為亞特蘭蒂斯人的能力是通過血脈遺傳的。
「算是吧……總之因為是亞特蘭蒂斯的傳統，我就信任了那些人，誰知道他們動了手腳……」
說到這裡，甯孫頓了頓，解釋了一下這些從人類的想像中誕生的神明察覺到人類的力量變強了，而神明的力量反而有衰弱的跡象，所以打算為自己做一些措施。
「吉爾就是他們的措施之一。」甯孫頭疼地說，「他們在吉爾的潛意識裡植入『為神明管理國家，讓人類更加信仰神明』的意識……」
如果是普通的胎兒，別說植入意識了，自己有沒有產生意識都是兩說，但吉爾伽美什卻遺傳了甯孫濃郁的亞特蘭蒂斯血脈，還經過了血脈調控，強化了他的很多能力，這些已經讓他與普通胎兒不是同一種存在了，所以反而方便了這些神明搞小動作。
「因為他出生後表現得十分正常，繼位後也是賢良的國王，我一直沒察覺到不對……後來他稍微長大了一些，能力也變強了，思考的問題也越來越多，終於，那些傢伙的小動作也無法再影響到他了，從此吉爾就全然是為了貫徹自己的意志而統治國家，也變成了你現在看到的樣子。」
亞特蘭蒂斯默默點頭。
被亞特蘭蒂斯國的技術坑過，也難怪吉爾伽美什對他看不順眼了。
甯孫也很自責：「我真的沒想到他們會那麼做……我信任他們，以為他們和我一樣坦誠，但是經歷過這件事後，我就明白了，他們雖然與亞特蘭蒂斯淵源甚深，卻和亞特蘭蒂斯人是截然不同的群體了。」
「嗯，我聽恩奇都說了，你和那些神明們關係不太好……」
信任與坦誠是不是壞事呢？以亞特蘭蒂斯的觀念來看，毫無疑問是好事，可這好事卻導致了一位母親和一個孩子被無情地利用……
可亞特蘭蒂斯覺得這不能怪甯孫，完全是騙她的人不對啊！如果全世界所有人都和亞特蘭蒂斯人一樣，那就不會出現這種問題了。
經歷過這些的吉爾伽美什覺得亞特蘭蒂斯人的優點帶來的並非全是好事，倒也能理解……
因為第一次遇到這種問題，在第二天，亞特蘭蒂斯頗有興致地提出了這個論題想要找人討論一下。
「哈？你在說什麼？」陪恩奇都一起來的吉爾伽美什一副興致缺缺的樣子，「這種無聊的問題有什麼好討論的，雜——」
在甯孫和恩奇都不贊同的注視下，烏魯克王勉強咽下了自己的口頭禪。
呵，行吧，人人都愛亞特蘭蒂斯。
吉爾伽美什一臉冷漠。
亞特蘭蒂斯很有求知欲地直言問道：「那換個話題吧，你為什麼會討厭我的國家？」
雖然對亞特蘭蒂斯感官一般般，但畢竟是恩奇都和自己母親都很喜歡的人，還不能像應付其他懶得應付的人一樣……吉爾伽美什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決定今天一勞永逸。
「因為很無聊啊。」
「……無聊？」亞特蘭蒂斯繼續問，「這個詞你好像說了很多遍，但到底是哪裡無聊呢？我的子民們都過的很好。」
吉爾伽美什冷淡地說：「包括你們不覺得無聊這一點，都很無聊。」
甯孫其實也一直想知道自己兒子是怎麼想的，就出來打圓場：「吉爾，你這樣的話就聊不下去了，說得更明白一些如何？」
吉爾伽美什深深地歎了口氣，覺得自己母親不愧是精神亞特蘭蒂斯人，真是和亞特蘭蒂斯一樣遲鈍。
他身體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一手撐著腦袋，看著對面正坐的亞特蘭蒂斯：「亞特蘭蒂斯人是神明直接創造的人類……你們是這樣自稱的吧？」
「是的。」亞特蘭蒂斯點點頭，「和你們這裡的神明不一樣，那是真正的可以創造世界毀滅世界的神明。」
所以吉爾伽美什也是真正意義上的擁有神血之人。
「那你們肯定也有給神明獻禮的祭典之類的？」
亞特蘭蒂斯繼續點頭。
「那麼。」吉爾伽美什稍稍調整了一下坐姿，「你們的神明回應過你嗎？」
亞特蘭蒂斯搖搖頭：「沒有……創造了亞特蘭蒂斯人後不久，神明就離開這個世界了。」
甯孫突然插話：「為什麼離開了？」她早就在意為什麼亞特蘭蒂斯毀滅的時候神明都沒有出手幫助了。
「為什麼……因為亞特蘭蒂斯人已經是完美人類了吧？不需要再做多餘的事了？已經滿足了？」亞特蘭蒂斯猜測。
吉爾伽美什嗤笑了一聲：「都到這份上了還沒意識到啊……你們就沒考慮過，是你們的神明拋棄了你們嗎？」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沒達到加更標準，但是昨天大家突然好激動，這章就提前更了吧，不過留言少的話明天就不更了（x
不虐，真的不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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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設亞特蘭蒂斯可以兄妹結婚保持神血純正w聽起來是不是很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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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恩奇都你做個人吧（x）……
第五章 恩奇都你做個人吧（x）
毫無疑問，亞特蘭蒂斯沒有考慮過這一點。
「那是不可能的。」他自信地回答，「有什麼理由拋棄我們呢？亞特蘭蒂斯國是那樣的偉大，亞特蘭蒂斯人又是那樣的完美，我找不出任何拋棄如此美好造物的理由。」
吉爾伽美什似乎又要開嘲了，他的臉上已經流露出了譏諷的神色，但甯孫咳嗽了聲打斷了他。
「……原因我已經說過了。」在甯孫催促的視線中，吉爾伽美什不情願地進入正題，「那就是『無聊』——明明發展的道路千千萬萬，可你們的選擇卻顯而易見，完美到一眼就能看穿未來的發展，沒有任何驚喜。」
說到這裡，吉爾伽美什頓了頓，突然笑了起來：「哦，也不一定是沒有驚喜，畢竟滅國的原因說不定很有趣呢。」
「吉爾！」甯孫對自己這個兒子真的無奈了，但也不得不承認以吉爾伽美什的脾氣來說，願意解釋已經算得上是態度很好了。
吉爾伽美什懶洋洋地攤了攤手：「說完了，我可以走了吧？母親？」
「你確定你想說的就這些嗎？」甯孫問。
「我再說兩句他就要受不了刺激吐血了。」吉爾伽美什刻薄地說。
吉爾伽美什話音剛落，確實一臉受刺激的亞特蘭蒂斯就一口血吐了出來。
「咳唔……咳咳咳……」
吉爾伽美什：「………………」真吐血了啊。
神殿內頓時亂作一團，被認定是罪魁禍首，並因為幫不上忙而變成邊緣人無人關注的吉爾伽美什一臉憋屈。
明明是他非要聽的！承受能力差怪本王咯？真正刺激的內容本王還沒說呢！
在他的摯友恩奇都也一臉客氣地請他離開說他該去開會了後，年輕的烏魯克王受不了這個委屈，轉身就走人了。
等神殿的混亂終於結束，亞特蘭蒂斯歉意地看著大家：「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其實我真的沒事，也不是因為吉爾伽美什說的話，只是突然不舒服而已……」
因為其他人不瞭解國家的身體問題而被叫過來的烏魯克皺眉道：「不可能沒事吧，吐血怎麼看都是很嚴重的問題，之前境內突發瘟疫我都只是發燒而已，你都吐血了肯定是國家出問題……」
亞特蘭蒂斯：「咳咳咳咳……」
烏魯克：「……啊。」
看著再度開始吐血的亞特蘭蒂斯，烏魯克終於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眼前這位國家，別說出問題了，國土根本已經沉在海底了啊！
把吐血到昏迷的亞特蘭蒂斯安置好，烏魯克和恩奇都以及神殿的主人一起去了隔壁。
「真的沒辦法解決嗎？他看起來病得好嚴重啊。」甯孫擔憂地問。
烏魯克一臉鬱悶：「這又不是人類生病……只要他國家一天還是滅亡狀態，他就一天不可能健康起來啦！還能活動就已經是奇跡了，別要求太高！」
甯孫歎氣：「吉爾說話真是太直接了……要是能委婉一點的話……」
「那個。」恩奇都不得不替吉爾伽美什正名，「吉爾其實已經說得很委婉了，和跟我說過的那些部分比起來的話。」
甯孫遲疑道：「是嗎？他都怎麼跟你說的，你說說看。」
恩奇都想了一下：「他說神創造亞特蘭蒂斯人時為了避免紛爭，導致亞特蘭蒂斯人對欲望太克制，容易滿足，但恰當的克制是智慧，過度的克制就是愚蠢了。人是會因為欲望無法滿足而不斷進步的種群，而亞特蘭蒂斯人一出生就是頂點，進步空間又小，在安逸中滅亡是早晚的事。」
甯孫：「………………」
烏魯克：「………………」
這麼看來，剛才吉爾伽美什王還真的已經足夠體貼了呢……
「等等，不對啊。」烏魯克忽然察覺到了問題，「前面那些理由跟滅亡有什麼直接關係嗎？就算他們再容易滿足，也是立於頂點的人，怎麼就會滅亡了？進步空間小跟他們過的愉快並不衝突啊，人類那麼努力不就是為了過得好嗎？」
恩奇都移捏著下巴沉思：「啊……中間我略過了一部分，是吉爾猜測的亞特蘭蒂斯滅亡的原因，有點刺激所以……」
烏魯克驚訝了：「什麼？亞特蘭蒂斯不是因為天災滅亡的嗎？」
甯孫也很震驚地說：「所以吉爾覺得是因為亞特蘭蒂斯人過的太好才滅國的？」
「嗯……吉爾說看到之前那些『神明墮落的樣子就可以知道亞特蘭蒂斯人並非不存在欲望，只是在某種環境下被壓制了而已』，那麼接觸過外面的亞特蘭蒂斯人與只跟本國人交流的人就會產生差異與矛盾……」
恩奇都還算委婉地暗示——亞特蘭蒂斯國可能毀於內鬥。
「總之這些都是吉爾的猜測而已，不必太過在意。」
甯孫頭疼地扶額：「既然吉爾都這麼說了，那至少有一部分會是真的吧，他的眼光我還是很信任的……這讓我怎麼不在意啊。」
烏魯克咽了咽口水：「嗚哇……我好像知道了什麼驚天秘密……」
其實吉爾伽美什還跟恩奇都吐槽說，亞特蘭蒂斯的國民連伊南娜都不如，伊南娜想要的東西很多，她也因此而不斷成長，但亞特蘭蒂斯的人民即使有著再多的智慧與技術，也如死水一般讓人毫無期待。
不過這部分因為恩奇都對伊南娜單方面的不滿，此刻沒有說出口。
甯孫疲憊地說：「這些就不要跟亞特蘭蒂斯大人講了。」
如此溫柔的亞特蘭蒂斯，若是得知了這種消息，哪怕只是猜測也會傷到他吧，畢竟他是那樣地為自己國民感到自豪與喜愛。
事實證明亞特蘭蒂斯不傻，他從昏迷中醒來後就開始思考，不想被人打擾思路還繼續閉著眼睛裝睡，隱隱約約對於亞特蘭蒂斯國的滅亡有了一點想法——當然，他想的沒吉爾伽美什那麼多細節，只是覺得可能是後期國民墮落了才導致國家衰落，依據自然是第一代降臨這個土地上的「神明」。
對亞特蘭蒂斯來說，接受自己國民並不完美就已經是個巨大的進步了，也不能要求太高，吉爾伽美什那是屬於旁觀者清，亞特蘭蒂斯可沒他那麼敢猜測。
突然，地面劇烈地震顫了起來，一開始亞特蘭蒂斯沒理，以為又是有誰從天上掉下來了，但是這個震動持續了好一會兒，正好甯孫也進來了，亞特蘭蒂斯乾脆停止了裝睡。
「發生了什麼？」亞特蘭蒂斯問。
甯孫看到他醒了，連忙親自給他遞了杯水：「之前不是哈魯普之樹出問題了嗎？伊南娜不想留著，吉爾受不了她軟磨硬泡就答應幫她砍樹了……沒想到離那麼遠影響還這麼大，你感覺有哪裡不舒服嗎？」
「沒事。」亞特蘭蒂斯接過杯子象徵性地喝了幾口，「謝謝你的關心，但真的不用把我看得那麼脆弱。」
甯孫怕提起什麼關鍵字又把亞特蘭蒂斯弄吐血，小心翼翼地挑選著話題，兩人聊了好一會兒，地震才停止。
哈魯普之樹不是普通的樹，否則伊南娜也用不著來求吉爾伽美什幫忙了，因此砍樹的動靜比較大很正常。之前通知已經下達給了烏魯克全境，所以民眾們都很淡定，甚至這件事還成為了談資。
自己國家的王如此英明神武，連女神都不得不低下高貴的頭，作為子民自然是與有榮焉——不用懷疑，出賣伊南娜這個消息的人毫無疑問就是吉爾伽美什，伊南娜有求於人，不得不咽下這口惡氣。
過了一會兒，恩奇都也進了亞特蘭蒂斯的房間。
「那邊結束了嗎？」甯孫問。
恩奇都笑著說：「結束了，吉爾說木材都拿去做樂器和玩具。」
「樂器和玩具……」
甯孫扶額，吉爾這孩子有時候真的很孩子氣啊……珍貴的木材竟然就做這些東西！
亞特蘭蒂斯摸了摸下意識坐在自己身邊的恩奇都的頭髮：「你不去陪他嗎？」
「現在的話，他的心思都在新玩具上吧，我不在也沒關係。」恩奇都平靜地說，「而且我也想來陪您。」
亞特蘭蒂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好孩子，謝謝你。」
甯孫也感到有些好笑：「如果是其他人，這兩句話應該會換個順序吧……」
「……其他人會那樣說嗎？」恩奇都一臉恍然，「啊……原來如此，是我沒有顧及到的點呢。」
「沒關係，慢慢學就好，你已經很像個人了。」亞特蘭蒂斯在恩奇都面前一直是溺愛一樣的態度。
「我只是個兵器……」
亞特蘭蒂斯皺眉：「是吉爾伽美什說的嗎？」
恩奇都搖搖頭：「不，他說我是他的朋友。但是……」
「是啟動你的人說了什麼嗎？如果是命令或者限制的話不用管，那些都沒有意義，你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行，你是完全自由的。」
亞特蘭蒂斯心疼地看著恩奇都。
「當初限制人造人的技術就是因為不想隨便地把一個生命帶到這個世界上，你要是只把自己當兵器，豈不是浪費了我們當初為人造人是否有人權這件事整整開了三十七年會議的心意。」
恩奇都：「………………」
你們亞特蘭蒂斯國開會時間都是論年算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亞特蘭蒂斯的意識停留在黃金時代，差不多就是你們能想像到的最美好的人類社會吧，所以現在有點傻白甜，總是懷著最大的善意對待所有人，不過這是個成長型主角，因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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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完樹的劇情，有些人大概已經猜到了……沒錯，馬上就是冥府副本了，埃列什基伽勒真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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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閃閃玩脫了
第六章 閃閃玩脫了
聽到亞特蘭蒂斯的話語，恩奇都怔住了。
他曾經以為是神明創造了自己，而他存在的目的就是作為「鎖」將「楔」——吉爾伽美什帶回神明設定的道路。
一切都是那麼簡單，那麼清晰。
只是個道具，只是個兵器。
即使早已背棄了神明的命令，他對於這件事也沒有任何迷茫與質疑。
但現在，亞特蘭蒂斯卻如此明確地告訴他，那些「神明」僅僅是啟動他的人，他有著完全的自由，不必將自己的意義限制在那些命令中。作為真正有權力定義「屬於亞特蘭蒂斯的人造人」意義的亞特蘭蒂斯，把這份權力給了他。
他應該是高興的吧？然而這突如其來的權力卻讓他陷入了巨大的茫然中。
明明早已不再聽從「神明」，明明並未覺得自己還受到什麼限制，可當真正的自由降臨時，他才意識到這其中的差別。
「我知道對很多人來說，自由反而是負擔，但如果是你的話肯定沒問題。」亞特蘭蒂斯用提起自己國民才會出現的驕傲的語氣說道，「你並非軟弱到只能聽從他人命令之人，你存在的意義也不必他人來定義，何況你不是已經找到了自己的目標嗎？你想要幫的朋友——吉爾那孩子也不希望你總是認為自己只是兵器吧。」
其實恩奇都還處於混亂狀態。長期把自己當兵器，不可能一下子就掃清所有疑慮，但他也覺得，在亞特蘭蒂斯說完這些話後，有什麼對他來說不一樣了。
「真正的自由……嗎……」恩奇都困擾地說，「我果然還是有點……」
「不必著急，慢慢來就好，吉爾也會幫你的。我能為你做的不多，只是不希望那些……『神明』還會對你有什麼不正確的影響而已。」亞特蘭蒂斯歎了口氣。
雖然還沒見過甯孫和伊南娜以外的其他「神明」，但他已經不抱什麼期待了。給他家孩子灌輸【只是個兵器】的思想是幾個意思啊！必須及時糾正！
感受到眼前這位都自顧不暇了卻還在擔心著他的人的善意，恩奇都露出了一個茫然中帶著些許赧然的笑：「我明明之前都拒絕了成為您的國民，還讓您這樣為我費心……」
亞特蘭蒂斯摸摸恩奇都的頭。
「不管怎樣你對我來說都是值得保護的好孩子，不用思考太多，安心接受我的好意吧，只要你過得開心我就滿足了。」
原本跪坐在床邊的恩奇都低低地應了一聲，順著亞特蘭蒂斯摸頭的力道，歪了歪上身趴在對方的膝上。
仿佛人類的嬰兒在母胎中一般，從未有過的安心感襲上恩奇都的心頭，他恍惚著閉上了眼睛，享受著屬於自己的這一美好時刻。
哈魯普之樹被吉爾伽美什砍倒後，寄居在樹上的那些存在也紛紛離開了，伊南娜終於能安心地回到自己的神廟裡休息，甯孫也松了口氣。
以哈魯普之樹為原材料做成的樂器和玩具也終於在吉爾伽美什的期待中完成了。
「看。」吉爾伽美什炫耀似的拿著木制的不知道什麼東西在甯孫的神殿裡晃來晃去，「晚上的宴會正適合展示一下。」
恩奇都自然不會反對：「最近大家都有點沒精神，開個宴會也不錯。」
亞特蘭蒂斯也若有所思：「宴會嗎……我很久沒參加過宴會了。」
「如果不嫌吵的話，就一起來吧。」恩奇都熱情地邀請亞特蘭蒂斯，「身體撐不住再回來休息就行。」
亞特蘭蒂斯欣然應下。
本來打算開宴會的是吉爾伽美什，但因為亞特蘭蒂斯也要參加，恩奇都反而忙裡忙外考慮了很多，看得吉爾伽美什都要想吐槽以前怎麼沒見他這麼上心。
對於他們的王開宴會只是為了展示自己的新作品這件事，來客們都十分淡定，似乎早就習慣了這位任性的王的心血來潮。
在人已經來了不少的時候，亞特蘭蒂斯低調地在恩奇都的引導下入座，而因為恩奇都本身的受歡迎度，引來了不少好奇的視線。
雖然亞特蘭蒂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若是被人刻意尋找，除非在自己的國土中能直接融為一體，否則存在感再低也不是直接消失，肯定還是會被發現的。
要知道自從恩奇都跟吉爾伽美什在廣場上打了幾天幾夜平手結束後，他在烏魯克的名聲就幾乎與吉爾伽美什持平了，而之後讓被稱為暴君的吉爾伽美什收斂到現在這個樣子，即使恩奇都自己謙虛他並沒有做什麼，大家依然覺得他功不可沒，烏魯克的人民們都喜愛著這位「英雄」，以至於走到哪裡都有人熱情地打招呼，絕不可能被人忽視——
可是這位如此偉大的英雄，此刻居然侍奉在吉爾伽美什王以外的人身邊，這真是令人好奇不已，到底是什麼身份的存在才能經得起此般殊榮？
他們這裡的普通人都是黑髮，只有神明才是金髮，烏魯克王那頭漂亮的金髮就是有著神血的象徵。
只看那位漂亮的金色長髮，莫非是哪位神明或神明的後裔？
亞特蘭蒂斯早已習慣被眾人注視，倒是在諸多視線中泰然自若，與恩奇都依然像在甯孫的神殿中一樣隨意地交談著。
「吉爾呢？」他問道。
恩奇都笑眯眯地回答：「一會兒就到了。」
亞特蘭蒂斯現在的身體狀況當然不可能熬夜，就算是為這個宴會費過心思的恩奇都也不會允許他呆太久，甯孫早就叮囑過要讓亞特蘭蒂斯早點回神殿休息，所以亞特蘭蒂斯只能希望精彩的部分能在他回去之前就看到。
好在不用恩奇都去催，吉爾伽美什就真的馬上到了。
烏魯克的王先是慣例地說一些對來客的話，也沒給大家介紹一下被眾人好奇著身份的亞特蘭蒂斯，就迫不及待地進入了正題。
「好好看清楚！」
吉爾伽美什王拿著樂器站在王座前，這樣說道。
老實說，就算他這樣命令，離著遠的人看不清就是看不清，但這並不影響他們表達自己對烏魯克王的敬仰以及對這新發明的熱情，人群迸發出的熱烈情緒絲毫不受距離的影響。
其實看他們這個架勢，亞特蘭蒂斯覺得就算吉爾伽美什拿出一團空氣來，這群人也會覺得是自己愚鈍才看不到，然後照樣誇得起勁。
……不管怎麼說，吉爾伽美什現在很受大家歡迎就是了。有點無法想像恩奇都口中他當年的暴-政是什麼樣子呢。
平時雖然總是一副傲慢的樣子，但此時的吉爾伽美什意外的很有娛樂精神，並沒有拘泥于自己王者的身份，而是興致勃勃地拿著哈魯普之樹做成的樂器演奏了起來。
在吉爾伽美什坐好的一瞬間，下面頓時跟商量好了似的安靜了下來，讓已經開始有些頭痛的亞特蘭蒂斯松了口氣。
對亞特蘭蒂斯來說，吉爾伽美什手中的樂器非常傳統而古老，在亞特蘭蒂斯國早已絕跡，他能聽到的音樂，無疑比這單調的樂器演奏更為恢弘華麗，可此時，他閉上眼睛細細聆聽，倒也覺得別有風味。
一曲結束，吉爾伽美什喝了口酒，仿佛不知疲憊地開始了下一首的演出。
原本閉目養神的亞特蘭蒂斯在這首曲子開始的幾個音之後，驚訝地睜開了眼睛，看向吉爾伽美什。
儘管因為樂器的限制，有些音無法精准地發出，但這旋律毫無疑問，是他前段時間曾經唱過的歌之一。
為了彌補沒在亞特蘭蒂斯國生活過，但對那裡又很感興趣的甯孫和恩奇都，亞特蘭蒂斯時常給他們講一些亞特蘭蒂斯國的人文風俗，在講到音樂相關時，他隨口唱了幾首給他們聽。
當時吉爾伽美什雖然在場，卻一如既往的無視他，沒想到這孩子不光認真聽了，還記住了，還在此刻演奏了出來。
就算知道吉爾伽美什大概沒這個意思，可能純粹覺得旋律好聽就用了，亞特蘭蒂斯還是有種……自家平日不怎麼親近自己的孩子，在意料之外的場合給他送上了合心意的禮物一般的喜悅。
吉爾這孩子！真可愛！
亞特蘭蒂斯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再度閉上眼睛享受了起來，然後在連續幾曲熟悉的旋律中，仿佛回到了故國，思緒漸漸下沉，安靜地靠在恩奇都的肩上失去了意識。
這一覺就是睡了三天，等亞特蘭蒂斯難得神清氣爽地醒過來時，卻發現恩奇都一臉凝重地坐在他的床邊不知道在想什麼，連他醒來了都沒第一時間發現。
「宴會結束了嗎？」亞特蘭蒂斯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恩奇都這才反應過來：「您醒了……嗯，算是……剛結束吧。」
這樣說著，恩奇都的表情又變得有些奇怪。
亞特蘭蒂斯又不是瞎子，直接就問：「發生了什麼嗎？」
恩奇都神情古怪地回答道。
「吉爾……喝多後，不小心把樂器掉進冥府了……」
亞特蘭蒂斯：「………………」
這是要怎樣的不小心才能做到如此壯舉啊……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長的濾鏡沒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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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吉爾伽美什超凶.jpg……
第七章 吉爾伽美什超凶.jpg
亞特蘭蒂斯是相信有神的，雖然在他那邊，人死了之後是回到創造他們的神身邊，沒有冥府這個概念，但他能理解烏魯克這裡有冥界。
……他不理解的是，怎樣才能把樂器掉進冥界……殺死樂器嗎？
恩奇都搖搖頭：「不是的，冥界就在下面。」
現在是神代，人民相信大地下面就是冥界，那麼冥界就確實出現在大地的下方。
不得不說在這個時代，人類的集體意識——信仰，真的是非常強大的一種力量，能無中生有，甚至創造神靈。無論聽多少次，亞特蘭蒂斯都覺得很神奇。
恩奇都詳細地跟亞特蘭蒂斯解釋了一下吉爾伽美什是怎麼弄掉了自己樂器的。
「宴會持續了三天三夜，就在剛才，吉爾喝多了，走的時候不小心絆了一跤，人雖然沒摔，但手裡拿著的東西下意識鬆開了，結果正好掉進了附近的一個深洞裡……」
鑒於神代冥界的特殊性質，這個洞深到直通冥界，普通的辦法是拿不回來了。
恩奇都正在這邊說話呢，伊南娜大笑的聲音就由遠及近，很快就出現在了他們窗外，緊接著她本人就跳了進來。
「哦！你們也在這兒啊！」
伊南娜勉強收了笑聲，但沒忍幾秒就又開始噗噗噗，聽得人十分彆扭，幾乎要說你想笑就直接笑吧別這樣。
恩奇都頓時笑容就冷了下來：「你來這裡做什麼？」
「別總是一臉不高興，我又不是來找你的，只是路過啦路過！」
恩奇都腦子一轉就猜到了真相：「哦，還在逃跑。」
「什麼逃跑！」伊南娜不樂意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吉爾伽美什那種表情，我笑一笑怎麼了嘛！真小氣。」
……別人看到無所謂，被你看到，你過了幾百年還能記著這件事分享給別人一起笑，不追殺你追殺誰……
伊南娜雖然是烏魯克的城市神，但並不是常駐烏魯克，她經常出去玩，這次回來的時候正好趕上宴會的尾巴，因為好奇吉爾伽美什都拿她的木材做了什麼東西，就過去看了一眼，誰知恰好就目睹了吉爾伽美什把東西掉進冥界的場景。
她頓時因為吉爾伽美什那罕見的驚慌失措的表情笑到不能自已。
惱羞成怒的烏魯克王立刻開始追殺伊南娜，恩奇都則是回來看看亞特蘭蒂斯，現在在這裡遇上，應該就是伊南娜逃跑時慌不擇路了。
果然，沒一會兒吉爾伽美什也趕到了。
他倒是進來前就發現了這裡是誰的地盤，所以等大家看到他時，他還是往常那副傲慢的神情，似乎一點沒受到影響。
亞特蘭蒂斯好奇地問：「我聽說你的樂器掉——」
「區區樂器而已。」吉爾伽美什生硬地打斷了他，「回頭重做一個就好了，本王才不在乎。」
伊南娜呵呵：「現在裝得挺像樣嘛，那可是哈魯普之樹做的，你想回頭再做也得還有這麼好的木材啊！心疼就心疼嘛，裝什麼裝。」
吉爾伽美什臉色隱隱發黑，但還是嘴硬：「人如果只盯著失去的東西就沒救了，這件事到此為止吧。」
亞特蘭蒂斯看著顯得有點孩子氣的吉爾伽美什，眼神忍不住慈祥了起來，獲得了對方不開心的瞪視。
吉爾伽美什超凶.jpg
為了維護這孩子的尊嚴，亞特蘭蒂斯開始幫忙轉移話題：「說起來，我有點好奇你們這裡的冥界，能跟我講講嗎？」
伊南娜撩了一下自己的頭髮，因為她很中意亞特蘭蒂斯，倒是很配合他：「冥界的話，我那不中用的姐姐就是冥界的主宰，我也去過那裡哦，有什麼想知道的問我就行了。」
吉爾伽美什明顯還在記仇：「你所謂的去過，就是去時一身光鮮亮麗，回來時黯淡無光還死過一次才辛苦逃出來的那次麼？居然願意把這件倒楣事拿來說，我倒是對你的胸襟有所改觀啊，雖說大家都已經知道只是避而不談就是了。」
「……你這傢伙……！」伊南娜臉色也不好看了。
亞特蘭蒂斯尷尬地微笑，他就不知道啊！但現在這個情況也不好意思問！
伊南娜氣衝衝地跑了，留下來的人之間氣氛緩和了一些，亞特蘭蒂斯重啟了這個話題。
恩奇都其實也不是很清楚，吉爾伽美什倒是知道得很多但他沒興趣說，好在伊南娜來的時候那一陣大笑把甯孫給驚動了，現在正好到場幫忙解惑。
「冥界啊……冥界的女主人是埃列什基伽勒，伊南娜的姐姐。伊南娜是生的代表，埃列什基伽勒是死的代表，因為這個聯繫，被腦補成了姐妹……所以不管第一代這兩個是什麼關係，至少從人類的想像中誕生的伊南娜和埃列什基伽勒是真的姐妹。」
甯孫回憶著。
「冥府的話我沒去過，要問的話真的只能問伊南娜……她去冥府的原因？不知道呢……不過按照伊南娜的性格的話，大概只是單純的想要征服冥界？畢竟她想要什麼就一定要得到，還沒怎麼受過挫折呢，大家都說冥界不好征服的話，她很可能不服氣就去了……」
看得出甯孫對伊南娜的印象也不怎麼樣，還拐彎抹角地以「伊南娜為了死而復生把丈夫杜木茲留在了那裡當替身自己出來了」為例告誡亞特蘭蒂斯千萬不要上當，伊南娜自私又殘暴，別被對方在他面前表現出來的假像給蒙蔽了！
一直被伊南娜春風般溫暖對待的亞特蘭蒂斯眨眨眼，看著緊張的甯孫，姑且應了下來。
……雖然他還是覺得伊南娜不是那麼可怕的傢伙……這裡的人真複雜啊。
不管怎麼說，聽完甯孫的科普，可以確定一件事，那就是——
「拜託埃列什基伽勒把東西還回來看來是行不通了啊……」
甯孫嘴角抽搐，心想你還想拜託人家還回來？埃列什基伽勒性格也沒比伊南娜好到哪裡去，怎麼可能成功啊，自家老祖宗哪裡都好，就是有點太天真了……
明明亞特蘭蒂斯是為了吉爾伽美什，但吉爾伽美什完全不領情：「丟了就丟了，再怎麼念叨也回不來，無所謂了。」
恩奇都盯著吉爾伽美什的臉，確定自己捕捉到了一絲心痛，不由得有些好笑：「真的無所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當然無所謂了！！！」
烏魯克王用比往常更多的哈哈哈掩飾自己的情緒。
亞特蘭蒂斯天然地補刀：「怎麼可能無所謂啊，之前你看起來那麼喜歡，丟了多可惜，我們一起想想辦法吧。」
吉爾伽美什咬牙撐住了：「呵——不需要——！本王的寶庫裡多得是比那更珍貴的東西！」
因為他的眼神太過兇狠，仿佛寫滿了這話題誰再說一句就永遠別想說話了，大家一時都安靜了下來，然後從善如流地換了個話題。
吉爾伽美什松了口氣，以要回去休息為藉口趕快離開了甯孫的神殿——敢懟他的人除了伊南娜都集中在這裡，繼續待下去他真的要心塞了。
結果沒過多久，這位說自己要回去睡覺的吉爾伽美什，就被人目擊出現在了那個直通冥界的洞口，還正拿著什麼東西在洞裡捅來捅去。
沒想到會有人出現的吉爾伽美什：「………………」
帶好奇的亞特蘭蒂斯來看洞的恩奇都：「………………」
真的只是好意想幫忙的亞特蘭蒂斯：「………………」
——這孩子果然還是很在意啊！！！
亞特蘭蒂斯在心裡感慨，沒有說出口，因為吉爾伽美什現在的表情完全空白了，他不敢刺激對方。
恩奇都遲疑了一下，做出了非常機智的決定：他沒有跟吉爾伽美什說一句話，直接帶亞特蘭蒂斯原路返回了。
極力讓自己別去想，但背對著吉爾伽美什的兩人依然覺得芒刺在背，步伐不禁加速再加速，快速地離開了吉爾伽美什的視野範圍。
到了絕對安全的地方，恩奇都把懷裡中途就走不動了的亞特蘭蒂斯放下，兩人面面相覷，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有人開口。
亞特蘭蒂斯說：「這打臉速度太快了，真的沒問題嗎？」
那孩子自尊心超強的樣子啊！
「大不了就再打一場吧……」恩奇都倒是無所謂這個，他只是感到新奇，沒想到吉爾伽美什真那麼在意那些樂器，還露出了那種表情。
這讓原本沒打算做什麼的恩奇都都有些想幫忙了。
「誒？你想去冥界？」亞特蘭蒂斯聽到後愣了愣，「沒別的辦法了嗎？」
恩奇都搖搖頭：「既然已經掉到了冥界，按照甯孫女神說的，埃列什基伽勒脾氣跟伊南娜差不多惡劣，除了有人下去找，她不可能幫忙送上來的。」
亞特蘭蒂斯擔心地說：「如果這是你的決定，我不會強迫你改變，不過你先別急，我去找伊南娜打聽一下情況——」
「她去基什了。」恩奇都說，「幾天內是回不來的。」
亞特蘭蒂斯看著下定決心的恩奇都，歎了口氣。
「好吧，我知道了……我陪你一起去。」
恩奇都：「……哎？」
————
注：泥板版本的史詩裡說吉爾伽美什【他自己就坐在冥府的大門口,帶著死去的表情】哭訴誰能幫他把東西帶回來，然後恩奇都說要去，閃閃交代了一堆【不能】在冥界做的事，恩奇都【全做了】，然後就被扣留在冥界了……#最古熊孩子#。
fgo遊戲裡則說吉爾伽美什露出了驚慌失措的表情，但之後裝沒事人，恩奇都看不下去主動要求去冥界，對冥界女神盡了禮數，然後回到了地面。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昨天大家提的建議！留言都破百了……思考了一下加個更吧。
大家長有底牌，所以去冥界沒問題的（）
。
我大概會在《我還能再搶救一下》和《我被宣佈死亡了？！》裡面選一個吧，後面這個是根據讀者新提出來的改動了一下，你們比我這個起名廢好多了……
。
8.第 8 章熊孩子想去送死怎麼破
第八章 熊孩子想去送死怎麼破
恩奇都當然不會同意亞特蘭蒂斯的異想天開。
這麼危險的事，恩奇都自己的話無所謂，但若是搭上亞特蘭蒂斯，他就覺得絕對不可以。
「所以你就是覺得自己出事沒什麼問題是嗎？」亞特蘭蒂斯嚴厲地看著恩奇都。
恩奇都被他看得莫名心虛，但又覺得自己應該理直氣壯：「和您比起來，自然是我更適合去冥界，何況……您也該知道，您身體狀況去了就是拖後腿的啊。」
「……咳，這不是誰合適的問題，而是態度問題。」亞特蘭蒂斯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他總覺得恩奇都把自己當成用壞了不心疼的道具看待，他這個做長輩的實在看不下去，心疼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做，畢竟開導人造人這種事，從來就輪不到他這個國家的代表親自上啊！
早知道會有今天，他就應該看看教育學相關的資料……
恩奇都就開始跟亞特蘭蒂斯講道理。
首先，冥界那種地方，普通的人肯定是不能去了，去了估計也就是送菜的，如果說誰能從冥界回來，那只有伊南娜這種不是純種人類的才有可能爭得一線生機。
排除法一做，整個烏魯克能去的人瞬間就只剩下吉爾伽美什、恩奇都、甯孫和伊南娜了。
伊南娜現在不在烏魯克，吉爾伽美什是王，烏魯克大大小小的事都離不開他，甯孫肯定不樂意為了區區玩具去冒這個險，那就只剩下恩奇都了。
「……所以你就願意為了一個樂器去——」
「啊，也不全是為了吉爾啦。」恩奇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實我對冥界有點好奇，想趁機去看看。」
亞特蘭蒂斯：「…………」你個熊孩子是認真的嗎！！！
恩奇都自己也知道這理由太奇葩，乖巧地站在那裡看亞特蘭蒂斯吸氣呼氣吸氣呼氣。
亞特蘭蒂斯迅速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情：「萬一回不來呢？」
「順利的話，應該進去就能撿到然後回來吧，我覺得應該掉進去也不會有人撿走？……不順利的話，綁架冥府女主人？」恩奇都認真思考，「如果用天之鎖的話……」
恩奇都身體化作的鎖鏈可以鎖住神明，而且神性越高束縛越大。
亞特蘭蒂斯國出品的人造人可沒有天之鎖這麼霸道的能力，恩奇都之所以有，是由於這塊土地上的神明因期待而賦予他的概念成真了的緣故——不光是成真了，還脫離了他們原本的意思，變成了連神明都意料不到的能力屬性……
只能說神代果然神奇，但這奇跡是不受控制的，不然神明幹嘛要造出會威脅到自己的存在？
一開始他們還能安慰自己，人造人能力強大也沒什麼——這些神明可完全沒想過亞特蘭蒂斯國的人造人還有會生出自己意志這個「缺點」，更沒想過區區人造人也會背叛他們，現在估計很後悔當初在喚醒恩奇都時對他的期待太過。
想到天之鎖，就連亞特蘭蒂斯都不得不承認，恩奇都的確是去冥界的最佳人選了……可那又不是百分之百保證能生還。
雖然他如果命令恩奇都不准去的話，恩奇都肯定無法反抗他，但這就跟亞特蘭蒂斯的初衷相悖了，亞特蘭蒂斯說什麼也不會做這種事的。
大家長陷入了「我家熊孩子想去送死該怎麼不強迫地勸他想通」的困擾。
「總之先告訴吉爾吧……」亞特蘭蒂斯決定把問題甩給能解決的人。
恩奇都正處於對生死都沒什麼感觸的情況，反倒因為對冥界的好奇而顯得躍躍欲試，恨不得馬上就回去跳坑，當然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於是一邊轉移亞特蘭蒂斯的注意力讓他找不出空隙去通知吉爾伽美什，一邊說服對方。
半強迫性質地把糾結個沒完的亞特蘭蒂斯送回甯孫的神殿后，恩奇都等這位大家長勸說他勸到眼睛睜不開，終於睡過去後，他立刻松了口氣，懷著浪費了對方好心的愧疚，回到了庭院。
等亞特蘭蒂斯醒來後肯定第一個通知吉爾，他要在那之前進冥界才行。
這次吉爾伽美什倒是沒又出現在這兒，方便了恩奇都的行動。
儘管覺得應該不起作用，不過恩奇都還是試著把天之鎖纏在了一旁的石頭上，看看能不能作為回來的線索。
希望明天亞特蘭蒂斯大人醒來後不要太過生氣吧，再吐血那個身體可撐不住啊……
這樣想著，恩奇都跳進了通往冥界的深洞。
***
亞特蘭蒂斯一醒就立刻要人把恩奇都找來。
結果是當然的——沒人找得到他。
亞特蘭蒂斯覺得自己心裡那個不祥的預感大概是成真了：「……那就把吉爾叫來……不，我親自去吧。」
甯孫連忙把他給勸住，不等她找人去通知吉爾伽美什，本人就已經不請自來了。
吉爾伽美什一進來就問：「恩奇都呢？」
「他昨天告訴我要去冥界。」亞特蘭蒂斯言簡意賅地回答，「我阻止過，沒找到機會通知你，現在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吉爾伽美什其實也早就猜到了什麼，這次來只是為了驗證自己猜測的，「居然為了這種事去冥界……」
亞特蘭蒂斯擔心地蹙眉：「他說如果順利的話，樂器應該就掉在門口，他很快就能回來……」
「不可能的。」吉爾伽美什早就看透了，「怎麼就那麼巧正好我摔倒的附近就有洞口直通冥界？根本就是埃列什基伽勒故意的！她會好心把東西還留在原地嗎？」
甯孫一愣：「你什麼時候得罪的埃列什基伽勒？」
吉爾伽美什語氣冷淡地說：「宴會太熱鬧，呆在地底的傢伙嫉妒了吧。」
「嫉妒？」亞特蘭蒂斯不太明白，「喜歡熱鬧的話，加入就好啊……她是不能離開冥界嗎？」
甯孫恍然：「我之前沒講到……冥界初生時，剛出生的埃列什基伽勒被諸神作為基石送進了冥界，畢竟需要有位元神作為冥界的支柱……是犧牲品，不能隨意離開冥界，作為補償，諸神在冥界也無法反抗她定下的法則。」
「不能隨意離開，那其他人會去看她嗎？」
吉爾伽美什意興闌珊卻難得主動地解釋：「埃列什基伽勒的名聲很差，沒人願意去找她，只有伊南娜那個傻子……呵，還被趕出來了。」
亞特蘭蒂斯頭痛地扶額：「你們這裡的神是怎麼回事……明明都沒怎麼有人跟埃列什基伽勒接觸過，卻能知道她性格差勁？是有能力看穿冥界發生了什麼嗎？這肯定跟冥界的法則衝突了吧？」
吉爾伽美什撐著下巴，用一種十分微妙的眼神打量著他：「……哼，即使是本王不欣賞的寶石，也畢竟是寶石啊……」
「你在說什麼？」亞特蘭蒂斯皺眉。
「沒什麼。你要去冥界嗎？」
這話題轉得很快，但甯孫第一個反應了過來：「不行！」
亞特蘭蒂斯倒是真的考慮過：「我不是你們這裡的人，應該沒問題吧？」
的確，要說這裡誰不會受冥界法則的影響，毫無疑問就是亞特蘭蒂斯了，吉爾伽美什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
如果埃列什基伽勒連作為人類起源、存在、發展概念具現化的人理結晶都能殺死，那這件事足夠她吹到世界末日，中間還不斷有人捧場。
想到這裡，吉爾伽美什皺了皺眉，把思緒拉了回來：「雖然風險很低，但並非沒有風險，你想好了就去。」
烏魯克的王可沒那個耐心給亞特蘭蒂斯分析利弊，自己做決定自己負責，有什麼不盡如人意的結果也別怨天尤人——哦，這個傢伙懂不懂這種情緒還不好說呢。
亞特蘭蒂斯當然是要去。
倒不是恩奇都對他多麼重要，只是他覺得冥界影響不到他而已，畢竟他不是人又不是神，存在方式就截然不同，既然亡國都沒有讓他死亡，那能讓他徹底死亡的事就很難遇到了。
何況他也想見見埃列什基伽勒，聽一下這位死亡的神明對他現在這個狀態有什麼新的見解。
最重要的是，他有底牌，絕對不會陷在冥界出不來。
甯孫堅決不同意，但亞特蘭蒂斯平時看著是很寵孩子的長輩，獨斷專行起來一點不比吉爾伽美什遜色，甯孫再不願意也無法攔住他。
亞特蘭蒂斯和吉爾伽美什來到了那個洞口。
之前亞特蘭蒂斯就想看看了，結果正巧遇上吉爾伽美什偷偷摸摸地在這裡掏洞，沒能靠近就撤離了，現在總算能仔細感受一下洞裡散逸出來的氣息。
吉爾伽美什則是環顧了一圈，眼神在一塊石頭上仿佛被什麼摩擦過的痕跡上停了停，無聲地扶額。
要是靠足夠長的繩子就能來去冥府，那埃列什基伽勒這個神就不必當了……看來天之鎖也無法突破冥界的封鎖啊。
看完後吉爾伽美什問那邊的亞特蘭蒂斯：「怎麼樣，研究完了嗎？」
亞特蘭蒂斯沉吟：「那我就跳了，希望冥府讓飛吧，不然這個高度……」
早就猜到他會飛的吉爾伽美什面不改色：「那你就去吧，樂器拿不回來也沒事。」
亞特蘭蒂斯知道他是擔心恩奇都：「放心，我會把恩奇都帶回來的。」
「哈哈哈哈，希望你別只會說大話！」吉爾伽美什一點都不像有求於人，「我知道你有底牌，但我建議你——在這個時代，最好不要用它。」
亞特蘭蒂斯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遲疑地點點頭。
吉爾伽美什目送亞特蘭蒂斯跳進洞裡，按了按太陽穴。
……亞特蘭蒂斯國出品的，一個兩個都是這麼麻煩的傢伙。
作者有話要說：
求留言~
存稿已經把這卷寫完了，接下來去寫比較短的古印度卷，然後是古埃及……大工程啊，想開新坑緩解一下壓力（x
。
在選擇困難症的我終於把剩下的兩個標題選項拿去讓基友們選後，這兩個都出局了，理由是一個太常見，一個意味不明……
於是根據第二個改了改，定了《[綜]聽說我死了》………………_(:з」∠)_大家回頭看到改名不要驚訝。
9.第 9 章冥府女主人
第九章 冥府女主人
在經歷了漫長的下落後，亞特蘭蒂斯終於在睡著前感覺到自己腳底碰到了地面。
他連忙睜開眼睛，展現在他面前的，便是與地面上欣欣向榮的烏魯克截然相反的一片蕭瑟灰暗的大地，怪石嶙峋，還豎立著密密麻麻的像是囚籠一樣的東西。
亞特蘭蒂斯下意識抬頭看，果不其然找不到自己落下來的洞穴的痕跡，再前後左右看了看，沒有看到吉爾伽美什落下來的樂器……話說這個高度掉下來就算找到是不是也該摔壞了啊……
附近風景都差不多，亞特蘭蒂斯確定了自己並非站在冥界的邊緣地帶，這裡應該是冥界的隨意一處……恩奇都要是也落在了這裡，回不去是理所當然的。
不過這種程度的困難早在亞特蘭蒂斯的預料之中，他感受了一下身體狀況，發現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就打算找個方向隨意地走一走。
「總之先直著走吧……感覺繞一下就會迷路呢。」亞特蘭蒂斯很快下了決定。
好像有隱隱約約的哭聲，又好像只是幻聽，除了這些和亞特蘭蒂斯自己的腳步聲外，這一路走得其實頗為安靜，安靜到正常人這個時候應該已經開始疑神疑鬼的程度。
但亞特蘭蒂斯畢竟是有著連自己突然滅國了都能接受的強大心理素質，就是身體撐不住，走一會兒就要歇一歇。
……他覺得，除非恩奇都還在冥界睡了一覺，否則他就算跟恩奇都走的同路，估計也見不著人了……
走了不知道多久，亞特蘭蒂斯也忍不住心生疑惑了。
他都來冥界這麼長時間了，雖然沒見到死人，但看到那些囚牢也知道靈魂被關在哪裡，可沒有死人就算了，也沒有遇到過埃列什基伽勒的手下就很奇怪了，他可是突然闖進了冥界誒，不應該來捉拿他嗎？
還是說埃列什基伽勒是什麼勞模，萬事都親力親為，現在辦公沒空，要抽空才能來抓他？
如果是真的，這也太慘了。
「……應該不會吧。」亞特蘭蒂斯自言自語，「果然埃列什基伽勒還是應該有手下才對……可能是冥府太大了沒巡邏到這裡？」
快來個人吧，至少他能問問恩奇都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可能有些人就是經不起念叨，亞特蘭蒂斯才剛說完，就看到遠遠地好像飄來了什麼巨大的白色物體。
正好走累了，他乾脆就停下腳步，等著對方主動靠近。
隨著對方快速的接近，亞特蘭蒂斯有點意外地發現，對方可能比他想像中要巨大一點……
終於，那個白色的東西停留在了亞特蘭蒂斯面前。
是一個非常、非常巨大的，披著白紗的骷髏。倒是挺符合冥界形象的……
不知道能不能交流啊，亞特蘭蒂斯想了想：「……你好？抱歉，我不太確定現在是晚上還是白天……」
那個巨大的骷髏似乎被他的態度給鎮住了：「………………」
——不跑就算了，還若無其事地打什麼招呼啊？！
「你是這裡的看守吧？」亞特蘭蒂斯猜測。
大骷髏用陰沉的語氣說道：「與你無關。冥界不歡迎活著的人。」
聽著這話好像有什麼回轉的餘地，亞特蘭蒂斯試探性地問：「那活著的人要是進來了會怎樣？送回去嗎？」
「自然是殺死然後留在冥界。」大骷髏理所當然地回答。
也是，早就知道不會這麼容易了不是嗎……
亞特蘭蒂斯暗暗歎氣，退而求次：「這樣啊……那不好意思，我想打聽一件事……你見過恩奇都嗎？差不多這麼高，是個很漂亮的孩子，頭髮顏色是……」
大骷髏愣了一下，有些色厲內茬地打斷了亞特蘭蒂斯：「等等，你沒聽見我剛才說什麼嗎？為什麼你還能這麼悠哉地問話啊？！」
發現眼前這個大骷髏一著急語氣都變了，亞特蘭蒂斯有點想笑出聲，不過怕刺激到對方，就只是隱忍地翹了翹嘴角：「這個……因為我來冥界的目的之一就是要找恩奇都啊，總不能你說說話就讓我放棄吧？」
「目的之一？！」大骷髏都驚了，「這麼說還有別的目的？你還要做什麼啊？當冥界是什麼旅遊的地方嗎？！」
亞特蘭蒂斯笑眯眯地說：「我想見冥府的女主人，埃列什基伽勒。」
大骷髏：「………………」
看著對面整個骷髏架子都僵硬了的樣子，亞特蘭蒂斯心中那個猜測愈發清晰：「不過我也知道，埃列什基伽勒肯定很忙吧，根本沒空見我這種小角色……但我真的很想見她啊，你能幫我求見她麼？」
「呃……呃……這，理論上來說，當然很忙啊！畢竟要管理整個冥府嘛，做囚禁靈魂的籠子也很辛苦，是很偉大很辛苦的女神哦！怎麼可能你說見就能見到啊！」
大骷髏——不，明顯就是埃列什基伽勒本人，莫名有些慌慌張張地這樣說道。
亞特蘭蒂斯一邊忍笑，一邊配合地問：「真的見不到嗎？」
「……我能問問你為什麼想見女神嗎？」埃列什基伽勒乾咳了一聲，決定先聽聽對方的理由。
「一方面是因為來冥界不拜訪一下這裡的主人有些失禮，一方面是因為想知道埃列什基伽勒女神是怎麼看待我的。」亞特蘭蒂斯說道，「因為我一直都對埃列什基伽勒很……」好奇……
「咿——」埃列什基伽勒發出了奇妙的聲音，「什、什什什麼叫怎麼看待你的！你這傢伙真的好失禮啊！對初次見面的人就要問這種問題嗎！」
亞特蘭蒂斯迷茫地保持微笑：「……？不行嗎？」
——他真的很想知道死亡女神是怎麼看待他目前這個半死不活的狀態啊！難道這裡和亞特蘭蒂斯國的風俗差距這麼大，問這種問題都算失禮嗎？
埃列什基伽勒結結巴巴地說：「你，你也太直接了吧！雖然也、也不是……很討厭……」說到一半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語氣頓時一變，正經了許多，「咳，總之，雖然女神很忙碌，但也不是一點時間都沒有，而且你這樣的存在很特殊，女神大概也會感興趣想見你吧。」
「那辛苦你帶路了？」亞特蘭蒂斯沖埃列什基伽勒笑了起來。
埃列什基伽勒大腦正處於混亂狀態，有點茫然到底是怎麼變成了給人帶路，但總之反應不過來的時候點頭就是了。
然後她就真的開始帶路了。
埃列什基伽勒特別慶倖自己選擇以這種形態出來見人。
沒人能從這骷髏上看出她的表情，這樣她也能安心地與亞特蘭蒂斯繼續交流。
「你想去見女神的理由我知道了，不過我還有問題想問你。」埃列什基伽勒一邊走一邊問，「你聽說過埃列什基伽勒的傳聞嗎？」
亞特蘭蒂斯想了想：「……傳聞？是說她脾氣不好嗎？」
「性格傲慢，長相醜陋，還嫉妒美麗的人，會為了自己高興而把人扣留在冥界，是個非常任性殘暴又惡劣的傢伙哦。」埃列什基伽勒平靜地說著貶低自己的話語，仿佛沒有絲毫的動搖。
亞特蘭蒂斯：「……………………」
他到底應不應該提醒這位，人設要崩了，你現在正在扮演自己的屬下啊……說這種以下犯上的話真的沒問題嗎……
考慮到埃列什基伽勒若是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估計會惱羞成怒，做出什麼不可預計的事，亞特蘭蒂斯猶豫再三還是替埃列什基伽勒保留了那份尊嚴，沒有拆穿對方，只是委婉地說：「我覺得，傳聞這種東西聽聽就好，還是要親眼目睹的才更為可信吧……」
埃列什基伽勒咄咄逼人：「哦？那你要是看到後發現和傳聞一樣呢？」
「和傳聞一樣也沒什麼吧，我覺得她不可能只有不好的一面，只是傳聞裡只涉及這一部分而已……不如說，我有點好奇散播這些傳聞的人到底見沒見過埃列什基伽勒……來冥界見過女神還能出去的應該不多吧，稍微猜一猜就應該知道都是誰在傳了？」
亞特蘭蒂斯已經確定了埃列什基伽勒其實本性有可愛的一面了，那些傳言就算是真的，估計也傷害到她了吧，看起來似乎十分在意的樣子。
埃列什基伽勒恍惚地回答：「能進出冥界的冥神，都不是喜歡嚼舌根的人……」而且大部分還在她手底下辦事，傳她的謠言是不想混了麼！
至於見過她真面目的人，更是根本不存在，就連伊南娜都不知道。
「嗯……所以i埃列什基伽勒不能離開冥界，而能隨意進出冥界的又不會說這些，如果傳聞是出自沒見過埃列什基伽勒的人……不就更沒有相信的必要嗎？」
埃列什基伽勒愣愣地說：「你好像說得很有道理……」
居然還能這樣解釋？這個人真聰明……不，不對，不是他聰明，而是他想要去理解【埃列什基伽勒】，而其他人並不打算理解【埃列什基伽勒】，所以輕易接受那些傳聞也不影響什麼。
啊啊……是這樣啊。
在想通了的瞬間，埃列什基伽勒明白了自己接下來想做的事。
「……請你，現在就死在這裡好嗎？」
作者有話要說：
很懂禮貌的冥府女主人，殺之前都問一聲（x）艾蕾真可愛！
埃列什基伽勒：這人真好，總之絕不留給伊南娜。
亞特蘭蒂斯：這孩子應該還能搶救一下。
兩人其實完全不在一條腦回路上……
。
10.第 10 章大家長的憂慮
第十章 大家長的憂慮
「不好意思，剛才沒聽清……可以再說一遍嗎？」
亞特蘭蒂斯因為感覺疲憊而有些走神，歉意地說道。
埃列什基伽勒也回過神來，對自己不小心說漏嘴而有些心虛：「沒、沒什麼，走啦！」
「那個……我有點走不動了，可以休息一下嗎……」亞特蘭蒂斯苦笑著說。
埃列什基伽勒又驚了：「雖然知道你身體不好，但沒想到能差到這種地步啊……」
亞特蘭蒂斯啊哈哈地乾笑：「嗯，畢竟是應該已經死掉的存在，這身體還能活動我就已經很滿足了，再有什麼要求總覺得得寸進尺了呢。」
對於亞特蘭蒂斯這似生似死的狀態，埃列什基伽勒顯然知道得比他自己多得多，但因為不想暴露自己身份，也就沒對此評價什麼，只是耿直地說：「雖然時間不是問題，但按照你這個步調去走的話，等你走到神殿，上面那個金閃閃的傢伙估計都要死了，你還有事要做吧？」
「……那麼遠麼！」亞特蘭蒂斯很清楚吉爾伽美什的壽命能有多長，聽到這個假設有點震驚，「那你有什麼辦法嗎？這樣下去不行啊……」
埃列什基伽勒哼哼了幾聲：「你若是求我的話——」
「拜託您了。」
亞特蘭蒂斯誠懇地看著埃列什基伽勒。
埃列什基伽勒噎住：「你這傢伙是不是妥協的太快了一點，骨氣呢？」
「因為，我想快點見到埃列什基伽勒女神啊。」亞特蘭蒂斯不好意思地回答。
目前看來，如果不到神殿的話，埃列什基伽勒就會一直保持這個大骷髏的樣子偽裝身份，那很多話題他就沒辦法跟這樣的埃列什基伽勒談，只有到了神殿，他才能見到「埃列什基伽勒」吧。
「想、想快點見到……！」
埃列什基伽勒看著亞特蘭蒂斯那雙在陰暗的冥府依然熠熠發光的黃金瞳，裡面映著自己目前骷髏的可怖樣子，然而對方看過來的眼神中卻沒有絲毫的抵觸，仿佛對美醜沒有概念一般的平靜。
其實埃列什基伽勒也知道亞特蘭蒂斯根本不是那個意思，但這傢伙說話總是莫名地戳在她的點子上，讓她又高興又失落。
她恍若要被那雙眼睛灼傷了一樣猛地錯開視線：「……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就交給我吧！」
亞特蘭蒂斯微笑著歪了歪頭：「那你想怎麼做呢？」
埃列什基伽勒很威武霸氣地伸出了巨大的骷髏爪子放在地上，讓亞特蘭蒂斯站上來。
亞特蘭蒂斯從善如流地踩了上去，埃列什基伽勒的骨爪微微合攏，將亞特蘭蒂斯半攏在手心，然後抬起來開始飛。
埃列什基伽勒小心地護著手裡的亞特蘭蒂斯，生怕把這個身嬌體弱的傢伙給吹壞了，一路抄近道直線飛到神殿才把人放下。
「咳，我去跟女神通報，你自己走進去吧。」埃列什基伽勒裝模作樣地說道。
亞特蘭蒂斯好笑地點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唉……這孩子是真的沒有意識到早就露餡了啊……果然是社交太少的緣故吧，希望以後能多交一些朋友。
等埃列什基伽勒一離開，亞特蘭蒂斯就往神殿裡走。不知是埃列什基伽勒早就吩咐過還是她本來就不喜歡神殿裡有其他人，一路走過來亞特蘭蒂斯誰都沒見著，就這麼到了王座之間。
早一步做好佈置的埃列什基伽勒坐在王座上，周圍環繞著能見度極低的死氣形成的白霧，有模有樣地說道：「為何想見我？說出你的來意吧。」
亞特蘭蒂斯也沒客套兩句，直接進入了正題：「請問你見過恩奇都嗎？就是在我之前進入冥界的那個……」
埃列什基伽勒沉默了好一會兒。
什麼啊……居然是先說別人的事麼！不是說特別想快點見到她嗎！之前說的那麼多，怎麼見到本人就變成這樣了！她真是白期待……等等，難道是害羞了？
以己度人地覺得這個理由很合理，埃列什基伽勒終於願意開口回答了：「那個傢伙招惹到了亡靈們，現在亡靈們在追殺他呢。」
亞特蘭蒂斯：「………………」
神啊，那熊孩子都幹了什麼啊！難怪他走過來一個亡靈都沒見著，原來都被恩奇都吸引過去了麼！
做了這種事，總覺得讓恩奇都回人界的幾率又小了幾分，不過亞特蘭蒂斯思考了一下還是問了：「恩奇都還能回去嗎？」
埃列什基伽勒張口就要否決，但不知為何，開口前卻鬼使神差地改口道：「……如果你願意留下來代替他，也不是不行。」
亞特蘭蒂斯聽到這句話，確認了冥界的法則果然對他無效，不然埃列什基伽勒想扣留就扣留了，他哪還有資格去代替別人，於是徹底放心了。
「我明白了，那就這樣做吧。」
埃列什基伽勒：「……誒？……誒？！」
居然成功了？！這人到底有多重視那個恩奇都啊！
明明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埃列什基伽勒卻微妙的不怎麼開心。
亞特蘭蒂斯提出了要求：「在他回去之前，我能先跟他見一面嗎？拜託了。」
「……」埃列什基伽勒不高興地答應了，「好吧，那就再讓你們見一面……他要過來還得等等，在這期間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埃列什基伽勒以為自己暗示得一點都不明顯，不過亞特蘭蒂斯也不會拆穿她就是了。
於是亞特蘭蒂斯就問出了自己的疑惑：「如果從死亡之神的角度，在你看來，我的存在是怎樣的？」
唉，果然不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啊……不過也早就猜到是這樣了，就知道不會有人單純只是來看望她的……但即使如此，他也是自己見過的對她最好的人了。
埃列什基伽勒感到很失落，但還是回答了：「是處於生與死的狹間。」
「那你能殺死我嗎？」
「不試試的話，我也不知道呢，感覺無法控制。」埃列什基伽勒苦惱地回答。
如果能輕易殺死對方的話，她也就不必這麼困擾了！
亞特蘭蒂斯點點頭：「這樣啊……」
埃列什基伽勒忽然意識到了不對：「……！！！」
糟糕！暴露了！如果被知道自己可能無法真正殺死對方的話……！
「別擔心。」亞特蘭蒂斯隔著白霧仿佛感受到了埃列什基伽勒的不安，於是安撫道，「我答應過的事就不會反悔，會留下來的。」
埃列什基伽勒咬了咬嘴唇，卻不怎麼覺得高興：「因為你還需要我把恩奇都送走嘛。」
「不是那個原因，就算現在恩奇都已經回去了，我也不會走的。」
「怎麼，還有什麼要我做的事嗎？」埃列什基伽勒忍不住刺了他一句，說完就後悔了，但又硬撐著不肯收回。
「啊……的確有，我覺得這件事需要你配合……」
埃列什基伽勒莫名覺得委屈：「是嗎……那你說說看吧，但本女神可不一定會配合，而且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好啊，什麼事？」
「……還是你先說吧。」
亞特蘭蒂斯懷著「這孩子的性格太彆扭了社交果然很有問題」的擔憂，開口說道。
「請和我做朋友吧。」
「哦，做朋友……啊？朋朋朋朋朋友？！」埃列什基伽勒差點從王座上跳起來，「這、這是什麼老土的臺詞啊！」
儘管她聽了很高興沒錯！但這種時候就不能說點更好聽的話麼！
亞特蘭蒂斯歉意地笑：「很老土嗎？抱歉，我一睜眼就是幾千年後了，果然跟不上你們年輕人的想法啊……我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了而已，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更好聽一點……」
「笨、笨蛋！重點才不是這個吧！」埃列什基伽勒無力吐槽。
「唉，果然和我這種老古董沒什麼好聊的嗎……」想要交的朋友從來都是第一時間成功的亞特蘭蒂斯，面對埃列什基伽勒彆扭的回應，真的有點傷心了。
埃列什基伽勒著急了：「不是的！我、我其實……！」
話要說出口了，埃列什基伽勒突然反應了過來，連忙咽了回去，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態。
「咳，你確定你的另一個請求就是這個嗎？為什麼要這麼做？對你沒有好處吧？」
亞特蘭蒂斯帶著家長般的憂慮說道：「因為我覺得你需要多交一些朋友。」
埃列什基伽勒：「……哈？」
這什麼破理由啊！難道不應該回答因為喜歡她才想和她交朋友嗎？！
「明明性格不差，為什麼風評那麼糟糕呢？因為大家都不瞭解你，所以只能從這些傳聞裡去找你的形象啊！如果你願意交朋友的話，我覺得大家都會喜歡你的……」
埃列什基伽勒：「……？？？」
雖然誇她性格好她是很開心啦……但這後面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才第一次見面你為什麼要擔心這些事啊？！
你又不是我爸！
「別害怕，我會努力教你怎麼跟朋友相處的，不如就拿一會兒要來的恩奇都試試吧，首先……」
埃列什基伽勒：「………………………………」
——這、這傢伙的腦子裡到底都在想什麼啊？！
作者有話要說：
下次更新19號
亞特蘭蒂斯男女通吃，然而他本人是個無性戀，看諸君全是小輩……
。
11.第 11 章愛你就要殺死你
第十一章 愛你就要殺死你
埃列什基伽勒木然地聽著亞特蘭蒂斯給她傳授交友技巧，覺得這個世界突然變得很不正常。
大概是看出來埃列什基伽勒沒怎麼認真聽，亞特蘭蒂斯恨鐵不成鋼地歎了口氣，只好換個話題把對方的注意力拉回來：「對了，你之前說要我答應的事是什麼？」
「唔，你講完了啊……」埃列什基伽勒恍惚了一下，「答應的事讓我想想……啊，想起來了。」
讓亂哄哄的腦子的腦子清醒了一下，埃列什基伽勒終於想起了自己最初的願望。
「讓我殺死你吧。」
埃列什基伽勒坦然地這樣說道：「不成功也沒關係，我只是想試試。」
亞特蘭蒂斯很迷茫：「……嗯？抱歉，我不是很明白，是想測試你的死之權能嗎？」
「不是啦，我只是單純地想讓你死而已。」
埃列什基伽勒語調帶著幾分天真，內容卻無比殘酷，然而她本人卻似乎並不覺得說這話有什麼不對。
亞特蘭蒂斯也沒有被冒犯的不滿，而是認真地請教：「為什麼想讓我死呢？我哪裡惹你生氣了嗎？還是說只有死了才能留在冥界嗎？」
埃列什基伽勒回想起來就無語：「………雖然你的確有地方很氣人……但與這無關。」
「那是為什麼？」
「因為你死了就能成為我的東西了啊。」埃列什基伽勒理所當然地回答。
自願留下根本沒有意義，因為說不定也會自己離開。只有死在冥界、死在她的手上，這個奇妙的存在才能成為屬於她的東西，這樣她就不必擔心對方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消失不見了。
她對亞特蘭蒂斯的感情並非愛情，只是各方面綜合起來的在意而已，但僅僅這樣也給了她足夠的理由了。
埃列什基伽勒絲毫不覺得自己的想法有問題。
這片土地上的神明基本都是這樣任性又自我的傢伙，即使態度溫柔，手段也可能殘忍，兩者可以同時存在，沒有衝突。
「我知道伊南娜向你求婚了。」競爭意識強烈了起來的埃列什基伽勒不甘落後，「我跟那個傢伙不一樣，她會把自己的男人玩殘，但我可是認真的，我願意把冥界的權柄分你一半，如何？讓我殺你試試吧？」
亞特蘭蒂斯：「……………………」
這對姐妹什麼情況……難道埃列什基伽勒沒去找恩奇都而是直奔自己而來就是因為這莫名其妙的鬥爭心？！
埃列什基伽勒也不管對面根本看不清自己，眼神閃閃發亮地等著回應。
亞特蘭蒂斯深深地吸了口氣才開口：「你們啊……不要把結婚說得這麼輕巧啊！」
發現一直都溫溫柔柔的亞特蘭蒂斯語氣突然變嚴厲了，埃列什基伽勒嚇了一跳。
「結婚不是這麼輕易的事，不要因為區區攀比心而做決定，你聽好，首先你要確定你喜歡那個人，其次……」
亞特蘭蒂斯語重心長且態度嚴肅地開始給埃列什基伽勒上課，埃列什基伽勒都聽懵了，完全搞不懂這又是什麼發展。
於是等恩奇都來了的時候，迎接他的就是莫名熱情的埃列什基伽勒。
「你終於來了！」
恩奇都：「…………？」
他聽說的埃列什基伽勒不是這種性格啊？！
亞特蘭蒂斯意猶未盡地停止了上課：「恩奇都來了啊。」
「您……」恩奇都看著亞特蘭蒂斯欲言又止。
他就是不想讓與亞特蘭蒂斯也跟著冒險，所以才趁亞特蘭蒂斯睡過去的時候跑進來，結果還是害亞特蘭蒂斯也跟著進了冥界，現在他心裡特別過意不去。
只是看埃列什基伽勒和亞特蘭蒂斯相處的氣氛，也許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糟糕？
「你來得正好。」亞特蘭蒂斯說，「過來吧，大家認識一下。」
恩奇都：「……」總覺得哪裡不對。
埃列什基伽勒：「……」氣氛已經完全被帶歪了啊！
眼看著亞特蘭蒂斯仿佛又要開始長篇大論什麼，埃列什基伽勒連忙打斷他：「你不是說要讓恩奇都回去嗎？有什麼要交代的長話短說吧，我這就把他送走！」
恩奇都警覺地把握到了關鍵字：「什麼意思？只有我能回去嗎？」
「啊，那個只是細節，不必在意……說起來你手上的就是吉爾掉的樂器了吧？這樣也不算白來一趟了。」亞特蘭蒂斯輕描淡寫地說。
這才不是細節啊！！！
恩奇都難得地感到了頭痛：「到底怎麼回事，誰來解釋一下？」
埃列什基伽勒勉強找回了狀態，重新擺出了冥界女主人應有的氣勢，言簡意賅地說：「為了讓你回到人間，亞特蘭蒂斯代替你留下來了。」
「什麼？！」恩奇都很生氣，第一次對尊敬的亞特蘭蒂斯喊了一聲，「亞特蘭蒂斯大人！」
亞特蘭蒂斯一臉悠閒的樣子，似乎完全不在意：「好啦，別多想，我是自願留下來的，這孩子在冥界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我就是陪陪她。」
這個理由恩奇都才不認同呢：「冥界有亡靈啊！還有很多其他的……」
「那些有多少都沒意義啦，這孩子需要的是朋友。」
恐懼著這孩子的人，沒有成為她朋友的資格，她也不需要那樣的朋友。長期居高臨下沒個能平等聊天的人，性格變糟糕簡直理所當然，何況他還有一堆要講的話還沒說完呢，怎麼可能現在就走啊。
恩奇都扶額：「可是……」
亞特蘭蒂斯勸他：「你和吉爾剛成為朋友的時候，也不會想馬上分開對不對？」
恩奇都下意識想說自己只是兵器不是朋友，但又想起了亞特蘭蒂斯之前讓他尊重自己存在的那些話，只好臨時換了其他的內容：「……如果你不能回去的話，我也不回去了。」
被無視了一段時間的埃列什基伽勒不滿地敲了敲王座的扶手：「這可不是你能決定的事，我才不要活人留在冥界呢！讓人不爽！要麼亞特蘭蒂斯留下來，要麼你乾脆就死在這裡吧！」
「……亞特蘭蒂斯大人也是活著的。」恩奇都看向白霧之後身影的眼神充滿了敵意。
「所以等你走了我就殺掉他。」埃列什基伽勒語氣理直氣壯，甚至還帶著幾分炫耀，「這是亞特蘭蒂斯和我的約定，你沒資格參與進來。」
恩奇都默默地握住了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邊的天之鎖。
亞特蘭蒂斯連忙按住他：「冷靜點！」
「亞特蘭蒂斯大人，您如果是被脅迫的，請務必告訴我！」
「沒有脅迫！沒有！我真的是自願留下的！」
「但是她說會殺死您！」
「……她不一定殺得掉啊！」
埃列什基伽勒不開心地說：「你們聊夠了嗎？」
亞特蘭蒂斯迅速做了個總結：「總之，你回去先報個平安，我這邊你不用管，有問題就問吉爾，不要衝動，沒人能強迫我。」
「就是啊！說的太過分了吧，如果成功的話，我可是想要嫁給亞特蘭蒂斯的！又不是要留著他折磨，幹嘛這麼不情願啦。」埃列什基伽勒不滿地說，「你回去後記得把這個消息告訴伊南娜！哈哈哈想到她到時候的表情我就想笑！」
莫名其妙就變成報信者的恩奇都：「……可是，你又見不到她什麼表情。」
埃列什基伽勒：「………………」
亞特蘭蒂斯趁恩奇都對埃列什基伽勒的敵意有所下降的機會，暗示埃列什基伽勒趕緊把人送走。
埃列什基伽勒也不想再聽恩奇都說話了，她一揮手，恩奇都就從他們的視野中消失不見。
亞特蘭蒂斯確認了一下：「送回烏魯克了嗎？」
埃列什基伽勒說：「當然送回去了，我可是很有信譽的女神哦！」
「那就好，辛苦你了。」亞特蘭蒂斯松了口氣。
繼續讓恩奇都呆在這感覺兩個人會打起來，能平安解決就太好了，希望吉爾回頭能攔住恩奇都不要做傻事吧。
埃列什基伽勒其實也松了口氣：「沒事，既然他走了，我們就開始下一步吧！」
「嗯……是要來殺我了嗎？」
「是啊。」埃列什基伽勒警惕地問，「你不會還有什麼要求吧？」
亞特蘭蒂斯笑眯眯的：「啊，在那之前我想看看你到底長什麼樣，把白霧撤掉如何？」
埃列什基伽勒沉默了。
她還沒有給誰看過自己的真面目呢……畢竟那些傢伙傳言她長得醜，全是腐爛的氣息，她一生氣就乾脆真搞出了那樣的外觀用著了。
反正知道就算他們看見了她的真面目，對她的看法也不會有什麼改善，畢竟畏懼死亡是天性，哪怕神明也不例外，比起讓對方驚訝「原來你長這樣」還不如嚇嚇他們，久而久之她從賭氣變成根本不想讓人知道了，那些傢伙都沒資格。
但是亞特蘭蒂斯想看的話……
埃列什基伽勒感覺自己臉紅得要爆了，連忙雙手往自己臉上一拍強行冷靜。
「也、也是呢，婚前果然還是見一下……」
埃列什基伽勒嘴上這樣說著，其實大腦已經一片空白，完全是本能地撤掉了死亡之霧。
緊張的埃列什基伽勒盯著下麵仰頭看著她的亞特蘭蒂斯，那雙金色的眼睛閃耀得像是進了星星，緊接著眼睛的主人就說出了讓她幾乎開心到爆炸的話語。
「啊……」他感慨道，「是我喜歡的類型呢。」
——這種純粹的金髮果然最好看了，真像亞特蘭蒂斯人。
作者有話要說：
對了，給對兩河流域感興趣的讀者們推點書吧
《美索不達米亞社會生活》，詞條類，可以當工具書用，查資料什麼的比較方便。
《蘇美爾神話》，想詳細瞭解神話的，這本很合適
《古代美索不達米亞諸帝國》，一般，通俗，淺嘗輒止，建議去圖書館看，買了不值（。
《探尋美索不達米亞文明》，鋪得挺開，各方面都有所涉及，翻譯有瑕疵但不影響理解
剩下一些零零散散的文獻就不說了，感興趣的自己去找吧。
。
蘇美爾神話真的挺有意思的，兩河流域文明差不多算是西方文明的起源了吧，聖經舊約裡很多故事就是脫胎于巴比倫和蘇美爾神話，至於希臘神話裡的一些英雄，原型也能在美索不達米亞的傳說裡找到……比如吉爾伽美什是赫拉克勒斯的前身你敢信嗎……
這個要展開的話就太多了， 大家還是自己去看比較好。
。
12.第 12 章回歸大地
第十二章 回歸大地
埃列什基伽勒雖然說是把恩奇都送回人間，但又沒有說是把他送回烏魯克的王宮，只是隨便找了個地方就把恩奇都扔那了。
好在恩奇都還算認路，不算很辛苦地就回去找了吉爾伽美什。
「……看樣子是成功了，那傢伙呢？」吉爾伽美什看到恩奇都後只是挑了挑眉，似乎並不意外。
恩奇都一邊把樂器遞給對方一邊歎氣：「我就是來找你問這個的，亞特蘭蒂斯大人說要留下，埃列什基伽勒說要殺了他讓他跟她結婚……」
吉爾伽美什：「………………」
哇哦，這可比他預想到的要熱鬧多了。
恩奇都三言兩語把自己在冥界的經歷講完，然後就問：「亞特蘭蒂斯大人怎麼辦？要不然我再去一趟冥界？」
「區區埃列什基伽勒還殺不死他。」吉爾伽美什倒是不怎怎麼擔心亞特蘭蒂斯的安危，「不過結婚……哈哈哈哈！！雖然猜到他那性格埃列什基伽勒肯定很喜歡，但沒想到居然又一個向他求婚的，這些神明都是怎麼回事，想笑死本王嗎！」
既然吉爾伽美什都說不用擔心，恩奇都也就信了，但他還是不客氣地說：「亞特蘭蒂斯大人沒能回來，你去跟甯孫女神講？」
吉爾伽美什頓時收了笑，對於自己那頑固的亞特蘭蒂斯腦殘粉母親很是頭痛。
自從他攛掇亞特蘭蒂斯去冥界後，甯孫看他這個兒子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現在讓他去跟甯孫講這個，肯定又是長篇大論……
「……果然還是想辦法讓那傢伙早點回來吧！」吉爾伽美什迅速改了主意。
恩奇都：「…………」
正如吉爾伽美什所猜測的那樣，埃列什基伽勒用死亡權能對亞特蘭蒂斯施展了好幾次，亞特蘭蒂斯都站在那好好的，不光沒有死，甚至都沒多吐一口血。
埃列什基伽勒雖然早有預料，但還是很失望。
這樣的話，不就沒辦法讓亞特蘭蒂斯永遠屬於她了麼……萬一什麼時候亞特蘭蒂斯不想理她了怎麼辦！
亞特蘭蒂斯看著一臉失望委屈的埃列什基伽勒，沒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頭：「有這麼想讓我死嗎？」
「因為我是死亡女神啊。」埃列什基伽勒抱緊自己的神器，「對我來說，死掉的才是最安全的。」
「這樣不行哦。」亞特蘭蒂斯坐在王座下的臺階上，拍了拍身邊的地方示意埃列什基伽勒也坐下，「只有你一個人有安全感的話，不是很不公平嗎？交朋友不能這麼自私。」
埃列什基伽勒彆扭地說：「那你想怎樣啦，我現在沒辦法控制你，你想逃婚我也沒辦法。」
「……不，我本來就沒答應跟你結婚吧。」亞特蘭蒂斯終於忍不住吐槽了這件事，「不要太自說自話啊！」
「那你還留下來幹嘛？」
「所以我不是說了，要和你交朋友嗎？」
「……原來那是真的嗎？即使我沒有能威脅你的能力了？」
埃列什基伽勒對亞特蘭蒂斯的感情從來就不是愛情，雖然沒辦法氣死伊南娜，但亞特蘭蒂斯願意跟她交朋友，這個結局也不錯，她跌到穀底的心情總算回升了一些。
「被你威脅才會和你交朋友才不對勁吧！」
亞特蘭蒂斯就覺得，這塊土地上的神明們教育都很有問題，為什麼一個個性格都這麼極端，思想都這麼扭曲呢？
還是他的亞特蘭蒂斯人淳樸啊！
埃列什基伽勒不傻，之前只是鑽了牛角尖，想了想就明白過來了。
也是誒，明明隨時可以跑路還願意留下來陪她，這就是傳說中的真愛了吧！
聽完埃列什基伽勒感想的亞特蘭蒂斯很無語，煩惱為什麼這孩子正經社交亂七八糟，還是個戀愛腦。
「才不是什麼戀愛腦呢！我只是不想輸給伊南娜那傢伙啊！」埃列什基伽勒氣鼓鼓地說。
「不要把朋友作為跟人攀比的物品。」
「是，對不起。」
之前已經被念叨了很久的埃列什基伽勒條件反射地道歉，說完才反應過來：「所以……我們現在就是朋友了？」
「是啊。」亞特蘭蒂斯又開始憂慮了，這孩子怎麼有點傻，果然是家裡蹲太久的緣故吧，對於這種狀況就應該讓她多出來社交。
「朋友啊……」埃列什基伽勒喃喃道，「我也有朋友了啊。」
埃列什基伽勒很喜歡亞特蘭蒂斯，但她一開始真的沒想過最後會變成這樣，中間做的那些其實都是孤注一擲，以為失敗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沒想到亞特蘭蒂斯對她這麼好——她還不知道亞特蘭蒂斯很能忍她是對傻孩子的寬容——那麼問題就來了……有了朋友，然後要做什麼？
亞特蘭蒂斯歎氣：「不必特意做什麼吧……大家聊聊天，開開心心的就好啊，偶爾還可以送點禮物之類的。」
埃列什基伽勒眼神一亮：「禮物！」
亞特蘭蒂斯一看就心疼了，這孩子難道長這麼大都沒收到過禮物……這要是放亞特蘭蒂斯國，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啊！
但是他下來得急，身上也沒帶什麼東西……
埃列什基伽勒倒是沒想先找他要禮物，而是仿佛要給自己的所有物敲個印章一樣，迫不及待地說：「那我送你一個祝福吧！」
「誒？」
「好了。」
還沒反應過來的亞特蘭蒂斯：「………………」
埃列什基伽勒得意洋洋：「這可是冥界女神的祝福，以後不長眼的傢伙絕對不敢冒犯你。」
亞特蘭蒂斯覺得這是孩子的心意，就笑著道謝，然後說：「我下來的時候沒有帶什麼能送你的禮物，所以回禮可能要晚一些了。」
埃列什基伽勒露出了顯而易見失望的表情。
「……不如我去逛逛冥界，看看有沒有材料，做點什麼送你？」
「冥界什麼都沒有啦，只會塵埃和死亡。」埃列什基伽勒咬了咬牙，「我送你回去！」
亞特蘭蒂斯茫然：「啊？」
「但是你必須帶著禮物回來啊！如果你一去不回的話，就算我不去地面上，我也不會放過你的！」
「…………」這傻孩子。
亞特蘭蒂斯歎著氣拍了拍埃列什基伽勒的頭：「這種時候，你應該說『我一個人好無聊，早點回來』啊。」
於是就在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還在討論怎麼讓亞特蘭蒂斯回來的時候，接到了甯孫「亞特蘭蒂斯大人已經回神殿了」的通知。
恩奇都：「……好快啊。」
吉爾伽美什：「…………」怎麼做到的！
說實話，雖然早就猜到埃列什基伽勒不會太過為難亞特蘭蒂斯，但即使是吉爾伽美什也沒想到，對方竟然這麼快就把人放了回來。
在這一刻，非常瞭解那些神明有多難纏的吉爾伽美什，對亞特蘭蒂斯起了微妙的尊敬心。
——太能幹了！對那傢伙的評價都要刷新了！
畢竟最初就是為了幫吉爾伽美什，再加上他也好奇亞特蘭蒂斯是怎麼脫身的，因此是兩個人一起去了甯孫的神殿。
「亞特蘭蒂斯大人！」恩奇都一進去就驚喜地沖到亞特蘭蒂斯面前上下打量，「您沒事嗎？」
吉爾伽美什落後幾步走了過來，眼神詭異地看著他：「冥界女神的祝福……」
所以這傢伙到底都在冥界做了什麼，不會真的結婚了吧？
亞特蘭蒂斯一臉輕鬆：「我沒事，就是有點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一會兒還要回去。」
恩奇都的表情頓時變了：「……還要回去？」
「是啊。」亞特蘭蒂斯困倦地按了按眉心，「那孩子很沒有安全感，我要快點回去才行……」
甯孫神殿的侍女走進來，悄悄把一個花籃放在一旁，安靜地退了出去。
恩奇都一眼看到：「你要做什麼？」
「編個花環當做回禮啊，我沒有自己的東西，總不能把甯孫和恩奇都送我的東西送給埃列什基伽勒吧。」亞特蘭蒂斯一邊說一邊開始動手，「對了，我回來的路上聽到有人在說這件事……恩奇都為了你的樂器去冥府的事傳出去了？」
吉爾伽美什難得地露出了企圖蒙混過關的微笑。
甯孫不客氣地拆臺：「他讓人傳出去的內容是，為了探尋冥界，他派了恩奇都去搜集冥界的情報！」
亞特蘭蒂斯意味不明地看了吉爾伽美什一眼。
……原來吉爾也知道不好意思啊。
恩奇都無所謂外面怎麼傳的，他只關心亞特蘭蒂斯為什麼還要回冥界。
「我是埃列什基伽勒的第一個朋友，至少要教會她怎麼正常交友吧，收了她的禮物也不可能不回禮。別擔心，那孩子很善良的。」
「……想要殺死你的善良麼。」恩奇都耿耿於懷。
「因為她是死亡女神啊，除了殺死喜愛的事物，根本不知道其他表達感情的辦法吧……」
亞特蘭蒂斯看著手裡的碎布。
「冥界沒有生命，沒辦法送她真花，只能試試假花了，不知道行不行啊……」
甯孫表情微妙：「亞特蘭蒂斯大人，您沒跟她結婚嗎？」
「沒啊。」
「……您好像對她太過上心了。」
「畢竟是朋友嘛，而且……」
亞特蘭蒂斯的笑容有些悵然。
「不知為何我感覺她很親切……果然，我的狀態更接近於死亡吧。」
所有人：「………………」
——這不對吧！按照這個說法你不是應該更懼怕她麼！你還想不想複國了啊！你這傢伙的腦回路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作者有話要說：
到月底都很忙，還好有存稿……
想快點寫到古埃及和古羅馬……埃及寫拉美西斯二世，羅馬寫尼祿（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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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避之不及的理由
第十三章避之不及的理由
恩奇都和甯孫的勸阻無用，吉爾伽美什一直是「自己做決定自己承擔後果」的放任派，最後亞特蘭蒂斯還是回到了冥界。
……埃列什基伽勒甚至很囂張地就在甯孫的神殿裡開了個入口，方便亞特蘭蒂斯跳坑。
於是等伊南娜一回烏魯克，就聽說了亞特蘭蒂斯現在在冥界這件事。
「見鬼！你們腦子有問題嗎？為什麼讓亞特蘭蒂斯去冥界？！」伊南娜瞬間就暴躁了，「吉爾伽美什！是不是你搞的鬼？想讓埃列什基伽勒跟亞特蘭蒂斯結婚好氣死我是嗎？！」
吉爾伽美什：「………………」
不，這次他真的沒想這麼多……
伊南娜已經氣炸了，覺得吉爾伽美什跟埃列什基伽勒合夥打她的臉，頓時起了報復心：「呵呵，還恩奇都奉命探查冥界……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丟個樂器就哭得死去活來恩奇都看不下去才下的冥界！」
「你這傢伙……！」吉爾伽美什也不爽了，「埃列什基伽勒讓亞特蘭蒂斯重回冥界是她的本事，少把你求婚失敗的原因推本王身上！」
伊南娜冷笑：「埃列什基伽勒也沒成功啊，我就不信她真求婚成功了會不通知我炫耀一下。」
恩奇都一聽瞬間想起了埃列什基伽勒要他帶的話，果斷說道：「她讓我通知你，她要嫁給亞特蘭蒂斯大人。」
伊南娜噎了一下：「……我看你也是一心想氣死我，我才不信你的話呢。言歸正傳吧，都回來一趟了亞特蘭蒂斯為什麼又要去冥界？」
「呵，說起這個，你之前是為什麼要去冥界？」吉爾伽美什挑眉。
伊南娜翻了個白眼：「你不是知道嗎，就和傳言裡說的一樣，想征服冥界啊，失敗了而已。」
吉爾伽美什斷言：「不止，你其他的目的呢？」
「……你問這麼多幹什麼，以前怎麼沒見你這麼關心我，突然這樣真噁心。」伊南娜一臉惡寒。
「哈哈哈哈！少得意忘形了！本王才不會多看你這雜種一眼！只是一時興起想解答你的無知而已！」
伊南娜震怒：「哈？！你是在耍我嗎？！」
「等等。」恩奇都倒是意識到了什麼，「吉爾你的意思是……亞特蘭蒂斯大人回冥界的原因，和伊南娜差不多？」
「………………」伊南娜微妙地安靜了下來，眼神到處亂掃，就是不跟其他人對視。
甯孫的表情也微妙了：「亞特蘭蒂斯大人說只是去當埃列什基伽勒的朋友……」
大家看向了伊南娜。
伊南娜立刻反駁：「我才不是去給她當朋友的！我只是單純看不慣她把自己限制在冥界而已！區區冥界扔下不管就好了啊，幹嘛聽從別人的命令不離開啊！簡單來說，我就是去教唆她放棄自己責任的！」
眾人：「……………………」
你還挺理直氣壯呢……
不過這理由乍一聽好像很無禮，仔細想想倒是有些體貼了。
真讓人意外，在諸神中也是一等一任性的伊南娜，居然也有這麼為別人考慮的時候……然而埃列什基伽勒明顯不領情，差一點就把伊南娜直接永久扣留在冥界了。
伊南娜也被大家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立刻轉移話題：「別說我了，亞特蘭蒂斯就為了這種理由又跑了回去？這是多想不開啊。」
不，你也沒比他好到哪裡去。
甯孫一邊腹誹一邊解釋：「本來埃列什基伽勒放他回來就是讓他準備禮物的，如果不回去就是失約了……雖然我也覺得沒這個必要，但實在勸不住亞特蘭蒂斯大人。好在埃列什基伽勒殺不死他，倒是能放心一點。」
伊南娜煩躁地抓了抓頭髮：「要是能殺死的話我一定搶在埃列什基伽勒之前殺了亞特蘭蒂斯！我都得不到的，怎麼可能留給別人嘛！啊！可惡，現在怎麼辦，我可不想再去冥界了！但我更不想哪天聽說他們結婚！」
甯孫：「………………」就知道你們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說什麼呢，這麼熱鬧？」
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想起，在場的所有人都條件反射地看了過去。
亞特蘭蒂斯面對伊南娜恍若見鬼的表情，有點困惑：「歡迎回來，伊南娜，你……」
「什麼『歡迎回來』啊！」伊南娜尖叫，「你不是又去冥界了嗎？！」
「是啊，所以又回來了嘛……」亞特蘭蒂斯顯然不明白伊南娜在糾結什麼，「既然能回來一次，當然也能回來第二次啊。」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你每次都回來的好快啊！簡直跟冥界是你第二個家一樣來去自如啊！
「埃列什基伽勒那傢伙怎麼可能這麼好說話！難道都不多留你幾天？！」伊南娜一臉的難以置信，「你真的沒和她結婚？」
亞特蘭蒂斯一臉無奈：「你對艾蕾大概有很多誤解，我明白，但是……」
「艾蕾？！」
「啊，是對埃列什基伽勒的昵稱……怎麼了？」
伊南娜表情都扭曲了。
甯孫看伊南娜說不出話了，順勢接過話茬：「看起來您在下面和埃列什基伽勒過得還不錯，一會兒還要回冥界嗎？」
「不，這次可以多呆一陣，想去的時候再去，艾蕾對我開放了冥界的大門……請不要誤會，因為我的存在方式比較特殊，所以並不算打破規則。」
「……原來如此。」伊南娜總算搞明白狀況了，於是露出了今天最為放鬆的笑容，「還好不是其他的什麼原因，不然我也想試著殺掉你了……唔，殺不掉的話，囚禁應該也……」
亞特蘭蒂斯：「………………」
完全不想問其他的什麼原因是什麼呢……
甯孫對伊南娜是真的憤怒又無語：「你夠了吧，缺男人讓你的女祭司多給你找幾個不行嗎，不要總盯著亞特蘭蒂斯大人。」
「最好的得不到，看到次品當然也沒胃口啦。」伊南娜理直氣壯。
「你們啊……」亞特蘭蒂斯深吸一口氣，「我早就覺得你們這些孩子思想太過偏激了，之前一直沒找到機會說，現在必須說清楚……唉，你們這裡的教育真是讓人擔憂。聽好了，首先是伊南娜……」
亞特蘭蒂斯的聲音很好聽，但再好聽的聲音，內容全是枯燥無味的教育內容，也讓人忍不住有些想跑。
昏頭漲腦地聽了一會兒，伊南娜沒忍住打斷了他：「這些話你跟埃列什基伽勒說過嗎？」
「當然說過啊。」亞特蘭蒂斯語重心長地說，「雖然還有些想說的沒來得及，不過下次再說也行，現在是在說你們，不要提別人……」
本來只是留下來看伊南娜熱鬧的吉爾伽美什：「……本王好像猜到了為什麼他這次也回來得這麼快了。」
伊南娜和恩奇都難得站在了統一戰線，心有戚戚焉地點頭。
——果然是埃列什基伽勒受不了說教所以找理由把他送回來的吧！
等甯孫終於勸說亞特蘭蒂斯好好休息，看著亞特蘭蒂斯秒睡之後，伊南娜才松了口氣。
「我就知道埃列什基伽勒沒安好心，肯定是自己受了折磨，就故意放他回來說這些話的！」
恩奇都懟了一下：「你別來，她的目的不就無法達成了嗎？」
伊南娜冷笑：「我願意來就來。」
甯孫歎氣：「行了都別吵，亞特蘭蒂斯大人正在睡呢……嗯？」
大家看向了甯孫。
甯孫正在為了讓亞特蘭蒂斯睡得舒服些而整理他的頭髮。之前他回來的時候，大家只注意到他鬆鬆垮垮地編了辮子，現在甯孫去解辮子的時候才發現系頭髮的發繩是第一次見。
發繩是手工編織的，手法十分生疏，就算用了幾個上等的寶石，成品看起來也很粗糙，若是在甯孫的神殿，她絕不會允許這種水準的東西上亞特蘭蒂斯的身，但……
「……是埃列什基伽勒編的吧。」恩奇都猜了出來，「亞特蘭蒂斯大人的手藝我見過，比這好看多了。」
「除了她還能有誰。」伊南娜很瞭解神明的佔有欲，「那可是冥界，她不會允許其他人做的東西越過自己出現在亞特蘭蒂斯身上的……哼，真醜，扔了吧。」
甯孫無奈地保護好發繩：「別鬧……亞特蘭蒂斯大人知道了會生氣的。」
「生氣又怎樣？」伊南娜才不怕呢。
吉爾伽美什冷靜地說：「大概就是從你出現到忍不了地離開，剛才那種說教持續全程不停吧。」
伊南娜：「……………………」怕了怕了。
不但殺不死還捨不得動手，就算動手恩奇都和甯孫也不會幹看著，吉爾伽美什還大概率落井下石，伊南娜對亞特蘭蒂斯可謂是束手無策，真遇上吉爾伽美什說的情況大概就只能跑了。
唉，亞特蘭蒂斯哪裡都好，就是總一副長輩的架勢讓人招架不住，恩奇都和甯孫是缺父愛嗎，居然這麼能忍……
伊南娜看著亞特蘭蒂斯的睡顏，越看越鬱悶。
「明明這麼好看卻不讓睡，簡直就是折磨啊……」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長感覺有代溝（x
。
接下來是基友推文時間，主文豪野犬的bg，[主文野]再不退出我就要被迫篡位了，cp是太宰治或者中原中也，大家貢獻個收藏吧！下月1號開坑！我看了存稿箱時間設置，是日更！存稿我都吃了，超級刺激，強烈推薦！
。
14.第 14 章遠方的呼喚
第十四章 遠方的呼喚
等亞特蘭蒂斯一覺睡醒，身邊就只剩下恩奇都還留在這裡了。
「您這次睡了六天……」恩奇都擔心地彙報。
亞特蘭蒂斯困倦地揉了揉眼睛：「大概是上下來回跑的太多累著了吧，多睡幾天也正常……」
他送給了埃列什基伽勒自己手工做的花環，果然親手做的更能代表心意，埃列什基伽勒完全不覺得廉價，還開心地跟他學著做了幾個，然後用現成的材料又編了條發繩給他。
其實中途他就很想睡過去了，但看著埃列什基伽勒那麼高興的樣子，強撐著陪聊，最後還是埃列什基伽勒終於發現了，強行把他推回地面讓他在人界休息，可能是覺得冥界環境不適合他睡覺吧。
感覺大概是自己上次回去的比較快，所以埃列什基伽勒終於安全感上升了一些，這次才這麼爽快地放心讓他回來。
至於冥界永遠向他開放之類的話，比起殊榮，更像是暗示他有空就經常去陪陪她。
——嗯，雖然還是這麼彆扭，但思路是對的，這孩子還有救。
雖然他對這裡人的教育問題耿耿於懷，不過亞特蘭蒂斯又不是打算在這裡住一輩子，因此只是偶爾去一趟冥府查看一下埃列什基伽勒的精神狀態，免得在這種大型小黑屋裡關變態了——他主要的目標還是回亞特蘭蒂斯國。
就算被人說國土已經沉海了，可他自己沒有實感啊，總要親眼見見才能死心吧。就算他很喜歡甯孫，這種重要的事也不能甯孫說什麼他就信什麼啊。
然而……
「太遠了，您要怎麼去啊？飛過去嗎？」甯孫憂心忡忡，「如果那麼容易就能回去，我早就過去看看了……」
這是實話，精神亞特蘭蒂斯人的甯孫很有故土情結，和亞特蘭蒂斯一樣，哪怕知道回去可能什麼都見不著，但就是想去原本的國土可能存在的地方走一圈，如果能去的話，她有個當王的兒子自己又有能力，不可能到現在都沒去過。
亞特蘭蒂斯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有個辦法……我是亞特蘭蒂斯國概念的具現化，所以不管身在何處，只要把這個身體解體，再彙聚的時候，肯定就是在亞特蘭蒂斯國了……」
這也是他為什麼有恃無恐地答應去冥界的底牌，但是……
他第一次去冥界前，吉爾伽美什就警告過他最好不要動用這個手段。
在這段日子的相處中，亞特蘭蒂斯也知道吉爾伽美什其實很靠譜，既然他這樣說了，亞特蘭蒂斯就一直沒用，只是在這裡呆的時間越久就越想家，現在終於有點忍不住了，就試探性地提了一下。
不知不覺吉爾伽美什也習慣了每天被恩奇都拉到甯孫神殿參與以亞特蘭蒂斯為主的茶話會，所以亞特蘭蒂斯說這個的時候他在一旁也聽到了。
甯孫不知道，吉爾伽美什卻大致猜到了亞特蘭蒂斯的底牌，聽他這麼試探，倒也沒藏著掖著，直接就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被大部分亞特蘭蒂斯人們認同的國土才是你是重新凝聚身體的根據地，現在活著的亞特蘭蒂斯人能有多少？還知道原本國土在哪的剩幾個？像母親這樣流落他地的，過了這麼些年，你知道他們還對海底那塊土地有幾分認同？你如果真打算那樣做，還是先準備好後事吧，大概率會出問題。」
習慣了吉爾伽美什說話總是很不客氣的樣子，對比起來這次居然還算得上溫柔了，亞特蘭蒂斯都有點驚訝于吉爾伽美什緩和的態度。
這孩子……終於長大了……！亞特蘭蒂斯感動地想。
「……收回你的眼神！」吉爾伽美什一陣惡寒。
恩奇都笑眯眯地看著這一幕，似乎很高興吉爾伽美什跟亞特蘭蒂斯關係有進展。
明明就是很在意亞特蘭蒂斯大人嘛！不然也不會他每次都能成功把人帶過來啊！
亞特蘭蒂斯移開視線：「既然你這樣說，那我再考慮一下吧。」
「考慮什麼？」
伊南娜熟練地從視窗跳了進來，不等別人回答就直接抱怨了起來：「你們聚會怎麼不帶我！」
亞特蘭蒂斯微笑：「因為不太好打擾你。」
而且伊南娜在的時候他也不敢提回國的事，就怕不小心觸到這任性的女神哪根筋……唉，伊南娜和埃列什基伽勒對他莫名的佔有欲，真的讓他有些困擾了。
明明伊南娜對埃列什基伽勒也很關心，但想氣埃列什基伽勒的時候也絕不手軟，他都有點搞不明白這對姐妹到底怎麼回事了，只能繼續感慨這裡的教育很有問題……
伊南娜伸手撩了一下自己的頭髮：「我可是聽說這裡有聚會就馬上過來了，下次記得叫我啊。」
「好吧……」
「比起這個，你聽說了沒有？埃列什基伽勒那傢伙居然也參與宴會了！雖然只是派了神使代替她出席（*注），但總算是跟大家有交流了誒！」伊南娜興致勃勃地說著自己得到的消息。
亞特蘭蒂斯一臉欣慰：「我知道的，艾蕾跟我說了她打算參與社交，看樣子我教的內容她聽進去了，總算有了成果……」
「結果神使去的時候因為在場只有涅伽爾沒站起來表示尊敬，她就讓神使把涅伽爾押去冥界了。」伊南娜一口氣說完，「這也是你教的？」
亞特蘭蒂斯的笑容僵硬了：「……………………不。」
我不是我沒有……這自由發揮過頭了！！！我才沒這樣教過啊！！！
吉爾伽美什倒是覺得這個發展很正常，畢竟伊南娜那表情一看就不懷好意，怎麼可能是好消息。
恩奇都一臉天然地說出了明顯充滿私心的話語：「涅伽爾神職裡有瘟疫吧？倒是跟冥界很配呢，埃列什基伽勒要是能看上他直接結婚就好了。」
甯孫在心裡把這話給補上了後半句：然後就不要再跟他們搶亞特蘭蒂斯大人的時間了。
「他還有太陽神的神職呢……咦，這樣的話埃列什基伽勒大概更高興啊，冥界那麼暗果然缺個太陽吧，難道是有預謀的？」伊南娜若有所思。
亞特蘭蒂斯扶額：「所以伊南娜你來跟我說這個是為了……？」
「啊，別誤會，我只是來分享一下笑話而已，沒打算讓你做什麼，按照埃列什基伽勒那死板的架勢，我看涅伽爾是出不來了。」伊南娜撐著下巴笑眯眯，「還有你，恩奇都。」
「……我？」恩奇都意外于被伊南娜點名。
「你猜的很准哦，現在大家已經在傳涅伽爾是不是跟埃列什基伽勒結婚了！雖然我覺得可能性很低啦，但這些傢伙傳謠言特別熟練根本不需要真相，以後提起涅伽爾，大概大家第一反應就是埃列什基伽勒的男人了。」
亞特蘭蒂斯：「………………」
這裡的神明行不行啊，整天就知道造謠……
伊南娜這個重磅消息一扔，亞特蘭蒂斯也沒心情說別的了，茶話會一結束就立刻去了冥界。
每次亞特蘭蒂斯的到來對埃列什基伽勒來說都算驚喜，但她這次一看亞特蘭蒂斯無奈的表情，就知道對方是有事才來。
「怎麼了？」
「我聽說了涅伽爾的事……」亞特蘭蒂斯欲言又止。
埃列什基伽勒頓時不開心了：「肯定是伊南娜那傢伙告訴你的！」
「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啦，就是懲戒一下對我不夠尊敬的傢伙，怎麼，你要為了他對我說教嗎？」埃列什基伽勒風淡雲輕地說道，仿佛一點都不在意亞特蘭蒂斯的回答。
不過亞特蘭蒂斯當然不會上當，這段時間的相處足夠他摸准埃列什基伽勒的想法了，如果他沒站在她這邊，她肯定要覺得委屈。
「……那傢伙以前就得罪過你？」亞特蘭蒂斯猜測。
他覺得埃列什基伽勒不是那種因為沒對神使行禮就炸的人設，裡面可能有什麼自己不清楚的內幕吧，至於伊南娜清不清楚就不知道了。
埃列什基伽勒哼了一聲：「他居然說要封了冥界，給他建造太陽神殿！去死吧！啊對了，還有啊，明明沒見過我，就說我肯定醜得沒人敢娶，誰娶誰傻逼……要不是不想噁心自己，我都想用骷髏的樣子跟他結婚嚇嚇他了，讓他成為自己嘴裡的傻逼……」
亞特蘭蒂斯嚇一跳：「你冷靜點，不要賭氣。」
「我很冷靜啊，你也說了，結婚不能隨便嘛，所以我只是在冥界隨便找了個地方把他給扔過去了而已。」埃列什基伽勒沒說的是，她只是還沒想好怎麼折磨涅伽爾，畢竟這些話不能在亞特蘭蒂斯面前說，不然又要聽長篇大論。
亞特蘭蒂斯松了口氣，也就不提她這樣把人抓過來扣留，外面可能還是會傳他們結婚……
心事一去，亞特蘭蒂斯緊繃的精神就一松，身體一軟差點一個踉蹌，還是及時扶住了埃列什基伽勒才沒摔倒。
埃列什基伽勒擔心地問：「你還好嗎？」
「有點頭暈……」亞特蘭蒂斯咳嗽了一聲，「等等……好像有誰在叫我……」
埃列什基伽勒茫然：「幻聽？你還是先休息吧……」
亞特蘭蒂斯閉眼感受了一下，突然指了一個方向：「那邊，好像更往下的地方，似乎有誰在呼喚我。」
「……」埃列什基伽勒沉默了。
「艾蕾？」亞特蘭蒂斯察覺到了不對。
「下麵……」埃列什基伽勒慢慢地說道，「冥界深淵下麵……是創世神們誕生的虛無之海。」
————
注：涅伽爾（Nergal），戰神、遠射之神和霍亂之神，早期曾被說成是太陽神（代表著中午和夏至）。神話中他後來娶了埃列什基伽勒。雖然神權很高，但不知道為何後期沒什麼存在感……
關於涅伽爾跟埃列什基伽勒的故事，詳見《Ereshkigal and Nergal》，版本很多。
本文採取因宴會上沒有起立被抓去冥界的版本。
fgo採用的是其他說法，即涅伽爾主動攻打冥界，敗給了艾蕾（這個說法我沒見過……只見過攻打冥界後贏了艾蕾，可能是月球魔改）。
（請把本文的涅伽爾和fgo世界的區分看待）
作者有話要說：
快考試了，不想碼字，窒息
本卷完結倒計時還有兩章
。
昨天半夜好多人沒睡，是不是在打無限池……
15.第 15 章來人啊這裡有人裝逼……
第15章 來人啊這裡有人裝逼
亞特蘭蒂斯表示想去深淵見識一下，埃列什基伽勒猶豫了幾秒，還是同意了。
「不過要在你好好休息之後，看你現在這樣我怕你到時候掉下去。」埃列什基伽勒說著就遲疑了，「……在冥界你休息不好吧？不然就先回去……」
不想來回折騰，想早點去深淵看看的亞特蘭蒂斯搖搖頭：「沒關係，你幫我找個地方休息就行。」
埃列什基伽勒想了想，興致勃勃的情緒壓倒了擔憂：「之前就讓亡靈們收拾出偏殿了，不過你一直沒去住過，這次正好！」
亞特蘭蒂斯笑著點頭，只覺得自己頭疼得愈發厲害，卻又一絲不肯表現出來。
埃列什基伽勒把亞特蘭蒂斯帶到了偏殿，囑咐好亡靈們守住門口後，就去忙自己的事了，亞特蘭蒂斯則幾乎在躺下的瞬間就陷入了深層睡眠。
【……Aa——！】
【Aaaa、aaaa……】
……
…………
亞特蘭蒂斯一覺醒來，只覺得頭痛得更厲害了。
剛才好像夢到有誰在唱歌……
坐起來緩了緩，感覺稍微好一點之後，亞特蘭蒂斯打算出去找埃列什基伽勒。
不過這次埃列什基伽勒居然沒呆在神殿裡，大約是冥界什麼地方出事了要她趕過去吧，無所事事的亞特蘭蒂斯一邊這樣想一邊走出。
結果他剛走出來沒走多遠就看到了一個從來沒見過的人。
那頭金髮昭示著對方並非普通亡靈的身份，不如說在冥界還活得好好的，要麼就是冥神，要麼就是……伊南娜那種進來就出不去的。
那青年上下打量著亞特蘭蒂斯，似乎在猜測他的身份。
亞特蘭蒂斯歪了歪頭：「你好，你來找艾蕾嗎？」
青年神色古怪，像是被噎住了一樣：「艾……艾蕾？！」
「啊，抱歉叫順口了，就是埃列什基伽勒，你要找她的話去神殿門口等吧。」畢竟不是他的地盤，亞特蘭蒂斯也沒越俎代庖直接讓對方進裡面等。
「……我不著急。」青年表情變了變，露出了個微笑，「我是涅伽爾……」
亞特蘭蒂斯早就猜到了：「果然是你啊，是想離開冥界嗎？」
涅伽爾點點頭：「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誰想呆在這種地方啊……咳，你也是被埃列什基伽勒抓來的嗎？還是……呃，我的意思是，你和埃列什基伽勒的關係是……？」
「……朋友吧。」亞特蘭蒂斯回答。
涅伽爾的表情更詭異了，似乎在思考原來埃列什基伽勒也會有朋友這種失禮的事。
不知為何，亞特蘭蒂斯看到涅伽爾就感到有些不適，稍微寒暄了幾句就打算離開。
「你要去哪裡？去找埃列什基伽勒嗎？」涅伽爾竟然跟了上來。
亞特蘭蒂斯困擾地看了他一眼：「不，我就隨便逛逛……跟著我找不到艾蕾的，你還是去神殿吧。」
因為還有些在意那種奇怪的被呼喚的感覺，亞特蘭蒂斯打算去深淵邊緣看看有沒有什麼發現。
「冥界沒什麼好逛的吧，你在冥界呆多久了？有什麼好玩的介紹一下？」涅伽爾執著地走在亞特蘭蒂斯身邊，不客氣地問這問那。
亞特蘭蒂斯歎氣：「不，我真的對冥界不熟……」
涅伽爾不信：「埃列什基伽勒都沒殺了你，說明還是挺喜歡你的嘛，難道都沒跟你在冥界逛逛……說起來你怎麼取悅那個大骷髏的？」
這傢伙的態度十分輕浮，亞特蘭蒂斯忽然就理解了埃列什基伽勒為什麼那麼討厭他，還把他給抓下來了：「……如果你真的想離開，就不要保持這種讓人不舒服的態度啊，叫艾蕾大骷髏也太失禮了。好好向艾蕾道歉，如果她原諒你，你說不定還能離開……」
不過亞特蘭蒂斯覺得涅伽爾還是放棄比較好，因為埃列什基伽勒看起來很討厭他，而這傢伙又不像是會反省的……道歉的話，可能待遇能好一點吧，別的也別太奢求了。
涅伽爾神色頓時冷了下來：「你在對我說教？你以為你是誰？你不是神吧？我可沒聽說過你啊……也不是人類，是什麼人形魔獸嗎？」
「……我的確不是神明。」亞特蘭蒂斯無奈地歎氣，「你可以離開了嗎？」
「哈，我就知道。」涅伽爾得意洋洋地說，「你現在對我道歉還來得及。」
亞特蘭蒂斯思考了一下：「不好意思，我實在有個問題難以理解……你既然都知道我是艾蕾的朋友了，還這個態度對我，就不怕我向艾蕾告狀嗎？」
涅伽爾看了他一眼：「有道理，你是在提醒我殺你滅口？」
亞特蘭蒂斯：「…………殺了我你就更不好跟艾蕾交代了哦。」
「你跟埃列什基伽勒的關係完全就是你自己在說啊，誰知道有幾分可信……啊，我倒是相信那傢伙挺喜歡你的，但要說會為了你跟我翻臉，我覺得不太可能吧，我才是她的同族啊。」
涅伽爾打量了一番亞特蘭蒂斯：「她的名聲本來就不怎麼好聽了，伊南娜那次是伊南娜擅闖冥界，我可是被強行逼下來的，要是再殺了我，她怎麼跟其他神交代？難道以後她看不順眼的都能拉入冥府殺掉嗎？不可能的，你別太自視甚高，埃列什基伽勒對你的喜歡能有幾分真還說不準呢。」
亞特蘭蒂斯黑線。
這個傢伙腦子不怎麼好使，偏偏還有點小聰明，只會相信自己推斷出來的內容而不相信他人所說的話……早晚要出事。
之前那個冥府女神的祝福，因為吉爾伽美什吐槽過太顯眼（閃閃：我說的是瞎眼），所以拜託艾蕾弄得隱蔽一點……啊，早知道就應該聽艾蕾的了，沒想到真的會遇到不長眼的來找事啊……
亞特蘭蒂斯停下了腳步：「抱歉，我不是很想跟你聊，你能回去等艾蕾嗎？」
涅伽爾睜大眼睛：「你趕我走？！你想死於瘟疫嗎？」
亞特蘭蒂斯扶額：「我還想問，你是真的覺得艾蕾不會殺你嗎……你都說了，她連伊南娜都沒放過啊。」
「要殺早殺了，我都來冥界一天了也沒見她做什麼，應該只是嚇嚇我吧。」涅伽爾隨意地說，「伊南娜是主動來的冥界，被殺情有可原，我可之前根本沒見過她，難道因為沒給她的神使行禮就殺掉同族嗎？就算是冥界女主人也不會這麼任性吧。」
亞特蘭蒂斯：「……………………」
你這傢伙原來還沒搞清楚自己是為什麼被抓進來嗎……以及沒殺你大概只是因為不重要所以先放置了吧……
涅伽爾奇怪地問：「你為什麼這個表情？」
「……你……應該知道艾蕾的一些傳聞吧，為什麼會覺得她幹不出這種事啊？」
「哈哈哈哈，你是說那些傳聞？你還真信啊？」
亞特蘭蒂斯繼續扶額。
這貨既然這麼說，就是真的覺得埃列什基伽勒不是那麼殘暴的神，也就是說——他之前都是故意在造謠傳謠！
哇，他都聽不下去了，難怪埃列什基伽勒那麼生氣。
「我最後勸你一次……不要太囂張了，好好反省自己都做錯過什麼，說不定還可能過得好一點。」
涅伽爾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你是在威脅我？」
「一個忠告而已，你可以不聽。」亞特蘭蒂斯歎氣，「我要去看深淵，你就別跟著了吧？」
「我就要跟著。」涅伽爾突然又笑了起來，「你去深淵做什麼？」
「就是去看看而已……」亞特蘭蒂斯的直覺在警告他，「算了，我要回去了。」
「別啊。」涅伽爾握住亞特蘭蒂斯的手腕，「我也想去深淵看看呢，一起吧。」
亞特蘭蒂斯試圖掙開：「等等……」
「很近了，馬上就到。」涅伽爾強勢地說道，「還是說你就是單純想跟我作對？」
亞特蘭蒂斯猶豫了一會兒，就看到了前方的景色。
這一塊區域與其他地方不太一樣，能落腳的地方是類似一條條相接的橋樑，而下面就是深淵。
「我就說很快就到了嘛。」涅伽爾放開亞特蘭蒂斯，站在邊緣往下看，「來的時候就路過這裡了……你知道下面是什麼吧？」
這個埃列什基伽勒剛告訴過亞特蘭蒂斯：「是虛無之海。」
「對，創-世神們就是從這裡誕生的，如果不小心掉下去的話，就算是深淵神也不一定能救回來。」涅伽爾隨意地解說。
亞特蘭蒂斯心中不妙的感覺愈發清晰，但還是順著問了：「你們的創-世神現在怎麼樣了？」
涅伽爾聳聳肩：「母神流放了，流放到了世界的內側，不存在卻又存在的空間，聽起來就很不靠譜，但好像成功了，我也只是聽說了而已。」
亞特蘭蒂斯心想你不光造謠很多，聽說的也很多啊。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麼要跟你說這麼多？」
「啊……的確有點好奇。」亞特蘭蒂斯乖乖地回答。
涅伽爾語調歡快：「想讓你死個明白啊。」
亞特蘭蒂斯一直緊繃著精神，聽到這話就後退了一步，但涅伽爾大概是低估了他的實力，說完這話居然沒直接行動，還悠閒地問他。
「我還是第一次讓對我無禮的傢伙活這麼久呢，你可以自豪一下哦，難得遇到這麼順眼的傢伙，要不是你總說些我不喜歡的話，其實我也不想殺你啊，但是冒犯神明的人必須以死謝罪，讓你多活這一路已經算是給埃列什基伽勒面子了吧……」涅伽爾滔滔不絕地說著，「你說，我把你扔進深淵怎麼樣？」
「……」沉默了一下，亞特蘭蒂斯平靜地回答，「我會飛。」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亞特蘭蒂斯默默地看著涅伽爾。
涅伽爾：「………………呵，呵呵……的確會有這種可能呢……」
——居然害他出這種大醜，決不能讓他活著見其他人！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有新封面了！想早點讓大家注意到所以今天也更新了！封面是我家cp畫的！大家感覺如何？
順便安利一下我家cp的新坑：BG文，主魔禁超炮，[綜]我有兩個龍傲天男朋友
魔禁第三季開播了，一方通行又要挨打了，明年科方還要挨打，好慘啊
。
本文第一個反派涅伽爾出場了，這個人好煩啊（你
。
無限池才肝了5個，我馬上要考試了，居然今天還想不開地加更……要是留言少的話以後就不加更了_(:з」∠)_
下章離開美索不達米亞，是字數很多的肥章
16.第 16 章等待，並心懷希望……
第十六章 等待，並心懷希望
就算是神也不是每一個都會飛，亞特蘭蒂斯會飛這件事顯然打亂了涅伽爾的計畫，他看起來已經有些惱羞成怒了。
生性善良的亞特蘭蒂斯還想勸勸對方：「現在住手還來得及，這裡是冥界啊，你想讓艾蕾生氣嗎？」
「她早就生氣了，但照樣沒對我做什麼啊，你以為我是誰啊，大不了就關我幾百年……真敢隨便把拉人進冥府殺掉，就等著諸神攻打冥界吧。」
這個亞特蘭蒂斯是信的，埃列什基伽勒在他面前還是個很講理的女神，殺大概是不會殺的，但生氣了的話，折磨一下涅伽爾還是沒問題的……
「好了，跟你聊這麼久，我真是個體貼善良的神明啊……你想怎麼死呢？」涅伽爾笑著問。
向來傲慢又自我中心的神明，能對冒犯自己的人問這麼一句，已經算得上是紆尊降貴了。放過是不可能放過的，在涅伽爾看來，埃列什基伽勒甚至應該主動殺死這個傢伙，因為在維護神明尊嚴這件事上，埃列什基伽勒應該和他站在同一戰線。
不過他很快就沒辦法再想這些有的沒的了。
就在他準備動手的一瞬間，來自整個冥界的力量突然壓在了他的身上。
「……誒？」亞特蘭蒂斯愣愣地看著涅伽爾突然開始七竅流血。
一直以來都是無所謂態度的涅伽爾也怔怔地看著自己手上的血，有點反應不過來：「怎麼會……咳咳……埃列什基伽勒——？！為什麼這個時候突然……唔！」
亞特蘭蒂斯腦子一轉就想起來了自己身上那個冥界女神的祝福……這發動條件是什麼？好突然啊！
不知是因為物件是神明還是因為亞特蘭蒂斯沒事所以反擊並不算很厲害，涅伽爾沒有當場暴斃，只是生命力被漸漸抽取……他現在已經連跪都跪不穩，算是趴在地上掙扎了。
「……所以就說了，讓你好好思考再行動啊……」亞特蘭蒂斯歎氣。
說實話，雖然他同情心氾濫（吉爾伽美什語），但並非盲目之人，不值得同情的傢伙，他當然不會因為對方遭到報應而感到難過。
不提之前他造謠埃列什基伽勒那些，只說因為幾句話不對路就想殺人這點，亞特蘭蒂斯就對他的慘狀沒有絲毫觸動。
做錯事要付出代價，不是正常嗎？
之前還特別自信的涅伽爾現在還有些無法相信，埃列什基伽勒居然就真的無所謂地殺死他：「為什麼……之前不是都好好的……她就不怕諸神——！」
【Aaaa——】
「唔！」亞特蘭蒂斯頭疼了起來，「又是……這個聲音……」
涅伽爾吃力地看向那個被他小看了的傢伙，發現對方抬手按住了頭，身體似乎站不穩地晃了晃。
那個人後面……半空中突然出現的裂縫是怎麼回事……
涅伽爾已經沒精力去思考這些問題了，隨著對神明來說也算得上急速的生命力流失，他終於意識到，埃列什基伽勒是認真的。
這個傲慢又狠毒的神明在生命的最後做出了決定，他死也要給埃列什基伽勒添堵。
涅伽爾強行榨取了剩下的所有生命力，換來了片刻的行動力，然後在那個人驚愕的注視下撲了過去。
亞特蘭蒂斯頭疼得厲害，對面突然爆發這麼一波自殺襲擊，只能盡力控制身體側身把涅伽爾給讓了過去。
都知道他會飛了，還做這種無用功……唔？！
他的衣服被已經開始下落的涅伽爾抓住，平衡一時被打破，頓時跟著掉了下去。
但亞特蘭蒂斯沒能飛起來。
他落入了不知何時出現的巨大裂縫中，瞬間失去了意識。
後記：
當埃列什基伽勒匆匆趕到現場後，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她看著地上的血跡，根據自己的祝福被觸發這一點推斷出了大部分事實。
「恩基！恩基！」埃列什基伽勒大聲呼喚著智慧、深淵與水的神明，「出事了！」
比埃列什基伽勒落後了一截趕過來的恩基站在懸崖邊緣感應了一下，臉色頓時變了：「你要找的人大概不在深淵裡……」
「什麼意思？」埃列什基伽勒焦慮地說，「我感應不到他了！難道不是掉到你的地盤了嗎？」
恩基歎氣：「還記得我們剛才討論的話題嗎？」
「……深淵的異動？」
「沒錯，從昨天開始，就斷斷續續地感覺到提亞馬特母神的氣息……但是她明明已經被放逐到世界裡側了啊！」
「所以呢？」埃列什基伽勒焦慮地問，「這和亞特蘭蒂斯的下落有什麼關係？」
恩基皺著眉說：「我現在有了個猜測……是不是世界裡側（*注1）開了縫，所以才能感覺到母神的氣息？這樣的話，你要找的人掉進了世界裡側也說不定……」
「世界裡側……」埃列什基伽勒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難道說，亞特蘭蒂斯之前聽到的幻聽，其實就是來自世界裡側？可為什麼她就聽不見呢……啊。
莫非是亞特蘭蒂斯那處於生死狹間——即，【本來不應該存在，卻不知為何確實存在】這個狀態與世界裡側的某個屬性產生了共鳴，而她活得好好的，所以才聽不到來自世界裡側的聲音？
可惜就算知道了這些，埃列什基伽勒還是什麼都做不了。
世界裡側是個非常大的概念，要說能跟亞特蘭蒂斯產生共鳴的話，第一個想到的應該就是放逐提亞馬特母神的那個空間了，畢竟他好像聽到了母神的聲音……也不知道亞特蘭蒂斯有沒有開啟【門】的辦法。
埃列什基伽勒一邊哭一邊悔恨地想，早知道她就一開始就應該殺死涅伽爾！只是一時的放任沒想到就導致了這麼嚴重的後果！
恩基看了看身邊一動不動，眼淚卻嘩啦啦從眼洞裡往外流的大骷髏，安慰道：「既然我們能把母神驅逐到世界裡側，那說不定也會有其他人開啟通道，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就出來了……」
雖然大家都知道這可能性十分渺茫，但至少知道不是全然的死路，埃列什基伽勒感到了些許的慰藉。
身為冥府的女主人，能掌控冥府這麼久，埃列什基伽勒當然不是什麼天真軟弱的小鬼，她迅速冷靜了下來。
「涅伽爾還沒死，他在深淵嗎？」
恩基點點頭：「要我把他撈出來嗎？」
「不必勞煩您了，就讓他呆在下面吧。」埃列什基伽勒冷笑。
雖然沒死，但也離死不遠了，神明不會餓死，卻受不了孤獨，再加上長期不出現在大眾面前，信仰也會逐漸衰落，眼睜睜看著自己走向死亡的感覺可不好受。
「如果他兄弟們想把他換回去……」恩基憂心忡忡。
埃列什基伽勒面無表情：「大不了就說他跟我結婚了，我不讓他回去。」
恩基：「…………」這也太拼了。
「總之理由就麻煩您幫我找了……我還有其他事要做，先離開一步。」
恩基點點頭：「好。」
埃列什基伽勒回到神殿后，就叫自己的神使上去通知亞特蘭蒂斯一直寵愛的那個叫恩奇都的傢伙，還有甯孫女神這件事。
被上司安排了這個任務的納姆塔爾也很崩潰。
人家長輩來一趟冥界就沒了，這怎麼跟家屬交代啊……女神是不是哪裡看他不順眼，這次是找理由讓他來挨揍的……
納姆塔爾惴惴不安地到了烏魯克城，去甯孫的神殿求見。
甯孫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猜測納姆塔爾是來通知他們亞特蘭蒂斯大概會在冥界多住一陣，因此見納姆塔爾的時候，她還面帶微笑，沒有絲毫敵意。
恩奇都因為亞特蘭蒂斯的緣故，最近也是只要吉爾伽美什那邊沒他什麼事就呆在甯孫神殿，此刻也是正好在場。
「請各位節哀。」納姆塔爾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亞特蘭蒂斯大人……掉入了世界裡側。」
「……哎？」甯孫保持著微笑，明顯還沒反應過來。
但是恩奇都的眼神瞬間就變了，殺氣四溢地盯住了納姆塔爾，天之鎖也蠢蠢欲動：「怎麼回事，從頭說清楚。」
「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納姆塔爾覺得自己十分苦逼，「這是埃列什基伽勒女神讓我帶來的冥界之鏡（*注2），通過這個可以與女神交談。」
恩奇都走過去拿起了鏡子。納姆塔爾發現他的指關節用力到發白。
「你要現在回冥界嗎？」恩奇都問。
納姆塔爾很懂地說：「我可以在這裡留到事情解決。」只要你別殺我洩憤……
「好，我先去找吉爾。」
恩奇都轉身就準備走，甯孫終於反應過來了，但還有些難以置信，甚至沒想著安排一下納姆塔爾，就跟著恩奇都一起離開了。
吉爾伽美什有點意外恩奇都和甯孫這麼齊地來找他，而且看臉色，好像是發生了什麼不妙的大事：「怎麼了？」
恩奇都把冥界之鏡遞給他：「埃列什基伽勒讓人來說亞特蘭蒂斯大人掉進了世界裡側。」
吉爾伽美什愣住了。
……冥府女神都沒能殺死的亞特蘭蒂斯，反倒是被另一種方式讓弄消失了是嗎……這到底都發生了什麼……不，世界裡側的話……
吉爾伽美什沒有猶豫地立刻用冥界之鏡聯絡上了埃列什基伽勒。
一個大骷髏出現在了鏡子裡：「吉爾伽美什也在嗎……正好，本來就有事找你。」
「埃列什基伽勒。」吉爾伽美什皺眉問道，「發生了什麼？」
「除了你們三個沒其他人了吧？接下來的話不能讓別人知道。」埃列什基伽勒看吉爾伽美什點頭，就繼續說道，「這兩天深淵有點異動，亞特蘭蒂斯來了之後，似乎能聽到世界裡側發出的聲音，他說好像有種被呼喚的感覺。」
烏魯克這邊的三個人沒打斷她，都安靜看她從頭講。
「我一開始以為他太累了產生幻聽，並沒有跟深淵的異動聯想起來，就勸他先回去休息一下，但是他特別想早點去看看呼喚他的地點，就只能留他在神殿先休息了，而我則去找恩基神討論深淵的事。」
說到這裡，埃列什基伽勒深深地吸了口氣，大家也知道接下來就是重點了。
「……後來他不知怎麼遇上了涅伽爾……」
埃列什基伽勒開始咬牙切齒，聲音也有些哽咽，但她不想在外人面前軟弱，很快就調整了呼吸。
「那就是個垃圾，都壓制了他一半力量了還不安分……總之他觸動了我對亞特蘭蒂斯的祝福，肯定是想殺亞特蘭蒂斯……然後大概是兩人爭鬥的時候，附近有通往世界裡側的縫隙，亞特蘭蒂斯就掉進去了……現在涅伽爾在深淵下面，雖然很想讓他死，但我留了他一口氣，讓他求死不能。」
雖然還有很多地方沒講清楚，但埃列什基伽勒也就知道這些了，裡面還一堆是推斷的，但吉爾伽美什懂了。
「我明白了。」吉爾伽美什按了按太陽穴，「恩奇都？」
恩奇都雖然討厭伊南娜和不少神明，卻在這段時光裡跟埃列什基伽勒勉強相處得不錯——他們在亞特蘭蒂斯的強迫下，成為了對方的筆友——在搞清楚了埃列什基伽勒並沒有做錯什麼的情況下，他沒有遷怒的心情。
何況他也知道，失去了亞特蘭蒂斯，埃列什基伽勒不比他的痛苦要少。
所以他只是說道：「假如涅伽爾從深淵爬出來了，交給我。」
恩奇都並沒有說他打算做什麼，但所有人都聽得出這話語中彌漫著的血腥味，想來涅伽爾若是落在他手上，說不定死在深淵還更幸福一點。
埃列什基伽勒點點頭，然後猶豫地問：「你不想問點其他的什麼嗎？」
恩奇都搖搖頭，右手按住了自己心臟的部位：「我的『心臟』與他同在，如果他沒事的話，我肯定還能見到他。」
甯孫有點沒聽懂，但她忽然想起了別的什麼，就放棄了這個話題，期盼地看向吉爾伽美什：「吉爾，你能不能看見……？」
吉爾伽美什知道甯孫想問的是什麼。
他的千里眼能看穿未來，因為知道太多很容易無聊，所以他平時都是封印狀態，現在甯孫大概是想知道亞特蘭蒂斯之後還會不會出現吧。
埃列什基伽勒也期盼地看向吉爾伽美什：「對，快用你的千里眼看看！我就是為了這個才讓你留下的！」
吉爾伽美什：「………………」
雖然很不爽埃列什基伽勒的說法，但今天這種情況……吉爾伽美什倒也不介意滿足他們的這個心願，何況恩奇都的精神狀態不太妙，如果看到的內容能讓恩奇都安心的話……
吉爾伽美什默默開啟了千里眼，呼吸之間就搜索到了自己想尋找的畫面——
那傢伙跟現在比，更像個人類的表情，笑容燦爛地站在一旁的恩奇都，還有一臉頭痛的自己。
「……啊，他沒事，等待在未來的相遇吧。」
在那幾千年後的未來。
【——兩河流域·吉爾伽美什史詩卷·END——】
——————
注1：月世界的世界裡側還挺熱鬧的……神秘衰退後很多幻獸啊神明啊都到世界裡側避難了，還有虛數空間也在世界裡側，還有阿瓦隆，星之內海，都是世界裡側……
世界外側就是英靈座，根源什麼的了
注2：冥界之鏡就是fgo第七章艾蕾給閃閃的那個。
作者有話要說：
吉爾伽美什史詩卷結束啦。下一卷是比較短的古印度，綜摩訶婆羅多，迦爾納和阿周那可以出場了！
說起來，大家相不相信古代有超古文明的黑科技呢？
。
想預習的同學可以百度一下世界難解的三大自然之謎之一的【死丘事件（摩亨佐達羅）】，看看古代核戰爭的相關猜測233
對於古代的超科技相關研究真的挺多的，古代核戰爭算是其中之一吧，挺有趣的
。
【可以透露的情報】：美索不達米亞組，最先能和亞特蘭蒂斯重逢的，是伊南娜（。
。
亞特蘭蒂斯吃這一次教訓就知道人世險惡了，省得再看誰都是好孩子，亞特蘭蒂斯國都亡了還不調整好處事方式，會被坑的。
想讓他成長為有腦子的善良，而不是聖父。
。
17.第 17 章遺民？移民！
第十七章 遺民？移民！
那是宛如永恆的一瞬間，亞特蘭蒂斯的存在確率產生了奇異的波動。
之所以無法說出精確的時間長度，是因為亞特蘭蒂斯所在的空間根本沒有時間這個概念——甚至就連這個空間的存在都模棱兩可。
那是屬於世界內側的空間，未來人稱之為【虛數空間】，掉進去的東西會成為不受時間束縛的存在。
在很久很久以後，魔術師們會研究出一種叫虛數潛航的技術，介入次元的間隙，將人或事物通過某種手段傳送到某一時間點。
這種操作需要大量的計算和技術支持，而這些亞特蘭蒂斯全都沒有。
可他還是成功地脫離了虛數空間，在與之相對的世界表側重新構建了身體，甚至連掉進虛數空間之前的服飾配件也一併還原。
至於讓他離開虛數空間的契機——
亞特蘭蒂斯恍惚地睜開眼，還有點反應不過來是怎麼回事。
在他的意識中，他就只是掉進了裂縫，再睜開眼就換了個地方，懵逼是理所當然的。
當他發現自己站在一個高臺上後，就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
這似乎是個祭台，有些濕漉漉的，可能灑過水，腳下踩著一些花瓣，旁邊擺著不少鮮花，仔細聞一聞空氣中還有蜂蜜和牛奶的味道。
……非常典型的亞特蘭蒂斯國簡易風的祭祀模式。
亞特蘭蒂斯穿越到烏魯克之前就是正負責一次祭祀，他那個祭典的流程十分複雜，平常的亞特蘭蒂斯人在家想跟著來一次一模一樣的是絕不可能的，流程當然會簡化。
因為神說鮮花和水是好的，所以最簡單的祭祀就是供奉鮮花和水，在此基礎上可以自由發揮，心意到了就行。
那麼這個祭祀的發起者應該就是……
亞特蘭蒂斯看向這附近唯一的一個人。
那是一個跪在祭台之下，距離自己約十幾步的少女。
她穿著顏色鮮豔做工精良的好看衣裙，頭上戴著輕薄的頭紗，金制的項圈套在脖子上，雙耳也墜著精緻的耳環，金色的長髮在陽光下泛著彩光，宛如朝霞般璀璨。
少女跪在地上，雙目含淚地仰視著他，高高地舉起雙臂祈求般伸向亞特蘭蒂斯，手腕處的幾個手鐲叮鈴噹啷地滑落至手肘。
她的聲音裡透著無限的喜悅與尊崇，顫聲呼喚。
「您終於聽到我的祈禱了嗎？亞特蘭蒂斯，我的故國！我的父親！我的上主啊！」
亞特蘭蒂斯：「………………」
——這，又是哪裡啊？
*********
在少女的解釋下，亞特蘭蒂斯總算勉強搞清楚了現狀。
簡而言之，他又穿越了。
他的手腳比在烏魯克時更無力，但摸不准是因為剛剛重構身體的緣故，還是距離亞特蘭蒂斯國健在的時期更遙遠的緣故。
……還能活動就姑且當做是好消息吧，一個都亡國了的國家概念結晶還有什麼好奢求的。
只是他在冥界突然不見了，埃列什基伽勒會不會急哭啊……還有恩奇都和甯孫也會傷心吧，吉爾那孩子他倒一直很放心。
希望他們不要怪罪於埃列什基伽勒，本來他好不容易讓恩奇都和埃列什基伽勒成為了筆友，可千萬別因為這種事又害得埃列什基伽勒再次回歸孤獨。
甯孫和吉爾伽美什姑且不論，埃列什基伽勒和伊南娜也是概念的具現化，也許以後還有相見的時候呢，至於恩奇都……
作為亞特蘭蒂斯國出品的人造人，他還是很信任他的續航能力的，只要不出意外，說不定以後也能見到。
既然烏魯克已經成為了過去，那麼現在的狀況才是重點了。
「你是說，你在祭壇這裡拜祭，然後我就突然出現了？」
亞特蘭蒂斯確認道。
少女點點頭：「一開始是很多金色的光點，然後突然彙聚起來，稍微眨一下眼您就出現了。」
「這樣啊……」亞特蘭蒂斯陷入沉思。
烏魯克那次，沒人看到他出現的瞬間，所以也沒人知道他怎麼就出現在了甯孫神殿的井裡，他自己只思考過穿越的原因，卻沒有考慮過穿越的方法。
而這次，可能解開了這一個謎題——他的穿越方式，可能是解體再構，但又和他以往為了回亞特蘭蒂斯國自己的住所而省幾步路所使用的解體再構不一樣，在解體與再構的過程中，花費的時間不再是瞬間。
至於再構時他身體出現的地點選擇，亞特蘭蒂斯心中也有了些猜測。
無論是甯孫還是眼前的少女，都有著亞特蘭蒂斯人的血脈，所以他穿越很有可能需要身邊有亞特蘭蒂斯人來定位。
據甯孫說，發現他之前，她因為一些事而向亞特蘭蒂斯國的神明祈禱，而這個少女剛才也說，她跪在祭台下時，因為思念而在心中呼喚了亞特蘭蒂斯。
那麼，這些人的祈禱是不是也是條件之一呢？畢竟他最初的誕生，就是因為亞特蘭蒂斯人的集體意識，所以這些精神層次的影響必須考慮在內。
還有第一次他是在甯孫的神殿，第二次又是在祭台……
可惜案例太少了，這些條件都只是猜測，甚至可能一切看似重合的條件都只是巧合而已……不過亞特蘭蒂斯並不期待更多的親身體驗，只希望下次再穿越，他已經回亞特蘭蒂斯國了，而不是又出現在奇怪的地方。
迅速理清了思緒，亞特蘭蒂斯向因為自己一路的沉默而有些不安的少女微笑著搭話：「抱歉，剛才在想一些事，烏莎斯……黎明和曙光的意思嗎……是個好名字呢，我就叫你烏莎斯可以嗎？」
烏莎斯連連點頭：「當然可以！這是我的榮幸！」
「除了你以外，還有其他的亞特蘭蒂斯人嗎？」亞特蘭蒂斯第一個關注的問題當然是國民，「這裡好像有點安靜……」
這裡不是一般的安靜，雖然祭壇本來就應該安靜，但他跟著烏莎斯這一路已經走出祭壇的範圍，進入了下城區，可依然特別安靜，沒有見到一個人。
說起來，那麼大的祭壇，負責祭祀的只有烏莎斯一個人，本身就很值得在意了……
烏莎斯腳步一頓，神情微妙了起來。
亞特蘭蒂斯看到這一幕也沉默了。
啊……總覺得又要聽到壞消息了……當時甯孫也是這個表情……
「……先等等，找個地方坐下來再說。」亞特蘭蒂斯扶額，因為不祥的預感太明顯，他擔心自己撐不住……
烏莎斯自然無所不應。
於是兩人就在附近的一塊還算乾淨的地面坐了下來。
亞特蘭蒂斯甚至都不想問為什麼不找個房間進去，因為他預感到答案並不是他想知道的。
烏莎斯有些緊張地開口：「上主……」
亞特蘭蒂斯面不改色，對這個稱呼適應良好，畢竟他在亞特蘭蒂斯國十分受到國民的尊敬，喊他什麼敬稱的都有，上主什麼的只是小case，於是他點點頭：「繼續剛才的話題，我們國家還有多少人？」
「……我所在的部族，別說亞特蘭蒂斯人……已經只剩下我一個人了。」烏莎斯猶豫地說完了這句話。
亞特蘭蒂斯：「……………………」
果然又是這樣嗎！！！
亞特蘭蒂斯捂住胸口，堅強地道：「你繼續……不，還是從頭開始吧，你們來的時候多少人？都做了什麼？亞特蘭蒂斯國是怎麼毀滅的你知道嗎？」
於是烏莎斯就從頭開始講。
「其實，亞特蘭蒂斯國滅亡的時候，移民到這裡來的大家都不在國內……」烏莎斯尷尬地說，「聽我的奶奶說，在很早以前，我們就從亞特蘭蒂斯國搬出來了，所以怎麼滅國的，我也不清楚……」
亞特蘭蒂斯：「……………………」
向來擅長調節情緒的亞特蘭蒂斯，真的無法控制地震驚了。
甯孫那邊說是亡國後逃難跑到的那片土地，他還挺能理解的，也體諒他們，但這邊……還沒滅國呢就跑路了？！這是為什麼啊？！
亞特蘭蒂斯國到底哪裡不好！
雖然滿肚子疑問，但亞特蘭蒂斯忍了，等著烏莎斯繼續說。
「到了這裡之後，我們和土著們一起建設家園，後來因為人越來越多，就分裂了幾個部族，圈了地各自發展。因為來的時候準備完善，所以很多技術和工具都帶了過來，您也看到了吧？」
亞特蘭蒂斯點點頭。
與烏魯克相比，呈現在亞特蘭蒂斯眼前的城市至少再城市建設方面更接近他記憶中的亞特蘭蒂斯國。
這一路上的房屋佈局整齊，配有烏魯克所沒有的高度完善的供水排汙系統——僅僅這一條，就足夠讓亞特蘭蒂斯發出讚歎了。
對比之下，倒是顯得烏魯克那批亞特蘭蒂斯人沒怎麼用心了，烏莎斯這一邊的明顯更細心體貼。
「既然人很多，為什麼現在你的部族只剩下你一個人了？」亞特蘭蒂斯發出疑問。
烏莎斯沉默了幾秒，語氣有些痛苦地開口道：「因為分裂出去的其他部族產生了矛盾，戰爭逐漸升級，然後有人……動用了禁器，好幾個部落都被捲進去毀滅了。」
所謂的禁器，是隨著亞特蘭蒂斯國科技發展自然而然造出來的武器，類似於炸-彈，一旦發動，中心地區會被瞬間炸毀屍骨無存，根據使用的數量，從中心輻射出去的範圍會幾倍增長，這個範圍普通人無法生存，越靠近中心死得越快，甚至在爆炸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這片土地都寸草不生。
因為殺傷力太強，亞特蘭蒂斯國封禁了這個武器，卻沒想到被他們給帶了出來，還使用了……
也就是說，自願離開亞特蘭蒂斯的人裡，至少有身份很高的人嗎？
不等等，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
亞特蘭蒂斯難以置信地問：「你的意思是，有很多人，是因為我們亞特蘭蒂斯人自相殘殺才死的？！」
烏莎斯表情沉重地點頭。
亞特蘭蒂斯：「……咳咳咳咳——」
「上主？！您怎麼吐血了？！」
——聽到這種事我能不吐血嗎？！
——————
注：烏莎斯，古印度吠陀時期的女神，朝霞、黎明、希望、曙光女神，隨雅利安人入侵且男性地位上升等問題地位逐漸下降，併入婆羅門教後存在感就很低了……
ps：私設烏莎斯部族原型是摩亨佐達羅遺跡，即【死丘事件】。知道有人懶得百度，以下為百度百科，反正免費章節，我就直接放正文這裡了。
「死丘」即印度歷史上的「摩亨佐達羅」遺址。在印度語中即是「死亡谷地」的意思。在這裡，考察人員找到了此地發生過多次猛烈爆炸的證據。爆炸中心1千米半徑內所有的建築物都成了粉末。距中心較遠處，發現了許多人骨架。從骨架擺放的姿勢可以看出，死亡的災難是突然降臨的，人們對此毫無察覺。這些骨骼中都奇怪地含有足以與廣島、長崎核襲擊死難者相當的輻射線含量。不僅如此，研究者們還驚奇地發現：這座古城焚燒後的瓦礫場，看上去極像原|子|彈爆炸後的廣島和長崎，地面上還殘留著遭受衝擊波和核輻射的痕跡。其中原因，至今爭論不休。
一旦相信有超古代文明，再去看那些世界未解之謎就感覺這個世界特別浪漫瑰麗……我小時候就特別喜歡看各種世界未解之謎。
作者有話要說：
啊，複習的好煩，我無限池才肝了10池……而且越忙越想開新坑，尤其是魔禁三開播我好想寫魔禁啊
。
從神話演變能看出來女性地位下降等情況，拿中國來說，女媧的地位演變就非常神奇，從創世神的傳說到被盤古開天壓制……盤古開天已出土的文獻記載最早不超過漢代你們信嗎？
。
感謝小魚扔了1個火箭炮~
18.第 18 章吾兒叛逆傷透我心
第十八章 吾兒叛逆傷透我心
亞特蘭蒂斯真的是硬生生被氣吐血了。
他向來不輕易動怒，因為自持長輩身份又對誰都特別寬容，哪怕是害他差點掉進深淵的涅伽爾那種貨色，在意識到了涅伽爾對他存有惡意時，他一開始也沒特別往心裡去。
由於他所在的亞特蘭蒂斯國和平穩定的大環境，亞特蘭蒂斯缺乏對一個人到底能有多惡的想像力。
繼續拿涅伽爾做例子的話就是——哪怕亞特蘭蒂斯早就知道涅伽爾不懷好意，也沒想到對方會打算滅口。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亞特蘭蒂斯十分震驚。
這種傢伙居然也算是神明？！人類集體意識誕生出來的神明怎麼一個比一個心理扭曲啊！
不得不說這次的經歷給亞特蘭蒂斯好好地上了一課，讓他終於徹底理解了自己離開了身為保護圈的亞特蘭蒂斯國意味著什麼。
外面的世界十分險惡，繼續用原本的處事方式，很有可能出大事。
……雖然亞特蘭蒂斯依然不覺得他喜歡把人往善良的方向想有錯，但至少在知道有些人是沒底線的情況下，以後他再遇到類似的事，就能處理得比上次好了。
如果說亞特蘭蒂斯的三觀在冥界遭受過的的那次算嚴重打擊的話，烏莎斯給出來的新情報，簡直就堪稱是毀滅性打擊了！
畢竟涅伽爾再怎麼喪心病狂，跟亞特蘭蒂斯國也沒太大關係，至少亞特蘭蒂斯一直堅信他的國民還是很好的——那些在吉爾伽美什口中墮落了的亞特蘭蒂斯人，因為沒有直接感受，亞特蘭蒂斯其實只是模模糊糊地感到不適。
但烏莎斯這個時代的亞特蘭蒂斯人簡直讓他大開眼界……什麼時候，亞特蘭蒂斯人還會自相殘殺了？！
這就好像一個老父親，聽說外國有些兄弟姐妹們爭財產吵得不可開交，他也只是感慨幾聲，心裡想的是我家肯定不會那樣，我的家庭教育是世界一流，我家孩子們可乖了，他們一直是我的驕傲——
結果自家孩子直接給了他暴擊，做得比他聽說的還可怕，不光是吵架，還骨肉相殘……
這相當於粉碎了老父親一直以來所堅信的東西，不氣暈過去都算得上是心理素質強大了。
「簡直難以置信……」亞特蘭蒂斯一邊用手背擦掉嘴邊的血跡，一邊喃喃地道，「這怎麼可能……你們難道都拋棄了亞特蘭蒂斯國教給你們的美德嗎？」
烏莎斯也很委屈：「開戰的只是個別部族……我這裡是因為太靠近爆炸中心被波及到了。」
亞特蘭蒂斯感到一陣暈眩。
他扶著頭緩了緩，可非但沒有緩過來，還想到了另一件事。
「……你之前說，你的祖先們是主動從亞特蘭蒂斯國搬出來的？」
烏莎斯小心翼翼地回答：「是的，不過我們並沒有拋棄亞特蘭蒂斯國，只是……聽爺爺說，他們跟國內的一些人意見不統一，所以想在這塊土地上做些實驗……他們似乎認為，這樣亞特蘭蒂斯人才能變得更好，然後就可以拿著成果回國說服其他人，使亞特蘭蒂斯國也變得更好。」
亞特蘭蒂斯：「…………………………」
說實話，亞特蘭蒂斯現在心情十分混亂又複雜。
若是那些人對亞特蘭蒂斯國沒有好感了，所以才移民到這裡的話，他可能只是會傷心以及不理解。
但……居然是覺得他們這些行動會讓亞特蘭蒂斯國變得更好？
你們所謂的變好，難道就是指現在這種自相殘殺的狀態嗎？
亞特蘭蒂斯心中出現了自他誕生以來，最為龐大的悲哀感，仿佛整個身軀都被這份悲哀所填滿。
再也沒有什麼比發現自己的孩子一心為他好，走在自認正確的路上，卻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自我毀滅更令人悲哀的事了。
他一邊深呼吸，一邊卻覺得自己喘不過氣，偏偏嘴角還不斷地在淌血，只能伸手胡亂地擦著。
烏莎斯被亞特蘭蒂斯的狀態給嚇了一跳。
她從祖先那裡聽說了很多亞特蘭蒂斯國，以及他們尊敬熱愛更甚于國王的【亞特蘭蒂斯】的故事。
比如亞特蘭蒂斯喜歡吃甜食，喜歡小孩子，和每一個國民都能很快成為朋友，笑起來仿佛燦爛的陽光。
他的健康象徵著國家的安定，所有國民每天祈禱時都不忘為祝福亞特蘭蒂斯，只是看著亞特蘭蒂斯，血脈中自帶的天性就令他們情不自禁地渴望對方的垂愛。
對亞特蘭蒂斯人來說，這世界上還有什麼比亞特蘭蒂斯的身體更重要的東西嗎？
不存在的。
無論是他們自己，還是父母、兄弟姐妹或自己的孩子，他們能好好生活的根本就是亞特蘭蒂斯的強盛，為了亞特蘭蒂斯，他們願意做任何事。
但無論他們多麼愛護亞特蘭蒂斯，不知從何時開始，亞特蘭蒂斯開始頻繁地生病。
為了避免引起民眾的恐慌，亞特蘭蒂斯一改往日全國土範圍亂逛的行為，減少了出門的次數。
然而國民們對他的關注遠超亞特蘭蒂斯的想像，很快就有人發現了不對勁，緊接著就知道他身上發生了什麼。
亞特蘭蒂斯國第一次全國性質的大爭論就是誕生在這個情況之下。
向來平和禮貌，少有爭吵的亞特蘭蒂斯人們，為了確定自己的國家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在恐慌中一個個爭得面紅耳赤聲嘶力竭。
就是這樣，烏莎斯的先祖們帶著志同道合的同伴們離開了亞特蘭蒂斯國，選擇了這塊土地的土著做實驗，試圖證明自己觀點的正確。
至少，最開始，他們還是想要回亞特蘭蒂斯國的，因為他們最初的目的就是救亞特蘭蒂斯。
然而一代一代傳承下來，第一代的亞特蘭蒂斯人究竟是想證明什麼，現在已經不得而知。
唯一能知道的是，在亞特蘭蒂斯滅國的消息傳來後，還在堅持的人們絕望了，個別人開始自暴自棄……
但即便是這樣，亞特蘭蒂斯人們依然沒有拋棄亞特蘭蒂斯，他們對後代一遍遍地講述自己記憶中的亞特蘭蒂斯、父母講述的亞特蘭蒂斯、父母們從他們的父母那裡聽說的亞特蘭蒂斯，然後——
期待奇跡的出現，帶他們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19.第 19 章墳頭蹦迪（阿周那終於出……
第十九章 墳頭蹦迪
當亞特蘭蒂斯再次恢復意識時，他發現自己正躺在烏莎斯的腿上。
「抱歉，我剛才好像暈過去了……」亞特蘭蒂斯按著頭坐了起來，「沒嚇到你吧？」
烏莎斯：「…………」
您怎麼想的，我當然被嚇到了啊！！！
國家的化身誒！突然就開始吐血然後暈過去，這讓她面不改色地接受，怎麼可能啊！……雖然她也很快就反應過來，已經滅國的亞特蘭蒂斯不可能健健康康的就是了。
當初她的祖先們離開亞特蘭蒂斯國到達這片土地的時候，亞特蘭蒂斯就已經是虛弱狀態了，想在這種情況下見到一個全盛時期的亞特蘭蒂斯，想想也不現實。
不如說……她現在才開始奇怪，為什麼亞特蘭蒂斯居然能被她召喚出來……因為身體裡的亞特蘭蒂斯人的血讓她無比親近亞特蘭蒂斯，所以她倒是沒懷疑過對方的身份，但果然怎麼想怎麼不正常啊。
烏莎斯遲疑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問。
看他剛才吐血的樣子，真怕問了又要吐血，再暈一會兒可就天黑了……
亞特蘭蒂斯抬頭看了看天色：「好像快天黑了，你平時住哪裡？」
「我的聖廟。」烏莎斯回答道，「我被父親分了一個部族，引導他們發展，所以有些部族將我奉為女神，建了一些聖廟……如果附近沒有聖廟，就去隨便一個婆羅門或刹帝利的家裡，他們會給我安排住宿的。」
亞特蘭蒂斯聽到了陌生的詞彙：「婆羅門和刹帝利是什麼？」
烏莎斯也沒想過還有一天需要跟人解釋這個，她思考了一番才回答：「一種等級制度……這片土地曾經被入侵過，那些人為了更好地統治這裡，就建立了這種制度……分為高種姓和低種姓……」
等她解釋完，亞特蘭蒂斯困惑地問：「沒人能反抗他們嗎？」
「……大家內訌了……被他們撿了便宜。」烏莎斯一邊說一邊擔心亞特蘭蒂斯又暈過去，「因為形勢混亂，有些亞特蘭蒂斯國的物品不知怎麼就流傳到他們手上了，我的戰車也被……」
說到這裡，烏莎斯面露痛苦，閉口不言。
亞特蘭蒂斯皺眉：「是誰？還活著嗎？」
烏莎斯搖搖頭：「不知道算不算活著了……他叫因陀羅（*注1），人類的他已經死很久了，但是因為部族神化領導者的行為，又以雷神的身份重新誕生了……雖然還有那部分的記憶，卻已經不再是同一個人了。」
「因陀羅嗎……」亞特蘭蒂斯記住了這個名字，「這片土地誕生神明也很隨意呢……」
烏莎斯苦笑：「這裡的人們太過虔誠了，信仰力意外的強。大概就是發現了這一點吧，很久之前就有人不斷給人們洗-腦，以獲得更多的信仰之力……不看實力單論神明數量的話，的確越來越多……我死後應該也會以神明的身份重新誕生吧。」
但到了那個時候，她就不再擁有亞特蘭蒂斯的血脈了，人們的祈願也會影響她的思維方式……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自己不要變成那樣，她想以亞特蘭蒂斯國民的身份迎接永恆的死亡，靈魂回歸創世神的懷抱。
因為亞特蘭蒂斯國只信仰唯一的創世神，當然也不可能因為信仰誕生其它的神明，所以亞特蘭蒂斯至今對這種神明遍地走的情況適應不良，尤其是聽烏莎斯的意思，這裡的神明好像還拿著亞特蘭蒂斯國的武器耀武揚威，甚至反而踏平過沒有防備的亞特蘭蒂斯遺民所在的部族……
……這簡直是強盜拿著搶來的東西在原住民的墳頭蹦迪。
亞特蘭蒂斯感到一陣窒息。
烏莎斯也很憂愁：「有警備隊的部族本來就很少（*注2），個別的才那樣做啊……大家都習慣亞特蘭蒂斯國時的和平，以為不會有事的……」
人心易變。
坦誠相待、不會隨意懷疑別人，堅守這些美德的部族反而成為了踏腳石。
質疑亞特蘭蒂斯國的聲音當然越來越多，烏莎斯不會把這些也告訴柔弱的亞特蘭蒂斯，生怕刺激到他……雖然現在刺激也不少了，只能希望他不要再問了。
烏莎斯的戰車被毀了，來這裡是坐牛，亞特蘭蒂斯人體質很好，這種程度的路程走下來也幾乎不會累，但亞特蘭蒂斯現在特殊情況，老幼病殘孕占了老病殘三樣，回去的時候烏莎斯看著還在咳咳咳的亞特蘭蒂斯，無論是出於心疼還是尊敬，都強行把牛讓給了他，自己走在牛旁邊。
「雖然這裡已經沒人了，雖然對我來說沒什麼關係，但參與的能量波對普通人不好，沒人敢住……但畢竟是我第一次獨當一面拉扯起來的部族，偶爾還會回來看看……」烏莎斯牽著牛，一邊走一邊解釋，「今天也是習慣性祭祀了一番，沒想到您回應了呼喚……」
亞特蘭蒂斯也知道烏莎斯充滿了疑問，他歎氣道：「其實，我也有點摸不著頭腦……我沒有你提到過的亞特蘭蒂斯國後期衰敗的記憶，仿佛就是前一秒還在全盛期主持祭禮，下一秒就突然到了其它的時代，還一下子被通知已經滅國了……」
烏莎斯頓時有些不安。
「啊，不是指你。」亞特蘭蒂斯解釋，「在你召喚我之前，我第一次被召喚到亞特蘭蒂斯領土以外的國家，是一個叫烏魯克的城市……不過比較小，你可能沒聽說過？附近有兩條河，我想想……有一條河的發音應該是Buranunu（蘇美爾語的幼發拉底河）……」
烏莎斯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我們跟那片土地的人有過貿易往來。（*注3）那邊也有亞特蘭蒂斯人呢，可惜我們聊不來……」
亞特蘭蒂斯精神一振：「貿易往來的話……你聽說過吉爾伽美什的名字嗎？恩奇都和甯孫呢？」
「吉爾伽美什這個名字聽說過呀，是個挺有名的傢伙呢，不過我們聯繫到那邊的時候他已經死了……難道當時是他召喚的您？」
「…………不是他。」亞特蘭蒂斯愣了愣，「已經死了……？」
理智思考的話，這種可能性也的確存在……不，根本就是應該這樣。哪怕再怎麼長壽，吉爾伽美什也不會永生，亞特蘭蒂斯早就應該做好聽到他死訊的準備才是。
可……在他印象中，昨天才剛剛一起吃過飯的好孩子，今天就突然得知已經死了……
亞特蘭蒂斯感到很難過。
他到底為什麼要受這種折磨？神啊，請給他一個回答吧——他究竟做錯了什麼，要讓他不斷地穿越，又不斷地錯過？
「至於恩奇都……等等，好像我也聽說過。」烏莎斯認真回憶了一下，「啊……聽說吉爾伽美什就是因為恩奇都的死才跟那片土地上的神明差點決裂的……」
亞特蘭蒂斯窒息了：「恩奇都的死？他居然死在吉爾前面？！」
恩奇都可是亞特蘭蒂斯國出品的人造人啊！續航能力逆天，除非強行關掉他的核心，但那是違法的——等等。
那片土地的神明顯然不會遵守亞特蘭蒂斯國的法律，他們的確幹的出這種事，甚至如果道德淪喪到在喚醒恩奇都的時候直接做手腳……
可惡！如果他還在的話，不管他們做什麼都不會傷害到恩奇都，因為他才擁有第一控制權，可他那時候已經消失了！他沒辦法阻止他們！
他走了之後到底都發生了什麼啊！
亞特蘭蒂斯又感到了一陣暈眩。
他這次終於確定了，他比在烏魯克時感覺還要虛弱並非是解體重構的緣故，而是真真正正的，身體變差了。
該不會是距離亞特蘭蒂斯國存在的時間越遠，他就越虛弱吧……這樣的話，他必須快一點想辦法回到亞特蘭蒂斯國的黃金時代，或者複國……
亞特蘭蒂斯趴在牛的背上，慢慢失去了意識。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可能是怕他著涼，烏莎斯往他身上披了一層布料。晚上的風的確有點硬，亞特蘭蒂斯戴兜帽一樣用布料蓋住頭，免得頭痛。
烏莎斯笑著對他說：「您醒來得正好，前面有人住的樣子，我們很快就能休息了。」
亞特蘭蒂斯疲憊地點點頭，勉強沖烏莎斯露出一個恍惚溫柔的笑容。
遠遠地，有個人影朝他們這邊張望了一下。即使在黑夜中，烏莎斯的金髮也如朝霞般璀璨，那人似乎吃了一驚，身影迅速消失，可能去報信了。
果然，等烏莎斯和亞特蘭蒂斯走到那個簡陋的房屋前時，可能是女主人的女子帶領著五個少年就在門口迎接了他們。
烏莎斯的不凡肉眼可見，不必詢問他們就確定了烏莎斯的身份，向烏莎斯行禮。
「女神啊！向您致敬！」
烏莎斯點點頭：「也向你們問好。」
這一家人毫無疑問地請求女神留宿，並給他們賜福。
這一套流程烏莎斯與那一家人十分熟練，亞特蘭蒂斯只能在一旁目瞪口呆。
忽然，已經動用了固有技能·削弱存在感的亞特蘭蒂斯感受到了注視，他意外地看了過去，發現是個皮膚黝黑的少年，目光冷靜，似乎察覺到了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沒意識到牛背上還有個人的異常。
亞特蘭蒂斯乾脆恢復了正常的存在感，笑著向他點點頭。
少年愣了愣，雙掌合十也向他行了禮。
在其他人眼中，亞特蘭蒂斯就仿佛是突然出現在牛背上的一樣，大吃一驚。
「您是……？」
烏莎斯目光掃了一圈。
「他是太陽之下的聖土，神明創造之地的化身，是美德，是神聖！也是我的上主！刹帝利啊！你們當敬他，更甚於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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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第二位受害人
第20章 第二位受害人
亞特蘭蒂斯把身上披著的布料收了起來，一頭並不比烏莎斯遜色的璀璨如黃金的長髮也暴露在了黑夜之中，仿佛會發光一樣籠著一層微芒。
本來在烏莎斯的介紹下，那一家人就不敢小覷亞特蘭蒂斯，見到這非凡的現象，更是尊敬惶恐。
……朝霞女神烏莎斯他們的確知道，但這位又是誰呢？
然而烏莎斯並沒有給他們詳細介紹的意圖，而是伸手去扶亞特蘭蒂斯下來：「上主，我們今晚就去他們家做客吧。」
亞特蘭蒂斯因為察覺到了這裡的習俗比烏莎斯講過的部分還奇怪，為了不搞砸什麼，就只是笑著點頭。
這家人的條件似乎不太好，但看得出已經用盡心思了。女主人戰戰兢兢地將樹葉洗乾淨，用來盛放新鮮的水果，然後又用蜂蜜兌了水，讓自己的長子端了上去。
「尊貴的客人啊，美麗的女神啊！請不要嫌棄這食物的簡陋。」長子堅戰先開口說道，「家中突逢大變，母親日日夜夜以淚洗面，兄弟們也悲戚難抑，已經多日無心準備食物，還望見諒。」
烏莎斯當然不會苛責這樣一個可憐的家庭，亞特蘭蒂斯也面露同情。
太明顯了，這個家沒有一個成年的男性，所謂的突逢大變可能就是男主人的死亡了吧……
「你們接下來有什麼計畫嗎？」看著這五個幼崽，亞特蘭蒂斯忍不住開口問道。
堅戰精神一振，似乎就等著有人來問呢：「我們打算回王宮。」
「回王宮？」
然後亞特蘭蒂斯就聽了一個很長很神奇的故事。
首先，他們的父親般度，曾經是個國王，出去打獵的時候射中了一隻正在尋歡作樂的鹿，誰知這個鹿是仙人變的，就詛咒他只要跟女人尋歡作樂就會死。
無法讓妻子生下繼承人的國王是無能的，於是般度就把王位讓給了弟弟持國，自己帶著妻妾隱居。
聽到這裡的時候，亞特蘭蒂斯的內心就波動了起來，努力克制自己眼神別變。
——呃……所以你們五兄弟到底是……怎麼生出來的……？
亞特蘭蒂斯忍耐住疑問，繼續往下聽。
他們的母親貢蒂見丈夫為子嗣著急，就說自己曾經得到過求子咒，可以向神明求子，般度就同意了，於是貢蒂就分別向閻摩、伐由和因陀羅求了一個孩子，又把咒語教給了般度的小老婆，讓她生了與雙馬童的孩子，一對孿生兄弟，無種和偕天。
亞特蘭蒂斯：「……………………」
行吧！！！這也是一種解決辦法……不就是丈夫不育所以借種嘛……
只是裡面有個人的名字好耳熟，那個叫因陀羅的，是不是曾經欺負過烏莎斯的那個傢伙？
這樣想著，亞特蘭蒂斯扭頭去看烏莎斯。
烏莎斯的表情也有點微妙：「因陀羅的孩子……」
這一家人雖然知道黎明女神的存在，但更詳細的傳說就不太瞭解了，此刻就是絞盡腦汁回憶烏莎斯女神都與因陀羅有什麼關係，也想不出什麼有用的。
看氣氛，似乎兩個神明之間不怎麼友好，堅戰有點後悔在他們面前提這個了。可是錯過了這次，誰知道下次神明來做客是什麼時候，他想抓住一切機會，讓他們一家回國的氣勢更足一點——他才是正統的王位繼承人！
但是因陀羅的孩子——阿周那，卻十分淡定，似乎並不在乎被遷怒，只是冷靜地站了出來承認：「女神啊，我便是因陀羅之子。」
烏莎斯打量了一下阿周那。
雖然年紀還小，但這孩子氣質卻沉穩優雅，面對她的打量，還能保持溫和的笑容，心性看來很堅定。
「……倒是跟因陀羅不怎麼像。」烏莎斯想起那個傢伙就不爽，但也不會遷怒到一個孩子身上，「祝福你，因陀羅之子啊，你必會成為俊美英勇的刹帝利。」
這麼簡單就過關了，還額外得到了祝福，雖然理由是跟因陀羅不像……一邊感謝一邊退下，阿周那心中對自己雷神父親充滿了好奇，心想不知何時能見到對方。
讓阿周那沒想到的是，這個願望居然在第二天就實現了。
烏莎斯起得很早，天際濛濛亮之時，她便已經站在了一個吉祥的方位，在漸漸將天染色的朝霞中開始了祭拜。
她昨天祭拜的時候召喚來了亞特蘭蒂斯呢！今天必須好好還願才行！一定是亞特蘭蒂斯的唯一神聽到了她的願望！
亞特蘭蒂斯則情況比較微妙了，有時候他仿佛一睡不醒一般睡得死沉，有時候又十分淺眠，稍有動靜就會驚醒。隱隱約約聽到烏莎斯的動靜後，他昏昏沉沉地坐起身清醒了一下，發了發呆，然後才走了出去。
烏莎斯已經祭拜結束了。她看著滿眼迷蒙的亞特蘭蒂斯披著頭髮出來，忍不住笑著建議：「上主，請讓我為您梳發。」
亞特蘭蒂斯點點頭：「編個辮子就好。」
烏莎斯的手很巧，她輕快地把亞特蘭蒂斯那一頭令人羡慕的長髮編成一束，最後從他手上接過一個華麗的發繩。
她看了看這個手工的編織痕跡，以及上面好看又幾乎沒有瑕疵的貴重寶石，裡面隱隱蘊含著什麼可怖的能量，不禁好奇地問：「這是亞特蘭蒂斯國的手工嗎？」
亞特蘭蒂斯的頭髮還攥在烏莎斯手裡不能搖頭，只能口頭回答：「不是的，這是我上次被召喚的那塊土地上的一個孩子送我的……不過編的方法的確是我教的。」
「哎——看來您很喜歡她啊。」
「那孩子被扔進冥界當女王，但她其實內心很害怕孤單，我只是偶爾去陪陪她……是個明明很溫柔體貼卻總是不想表現出來的好孩子哦。」亞特蘭蒂斯懷念地說。
烏莎斯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從這個發繩散發出的能量波動來看…………她並不覺得做這個的傢伙有多溫柔啊…………她敢發誓，如果她不是單純用這個發繩來給亞特蘭蒂斯系頭髮，而是搶奪了過來、或是破壞了什麼，搞不好自己下一秒就要重傷了！
並不是說她對那個素未蒙面的人保護亞特蘭蒂斯的心有什麼誤解，但從手段真的能看出性格。比如她的話，如果有能力對亞特蘭蒂斯賜福，大概也只是讓不經許可碰觸到發繩的傢伙無法行動而已。
可她現在手裡這個……明顯就是沖著讓對方暴斃去的……該說不虧是冥界女王嗎？
只能希望不要有不長眼的傢伙看中上面的寶石，作死地來偷東西了……
烏莎斯心裡想了一堆，卻完全不影響她手上飛快地系好發繩。就在她滿意地把繩結調整好，準備開口宣佈結束的時候，天上突然響起了一聲震耳欲聾的雷鳴。
這明顯不是平常的雷鳴聲，聲音大得連躲在房屋裡不敢出來打擾兩位「神明」相處的般度一家都嚇了一跳，緊接著就是什麼龐然大物重重落地引起的強烈震感。
在這片土地上哪怕再嚮往和平也確實是打過不少仗的烏莎斯，在察覺到不對勁的第一時間，就拎起一塊布料把亞特蘭蒂斯的頭給罩住了，及時擋住了漫天而起的沙塵，自己則眯著眼看向前方的落點中心。
「咳咳咳……發生了什麼……」造成這個現狀的當事人明顯也很懵逼。
烏莎斯聽到這個聲音，眯了眯眼：「因陀羅？！」
被煙塵遮擋的人也安靜了一瞬，辨認出了她的聲音：「烏莎斯？」
終於從漫天煙塵中看清了對方的烏莎斯和因陀羅，面面相覷。
躲在屋裡小心翼翼地觀察外面的般度一家，陷入了沉默，齊齊地望向了阿周那。
阿周那：「…………」
雖然他昨天的確特別想見因陀羅，但他沒想到會是這種場合啊……說實話，和他想像的初見差了好多！
哪怕不是坐著戰車腳踏祥雲威風凜凜的樣子，至少也不該是這灰頭土臉的樣子吧……
還是個小孩子的阿周那，一邊覺得自己這種想法太不尊敬大神，一邊又無法欺騙自己內心確實產生了一絲絲的失望感……
烏莎斯好笑地問：「因陀羅啊，你這是怎麼了？」
「女神啊，收起你的嘲笑吧！」因陀羅用手背擦了把臉，「這世上，總歸是會發生意外的。」
亞特蘭蒂斯聽到兩人的對話，忍不住把蓋自己頭上的布料拽了下來，迅速找到了那個傳說中的因陀羅打量了起來。
因陀羅愣了一下。
因為他第一眼就看到了烏莎斯，其它的人他就下意識無視了，卻沒想到這個坐在烏莎斯前面的人竟是如此耀眼。
亞特蘭蒂斯的視線停留在了因陀羅的腳底下。
那是一輛戰車。
「……烏莎斯，那是你的戰車嗎？」亞特蘭蒂斯詢問。
烏莎斯不開心地說：「是啊，被因陀羅搶走了。」
亞特蘭蒂斯：「………………這樣啊。」
他知道為什麼因陀羅會從天上掉下來了…………
這個戰車！也用的是亞特蘭蒂斯國的核心技術啊！自帶攻擊系統！就跟伊南娜的天舟一樣，靠近他肯定會自動關閉然後掉下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21.第 21 章黑化的亞特蘭蒂斯
第二十一章 黑化的亞特蘭蒂斯
因陀羅看著姿態還算親密的亞特蘭蒂斯和烏莎斯，突然發問：「這是你的同族嗎？」
烏莎斯的同族都有著非常好看的頭髮和黃金一樣的眼睛，不過數量越來越少，現在大概加上烏莎斯，活著的也不超過一隻手才對，這個少年是個生面孔。
這倒是跟他們沒太多關係，是烏莎斯那一族繁衍能力太差，出生率跟不上死亡率，又內亂過……雖然他生前的確為了蹭好處而跟著侵略過對方的部族，但要說主要原因，肯定還是烏莎斯自己族人搞死的更多吧，畢竟那些傢伙手裡有著那麼可怕的武器，他們也只是想盡辦法在後面撿漏而已。
明明有著那麼好的武器卻要麼用於內訌要麼封存不用，簡直讓人無法理解，這個族的人想法都讓人難以理解。
就好像他腳下這個戰車，原本是屬於烏莎斯的，比他自己的戰車好不止一萬倍，於是他就想辦法搶來了烏莎斯的戰車，一直用到了現在，他都還十分滿意。
若是烏莎斯他們沒有內訌，而是保存實力直到他們入侵再反抗，現在這片土地是個什麼情況還說不準呢。
當時他們已經把人給逼到從反戰到自殺式襲擊，一個人就能用他們不知道怎麼用的東西直接毀掉他們好幾個相連的部族，他們也知道不能斬草除根把人逼太緊了，這才勉強達成表面和睦。
事實也不需要他們再做什麼了，只要再等幾百年，最年輕的烏莎斯也不可能活著了，只要沒有新生兒，這漫長的戰爭就算是結束了……
哪怕人類之身已死，現在只是人類意識的聚合體，僅僅有著生前的一部分記憶而已，因陀羅依然對沒能毀滅他人種群這件事耿耿於懷。
眼看曙光就要到來了，可現在，突然出現的這個傢伙是怎麼回事？新出生的？不可能啊，只有烏莎斯一個女的了，只要追求純血就不可能讓其他人懷孕……那難道是聯繫到了其他土地上的同族？
烏莎斯倒也不欺騙因陀羅，主要是亞特蘭蒂斯的外表太純正了，一看就是同族，都不能用只是有著金髮的外人而已糊弄過去：「算是吧，你想做什麼？」
「不必我做什麼，你們的滅亡已經是註定的了。」因陀羅冷酷地說。
亞特蘭蒂斯張了張嘴，卻咳出了一口血。
烏莎斯頓時驚慌失措：「上主？！」
亞特蘭蒂斯搖搖頭示意沒事，然後擦了擦嘴角，說道：「烏莎斯，你閉一下眼吧。」
烏莎斯還有點迷茫：「什麼意思……？」
因陀羅至今還沒搞清楚戰車失控的原因，正在排查，卻驚訝地發現，同樣是自己不知從哪個城池搶來的武器——他一般叫它金剛杵——在他沒有輸入指令的時候就自己從袖珍狀態變大了。
這時候，如果因陀羅還不知道跟烏莎斯或者烏莎斯旁邊那個人有關，他上輩子就白活了。
他果斷暴退數十步，卻依然沒能逃脫身體被金剛杵貫穿然後釘在地上的後果。甚至在同時，戰車的攻擊系統也發動了，對著他就是一陣炮轟。
等煙塵散去，除了巨大的坑洞和一灘血跡，連屍體都不存在。
烏莎斯目瞪口呆。
不敢靠近但又偷偷圍觀的般度一家也目瞪口呆。
只有亞特蘭蒂斯碾了碾指尖乾涸的血跡，輕輕地笑了一聲。
「放心，不會死的。只要他還在這片土地上，還有人信仰他……承受這種程度的攻擊沒問題，等人們的祈願到了一定程度他就重生了。」
烏莎斯呆呆地看著亞特蘭蒂斯，只能木然地點頭。
咦？這是亞特蘭蒂斯嗎？怎麼好像跟祖先們說的不太一樣？！
說好的溫柔善良體貼謙遜嚮往和平主張互相理解拒絕戰爭與暴力呢？！
「……唔，雖然計算好了角度，但果然還是沾上血了啊……」亞特蘭蒂斯走到戰車旁檢查了一下，然後歉意地看向烏莎斯，「弄髒了你的戰車，抱歉。」
「沒、沒關係……還能拿回來我就很高興了……」烏莎斯依然一愣一愣的，只是下意識地說著社交辭令。
亞特蘭蒂斯苦笑：「嚇到你了？」
烏莎斯連連搖頭，但她也知道自己這樣很沒說服力，最終還是尷尬地停了下來：「怎麼說……有點意外吧，沒想到您也有這樣的一面……」
可之後因為戰車沾血而向她道歉的樣子，又切切實實的體貼無比……
這反差，說她沒嚇一跳是不可能的。
「啊……怎麼說呢，我也嚇了一跳呢。」亞特蘭蒂斯歎氣，「感覺剛才仿佛大腦一片空白……難道這是傳說中的氣蒙了？」
多年洗-腦下來早已成了亞特蘭蒂斯腦殘粉的烏莎斯迅速又戴上了一層濾鏡——都氣蒙到大腦一片空白了還怕嚇到她讓她閉眼！果然還是那個溫柔的亞特蘭蒂斯啊！
自詡理智派，幾乎沒感受過極端情緒的亞特蘭蒂斯，也是第一次體驗這種拋棄理智讓情緒控制身體的情況。
說實話，亞特蘭蒂斯已經開始質疑自己一直以來的處事方式了。當忍讓是雙方的時候，他還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可一旦外人不吃這套模式，只有自己在忍讓，那吃虧被佔便宜也是理所當然的了。
別人上來打臉的時候，難道還要笑著讓對方再打一頓，打到爽為止嗎？
在冥府見識過只是以為他是人類就想隨意拿捏他的涅伽爾後，學習能力很強的亞特蘭蒂斯一看因陀羅這個類似的傢伙就警惕了起來，怎麼可能重蹈覆轍。
別說因陀羅還什麼都沒做，看看他的武器和戰車吧！哪怕只是為了給自己家孩子報仇，亞特蘭蒂斯也不會保持沉默的。
何況因陀羅還說了能戳爆亞特蘭蒂斯怒氣的禁句。
當然，抬手就取人性命這種事亞特蘭蒂斯還是做不來的，他也是確定因陀羅不會真死才這樣做。
至於等因陀羅復活了會不會報復……亞特蘭蒂斯也是有腦子的，既然他們一直沒敢趕盡殺絕，肯定有所顧忌，就算因陀羅死一次也不影響這一點，所以他拿因陀羅發洩起來毫無壓力。
……但也只是在當時沒有壓力而已。
一轉身，看到從房屋裡探出頭來的般度一家，再想起自己一直以來所遵循的美德，亞特蘭蒂斯陷入了自責與愧疚。
竟然讓情緒控制了自己……若是還在國內的話，這是要去初級教育重修的節奏啊……
雖然很後悔，但捫心自問剛才不再壓抑自己情緒的感覺爽不爽的話……亞特蘭蒂斯的回答當然只有一個字，爽。
仿佛一直以來積攢的什麼不愉快的東西都一同發射出去了一樣，亞特蘭蒂斯竟然覺得身體都舒服了一些。
……說起來，他畢竟是國家的具現化，也是國民崇拜的物件之一，即使已經搬出亞特蘭蒂斯國很久，那些內訌的事也不符合亞特蘭蒂斯國的道德觀，但畢竟他們還是國民，他們在這裡的所作所為，是不是也影響到了他？
野心、暴力、情緒宣洩、復仇的快-感……
難道他終有一天會陷入這糟糕的境地中嗎？
想再多也沒用，哪怕是自己不喜歡的部分，也是國民留給他的遺產，怎麼處理好也是個問題呢。
亞特蘭蒂斯歎了口氣，看向全程圍觀了他把自己父親滅了的因陀羅的孩子阿周那。
「抱歉讓你看到了這一幕……你有什麼想讓我幫忙的事，可以提出來。」
阿周那這孩子雖然還小，但卻很聰明，知道一旦許願太大反而不一定會被答應，於是思考過後，阿周那請求亞特蘭蒂斯保護他們回王宮。
「這是你的願望嗎？」亞特蘭蒂斯當時就問道，「我說的你希望我幫你做的事，而不是你兄弟們希望你向我提出的要求。」
阿周那一怔，竟然難得失禮地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是的，這就是我的願望。」
這是個背負眾人期待的孩子，比起自己的願望，滿足他人的期待更重要。
亞特蘭蒂斯歎了口氣：「真辛苦啊，阿周那。」
阿周那平靜地笑了笑。
本身烏莎斯就沒什麼目的地，既然亞特蘭蒂斯答應了阿周那，一心想要呆在亞特蘭蒂斯身邊的她也就無所謂地調整了計畫，打算跟著一起去。
就這樣，貢蒂帶著般度之子回到了王都。據說，有兩位大神相隨而來，國王不敢怠慢，連忙請人進來。
亞特蘭蒂斯因為一直在思考人生，思考的都有點恍惚了，所以宴會等場合由烏莎斯代勞了，反正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住進了給他安排的房間裡。
烏莎斯堅持要親自侍奉亞特蘭蒂斯，所以拒絕了自己的房間，而是住進了亞特蘭蒂斯的房間。
在這種時候，烏莎斯比亞特蘭蒂斯還要強勢，亞特蘭蒂斯拒絕不了，就只能默認了。
「他們回來是來要王位繼承權的吧？」亞特蘭蒂斯問，「你覺得如何？」
烏莎斯一邊給亞特蘭蒂斯梳頭，一邊回答：「現任國王有一百個孩子，般度只有五個，打起來會比較麻煩。」
「……你這就考慮到打起來的問題了嗎？」
「因為兩邊的孩子我都看了，明顯雙方都不是會各退一步的性格……」烏莎斯歎氣，「他們流著野蠻人的血，我看早晚會打起來的。」
亞特蘭蒂斯黑化了那麼一下，恢復正常後就又開始喜歡把人往好處想了：「都還是孩子呢……」
烏莎斯無語：「……您還是做好準備吧，如果您真打算在這裡多住一段時間，肯定會有人來接觸您，千萬別心軟什麼都答應啊！」
亞特蘭蒂斯無奈了：「我沒那麼傻吧……」
一群小孩子而已，能做什麼呢？
亞特蘭蒂斯天真地想。
作者有話要說：
留言破千加更成功！不過計算失誤！下章放迦爾納，然後這卷就快完結啦！下卷是【兩河流域·西台帝國】
。
推一篇自己的坑吧，已開，緣更，調劑心情的輕鬆bg文，《[綜]印度英靈帶歪了本文畫風》，點我專欄就能找到了。
。
22.第 22 章比武大會（本卷完結）
第二十二章比武大會
事實證明小孩子比大人沒有分寸，反而更容易因為單純的惡意搞出大事來。
無意中聽到持國的孩子們商討如何弄死般度五子的亞特蘭蒂斯，坐在樹上，陷入了沉思。
……為什麼，他從亞特蘭蒂斯國出來之後，見到的教育成果都這麼一言難盡呢？
等樹下商量的人都散了，本來只是想在樹上看鳥兒築巢的亞特蘭蒂斯才跳下來。他拍了拍手上的灰，深深地歎了口氣。
「果然有人偷……聽……？」亞特蘭蒂斯的背後突然傳來了一個人的聲音，但說到後面的時候大概是認出了亞特蘭蒂斯，語氣變得有些虛弱。
亞特蘭蒂斯無奈地轉身解釋：「是我先來的啊，你們非要停在我下面商量，難道還要我打斷你們嗎？」
他等人走了才下去，就是不想讓他們尷尬啊，沒想到還有人來個回馬槍。
國王的長子難敵看著亞特蘭蒂斯，心虛了一瞬間。
他認識這個客人，是跟著般度一家來的神靈之一，至今不清楚對方的名字，瞞得很深，不過哪怕不看朝霞女神烏莎斯慎重的態度，他也知道這不是他能冒犯的人。
就算這傢伙是來幫般度五子的，他也不能太失禮，更不能得罪。
然而剛才不光是他們商量怎麼殺般度五子的情況估計被砍了全程，他因為影子而起了疑心回來看，結果聽到有人落地的動靜就直接張嘴諷刺的事也很難辦……
難敵看著對面的神靈幽幽地歎了口氣，然後用一種無奈的目光注視著他。
……沒有敵意，沒有惡意，只是平淡的困擾。
說不定這傢伙意外的好說話啊……
在心中冒出了這個念頭的同時，難敵開始蠢蠢欲動，忍不住想要試探：「你會把剛才聽到的告訴他們嗎？」
「那剛才的計畫你們還會實行嗎？」對方反問。
難敵誠實地回答：「既然已經被您聽到，當然不會繼續。」
「那我也不會告訴他們。」神靈憂愁地蹙眉，「以後不要搞這些小手段了，對你們的成長沒有好處，小孩子就用心學習吧。」
這仿佛關心的話語，難敵卻有種奇怪的感覺，回去後想了很久才想明白。
……這個神靈雖然是跟著般度之子一起來的，但一直以來其實並沒有對雙方有什麼偏向，只是旁觀而已。而這次的接觸，則讓他看到了更多的部分——對方不光是旁觀，還帶著一種冷漠的抽離感，好像心中已經有了基準，而他們所有人通通不符合，所以也懶得干涉他們。
如果能達到那個標準的話，也許就能拉攏到對方……這樣，加上對這位言聽計從的烏莎斯女神，般度一家就會直接失去兩個庇護神。
或者不必特意做什麼，只要讓對方保持這個狀態不要影響他們，也就足夠了。
不過，果然還是很好奇，那位心中的標準倒是是什麼樣啊……
難敵不知道，現在能夠讓亞特蘭蒂斯放在眼中的標準，要麼是流有亞特蘭蒂斯國的血脈，要麼是符合亞特蘭蒂斯國的道德觀，最低標準則是與亞特蘭蒂斯國有正向的淵源。
而他們一個都不符合，所以全部被排除在外了。
若是在烏魯克時期的亞特蘭蒂斯，他可能還會看在他們是小孩子的份上寬容一些，然而自從到了這片土地上，知道了一堆碎三觀的事之後，又受到了曾經在這片土地上生活的亞特蘭蒂斯人的殘留影響，亞特蘭蒂斯總有些提不起精神來，自己都覺得自己冷漠了很多，看這些殘忍暴力的孩子們，更是心情鬱鬱不振。
既然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了，於是亞特蘭蒂斯就叫來了烏莎斯，叮囑道：「我需要時間整理一下自己產生的變化，可能要多睡幾年，你幫我找個安全的地方吧。」
烏莎斯也猜到了一些：「……我們……給您添麻煩了啊。」
「還在可控範圍內，只是需要時間調整，免得真失控……」
亞特蘭蒂斯也說不出什麼太多安慰的話，畢竟這一波國民變化太大，他只要還在這片土地上就難免會受到影響——哪怕大部分國民都已經死了。誰讓他是國家概念的化身呢？只要那些人還自認為是亞特蘭蒂斯人，就肯定會給他帶來變化。
總之，為了避免變成現在的自己都不願接受的性格，亞特蘭蒂斯決定通過沉眠消化一下。
這一睡就是很多年，烏莎斯倒也沒帶亞特蘭蒂斯換個地方，而是封閉了他們所在的宮殿，然後對外宣稱亞特蘭蒂斯陷入了頓悟正在修行，不許有人打擾。
有神靈在自己的王宮裡頓悟了當然是吉祥的好事啊，國王喜出望外，更不可能去攆人，於是亞特蘭蒂斯就在烏莎斯的照看下度過了漫長的時光。
等亞特蘭蒂斯終於沉澱了在這裡所見所聞導致的影響，讓自己的心性重歸澄澈然後醒來時，王宮裡這兩撥孩子都已經成年了。
然而，繼承人之爭仍未解決。
亞特蘭蒂斯有點懵：「都已經長大了，性格處事什麼的也看出來了吧？為什麼還沒能決定？我看阿周那就不錯。」
烏莎斯覺得亞特蘭蒂斯大概是睡太久了，腦子都不清醒了：「他們是長子繼承制啊，下面的弟弟都是長子的財產，怎麼可能有繼承權，再有能力也沒用啊。」
亞特蘭蒂斯：「………………」
這是什麼可怕的習俗……有能者居之才是長久之道啊！
烏莎斯委婉地說：「他們又不是亞特蘭蒂斯人……」
亞特蘭蒂斯扶額道：「我知道了，你別說了。」
現在的亞特蘭蒂斯已經不再是那個天真的亞特蘭蒂斯了，他雖然還是不贊同，但也不會在思考的時候排除某些不符合他心目中慣例的可能性了。
在亞特蘭蒂斯，有能者居之自然沒什麼問題，因為道德水準高，輸了的人都心服口服不會惹事，但從他觀察的這裡人嘛……你要是扔一句有能者居之，最後大概會變成活下來的人居之了……
暴力，太暴力了。這群人搞起事，只要扯一面大旗連親人都可以不放過……
所以在他看來極其落後的長子繼承制，搞不好已經是最適合這些人的制度了。
反正他對這些在他國民墳頭蹦迪的傢伙的後裔沒太大興趣，就算爛到泥裡也與他無關，當然不會幫忙修改制度。
甚至可以說，他從來沒有如此迫不及待地希望再來個人把他召喚走——這裡真的讓他十分難受，多一天都呆得很痛苦。
是的，他已經有點懷疑自己能不能回到亞特蘭蒂斯國了……總覺得如果他又一次離開這個時間點，會跟他想回去的時代越來越遠……
看出了亞特蘭蒂斯心情不好，烏莎斯就想轉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說起來，您醒來的時機不錯呢，馬上就是比武大會了，到時候會很熱鬧哦。」
亞特蘭蒂斯不喜歡無謂的暴力，卻對比武沒什麼抵觸，亞特蘭蒂斯國也是要求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好麼！於是他就接受了烏莎斯的好意，順著她的話說道：「是嗎？那我到時候也去看看吧。」
聽說亞特蘭蒂斯醒後，般度五子都前來拜訪他。雖然烏莎斯和亞特蘭蒂斯跟他們來王宮後誰都沒幫，但他們的存在就能讓難敵那邊的人忌憚了，無論如何他們也不能太失禮。
在般度五子離開前，那位去修行而多年不曾見面的神靈突然說：「很快就是比武大會了吧？我很期待。」
本以為根本不會管他們的神靈忽然說了這種話，般度五子又驚又喜，覺得這可能是來自神靈的試煉，一時振奮不已，決心在比武大會上讓神靈看到他們的勇武。
比武大會終於開始了。亞特蘭蒂斯被奉為貴客，烏莎斯坐在他的一旁陪伴，時常講解幾句。
因為只是比武而不是決鬥，所以場上氣氛雖然緊張熱烈但卻沒有亞特蘭蒂斯討厭的過於野蠻血腥的行徑，看著看著，他心情的確好了不少。
「阿周那的實力很突出啊。」亞特蘭蒂斯評價。
烏莎斯點點頭：「您的眼光很好，他的確是這一代智勇雙全的人，可惜不是長子。」
「可惜……啊……」
大約是感受到了亞特蘭蒂斯的注視，阿周那遙遙地往這邊看了一眼，意氣風發地舉了舉手裡的弓箭。
終於看到一點孩子氣的行為，亞特蘭蒂斯也忍不住笑了笑。
由於阿周那的能力太過突出，技壓群雄，整個比武大會幾乎就是阿周那的個人秀了，他的兄弟們歡欣鼓舞，他的敵人則暗暗不爽。
就在大家以為這次比武大會將以阿周那的勝利收尾時，有人闖進了大會會場，想要挑戰阿周那。
「……等等，我大概知道這是誰了。」烏莎斯嘴角抽搐，小聲在亞特蘭蒂斯耳邊說，「這是他們的太陽神蘇利耶的孩子，之前遇到的時候蘇利耶跟我提過他賜給了一個用求子咒的女性一個孩子。」
求子咒……
亞特蘭蒂斯默默地看了下麵臉色不太對的貢蒂一眼，心中有了點懷疑，但很快就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你和蘇利耶很熟？」
「啊……他人類時期算是我前夫，死後升格為神明後就只是普通往來了。」烏莎斯輕描淡寫地回答。
亞特蘭蒂斯：「…………」
烏莎斯一臉輕鬆：「他們的壽命太短了，沒辦法……好在他死的時候我也快移情別戀了，不怎麼傷心。其實蘇利耶性格也不錯，就是太遲鈍了……他被神格化為太陽神之後，身體總是散發刺眼的光芒，連他現在的妻子都受不了跑路了他都不知道，孩子被假妻子虐待了才發現，還來找我抱怨……說實話我也覺得他現在太瞎眼了，佩服他的妻子。」
亞特蘭蒂斯：「…………」
——你們的婚姻生活真亂啊。
他們聊天的時候，那個新來的人已經把阿周那做過的專案都做了一遍，還不遜色于阿周那。
感到被無名小卒侮辱的阿周那神情冷漠而憤怒，但跟般度五子過不去的難敵就大喜過望了，直接上去對那個人大肆誇讚。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嘛！有個能給阿周那難堪的人就不錯了，他這邊可是找了這麼多年都找不到！
阿周那冷著臉讓這個挑戰自己人報上身份，說自己不殺無名之輩。
難敵眼看著叫迦爾納（*注）的好像身份有難言之隱，沒資格參加王族的比武大會，為了讓他跟般度五子更好地過不去，就果斷為他灌頂，讓他成為盎迦王，有資格與阿周那對決。
亞特蘭蒂斯：「…………」
在之前的比賽上幾乎沒什麼存在感的難敵，在這種時候卻突然跑前跑後地積極起來了啊！
接下來發生的事就太出乎眾人的意料了，這位新晉的盎迦王，真實身份竟然是車夫的養子！在大家都看不起盎迦王的時候，難敵卻依然站在了他的身邊支持他，還發表了一通「他憑自己實力當上的盎迦王你們憑什麼看不起他」的言論，讓亞特蘭蒂斯都有點震驚了。
「……雖然只是為了給般度五子添堵，但說得出這種話，看他對蘇利耶之子也不是逢場作戲，難敵倒是意外的挺適合當國王啊。」亞特蘭蒂斯感慨，「倒是阿周那……以出身評價他人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烏莎斯搖搖頭：「也不能怪阿周那，他們都習慣這樣，難敵這種才是稀奇……不過這個叫迦爾納的確實是好孩子。」
亞特蘭蒂斯贊同地點頭。
迦爾納暴露自己身份，就是因為他那身為車夫的養父竟然進了會場找他，而他不顧自己剛剛被封為盎迦王，依然跪在了一身塵土的養父腳下，導致場內一片譁然。
亞特蘭蒂斯看到就感動了。
他來這裡之後受到了太多刺激，什麼道德淪喪啊，什麼喪心病狂啊……現在，居然還有一個如此符合他道德觀的好孩子！
亞特蘭蒂斯看向迦爾納的眼神瞬間慈愛無比。
阿周那注意到了亞特蘭蒂斯眼神的變化，對於這個對他們有些冷淡的神靈卻對一個車夫之子露出這種眼神，感到十分難以理解，他看向迦爾納的目光也更加冰冷。
「看起來這應該就是貢蒂的孩子了。」烏莎斯看著暈倒又醒來的貢蒂，判斷道。
「迦爾納這孩子不錯，能不能讓貢蒂認回來，他做長子的話我覺得比堅戰合適。」亞特蘭蒂斯剛說完就自己否決了，「算了，沒興趣管別人家的事，就是可惜了迦爾納，雖然當上了盎迦王，但還是會被人以車夫的孩子看待吧。」
這樣想著，亞特蘭蒂斯再看迦爾納的眼神就帶了幾分惋惜，但覺得有難敵在，迦爾納應該也能得到應有的成就，又替他高興了幾分。
忽然，察覺到他視線的迦爾納也向亞特蘭蒂斯看了過來，與他對視。
迦爾納從難敵那裡已經聽說了在場人的身份，知道那是一位尊貴的神明。
……這位神明，以及他身邊的女神，看他的眼神都和其他人不同。充滿了善意的慈愛，仿佛長輩在為他的成就而感到喜悅一樣。
迦爾納深深地記住了這兩位神明的面容，默默地施了禮。
之後迦爾納就成為了難敵的臂膀，偶爾亞特蘭蒂斯也會在王宮遇到他，但雙方都沒什麼交談。
「明明很喜歡那孩子，為什麼不多聊幾句呢？」陪著亞特蘭蒂斯散步的烏莎斯問。
亞特蘭蒂斯無奈地說：「我要是對他關注過多的話，反而會害了他吧。」
至少他不表態的話，勉強還能維持般度之子與持國之子的平衡，一旦他對某一個人過多關注，大家就會腦補他支持哪一方的勢力，他根本不想牽扯進這些事情裡，反正已經調整好了狀態，他都開始考慮離開王宮了。
說起來，迦爾納那孩子有著一雙很通透的眼睛，應該能過得不錯吧……雖然他之前覺得阿周那也挺好，但跟身世坎坷的迦爾納比，阿周那反而會活得更辛苦啊。
走著走著，亞特蘭蒂斯忽然表情微妙地停下了腳步。
「你聽到了什麼嗎？」
烏莎斯茫然地搖搖頭。
「……也不是聽到，我怎麼感覺好像有人在召喚我……」亞特蘭蒂斯內心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是自己的錯覺，還是真的又要被召喚走了。
烏莎斯深吸一口氣：「上主要離開了嗎？」
「只是一種可能。」亞特蘭蒂斯對於這種情況經驗也不多，但說實話他的確有點想快點離開這裡了，感覺這裡幾乎就沒發生過什麼好事，可又捨不得烏莎斯這個國民。
烏莎斯也捨不得亞特蘭蒂斯，但她卻很理智：「在這裡您一直過的不開心，也得不到什麼有用的，如果您的離開能找到複國的關鍵的話，還是離開吧。」
她知道亞特蘭蒂斯的願望，也對自己幫不上忙的情況感到失落。他們這一支的國民，幾乎就沒有給亞特蘭蒂斯留下什麼好印象，一直都在讓亞特蘭蒂斯傷心，烏莎斯看著笑容越來越少的亞特蘭蒂斯也很著急。
亞特蘭蒂斯感受到了烏莎斯的心意，露出了安撫的笑容：「還只是模模糊糊的感覺而已，說不定是錯覺呢。」
烏莎斯勉強地笑了笑：「那您——」
這一句話沒說完，烏莎斯眼前的亞特蘭蒂斯就突然如戳破的氣泡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看著亞特蘭蒂斯最後踩上的那一小灘水跡，慢慢蹲下抱住膝蓋，無聲地哭了起來。
【——古印度·摩訶婆羅多卷·END——】
————
注：迦爾納，其實養父母給他起的名字是富軍，不過這裡還是用大家熟悉的名字吧。
作者有話要說：
第23章 第 23 章
第二十三章 西台與伊什塔爾
亞特蘭蒂斯感覺自己沉進了水裡。
……他只是不小心踩了一腳積水而已？！這次的召喚媒介是水嗎？太粗暴了吧！
甚至他都還沒來得及跟烏莎斯好好地告別，他以為自己還有時間……
唉，那孩子會哭吧……
亞特蘭蒂斯心緒混亂，然後終於感受到了一股引力將自己向上拉去——
新的時代，到達了。
******
「夕梨小姐！原來您在這裡，凱魯皇子正在找您，他快要撐不住了！您快回去吧！」
被侍從發現了蹤跡的黑髮少女連忙安撫對方：「我知道了！馬上就去！」
夕梨，原名鈴木夕梨，20世紀日本國中生，被西台帝國的王妃娜姬雅召喚到了這個時代，想拿她當祭品咒殺皇子，好推舉自己的孩子成為王太子。
好在夕梨有貴人相助，擺脫了娜姬雅王妃的毒手，但因為送她回到20世紀的儀式需要在特定時間點，所以她暫時無法離開這個時代。
侍從口中的凱魯皇子就是救了她的人，現在她以凱魯皇子側妃的身份住在他的宮中……不過他們之間什麼都沒發生！她還想回家呢！只是名義上的側妃而已！
畢竟算是自己目前的保護人，聽說凱魯皇子找她，夕梨就打算快點回去。
然而就在她即將邁出步伐的時候，周圍忽然傳來了幾聲驚呼。
夕梨下意識地望過去，發現附近一座泉眼處似乎發生了騷動——等等！這不是和她當初穿越的時候差不多的情況嗎？！
雖然覺得可能沒那麼巧，但夕梨還是忍不住小跑過去想看看情況。
她往泉眼跑的時候，泉眼附近的人卻在後退，這讓夕梨更加確定發生了什麼不常見的事了。
「夕梨小姐？！那邊很危險，您先不要過去——」侍從一看夕梨跑去湊熱鬧，就有些驚慌，「如果發生了什麼的話……」
在侍從勸阻的時候，夕梨已經看清了泉眼那發生的事。
有一個人從泉水中出現了。
是和她一樣被從現代召喚來的人嗎？還是這個時代的本地人？
夕梨無法確定。
這個突然從泉水裡冒出來的人，有著一頭比被陽光照射的黃金還要燦爛的金髮，看起來布料昂貴的長袍濕漉漉地裹住他白皙的身軀。他抬手撩起黏在額前的頭髮，露出了一雙前所未見的、簡直不相信能存在於人類身上的黃金瞳。
「……這是哪裡？」
全身上下都充滿難以讓人跟人類聯繫起來的元素的少年，聲音有些沙啞地開口問道。
「……西、西台！這裡是西台！你是哪國人？」夕梨第一個回過神來，因為一些原因，在她耳中西台語跟日語沒有區別，所以無法靠這一句話分辨對方身份的夕梨只能著急地問，「你知道日本嗎？」
那個少年一邊給袍子擰水，一邊從泉水中走了上來：「西台？日本？都是哪裡？……我是亞特蘭蒂斯。」
「亞特蘭蒂斯？！」夕梨驚呼，「你是叫亞特蘭蒂斯，還是亞特蘭蒂斯人？」
「……我來自亞特蘭蒂斯國。」少年似乎也有些驚訝，用奇異的視線注視著夕梨，「你知道亞特蘭蒂斯？」
夕梨連連點頭：「我知道啊！傳說中失落的帝國！你居然是亞特蘭蒂斯國的人嗎？那個國家居然真的存在？」
少年稱讚了她一句：「你知道的真多啊。」
夕梨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喜歡看一些雜書而已，什麼世界未解之謎的……」
也因為她看的時候只是為了消遣，所以夕梨根本不知道亞特蘭蒂斯據說是什麼時候滅國的，只知道很早，一時半會兒也算不明白，所以對於這番話語暫時沒有懷疑。
正謙虛著，夕梨忽然回過神來：「等一下！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泉眼？」
「……應該是被召喚了吧，但是附近好像沒有召喚我的人？」少年也有些困惑。
「召喚……」夕梨倒抽一口氣，瞬間明白了這個人的情況，「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請跟我來吧。」
本來夕梨還擔心如果對方拒絕，自己要怎麼說服，她想在娜姬雅王妃的人找過來之前帶對方離開。好在這個自稱來自亞特蘭蒂斯國的少年毫無抵抗的意思，順從地打算跟著她一起走。
雖然沒看出來，但為了緩解對方可能存在的不安，夕梨一邊小跑一邊解釋道：「我也是被召喚來的，可能跟召喚你的人是同一個，如果是的話，她想要你的命，所以我們先去找凱魯皇子……對了，凱魯皇子也有神力，是個好人……」
「呼呼……那個……」少年體力似乎不太好，呼吸比夕梨更早地紊亂了，斷斷續續地問道，「請問，還有多遠……能不能飛過去啊？」
夕梨：「……………………？？？」
夕梨震驚：「飛過去是什麼意思？你會飛嗎？」
「是啊……我會、會飛。」少年跑不動了，停下來調整呼吸，「因為我是亞特蘭蒂斯嘛，可能跟你們不太一樣吧。」
自從穿越之後，夕梨的三觀就已經碎了一遍，此刻面對一個說自己來自傳說中帝國的人，還會飛，她接受起來毫無障礙：「那……那你就飛過去？可你知道要飛哪裡嗎？」
「……不知道。」
夕梨：「…………其實到這裡應該也差不多了，你跑不動的話，我們慢慢走過去吧。」
少年點點頭，正要說什麼，天空中忽然投下了巨大的陰影。
夕梨抬頭一看，驚喜地說：「是伊什塔爾女神！她坐著天舟過來了……有她在我們就安全了！王妃不敢在女神面前做什麼的！」
說著，夕梨就找認同一般地看向少年，卻發現對方表情有些微妙。
天舟已經落在了他們旁邊，戰爭女神伊什塔爾走下天舟，笑容明媚又得意。
「剛剛就感覺有熟人來了，沒想到竟然是你……看來是我先和你重逢了！回頭找艾蕾炫耀一下……喂，你那是什麼表情？」
「……伊什塔爾？」
夕梨看著少年語氣古怪地念著女神-的名字，有些擔心，想要提醒他加敬語，不要觸怒女神，卻被對方接下來熟稔的語氣震驚了。
「伊南娜，你什麼時候改名的？」
作者有話要說：
第24章 第 24 章
第二十四章 召喚是個技術活
亞特蘭蒂斯現在有一點懵圈。
之前兩次穿越, 他都是一睜眼, 自己國民就在附近，但這次卻出現在了奇怪的地方, 附近人雖然多, 卻沒有一個有亞特蘭蒂斯的血脈……還有這個拉著他就跑的少女, 身份好像也很奇怪。
在烏莎斯那個時代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了，知道亞特蘭蒂斯國的人, 除了亞特蘭蒂斯的遺民，其他就沒人知道了, 可這個少女明顯跟他沒什麼關係, 卻好像在亞特蘭蒂斯國方面的事比自己知道的還多，這就很神奇了。
既然少女沒有惡意，亞特蘭蒂斯也打著等安定下來就詳細問問的主意，自然就跟著少女一起跑了起來——然而體力不支這個問題，他一開始沒考慮到……好在可以庇護他們的人主動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來的傢伙亞特蘭蒂斯還認識。
「……伊什塔爾？伊南娜，你什麼時候改名的？」
伊南娜——也許在這裡應該稱呼她為伊什塔爾——翻了個白眼：「什麼改名, 就是不同地區信仰我的人對我不同的稱呼而已……好不容易重逢了, 你第一句話就只想說這個嗎？」
亞特蘭蒂斯帶著喜悅的笑容回答：「已經都說了，我也沒辦法啊, 不過能見到你我很開心，伊什塔爾。」
「哼哼。」伊什塔爾得意地哼笑了聲, 走過來想勾亞特蘭蒂斯的頭髮, 卻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你……是不是變矮了？」
雖然這裡沒有鏡子，但亞特蘭蒂斯確實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不對勁，貌似縮水了一些，身體也比烏莎斯時代還要無力。他基本可以確定，隨著時代越來越晚，他的身體狀態也會每況愈下。
好在身體現在還撐得住。他希望在自己徹底消失之前，搞明白自己穿越的原因，重建亞特蘭蒂斯國，或者回到亞特蘭蒂斯的黃金時代。
「應該是的，我的情況你也清楚……發生什麼都不奇怪。」亞特蘭蒂斯歎了口氣，然後主動抱住了伊什塔爾，「好久不見……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感覺心情好多了。」
伊什塔爾有些吃驚：「什麼事能讓你都能心情持續低落啊？」
亞特蘭蒂斯回想了一下上個時代遭遇的墳頭蹦迪，笑容漸漸崩壞：「……我不想說。」
「那就別說了。」伊什塔爾鬆開回抱亞特蘭蒂斯的胳膊，順勢拉住他的手，「先去我的神殿吧。」
亞特蘭蒂斯點點頭，然後提議：「我還有些事想問這個孩子，帶她一起去吧？」
伊什塔爾瞥了一眼亞特蘭蒂斯指的人，有些吃驚：「你怎麼在這兒？」
鈴木夕梨無語：「………………女神殿下，我一直在這兒。」
傲慢的伊什塔爾女神完全沒有無視了別人的負罪感，反正只是隨口一問也不在意答案，她直接對亞特蘭蒂斯說：「這是我要來的女祭司，是個挺有趣的人哦！據說來自幾千年後呢！」
這是一種向熟人炫耀自己新得到的有趣的東西的態度，雖然好像很看重夕梨，但實際上並不真正把她放在眼裡。
不過亞特蘭蒂斯也習慣伊什塔爾這個性格了，看夕梨的樣子也沒什麼怨言，他自然不會多說什麼：「居然是來自幾千年後嗎？你從哪裡找到的這個孩子？」
「召喚我的神官從未來召喚來的。」伊什塔爾撩了下自己的頭髮，「我想喝蜂蜜水了，去我神殿聊吧。」
這個時候，遠遠地又來了一群人往這邊趕，夕梨眼神一亮：「凱魯皇子！」
打頭穿著華美的青年沖夕梨點了點頭，緊張地看向了伊什塔爾：「女神殿下，您突然離開，是我有什麼地方招待不周嗎？」
一聽這話，夕梨就知道凱魯皇子讓人來叫她是因為……伊什塔爾給他壓力太大了，他一個人扛不住，就想讓她回去給伊什塔爾講故事緩解一下壓力。
看樣子是伊什塔爾女神突然感應到什麼就飛過來了，沒留個理由給凱魯皇子，大家擔心是否觸怒了女神所以才一路追過來看看需不需要及時謝罪……
伊什塔爾對著凱魯皇子的臉還是挺寬容的，還算好聲好氣地回答：「我來看看熟人。」
凱魯松了口氣，這才敢把視線挪到被伊什塔爾拉著手的少年身上。
剛才用餘光瞄到了一眼，凱魯還以為這是這位女神新盯上的男寵什麼的……但既然女神親口說是熟人了，身份應該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凱魯不是沒見過金髮的人。
甚至傳說中應該是黑髮女神的伊什塔爾，都有著一頭比其他人好看百倍的金髮。
但這個少年的金髮金眼要怎麼形容才好呢？
比他見過的成色最好的金子還要純粹，簡直顛覆了他對金色的理解……總覺得，像這樣耀眼的顏色才有資格稱之為金，金子要是有自知之明就應該換個叫法。
大不敬地說，哪怕是之前已經刷新過他對金色理解的伊什塔爾女神，在這過分璀璨的顏色對比下，也顯得有些黯然失色。
這外表怎麼看都不是普通人類，該不會又是什麼神明吧……難道又是娜姬雅皇妃搞出來的事？！召喚來一個伊什塔爾女神還不夠她折騰的嗎？！
凱魯在心中暗暗叫苦。
別覺得有神明降臨是什麼好事——在體會過伊什塔爾喜怒不定的任性態度後，原本喜悅到幾乎發瘋，在國王面前唱了好久西台有女神庇佑這是天大喜事的元老們，沒多久就都戰戰兢兢地沉默了。
這女神太特麼難搞啊了！！！娜姬雅皇妃你召喚的時候，就沒想過怎麼把她送走麼？！
總覺得……想要毀滅哪個國家，就想辦法讓那個國家召喚出伊什塔爾女神，然後等著他們惹怒女神自取滅亡就好了……
大家一邊擔心哪天就大難臨頭，一邊又不敢譴責召喚出了女神的娜姬雅皇妃，畢竟女神肯降臨，結果你居然還要懲罰召喚女神的人？！是不是對女神有什麼不滿啊？！
被伊什塔爾知道了這不就是找死嗎！大家當然不敢表露一絲一毫的不滿，只能每天小心翼翼地在女神的陰影下過活，還不得不捧著娜姬雅皇妃。
好在伊什塔爾來了不久，就盯上了皇子裡最俊美的凱魯皇子，其他人壓力頓時大減。
被伊什塔爾另眼相看的凱魯皇子也不覺得有多榮幸，他被父王叮囑要討好女神，必要時候可以獻上自己的身體——這個說法讓凱魯感到一陣難受——結果就是，凱魯最近幾乎沒做什麼正經事，每天都在給女神寫讚美詩，還必須親自寫，親自念，以示誠意。
就在凱魯皇子快要崩潰的時候，娜姬雅皇妃總算做了件好事。
她又召喚來了一個人……是的！這次是人！不是神！
這個人就是鈴木夕梨。
在伊什塔爾被召喚來的時候，凱魯還以為娜姬雅皇妃只是意外召喚來了女神，並不清楚她的目的，但在救下了從逃跑的夕梨之後，他從夕梨口中得知，娜姬雅其實發動召喚儀式，是想召喚來合適的祭品，好咒殺其他皇子，讓她的兒子修達繼位。
……所以娜姬雅召喚來伊什塔爾是想讓女神幫她殺人麼！？
凱魯不敢試探女神，也不可能去問皇妃，只能憋在心裡，然後想辦法保住夕梨，免得被皇妃抓到，真被拿去用來咒殺別人。
就在他思索怎麼保住夕梨的時候，夕梨來自幾千年後的事被伊什塔爾知道了，伊什塔爾似乎很喜歡聽夕梨給她講未來的故事，就任命夕梨為她的女祭司。
凱魯頓時松了口氣，娜姬雅再怎麼樣也不會敢跟女神搶人的，這事差不多該告一段落了吧，都召喚了兩回了，也該放棄了。
結果今天就看到了眼前這位。
凱魯一邊想著不會又是娜姬雅皇妃吧，他都有點佩服她的執著了，一邊聽夕梨講了她看到的對方出現時的場景——行了，基本就是皇妃搞的事沒跑了。
讓其他人都回自己的宮殿，凱魯和夕梨看著飛走的兩個非人類，只能一路小跑跟去了伊什塔爾的神殿，中途還被來遞消息的手下拖延了一點時間。
等他們終於到了神殿，被侍女邀請進去時，他們正好聽到那個據說叫亞特蘭蒂斯的少年問。
「這麼說，我們三個都是被同一個人召喚來的咯？」
「應該是吧，感覺也就那傢伙這麼執著地召喚其他世界的存在了。」伊什塔爾女神的聲音漫不經心地回答。
見凱魯和夕梨到了，亞特蘭蒂斯看伊什塔爾沒興趣理他們，就只好越俎代庖地招了招手，示意他們自己找地方坐下，然後自己繼續跟伊什塔爾說話：「為什麼那個人要召喚這麼多人？」
挑了個離伊什塔爾比較遠的地方坐下的凱魯：「………………」
不！他覺得皇妃應該也不想召喚這麼多人！如果順利的話，其實只召喚一個就足夠了！
伊什塔爾喝蜂蜜水來不及回答，夕梨弱弱地舉手：「那個……我大概知道，娜姬雅皇妃當時說想用我做祭品咒殺其他皇子……」要不是她跑得快，當時估計就掛了。
「啊，對，她當時也向我祈求讓她兒子當上王太子呢。」伊什塔爾一副終於想起了這件事的樣子，一看就是根本沒放心上，「不過她和她兒子都很無聊，也沒有獻上我喜歡的祭品……看在她讓我成功到了這邊世界的份上，就暫時放過了她的大不敬，但幫她實現願望什麼的就別想了。」
亞特蘭蒂斯注意到了奇怪的一點：「這邊的世界？什麼意思，你不能隨意來去嗎？我記得你以前不是經常進出烏魯克……」
「你那都是幾千年前的事了呀！」伊什塔爾翻了個白眼，咬牙切齒地說，「早就不行了，還不是吉爾伽美什那傢伙幹的好事！」
旁聽的夕梨和凱魯都瞪大眼睛，屏住呼吸聆聽接下來的對話——聽女神的意思，這個亞特蘭蒂斯至少也是跟她一樣活了很久的存在了！而且吉爾伽美什這個名字……難道……
「吉爾？」亞特蘭蒂斯更意外了，「那孩子做了什麼？」
伊什塔爾心情不愉快地扔下杯子：「你不是知道嗎？他一直想讓人類擺脫眾神的控制……總之他開了個壞頭！後來情況越來越糟糕，大家為了不消亡，只能退到世界裡側，再想來表側這邊就很困難了……所以，難得我能被成功召喚，不玩夠我是不會回去的。」
現代人的鈴木夕梨還好，聽這些就仿佛是在聽故事一樣，但身為這個時代的皇子兼西台風神神官的凱魯就聽得心驚膽戰了。
原來諸神對人類的回應越來越少竟然還有這種原因？吉爾伽美什，那位史詩裡的大英雄，就那麼厭惡神明嗎？
還有這個把古老的英雄稱之為「孩子」的傢伙……究竟是何方神聖？！
「……說起來，我在外地時好像聽說過什麼。」亞特蘭蒂斯聽著伊什塔爾抱怨吉爾伽美什的話語，表情微妙了起來，「據說吉爾是因為恩奇都死了才跟諸神決裂的？恩奇都為什麼會死？」
伊什塔爾：「…………………………」
「伊什塔爾？」
「啊……這個……嗯……」心虛的伊什塔爾移開了視線，「因為恩奇都殺了天之公牛吧……」
「天之公牛？」這個詞亞特蘭蒂斯還沒聽說過。
「啊……就是一個神獸啦……」
凱魯無比驚悚。
他既然知道有關那個英雄，吉爾伽美什的故事，自然也知道……恩奇都的死，和眼前這位女神撇不開關係，甚至可以說就是伊什塔爾害死的。
這一點，另一個人好像還不清楚。對方好像持有一種伊什塔爾跟吉爾伽美什還有恩奇都關係都很好的錯覺……如果他知道了真相的話……
已經看出情況不妙的凱魯皇子立刻打岔引開亞特蘭蒂斯的注意力，生怕這兩個直接打起來：「說起來，亞特蘭蒂斯殿下被召喚來是什麼情況呢？」
如凱魯所預料的那樣，伊什塔爾沒有因為他的插話而不滿，反而偷偷趁亞特蘭蒂斯不注意給了他讚賞的一個眼神。
……所以女神果然是又殺了這位亞特蘭蒂斯殿下在意的人，又不想破壞跟他的友情嗎……太貪心了吧！
這些話凱魯只敢放在心裡吐槽，表面是一點都不敢露出來的。
不過對亞特蘭蒂斯殿下來說，被蒙在鼓裡說不定是好事，畢竟三個朋友裡一個朋友殺了另一個朋友還跟剩下的那個絕交的感覺不是誰都想體會的……
亞特蘭蒂斯順利地被引開了思路：「我也不清楚，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已經在那個泉眼裡了。」
「……那也有可能只是巧合？」伊什塔爾挑眉，「都召喚兩次了，也該膩了吧。」
凱魯搖搖頭：「剛剛來的路上我接到了消息，皇妃的人正在全城泉眼附近找人……所以，應該就是她了。」
夕梨感慨：「皇妃真執著啊……」
凱魯只能苦笑。
本來如果夕梨以伊什塔爾的女祭司這個身份，指責娜姬雅皇妃召喚的目的不純，想要殺害皇子的話，說不定能給娜姬雅皇妃定罪。然而娜姬雅畢竟是召喚了伊什塔爾的人，元老院裡還大半是她的人，伊什塔爾也沒興趣來給區區女祭司作證，而元老們估計已經不想再跟任何可能牽扯上伊什塔爾的事有聯繫，所以他們也就只能放任娜姬雅繼續當她的皇妃，結果就迎來了第三次召喚。
皇妃太能給西台找事了，這次必須聯絡元老們進言，哪怕是娜姬雅的人大概也不會反對限制娜姬雅的行動，總之不能讓她再繼續召喚了！誰知道下次會召喚出誰！
唯一能安撫他飽受刺激的心靈的，就只有新來的這個亞特蘭蒂斯殿下看起來脾氣比較好這一點了……再來個伊什塔爾那樣的，他真的受不了。
「那個皇妃是哪國的？」亞特蘭蒂斯問道。
伊什塔爾迷一臉迷茫，凱魯連忙說：「巴比倫。」
亞特蘭蒂斯：「……」沒印象。
不過有沒有亞特蘭蒂斯血脈，還是要親眼見到才能確定。
伊什塔爾知道亞特蘭蒂斯在想什麼，她說：「她倒是一頭金髮，不過就算有你血脈也很稀薄了，她甚至可能都沒聽說過你的名字。」
「……也是。」亞特蘭蒂斯歎了口氣，「我都是老古董了。」
「我看你還是放棄那個想法吧，非要找有你血脈的人太麻煩了。」伊什塔爾給他出主意，「乾脆先別管品質，看到不錯的人就搶回來！神血什麼的……回頭再想想辦法，說不定你那邊的神就突然又出現了呢。」
凱魯和夕梨聽得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他們在講什麼。
亞特蘭蒂斯聽得懂，但只能苦笑。他也知道，按照這個趨勢，他就是把剩下所有亞特蘭蒂斯血脈的人都聚一起，搞不好人數也達不到一國的程度，何況……
他這一會兒穿越一會兒穿越的！有國民也帶不走啊！！！建國到一半他人就沒了，這樣肯定會出問題的！哪怕這些都不是問題，國土設立在哪也要好好思考啊！他原本的國土可是神明祝福之地，普通的地方不可能滿足他要求的……
「先別說這個了。艾蕾怎麼樣了？」亞特蘭蒂斯主動轉移話題。
「埃列什基伽勒？她挺好的啊，對冥界的信仰一直以來都沒減少，她倒是不用急著去世界裡側……」伊什塔爾說到一半，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連忙開始補救，「不過你現在想去冥界的可能有點麻煩，現在已經不是神代了，冥界也不再是直接就在土地下面，而是獨立空間……」
亞特蘭蒂斯想了想：「艾蕾給過我自由進出冥界的許可，現在還能用嗎？」
凱魯驚了，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人啊，為什麼冥界女王埃列什基伽勒還會徇私給出這種許可？！神話裡的埃列什基伽勒明明連自己的姐妹伊什塔爾的面子都不給！
伊什塔爾語氣有些勉強：「啊……我不知道啊……回頭你自己試試吧……」
亞特蘭蒂斯沉默了一會兒，擺擺手讓周圍人都離開，只留下自己和伊什塔爾，然後猶豫著問道：「伊什塔爾，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啊？有嗎？」伊什塔爾顧左右而言他，「我不想告訴你的事情多了，如果你肯跟我結婚的話說不定還會告訴你些秘密……」
看著伊什塔爾這個態度，亞特蘭蒂斯歎了口氣，也沒再追問了。
在經歷過上個時代的磋磨，他現在真的不想受刺激，既然伊什塔爾不想說，他暫時就別問了，看起來是跟冥界有關，等回頭他試試去冥界吧，反正如果是必要的事，到時候再問也來得及。
「那麼，我先去看看召喚我的人吧……」
亞特蘭蒂斯下了決定，然後讓凱魯皇子找人傳話給皇妃，叫她來一趟伊什塔爾的神殿。
娜姬雅皇妃接到凱魯皇子的消息，心裡很苦。
凱魯皇子也不知是怎麼考慮的，本來讓其他人傳話就行，卻親自來了一趟。他看向娜姬雅的眼神十分微妙：「……皇妃，我以後能來請教您召喚術嗎？」
這話凱魯說得半是真心半是調侃。
說實話，根據準備儀式的道具和祭品還有時機這些條件判斷，從娜姬雅召喚伊什塔爾那次算起，發動召喚儀式的次數絕對不超過五次，而成功召喚的三次裡面只有一次是普通人類，這概率真的很無敵，要知道已經多少年沒有神明降世了——那些自稱是神明的人基本都被證實是普通人，只是神殿用來挽回信仰的手段，也就能忽悠一下平民了……
對於娜姬雅皇妃這逆天的召喚成功率，兼職神官的凱魯皇子是真的想問問是不是有什麼秘訣，哪怕自己根本用不到。
娜姬雅只聽出了凱魯在調侃她，心裡氣了個半死。
難道這是她願意的嗎？她也很絕望啊！
本來召喚合適祭品的儀式突然召喚出了神明就很奇怪了！她之後檢查了很久，還是不明白為什麼會出現伊什塔爾，差點就要懷疑自己學錯了神術！
她當然不可能把女神當做祭品，只能恭恭敬敬地把人送到國王那裡，給自己刷一波聲望，然後準備下一次儀式。
第二次總算是正常人類了，她也挽回了一些信心，結果那小女孩因為知道未來的事而引起了女神的興趣，於是夕梨就成為了伊什塔爾的女祭司……她哪敢跟女神作對，只好繼續準備儀式。
誰知道第三次又失誤了，還跟第二次一樣人沒能出現在召喚地點，而是順著作為媒介的水不知去了哪裡，只好又讓人去找，還沒能找回來，而是被女神劫走了……倒是聽這消息的意思，既然是伊什塔爾的熟人，大概又不是人類。
當然也不可能給她當祭品讓她殺死。
娜姬雅的心態真的崩了。
就連一直支持她的神官烏魯西都無語了，委婉地勸她，想讓她的兒子修達當上王太子，可以試試別的辦法，召喚什麼的還是不要再碰了比較好。
娜姬雅就算再不信邪，這次也不得不放棄了，她也擔心這次新來的如果脾氣也不好，支持她的元老會不會都想悄悄把她幹掉，免得再有神明被召喚出來折磨大家。
現在新來的那位找她，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希望不是來算帳的吧……
娜姬雅表面鎮定其實內心忐忑不安地來到了伊什塔爾的神殿，被神殿的侍女領了進去。
見面的地點並不是什麼正式的大廳，而是神殿的一處水池旁邊，她一進去就看到兩個神明坐在水池旁聊天，見到她後就停了下來。
那個陌生面孔的少年招招手：「過來吧，別緊張，是我要見你，伊什塔爾只是陪我。」
娜姬雅怎麼可能不緊張。
這些神明想做什麼，就算她把元老院的人都收買了，也無法給他們判刑啊！無法用人世的法律束縛的存在就是最危險的存在！
娜姬雅小心翼翼地找地方跪了下來，等待對方的問詢。
「雖然已經大致知道了一些，不過姑且還是問一下你本人吧……你召喚我的目的是什麼？」
娜姬雅聽到前面半句，就知道自己最好說實話，但求生欲旺盛的她還是拐了個彎，沒說的太直白：「我想召喚能實現我願望的人。」
她沒說謊，如果成功召喚來了祭品，那將要被她殺掉的祭品也的確算是能間接幫她實現願望了。
「那你的願望，就是讓你的孩子登上王位嗎？」
娜姬雅精明地回答：「那孩子很不成熟，我希望他能成長為最適合當王太子的人。」
就算娜姬雅拐彎抹角地試圖掩蓋自己野心，將自己偽裝得不那麼有攻擊性，但亞特蘭蒂斯不傻，他根據之前夕梨和伊什塔爾的證言，已經基本確定了娜姬雅的目的，但對於一個母親，他覺得這很正常……希望自己孩子成為皇帝，這是人之常情。
不過為了自己的目的而傷害他人，就不是什麼可以接受的了。
「……雖然理論上應該對你降下懲罰，但既然夕梨都願意原諒你……你就負責把夕梨送回她原來的時代吧。若是以後再搞什麼小動作，再一併算帳。」
亞特蘭蒂斯平靜地宣佈了和夕梨商量出來的決定。
受害者一共有三人，伊什塔爾難得能跑到世界表側玩，對別有用心的娜姬雅沒什麼惡感，亞特蘭蒂斯也懶得計較，但他們兩個畢竟是娜姬雅不敢動手的物件，夕梨這個差點就被殺了的竟然願意原諒娜姬雅，倒是讓大家有些意外。
只有亞特蘭蒂斯對此十分欣慰：「夕梨是個善良的好孩子呢……回家之前，多和我講講未來的世界吧。」
夕梨當然很願意。
這居然是亞特蘭蒂斯國的具現化啊！傳說中的亞特蘭蒂斯國，原來真的存在！不光是亞特蘭蒂斯對她生活的時代好奇，她也很好奇亞特蘭蒂斯國的生活啊！
而且亞特蘭蒂斯長得好看脾氣又溫柔，夕梨也願意多陪陪他，而不是跟在那個性格陰晴不定的伊什塔爾身邊。
簡單說完這麼幾句話，亞特蘭蒂斯就讓娜姬雅離開了。
伊什塔爾問：「如何？」
亞特蘭蒂斯幽幽地歎了口氣：「的確有亞特蘭蒂斯的血脈……難怪能召喚出你，稀釋了千萬倍的神血也畢竟是神血……」
伊什塔爾咋舌：「居然還真有啊？都稀薄到我感覺不出了。」
「雖然有血緣，但是她不適合做亞特蘭蒂斯人，私心太重，心性也很有問題，已經定型了……」亞特蘭蒂斯扶額，「我已經沒有力氣去教孩子了……」
烏魯克時期，亞特蘭蒂斯甚至愛心氾濫到連埃列什基伽勒這個跟亞特蘭蒂斯國扯不上什麼關係的都關懷備至，但現在，有著亞特蘭蒂斯國血脈的人卻已經讓他心累到提不起動力去教了。
伊什塔爾開始看熱鬧不嫌事大地瞎出主意：「她不是還有個孩子嗎？從小教養試試？」
「……」亞特蘭蒂斯愣了一下，太過關注於出現在他眼前的娜姬雅，還真讓他不小心忽視了這一點，被提醒後心情愉快了很多，「說的也是，希望這孩子沒被他母親養歪了吧……我記得是叫修達是嗎？」
在娜姬雅離開才進來的凱魯剛來就聽到這句話，差不多摸清亞特蘭蒂斯脾氣的凱魯也不擔心被斥責，直接接話道：「修達的話，殿下可以放心，和娜姬雅皇妃不同嗎，他是個非常善良的好孩子。」
「哦？」亞特蘭蒂斯終於露出了個燦爛的笑容，「真的嗎？那我可要去看看。」
凱魯立刻應承了下來：「修達和我關係不錯，您想什麼時候見他？我到時候帶他來覲見您。」
亞特蘭蒂斯想了想：「我先去一趟冥界吧，回來再說。」
伊什塔爾吃葡萄的動作一頓，一口呸掉嘴裡的葡萄皮：「你確定能去冥界了？」
「剛才試了一下，應該沒問題。」亞特蘭蒂斯說著就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發尾埃列什基伽勒送給他的發繩，也不知那孩子現在過得如何了。
「啊……這樣啊……」伊什塔爾心不在焉地說，「不過現在的冥界和以前你去的時候已經不一樣了……算了，隨便你好了。」
亞特蘭蒂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這是放棄了什麼，加上之前她就一直態度曖昧地阻止他去冥界，亞特蘭蒂斯就忍不住猜測：「你和艾蕾又吵架了？姐妹之間就不能好好相處嗎？我記得我走之前，你們關係好像緩和了一些……」
「你也說了是你走之前啊！」
伊什塔爾煩躁地把葡萄扔向凱魯。
「你走的時候，吉爾伽美什知道，恩奇都知道，甯孫知道，埃列什基伽勒也知道，就我不知道！問了也不肯告訴我！憑什麼啊！就因為我向你求過婚所以排擠我嗎？！可埃列什基伽勒不是也跟你求婚過嗎？！走的時候為什麼不跟我說啊！」
凱魯：「…………？？？」
他這是聽到了什麼史詩級感情糾葛……雖然他知識淵博，早就從神話中知道神明之間的關係本來就很亂，但這明顯已經超出他的知識貯備了……
……不過看到這位亞特蘭蒂斯的臉，凱魯也不是不能理解為什麼會姐妹兩個相繼向他求婚……甚至不說臉，光是那雙黃金瞳和融金一般的長髮，就足以讓所有人升起想要收藏的念頭了。
亞特蘭蒂斯聽到伊什塔爾的話，有些驚訝：「就因為這個嗎？」
「當然不止！」伊什塔爾開始翻舊賬，「你給埃列什基伽勒送過花，替吉爾伽美什改造過樂器，幫恩奇都梳過辮子……」
亞特蘭蒂斯剛想說我又不是什麼都沒送過你，就被伊什塔爾打斷了。
「——既然如此，為什麼你卻不肯陪我一起睡啊！」
伊什塔爾心痛到無法呼吸。
凱魯：「…………？？？」
亞特蘭蒂斯：「…………這概念不同吧。」
「怎麼不同！這不都是他們的願望嗎？」伊什塔爾振振有詞，「為什麼就只歧視我的願望？！」
「不，吉爾沒有向我許願過，我只是順手幫他改一下……」
「你就說說我對你的期待你回應了多少次吧！」
亞特蘭蒂斯沉默了一下：「……茶話會基本等你到了再聊天？」
伊什塔爾盯著他：「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你就只想讓我和你睡，跟你生孩子了。」亞特蘭蒂斯終於還是沒忍住抱怨了起來，「這些都不現實啊！」
伊什塔爾發脾氣：「反正你就是討厭我！我也不要管你了！」
說完，她就氣衝衝地離開了。
凱魯全程目瞪口呆，亞特蘭蒂斯扶額，覺得伊什塔爾比以前還難以理喻。
等到伊什塔爾走遠了，確定她不會聽到這裡的對話時，回過神來的凱魯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女神殿下其實只是找藉口離開而已。」
因為太慌張，所以找的藉口也很勉強，只有氣勢到位……不過抱怨的內容大概是真心的。
「我發現了。」亞特蘭蒂斯也不是笨蛋，對伊什塔爾還算了解，看到她的表現就知道有問題，不禁歎氣道，「她在避免冥界相關的話題……看來我必須去冥界一趟才能知道，她有什麼事這麼想瞞著我啊。」
去找艾蕾問問，說不定能知道什麼吧。
第25章 第 25 章
第二十五章 疑點與猜測
亞特蘭蒂斯也沒去研究什麼天時地利, 想到什麼就去做, 直接就在伊什塔爾的神殿水池旁邊開了個洞。
凱魯不肯靠近，身為神官的他，覺得那個看似平平無奇的洞口散發著讓他毛骨悚然的氣息，於是只敢小心翼翼地站在十步之外：「殿下，從這裡進去之後就是冥界了嗎？」
「嗯……以前是的，過了幾千年，我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麼變化了……」亞特蘭蒂斯伸腳進去試了試，沒感覺出什麼和以前有什麼差距。
凱魯：「…………」
他真的對這動不動就以千年打底的計數方法不太習慣……
總在洞口瞎看也沒什麼用, 亞特蘭蒂斯深呼吸了一下：「那我就去了，應該沒什麼問題吧……有問題我可能就不回來了, 伊什塔爾那邊就交給你安撫了。」
「……是。」凱魯艱難地答應了下來……他真希望回不來的是伊什塔爾。
於是亞特蘭蒂斯就跳了下去。
一直以來，埃列什基伽勒給亞特蘭蒂斯的許可權，讓他進入冥界後會在一段下落後直接出現在埃列什基伽勒的神殿，這次也不例外。
亞特蘭蒂斯安全落地後, 稍微松了口氣。
之前聽伊什塔爾這個變了那個變了的, 還以為會出事呢, 結果這不是沒變化嘛！果然伊什塔爾只是不想讓他來冥界嗎？
那麼接下來, 就是去找埃列什基伽勒……
亞特蘭蒂斯轉了個身，忽然發現了這個房間的床上躺著一個人。
他驚訝地睜大眼, 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慢慢地走到了床邊, 仔細地觀察了一下。
……是恩奇都。
貨真價實的、並不是什麼複製品的, 就是他所知道的那個恩奇都。
為什麼會在這裡……亞特蘭蒂斯稍微想了一下, 就回憶起了恩奇都的死訊。
啊……這樣的話，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畢竟也是熟人，而且恩奇都也不是什麼普通人類，被諸神算計之後靈魂也不知道是什麼狀態，埃列什基伽勒在許可權之內給點特殊待遇，挺正常的。
不過居然是放在這個原本分給他的房間裡……是想著他什麼時候來冥界，都能第一眼看到恩奇都嗎？
艾蕾真是個體貼又溫柔的好孩子啊。
亞特蘭蒂斯下意識地忽略了，如果他事先沒得到相關消息，一下來就看到恩奇都的屍體會是怎樣的刺激……
他也不著急去找埃列什基伽勒，而是檢查了一下恩奇都的身體。
果然和他想的一樣，核心被破壞了，如果重新放入一個核心，就能重新喚起這個身體的機能。
不過……記憶有很大一部分是儲存在核心裡的……哪怕恩奇都作為流傳後世的英雄，受到信仰之力的影響，可能身體也有記憶，單純替換核心的話，也很有可能醒來的就不是他認識的那個恩奇都了。
想要完全恢復的話雖然有點麻煩，但也不是毫無辦法……有備無患真重要啊。
這樣想著，亞特蘭蒂斯慶倖了起來，給恩奇都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走出了房間。
亞特蘭蒂斯輕車熟路地走向平時埃列什基伽勒呆的宮殿。
冥界比較大，埃列什基伽勒可能感知比較模糊，但自己的神殿裡來了人，她不可能沒發現的，只要發現了，就會按照以前的習慣在約好的地方等著他。
果然，亞特蘭蒂斯進入埃列什基伽勒的宮殿時，埃列什基伽勒就站在門口不遠處。
冥界的女王先是瞪大眼，似乎在確認亞特蘭蒂斯的真實性，視線猶疑地瞄了眼他的身高，然後在亞特蘭蒂斯露出她熟悉的笑容時放下了心，撲了上來：「亞特蘭蒂斯！」
「好久不見，艾蕾。」亞特蘭蒂斯接住埃列什基伽勒，有些踉蹌地退到牆面才穩住身體，「……我的腰……」
埃列什基伽勒鼓了鼓臉：「你怎麼好像變得比以前還弱了？」說著就有點後悔自己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話，心虛地自己站直了。
「……大概是亞特蘭蒂斯血脈的人越來越少了？或者距離滅國的時間也越來越長了吧……」亞特蘭蒂斯也不清楚，他甚至連自己怎麼穿越的都沒搞明白呢，「不說這個了，我剛才看到恩奇都了。」
埃列什基伽勒身體一僵。
糟糕……因為亞特蘭蒂斯好久不來，她都忘了這件事了！恩奇都的身體她想不出保存在哪，就乾脆放在了那個房間……是不是刺激到亞特蘭蒂斯了？
於是埃列什基伽勒連忙解釋：「吉爾伽美什不想讓恩奇都的身體落到其他神明手裡，就託付給了我讓我藏再冥界，之後我覺得自己的神殿最安全嘛，別的地方也想不出方便藏的地方，所以我就……」
「就放在我那個房間了嗎？幹得不錯，我一來就能看到恩奇都，你真體貼。」亞特蘭蒂斯充滿了大誤地接話。
埃列什基伽勒：「………………」
多少年了，她還是不習慣亞特蘭蒂斯這總是戴著濾鏡看人的架勢。
不過沒被討厭就好！她就不解釋了！
只是亞特蘭蒂斯這個態度真的讓她有點毛毛的……見到恩奇都的屍體，為什麼還會這麼冷靜啊？她還以為亞特蘭蒂斯會吐血暈倒呢……
「……該不會你之前就知道恩奇都死亡的消息了吧？」埃列什基伽勒猶豫了一下，直接問道，「是伊什塔爾嗎？她應該不會跟你提這個吧……」
亞特蘭蒂斯覺得自己抓住了關鍵：「我的確之前就聽說了，不過是在別的地方聽說的……伊什塔爾為什麼不會跟我提這個？」
埃列什基伽勒皺了皺眉，思考了一下：「……先坐下說吧。」
她怕亞特蘭蒂斯一會兒知道真相了會暈過去……
亞特蘭蒂斯沉默地坐在了埃列什基伽勒一直以來給他留的位置上，然後幽幽地開口：「恩奇都的死是不是跟伊什塔爾有關？」
「啊……嗯……」埃列什基伽勒緊張無比地盯著亞特蘭蒂斯。
亞特蘭蒂斯人有著神賜的智慧，亞特蘭蒂斯自然也很聰明，他只是不願意往那個方向去想，但這麼多線索擺在他的眼前，他就是不想看也看到了，再想自欺欺人也不可能了。
埃列什基伽勒就看著亞特蘭蒂斯吸氣吐氣吸氣吐氣……居然飛快地恢復了鎮定。
……哇，這些年亞特蘭蒂斯都怎麼過的啊！心理承受能力加強了好多！哪怕再怎麼像他自己聲稱的那樣善於調節心態，以前的亞特蘭蒂斯遇到這種事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恢復平靜的。
這顯然就是被虐多了的後果……
埃列什基伽勒忍不住心疼了起來。亞特蘭蒂斯掉進世界裡側之後都發生了什麼啊……
亞特蘭蒂斯冷靜下來後問道：「具體來和我說說吧，怎麼回事。」
「我也只是道聼塗説而已，畢竟冥界消息比較閉塞……好像是伊什塔爾去找吉爾伽美什求婚被拒絕了，然後她就派了天之公牛去攻打烏魯克，被恩奇都和吉爾伽美什殺了後，諸神就殺死了恩奇都。」
埃列什基伽勒儘量言簡意賅不加修飾地把事情講清楚。
「原來如此，天之公牛就是伊什塔爾派去的啊……」亞特蘭蒂斯扶額，「難怪她支支吾吾不肯說清楚，還轉移話題……」
「誒？你見過伊什塔爾了？」埃列什基伽勒一愣，然後恍然，「難道是在世界裡側相遇了？」
「不是，伊什塔爾被召喚到世界表側了，現在就在西台呢。」亞特蘭蒂斯搖搖頭，「我今天也被召喚到了西台，然後就感覺她一直在顧左右而言他……」
埃列什基伽勒突然有點不開心，不過亞特蘭蒂斯迅速發現了，沖她笑道：「放心，我主要是為了見你才來的冥界，不是為了得到消息才來的。」
看亞特蘭蒂斯笑得這麼真誠，埃列什基伽勒迅速心情好轉：「我、我又沒說什麼，幹嘛突然解釋這個……」
亞特蘭蒂斯感慨，這孩子的彆扭倒是一直沒變啊：「對了，我有個問題想問……伊什塔爾難道以前沒跟吉爾伽美什求婚過嗎？為什麼這次被拒絕後反應那麼大？」
「啊，這個問題……」埃列什基伽勒想了想，「你在亞特蘭蒂斯國應該也有什麼性質非常重要的儀式吧？聖婚什麼的有嗎」
亞特蘭蒂斯搖搖頭：「沒有，不過你直接說就行，我能理解。」
「就是，跟伊什塔爾……伊南娜的聖婚是烏魯克王一直以來的義務，畢竟她是烏魯克的城市神嘛，但是那次之前伊什塔爾不知道怎麼惹怒了吉爾伽美什，他就拒絕了那一年的聖婚……」
埃列什基伽勒說著就無奈地攤了攤手：「諸神當時對這方面比較敏感，覺得這是吉爾伽美什終於想跟神明撕破臉的意思，當時就暴怒，想要派人殺了吉爾伽美什……伊什塔爾都沒他們生氣，她應該只是不高興自己應有的供奉沒了。」
「……但最後卻是沒有諸神憤怒的伊什塔爾派出了天之公牛攻打烏魯克嗎……」亞特蘭蒂斯深思，「總覺得有點奇怪啊……雖然我知道她很任性，但是……」
埃列什基伽勒彆扭地說：「我、我也不是想說她的好話，不過這裡面的確有點奇怪，我知道的也不多，就是……伊什塔爾主動要求自己去報復烏魯克，沒讓諸神參與，然後才是天之公牛事件……我覺得她說不定也不想事情發展到那個地步……」
亞特蘭蒂斯愣愣地看著她，沒想到艾蕾居然替伊什塔爾說話。
埃列什基伽勒被看得有些緊張：「我知道的不多啦！其實那傢伙搞不好就是想自己洩憤不想別人參與呢！不然為什麼對著你支支吾吾的？肯定是心虛吧。」
「……你先繼續說吧，恩奇都的死是什麼回事？是伊什塔爾要求的嗎？」
「我……我聽說是這樣的，她去找諸神哭訴，諸神為了替她洩憤就讓恩奇都慢慢失去生命力……」埃列什基伽勒歎氣，「這個說法可信度還挺高的，因為伊什塔爾那傢伙真的就是這種人啊！受不了委屈的！她都給臺階了，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還不肯跟她道歉……」
「臺階？」
「就是天之公牛那次啦，其實算是威脅吧，好歹也是自己的城市，當初要是肯奉上祭品和道歉的禮物，她一高興應該就不會做什麼了，不過那兩個傢伙非但沒道歉，還殺死了她的天之公牛，她就炸了吧……但人家本來也沒必要跟她道歉啊。」
亞特蘭蒂斯想了想，也沒立刻就做出判斷：「等我回去再問問她吧，還有別的事也要找她幫忙才行。」
「什麼事？」
「復活恩奇都。」
第26章 第 26 章
第二十六章離開冥府回歸大地
「復活？恩奇都？」
埃列什基伽勒一臉懵逼：「能行嗎？」
她這個冥府女王都做不到的事情……亞特蘭蒂斯難道有什麼辦法嗎？他可是都自身難保了！
亞特蘭蒂斯當然看得出埃列什基伽勒不怎麼相信：「總要試試。」
埃列什基伽勒遲疑地問：「……你打算怎麼做？」
「身體你保存的很好, 吉爾那孩子沒把恩奇都的身體埋在人間真是太機智了，所以問題只在於修復恩奇都的核心……」亞特蘭蒂斯琢磨著, 「裡面缺的材料我找伊什塔爾要……」
「啊？材料？」埃列什基伽勒迷茫，「什麼材料非要找那傢伙要啊, 冥府說不定也有……」
亞特蘭蒂斯頭痛地扶額：「不管過程是怎麼回事，看伊什塔爾心虛的樣子，至少起頭肯定有她的問題，那恩奇都也算是被她間接害死的, 她理應給出補償……雖然一條命無法估價，但總不能補償不了就算了, 能補償多少先補償多少吧。」
埃列什基伽勒有點認同：「也是……那你是要什麼材料？」
「天舟。「亞特蘭蒂斯平靜地說，「我需要拆了她的天舟，從裡面找修補恩奇都核心的零件。」
埃列什基伽勒：「………………………………」
——還有這種操作的嗎？！難怪非要去找伊什塔爾要材料了……這可真會讓她肉痛很久，不過也只有這樣才能算得上是在補償啊……
猶豫了幾秒, 埃列什基伽勒還是問道：「假如她不願意的話……？」
亞特蘭蒂斯幽幽地歎了口氣, 埃列什基伽勒頓時心疼了，在心裡狂懟讓亞特蘭蒂斯露出這種表情的伊什塔爾。
「如果伊什塔爾不願意的話……」亞特蘭蒂斯憂鬱地說, 「我就只能強行奪走她對天舟的擁有權了, 畢竟這是懲罰，不是過家家……」
埃列什基伽勒：「………………」
這強勢的反應怎麼和她想像中不太一樣, 亞特蘭蒂斯離開後到底都經歷了什麼啊！埃列什基伽勒第n次忍不住在心中呐喊。
「希望她能主動交出天舟吧。」亞特蘭蒂斯歎息，「我還是很希望她在我心目中保持好孩子的形象的。」
埃列什基伽勒, 無比乖巧：「……嗯。」
亞特蘭蒂斯計畫好後就打算立刻行動起來, 免得又來不及復活恩奇都就又被召喚到了哪裡：「那恩奇都的身體還是繼續由你保管, 我回人界一趟找伊什塔爾。」
「哦，好的……」埃列什基伽勒總覺得現在找藉口留下亞特蘭蒂斯的話，莫名有種壓力，只好把敘舊的話全咽了回去，有點委屈地告別。
亞特蘭蒂斯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等恩奇都復活了，我們再好好聊。」
埃列什基伽勒瞬間開心：「嗯！」
***
在亞特蘭蒂斯離開之後，凱魯也沒傻傻地等在這裡，萬一對方回不來呢？
他趁著伊什塔爾沒想起他來，趕緊回自己的宮殿把最近積攢下來的事情都給處理了——雖然之前也在見縫插針地吩咐下去，但有些事還是需要好好跟手下商量一下才能下決定的。
畢竟他被女神拎在身邊，就意味著他的情報來源也減少了，屬下又找不到機會詳細告知，對很多事的處理方式都有影響。
不過他還是沒能把積攢的事務都處理完，因為他回去沒多久，就被國王叫去了。
國王想問問新出現的那位和伊什塔爾好像很熟的又是何方神聖。
凱魯也明白國王為什麼這麼著急，畢竟有一個伊什塔爾就已經夠西台受的了，新來的神明到底是什麼身份什麼性情，至關重要。雖然看到伊什塔爾和新來的人聊天的人不少，但知道亞特蘭蒂斯身份的就只有當初跟著進了伊什塔爾神殿的他和夕梨。
夕梨一直跟在伊什塔爾身邊，國王不敢使喚，就只能抓著他問情況了。
「父王暫且可以放心。」凱魯這樣回答，「新降臨的這位，是位寬容大度的神明。只要不去故意惹怒他，應當不會給西台帶來災害。」
國王緊皺的眉頭放鬆了一些：「身份確定了嗎？」
凱魯搖搖頭：「不確定，女神稱呼他為亞特蘭蒂斯，但神職依然不清楚……倒是可以確定，他與冥府女王的關係極好。」
國王倒抽一口冷氣：「冥府女王？！關係好是體現在哪裡？」
對於這一點，凱魯給出了一個極其有說服力的證明：「他並不是冥界的神，卻似乎可以自由來去冥界，據他說是冥府女王給的權力。」
「…………」國王的表情凝重了起來。
能跟傳說中冷酷無情的冥府女王關係好到女王給開後門的程度……就算這位神明脾氣再好……他身後可站著兩位女神啊……
「不過女神好像跟他吵架了。」凱魯想起來這件事也得說一下。
他不敢叫出伊什塔爾的名字，害怕對方根據名字定位，聽到他們的談話，只能用女神代替，反正國王也能理解他指的是哪個。
國王又倒抽了一口冷氣。
凱魯知道他這是怕兩個神明在王都打起來，連忙繼續道：「女神似乎不想跟他起衝突，主動避開了，他現在則是去了冥界……」
國王感到了窒息。
能讓那個喜怒不定又殘忍暴虐的女神都避讓！這叫我怎麼放下心！
好在這個似乎背景超級可怕的神明現在去了冥界……
「他還回來嗎？」國王語氣中帶著希冀問道。
凱魯不得不做一個戳破老父親希望的不孝子：「他似乎對女神隱瞞他的事很在意，去冥界就是為了問清楚，所以應該會回來的……」
「隱瞞的事啊……」國王連連搖頭，「希望不是什麼太糟糕的事。」
凱魯都有點絕望了，為什麼他總是要說這種招人煩的內容：「挺糟糕的，女神害死了他看重的人。」
國王：「……………………」
凱魯默默地與國王對視，兩人心情都不怎麼美妙。
他們壓力很大地抓緊時間討論了一下關於神明方面的事，一直聊到伊什塔爾的神殿發出巨大的響聲為止。
國王先是一驚，然後艱難地說出了早早決定好的事：「……你去盯著點，別讓他們打起來。」
凱魯身為兒子還能怎樣？只能應下，畢竟他也不想王都毀於一旦。為了國家，哪怕要他死，他也必須攔著點。
甚至可以說，如果他們依然打了起來，他到時候還是死了好，不然等他們打完了，元老院清算肯定要清算到他頭上，因為他沒全力攔住，不然為啥還活著……
國王用仿佛看一眼少一眼的眼神目送凱魯離開。
其實凱魯是他最看好的孩子，如果可以的話，真不想讓他去做這麼危險的事。但誰讓女神眼光那麼好，一下子就挑上了凱魯呢？現在除了他，別人也沒辦法插手了……比起一個兒子的性命，還是西台更重要。
希望他這個兒子能平安活到女神玩夠了回神界吧。
凱魯根本等不及自己的屬下來接他，直接出了門就強行徵用了一匹馬，然後全力趕往伊什塔爾的神殿。
千萬別是已經打起來了……
凱魯焦慮地在神殿門口下馬，然後剛糾結要不要不經通報直接往裡沖，就看到夕梨跑了出來。
「你來得正好！女神生氣了！」
現在王都只要不瞎眼的，應該都知道女神生氣了！這還用說！
凱魯一邊跟著夕梨跑，一邊問：「到底怎麼回事？亞特蘭蒂斯殿下從冥府回來了？然後他們就吵起來了嗎？」
「回來了！但我也沒聽明白，好像是亞特蘭蒂斯向女神要了什麼……然後女神就生氣了，不知道怎麼就砸斷了一根柱子……」夕梨也很焦慮，這神殿結不結實啊，已經塌了一個角了……
凱魯頓時就知道，亞特蘭蒂斯殿下大概是搞清楚恩奇都是怎麼死的了……看這個架勢，恩奇都在他心中地位比伊什塔爾高不少啊，難怪伊什塔爾那麼不想亞特蘭蒂斯殿下知道真相。
地點很明確，就是神殿塌方的那個方向，凱魯和夕梨一路跑過去，但是快靠近的時候，又對視一眼，一致放慢放輕腳步，打算聽聽動靜再做決定。
他們首先聽到的是伊什塔爾尖銳的聲音。
「你要為了他拆我的天舟？！」
然後是亞特蘭蒂斯殿下不怎麼清晰的聲音隨風飄了過來。
「……這是你補償他的機會……」
「你就不能為了我想想嗎？！你從以前就偏愛恩奇都！從來不考慮我的心情，總是無視我！」
「這不是偏愛誰的問題，我以前也並沒有無視你，這次的確是你做錯了，你應該付出代價，而不是胡攪蠻纏試圖用感情判斷是非。」
「我也不想變成那樣的啊！要不是我求情，當時去的就不是天之公牛，而是諸神降下的詛咒了！」
「這一點你的確努力挽救了，但這不能抹消一開始也是因為你才會出現這些事……」
「明明最開始是吉爾伽美什那個傢伙找事，所以我才……！」
「恩奇都死了。」
「……」
凱魯和夕梨等了一會兒，覺得安靜得有點過了，猶豫著是不是可以靠近的時候，亞特蘭蒂斯的聲音再度響起。
「若是他沒死，整件事就只是你和吉爾伽美什任性的吵架而已，你們也不是沒吵過。但是恩奇都死了，這件事就不是那麼容易算清誰對誰錯了，你和吉爾伽美什都有責任。」
「……都有責任？」
「嗯，所以我不是針對你……只是你真的該長大了，學會負起責任吧，伊什塔爾……不，伊南娜，我只說最後一次。」
亞特蘭蒂斯歎息著說。
「把天舟給我吧。」
第27章 第 27 章
第二十七章 死者蘇生
不知道是哪句話打動了伊什塔爾, 之前還仿佛寧死不屈的女神，忽然就願意把天舟交給亞特蘭蒂斯了。
這從不情願到開心的樣子變化太大，亞特蘭蒂斯都愣了。
雖然有點奇怪，但勉強也算是達到了目的吧……亞特蘭蒂斯這樣對自己說。
而大致明白發生了什麼的凱魯皇子充滿了危機感。
他覺得自己對亞特蘭蒂斯的危險性等級判斷要提高一級了……竟然讓那個伊什塔爾女神都交出了自己的武器, 這個亞特蘭蒂斯的地位比自己想像中要可怕很多。
而且明明之前都是那麼溫和發樣子, 為什麼現在卻說奪走人家的神器就奪走？這人設變化太大了吧？果然也是個喜怒不定的神明，只是比伊什塔爾女神要隱藏的深而已啊……差點就把他給騙了！
直到亞特蘭蒂斯帶著縮小的天舟跳進了冥府，凱魯和夕梨才松了口氣。
然而問題並沒有解決，這裡還有個女神……
看著莫名很高興的伊什塔爾, 夕梨壯著膽子忍不住問：「女神殿下……您不生氣嗎？」
「啊？生什麼氣？」伊什塔爾心情愉快地說, 「反正又不是我一個人的責任！天舟什麼的……嘖, 果然還是不划算……不過算了……」
凱魯與夕梨：「………………」
原來重點是這個嗎？！有人陪著一起背鍋就可以了？！
冥府裡, 埃列什基伽勒看著亞特蘭蒂斯真的把天舟拖進了冥府，她小心翼翼地問：「……搶來的？」
亞特蘭蒂斯搖搖頭：「伊什塔爾給的……」
埃列什基伽勒無比震驚, 那個傢伙居然真的給了！開玩笑吧！
……不過比起亞特蘭蒂斯做出強搶行為, 埃列什基伽勒思考了一下，竟然覺得伊什塔爾主動交出來這件事沒什麼不好接受的了。
亞特蘭蒂斯去恩奇都那邊不知道又檢查了什麼，回來就開始拆天舟。
埃列什基伽勒站在一旁還有點猶豫, 這可是伊什塔爾最常用的神器：「真拆啊？」
「當然是真的。」亞特蘭蒂斯說, 「就用幾個零件而已，大概天舟以後都沒辦法自動導航了……希望伊什塔爾平時用不著這個功能吧。」
埃列什基伽勒：「……誒？」
亞特蘭蒂斯抬頭看了她一眼：「怎麼了？」
「啊……不是……那個, 原來你拆完了, 天舟還能用啊？」埃列什基伽勒呆呆地問。
「當然能用啊。」亞特蘭蒂斯理所當然地說, 「恩奇都的核心並沒有被破壞多少, 修補而已，能用多少零件啊？」
埃列什基伽勒：「……………………」她還以為以後天舟就廢了呢！！！
也是……亞特蘭蒂斯這麼溫柔的脾氣，怎麼可能做出強行要求他人貢獻出自己寶貴的神器這種事……既然只是影響的微不足道的地方就能救回恩奇都，那就難怪他會去找伊什塔爾直接要了。
「原來如此……」埃列什基伽勒感慨道，「既然幾乎不受影響，伊什塔爾願意交出來就很正常了……」
亞特蘭蒂斯隨意地說：「啊，伊什塔爾不知道這件事哦。」
埃列什基伽勒懵逼了：「誒？？？」
亞特蘭蒂斯語氣平靜地道：「我沒跟她解釋，只說了要拆天舟。」
「為什麼不說啊？！」埃列什基伽勒簡直驚了。
「說了就沒意義了……」亞特蘭蒂斯按了按太陽穴，「我說過的吧，她需要吃個教訓才行，直接告訴她真相就達不到這個目的了。」
「這跟教訓有什麼關係嗎？」埃列什基伽勒還是不明白。
「代價小了，她感覺不到肉痛的。」亞特蘭蒂斯簡單解釋道……不過最後伊什塔爾那突然愉快的態度，他也有點擔心是不是根本沒起到他想要的這個效果……唉，算了，剩下的交給恩奇都吧，恩奇都才是苦主啊。
埃列什基伽勒恍然大悟。
也就是說，為了讓伊什塔爾長記性，就必須讓她付出足夠肉痛的代價，這樣她以後瞎搞時想起這件事，就能稍微收斂一些。
「而且在不知道真實代價的時候願意主動交出天舟，說明她還有救，這份誠意我相信恩奇都也無法忽視。」亞特蘭蒂斯對自己的教育手段十分滿意，「果然大家都還是好孩子啊……」
埃列什基伽勒：「………………」
不，我覺得恩奇都不會因為這件事就緩解對伊什塔爾的敵意的……倒是伊什塔爾重新拿回天舟之後，大概會更囂張吧……
這個時候，亞特蘭蒂斯已經成功把天舟給解體了。
其實如果外人來拆天舟，沒有亞特蘭蒂斯國的技術，天舟怎麼拆都是一體的，哪怕砸碎了，裡面也不可能掉出什麼零件，但在亞特蘭蒂斯手裡就不同了，他居然真的拆出了一地亂七八糟的東西。
因為看不懂亞特蘭蒂斯在做什麼，怕自己不小心添亂，加上心情大起大落有點疲憊，埃列什基伽勒就留亞特蘭蒂斯一個人折騰，自己則回去繼續處理冥界事務。
等她處理得告一段落回來後，正巧趕上亞特蘭蒂斯已經把天舟給拼了回去，準備復活恩奇都了。
「核心已經修復好了嗎？」埃列什基伽勒好奇地仰頭看著飄在空中的這些隱含著什麼神秘力量的發光字元，順著源頭望去，發現是從恩奇都身上浮現出來的，而亞特蘭蒂斯也正盯著這些。
亞特蘭蒂斯言簡意賅地說：「核心沒問題了，現在需要檢體編號的啟動口令和讀取記錄的密碼……」
埃列什基伽勒：「…………」聽不懂。
「還好這些恩奇都之前都告訴過我……」亞特蘭蒂斯慶倖極了，不然按照人權條例限制，他不可能做得這麼順利。
「啊……難道說！」埃列什基伽勒恍然大悟，「之前恩奇都說過『我的心臟與他同在』什麼的……該不會就是指這個？」
亞特蘭蒂斯原本盯著顯形的咒語凝重的眼神忽然一滯，然後頓時溫柔得像是化了一樣，周身緊繃的氣氛也驟然一松：「是嗎，他這麼說過啊……」
然後就埃列什基伽勒就看到亞特蘭蒂斯心情愉快地伸手在空中點了幾下，指尖冒出了一串與空中的同出一源的字元融進了幾處，緊接著已經飄了一屋子的咒語猛然全部往恩奇都身體裡爭先恐後地回縮，眨眼時間就看不到一個外露的字元了。
恩奇都早已停止的心跳聲，恢復了。
埃列什基伽勒感慨：「你之前說的什麼編號什麼密碼的……我根本聽不懂，但看起來似乎只是重新注入生命力的神術而已嘛，如果能找到恩奇都靈魂的話，我也做得到……所以靈魂是哪來的？他的靈魂冥界根本沒收到，好像在諸神的詛咒下直接就消散了……」
「不是的，沒有消散，只是因為死亡所以觸發了保護程式，將靈魂隱藏了起來……但如果這樣放著不管的話，遲早也會因為預留的力量用完而真的死亡。」亞特蘭蒂斯解釋道，「否則我也不至於這麼著急復活他，就是因為他其實還能搶救一下……吉爾大概也猜到了一點 ，所以才把恩奇都的身體交給你保管。不過與其說是復活，準確來講應該是喚醒吧……」
埃列什基伽勒一愣一愣的：「之前看你好像很生氣……結果其實沒死？」
「沒死也就不會觸發這個程式了，他肯定是有過死亡這個過程的，我要是沒來就徹底死透了……所以我覺得我當然有理由生氣。」亞特蘭蒂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對我來說他沒死，但對你們來說他確實是死了，難道因為我能救活他，之前那兩個孩子作死的事就算沒發生了？」
在亞特蘭蒂斯似乎充滿了想給她開個思想教育課程意味的眼神注視下，埃列什基伽勒很警覺：「……當、當然算……」
亞特蘭蒂斯欣慰地點點頭，埃列什基伽勒頓時松了口氣。
「等他醒來需要一段時間，伊什塔爾在上面，你在這裡，就差甯孫和吉爾了……」亞特蘭蒂斯遺憾地說。
「啊……」埃列什基伽勒表情微妙，「其實我有說過給吉爾伽美什在冥界留個冥神的位置的，但他拒絕了，說冥界沒有過勞死其實是個很悲慘的事什麼的……然後就自顧自地自殺了。」
亞特蘭蒂斯驚了一下：「自殺？！」
「他覺得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就進了自己的陵墓，然後躺下坦然等死了，我覺得這跟自殺沒什麼區別。」埃列什基伽勒扶額，「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人……是活太久了嗎？還是過勞死的時候夢遊冥界，對死亡都沒有畏懼了？」
亞特蘭蒂斯也給不出答案。
「不過你也別擔心。」埃列什基伽勒安慰道，「吉爾伽美什的千里眼看到了和你跟恩奇都重逢的畫面……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但應該是會發生的未來，你們還能再見呢，不用急於現在啦。」
「……這可真是個好消息。」亞特蘭蒂斯笑了起來，「謝謝。」
兩人聊天之際，恩奇都的手指忽然動了動，瞬間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
他們緊緊地盯著他的臉，發現眼睛雖然閉著，但眼珠動了……下一秒，恩奇都睜開了眼。
恩奇都看起來還有些茫然，但亞特蘭蒂斯已經高興地把他扶著坐起來了。
「歡迎回來，恩奇都。」
恩奇都盯著亞特蘭蒂斯眨眨眼，似乎終於搞明白了狀況，不禁露出了動人的笑容。
「嗯……我回來了。」
第28章 第 28 章
第二十八章 機智的恩奇都
恩奇都跟亞特蘭蒂斯打完招呼, 視線移向了一旁的埃列什基伽勒。
「這位是……？」
埃列什基伽勒這才反應過來，因為一直都只有亞特蘭蒂斯跟她說話，她忘了隱藏自己發真實樣貌了。
……不過事到如今，再變個樣子也來不及了，埃列什基伽勒咳嗽了一聲擺出了女王的架勢來：「我乃冥府女王埃列什基伽勒, 你……」
亞特蘭蒂斯困惑地問：「你們不是筆友嗎？說話還這麼生疏？」
埃列什基伽勒：「………………」忘了！
恩奇都：「………………」該不該說在他離開之後這個筆友關係就斷了呢……
「總、總之！」埃列什基伽勒強行挽尊, 「恭喜復活，恩奇都。」
「謝謝。」恩奇都十分配合地把剛才那一茬給略過了。
雖然他對諸神都沒什麼好感，但埃列什基伽勒他還算了解, 儘管還不是朋友, 也算是關係不錯了，對方性格也還好……畢竟有著如何阻止伊南娜睡亞特蘭蒂斯這一個共同語言——可惜這個共同語言在亞特蘭蒂斯從冥界消失後就沒有提起的必要了, 兩人的關係也相應地淡了下來。
埃列什基伽勒不會去地面，那麼現在他就是在冥界了, 看來他死後身體是由埃列什基伽勒保管了啊。
「說起來，時間過去多久了？」恩奇都忍不住問。
「幾千年了吧。」埃列什基伽勒也沒認真算過，「烏魯克都亡了。」
亞特蘭蒂斯張嘴就是一口血。
埃列什基伽勒嚇一跳：「你為什麼會吐血？！」她又沒說亞特蘭蒂斯亡了……聯想能力太豐富了吧！
「啊……別在意, 只是本來該休息了, 結果強行撐到了現在……」
亞特蘭蒂斯的身體現在是真的不好, 要不是擔心自己睡一下恩奇都的靈魂就真消散了, 他早就暈過去了。
恩奇都皺了皺眉：「還有別的要緊事嗎？沒有的話您先休息吧，我和埃列什基伽勒先聊一會兒。」
亞特蘭蒂斯想了想：「我要把天舟還給伊什塔爾……這個是伊南娜現在的名字, 修補你核心的零件是從天舟上拆下來的, 伊什塔爾也為你的復活出了力呢, 她現在就在人界的西台帝國。」
「哦？」恩奇都笑眯眯地說，「那我可要好·好·感·謝她啊，天舟就由我去還吧，您先安心休息。」
亞特蘭蒂斯看著恩奇都，默默地說：「我不是說讓你原諒她……只是她的確幫了忙，我也不能抹掉她的功勞啊……不過怎麼面對她，你自己決定就好。」
恩奇都依然笑眯眯地點點頭，然後就開始張羅讓亞特蘭蒂斯睡覺了。
等把長輩安排好，恩奇都才看向埃列什基伽勒：「都發生了什麼，能不能跟我講一下呢？埃列什基伽勒。」
埃列什基伽勒看了恩奇都這麼多年的屍體，潛移默化的有種熟悉感，下意識當成了自己人，對於這個要求也不怎麼抵觸：「好啊，我們換個房間說。」
***
亞特蘭蒂斯醒來後，房間裡一個人都沒有。
他按了按還有些發脹的頭，稍微清醒了一下就走出去找其他兩個，但在外面只找到了埃列什基伽勒。
「恩奇都呢？」他問。
「已經回人間了。」埃列什基伽勒回答。
亞特蘭蒂斯睜大眼：「你這次居然提什麼條件或者要替身嗎？」
埃列什基伽勒一臉理直氣壯地說：「這次沒有先例，他進來的時候確實是死人，還是我接進來的，那他復活了就不應該為此付出代價……也不算我徇私……」
亞特蘭蒂斯當然不會說什麼這樣做不對，漏洞存在的時候，被人鑽了也是沒辦法的事，他不至於得了便宜還賣乖，於是情不自禁地給埃列什基伽勒鼓起了掌。
「你真聰明！」
他一直都覺得跟伊什塔爾相比，埃列什基伽勒對自己的要求太嚴格了，不學會享受的話，整天呆在冥府遲早心理出毛病，現在她也學會滿足自己的小心思了，雖然也產生了新的問題，但總體利大於弊，亞特蘭蒂斯很願意為此感到高興。
埃列什基伽勒看到亞特蘭蒂斯是真心在高興，心情也雀躍了起來：「等下你上去的時候拿著這個冥界之鏡吧，方便和恩奇都一起跟我聊天。」
亞特蘭蒂斯接過鏡子收了起來，然後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你以前就有這個鏡子嗎？」
埃列什基伽勒噎了一下：「…………是啊。」
亞特蘭蒂斯原本還想問這麼方便的東西為什麼一直沒給過他，但是轉念一想，埃列什基伽勒一個人呆在冥府，見面只通過鏡子也太淒慘了，這種程度的撒嬌……他就不要戳破了！
於是他迅速咽下了原本的問題，果斷道：「恩奇都來不了沒關係，有空我還是會下來陪你的！」
埃列什基伽勒的表情瞬間燦爛了起來：「嗯！」
為了不顯得自己好像利用完埃列什基伽勒就走，亞特蘭蒂斯還是陪著埃列什基伽勒聊了好一會兒，還喝了個下午茶（？）才離開冥界。
他回來的地點還是伊什塔爾的神殿水池旁，出來時恩奇都正坐在水池邊緣，腳踩在水裡，看著天空發呆，聽到動靜才扭頭看過來。
「亞特蘭蒂斯大人！」他驚喜地笑著站了起來。
亞特蘭蒂斯看著恩奇都比自己現在的樣子還要年長一些的外表，想了想：「不用加敬稱了，你叫吉爾也沒加敬稱吧？」
恩奇都歪了歪頭：「但……您是長輩啊。」
「……總之就是不用加了。」亞特蘭蒂斯直接做了決定，然後略過了這個話題，「具體的情況埃列什基伽勒都和你說了吧？」
「嗯。」恩奇都點點頭，「大致明白了。」
亞特蘭蒂斯光顧著避免恩奇都的靈魂徹底消散，忙著復活，現在就遇到麻煩了：「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
烏魯克都沒了，吉爾伽美什也掛了，恩奇都接下來的去處就很成問題了……雖然復活前亞特蘭蒂斯就考慮到這件事，但在他看來趕緊拯救自己的國民比什麼都重要，只能先對不起可能會傷心的恩奇都了。
大概是亞特蘭蒂斯睡覺的時候恩奇都已經考慮過了這個問題，恩奇都回答得無比爽快，完全沒有亞特蘭蒂斯想像中的糾結與痛苦：「我想跟著您。」
亞特蘭蒂斯：「誒。」
「冥府是不可能去了，這裡我只認識您了，總不可能讓我跟著伊南娜吧？」恩奇都說，「您的情況我知道，據說經常會被召喚走是嗎？」
亞特蘭蒂斯坐到了恩奇都旁邊，示意他坐回來：「對，就是因為這個問題，我沒辦法給你什麼保證……」
恩奇都順勢又坐回了水池邊：「關於這個，聽埃列什基伽勒說，她送你的發繩您一直戴著？」
「啊，是的……怎麼了嗎？」亞特蘭蒂斯不太明白為什麼話題突然轉到這裡。
「既然發繩能跟著您一起被召喚，不如從這個思路看看，我說不定也能跟著一起走啊。」恩奇都笑意盈盈地說，「畢竟我是兵器嘛，也算是隨身物品了吧？」
亞特蘭蒂斯第一反應是皺眉：「我說過你不是兵器——」
恩奇都笑嘻嘻地拽了一下亞特蘭蒂斯的袖子：「這種時候就不要抓細節了吧！一個不能跟您一起離開的人，和可以一起離開的兵器……在這方面稍微讓步一下如何？」
「……」亞特蘭蒂斯凝視了恩奇都幾秒，受不了地歎了口氣，「……隨便你吧，反正你也長大了，自己心裡有數就行。」
恩奇都：「…………」他說話真的越來越像長輩了。
雖然有點異想天開，但恩奇都提出的這個思路說不定還真的有可行性，亞特蘭蒂斯稍微想了想，竟然也不得不承認恩奇都提出的這個思路說不定還真的有可行性。
儘管還沒有嘗試過能不能成，可亞特蘭蒂斯已經開始高興了。畢竟每次換個時代就物是人非的，他心情也越來越糟糕——別再扯什麼情緒調節是基礎課程了，當時可沒人經歷過滅國這種程度的刺激——加上身體隨著時代的變遷也越來越差，總擔心哪天自己就動不了或者直接掛了，有個人陪著真的很好。
「可是要怎麼讓召喚判定你也能一起離開呢……」亞特蘭蒂斯陷入沉思。
恩奇都手向後撐著身體，看起來倒是不怎麼擔心：「我已經有思路了，只要您被召喚的時候我在您身邊就好，所以您千萬別離我太遠哦？」
亞特蘭蒂斯看了恩奇都一眼，居然也猜到了他的想法：「……也行，目前也只能這樣了……但如果不行的話……」
「我就進入休眠狀態，等您到了下個時代再喚醒我吧。」恩奇都三言兩語下了決定。
經手了恩奇都的喚醒程式，現在的亞特蘭蒂斯對恩奇都的掌控力的確很強，靠意識就能感應到他的位置。真要找的話，難點只在於空間距離而已。
就算這樣也比之前自己一個人孤零零掉進陌生時代強了，亞特蘭蒂斯忍不住笑了起來。
「有你在真好啊……」
伊什塔爾不高興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那我呢？」
亞特蘭蒂斯因為注意力都在恩奇都身上，一時沒發現伊什塔爾的接近，不過聽到聲音也反應過來了：「伊什塔爾！啊……差點忘了問，恩奇都幫我把天舟還你了嗎？」
伊什塔爾恨恨地說：「還是還了……可他的態度——」
恩奇都笑眯眯地看了過去：「嗯？」
伊什塔爾：「…………」
——這傢伙……果然就不該讓他復活！
第29章 第 29 章
第二十九章 有關未來
恩奇都把天舟還給伊什塔爾的時候到底說了什麼？
亞特蘭蒂斯覺得, 自己不用問就大致能猜到了……總歸態度肯定不好就是了。但他又不可能因為這件事就去說恩奇都什麼，畢竟恩奇都是苦主啊……
乾脆裝傻吧。
於是亞特蘭蒂斯在伊什塔爾的各種瘋狂暗示下，無視了這個話題：「總之，為了慶祝恩奇都復活，我們……」
「你難道還要我為了他準備宴會？！」伊什塔爾十分不滿。
恩奇都笑容不變：「我也不想參加有你在的宴會。」
「我說你們啊……」亞特蘭蒂斯頭痛地扶額, 「為什麼一說到慶祝就是宴會呢？雖然這個建議的確不錯……唔, 那就讓凱魯操辦一下吧。」
跟著伊什塔爾來的鈴木夕梨忍不住扶了一下牆：「………………」心疼凱魯皇子，這真是個得罪人的活兒。
亞特蘭蒂斯注意到了夕梨，連忙一臉驚喜地沖她招手, 同時跟恩奇都說：「這孩子是從未來穿越過來的哦, 知道的很多呢，你有什麼好奇的事也可以問她。」
鈴木夕梨：「…………」她還同情什麼別人啊！自己好像也有了麻煩的活兒……
如果只是亞特蘭蒂斯的話, 她倒也沒什麼不願意，但那個綠發的能跟伊什塔爾對剛還不落下風的人, 她實在很擔心對方是個伊什塔爾第二啊！
好在恩奇都對伊什塔爾以外的人態度都還不錯。他對夕梨友善地笑了笑，然後看向亞特蘭蒂斯：「我們還要在這傢伙的神殿裡呆著嗎？」
亞特蘭蒂斯歎了口氣，知道暫時是無法調解恩奇都和伊什塔爾之間的關係了：「我想想……夕梨, 你去問問凱魯那邊方不方便。」
「……好的。」夕梨也沒說什麼就答應了下來, 至於心裡是怎麼想的……
這簡直就是多此一舉……凱魯皇子敢不方便嗎？！
伊什塔爾就不高興了：「你們果然又想排擠我是嗎？」
「如果你能保證跟恩奇都不吵架的話……」亞特蘭蒂斯當然也不想這樣啊。
伊什塔爾頓時炸了：「恩奇都故意找茬還不准我還嘴嗎？！」
亞特蘭蒂斯想了想：「那這樣, 你們要吵架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吵, 別在我面前吵怎麼樣？」
他這個建議這並不是為了什麼表面功夫，也不是什麼眼不見為淨, 其實是有著他一番苦心的。
這兩個孩子的關係明顯短期內是不可能緩和了, 一直拘著不讓他們吵也不現實, 但放任他們你死我活就更不可能了，只能想一個既能讓他們發洩情緒，又不至於互相仇恨的方法。
他就暫時只能這樣提議。畢竟有個限制，強迫他們在某些場合和睦相處，就不至於鬧過頭，說不定習慣了之後，為了表面功夫做得好，私下的衝突也會相應地減少一些呢。
這只是亞特蘭蒂斯的一點點小希冀，至於有沒有效果……就只能看情況了。
伊什塔爾和恩奇都對視一眼，一臉嫌棄地達成了共識。
其實伊什塔爾對這個處理方式有點不滿意，但只要亞特蘭蒂斯沒偏向於恩奇都，她也勉勉強強能接受。
至於恩奇都，純粹是不想否決亞特蘭蒂斯的任何提議而已——當然，如果真的接受不了，他也會提出建議的。至少這種程度的讓步，看在亞特蘭蒂斯的面子上，恩奇都倒也無所謂。
鈴木夕梨目瞪口呆地看著之前還打塌了神殿另外一角的兩位難搞人物，在亞特蘭蒂斯三言兩語之下乖乖地閉嘴不再張口閉口惹對方發怒，心中充滿了對亞特蘭蒂斯的尊敬。
……雖然能復活幾千年前的人，就已經很值得尊敬了，但就好像一個在國會上能擺平所有反對者的大人物，回家卻不一定能搞定家裡正在打架的兩隻貓一樣，這完全是不同領域的尊敬啊！
伊什塔爾捋了捋自己的頭髮，趾高氣揚地說：「不是換地方嗎？這裡都塌了一半了，怎麼住啊！」
神殿破成這樣還不是你自己搞的……
夕梨感到了槽多無口。
亞特蘭蒂斯無奈：「你應該認路吧？要麼先過去等我們？」
伊什塔爾因為經常去凱魯那騷擾人，所以她還真的認路，於是把天舟放出來就自己乘著天舟飛走了。
亞特蘭蒂斯和恩奇都都會飛，乾脆就跟在她後面一起，亞特蘭蒂斯還歉意地對夕梨點頭致意。
鈴木夕梨：「……………………」所以她是不是沒事了？
目測了一下這幾位元飛走的速度，夕梨也放棄了去跟凱魯通風報信，反正她也跑不過，乾脆慢慢走過去吧。就算對亞特蘭蒂斯再有好感，她也覺得在那種奇怪的修羅場裡少呆一秒是一秒……
希望見到集體去他宮殿的神明們時，凱魯皇子不要太過驚訝。
事實上——怎麼可能不驚訝啊！
凱魯在下面人通報他似乎女神在往這邊飛的時候，心中不祥的預感就很深了，等他走出房屋往天上看時，女神的天舟已經懸停在他頭上了。
「喂！我住哪？」伊什塔爾不客氣地問。
凱魯皇子：「……您稍等，我這就讓人去收拾。」你不住自己神殿跑來問我你住哪也太過分了……既然是自己的神殿，就好好保護不要動不動就弄塌啊！
他剛才就是在跟幕僚們商量要不要去看看神殿那邊為什麼又搞出了大動靜，現在看來是不用派人去了，夕梨一會兒大概就能來了吧，到時候問夕梨就好。
亞特蘭蒂斯和另一個綠發的陌生人也緊隨其後地飛到了這裡，然後緩緩落地。
「打擾了。」亞特蘭蒂斯依然是對待人類的態度最平和的那個人，「伊什塔爾和恩奇都打架把神殿又給弄壞了一部分，她不想繼續住那，只能麻煩你再安排一下了……」
恩奇都？
凱魯聽到這個名字，情不自禁地看向了那個新冒出來的人。這就是亞特蘭蒂斯折騰了半天就為了復活他的恩奇都嗎？他看神話傳說什麼的，還以為至少是個壯漢……沒想到竟然是這麼一副少女般美麗的樣子……和想像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不過就算恩奇都的外表再怎麼無害，凱魯也不敢小覷他。
一方面是神話傳說中，恩奇都做的那些事很難讓人相信他的有多安全，另一方面……伊什塔爾神殿的第二次塌陷，應該就是恩奇都和她打架搞的吧……至少也要把危險等級提到跟伊什塔爾一樣才行。
等凱魯把這三位大神都安排好，夕梨也終於走過來了。凱魯連忙過去問了些問題，夕梨一臉深沉地說：「這三個人裡，建議你優先拉近跟亞特蘭蒂斯殿下的關係，這樣剩下兩個想要你命的時候，他會幫忙按住他們的。」
凱魯：「………………謝謝，我明白了。他們在等你呢，你快去吧。」
舉例太兇殘了！不過也十分實用！一聽就明白這個優先度的戰略重要性。
夕梨在侍女的帶路中進入了特意給這些大佬們騰出來的宮殿。
亞特蘭蒂斯抬頭沖她笑道：「剛好說到你，我記得你好像說過，未來大家已經不信神了？」
鈴木夕梨在三個「神」的注視下出了一身冷汗。
這個事她沒敢跟伊什塔爾說，卻因為亞特蘭蒂斯溫和好相處的樣子不小心跟他說漏嘴了，當時亞特蘭蒂斯沒怎麼在意，她還松了口氣，沒想到這個時候被拉出來公開處刑……
雖然亞特蘭蒂斯解釋說自己是國家的具現化，但這種非人類又神通廣大的存在……對夕梨來說也跟神沒什麼區別了。加上這段時間的經歷，夕梨對亞特蘭蒂斯的看法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她現在就有點擔心這是不是秋後算帳。
「也、也不是一點都不信啦……大家過年的時候也會去神社祈福啊……」鈴木夕梨緊張地解釋，「我們後世主要信科學嘛，又很久沒有神跡出現，大家懷疑神明到底有沒有存在很正常啊……」
恩奇都輕輕地歎了口氣：「不相信神明，只相信人類自己嗎……倒也不錯，吉爾應該會高興吧？」
伊什塔爾冷哼一聲：「人類拋棄了神明，神明也會拋棄人類，你們那時候要是發生地震海嘯之類的，都沒神願意幫忙了。」
這話題也太危險了吧，為什麼我要參與這種討論……
夕梨艱難地說：「的確沒有神幫忙……但我們也在想辦法減少這些現象……」
在場只有亞特蘭蒂斯還笑得毫無壓力了：「都用不著神明幫忙了，應該就是情況不嚴重吧？說不定以後就沒有地震什麼的了。」
「…………」夕梨沉默了一下，「那個……該怎麼說呢，其實，最近海嘯龍捲風地震什麼的，越來越頻繁了……」
緊接著她就儘量用他們能懂的語言解釋了一番極端天氣產生的原因，還有溫室效應等名詞解說。
伊什塔爾雖然跟夕梨已經相處了一段時間，但這些也是第一次聽說，她簡直無語：「你們這是自作自受啊。」
亞特蘭蒂斯的笑容也有點掛不住了：「你們都不知道什麼是節制嗎？」
夕梨無比委屈：「知道歸知道，做起來就是另一回事了……」
總覺得，這個未來似乎也不怎麼好啊。
伊什塔爾站在神明的角度，覺得他們這麼搞會出問題簡直理所當然，有神明控制的話，至少人類不會作死到這種程度。而恩奇都雖然對這個話題沒什麼興趣，卻堅定地站在了與伊什塔爾相反的立場，認為即使作死，那也是人類自己發展出來的結果，比被神明操控要強。
若不是顧忌著亞特蘭蒂斯就在眼前，估計他們又要打一架。
夕梨心驚膽戰地看著這兩位帶著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捧著杯子文雅地互噴。
最後還是亞特蘭蒂斯出來叫停。
「換個話題吧……我對你之前說的埃及有點感興趣，可以繼續講講埃及文明嗎？」
只聽之前的那一小部分，感覺——
和亞特蘭蒂斯文明，有很多相似之處，說不定兩者有什麼聯繫呢。
第30章 第 30 章
第三十章 埃及殖民地
「誒？古埃及嗎？」
鈴木夕梨沒想到新話題突然歪到這個地方。不過這個話題相比上一個就安全了許多, 她也就放心地回憶了一下可以作為談資的內容。
「上次講到哪裡了？」夕梨問道。
亞特蘭蒂斯提醒了一下：「金字塔。」
「哦哦, 金字塔……嗯, 說起金字塔的話……那這次就說說埃及人與死後世界吧！」對這些神秘事物還挺感興趣的鈴木夕梨興致勃勃地開口, 「埃及人對死後世界有很獨特的理解，我記不太清，不過大致上是……早期的時候, 是要乘著太陽的方舟，穿過水，到彼岸的世界, 也就是尼羅河的西岸，那裡是死者生活的世界……」
「這裡有地圖嗎？」亞特蘭蒂斯神色微動。
「……您等等。」
神明的要求當然是要盡力滿足的。雖然地圖是非常重要的情報資源, 但……反正他們要攻打西台也用不著地圖，夕梨出去一說，凱魯就爽快地給了一份。
這份地圖是凱魯原本想著, 亞特蘭蒂斯復活了恩奇都，是不是這個剛復活的人會好奇幾千年前的烏魯克和目前所在位置的距離之類的事才準備的, 還去父王那裡報備過，現在雖然好像理由不太一樣, 但總歸還是派上了用場, 好歹沒白準備。
夕梨出來通知過凱魯後就又進去繼續講故事了，凱魯則過了一陣子才親自把地圖送了進去，然後給他們講解。
「埃及在這裡, 西台在這裡……這裡是海……」
亞特蘭蒂斯看了一會兒, 突然指了個地方：「亞特蘭蒂斯國原本應該在這個方向。」
然後他的手指劃向了埃及, 輕輕點了點，又劃了回去。
凱魯下意識說：「是在埃及的西邊呢。」
亞特蘭蒂斯歎息著重複了一下夕梨剛才講過的內容：「太陽的方舟，穿過水，到西岸，死者生活的世界……亞特蘭蒂斯國，是太陽之下的聖土，在埃及的西方，隔著巨大的海洋，現在已經沒有了活人……」
夕梨心中升起了一個念頭。
這聽起來……簡直就是什麼傳承記憶的抽象表現。
該不會埃及跟亞特蘭蒂斯國有什麼關係，然後把亞特蘭蒂斯國當做死者最終的去向，把回亞特蘭蒂斯國的流程抽象化下來，就變成了她講的流程了吧？
亞特蘭蒂斯疲憊的聲音在之後響起：「夕梨曾經說過，埃及文明宛如從天而降，幾乎一出現就是富麗堂皇的姿態……」
夕梨回過神來點點頭：「嗯，因為有專題紀錄片，所以印象蠻深的……第一個國王美尼斯，就已經可以改變尼羅河的河道，建造神殿，挖掘蓄水池，埃及人還知道地球是圓的，能計算出日蝕、行星和星座的週期。」
「……嗯，都是我的國家擅長的。」亞特蘭蒂斯語氣淡漠，但又仿佛只是強壓著情緒不外泄。
「最厲害的是能計算出一年有三百六十天零幾個小時來著，我忘了……就記得跟我們那個時代的手段計算出來的時間誤差不超過一小時，所以很多人猜是有外星人或者是什麼高等文明的殖民地。」夕梨說完就好奇地問，「難道是亞特蘭蒂斯國的殖民地嗎？」
亞特蘭蒂斯的表情有點嚴肅：「雖然很像，但只是聽你講而已，無法確定……麻煩你再多說一些吧。」
夕梨想了想：「還有什麼呢……啊，好像是說，一萬幾千年前，埃及自稱是『神明統治的時期』，王座上坐的不是人，而是神，埃及的王都自稱是神明的後代，好像古埃及人都是認真把這段當歷史看待的……但因為沒有證據，後世的大家都只當神話傳說了。」
「來自未來的人的一萬多年前……」伊什塔爾忍不住掰著手指算了起來。
在場人士中數學最好的亞特蘭蒂斯深吸一口氣：「不用算了，是亞特蘭蒂斯國還健在的時期。」
如果亞特蘭蒂斯人對埃及土著人來說是神明的話，會傳出這種說法也不奇怪。假如這些猜測都是真的，那麼……
埃及，大概就是亞特蘭蒂斯國的殖民地了。
「我想去埃及看看。」
亞特蘭蒂斯說道。
***
理所當然的，凱魯不可能讓亞特蘭蒂斯現在就跑去埃及。
畢竟他要是跑了，恩奇都肯定也要跟著跑，那伊什塔爾絕對不會留在西台，也要跑。
雖然西台的大人物們天天盼著伊什塔爾回神國，別在西台呆著了，但要是女神真跑到鄰國去，他們第一個要跳起來開會想辦法阻止。
要知道，伊什塔爾降臨西台國這件事已經被傳出去很久了，甚至有幾波外來使者都來王都看過女神乘著天舟在天上飛過的樣子回去了！這片大地上，有頭有臉的國家，大概都已經知道了，這次不是神殿搞來的愚民假貨，西台國迎來了真正的伊什塔爾女神。
伊什塔爾的神職很廣泛，她是美神、是愛神，是金星女神、是戰爭女神、是豐收女神……若是得到伊什塔爾的賜福，最低限度，這個國家是不用怕災荒了，若是戰爭方面受益，那攻打他國則更加輕鬆。
也就是說，如果不是伊什塔爾那個爛脾氣，其實大家都希望她在西台永永遠遠地呆下去，因為她的存在就是個威懾，不會有人敢攻打有戰爭女神祝福的國家的。
可惜的是，伊什塔爾的脾氣就是很垃圾，元老們頭痛不已，國王也不斷仰臥起坐，每天一個想法。
今天是覺得還是留下好處多，明天又覺得哇發脾氣了好危險果然還是回神國吧……雖然也陰暗地想過，讓女神去其他國家發脾氣，但一想到更大的可能是給別國助力，這個念頭又被迅速拋棄了。
因此，無論如何，凱魯都不會讓伊什塔爾在他的宮殿裡做出去埃及這個決定的。
這要是傳出去，西台不要面子啦？整個兩河流域裡信仰伊什塔爾的國家都要瘋了！女神拋棄了他們，跑去埃及了！他們加起來女神一個都看不上！這是要被埃及嘲笑幾百年的架勢啊！這還能玩？！
到時候一追溯源頭，哦，在西台一個皇子那不知道聽說了什麼，女神就去埃及了……那他豈不是要倒楣！他還不想被判叛-國罪啊！
為了避免這種可怕的未來，凱魯就只能從源頭——也就是亞特蘭蒂斯這邊，截斷這個可能了。
「您不是還想看看修達嗎？沒必要那麼著急去埃及吧？我們西台還沒能好好招待過您和恩奇都大人呢！」凱魯表面穩如老狗其實內心慌得一逼地開始勸說，甚至不惜把自己疼愛的弟弟拉下了水……
亞特蘭蒂斯被凱魯一提醒，也終於想起了自己忘掉的事：「對哦……」
因為復活恩奇都加聽說了埃及可能是亞特蘭蒂斯殖民地的消息，太過刺激，他差點就忘了這還有個擁有亞特蘭蒂斯血脈的孩子呢！
夕梨一臉難以言喻的表情看著凱魯。
在西台呆這麼久，她也算是認識修達。那是西台國最小的皇子，性格無比純善，跟他的媽媽娜姬雅皇妃一點都不一樣。這種純潔的孩子被帶到伊什塔爾身邊，真的沒問題嗎……凱魯這個當哥哥的也太不靠譜了吧！
凱魯也很委屈啊！他是真的對修達沒有任何惡意，但現在不是特殊情況嘛！除了修達，他一時想不到其他能留下亞特蘭蒂斯的理由啊！
在國家大義面前，如果這時候拉父王下水能留下亞特蘭蒂斯，凱魯連父王都不會放過的，何況自己弟弟。他也相信修達能理解他的苦心，那孩子一直想為國家做點事，他這個當王兄的自然要幫忙。
……雖然他幫忙找來的這個事的確很微妙吧……感覺娜姬雅皇妃要更恨他了，肯定在心裡罵他不懷好意，故意把修達往火坑推什麼的……唉， 火坑是真的，他也無法反駁……
只能努力保護修達了。
就這樣，凱魯皇子親自跑了一趟娜姬雅皇妃的宮殿，打算把修達給請過來。
理所當然的，這個事必須先通知修達的母妃。得到消息的娜姬雅皇妃走出來時，看他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一樣，仿佛在看什麼殺子兇手：「凱魯皇子，我能問問你找修達去侍奉神明們的理由嗎？」
凱魯難得沒有在娜姬雅皇妃面前裝模作樣，直接露出了苦笑：「現在只有修達能留下女神了……如果修達不過去的話，女神可能接下來就會去埃及了！」
娜姬雅驚了。
如果凱魯沒騙她的話，那留下伊什塔爾女神，對她來說也是必要的。不然等女神跑了，幫別國攻打西台什麼的，到時候除了負責接待女神的凱魯皇子，她這個召喚出女神的人也肯定逃不過被追責。
只要女神還留在西台，她就是功臣，但女神要是跑了，她就是罪人，在這一點上，她和凱魯的利益是一致的，凱魯應該不會騙她。
那麼問題就來了。
「女神能不能留下……跟我的修達有什麼關係？！」娜姬雅實在想不出什麼理由能扯上修達，因此還是忍不住懷疑凱魯有陰謀。
凱魯只好用眼神暗示皇妃摒退左右，畢竟就這麼說出來容易動搖人心……
娜姬雅也是個藝高人膽大的，反正不光凱魯有神力，她也有，這還是她的地盤，她一點都不虛。
等只剩他們兩個了，凱魯才開口道。
「那位亞特蘭蒂斯殿下原本想去埃及，我用修達把他留下來了，不然女神也會跟著去。至於為什麼提修達……因為，您和修達似乎有著他的血脈……我猜，他可能是想培養修達。」
娜姬雅皇妃無比震驚。
真的假的？！這是不是說明她的修達突然多了非常強勁的幫手？！
第31章 第 31 章
第三十一章 拉美西斯
讓亞特蘭蒂斯幫修達拿到西台的王位, 只是娜姬雅皇妃的異想天開。
事實上, 修達被凱魯帶去亞特蘭蒂斯面前後，才過了不到一天，亞特蘭蒂斯就認為, 自己並沒有必要在修達身上插手太多。
因為這孩子其實已經成長得不錯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會成為一個正直善良又有擔當的男人。他覺得自己不瞭解西台國的國情就擅自插手, 說不定反而會干擾到修達的發展。
他能做的，只有問清修達的志向, 然後勸說娜姬雅皇妃不要太逼迫這孩子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比如——當上王太子，甚至當上國王。
娜姬雅皇妃：「…………」
她是巴比倫的公主，作為戰敗國獻給戰勝國的貢品, 嫁給的西台國王……她對西台和國王都沒有愛意，反而對此充滿仇恨，一心只想報復。可她母國不可能給予她支援, 她能做的, 也只有讓自己的孩子當上國王，然後她就可以成為王太后, 俯視這個讓她備受屈辱的國家。
為此, 娜姬雅替她的孩子修達謀劃了很多, 然而過度的保護卻養成了修達完全不似皇族的天真, 甚至跟在她眼中釘般的凱魯皇子身後跑來跑去, 讓娜姬雅更憤怒又無力。
好不容易, 她和自己的孩子終於有了個突然冒出來的靠山，雖然那莫名其妙的血緣關係讓她也很迷茫，但無論如何，只要這個神明願意站在她們母子這邊，那麼西台國的王位就不是問題了！
誰都希望自己的後代，能夠出人頭地，成為人上之人，不是嗎？
娜姬雅從未懷疑過這一點。
然而那位亞特蘭蒂斯殿下卻無視了她的願望與請求，反倒為了無知小兒的天真想法而找上門來說服她。
這是在搞什麼鬼！
「……不，我當然不是因為修達這孩子隨便說說就答應的。」亞特蘭蒂斯一眼看穿了娜姬雅的不可置信和懷疑，「恕我直言，這孩子不適合當國王，倒是凱魯沒這方面的問題，說不定還如魚得水。」
站在一旁的凱魯頓時感覺自己身上仿佛被娜姬雅用眼神戳了幾千個洞，不由苦笑……神明殿下啊……雖然很感謝您的賞識，但真的沒必要說出來……
「修達跟您的淵源，竟然也無法讓他有成王的資質嗎？」在場的人都很清楚她的野心，還都是不會往外說的，娜姬雅也就不客氣地直接問了。
亞特蘭蒂斯歎氣：「你大概是誤會了什麼……我向來是信奉讓孩子做他喜歡且擅長的事的，何況這麼難得的好孩子，不適合被那些糟心事污染，凱魯也答應了會好好保護修達的。」
努力削弱存在感卻突然被點名的凱魯：「…………是的，我向神明們發誓了，會好好照顧修達。」
倒不是被誰逼的，他本來就很疼愛皇室中少見純善的修達，發這個誓也是真心真意，看看能不能幫修達從娜姬雅皇妃的計畫中脫身。
敢向貨真價實的神明起誓，由不得娜姬雅不信。
她看著凱魯的眼神有些奇怪，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又仿佛在看一個傻瓜。
皇室的兄弟情是最不值錢的，他發這個誓，是不怕以後遭到神罰嗎？還是……真這麼想？
畢竟是人家母子的事，亞特蘭蒂斯也不會強迫哪一方接受另一方的想法。他來之前跟修達說了，有什麼以前不敢說的話，現在可以跟母親好好談談，他就是他的後臺，今天這場戲的主角是修達，而不是他。
果然，在最開始的交涉過後，修達站了出來，表示想和娜姬雅單獨談談。
亞特蘭蒂斯點點頭，然後對娜姬雅說：「不要被執念蒙蔽雙眼，趁這個機會好好聽這孩子的心裡話吧。」
聽了這話，娜姬雅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神色複雜地看著表情堅定的修達，輕輕地點了點頭。
看著母子二人去了里間，亞特蘭蒂斯歎了口氣：「希望能順利吧。」
凱魯安慰他：「您已經盡力了，除非真的一直把修達帶在身邊教養，否則這一關遲早會來。」
畢竟修達和這位亞特蘭蒂斯都是對地位沒什麼興趣的性格，娜姬雅這邊早晚要爆發。
何況現在該苦惱的是他啊！！！修達這個理由已經沒用了！接下來該用什麼理由繼續把這位大神留下來啊！？
凱魯愁到頭禿。
他決定等娜姬雅這邊的事結束後，就去找父王商量一下…………反正他和他的幕僚都沒轍了，父王也該體會一下他最近都過的是什麼日子了！
亞特蘭蒂斯和凱魯沒等多久，修達就出來客氣地請他們先離開，不必等他，他跟母親大概要談很久，明天拜訪的時候再彙報結果。
從修達的表情來看，他們覺得可能母子談心的開頭還不錯，也就放心地留下了修達，然後結伴出了皇妃的宮殿。
「等處理好修達這件事，我就去埃及看看吧。」亞特蘭蒂斯這樣說。
凱魯：「………………」
結果就只拖延了一天嗎……不行，還是搶救一下試試！
憂心忡忡地陪著亞特蘭蒂斯回了自己的宮殿，剛把亞特蘭蒂斯送回房間，一出來他的幕僚伊爾邦尼就來找他說道：「埃及的使者團到了。」
「……？！」凱魯先是一驚，緊接著又是一喜。
既然是使者團，肯定要在西台多呆一段時間，那麼是不是可以看看這批人裡，有沒有適合來給亞特蘭蒂斯殿下講講埃及相關的故事的人？
考慮完了這些事兒，凱魯才想起來問一下：「埃及為什麼突然來使團？難道也是來看女神的？」
西台和埃及現在可是敵對國啊，不可能為了這種理由來吧？
「……不，埃及……圖坦卡蒙王駕崩了，他的王后寫了信給西台，想讓王選一位皇子去埃及與她成親，繼承埃及……」伊爾邦尼的表情看起來對這件事感到匪夷所思。
凱魯也覺得這事兒聽起來像假的一樣。
「王后寫信的內容，埃及那邊難道同意了嗎？不可能吧……」
「什麼不可能？」
邊走邊討論的兩位沒想到這都能有人插話。他們先是嚇一跳，下意識地把手放在了腰間的劍上，然後才意識到這聲音有點耳熟，而且方向也……
凱魯抬頭一看，頓時有些無語：「……女神殿下，您在這裡做什麼呢？」
坐著天舟飛在他們頭頂的伊什塔爾歪了歪頭，賣萌一樣地說：「來找你玩呀，不行嗎？」
「當然可以。」凱魯迅速答出了標準答案，然後沒忍住試探道，「只是以為您會在亞特蘭蒂斯殿下那裡，所以有點驚訝。」
伊什塔爾冷哼一聲：「不能睡的男人我一點興趣都沒有。」
凱魯：「…………」您之前的表現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還有這言下之意是想睡我麼……
「對了，我剛才好像聽你們講埃及了？什麼不同意？」伊什塔爾興致勃勃地問。
沒人能在女神面前隱瞞什麼，凱魯很快就把事情給簡略交代了一下。
「埃及使團嗎……」伊什塔爾坐在天舟上漫不經心地踢了踢腿，若有所思，「那封信應該是瞞著人寄來的，使團裡有王后的親信。」
凱魯一臉尊敬：「您的智慧令人敬佩。」
伊什塔爾翻了個白眼：「行了，這種程度的吹捧聽著跟傻子一樣……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我也算是聽了那麼多埃及的故事，那邊王室的封閉程度……怎麼可能讓王后找個外國人當國王，王室沒人了，最低限度也要找個埃及人吧，神官們可不是那麼好說話的。」
伊爾邦尼沒忍住插話：「但是元老院們好像寧可信其有，已經開始討論選哪個王子去埃及了……」
凱魯皇子忽然想起了什麼：「……夕梨在哪？亞特蘭蒂斯殿下那裡麼？」
「是啊……」伊爾邦尼話沒說完，就見凱魯皇子邀請女神一起回去找亞特蘭蒂斯了。
伊什塔爾雖然剛剛才說過對不能睡的男人沒興趣，但因為好奇凱魯著什麼急，就跟著一起跑回去圍觀。
沒想到，凱魯剛進房間，就聽到亞特蘭蒂斯滿是笑意的聲音。
「凱魯，剛才恩奇都和我說，有埃及使團來西台了？」
凱魯震驚地看了一眼恩奇都，不明白對方是哪來的消息……他又不是真的神，今天還一直沒出房間，怎麼做到的……
不過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凱魯定了定神，回答道：「是的，圖坦卡蒙王駕崩了，他的王后……」
「圖坦卡蒙？」亞特蘭蒂斯想了想，「夕梨好像之前講過他……」
被點名的夕梨也愣了：「啊？他是這個時代的人嗎？我不知道誒……不過的確是很有名的少年法老了，死的特別早……」
凱魯眼神一亮，他就是為了問問夕梨相關的情況才過來的：「你還知道什麼嗎？他的王后給西台寫信，想要西台的皇子去埃及……你知道埃及有沒有出身西台的王嗎？」
「我不知道啊……」夕梨懵逼了，「我歷史其實不怎麼好，都是只記好玩的……」
亞特蘭蒂斯想了想：「我覺得不太可能……畢竟自認是神血的話，王室血脈與外族通婚就是個很大的問題了……不過能寫出這種信來，是沒有王室其他血脈可以跟王后結婚了嗎？」
凱魯猶豫著點頭：「直系應該是沒有了，但是旁系的話……我也記不太清，畢竟這種情報的重要性……不過埃及的公主從不外嫁，也許……」
伊什塔爾這個急性子聽得不耐煩了：「這種問題，找個埃及人問問不就行了嗎！使團就擺在那裡呢！」
然後她就不等大家反應過來，就坐著天舟飛遠了。
大家沉默了一下，凱魯笑得有點艱難：「女神該不會是去……」
「抓使者了吧。」恩奇都冷靜地判斷。
凱魯扶額：「………………」女神啊，不要搞出外交事故啊……求您了……這可是埃及和西台難得的建交機會……
果然，沒一會兒伊什塔爾就飛回來了，手上還拎著個埃及外表的男人。
她隨手一扔：「這好像是個將軍，我看他知道的不少，有什麼問題就問他吧。」
埃及的將軍也不在意自己的待遇，揉了揉頭就站了起來：「能和女神這麼親密接觸，也算沒白來一趟了……」
伊什塔爾翹了翹嘴角：「哦？心態不錯嘛，你叫什麼名字？」
埃及將軍大膽地直視女神，笑著回答。
「叫我拉美西斯就好。」
第32章 第 32 章
第三十二章 主動穿越計畫
「叫我普拉美斯就好。」
這位未來的拉美西斯一世法老此時用的名字, 顯然沒有引起鈴木夕梨的注意，她還以為這就是個普通埃及人, 自然也就沒提醒在場的其他人。
討好伊什塔爾的男人多得是，她享受但不沉迷, 因此即使拉美西斯用眼神和聲音撩她，她也只是傲慢地笑了笑，然後冷酷地進入正題：「亞特蘭蒂斯有話問你，好好回答。」
拉美西斯這才把視線投向讓尊貴的女神都如此對待的人物。
本來, 他不應該出現在出使西台的使者團裡的，但因為西台這邊據說召喚出了真正的女神, 他這才來當了使者，觀察一下這事是真的還是假的。
……雖然過程不怎麼美妙, 但至少來西台的目的之一達成了。這位女神的榮光根本不是人類能擁有的，正是貨真價實的神祇, 可大約是消息滯後吧, 這位被女神稱為亞特蘭蒂斯的, 似乎也是不可忽視的神明？他倒是沒聽說又冒出了新的神明……西台這是走了什麼好運啊！
亞特蘭蒂斯客氣地讓拉美西斯坐下，把西台相關人員都請出去，然後才問了一些埃及的情報。
這舉動算得上是相當關照埃及人的想法了, 畢竟拉美西斯如果不想得罪神明的話, 說出來的內容就有可能讓他變成賣國賊, 而亞特蘭蒂斯幫他避免了這種情況發生。
拉美西斯都有些驚訝這位神明居然這麼體貼。
亞特蘭蒂斯其實對埃及的現狀沒什麼太大興趣, 問的都是些神話傳說和生活習慣之類的事, 拉美西斯回答起來也少了幾分顧慮。
話說, 這位問這麼多埃及的事幹什麼啊，難道打算去埃及逛逛？埃及倒是很久沒有神明降世了，去個外來的神明不知道能不能把他們刺激出來啊……埃及人暗搓搓地想。
亞特蘭蒂斯問完自己想知道的事之後，更加堅定了去埃及的想法。
他其實也發現了，凱魯作為西台的皇子，出於利益方面的問題，根本不想讓自己離開西台。之前因為他的確在意修達的情況，所以才順他的意又留下來一段時間，不過這次如果沒有其他什麼能讓他動心的理由，他恨不得明天就到達埃及。
聽這個埃及人說，埃及的傳承悠久，想知道什麼上古時期的事可以去問埃及的史官，記載大多數都保留了下來。
西台在這方面的底蘊就比較淺了，亞特蘭蒂斯甚至都沒什麼興趣問。
「……你什麼時候回埃及？」亞特蘭蒂斯問道，「我想和你一起去。」
其實已經有所猜測的拉美西斯聽到他真的說出了這種話，不由得有些蛋疼。
希望西台不要遷怒於他，搞什麼暗殺之類的……他真的很無辜，沒想拐走你們的神！不是他也有別人啊！
好在不等拉美西斯想出什麼解決辦法，亞特蘭蒂斯這邊的自己人就先抗議了。恩奇都說：「跟著他去埃及？不太好吧？」
亞特蘭蒂斯沒想到反對的竟然是恩奇都，不由呆了一下：「為什麼？」
恩奇都誠實地說：「您的身體撐不住啊！」
亞特蘭蒂斯：「………………」
這，倒的確是個非常嚴峻而現實的問題……
亞特蘭蒂斯潛意識總是覺得自己好像還處於盛世時期的健康狀態，下意識忽略這方面的問題，被提醒了才意識到自己現在已經不能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了。
伊什塔爾倒是興致勃勃：「我也想去埃及！我沒問題的！西台真無聊——飛到埃及要多久啊？」
拉美西斯：「………………不知道。」我是普通人類啊！不要問這種超綱題好嗎！
「唉，不過我的天舟只能坐一個人……剛才距離短拎著這傢伙也就勉強帶過來了，長距離肯定不行的。」伊什塔爾陷入沉思，她還是很想跟亞特蘭蒂斯一起去埃及的。
恩奇都則完全不在乎伊什塔爾心情地提議：「讓亞特蘭蒂斯先控制天舟帶他飛過去，然後再設置自動駕駛讓天舟飛回來接你？」反正不能讓亞特蘭蒂斯飛全程就是了。
伊什塔爾臉色頓時一黑，咬牙切齒道：「自動導航和配套的自動駕駛系統……為了復活你，被亞特蘭蒂斯拆沒了！」
「哦是嗎。」恩奇都笑容更加深了一分。
「你這傢伙真是不知感恩啊！」伊什塔爾沒忍住懟了起來。
恩奇都語氣驚奇：「你該不會是忘了我是被誰害死的吧？」
「吉爾伽美什那傢伙也有責任！亞特蘭蒂斯都這麼說了！你難道不想承認嗎？！」伊什塔爾理直氣壯。
亞特蘭蒂斯頭疼地阻止□□味越來越大的兩位：「我說過至少不要在我面前吵架吧？」
伊什塔爾冷哼了一聲，閉嘴了，恩奇都則一臉無辜地沖亞特蘭蒂斯笑。
拉美西斯看似恭敬地低著頭，其實把在場幾人的說話內容全聽在了耳裡，包括那句復活。
……死而復生嗎……真是充滿了吸引力啊，而且看起來女神和另一位死而復生的人都十分尊敬他……這位叫亞特蘭蒂斯的到底是何方神聖，難道是司掌死亡的神祇嗎？但神明為什麼會身體不好……
對西台這邊信仰其實不怎麼熟的埃及人不著邊際地猜測著。
因為不是西台人而有幸留下來聽純正的古埃及人講埃及故事的夕梨遺憾地插話：「我也想去埃及看看……之前都沒機會出國旅遊呢，不過大概去不了……」
亞特蘭蒂斯奇怪地問：「為什麼？你身體不好嗎？」
「不是啦！」鈴木夕梨歎氣，「根據凱魯皇子測算的時間，後天就要準備儀式把我送回原本世界了……」
「這麼快啊……」亞特蘭蒂斯感慨，「還想和你多聊聊呢。」
鈴木夕梨撓了撓臉：「好像說是什麼必須在金星升到東方怎樣怎樣的……要是錯過這段時間，就要等到下一年了。」
金星女神伊什塔爾撩了下頭髮：「亞特蘭蒂斯想留下她嗎？想的話我就控制金星不要升起了，只要你肯讓我親一下——」
鈴木夕梨：「………………」等等？！
亞特蘭蒂斯：「……不用，讓這孩子回家吧。」
夕梨頓時松了口氣。雖然她印象中好像只是說金星只是象徵時機到了，既然已經算出日期了，金星不升應該也沒問題，但要是亞特蘭蒂斯真答應了，哪怕金星再怎麼不影響儀式她也走不掉了……
把埃及人送走，讓他回去自己跟埃及使團解釋後，凱魯皇子被叫了進來，亞特蘭蒂斯對他那個能讓夕梨穿越回幾千年後的儀式挺有興趣的。
聽完凱魯的解釋，亞特蘭蒂斯好奇地問：「那這個儀式能把我送到一萬年前嗎？」
凱魯：「…………應該，不能吧。」
他接下來只好又解釋了一番，因為夕梨就是被這個儀式給召喚過來的，在召喚的節點相當於有座標，如果是亞特蘭蒂斯的話，說不定用了這個儀式就會回到他被召喚之前的時代，而不會是他想去的一萬年前。
亞特蘭蒂斯有點失望，但也有點心動。
哪怕只是回到烏莎斯那個時代也好啊……至少距離亞特蘭蒂斯國還在的時期更近了，而不是每次出現在新時代，他都越來越虛弱。
既然埃及的歷史那麼古老，就算他只能回到烏莎斯那邊，也可以想辦法去埃及，說不定能查到的上古資料更精確呢！如果能去更早的時期就更好了……怎麼想都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於是亞特蘭蒂斯就對凱魯說：「我也想試試。」
凱魯頓感壓力很大：「…………」
您一個神明湊什麼熱鬧啊？！誰知道娜姬雅把您給召喚出來是不是巧合，萬一我這邊沒用怎麼辦？！
不過反正準備一個人的儀式還是兩個人的儀式，對凱魯來說都沒差，亞特蘭蒂斯想湊熱鬧，他也就只能隨他參與，只是提前講好可能會失敗，希望到時候不要怨他。
亞特蘭蒂斯當然不會怪他：「放心吧……說起來明天解決一下修達那邊的問題，後天就是儀式，時間恰恰好呢。」
凱魯只能苦笑。
伊什塔爾就不高興了：「我怎麼辦？我又跟你不是一起召喚來的……」
亞特蘭蒂斯想了想：「那冥界之鏡留給你，你無聊了就陪艾蕾聊聊天？」
伊什塔爾：「………………亞特蘭蒂斯是笨蛋！！！」
看著氣衝衝離開了伊什塔爾，恩奇都轉頭安慰亞特蘭蒂斯：「別理她，埃列什基伽勒在冥界呆那麼久都沒她抱怨得多，眾神都太慣著她了，您沒做錯什麼。」
就算這樣，亞特蘭蒂斯也沒有心情好一些：「唉，其實能遇到認識的人，真的是很值得高興的事……」
恩奇都當然是覺得沒有伊什塔爾更好：「至少我會陪著您的。」
「也是。」亞特蘭蒂斯這才被安慰到了一點，「如果你能一直陪著我的話就好了，希望之前的計畫能成功吧。」
第33章 第 33 章
第三十三章 拉美西斯二世的時代
在離開西台之前, 修達那邊的事亞特蘭蒂斯也一直掛心著，希望走之前能有個結果。
好在娜姬雅想做什麼，該知道的都知道了，甚至國王都一直清楚她的野心, 只是信任前任王妃的眼光才沒多做什麼, 趁著這個機會也跟娜姬雅攤開了。
不過國王的主要目的不是讓娜姬雅放過他的兒子們, 而是拜託她不要再召喚什麼神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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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 雖然各方面都很微妙, 但國王也算和娜姬雅說開了, 修達也得以喘口氣, 在娜姬雅的默許下跑到凱魯這邊來，先給王兄打打下手什麼的, 也是個有理想的實幹派了。
至於凱魯, 因為在女神手下這麼久還活得好好的, 顯然經過了鍛煉，頭頂已經掛著「被伊什塔爾女神看重之人」的光環了，在眾多兒子中脫穎而出，元老院們都記得他功苦勞高。
於是本身就很看重他的國王表示，只要他能讓女神別去埃及，他就是下一任西台國王了，而原本王太子預定的大皇子都沒任何意見。
凱魯：「…………父王, 您太看得起我了。」
國王：「兒子, 我相信你。」
凱魯：「………………」
現在就只能看那位亞特蘭蒂斯的儀式會怎樣吧……但不管儀式是失敗了還是成功了, 伊什塔爾感覺都不會留在西台了啊！
這死局如何解！
儀式開始前, 伊什塔爾找到了凱魯，表示：「我也想參加那個儀式，加我一份。」
凱魯：「哎？」
雖然很懵逼，但只是一瞬間凱魯皇子就意識到了，這就是那一線生機。
「我也是這個儀式召喚過來的啊！亞特蘭蒂斯要玩，我也要！反正失敗了大不了就是回世界裡側……也就是你們所謂的神國，成功了搞不好我就跟著他們一起走了！穩賺不賠嘛這不是！」伊什塔爾似乎覺得這計畫不錯，一邊分析一邊滿意地說，「總之，我要跟著亞特蘭蒂斯一起，你做好準備，不過不准讓別人知道！」
凱魯已經看出了這個計畫對他的有利之處，那就是……只要把伊什塔爾用儀式送走，不管她出現在哪個時代，只要不是同時代，他就算圓滿完成了國王交代的任務，沒有讓伊什塔爾去其他國家了！
於是他壓抑著高興的情緒，恭敬地回答：「是，我會準備好。」
當亞特蘭蒂斯算著時間差不多，跟夕梨一起去了儀式地點時，他還沒反應過來伊什塔爾的目的，只以為她是來送行的。
鬧彆扭鬧了一天多，這期間都沒能見面，走之前還能再道別一聲，亞特蘭蒂斯也挺高興的。
伊什塔爾也長大了啊！知道鬧彆扭也要適可而止了！
他之前跟埃列什基伽勒聯繫，說要離開的時候，埃列什基伽勒的表現才是正常的跟朋友分別的樣子……而不是伊什塔爾之前那氣炸不理人。
在最後一次去冥府的時候，亞特蘭蒂斯把冥界之鏡也順便還給了埃列什基伽勒。
「為什麼不拿著？我又不認識其他用得著它的人。」埃列什基伽勒想要讓冥界之鏡繼續留在亞特蘭蒂斯手上。
「凱魯說，這個儀式講究的是和來的時候一樣……」亞特蘭蒂斯苦笑，「我已經要帶著恩奇都這個變數了，再加個冥界之鏡，總覺得會出其他問題……」
埃列什基伽勒抿了抿嘴：「反正都有恩奇都了，多帶個鏡子也沒關係嘛！」
「不，還是要儘量減少變數……」
其實，真正的理由根本不是這個。亞特蘭蒂斯只是擔心，自己的狀態越來越不安定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解體消失了，到時候這個鏡子放在自己手上就相當於流落在外了，還是趁機還給埃列什基伽勒比較好。
埃列什基伽勒也不知道有沒有猜到，她最後還是接下了鏡子，然後凶巴巴地說：「只要到了有我信仰的地方，就試著來看看我吧！在我也搬去世界裡側之前，我都會回應你的。」
「好。」
亞特蘭蒂斯鄭重地答應了，這才讓埃列什基伽勒滿意地鬆口，送他回地面。
……不過就算亞特蘭蒂斯惹埃列什基伽勒生氣了，她也不會扣著他不放，肯定會在儀式開始前把他抄近道送過去的……這孩子怎麼就這麼可愛呢！
不能怪他偏心埃列什基伽勒啊！伊什塔爾那性子真該改改了！
但是現在看著以為走之前已經見不到了的伊什塔爾，不知其來意的亞特蘭蒂斯特別感動，以為她長大了：「伊什塔爾來送我和恩奇都嗎？」
「嗯，是的。」伊什塔爾這樣說著，然後橫了凱魯一眼，提醒他別忘了自己答應過什麼，總之就是瞞著亞特蘭蒂斯和恩奇都。
凱魯背後出了一身汗，他已經反應過來了，伊什塔爾讓他準備的儀式，根本不是單獨的儀式，而是想要蹭亞特蘭蒂斯的儀式……那這變動就真的太大了，他已經不知道亞特蘭蒂斯如果真的離開了，等醒來會出現在什麼地方……
算了，反正走不掉就都走不掉，走掉了……也沒人能回來找他算帳不是？
於是凱魯鎮定了下來，首先開始主持夕梨的儀式，因為其他人都表示想先圍觀一下。
始作俑者的娜姬雅皇妃也在，畢竟儀式還挺費力的，讓凱魯一口氣全主持了可能撐不住，國王怕夜長夢多，說服了娜姬雅來幫忙。
因為時間比較趕，鈴木夕梨穿著現代的衣服站在泉眼裡，周圍是被凱魯控制著旋轉起來的風，風越來越快，密度大到讓人看不清中心的夕梨，被風卷起的水纏繞在周圍。
驀然風消散了，原本應該在裡面的夕梨也不見了。
眼神比較好的亞特蘭蒂斯若有所思：「剛才好像在看到了高樓影像……那就是夕梨的時代嗎……」
作為儀式主持者的凱魯皇子喘了口氣：「亞特蘭蒂斯殿下，請站到水裡吧，時間快到了。」
亞特蘭蒂斯立刻走進了泉眼裡，水淹沒到了他的膝蓋，然後他轉身對還在岸上的恩奇都說：「過來吧？」
恩奇都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在凱魯和娜姬雅驚訝的眼神中，化為一條鎖鏈纏繞在了亞特蘭蒂斯身上。
亞特蘭蒂斯也把天之鎖捏在手裡，然後深吸一口氣，對凱魯說道：「開始吧。」
凱魯慎重地頷首，和娜姬雅對視一眼，兩人小心翼翼地調動自己身體裡的非人之力，再次啟動了儀式。
考慮到亞特蘭蒂斯曾說過自己跟水很有緣，這次儀式以水神眷屬的娜姬雅為主，凱魯為輔。兩人第一次合力做一件事 ，竟然就是這次，雙方心情都很複雜，但也都沒空去思考，畢竟先把這些神明們送走才是最重要的。
凱魯比娜姬雅還多了幾分憂慮，因為他知道伊什塔爾還要搞事……
果然，就在水即將吞噬亞特蘭蒂斯身影的瞬間，伊什塔爾突然沖了過去，抱住了亞特蘭蒂斯，與他一起消失在了泉眼中。
伊什塔爾突然闖進儀式裡的時候，亞特蘭蒂斯還有意識，他睜大眼睛想說什麼，但嘴裡卻灌進了水，然後下一秒就眼前一黑。
等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正沉在水裡。
因為其實不用呼吸，所以亞特蘭蒂斯在水裡也沒有覺得多麼難受。他以前偶爾也會躺在海裡往上看，景色有種和陸地不同的美麗。
不過現在他沒這個心情欣賞風景，醒過來的第一反應就是捏一下手心裡的恩奇都還在不在。
……居然真的在。
亞特蘭蒂斯驚喜地看著自己手上的鎖鏈，低頭一看，其他部分也都很完整地纏在自己身上，就差恢復恩奇都人類的形態了。
他想問問恩奇都有沒有恢復意識，但在海底交流有點困難，亞特蘭蒂斯吐了一嘴泡泡，最後只能晃一晃天之鎖。
恩奇都大概是恢復了意識吧，原本纏著他很禁的鎖鏈突然一下子散開了，但他握著的一端，卻突然在他手腕纏了幾圈。
亞特蘭蒂斯：「……？」
下一秒，亞特蘭蒂斯就目瞪口呆地看著天之鎖自由的另一端仿佛一支箭一樣朝水面射去，連帶著他也被扯出了水面，然後落在了一艘船上。
「哎呀……住手！先不要攻擊！」
亞特蘭蒂斯聽到一個女性溫柔而威嚴的聲音在阻止什麼，他擦了把臉上的水，一抬頭就看到盤落在自己身邊的天之鎖終於變回了恩奇都的樣子，守衛在了他是身邊。
「您沒事吧？」恩奇都擔心地問。
亞特蘭蒂斯頓時明白恩奇都為什麼那麼著急把他弄上來了，是不是因為他吐的泡泡讓恩奇都以為他溺水了啊……
「沒事……我其實不需要呼吸的……」亞特蘭蒂斯解釋的同時，環顧了一下四周。
所有人似乎都被恩奇都的大變活人給驚呆了。
在一個人首先帶頭跪下打破寂靜之後，陸陸續續很快視野內就沒人站著了，只有似乎是船隻主人的女性還是有些天然的不在狀態的樣子。
……這裡的風格並不是烏莎斯那個時代所在國家的風格……果然還是沒能回去嗎……
亞特蘭蒂斯擰了把衣服上的水，發現自己身體好像並沒有太大的變化，應該是說明就算去了其他時代，也應該距離之前西台的時代不遠。
話說伊什塔爾最後也跑過來，現在在哪裡……
問題太多了，亞特蘭蒂斯也一時理不出思路，只能先打聽一下情報。
「這裡的國王叫什麼？」他問好像還沒搞清楚狀況的女性。
「……拉美西斯。」
那位美麗的女性如此回答。
後記：
看著伊什塔爾女神突然闖進儀式，娜姬雅皇妃差點沒穩住，好在儀式順利結束了。
不過那一瞬間的驚嚇讓娜姬雅心有餘悸。
「……女神怎麼回事？」
凱魯觀察了一會兒，才下了判斷：「看來是成功了……放心吧，伊什塔爾女神一直就打著這個主意，她只想和亞特蘭蒂斯殿下一起走……」
娜姬雅一想，伊什塔爾在第二次儀式就跑路了也好，省的突然改主意什麼的，也挺麻煩的。反正不管過程怎樣，現在西台沒有誰能一個不高興就毀掉國家了，這是天大的好事，明天安排元老院吹捧一下自己吧。
凱魯看著娜姬雅皇妃，思考了一下，覺得兩人間氣氛難得還行，就沒忍住說道：「皇妃，能不能請您以後不要再舉行召喚儀式了……」我們全國都很怕……
娜姬雅：「……………………放心吧。」就不提她早就答應過國王了……哪怕沒人提這個，她也有心理陰影了好嗎！
凱魯頓時松了口氣，覺得今晚是有生以來天空最美的一天。
終於……能回歸人類統治的國度了。神明什麼的，果然還是只在神話和傳說裡出現就夠了……
第34章 第 34 章
第三十四章 我認識你爺爺
亞特蘭蒂斯被恩奇都扶著站起來，看著跪了一片的人, 頭疼地對應該是領頭的女性說道：「讓他們起來吧……這是你的船嗎？抱歉打擾了。」
「那就失禮了……」一直處變不驚的女性笑了笑, 對離自己最近的一個人吩咐了下去, 然後主動邀請亞特蘭蒂斯和恩奇都留下來聊天。
看起來是不會抓他們治罪了，亞特蘭蒂斯環顧了一下四周, 感覺也沒別的地方去, 就答應了下來。
僕人們端上了點心和水, 女主人邀請兩人坐下：「我叫妮菲塔麗。」
「我叫亞特蘭蒂斯, 這位是恩奇都, 我家的小孩。」亞特蘭蒂斯也介紹了一下。
妮菲塔麗眨眨眼：「……哎？看起來好像亞特蘭蒂斯大人更年輕啊……是輩分高嗎？」
其實以前還好，亞特蘭蒂斯縮水過一輪後，再擺出這種長輩架勢，就連恩奇都有時候都覺得太好笑了，此刻他就迅速扭過頭去不讓亞特蘭蒂斯發現他上揚的嘴角。
亞特蘭蒂斯沉默了一下：「……不……輩分和年齡，都是我大。」
恩奇都咳嗽了一聲，也過來替他挽尊：「年齡是我的幾千倍吧, 真的是長輩。」
「等等……這樣說有點奇怪, 會給人帶來困擾的——」
「哎呀, 所以果然是神明大人嗎？」妮菲塔麗笑得一臉驚喜, 「我真感到榮幸……」
亞特蘭蒂斯扶額：「怎麼說呢……雖然的確不是人，但也和你理解的神明有點差別吧……」
恩奇都忽然抬起頭往船的後方看去：「有人過來了。」
妮菲塔麗愣了一下, 然後跟著轉頭看過去：「大概是我的朋友……摩西！」
被稱為摩西的銀髮的青年走了過來, 帶著溫和的笑容, 好奇但又不讓人感覺被冒犯地打量了一下兩位不速之客, 無聲地頷首算是打招呼，嘴上問道：「妮菲塔麗，我聽說有神明降臨……」
「其實我剛才就是在和她解釋這件事。」亞特蘭蒂斯歎著氣，「就把我們當普通人就好……」
妮菲塔麗捂著嘴笑：「嗯……這可能做不到誒，畢竟恩奇都大人剛剛才在眾目睽睽之下從鎖鏈變成了人的樣子啊。」
「鎖鏈？」摩西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坐在了妮菲塔麗旁邊，「哪位是恩奇都大人呢？」
亞特蘭蒂斯順手摸了一下恩奇都的頭髮：「這就是我家孩子恩奇都了。」
摩西笑著沉默了一瞬間，迅速接受了這個設定：「您看起來真年輕……」
「……我變成這樣也是有著各種各樣的原因的……」亞特蘭蒂斯歎著氣轉移話題，「說起來，這裡是埃及吧？」
因為自帶全語言精通，加上瞭解過埃及的風格，其實他一開始還以為自己只是穿越了地點而沒有穿越時間，問出了國王的名字後，亞特蘭蒂斯也立刻明白這個名字的含義是「拉神的孩子」，而拉神據他瞭解就是埃及的神沒錯……但卻和他想像中的「王叫圖坦卡蒙不過剛駕崩」這個答案不一樣。
總之，亞特蘭蒂斯覺得還是確認一下為妙。
「正是。」摩西回答，然後好奇地問，「您來之前不知道嗎？」
亞特蘭蒂斯咳嗽了一聲：「啊……怎麼說，算是不知道吧……對了，圖坦卡蒙這個名字你們有印象嗎？」
摩西和妮菲塔麗對視一眼，由妮菲塔麗回答了：「這個名字……要說最有名的，是幾十年前埃及的王，不知是不是您想問的人。」
亞特蘭蒂斯：「………………」
恩奇都平靜地說：「時間果然還是錯了呢。」
「……別說了，本來就覺得不會那麼順利了……」亞特蘭蒂斯扶額，「至少這次不是一下子就幾千年過去了……」
這次還不到一百年呢！已經是有進步了！
旁聽的人們心中充滿了波動。
這話聽起來…………這兩位至少已經幾千歲了？！還是有什麼能控制時間方面的能力？
妮菲塔麗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自稱亞特蘭蒂斯的少年。
雖然她也是見過不少金髮的外國人了，但這比太陽還要耀眼，宛如流動的黃金一樣純粹的金髮金眼，以及突破想像力的好看容顏，即使對方否認了，她也忍不住想，這會不會是異國的太陽神……或者太陽神的後裔。
至於那位能變成鎖鏈的恩奇都大人，聲音和身材都像是男性，可外表也有種模糊了性別的美麗，看他的舉止，也像是不居於人下之人……真讓人搞不懂這兩位到底是什麼來歷啊。
不過因為看起來似乎沒有惡意，她也就沒做多餘的事，只是要考慮好等一下怎麼跟她的丈夫介紹一下情況……
「你們是要找圖坦卡蒙王嗎？」摩西見氣氛有些沉悶，連忙新開啟了個話題。
亞特蘭蒂斯搖搖頭：「不……其實只要是埃及就行。」
「哦？」摩西挑眉，「那麼兩位來埃及是打算做什麼嗎？」
「想進埃及的圖書館看一下。」亞特蘭蒂斯爽快地給出了答案，「不行的話，聽神殿的神官們講講很久以前的故事也行。」
這個答案真的出乎妮菲塔麗和摩西的意料了。本以為會是什麼麻煩的事，沒想到卻是這種……說微妙也微妙，但說無所謂也無所謂的事。
妮菲塔麗驚訝地問：「誒？這種事為什麼非要來埃及呢？是要調查什麼嗎？」
「……因為埃及和我有些淵源吧……而且傳承夠久。」亞特蘭蒂斯回答，「說起來還沒問呢……你們應該在埃及也有些地位吧？能幫我引薦一下你們的王嗎？」
談吐舉止這些方面太容易暴露資訊了，亞特蘭蒂斯發現兩人身份不一般之後，就打上了這個主意……雖然他也不是不能自己去，但有人引薦能顯得更禮貌一點嘛，畢竟有求於人。
摩西和妮菲塔麗又忍不住對視了一眼，然後妮菲塔麗才轉向亞特蘭蒂斯道：「……我是現在埃及王的王后，如果二位對埃及沒有惡意的話，我願意為你們引薦。」
***
雙方身份都說開了之後，可以聊的內容就又多了起來。
「其實今天本來王答應了和我們一起出來玩，但臨時有事沒來，最後就只好我和摩西玩了。」妮菲塔麗歎氣，「王真辛苦啊……」
亞特蘭蒂斯問道：「打擾你們的遊玩計畫了嗎？其實不用管我們，玩到盡興再回去也沒問題的。」
妮菲塔麗笑著搖搖頭：「沒關係，其實沒遇到你們，也已經打算回去了，畢竟扔下王跑出來玩，本來也不可能玩的特別開心……」
的確，下面的人早就已經很懂事地領著紙莎草船的佇列往王宮劃了。儘管是只有一天不到的遊玩，但王后和王的朋友出行，怎麼也不可能過於簡便，前後望去都是船，還挺壯觀的。但因為只有他們坐的這一艘最大最宏偉，所以倒也不算遮擋視線。
恩奇都還挺好奇地跑去在船的前後轉悠了一圈才回來。埃及人造船的手藝太厲害了，哪怕是恩奇都都忍不住多看一會兒。
在夕陽落下之前，這一隊船隻終於回到了王宮附近，妮菲塔麗用王后的許可權帶著恩奇都和亞特蘭蒂斯一起進了王宮。
妮菲塔麗給兩人安排了一個等候室，歉意地表示：「王可能還在忙，我這就去找他，還請兩位稍等——」
「妮菲塔麗！」
然而不等她這句話說完，外面就傳來了一聲極有穿透力的呼喚。能在這種地方沒有絲毫顧忌地這樣喊，只能說明這個人身份極高，如果再考慮這個人說的內容，那麼他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埃及的王大步流星地從走廊另一頭走了過來：「你不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麼了……」
「王！」妮菲塔麗的表情瞬間生動活潑了起來，小跑過去，「我帶了客人回來。」
「餘聽摩西說了。」拉美西斯扶住妮菲塔麗的肩，然後看向幾乎把房間都照亮了的兩個怎麼看都不像人類的傢伙，眯了眯眼，「就是你們嗎……」
妮菲塔麗戳了他一下，示意他態度好點，雖然對方自稱不是神明，脾氣又似乎很好，但畢竟還很陌生，態度小心點為上。
拉美西斯的表情無奈了一瞬間，剛想說什麼，其中一位客人就小聲地開口了。
「……恩奇都，你有沒有覺得他看起來有點眼熟。」
被叫做恩奇都的人毫不猶豫地點點頭：「跟您當時見到的那個埃及人很像。」
「普拉美斯嗎……這麼說來的話，我記得普拉美斯有一隻眼睛的確是金色的，和他果然很像啊……」
雖然兩人聲音放低了，但拉美西斯還是聽見了。他沉默了幾秒，表情有點微妙地說道：「……你們說的人，可能是余的爺爺。」
亞特蘭蒂斯：「…………」
恩奇都：「……果然有血緣關係啊……不過他不是將軍還是隊長的嗎，為什麼後代成王了啊？」
亞特蘭蒂斯的關注點不是這個，他有點無法接受其他的方面：「不是才過了四十幾年嗎，為什麼孫子都這麼大了……普拉美斯呢？」
「……這些人的平均壽命您差不多也該有點數了吧，不是哪國人都能一百多歲還算小孩的……」恩奇都對亞特蘭蒂斯偶爾的常識缺乏有點槽多無口。
「也是……」亞特蘭蒂斯扶額，迅速調整了一下心態，重新做了個自我介紹，「我是亞特蘭蒂斯，他是恩奇都，我們來是想……」
拉美西斯大手一揮：「你們的來意余知道，餘答應了，但你們也要答應餘一個條件。那就是——」
第35章 第 35 章
第三十五章 夜訪
「就是？」
亞特蘭蒂斯歪了歪頭, 坐等下文。
然而拉美西斯二世的話沒能說完就被打斷了——這本是不應該發生的事, 畢竟他是上下埃及之王, 這裡又是埃及王宮, 敢於衝撞他的人根本不應該存在才對，但事實上, 這件事就是發生了。
「亞特蘭蒂斯——！！！」
一個人影飛快地從外面竄了進來：「你也在這裡啊！我找了你一天！」
亞特蘭蒂斯眼看著對方要撲到自己身上, 不禁臉色一綠。這個重力加速度要是撞實了，他大概就要暈過去了……
好在恩奇都眼疾手快, 手一抬, 天之鎖就把那個人捆了個結結實實。
「……啊！可惡！恩奇都你幹什麼啊！」
「伊什塔爾……」恩奇都一臉忍耐的微笑, 看起來格外滲人, 但語氣卻輕快異常，「你運氣真好啊, 醒來的時候沒看到你，我還以為你已經死了呢。」
「你才死了呢！」被天之鎖捆成毛毛蟲的伊什塔爾不甘示弱地回嘴，「我只是被甩出去了，所以沒跟你們一個落點而已！」
躲過一劫的亞特蘭蒂斯分析道：「不，根據我得知的情報, 你應該是今天早上就到了, 但我和恩奇都才到不久。」
伊什塔爾的表情緩和了一些：「哼, 既然是不可抗力……話說, 你就不能讓恩奇都先把我鬆開嗎？！」
恩奇都表示拒絕：「你該不會是忘了他身體現在的狀況了吧？」
「……失誤啦失誤！太高興了而已！」
看到那邊吵成一團, 圍觀的妮菲塔麗不禁悄悄問拉美西斯二世：「那位……就是您今天沒能按計劃出行的的原因嗎？」
「啊。」拉美西斯二世面無表情, 「那是伊什塔爾。」
妮菲塔麗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伊什塔爾……那不就是阿斯塔爾特女神？！」
阿斯塔爾特如果用阿卡德語念的話, 就是伊什塔爾，所以很容易就被妮菲塔麗聯想了起來。
雖然一開始是異邦的神明，但埃及這些年來對阿斯塔爾特女神的崇拜日益加深，建了不少她的神廟。埃及以前沒有馬，第二中間期才因為希克索斯人的緣故引入了馬和戰車，所以即使有著眾多的神明，對騎兵、戰車和馬方面的信仰卻是空白的。
埃及是個多元化的國家，來自信仰阿斯塔爾特地區的人們或因為移民定居、或因為商業活動等原因，在埃及宣傳起來的阿斯塔爾特女神，正好填補了這一塊的空白，於是阿斯塔爾特女神在埃及就成為了戰車與戰馬的守護神。
到了現在，阿斯塔爾特女神已經不能算是完全的異邦神明了，埃及喜歡給她畫埃及的頭冠來暗示她埃及神明的身份，可以說是埃及化的新神。
……埃及難得出現了貨真價實的神明，卻不是本土的，有點讓人心情複雜。
至少拉美西斯二世就對這位女神的很無感，如果這是普通人他早就讓人給拖出去砍了，然而這是位受廣大埃及人信仰的女神，就算對他發脾氣，他即使是埃及的王也只能生生受著。
多少年了，他沒受過這種委屈……
這個女神一大早就被神官帶來騷-擾他，現在她要找的人終於到了，他也能鬆口氣了。
拉美西斯二世無視了伊什塔爾，對亞特蘭蒂斯說道：「我的要求就是你們看好這個女神，別讓她來找我。」
「哈？！」伊什塔爾十分不滿，「那你的意思是不稀罕我的祝福啦？」
明明以伊什塔爾的身份來說，這是十分具有威脅力的話語，可搭配著她此刻被鎖鏈綁住只能在地上撲騰的樣子，威懾力頓時下降了一個等級。
現場沒有神職人員，也就沒人能勸拉美西斯二世，於是拉美西斯二世一臉冷漠地無視了伊什塔爾，等著亞特蘭蒂斯的回應。
雖然亞特蘭蒂斯有時候也看不下去伊什塔爾的殘暴，但他是個非常民主的家長，不可能真的限制伊什塔爾做什麼，於是只能為難地說：「……只要沒人惹她，我會看好她不去主動招惹別人的，其他的……」
其實拉美西斯二世的這個要求只是個試探。
他已經從摩西那裡知道了這兩個人否認了神明的身份，但因為他觀察伊什塔爾似乎挺在意這個叫亞特蘭蒂斯的人，所以才想提出這個要求。在看到那個恩奇都能綁住伊什塔爾後，他的信心也更足了一些。
此刻亞特蘭蒂斯的回復，更是直接給了拉美西斯二世一個信號：這個看起來在三個人中外表最年輕的傢伙，的確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伊什塔爾。
既然如此那還客氣什麼？當然是趕緊定下來啊！
「那就交給你了！有什麼需要跟這裡的僕人講就行。」拉美西斯二世一把抓住妮菲塔麗的手，然後退出了這個房間，不給伊什塔爾更多的說話機會。
亞特蘭蒂斯看著來時還威武不凡的埃及之王近乎落荒而逃的姿態，不禁看向了伊什塔爾：「你都對他做了什麼？」
伊什塔爾也一臉冷漠：「你先讓恩奇都把天之鎖解了，否則我有權保持沉默！」
亞特蘭蒂斯這才反應過來：「恩奇都……」
恩奇都這次爽快地收回了天之鎖，反正只要伊什塔爾繼續作死，他還有機會綁的。
伊什塔爾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不高興地說：「亞特蘭蒂斯你真是偏心到沒邊了！」
「抱歉，因為腦子還有點亂。」亞特蘭蒂斯坦誠地承認了錯誤，然後熟練地轉移話題，「所以你到底都對人家做了什麼？」
「沒做什麼啊，他們這裡的供奉還挺真誠的，就是那個傢伙的態度……哼。」伊什塔爾不情願地說，「雖然長得不錯，但眼神卻不怎麼好呢，本女神看得上他是他的榮幸，哪來那麼多嘰嘰歪歪的，煩人。」
恩奇都總結道：「又是求婚失敗嗎？」
「沒求婚呢！」伊什塔爾瞪了他一眼，「這個只是想睡而已，我要是真求婚了，他肯定不會拒絕。」
亞特蘭蒂斯心想你被拒絕的那次求婚，差點毀了烏魯克，知道的人都不敢拒絕吧……
眼看著恩奇都雖然還是笑眯眯的，但背後仿佛開始冒黑氣了，亞特蘭蒂斯連忙喊停：「你們先聽我講一下我接下來要做的事，如果願意幫忙的話我會很高興的。」
針鋒相對的兩人這才緩和了一下氣勢，雙雙向亞特蘭蒂斯看來。
「……接下來我想去埃及收藏文獻的地方，查一下最早的時候相關的資料。但文獻這種東西是很容易丟失的，有些口口相傳的部分雖然可能失真但也有可能保留得更久……誰願意去幫我去聽祭司神官們講上古時代的故事？」
恩奇都毫不猶豫地說：「我。」
伊什塔爾對這些都沒什麼興趣：「我看情況吧……第一次來埃及，我想先看看這裡有什麼好玩的。」
亞特蘭蒂斯立刻說：「算是我拜託你，不要主動去招惹別人——」
「我知道啦！你不用一直說！」伊什塔爾不開心地說，「我看起來像是那種沒事找事的女神嗎？」
恩奇都一個沒忍住：「不是看起來的問題吧……你根本就是啊！」
伊什塔爾：「………………」
亞特蘭蒂斯深深地歎了口氣，有點想說什麼，但考慮到能有認識的人一起穿越，再抱怨就太不知足了，最後連之前約好的不要在他面前吵架都不想提，直接咽下去。
「……我先走一步，你們自便吧。」
扔下仿佛貓狗打架一般的小輩，亞特蘭蒂斯出門叫了個僕人給自己帶路。
也不知道是拉美西斯二世吩咐的內容有問題，還是他們目睹了伊什塔爾一天的豐功偉績，僕人們大概知道這一波客人都身份特殊，一路見到亞特蘭蒂斯的無不戰戰兢兢，卻又充滿崇拜地跪下。
亞特蘭蒂斯隱約聽到什麼太陽神……特意去解釋也怪怪的，只能放任了，反正真有什麼不受控制的流言，也該是埃及的王關注。
埃及的文獻大部分都是紙莎草和石板，亞特蘭蒂斯自帶語言精通，問清了大致的放置規律，就自己去翻看了起來。
雖然身體狀態下降得厲害，但區區石板……亞特蘭蒂斯還是搬得動的。
他就這樣一直翻看資料，試圖從失真扭曲的傳說中拼湊出自己想知道的內容。
本身他來王宮的時候就很晚了，沒一會兒就有僕人給他點上了燈，他一直看到感覺頭疼的時候才停下來。
亞特蘭蒂斯放下紙莎草，抬手按了按太陽穴，卻驚訝地發現自己放下的紙莎草被人拿了起來。
這裡的僕人是不會敢做這種是的，所以能做這個的——
「……拉美西斯。」亞特蘭蒂斯放下手，對現任的埃及王點頭致意，「找我有事嗎？」
拉美西斯二世掃了一眼紙莎草的內容：「你就是在看這些東西？即使是餘也不得不說，這都是幾千年來被祭司們為了各方利益扭曲後編出來的，可信度不高。」
「我當然知道……但追本溯源，總歸還是有些共通點能一窺究竟。」
「哈哈哈哈哈哈哈！」拉美西斯二世大笑了起來，「那你都看出了什麼呢？」
亞特蘭蒂斯思考了一下：「……埃及的王，都是太陽神的後裔這件事……最初王室的血脈，也是最純粹的神血，應該早就斷絕了吧？」
哪怕不說那麼早的事，就拿眼前這個埃及王舉例……他爺爺也只是將軍上位，就連前王室的血脈都沒能流傳下來啊……
拉美西斯二世竟然也不覺冒犯，僅僅挑眉：「你想說什麼？」
第36章 第 36 章
第三十六章 別想騙余這事餘知道
「你爺爺我是見過的。」亞特蘭蒂斯說道, 「他身上沒有一點神性, 更別提神血了……」
拉美西斯二世姿態悠閒地雙手環胸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然後？」
亞特蘭蒂斯用奇妙的眼神看著他：「但是我卻發現，作為一個純種人類的後裔, 你身上居然有神性……姑且問一下, 你祖母或母親有什麼高貴的血脈嗎？」
「以你的標準的話, 沒有。」
「……我明白了。」亞特蘭蒂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低頭去拿另一卷紙莎草了。
拉美西斯二世：「…………」
不是, 一般人這個時候不是應該開始長篇大論的解說嗎？為什麼到你就閉嘴了？
這位埃及之王還是不夠瞭解亞特蘭蒂斯。雖然亞特蘭蒂斯本性體貼又溫柔, 但他也很久不看別人眼色行事了, 在沒有必要的細節上，他覺得不滿足對方的好奇心也無所謂。
拉美西斯二世態度那麼好就是等著聽亞特蘭蒂斯有何高論, 結果人家把他撂到一邊，自顧自去看資料了, 這他就沒辦法忍了。
他伸手按在了已經被展開的那一卷紙莎草上，擋住了大部分象形文字, 使亞特蘭蒂斯不得不抬頭看他。
「有事嗎？」亞特蘭蒂斯奇怪地問。
「…………剛才的話，你不解釋一下嗎？」拉美西斯二世皺眉道。
亞特蘭蒂斯驚奇了：「你自己身上發生的事, 我以為你知道呢, 居然還需要問我嗎？」
如果知道的話他當然不會問了啊！這不是廢話嗎！
拉美西斯二世的臉色不太好，但眼前這個又不是埃及人，他管不到對方頭上。
亞特蘭蒂斯看著生悶氣的拉美西斯二世，忍不住抿了抿嘴, 避免自己笑出聲……這種性格的孩子他也是有一陣沒見了。
根據他瞭解到的部分來看, 這位埃及王今年剛剛登上王位, 雖然早就已經是攝政王子，但作為埃及王這個身份還不久，心態也沒調整過來的樣子。傲慢，但還沒膨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反倒是在奇怪的地方有些克制……
以拉美西斯二世的身份，就算現在朝他發脾氣也很正常啊……結果居然就只是生悶氣。
亞特蘭蒂斯忽略了拉美西斯二世的克制可能是因為他的身份這件事了，畢竟看到拉美西斯二世身上不低的神性後，亞特蘭蒂斯就下意識排除了這個可能——他可沒見伊什塔爾或者吉爾伽美什他們什麼時候對他客氣過。
因為覺得這孩子太可愛了，亞特蘭蒂斯就好心地解釋了一下：「你這種情況我大致知道原因。如果你的子民們相信他們的王是神明的化身，信仰又堅定而虔誠，的確會產生這種情況，如果在早個幾千年的神代，在位期間就能真的成為神明也很常見。」
吉爾伽美什的父王就是這種情況，活著的時候就直接成神了，享受著神明的待遇，有屬於自己的神廟和供奉……神代真是神奇啊。
「……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你大概要活很久，或者你的子民比現在還要堅信你就是太陽神化身的話，倒也不是沒有成神的可能，再晚些大概就真的沒希望了。」亞特蘭蒂斯以這句話做了個總結。
拉美西斯二世瞥了他一眼，收回了手。
的確，當上王之後，他感覺自己的能力比王子時期更強力……這個傢伙說的，大概還是有幾分道理的，至少比祭司們一點都不沾邊的話靠譜多了。
亞特蘭蒂斯這才能好好看一下這卷紙莎草。
這一卷紙莎草講的是人死後的事，是被稱之為《亡靈書》的存在。亞特蘭蒂斯一目十行毫無障礙地看下去，然後視線凝固在了之前被拉美西斯二世擋住的部分。
往西走，走向正義之國
我是靈魂之軀
也是靈魂之魂
「…………」
亞特蘭蒂斯的手指不禁下意識沿著這段文字從上到下地劃了下來。
位於西方的……正義之國啊……
他沉默地把這卷紙莎草卷了起來，打算放回原位。
「不看了嗎？」不知出於何種心理，居然一直沒離開的拉美西斯二世問道。
亞特蘭蒂斯搖搖頭：「有點累了。」
說完，亞特蘭蒂斯站了起來。
然後腿一麻軟又跌了回去。
目睹了這一幕的埃及王一時沒忍住：「哈哈哈哈哈！」
「……差不多一點，你偷笑就算了，這樣未免也太過分了……」亞特蘭蒂斯眼神都死了。他也不想這樣啊！但是隨著時間推移他越來越年幼，烏魯克時期還像是人類二十五六的樣子，現在……唉，十八九歲不能更多了——不去跟自己以前比的話，其實也不算小，但他很擔心下次再穿越他就只有十歲了……
拉美西斯二世還沒笑夠呢，整個空間都仿佛震盪著他的笑聲：「哈哈哈哈……因為想不到爺爺提過的存在居然……一時沒忍住……噗。」
「普拉美斯提過我？」亞特蘭蒂斯好奇地問。
「唔……余的父王提過，爺爺早年出使西台的時候遇到了真正的神明什麼的。」拉美西斯二世一臉無所謂地說，「餘還以為是父王隨便說的……」
這個時代已經很久沒有真正的神明降世了，就算是親人所說，也曾經有無數國家使者驗證，但只要不是那個時代的人，現在過了幾十年，當事人的後代都是持懷疑態度了。
畢竟西台的神明似乎並沒有給西台帶來什麼人類無法替代的事蹟，又離開的太快，大家都有點懵逼，被後世懷疑也是正常的。
拉美西斯二世聽自己父王說起這段往事的時候，就是抱著聽故事的心態聽的。不是他連自己的爺爺都不相信，只是……既然身在埃及王室，就知道很多神跡造-假的秘辛，這種什麼「女神看好你爺爺，直接被女神從使者團裡叫出來，帶著一起飛走」什麼的……有點假過頭了。
然後今天他就看到了伊什塔爾。
被伊什塔爾纏著的時候，拉美西斯二世在心中由衷地對爺爺感到抱歉，決定下次祭祀的時候多給爺爺點祭品——這家是真的任性又煩人，但也是真的女神……
倒是父王真會說話，什麼看好余我爺爺啊，根本就是看上吧！這兩個詞壓根不是一個意思！後者就只是想睡而已！
不能殺也不能打，一大早就要被這麼麻煩的女神纏著，拉美西斯二世活這麼大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憋屈。
他都計畫好埃及接下來要打哪個國家了，這要是被戰爭女神給詛咒了，仗還怎麼打！
他倒是無所謂睡女神，但這個女神根本不是誠心誠意的，就是見到好看的也去撩一下，他的護衛都被勾搭了兩三個了，他堂堂上下埃及之王就跟護衛一個水準？！這就很不能忍了。
好在那個女神也不是光想著睡他，還讓他派人去找她要找的人。
據說是金髮金眼，還不是普通的金色，而是一眼就能看出與眾不同的金。
聽到這個描述，拉美西斯二世就想起來了父王說的爺爺其他事蹟。
父王說，西台當時不止伊什塔爾那一個女神，還有一位從冥府回來的古代英雄，以及一位身份不明，卻和伊什塔爾以及冥府女王關係很好，還復活了那位英雄的神秘人物。
那個神秘人物，據說就是有著超越想像力的耀眼金髮和太陽神一般威嚴的金色眼瞳。
「你的爺爺就曾經給這位大人講過埃及的事。」父王這樣說道。
拉美西斯二世聽到伊什塔爾找人的要求之後，就把希望寄託在了這個人身上——不是說這傢伙貌似身份最高嗎？找到了應該就能壓制住伊什塔爾了吧？
所以他派出去找人的人一看到王后帶回來的客人，就立刻去通知他了，路上還遇到了摩西，幫他補充了一些其他的資訊。
……結果就只有伊什塔爾是真的神？這兩個都否認了？那還怎麼壓制伊什塔爾啊？！父王說的也太不靠譜了！
拉美西斯二世破罐破摔地對亞爾蘭蒂斯提出了要求，沒想到對方真的做到了。
想到這裡，拉美西斯二世就忍不住問：「你是怎麼讓那個女神聽話的？她就沒想睡你？」
亞特蘭蒂斯看了他一眼。
這孩子好奇心真重……同樣都是王，吉爾伽美什就沒太大好奇心……
「……她的性格你大概也瞭解一點了吧？」亞特蘭蒂斯委婉地回答，「伊什塔爾沒有惡意，她就是喜歡美麗的、好看的人或者事物。」
拉美西斯二世聽出來了，這話的潛臺詞就是，她肯定想睡他，因為金髮金眼很好看。
但是沒惡意……這話你自己說著信嗎？真以為埃及人不知道你們那邊的傳說嗎？父王跟余特意講過！
拉美西斯二世用你別想欺騙餘的眼神看著亞特蘭蒂斯：「……沒惡意？那烏魯克有個拒絕了她的王……拒絕之後……」
亞特蘭蒂斯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那是意外……她的初衷沒打算把事情搞那麼大，其實他們經常吵架，那次是被其他神借題發揮了……」
拉美西斯二世沒興趣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回歸了原本的話題：「你拒絕她了嗎？為什麼她沒報復你？」
「拒絕了……但我的辦法你用不了。」亞特蘭蒂斯當然知道拉美西斯二世究竟想問什麼。
「你先說。」拉美西斯二世堅持問道。
亞特蘭蒂斯猶豫了一下，回答說。
「大概是因為……如果強迫我的話，她會覺得自己輸給了埃列什基伽勒……也就是她的姐姐吧。」
拉美西斯二世：「………………」
所以正常情況下想安全拒絕這個女神，還要先攻略另一個？！
第37章 第 37 章
第三十七章 我想舉辦神婚！
第二天, 妮菲塔麗驚奇地發現, 之前恨不得離這一夥人（神）越遠越好的埃及王，居然跟那個叫亞特蘭蒂斯的人有說有笑了。
「妮菲塔麗！」拉美西斯二世招呼了自己的王后一聲，「亞特蘭蒂斯想看看埃及現在的樣子，你陪他出去走走, 餘現在沒空。」
妮菲塔麗應了下來，於是拉美西斯二世就繼續往前走，而她則和亞特蘭蒂斯換了條路。
「您想要看埃及的哪裡呢？」妮菲塔麗邊走邊問道。
亞特蘭蒂斯想了想：「也不一定是哪裡, 我主要想看埃及的民生……」
最早的亞特蘭蒂斯人血脈在埃及已經斷絕了, 更別提拉美西斯二世祖先是將軍上位這種情況了……但亞特蘭蒂斯經歷過烏莎斯那個時代的墳頭蹦迪之後，心理承受能力增加了不少，覺得埃及雖然血脈斷絕，但技術方面還是傳承了下來，已經不錯了。
建築和數學水準, 看看這王宮的建造以及昨天查資料時看到的那些天文方面關於日蝕的計算等等就知道了，但就像是他在烏魯克時期一樣, 更讓他好奇的是普通民眾們的生活。
如果能像烏魯克人一樣總是滿面笑容的話，他也能念頭通達一點了。
妮菲塔麗表示明白, 然後就轉頭跟人安排起了出宮事宜。
拉美西斯二世要去的方向是與大臣開會的地方，妮菲塔麗又不能帶著亞特蘭蒂斯原路返回——哪怕繞一下路，感覺都比原路返回要尊重對方，不然就仿佛之前走那麼多路都白走了一樣, 於是只好換了條她平日不怎麼走的路線。
因為亞特蘭蒂斯在走神, 下意識往自己印象中最近的門走, 妮菲塔麗也不知道該不該叫醒他，最後路線一路偏移，不小心就遇到了正要前去面見法老的大臣們。
這兩個大臣見到妮菲塔麗和亞特蘭蒂斯後就跪了下來，這個動靜驚醒了亞特蘭蒂斯，他把人給叫起了之後，歎了口氣，對妮菲塔麗說：「差點忘了，要出門的話這樣可不行……」
妮菲塔麗在心中默默地贊同，就您這外表出去，估計是看不到什麼「普通埃及人生活」的……只能看到跪了一地的頭頂。
「那您打算怎麼辦呢？」妮菲塔麗已經開始琢磨著該怎麼至少把亞特蘭蒂斯這顯眼的頭髮給藏起來的辦法了。
亞特蘭蒂斯露出一個想要惡作劇的笑容：「這樣辦。」
「嗯？」妮菲塔麗迷茫地等著下文，就發現自己不過是一眨眼，亞特蘭蒂斯就不見了！
她身後跟著的僕從們也一陣騷動。
妮菲塔麗嚇了一跳，不過很快就饒有興致地環顧了起來，再眨眨眼，就在不遠的地方又找到了亞特蘭蒂斯。
「什麼時候過去的！」妮菲塔麗驚歎，「我都沒有發現！」
亞特蘭蒂斯就像個逗自己孫女玩的老爺子一樣：「你猜？」
「是什麼神術嗎？」妮菲塔麗猜道。
「唔……其實如果真的是神術就不會被發現了，只是一種隱藏氣息的技巧而已……」亞特蘭蒂斯歎氣，「因為這裡不是我的國土，所以沒辦法做到最完美的地步，缺陷就是已經注意到我的人，很難讓他們忽略太久，只要認真找就能找到……不過糊弄外面的人足夠了。」
「原來如此。」妮菲塔麗信服地點點頭，「的確，出去的話，這種程度也就夠了……」
只要不引起大家的注意就行。
等埃及王后一行人離去之後，偶遇了亞特蘭蒂斯的這兩個大臣才敢動彈。
他們面面相覷。
「……剛才，你看到了嗎？」其中一個沒忍住先開口了。
另一個就等著這個問題呢，連忙接話：「當然看到了！我還是一次見到那麼耀眼的金色。染是絕對然不出來的……那是太陽神派來的使者嗎？」
「那……他消失的那一幕你也……？」
那個大臣連連點頭。
兩人邊走邊陷入了沉思，就在這個時候，天空突然暗了一下，兩人下意識地太頭一看，就看到了飛在他們上面的什麼東西正在緩緩下降。
「……？？？」
他們隱約看到上面好像有人影，考慮到昨天王宮各種鬧騰的消息，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果不其然，坐在那個巨大的弓一樣的飛行器上的，是個神色傲慢但美貌無比的女神，她不耐煩地問道：「你們有沒有看見一個綠發的傢伙？」
綠發？
兩人又懵逼了。
「不……只看見了王后和一位金髮金眼的大人……」雖然知道這位大概就是昨天攪和得他們的王都不得安寧的女神，但他們還是不會直接出賣王后的行蹤。
「啊——可惡！那傢伙到底去哪了……算了，那你們剛才說的金髮的往哪個方向走了？」
兩人默默地指了同一個方向。
女神立刻無視了沒有利用價值的他們，重新飛上了天。
不等女神化為天空中的一個黑點，兩人就宛如競走一般地開始加速走路——他們要遲到了，偏偏在王宮裡還不能跑起來……
「剛才那位……呼……就是，阿斯塔爾特女神吧……」兩人走得氣喘吁吁。
另一個表示贊同：「阿斯塔爾特神殿的神官是那樣宣稱的……這樣我們埃及也有戰爭女神的祝福了！」
金髮金眼的那個可能是太陽神相關，阿斯塔爾特女神是戰爭相關……
「……女神問的綠頭髮的人是什麼情況？」
「不知道……但能被女神這麼看重的，應該不是什麼普通人吧。」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在心裡感慨。
埃及現在的王，居然一口氣得了這麼多眷顧！埃及必然會迎來盛世吧！
放棄了找恩奇都算帳的伊什塔爾駕駛著天舟，很快就從上空發現了王后一行人。她降了下去，不客氣地問：「亞特蘭蒂斯呢？」
「這兒呢。」
伊什塔爾愣了一下才發現，亞特蘭蒂斯就在她的身邊。她迷茫地問：「你藏起來幹什麼？」
亞特蘭蒂斯解釋道：「我這樣出去太顯眼了——」
「那就顯眼唄！」伊什塔爾作為一個女神，十分不理解亞特蘭蒂斯的舉動，「人類就應該崇拜我們，你躲什麼啊？」
「不是……」亞特蘭蒂斯扶額，「你那樣出去根本看不到什麼，只能看到大家跪拜你了……我是想要看看埃及普通人的生活啊！」
伊什塔爾撇撇嘴：「普通人類的生活有什麼好看的……你還不如去我神殿玩玩呢，埃及別的沒什麼，神殿花樣倒是挺多的……說起來你們這裡有沒有神婚啊？」
最後這個問題伊什塔爾是問的王后。
妮菲塔麗眨眨眼：「有啊，不過王已經娶了我，所以只有在其他埃及公主的時候……」
伊什塔爾懵逼了，她怎麼覺得她們講的不是同一件事？
倒是昨天翻了很久資料的亞特蘭蒂斯明白怎麼回事：「妮菲塔麗指的是王室內部通婚，避免神血外流的神婚。」
如果是亞特蘭蒂斯人的話，這麼搞的確沒什麼關係，一方面有神血打底，孩子很少出問題，一方面用血脈調整技術完全可以避免新生兒出現什麼疾病，但從他看到的記載來看……估計埃及現在是沒有了……既然如此，他覺得普通人類還是好好和沒什麼血緣關係的結婚生子比較好……
伊什塔爾恍然大悟，然後不客氣地說：「我是指國王跟女神結婚的神婚啦！比如我！」
亞特蘭蒂斯驚奇地說：「你要跟拉美西斯結婚？」
「我挺喜歡他的眼睛的，雖然還是比不上你吧，但能有相似的就不錯了，錯過後不知道去哪裡找，不睡一下有點不甘心……」伊什塔爾一臉憂愁惹人憐愛，可惜說出來的話卻讓人完全升不起什麼同情心，「而且這又不是真的結婚，就跟烏魯克當時一樣啊，我和烏魯克王都不會當真的，就是大家愉快一下。」
亞特蘭蒂斯：「…………」
妮菲塔麗：「………………」
聽到有女神對自己的丈夫這麼垂涎，妮菲塔麗居然不怎麼生氣，只是心情有點微妙，覺得自己的丈夫恐怕並不會因為女神的另眼相看而感到開心……
亞特蘭蒂斯無語：「你冷靜點……要麼讓人幫你找找有沒有其他金色眼睛的男人給你睡？」
除了拉美西斯這種自尊心超強的傢伙，其他人要是能被伊什塔爾睡，應該還是會很高興的吧？
伊什塔爾眉頭一皺：「可是我還沒在埃及舉行過神婚，之前沒說也就算了，現在一提我突然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想試試……」
烏魯克的神婚就是個形式主義，代表國王和城市神結婚了，城市神會繼續保佑烏魯克。如果伊什塔爾想睡這個國王，她就親自來，如果不想睡，就是她的女祭司代勞……這麼一想烏魯克王還挺憋屈的……
吉爾伽美什那個時候，兩人一開始就吵得厲害，神婚都是女祭司代勞的，後來關係緩和了一些，伊什塔爾就想去睡吉爾伽美什了。
伊什塔爾是個很殘暴的女神，她對自己睡過的男人做過的殘忍的事數不勝數，吉爾伽美什一聽就覺得掉價。
然後伊什塔爾就被拒絕了，然後神婚儀式都直接取消了，然後伊什塔爾就炸了。
後面發生了什麼不必詳說，就連拉美西斯二世都知道……
總之妮菲塔麗聽到伊什塔爾這個宣言之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感覺拉美西斯不會同意的！埃及要亡了嗎！？
第38章 第 38 章
第三十八章 這是想了半小時的標題
雖然神婚只是伊什塔爾的一時興起, 但妮菲塔麗的侍女早就得了女主人的暗示，趁大家不注意就脫離了大部隊, 偷偷通知給了法老的人。
於是等亞特蘭蒂斯終於回王宮的時候，就發現拉美西斯二世正在他的房間裡等他呢。
亞特蘭蒂斯又不傻，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對方的來意，直接就說道：「我已經勸服伊什塔爾了，神婚儀式什麼的暫時不用擔心……不過你真的不能陪她一下嗎？你越拒絕她越感興趣……」
拉美西斯二世：「……………………」
雖然世人都覺得男人睡女人不虧, 何況這還是位貨真價實的女神，甚至拉美西斯二世敢打賭，絕對有人暗地裡大逆不道地覺得他矯情……但他就是無法接受啊！
他從來不覺得這種逼良為娼的感覺跟他這高高在上的埃及之王能有什麼聯繫，然而人類的本質就是打臉……
「……余不是那種任人挑選的物件。」拉美西斯二世黑著臉解釋了這麼一句。
伊什塔爾的輕慢的態度讓他跟不舒服, 仿佛他不是什麼王，而是脫光了任人挑選的男-寵。
亞特蘭蒂斯大致明白了他的想法，思考了一下，覺得伊什塔爾畢竟勉強算是他家的熊孩子，還是幫忙說幾句話吧，於是解釋道：「畢竟她是女神不是人類啊……她對人類的等級劃分沒什麼興趣, 身份只能提高引起她注意的幾率而已……」
簡單來說就是，大部分情況伊什塔爾不看出身, 只看外表, 算得上是某種意味的人人平等了……打個比方的話，她就是那種養寵物不看血統, 只看合不合眼緣的人, 是不是突然就感覺伊什塔爾人不錯了？
「完全不。」
聽亞特蘭蒂斯解釋了幾句, 拉美西斯二世的臉色更黑了。
他沒興趣瞭解伊什塔爾的美好品德，何況這美德一看就是強行貼金，真以為埃及人不知道他們那邊的神話是不是啊？伊什塔爾是個什麼樣的女神，你心裡沒點數嗎，這都能誇得起來？
然而伊什塔爾作為亞特蘭蒂斯離開自己國家後認識的最早的人，亞特蘭蒂斯對她的容忍度很高，也習慣提取優點。
雖然喜歡找事，還惹了麻煩，甚至間接害死了恩奇都，但這熊孩子也是有閃光點的——
比如選男人方面的一視同仁就是她的優點之一。比那些又喜歡人家的臉，又嫌棄出身不好血統不好的人，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
看中了就不糾結，想要的就去得到，這樣的伊什塔爾其實性格很不錯，只可惜手段有些過激，影響了印象分。
亞特蘭蒂斯是發自內心地這樣認為，並沒有拉美西斯二世腦補的勉強。
最開始認識的時候，亞特蘭蒂斯可沒對伊什塔爾的性格有多喜歡，他那時認為伊什塔爾太過任性，不懂得收斂，也不會控制自己的欲-望。可經歷了這麼多次穿越，見識到了亞特蘭蒂斯國以外這麼多的人和事，他卻發現……
伊什塔爾的性格，反而能讓她過得恣意又愉快，很少遇到煩惱，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只是顧前不顧後容易造成無法挽回的災難。
說實話，亞特蘭蒂斯都有點羡慕伊什塔爾了，但是他知道自己顧慮太多，做不到伊什塔爾那種程度，只希望至少恩奇都不要跟自己學，想太多會讓人憂鬱，如果能過得像伊什塔爾一樣自由就好了。
……當然，整天給別人添麻煩這種地方，就不要學了。
見亞特蘭蒂斯如此真誠地誇伊什塔爾，拉美西斯二世看他的眼神都不對了。
還以為你是裝瞎，沒想到居然是真瞎！
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拉美西斯二世帶著微妙的恨鐵不成鋼的感覺，離開了亞特蘭蒂斯的房間。
恩奇都從上面跳了下來：「亞特蘭蒂斯一直在誇伊什塔爾呢。」
「啊……抱歉。」
亞特蘭蒂斯當然沒忘恩奇都的死和他們之間關係不好這件事。明明恩奇都和他才是更親密的人，他卻一直在誇他討厭的傢伙，不道歉不行啊。
「不用道歉啊。」恩奇都坐在他身邊，「雖然我很討厭那傢伙，不過她確實活得很耀眼，亞特蘭蒂斯會喜歡她是理所當然的。」
「咦……？」亞特蘭蒂斯愣了一下，沒想到恩奇都會說這種話。
「不過她有多少優點都不影響我討厭她就是了。」恩奇都補充了一句。
亞特蘭蒂斯頓時松了口氣，這才像是恩奇都會說的話嘛：「她缺點也很多，我並沒有覺得她完美無瑕，只是優點也可以學習一下……」
恩奇都點點頭：「我知道的。」
他當然知道亞特蘭蒂斯的性格就是天生更關注他人的優點，也當然不會因為這種事就生亞特蘭蒂斯的氣。
若亞特蘭蒂斯不是這種性格，他也不會喜歡他啊！僅僅是身體來源導致的親近的話，他是可以克制自己不受太大影響的，但因為是亞特蘭蒂斯，所以他才放縱了自己。
「亞特蘭蒂斯……是希望我過得自由一點吧。」恩奇都歪頭看著旁邊的大家長。
「啊……」亞特蘭蒂斯誠實地點點頭，「我是做不到了，所以希望你能過的開心一點。」
不說天性問題，他餘下的所有時間大概都要撲在想辦法回國、尋找亞特蘭蒂斯國滅亡的原因以及試著複國裡了，當然，恩奇都願意陪他，他很高興，但不能讓恩奇都陪他一起陷在裡面啊……
「我現在就很開心。」恩奇都說，「這世界上不是只有一種自由，這還是你說過的呢。」
亞特蘭蒂斯又高興又無奈地笑道：「別想太多，你覺得沒問題就好，我不會強迫你做什麼的……」
恩奇都看著亞特蘭蒂斯說：「吉爾告訴過我，只要一直等待下去，就還會有重逢的那一天。」
「是嗎？」亞特蘭蒂斯很想相信，但畢竟埃列什基伽勒都確認過吉爾伽美什的死亡，越是以後，復活的機會也就越渺茫，所以他又不敢相信，只能故作輕鬆地說，「那我可就期待著了。」
***
經過亞特蘭蒂斯勸說的伊什塔爾的確沒有再說什麼神婚之類的事，她只是有事沒事就飛在離拉美西斯二世不遠的地方看著他發呆。
拉美西斯二世已經從覺得宮殿蓋的太高了竟然能讓她飛來飛去，到淡定地無視她。
亞特蘭蒂斯圍觀了一次後，就轉頭跟妮菲塔麗道歉。
妮菲塔麗擺擺手：「不用不用，王受歡迎的話，說明他魅力大呀。」
而且就算沒有伊什塔爾，後宮也有其他的女人，反正拉美西斯也沒動心，妮菲塔麗是真的無所謂，反而與有榮焉。
亞特蘭蒂斯沉默了。
你的王可不是這麼想的……
恩奇都笑眯眯地說：「希望你的王堅持住，不要被伊什塔爾得逞。」
早就聽到這邊悄悄話的伊什塔爾不滿地提高聲音：「別以為我聽不到就隨便說了！你在這裡幹什麼啊，很閑嗎！」
恩奇都的確很閑。
他已經把神官祭司們知道的對亞特蘭蒂斯有用的內容都壓榨出來了，亞特蘭蒂斯聽完也表示這些就夠了，所以他平時除了出宮看看埃及人的生活，就是陪在亞特蘭蒂斯身邊，時不時給他講講自己在宮外遇到了什麼有趣的事。
亞特蘭蒂斯最近也差不多把想看的資料都看了——說實話這真的是個大工程，拉美西斯二世都沒想到他能這麼快搞定，吐槽過果然不是人——就清閒了一些，還能過來關注一下伊什塔爾和拉美西斯二世。
只能說，伊什塔爾的確表面上遵守了約定，沒有對拉美西斯二世霸王硬上弓或者強行神婚什麼的……但影響很不好。
不知情的大臣們越是吹捧自家的王被女神青睞值得慶祝，拉美西斯二世的臉色就越差。
亞特蘭蒂斯都要看不下去了：「伊什塔爾，你跟我出來一下。」
伊什塔爾其實早就對拉美西斯二世沒興趣了，但她就是喜歡對方看不慣她又幹不掉她的樣子，每天故意來膈應人，現在最優序列的亞特蘭蒂斯呼喚她，她當然是立刻把拉美西斯二世拋到腦後，歡快地飛了出來：「什麼事啊？」
好歹拉美西斯二世也是提供了住所還開放了圖書館，亞特蘭蒂斯想著就當是報答對方了，於是提議道：「今天一起出去逛逛吧，你也覺得王宮無聊了吧？」
伊什塔爾瞥了恩奇都一眼，才對亞特蘭蒂斯嗔怒道：「終於想起我了啊？」
亞特蘭蒂斯應對伊什塔爾的抱怨已經輕車熟路了：「是啊，你也說過，我偏心嘛。」
伊什塔爾：「………………」
亞特蘭蒂斯偏心太明目張膽了！明明埃列什基伽勒都不在，他都能剛安定下來就擔心地找她問「冥府不給我開門，是不是埃列什基伽勒出事了」……這裡又不信仰埃列什基伽勒，打不開門不是很正常麼！她跟埃列什基伽勒交換處境的話，她就覺得亞特蘭蒂斯想不起聯絡自己。
看著伊什塔爾雖然忿忿不平但又沒其他表示的樣子，妮菲塔麗不禁在心中暗暗感慨。
亞特蘭蒂斯大人看著最小，但卻是最厲害的一個啊……就連阿斯塔爾特女神生氣都無所謂……那麼任性的阿斯塔爾特女神都願意聽話，亞特蘭蒂斯大人是用偉大的人格征服了女神嗎？
這想法如果讓亞特蘭蒂斯知道了，估計他都會忍不住吐槽。
——什麼人格，根本就是靠臉征服……
第39章 第 39 章
第三十九章 無法聯絡「埃及」
這次出門妮菲塔麗沒有跟著一起, 她很自覺地沒有打擾那邊一家人的氣氛——
什麼？你說伊什塔爾和恩奇都的氣氛不像一家人？但看起來很像貓狗打架不是麼……反正有亞特蘭蒂斯在，宛如一個老父親，下面也不打了, 看作一家人也沒什麼違和。
總之就是，最後出門的是亞特蘭蒂斯、恩奇都和伊什塔爾。
亞特蘭蒂斯習慣性地提前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恩奇都和伊什塔爾都忍不住多盯了他一會兒, 以免一不小心就看不見對方了。
「沒必要這樣吧……」亞特蘭蒂斯哭笑不得，「你們都能感覺到我的方位不是嗎？」
恩奇都是因為亞特蘭蒂斯國出品, 自帶導航, 伊什塔爾是記住了亞特蘭蒂斯的氣息, 只要他在附近出現就能感應到, 當時在西台的時候她就是這樣知道他也出現了的。
伊什塔爾鼓臉：「我只能大致知道你的方向啊，沒精確的那地步。」
恩奇都難得贊同道：「還是看見才更安心。」
亞特蘭蒂斯聞聽此言，不禁猶豫了一下：「可我這樣子出門太顯眼了……不如染髮？」
伊什塔爾第一時間拒絕：「不要染！」這麼好看的金色要染上其他奇奇怪怪的顏色也太讓人悲傷了！
「染髮也沒什麼不好吧……」恩奇都倒是無所謂這一點, 他本身就對外表什麼的沒太多執念, 甚至他能自訂外表，不用靠染的就改變頭髮顏色，「不過這次其實用不著考慮這些。」
亞特蘭蒂斯迷茫地看過去：「嗯？」
恩奇都誠懇地說：「這次有伊什塔爾在呢，本身就不可能不顯眼啊！」
亞特蘭蒂斯：「………………」你說的倒是很有道理呢。
伊什塔爾不滿地大喊：「本女神也是可以低調的好麼！」
這次就連亞特蘭蒂斯都用懷疑的眼神看著她了。
最後, 出於對伊什塔爾的信任——在她不可能低調方面——亞特蘭蒂斯這次沒有把自己的存在感削弱到令身邊人都找不到的程度，只是略略掩飾，還找了個戴帽子的斗篷穿了起來。
雖然肯定還是會被注意到, 但只要別刺激到民眾們導致暴動就行。
事實證明, 恩奇都和亞特蘭蒂斯的看法是正確的：伊什塔爾的確低調不起來。
她走了沒兩步, 就嫌棄外面人太多，於是召喚出了天舟，懸在兩人的頭頂，依然算是一起逛街……
亞特蘭蒂斯捂臉：「……你不是說你可以低調的嗎？」
伊什塔爾色厲內茬地回答：「人太多了！要是我被衝撞了，我怕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你現在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恩奇都忍不住吐槽。
就如恩奇都一開始想的一樣，只要戴上了伊什塔爾，他們一行人就不可能低調。
好在埃及有阿斯塔爾特女神降臨的事已經傳了出去，民眾們沒當看什麼熱鬧，都認真地跪拜了下去，注意力都被伊什塔爾引走，反倒沒什麼人注意到還有兩個人沒跪下。
等伊什塔爾突然看中了一個發現這裡有騷亂過來查看的巡邏兵，前去勾搭了幾句後意猶未盡地轉頭才發現，恩奇都和亞特蘭蒂斯不知何時都不見了。
伊什塔爾：「…………」說好的三個人一起逛街，怎麼就我沒姓名？！亞特蘭蒂斯你的邀請誠意也太低了吧！！！這還算是正義之國嗎？！
其實亞特蘭蒂斯被恩奇都趁著大家注意力都在伊什塔爾身上的時候拉走他時，他還有點猶豫呢：「這樣不太好吧，我覺得伊什塔爾會生氣……」
恩奇都就說：「我覺得她玩的挺開心的，我們在那裡，她還怎麼邀請看好的男人去體會愉悅？有她在，大家就不太會注意路人了，我們也好好逛一次……」
事實證明，恩奇都真的很瞭解伊什塔爾……在伊什塔爾發現自己被扔下之後，她只生氣了幾秒，就決定睡個男人緩解一下鬱悶的心情。
那個原本她看好的巡邏兵因為遷怒的原因而被棄之不理，伊什塔爾去街上又找了個順眼的男人，拎著對方就飛走了，留下了周圍人的一片驚呼和笑聲。
能親眼目睹女神挑選僕從，對這些普通人來說，簡直是足夠他們說一輩子都不厭倦的經歷。他們沉浸在距離女神如此近的喜悅中，整個街道都陷入了歡騰。
至於什麼對方有沒有同意……
這可是女神啊！被女神看上是何等的好運，世界上有會拒絕女神的傻瓜嗎？！當然是不存在的！
吉爾伽美什：呵呵。
拉美西斯二世：呵呵。
已經成功隱藏進人群裡的亞特蘭蒂斯和恩奇都，聽著從後方迅速傳播過來的傳言對視了一眼。
恩奇都說：「你看，我就說她不會找過來，只會自己去玩。」
亞特蘭蒂斯歎氣：「我覺得這不太好，我們還是去神殿等她——」
話音未落，他就聽到周圍人驚呼的聲音突然變大，他一抬頭，就看到伊什塔爾從他頭頂飛過，大約是看到了他們，又飛了回來。
「你們在這裡啊！」伊什塔爾不開心地瞪著恩奇都，然後用一種仿佛不在意的語氣說，「本女神現在有事要做，就不陪你們逛街了！」
她知道這事兒肯定是恩奇都策劃的，所以她說完就開始期待亞特蘭蒂斯勸她留下來。
誰知道亞特蘭蒂斯反而去問了她手裡拎著的那個男人：「你是自願的嗎？」
男人連連點頭，被斗篷裡閃耀的金色眼睛閃得無法正常說話，只覺得這金色比女神還要好看。
聽完回答，亞特蘭蒂斯點點頭，對伊什塔爾說：「那你和他去吧，恩奇都陪我就好。」
「…………」伊什塔爾氣炸了，「亞特蘭蒂斯是笨蛋！！！」
說完伊什塔爾就飛走了，恩奇都收回了眼神，語氣微妙地問亞特蘭蒂斯：「您是故意的吧？」
亞特蘭蒂斯不常做這種事，其實也有點心虛：「我只是希望教會她有話好好說，別總是言不由衷……這種教學方法是不是有問題？」
「……沒問題，您是對的。」恩奇都斬釘截鐵地說。
等伊什塔爾氣衝衝地飛遠，周圍因為女神靠近而跪了一地的人陸陸續續站了起來，有人想對這兩個讓女神停下來的人說些什麼，卻在看到恩奇都的臉後失去了聲音。
恩奇都一個攔腰抱起亞特蘭蒂斯：「這裡人太多了，我們先撤吧！」
「咦……」
亞特蘭蒂斯雖然有點像抗議這個姿勢，但考慮到他的身體狀態，被這群人圍上來後估計脫身很麻煩，只好順從恩奇都，讓他從人群的頭上跳躍走，然後停在了一個小巷子裡。
被放下後，亞特蘭蒂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兜帽，感慨道：「跟伊什塔爾一起出來就是個錯誤。」
「……您才意識到麼。」恩奇都都想吐槽了。
雖然過程有點折騰，但至少現在是真的能好好逛一逛埃及了。
「拉美西斯做的不錯。」亞特蘭蒂斯一邊用力掰開恩奇都因為好奇買來的黑麵包，一邊小聲跟恩奇都說，「這裡的人們都充滿安全感。」
恩奇都卻說：「他剛登基，他的父親給他留了好底子。」
「嗯……有道理。」亞特蘭蒂斯試著咬了一口黑麵包，苦著臉又吐了出來，「說起來，以前沒覺得，現在見到的多了，我倒是開始感覺烏魯克真不錯了。」
恩奇都笑得很開心：「我也覺得烏魯克很棒，能被吉爾承認的烏魯克子民，必然是優秀的。」
「嗯……」
亞特蘭蒂斯已經覺得，他所認為的亞特蘭蒂斯國的盛世，也不一定是真的盛世……讓人們克制自己的情緒，不能太傷心，不能太生氣，所有人情緒波動都在一個範圍內……以前沒覺得不對，現在卻感覺仿佛扼殺了什麼。
一開始就站在頂端，所以沒什麼欲-望，欲-望被壓制，又導致動力不足，人民們只是享受著這樣平靜的生活，完全不想改變什麼。這樣一時半會可能因為亞特蘭蒂斯國底子深厚看不出什麼影響，天長日久弊端就會暴露了。
烏莎斯曾經說過的亞特蘭蒂斯人第一次爆發的大爭吵，甚至導致決裂出走，當時他聽得很傷心，現在卻覺得那是自我想法的萌芽，即使結局是那樣，也不應否定行為本身。
如果有知道得更多的人在就好了……
想著想著，亞特蘭蒂斯就歎了口氣：「埃及到底怎麼回事啊……」
恩奇都偏頭問：「您還沒聯繫上埃及？」
因為烏魯克和亞特蘭蒂斯的存在，恩奇都對於國擬人的接受度非常良好。西台沒有也就算了，埃及跟亞特蘭蒂斯淵源如此之深，居然也沒有就很奇怪了。
「理論上說，我進入埃及國土的時候，埃及就應該來找我了，畢竟我算是外國啊……」亞特蘭蒂斯苦惱地說，「但到現在埃及都不來聯繫我，甚至我打聽過，拉美西斯根本不知道埃及有類似的存在……」
恩奇都當然也幫忙打聽過，打聽出來的結果就是，沒人知道。
在烏魯克的時候，烏魯克跟自己的國王們都關係不錯，怎麼到了埃及卻連國王都不知道對方的存在了？該不會出事了吧？
「不，埃及現在很繁榮，所以肯定不會有事。要說躲著我也不可能啊，有什麼理由躲我……」亞特蘭蒂斯百思不得其解，「王宮都人沒知道，說明埃及至少這個朝代就沒跟埃及的王聯繫過……難道去旅遊了？沒辦法瞬移回來嗎？」
第40章 第 40 章
第四十章漫長的死亡
恩奇都的表情很奇妙：「……國家也能旅遊嗎？」
「……應該能吧？」亞特蘭蒂斯遲疑道，「我現在應該就算是旅遊……？」
「你的情況一直都很奇怪, 確定別人和你一樣嗎？」恩奇都看著亞特蘭蒂斯, 覺得特別不靠譜。
亞特蘭蒂斯沉吟了幾秒：「應該沒問題, 只要國家本身還在, 去哪裡都可以吧。」
恩奇都問道：「那你是打算在這裡等到埃及回來？」
「不……埃及現在的王朝已經三代人了，居然沒人知道埃及的存在, 估計等下去也沒意義……本來以為說不定是不喜歡這代國王, 所以不願意進王宮，這才出來試試, 但現在還是不出現應該就是見不到了吧……反正埃及這邊我能找的資料也都找到了，剩下的太久遠的也都流失了，沒有繼續呆在埃及的必要，這已經是個獨立的文明了。」
恩奇都拉了亞特蘭蒂斯一把，免得他踩在石頭上摔了：「那接下來有什麼計畫嗎？」
「神官那邊你也都問了，沒有娜姬雅皇妃的那種神術。」亞特蘭蒂斯歎氣, 「所以我拜託拉美西斯去幫我找辦法了。」
「……怎麼找？」恩奇都好奇地問。
亞特蘭蒂斯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是去娜姬雅皇妃的出生地，巴比倫啊。」
整個王宮都對他開放，他無意中發現了巴比倫跟埃及邦交的相關資訊，然後就立刻想到了娜姬雅的神術。這種事當然是要早做準備，所以他立刻就去拜託了拉美西斯二世, 派人去巴比倫找找神術相關, 畢竟才過去幾十年, 應該還沒失傳。
拉美西斯二世爽快地答應了, 只是來回和說服巴比倫那邊的人需要時間, 所以亞特蘭蒂斯也就一直等著。
「大概還有多久能有消息？」恩奇都問道。
亞特蘭蒂斯心裡算了算時間：「我覺得差不多了吧……回頭找機會問問拉美西斯。」
於是過了幾天，被恩奇都再次提醒了這件事的亞特蘭蒂斯，覺得應該可以了，就一路打聽著去了一處花園找拉美西斯二世。
明明國王的行蹤應該是被保密的，但不知道是不是拉美西斯二世交代過什麼，反正僕從們對亞特蘭蒂斯是有問必答，有求必應，讓他順順利利地就找到了拉美西斯二世。
他第一眼沒看到拉美西斯二世，反倒看到了一頭獅子。
那獅子也遠遠地發現了亞特蘭蒂斯，沖他嗚嗚嗚了起來。
「呀，怎麼變成這樣了？」亞特蘭蒂斯驚訝地走了過去，恩奇都比他快了一步。
站在籠子旁邊的拉美西斯二世挑了跳眉，示意原本緊張地圍在附近的侍衛們給他讓出一條路。
這獅子亞特蘭蒂斯認識，前幾天跟恩奇都和伊什塔爾出宮玩，回來的路上就正好遇到了運送獅子的隊伍，恩奇都還跟這獅子聊過幾句，安撫了一下……怎麼幾天沒見就瘦成這樣了……
還在幼年期的獅子超委屈地沖他嗷嗚嗷嗚嗷嗷嗷，恩奇都把手伸進籠子裡摸它的毛，看得周圍人膽戰心驚，總覺得下一秒這只手就要被吃了。要不是考慮到這位不是普通人，恐怕都要有人上前勸諫了。
「嗯嗯……我知道了……好的……」
恩奇都轉頭說道：「它在向我抱怨你不讓它吃飯，覺得你很小氣。」
拉美西斯二世：「…………」
旁邊的侍衛們：「…………」
「既然是寵物就好好餵養吧。」亞特蘭蒂斯歎氣，「這麼乖的一個孩子，都委屈成什麼樣了……」
周圍人：「………………」乖？
大家默默地看向了獅子。
被所有人注視著的獅子大約是明白亞特蘭蒂斯正在替它說話，於是更委屈地嗷嗷嗷了起來。
不過在周圍人看來，它的表現跟委屈扯不上關係就是了……大家都覺得它很生氣，只是因為幾天沒吃飯所以顯得有氣無力。
拉美西斯二世也忍不住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解釋：「這是在馴獅。」
「馴獅？」亞特蘭蒂斯當然知道馴獅是什麼意思，他小聲感慨，「你們這裡馴獅手段這麼粗暴的嗎？」
拉美西斯二世不想跟亞特蘭蒂斯說話。
他這段時間經常因為好奇去找亞特蘭蒂斯聊天，基本每次都會產生各種觀念碰撞……亞特蘭蒂斯嘴裡的亞特蘭蒂斯國在拉美西斯二世心中已經是個「我們不用很麻煩很累就能過得很好」的國家了，這種國家有更方便快捷的馴獸手段什麼的，他也能理解……但他沒興趣！反正又是他無法理解的手段吧！
血脈自帶的天賦這種，聽了也沒用。
這時，乘坐著天舟的伊什塔爾也不知哪裡得到了消息，飛了過來：「什麼什麼？這是在馴獅嗎？」
恩奇都看她的眼神有點不善，但伊什塔爾卻無視了對方，一臉興奮地說。
「我很擅長馴獅哦！要本女神幫忙的話……」
知道這位是什麼身份的眾人立刻想起了，這個女神貌似很多雕像上就直接畫她踩著雄獅的樣子……要說擅長馴獅的話，搞不好是真的。
拉美西斯二世一臉冷漠：「不，餘自己來就行，不用你們幫忙。」
——只是馴獅而已，他還不想搭上自己的身體。陪-睡是不可能陪-睡的，這輩子都不可能陪-睡的。
被三個「馴獅專家」圍觀自己馴獅的感覺不太好，今天份的馴獅拉美西斯二世表示到此結束。恩奇都雖然擔心獅子，但也知道拉美西斯二世不會真餓死它，就只叮囑安撫了幾句。
伊什塔爾很不高興，覺得拉美西斯二世在針對她，不然為什麼她剛來就什麼都結束了？
亞特蘭蒂斯已經學會了裝沒看見，留下恩奇都應付伊什塔爾，自己去找拉美西斯二世談論正事：「之前拜託你找的巴比倫神術如何了？」
拉美西斯二世見伊什塔爾被拖住了，心情也好了點。
這三個客人裡，他對亞特蘭蒂斯的好感度最高，伊什塔爾好感度最低，所以既然是亞特蘭蒂斯來找他，他還是願意收斂脾氣回答問題的：「之前傳消息說找到了你說的那種神術，因為幾十年沒人能用，所以好像並不被重視，挺輕鬆就得手了，應該就是這兩天能回來了。」
「謝謝，辛苦了。」亞特蘭蒂斯松了口氣。
他現在已經知道了，止步不前是沒有意義的，只有前進或是後退才會帶來變化。
既然這個時代他已經沒有想要知道的東西，那就早點離開吧……哪怕下一次穿越他的存在會消失，也比在這裡苟延殘喘強，至少新的變化也會帶來新的希望。
他覺得自己已經能平靜地接受亡國了。
在接受現實的基礎上，他才能更大膽地做些嘗試——反正，最差也不過就是隨著亞特蘭蒂斯國一起消失罷了，本該如此。
他當然還沒徹底放棄希望，不過在徹底消失之前，如果能看到更多與眾不同的風景，這漫長的死亡倒也沒那麼難以接受。
這次之後，又會是怎樣的世界呈現在他的眼前呢？
亞特蘭蒂斯已經開始期待了起來。
去往巴比倫的人很快就回來了，不管他用了什麼手段，總之就是把刻著神術的泥板複製品給帶回來了，亞特蘭蒂斯過去辨認了一下，咒語眼熟，覺得應該沒什麼問題。
拉美西斯二世作為埃及之王兼最高祭司，很有發言權，他看了一會兒說：「只有咒語沒用，儀式準備部分呢？」
伊什塔爾作為女神，反而對儀式什麼的一竅不通，畢竟她想做什麼從來用不著儀式，自然也就說不上瞭解了。
不過這個問題不算問題，亞特蘭蒂斯說：「我知道，凱魯……啊，就是西台當時施展這個術的人給我解釋過……」
「那就沒問題了。」拉美西斯二世盯著泥板解讀上面的文字，說道，「講講那部分吧。」
亞特蘭蒂斯就說：「首先是來時穿著的衣服和地點——」
說到這裡，他突然就沉默了。
拉美西斯二世視線從泥板轉移到他身上，奇怪地問：「怎麼了？繼續啊。」
亞特蘭蒂斯一臉深沉：「我和恩奇都的落點是尼羅河裡，大概是找不到了……」
拉美西斯二世：「………………」
伊什塔爾沒忍住吐槽：「………沒必要那麼嚴謹吧，你上次也不是只有來時那一身，不是還帶著恩奇都嗎？我也不是那個泉眼出來的，也成功跟著你穿越了啊！只是目的地出了問題而已。」
亞特蘭蒂斯點頭：「你說的很有道理，那就不要在意細節了，反正也大概率回不去，目的地也就無所謂了……」
「好的，那就尼羅河。」拉美西斯二世淡定地總結，「其他東西都沒丟吧。」
「沒有，都保存好了……哦對了，還有時間……」
確認了一圈之後，拉美西斯二世都想吐槽了：「這神術的發明者根本就沒想著能成功吧！什麼亂七八糟的！」
條件一點都不嚴謹，儀式也特別簡略，就站那裡念咒語就行，咒語也很意味不明……
亞特蘭蒂斯也吐槽道：「我覺得這個術根本靠的不是外面這些條件，而是主持儀式的人自己能力的強度……」
娜姬雅和凱魯的力量都強得過頭，算是人類中的佼佼者了，其他人沒這個力量的話，就算其他各方面都沒問題，儀式也不會成功的。既然這個儀式是召喚與送回的儀式，那麼比起其他的神術，這個神術的效果就比較顯而易見了，一直沒人能召喚出什麼的話，被當做假的神術廢棄也是有可能，娜姬雅當時已經嫁給了西台，現在的巴比倫信不信她真的召喚出女神還兩說呢，對待神術的態度當然也就……難怪拉美西斯二世派去的人能這麼輕易就把神術帶了回來。
既然施術地點從西台變到了埃及，那等泉眼滿水的條件，也被拉美西斯二世改成了尼羅河氾濫的季節。
簡單來說就是，想走的話，立刻就能走，因為現在尼羅河就在氾濫。
拉美西斯二世當然是盼著他們趕緊走的……他已經快煩死伊什塔爾了，有能把女神搞走的機會，他不想放過。
亞特蘭蒂斯無語了一下，但也脾氣很好地點點頭，表示時間你定就行。
於是在儀式開始的那天晚上，上下埃及之王站在紙莎船上，看著天空的星辰計算時間，然後指揮亞特蘭蒂斯：「時間到了，跳吧。」
亞特蘭蒂斯身上帶著恩奇都化作的天之鎖跳進了尼羅河，然後浮上水面，扶著拉美西斯二世所在的紙莎船仰頭看他。
拉美西斯二世和他對視了一眼，在伊什塔爾在場時向來喜歡保持面無表情的埃及王突然笑了一下。
「下次見面的時候，再跟餘講講你的亞特蘭蒂斯國吧。」
第41章 第 41 章
第四十一章 古羅馬
亞特蘭蒂斯站在羅馬的街道上, 小心翼翼地避開意識不到他存在的人們, 一邊觀察著周圍，一邊悠閒地隨意走著。
大約是拉美西斯二世主持的這次儀式比他之前經歷過的還隨便, 他這次的落點比尼羅河還要不妙, 一時之間他都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去比較好。
好在遇到了一位好心人的商人說要去羅馬, 他這才定下了接下來要去的地方。
這個國家雖然他從未聽說過, 但這個商人談起羅馬卻滔滔不絕, 引起了亞特蘭蒂斯的好奇心。既然是這個時代非常有名的國家，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去見識一下，開開眼界。
就這樣，他搭了那位好心商人的馬車，來到了這個聽商人吹了一路的羅馬。
僅僅從這個國家的平民們日常狀態來看，他們似乎對自己的生活頗為滿意。一路上遇到的商人也不少, 能讓商人們趨之若鶩的地方, 肯定不會太差。
隱蔽自己存在感逛街的亞特蘭蒂斯看到街邊一種新奇的食物，下意識就想招呼恩奇都來看看，卻在下一秒想了起來——恩奇都這次並沒有像在埃及時那樣立刻從鎖鏈狀態變回人形。
至於伊什塔爾更是消失得無影無蹤……反正那是個女神, 也出不了什麼事, 亞特蘭蒂斯倒也不怎麼擔心。
因為對他來說沒什麼重量感, 所以天之鎖被他放在了口袋裡，倒是因為這個「優點」, 過個一陣亞特蘭蒂斯就忍不住去摸一摸, 確定天之鎖還在。
唉……恩奇都到底什麼時候能醒過來呢……說好一直陪我的……
亞特蘭蒂斯憂慮地歎了口氣, 轉身打算離開, 卻差點撞到身後的人，驚險地與根本看不見他的那個路人擦肩而過。
漫無目的地走著走著，亞特蘭蒂斯周圍的人也越來越少，他站在一個路口，開始思考自己接下來往哪裡走比較好……想了幾秒後，亞特蘭蒂斯撿起一根樹枝，往上一拋，打算分叉的那端指向哪裡就往哪走。
等樹枝落地後，亞特蘭蒂斯低頭辨認了一下方向，就往那個方向走了兩步。
「等一下！」
亞特蘭蒂斯的身後有人喊道。然而他並不認為這是在叫自己，畢竟理論上講，沒人能看到自己才對，於是繼續往前走了一步。
「等等！」
這次聲音距離亞特蘭蒂斯更近了，甚至在亞特蘭蒂斯反應過來之前，一隻手就突然從後面拽住了亞特蘭蒂斯的手腕。
「別去那邊！」
那個聲音這次近在咫尺。
亞特蘭蒂斯嚇了一跳，遲疑地轉身看向拉住了自己的人，不明白對方是怎麼發現他的。
拽住亞特蘭蒂斯的人非常年輕，看起來頂多二十出頭，容貌出色，有著一頭漂亮的金髮和碧綠色的眼睛，身上穿著乾淨的平民式普通白衣。
這個青年皺著眉抿著嘴唇，嘴角微微下撇顯得有些嚴厲，但眼神透出的擔憂和驚訝卻柔和了整個人的氣質。他見亞特蘭蒂斯終於注意到他了，就鬆開了手，解釋道：「那邊是貴族的私人領域。」
亞特蘭蒂斯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難怪這裡都沒什麼人啊！他剛才還奇怪呢！
青年左右看了看：「總之，先離開這裡吧。」
亞特蘭蒂斯沒有感覺到惡意，就從善如流地跟在這個青年身後走。
「叫我路奇烏斯就好。」青年自我介紹道。
「我是亞特蘭蒂斯。」
路奇烏斯無聲地念了一下，然後誠實地評價道：「有點繞口。你是外國人吧？」
亞特蘭蒂斯回答道：「算是吧。」
「來羅馬做什麼呢？」路奇烏斯繼續問。
這種程度的好奇心是正常的，畢竟亞特蘭蒂斯怎麼看都不像是普通人——因為以為沒人能看到自己，他雖然穿著從商人那裡買的斗篷，卻並沒有戴上兜帽。
所以亞特蘭蒂斯想了想，選擇性地說了實話：「因為聽說了羅馬很有名，所以想來看看……」
路奇烏斯放慢了腳步等他跟上來：「我剛才發現好像除了我，沒人能看到你，你是怎麼做到的？」
「唔，一種降低存在感的把戲而已……」亞特蘭蒂斯用難以言喻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比起那個，你是怎麼發現我的？理論上講不應該發生才對啊？」
路奇烏斯得意地笑了起來，這個表情讓他有著天真的稚氣感，：「你還記得你剛才差點撞到一個人嗎？」
亞特蘭蒂斯這才意識到：「那個人原來是你？可我記得我躲過去了……」
「的確躲過去了。」路奇烏斯帶著狡黠的笑意回答，「但你的發繩打在我身上了。」
亞特蘭蒂斯一愣，下意識伸手從背後摸了一下自己辮子尾端系的發繩，然後他就摸到了堅硬的寶石。
「…………原來如此。」
埃列什基伽勒給他編的這個發繩上面墜著一塊重量不輕的寶石，發繩的兩端還被青金石包裹住，他剛才為了躲人而動作不小心大了一點，辮子甩起來就因為慣性打在了路奇烏斯身上，這個力道可能有點難以忽視，結果就導致他注意到了自己。
想明白之後，亞特蘭蒂斯的表情有點微妙：「……你該不會從那個時候就一路跟蹤我……？」
說到這個話題，路奇烏斯也有點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這個，因為很奇怪，所以忍不住想看看是什麼情況……我也沒想到你一直沒發現……」
路奇烏斯也想吐槽啊，為什麼這麼長一段路，甚至後面那段路都沒人了，這個人都沒發現自己就跟在後面，甚至他都喊了好幾聲了，這人都沒反應過來……
亞特蘭蒂斯聽到路奇烏斯這麼說，也覺得有自己的問題在裡面……因為他太自信了，根本沒考慮過會被發現，他也就沒考慮過會被跟蹤，壓根就沒回頭看過，太沒有安全意識了，以後要改。
這話題有些尷尬，兩人都不禁沉默了一下。
最後還是路奇烏斯打破了沉默：「你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我今天剛來，其實也不知道該去哪裡……就是想多瞭解一下羅馬吧，有什麼推薦的嗎？」
路奇烏斯沉思了起來：「瞭解羅馬嗎……」
因為以前跟國王經常接觸，亞特蘭蒂斯在對方沉默的時候還順口問了一句：「對了，你們國家的王怎麼樣？」
路奇烏斯的神色有些古怪，他笑了笑，用微妙的口吻說道：「羅馬沒有王也沒有皇帝哦。」
「哎？」亞特蘭蒂斯震驚了，「沒有？！這種體制是存在的嗎？怎麼會沒有啊？」
「……如果你多瞭解一下羅馬的歷史大概就明白了。」路奇烏斯淡定地說，「一開始還是有王的，不過經歷了一些事後，羅馬的人們排斥王政……曾經有個很厲害的人，差一點就當上皇帝了。」
這些話有些語焉不詳，內容也很平淡，但路奇烏斯的聲音很好聽，講起話來也很有韻律，竟然硬是把這麼無聊的內容講得讓亞特蘭蒂斯忍不住想繼續聽下去。
於是亞特蘭蒂斯就接話：「然後呢？」
「……然後，他就被刺殺而亡了。」路奇烏斯平靜地說道，「所以之後有人即使再怎麼接近皇帝的權力，也少有人敢明目張膽地稱帝。」
亞特蘭蒂斯琢磨了一下，聽出了路奇烏斯的話外之意：「也就是說……表面上，羅馬沒有皇帝，但實際上擁有皇帝權力的人並不是沒——」
路奇烏斯偏頭看了亞特蘭蒂斯一眼，眼神帶著奇異的笑意，適時地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
「這些話你不要在其他人面前說，容易出事的。」
「……不，怎麼看都是你先起頭的……」亞特蘭蒂斯吐槽了一句後，探究地看向路奇烏斯，「你應該也不是普通平民吧？」
雖然路奇烏斯看起來穿的很像平民，但和路上他見到的那些真正的平民相比，他的衣服太新了，不像經常穿的。而且行為舉止都毫無粗鄙之意，即使掩飾也透出了幾分風度，皮膚也保養得很好，應該出身自很有教養的家庭。
何況明知道話題敏感，還敢跟他這個外國人說這些，普通人平民可不敢做這些……甚至剛才那些內容普通平民知不知道都不一定呢。
至少根據他的經歷過的亞特蘭蒂斯國以外的國家這方面的相關推測，熟知歷史就不是什麼普通平民家庭的出身的人應有的技能。
普通的歷史可能還會以故事的形式被平民得知，畢竟無論出於什麼想法，執政者都應該為了凝聚人心而宣傳自己國家的崛起之路。但路奇烏斯剛才說的那些卻並不應該被歸在普通的範疇裡——高等知識向來是被高層掌控著的，有錢大概也能學到一些，但歷史這種「無用」的學科，只有特定階層的人才會學習，普通人家根本不會把錢和時間「浪費」在歷史上，因為這並不能讓他們得到什麼明顯的好處。
而且路奇烏斯隻言片語中透露出來的想法，也顯然不是屬於平民的，畢竟受教育水準確實會影響一個人的思維方式。
於是亞特蘭蒂斯就猜測道：「是貴族嗎？好奇平民生活所以才變裝成這個樣子？」
路奇烏斯對於亞特蘭蒂斯的耿直有些失笑：「這麼直接的嗎？既然看出來我在隱藏身份，沒必要刨根問底吧？」
「啊，抱歉。」亞特蘭蒂斯也反應過來了。
因為在亞特蘭蒂斯眼裡，路奇烏斯的掩飾根本不走心，他還以為對方無所謂呢，沒想到是自己誤解了。
路奇烏斯搖搖頭：「不必道歉，像您這樣的美人，不會有人對您生氣的。」
亞特蘭蒂斯：「……………………總之我不會再問你的身份了，剛才的事就過去……」
「其實我的身份也沒什麼不能說的。」
路奇烏斯若無其事地這樣說道。
「我只是羅馬的一位公民。」
（作話有羅馬帝國的八卦）
第42章 第 42 章
第四十二章 絕非凡類
公民……？
亞特蘭蒂斯雖然覺得路奇烏斯強調自己是公民這個舉動有點奇怪, 但他想了想，萬一是公民這個身份在這個國家有特殊含義呢？於是他就閉嘴沒再多問了, 而是換了個話題。
「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路奇烏斯一邊帶路一邊回答：「你不是想瞭解羅馬嗎？這邊更熱鬧一點。」
羅馬城裡除了大路, 小巷子四通八達, 亞特蘭蒂斯走過來的時候就沒認真記, 現在更是想不起來回去的路線了。不過好在他本來也沒目的地，跟著路奇烏斯走也沒什麼, 有個沒惡意的本地人帶著挺好的。
亞特蘭蒂斯緊跟在路奇烏斯身後走。因為他的身體又縮水了一小截, 這樣走的話，身材高大的路奇烏斯在前面能替他開一條路，避免他撞到看不見他的人身上。
忽然, 亞特蘭蒂斯注意到了旁邊寬大一些的道路那邊傳來了小孩子們參差不齊的朗誦聲。
「那邊是學校嗎？」亞特蘭蒂斯忍不住問。
路奇烏斯瞥了一眼：「算是。你想去那邊嗎？」
不等亞特蘭蒂斯說話, 路奇烏斯就已經改了方向，改走那邊的道路。
拐了一個彎後, 視野頓時開闊了一些, 一道長長的拱廊出現在亞特蘭蒂斯面前。拱廊的一角坐著幾排小孩子, 已經安靜了下來, 一個年長的應該是老師的人在說話，周圍人來來去去，似乎對此現象並不陌生，甚至沒有多餘的想法。
亞特蘭蒂斯好奇地問：「你們這裡的學校都開在街上嗎？」
「不, 那只是普通人學習的地方, 因為很便宜, 差不多學點算術和法律之類的就能出去做工了。」路奇烏斯漫不經心地說, 「想要更深入的學習，當然不可能在這裡。」
亞特蘭蒂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那個老師只對自己的學生負責，但也對偷聽蹭課的人不加驅趕……如果這樣的課堂遍佈羅馬城的話，他對這個國家國民的整體素質評價都要提高一個層次了。
「……我之前在埃及的時候，平民大部分都是文盲……」
路奇烏斯對這件事的態度很隨意：「為了方便控制吧，不過我覺得多學點沒壞處。」
本來亞特蘭蒂斯只是想見識一下羅馬的學校，並不打算久留，所以兩人很快就順著這條路繼續往前走了。
「貴族繼續學習的話，羅馬一般都教什麼？」
因為亞特蘭蒂斯已經知道他不是平民了，所以路奇烏斯倒也沒掩飾自己都知道什麼平民不該知道的東西，直接報出了一串科目，包括作為第二外語的希臘語以及——雄辯。
「……雄辯？」亞特蘭蒂斯是真的驚訝了，「在你們這裡居然是作為單獨的一門學科嗎？這麼看重？」
「學會演講很重要。」路奇烏斯帶著一點小得意說道，「我就很擅長這個。」
「誒……雖然語言的力量我一直很重視，但真沒想到你們重視到這種地步……」亞特蘭蒂斯十分感慨，覺得羅馬也許會是個刷新他世界觀的國家，也許能學到很多。
路奇烏斯見亞特蘭蒂斯有點喘了，就掃視了一下周圍，用下巴比了一下一家店：「去那裡休息可以吧？」
「當然。」
亞特蘭蒂斯感覺路奇烏斯很有意思。
路奇烏斯雖然經常問他的意見，但實際上內心其實在他回答之前就已經有了答案。比如之前他對這條路好奇，路奇烏斯雖然嘴上問了一句，但行動上已經直接改了路線，這次問他對休息地點的看法，即使是問句語氣也是偏強硬，似乎是個習慣自己做決定的人——但他同時至少表面上還尊重旁邊的人。
因為一直以來意見都沒有衝突，也就好像沒有矛盾。
但亞特蘭蒂斯忍不住好奇，如果自己反對了路奇烏斯，他會是什麼反應，總覺得那樣才能看到路奇烏斯更真實的一面……不過他並不喜歡沒事找事，所以也僅僅是好奇而不會真去嘗試。
畢竟只是個萍水相逢的路人，儘管身上謎團很多讓亞特蘭蒂斯有點感興趣，但也沒必要多做什麼。能交朋友就不要去找茬，這是個真理。
路奇烏斯選的是個酒館，從裡面飄來了笑鬧聲和烤肉的氣味。他帶著亞特蘭蒂斯走進去找了一張桌子坐下，然後沖侍者說道：「兩杯葡萄酒，兩份烤魚。」
雖然看起來他只來了個一個人，但見多識廣的侍者面不改色，反正無非就是一會兒有客人要來。
等侍者一走，路奇烏斯就對亞特蘭蒂斯說：「這家的烤魚味道還行。」
其實這家館子一看就是開給平民的，十分吵鬧，客人素質堪憂，衛生環境也一般，甚至路奇烏斯說起味道還行這個詞時，表情看起來也不像是指好吃，而是勉強能入口吧……但他卻好像對這些平民的店很熟悉，也無所謂自己穿著的看起來嶄新的短袍會被這裡的桌子椅子弄髒。
如果路奇烏斯是貴族、而這無所謂的態度不是裝出來的話，那他還真是個奇怪的人，因為這個時代的羅馬貴族甚至覺得坐直了吃飯不夠體面，必須要臥在躺椅上吃才有貴族范兒。甚至戰爭時期文書記載將軍很忙，形容都是用「忙到坐著吃飯」……
不過因為亞特蘭蒂斯對羅馬的風俗還不太瞭解，所以對此還沒太多感觸，頂多覺得路奇烏斯真是個好相處的人。
「……你知道你這樣在別人看來像是自言自語嗎？」亞特蘭蒂斯提醒這位好人。
路奇烏斯挑眉：「不然怎麼辦？」
亞特蘭蒂斯想了想，把頭髮塞進斗篷裡，然後把兜帽戴上了，還壓得很低，最後稍微提高了一點自己的存在感——不多，就是讓人知道這裡有個人的程度。
侍者正好已經從門口那邊拿到了兩杯葡萄酒，轉身給他們送來。見到路奇烏斯一個人點兩人份時，侍者沒驚訝，但發現這裡突然多了個人時，他震驚了。
要知道，他可是一直注意著門口的，跑了一個沒結帳的人，他都要被老闆罵甚至毒打，早就練出了一雙火眼金睛。他以他多年工作經驗發誓，他真的沒有看到這期間有人進來！
侍者遲疑地放下了酒杯，明明克制著自己，卻還是沒忍住想多看一眼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客人……室內還戴著兜帽，就是不想被人看見臉的意思吧，難道是殺手？是了，殺手的話，氣息隱蔽起來，他的確有可能沒注意到。露著臉的這個客人現在再看也有點不像普通人，所以是貴族老爺想做什麼嗎……
「管好你的眼睛。」
那個最先出現的客人突然說。侍者嚇得一個打了個寒顫，連忙遠離了這個角落，在心中默念不要管閒事，免得把自己給作死了。
亞特蘭蒂斯笑了一下：「我們嚇到他了。」
「放心，他膽子沒你想的那麼小。」路奇烏斯撇了撇嘴，「酒館這些人……只要給的錢夠多，他就能把自己聽到的所有秘密都賣了。」
「沒人會在這種環境討論秘密吧？」
路奇烏斯表情微妙地笑了一下：「當然，我指的秘密是——類似於那種。」
亞特蘭蒂斯下意識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注意力跟著飛過去的一瞬間，聽到了——
「………………？？？」
什麼南邊有個貴族女人跟奴隸生了個孩子扔了，北邊有個貴族男人看上了西南邊一個小男孩……說的人和聽的人都不以為意，好像很正常一樣。
亞特蘭蒂斯對羅馬的印象再度刷新了……
路奇烏斯誤會了亞特蘭蒂斯微妙的表情，解釋道：「也不全是這種，之前發生過因為兄弟不合經常來這裡喝酒解愁，結果被人下了套，回去就殺了自己兄弟結果便宜了別人的事……」
亞特蘭蒂斯：「…………」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也很神奇啊！明明看起來是跟這種事完全不搭的人設！
路奇烏斯一口都沒碰過這裡的葡萄酒，倒是在烤魚端上來之後嘗了一口，然後皺眉勉強咽了下去：「換廚子了。」
「……你經常來？」
路奇烏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當然不，應該是第二次吧……幾年前好奇的時候來過一次。」
「…………既然是幾年前的事，會不會是你記憶出錯了，或者廚子這次狀態不好……」
「不可能。」路奇烏斯肯定地說，「才幾年前啊，我怎麼可能忘，這處理手法一看就不是上次的人。」
所以幾年前烤魚的味道和處理手法你居然還記得嗎……亞特蘭蒂斯對人類的記憶力也不禁產生了新的認識。
就連他如果不去特意記的話，這種事都會很快忘掉，到底是什麼人才連一家只來吃過一次的烤魚味道都記這麼清楚啊！！！明明看他之前的表現，也不是好吃到讓人難以忘懷的程度啊！！！就是普通勉強能下嚥的烤魚啊！！！
如果說之前還因為自己對羅馬不夠瞭解，而對路奇烏斯的身份沒什麼想法的話，現在亞特蘭蒂斯可以肯定，這麼奇葩的人，絕對不會默默無聞……並不是說奇葩方面，而是連幾年前的烤魚都記這麼清楚，至少記憶力沒問題，而且他之前也說過自己很擅長雄辯……
雖然年紀不大可能還未身居高位，但看起來也很有能力，貴族圈子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這種少年英傑該知道他存在的應該都知道了，路奇烏斯大概早晚能成為大人物吧……
亞特蘭蒂斯心想，不知道他離開羅馬之前，能不能看到路奇烏斯成名。
第43章 第 43 章
第四十三章 尼祿（性別男）
這家酒館的東西味道都很一般, 兩人根本不打算真的吃下去，只是正好一邊休息一邊聊聊。
等亞特蘭蒂斯休息得差不多, 路奇烏斯就帶他離開了酒館。剛才休息的時候，他們已經計畫好了接下來要去的地方。
亞特蘭蒂斯想先看看平民多的地方，然後再看看貴族們, 於是路奇烏斯就帶他在街上轉轉, 目標是羅馬的幾個大廣場。
兩人就這麼一路走著, 亞特蘭蒂斯保持著低存在感, 依然戴著兜帽跟在路奇烏斯身邊。路奇烏斯也能不被當成自言自語，直接小聲給他介紹這些店或者一些遊戲方式。
忽然, 眾人的歡呼聲遠遠地傳了過來。
「那邊是什麼？」
「角鬥場。」路奇烏斯回答，「角鬥士表演的地方。」
亞特蘭蒂斯沒聽說過這種場所，好奇地追問：「都表演什麼？」
這時，他心裡想的是像烏莎斯那個時代見過的比武大會類似的東西，然而路奇烏斯的回答讓他無比震驚。
「人和人, 人和獸什麼的……輸的一方看觀眾們的想法, 基本觀眾們都會希望他死。」
亞特蘭蒂斯：「……啊？？？」
你們羅馬的人民這麼兇殘的嗎？！
路奇烏斯說起這個話題的時候，表情變得有些奇異的冷漠：「前幾年說是禁止角鬥士死在任何比賽裡，但只有第一年大家嚴格遵守……第二年開始, 大家就不滿於不死人的比賽了, 所以現在算是恢復了原狀吧。」
「誒……誰下的禁令？」亞特蘭蒂斯對這個下命令的人充滿了好感。
「元首。」路奇烏斯言簡意賅地回答，似乎並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浪費時間, 「你想去看嗎？」
亞特蘭蒂斯搖搖頭：「不, 我不喜歡這種事……」
路奇烏斯緊皺的眉頭放鬆了：「也是, 看得出來。」
這時，一個穿著比普通人明顯要累贅但也華麗幾分的青年突然向他們這邊走來。
路奇烏斯注意到了對方，主動打了個招呼：「下午好，奧托。」
這個被叫做奧托的人看起來比路奇烏斯大一些，帶著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式笑容，看起來有點輕浮，不過亞特蘭蒂斯並不打算對路奇烏斯的交友提什麼意見。
「向您致敬，日爾曼尼庫斯。」奧托這樣說道。
聽到對方開口後，路奇烏斯下意識地瞥了一眼亞特蘭蒂斯，發現他沒反應。
……算了。路奇烏斯心想，反正他也沒打算瞞得多嚴。
奧托好奇地看著跟在尊貴的尼祿·凱撒身邊戴著兜帽擋住了大半臉的人。從露出的那半截來看，這個人的容貌極為出色，比尼祿之前喜歡的那個阿克提的女奴隸要美麗得多。
說實話，當初根本沒人理解他們阿波羅一般的凱撒怎麼就喜歡上了一個平平無奇的奴隸，但尼祿顯然對她情根深種，想要娶她，甚至為她假造貴族的身份……
要奧托看來，雖然這個人他只看到了半張臉，但毫無疑問，尼祿若是喜歡這個人，反對者絕對比當時的阿克提要少得多。
所以現在的重點就是，這個人到底和尼祿是什麼關係，這可能會影響到他接下來的計畫……
「我朋友。」路奇烏斯——羅馬至高無上的尼祿·凱撒，這樣對奧托介紹亞特蘭蒂斯。
亞特蘭蒂斯也不說話，只是點頭致意，這個動作讓一縷金色長髮從兜帽裡掉出了半截。發尾倒是依然壓在兜帽之中，亞特蘭蒂斯很快就抬手把這縷頭髮又塞了回去。
奧托看到後眼神一亮，羅馬的男性都是留的短髮，這樣的長髮顯然屬於美麗的少女——也有可能是少婦。雖然也有留長髮的男性，但羅馬城內比較少見，至少奧托就沒往那個方向考慮。
僅憑對這頭髮的驚鴻一瞥，花花公子的奧托就已經靠著露出的小半張臉腦補了一番美女的長相，並且深深地相信自己的想像比不上真人的萬分之一，可惜大概這是尼祿看上的女人，他是沒這個膽子去跟尼祿搶的。
「我接下來去我在西南邊的房子。」尼祿說，「你呢？」
奧托很識相，並不打算打擾尼祿和他的新情人相處：「我和人約了去浴場。」
其實他感覺有些惆悵。
尼祿幾年前，因為被母親管得嚴，想叛逆都不敢一個人，去街上調戲各路女性時一直是他和朋友們帶著尼祿，結果現在對方已經能悄無聲息地自己搞定了情-婦的各種安置，要不是今天正好巧遇，不知道對方能瞞到什麼時候……
等奧托走遠，亞特蘭蒂斯才開口說話：「你朋友？」這看朋友的眼光真的有問題。
「唔，教我如何玩的朋友。」尼祿伸手把亞特蘭蒂斯的兜帽又往下拉了拉，雖然奧托極力掩飾，但他確實注意到了對方看向亞特蘭蒂斯的目光，「你看起來有點累，要休息嗎？」
玩還需要教？
亞特蘭蒂斯雖然感覺有點奇怪，但也沒多問，只是挑眉道：「你剛才不是說了，要去你在西南邊的房子嗎？」
「哈哈哈，也是，反正快天黑了……那就走吧。」
尼祿笑了起來，然後繼續帶路。
雖然在酒館的時候，尼祿的確邀請了亞特蘭蒂斯去他那裡住，但還沒到約好的時間點……不過提前一些也無所謂。
「說起來，既然特意說是西南邊的房子，說明你平時不住那裡吧？」亞特蘭蒂斯問道。
「啊。」尼祿點點頭，「用來防止萬一的，今天不就用上了嗎？」
亞特蘭蒂斯表示理解。
在尼祿的引路下，他們終於到了目的地。跟亞特蘭蒂斯想像中的「隨便多置辦一套房子」相比，眼前的住宅要豪華得多，不光是獨棟，花園修建以及一旁裝飾用的石像之類的的不是凡品，明明主人不常來住，奴隸和僕從卻沒有絲毫鬆懈地打掃得很整潔。
看著自己的主人領回了一位看不清面容的人，地位最高的那個僕從面不改色地在尼祿的吩咐中，讓人去整理二層的房間。
等尼祿把人都指使走，他親自帶著亞特蘭蒂斯穿過前廳後面的柱廊時，才開口問道：「說起來，你既然要住下的話，就不能總是讓人看不見了吧。」
「是啊，真苦惱啊……」亞特蘭蒂斯歎氣，做客就不能讓人不知道客人在哪，僕人和奴隸們會不安的。
他以前還真沒遇到過這種情況，畢竟每次不是被當成神明，就是直接認識了國王幫忙安排身份，沒人敢質疑。
但這個時代……既然不想被當成神明，那就路奇烏斯剛才和他講的那些來看，以他這種長相，果然還是低調點比較好……
亞特蘭蒂斯第一次糾結起了自己為什麼要長得這麼顯眼（……）。
要是恩奇都在他還能跟恩奇都有點共同語言，可惜恩奇都還沒醒……哦也不對，恩奇都能自己變化外表，比他要方便多了。
想到這裡，亞特蘭蒂斯更加發愁了：「要麼我染個發……」
「也行，明天我讓人給你染髮。」尼祿一口答應，「在我這裡你不用擔心，他們口風很緊，隨意些就好。」
亞特蘭蒂斯覺得尼祿還挺靠譜的，也就真的放心了，把兜帽放了下來。
尼祿還繼續幫他出主意：「你要是還覺得顯眼，可以試著做女性的打扮……她們都穿什麼你看見了吧？」
「嗯。」亞特蘭蒂斯一路看過來，平民和貴族女性的服飾風格都已經看得差不多了，他覺得女性用的一種叫帕拉的大披肩不錯，一路上不少貴族女性用這個蓋住了頭，一下子就顯得低調了不少。
至於什麼男人不穿女人的衣服之類的奇怪自尊，對亞特蘭蒂斯來說是不存在的，一方面他不是人，一方面……以前就經常有亞特蘭蒂斯國的男性覺得女性服飾比男性好看很多他也想穿，反正追求美是不會錯的，大家都很寬容，也導致了亞特蘭蒂斯對這方面不怎麼敏感。
——甚至直到現在，他都沒反應過來，無論是剛才路遇的奧托，還是這個宅邸中的奴隸和僕人，都已經把他當成了尼祿的情婦……
還是已經感情深到把人直接接到自己的宅邸中安置保護的情婦。
不是亞特蘭蒂斯太遲鈍，只是他腦子裡就沒有自己會被認成女人這種可能，因為他總覺得自己還是二十幾歲的外表，雖然俊美但也偏男性化，偏偏隨著身體的逐漸縮水，他也越來越接近沒長開時性別模糊的樣子，只給別人看個下巴，他們真的認不出性別來。
但是亞特蘭蒂斯沒看出來，尼祿肯定看出來了。他看了眼放下兜帽的亞特蘭蒂斯，一邊繼續往前走，一邊若無其事地說：「你好像被當成我的情婦了。」
「嗯……嗯？？？」亞特蘭蒂斯終於反應過來了，「情婦？！」
「是啊。」尼祿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像是覺得這個誤會很好玩，「所以你覺得如何？」
亞特蘭蒂斯還有點懵：「什麼如何？」
尼祿笑吟吟地看著他說道：「當我的情婦啊。」
亞特蘭蒂斯：「……？？？你認真的嗎？別人也就算了，你知道我是男的吧？」
「啊，性別不是問題，我以前也試著追求過男性呢，不過當時只是趕時髦，並沒有真的多喜歡他。」尼祿說。
「時髦？？？」亞特蘭蒂斯的表情十分微妙。
尼祿停下腳步凝視了他幾秒，伸手把亞特蘭蒂斯耳邊落下的幾縷頭髮挽到耳後。
「之前每次我都要猜你大概是什麼表情，還是現在這樣比較好。」
亞特蘭蒂斯：「……………………」
——他這是被撩了嗎？
（作話有八卦）
第44章 第 44 章
第四十四章 一個驚喜
看著亞特蘭蒂斯一臉空白的表情, 尼祿笑得渾身顫抖, 伸手去扶牆抓空了兩次差點摔倒。
「……你是在拿我當樂子嗎？」亞特蘭蒂斯扶了他一下。
「當然沒有, 我是認真的。」尼祿緩了過來, 重新站直, 「只是沒想到你會露出這種表情……」
亞特蘭蒂斯無奈地說：「怎麼說呢……因為直到剛才為止你都沒透露出這方面的意思……稍微有點嚇到吧。」
尼祿若無其事地繼續走了起來：「以前沒人向你求愛過？」
「……不，求婚或求……睡一覺都有, 但……」亞特蘭蒂斯神情古怪，「沒人想讓我當情婦過啊……」
尼祿其實也覺得神奇：「你居然都不生氣啊？」
「啊, 因為感覺你沒有惡意吧。」亞特蘭蒂斯笑了笑, 調整好心態後立刻進入了狀態，「喜歡我的人很多，但不得不說, 你是讓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個。」
尼祿其實本來不打算在剛才那個場合說那種話的, 只是說起這個話題了，一時沒忍住就順勢提了一下, 本來說完還覺得是不是會被討厭……沒想到還有這種意外收穫。
「你以前有過情人嗎？」既然知道亞特蘭蒂斯對這種話題接受度很大，尼祿直接就放飛了。
亞特蘭蒂斯看了他一眼, 覺得還是打消他的念頭比較好：「沒有, 我對小孩子沒興趣。」
尼祿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換了個話題：「雖然你沒答應，不過你要是在羅馬做什麼事不方便的話, 可以去找奧托幫忙, 以我朋友的身份。」
「……雖然說是朋友, 但在他看來就是你的情婦吧。」
尼祿幼稚地別過頭去不看他：「你可以跟他解釋。」
解釋了也要對方信才行啊！亞特蘭蒂斯無奈地瞪了他一眼：「你今年才三歲嗎……」
「我成年了。」尼祿停頓了一下, 補充道，「已經沒人能管我了。」
亞特蘭蒂斯有點奇怪尼祿的反應：「怎麼，有人一直管著你？」
尼祿微笑著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神也從原本的清澈變得有些神經質。他歪了歪頭，語氣平靜地笑著說：「雖然母親一直管我，但我很愛她，她也很愛我。」
「……這樣啊，那很不錯啊。」亞特蘭蒂斯察覺到了尼祿身邊氣氛的變化，總覺得這個時候不能刺激對方，所以選擇了附和。
「是啊，有這樣的母親，我真的很幸福。」
尼祿這樣說著，明明還是人畜無害的微笑表情，卻好像有什麼毛骨悚然的東西在陰影裡窺伺著一樣，有種強烈的違和感。
亞特蘭蒂斯皺了皺眉：「你今晚住哪？」
話題突然轉移，尼祿也恢復了之前明快的樣子：「當然是住這裡啊，總不能第一天就把客人一個人扔下吧……而且一會兒還有其他客人會來。」
「其他客人？奧托嗎？」
「不是。」尼祿這時又露出了那種少年人一般活潑又狡黠的神情，「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於是到了晚上，亞特蘭蒂斯就被尼祿邀請到了花園旁的餐室——當然，亞特蘭蒂斯沒有換上女性的服飾，而是入鄉隨俗地穿上了繁瑣的羅馬式長袍。
聽到尼祿讓他準備男式衣服送到亞特蘭蒂斯這個要求的僕人當時還愣了一下，服侍亞特蘭蒂斯穿衣服時他才敢相信，這個新來的客人是貨真價實的男性……
亞特蘭蒂斯能說什麼，我不是路奇烏斯的情婦？人家只是表情微妙，什麼都沒說呢，這時候解釋什麼都感覺怪怪的，只能保持微笑，站在原地讓這個僕從幫他穿衣服了。
大約是為了體現貴族的氣派，這種長袍根本就不是一個人能穿的，否則亞特蘭蒂斯絕對會選擇自己穿，而不是等僕人帶著困惑的眼神幫他。
這次尼祿換掉了那身平民的衣服，換上了符合自己身份的貴族服飾。在亞特蘭蒂斯看來，這種長袍的確讓尼祿看起來更有氣勢也更加優雅，比短袍更適合他。
餐室裡圍著圓桌擺著幾條可以當床用的躺椅，上面鋪著絲絨，堆滿了靠枕。
尼祿十分習慣地往上一靠，斜倚在上面，然後邀請道：「和我一起？」
宴會時被主人邀請同躺一個躺椅，這是是個非常友善的信號，說明了主人十分重視並尊敬這位客人。然而亞特蘭蒂斯沉默了一下，搖搖頭：「不用了……我坐這裡就好。」然後他選了旁邊的一個，學著尼祿的樣子躺了下來……畢竟入鄉隨俗嘛。
尼祿也沒直接開始用餐，而是對亞特蘭蒂斯說：「一會兒有驚喜給你。」
「驚喜？」亞特蘭蒂斯真的有點好奇了，「什麼驚喜？」
不會是失蹤的伊什塔爾吧……不，不可能的，沒那麼巧就正好遇上認識的人，何況伊什塔爾也不是乖乖聽人話的傢伙。
「現在就告訴你哪裡還叫驚喜……反正一會兒他就來了。」尼祿半支著身體靠在躺椅上，懶洋洋地說。
本來這種宴席肯定要配有僕人收拾扔到地上的垃圾，或是負責其他的一些細節，但不知什麼原因，尼祿這次把人都趕走了，也沒有要吃飯的意思，就一心等著客人到齊。
好在那位客人沒讓他們等多久，不一會兒就有僕從把人領進來了。
「抱歉抱歉，我來遲了。」
這個高大的青年的長相一看就是傳統的羅馬人，身體高大而強壯，穿著卻有些隨便，不像是來赴宴，但卻很方便活動。
他一進來就先道歉，然後十分熟練地坐在了空出來的躺椅上，這才看向亞特蘭蒂斯。
「咦……」青年露出了有點意外的表情。
尼祿稍稍坐起來了一點：「如何？」
亞特蘭蒂斯看了眼來人，又看了眼尼祿：「這就是你說的驚喜？」
這真是太——驚喜了！
毫無疑問，這位客人正是和亞特蘭蒂斯相同的存在——他也是一位國家的化身。從各方面來推斷，他應該就是羅馬了。
羅馬很快恢復了冷靜，問尼祿：「這是哪位？我記得最近沒有攻打過哪裡啊？」
「這位是亞特蘭蒂斯，是我——」
尼祿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羅馬打斷了，羅馬無比震驚地說：「亞特蘭蒂斯？你是亞特蘭蒂斯？」
「是啊。」亞特蘭蒂斯也很意外這個時代了居然還有人聽說過他，「你知道我？」
羅馬還是一臉震驚：「知道是知道……但我聽說……你不是早就死了嗎？」
亞特蘭蒂斯：「………………咳。」
「你怎麼吐血了？！」羅馬驚慌失措地跳了起來，尼祿也陡然僵硬了一下。
「……老毛病了，沒事。」亞特蘭蒂斯堅強地把嘴角溢出的血舔掉，「你在哪聽說我的死了？」
羅馬驚魂未定地坐了回去：「我聽埃及說的……」
「埃及？？？」亞特蘭蒂斯都驚了，他上次在埃及等半天沒見到，怎麼羅馬反而好像跟埃及很熟的樣子，「你跟埃及很熟？」
羅馬張口就答：「因為之前我們已經把埃及打下來了……」
亞特蘭蒂斯：「唔咳咳咳——！！！」
「你怎麼又吐血了？！」羅馬都要不敢說話了。
尼祿也躺不住了，起身直接坐到亞特蘭蒂斯那張躺床上扶住他：「你還好嗎？」
「沒、沒事！老毛病了！」
「你這老毛病一會兒已經犯了兩次了……」羅馬緊張地盯著他，但又不敢繼續說什麼，生怕他再吐一口血。
尼祿親自給亞特蘭蒂斯端了杯葡萄酒過來，這酒可比之前酒館的要美味多了，不過亞特蘭蒂斯也沒有餘裕去品嘗，只能趕緊咽下去幾口把嘴裡的血腥味沖淡。
等亞特蘭蒂斯緩過來後，周圍還是一片沉默，尼祿和羅馬都怕又刺激到他，正在用眼神交流。
「行了，我真沒事……羅馬的話應該明白吧。」
羅馬緩緩地點頭，剛剛進來時那不拘小格的輕鬆架勢全然不見了：「啊……算是明白吧……」
「明白什麼？」尼祿問。
明白他這樣是因為他理論上已經亡了啊！！！這讓我怎麼說啊！！！說了肯定又要吐血了！！！
羅馬感覺有點蛋疼。
還好亞特蘭蒂斯自己解釋了：「既然你知道羅馬，應該就明白我們的生存方式……就像羅馬說的那樣，我理論上已經亡國了，現在身體狀態很差。」
尼祿恍然大悟。
羅馬在一旁欲言又止……這叫身體狀態很差嗎……明明國土都沒了，還能活著就是奇跡了吧……
「比起這個……」亞特蘭蒂斯看向羅馬，「埃及在哪？」
羅馬果斷說道：「她現在就在羅馬！明天帶她來！」
亞特蘭蒂斯蒼白著臉笑了笑：「她還好嗎？」
「呃……還行吧……」羅馬抓了抓頭髮，「她曾經提起過你，所以我對你的名字有印象……」
亞特蘭蒂斯歎了口氣，感慨地說道：「我之前去埃及的時候一直沒見到她……」
「這個嘛……」羅馬也不知道原因，也不好解釋什麼，只能乾巴巴地說，「有什麼話明天見到就能說了吧。」
「說的也是……比起那個。」亞特蘭蒂斯忽然看向尼祿，「能猜到我的身份還請來羅馬，你不是普通的貴族吧？」
尼祿已經倚回了靠枕上，歪著頭看他：「那你知道我是誰了？」
「……羅馬的……凱撒吧。」好歹也逛了這麼一天，亞特蘭蒂斯已經知道羅馬人是用凱撒這個詞來稱呼他們的統治者。
尼祿嘴角翹了翹：「正是。」
第45章 第 45 章
第四十五章 和人類是不可能的
亞特蘭蒂斯確認了尼祿的身份後, 深深地歎了口氣。
他這到底是什麼運氣……剛來羅馬隨便在街頭逛一逛都能遇到這裡的統治者？！這麼說來的話，直接被皇妃召喚所以落在王宮不算, 之前在埃及降落地點旁邊就是埃及王后的船，最開始的烏魯克也是烏魯克王的母親的神殿……他跟王很有緣嗎？
雖然覺得這運氣有點太奇怪了, 但不得不說還是幫了大忙，畢竟如果不是尼祿的話, 他大概也不會那麼快就見到羅馬, 也得不到埃及的消息了……
想起埃及，亞特蘭蒂斯忍不住又感覺微妙了起來……他的亞特蘭蒂斯國亡了, 繼承他最多文化科學的埃及也被羅馬打下來了, 怎麼感覺都很慘, 見面大概倒是說不定很有共同語言……不過埃及的下場比他要好一點, 還算令人欣慰。
「……說起來，你什麼時候認出我和羅馬是同類的？」亞特蘭蒂斯忽然想起了這個問題, 忍不住問道。
尼祿抿了一口葡萄酒, 懶洋洋地說：「發現只有我能看見你的時候吧, 羅馬以前也有過類似的情況, 我所知的神明也沒有能和你對上號的。」
「原來如此……」亞特蘭蒂斯總算明白了為什麼尼祿一直都對他異于常人的外表沒疑問的樣子, 也明白了他並不是那種隨便見到個陌生人就願意熱情地當導遊的人……
想到這裡，亞特蘭蒂斯不禁感慨了一聲：「我還想過你是不是太沒戒心了一點……」
「噗嗤！」尼祿一口酒差點噴出來, 「咳咳咳……你剛才說什麼？」
亞特蘭蒂斯預感自己可能即將面臨嘲笑, 警覺地面無表情：「沒什麼。」
「沒戒心的是你吧！」明顯尼祿其實聽得很清楚, 也不是真的想讓亞特蘭蒂斯重複一遍, 「讓你跟著走你就真跟著走, 也不問問去哪裡，你今年到底多少歲啊！」
羅馬沒忍住插話：「……他一萬多歲肯定有了。」
尼祿：「………………」
亞特蘭蒂斯也不想糾正自己到底是一萬歲還是兩萬歲，只是為自己正名：「…………我當然沒那麼傻，我是覺得你沒惡意才跟著你走的。」
尼祿遲緩地回答：「哦……」
尼祿從未聽說過亞特蘭蒂斯國，目前為止只知道好像跟埃及有些淵源，現在已經亡了，因此對亞特蘭蒂斯國到底是多麼歷史久遠的國家沒有概念。
他看看自稱不到一千歲的青年模樣的羅馬，再看看外表比他看起來還小的至少一萬多歲的亞特蘭蒂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亞特蘭蒂斯看著尼祿的樣子，之前突然被撩的記憶突然閃現，他沒忍住調笑道：「怎樣，終於明白你剛才是想讓一個一萬多歲的老爺爺當你情婦了嗎？」
「噗——！！！」這次輪到羅馬噴酒了，「咳咳咳……你剛才說什麼？！」
「…………」亞特蘭蒂斯看著眼熟的一幕，很想吐槽你們羅馬人是耳朵都不好使還是很容易嗆酒啊……
果然，羅馬也不是真的需要亞特蘭蒂斯再說一遍，他聽得一清二楚，直接就去問另一個當事人：「尼祿！你難道對亞特蘭蒂斯……」
尼祿此刻異常淡定，一點都不像是得知自己告白物件能當自己曾爺爺的曾爺爺的曾曾曾……曾爺爺年齡的人。
「怎麼了？為何如此激動？」尼祿沖羅馬舉了舉杯子，「我既然都知道他不是人，當然早就對他的年齡有心理準備了……啊，不過比你還大這一點真的出乎我預料了。」
羅馬還是很激動的樣子：「可他不是人啊！」
尼祿就一副納悶的樣子：「有什麼問題嗎？兩情相悅的話，是不是人又有什麼關係呢？何況你也不是人啊，你為什麼要歧視亞特蘭蒂斯……」
「……？？？你別故意轉移矛盾，我說的是這個問題嗎？」羅馬對尼祿也是很熟悉了，非常瞭解這個人的本性，幾乎不會被矇騙，「問題在於……」
「那個……容我插一句話。」亞特蘭蒂斯緩緩開口，「我貌似並沒有答應……」
羅馬終於想起了這邊：「哦哦，沒答應就好……」
尼祿撐著下巴，醉眼朦朧地看著他們：「為什麼不行呢？就因為我是人類？」
之前的抗拒只是應激反應，真要問到具體原因，羅馬就一臉為難地抓了抓頭髮：「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反正就是感覺不太對勁……」
「因為不公平吧。」亞特蘭蒂斯倒是給出了一個答案，「我們的時間觀念和你不同，可能在終於能回應你相同的感情之前，你就已經……」
尼祿看著認真給他解釋的亞特蘭蒂斯，原本還有些玩世不恭的笑容弧度回落了一些，但神情卻溫柔了幾分。他陷在躺椅的靠枕裡，握著酒杯的手垂落下來，尚未喝完的酒水淌了一地，可尼祿只是躺在那裡聽著亞特蘭蒂斯絮絮叨叨地說話，沒有再去動它。
等亞特蘭蒂斯說得嘴巴都快幹了，覺得差不多能打消尼祿的念頭了，閉嘴伸手去拿杯子打算潤潤嗓子，才發現一旦自己不說話，整個房間都突然安靜了下來。
「……？」亞特蘭蒂斯狐疑地站了起來，繞到兩人正面去看。
這時候他才發現——尼祿閉著眼像是睡著了，而羅馬一直喝酒大概喝醉了，他走到跟前了才一臉迷蒙地看過來。
亞特蘭蒂斯：「…………」這躺椅……真是讓人難以分辨到底是在閉目養神還是睡著了啊……
羅馬打了個酒隔：「你說完了？」
亞特蘭蒂斯歎了口氣：「不說完也該閉嘴了……尼祿睡著了。」
「……睡著了？」羅馬有點驚訝。
「我說話有這麼催眠嗎……他到底聽進去了沒有？」亞特蘭蒂斯有點糾結。
羅馬的關注點顯然和他不一樣。他看起來清醒了一點，然後到尼祿的躺椅前面觀察了一下，轉頭小聲對他說：「他居然真睡著了！」
「喝了酒還走了一天，應該是累了吧。」亞特蘭蒂斯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羅馬搖搖頭：「他昨天去看望了他的母親，回來的時候心情不太好，以前他會失眠好幾天，而且他也不會在剛認識的人面前睡著……」
亞特蘭蒂斯想了想，問道：「他和他母親關係不好嗎？」
他可還記得尼祿提起他和母親相親相愛時那奇怪的感覺呢。
羅馬招呼亞特蘭蒂斯出去說話。
亞特蘭蒂斯找了個毯子給尼祿蓋上，然後才去了花園裡。羅馬表情苦惱地蹲在一棵樹下，沖他招手讓他過去。
於是亞特蘭蒂斯也過去蹲在羅馬對面：「怎麼了？」
羅馬糾結地說：「他和你提過他母親的事嗎？」
這本來只是個羅馬想用來打破沉默的開頭語，沒打算得到肯定回答的，結果亞特蘭蒂斯居然說：「他說過，不過我覺得他語氣有點奇怪，聽你說了才發現……其實他跟他母親關係並不好吧？」
「是啊……」羅馬驚訝了一瞬間，繼續說道，「尼祿是個好孩子，但他的母親卻……怎麼說呢，比尼祿更有野心，只想尼祿成為自己希望的樣子，一旦尼祿有自己的意志，她就覺得自己被背叛了，還很憤怒尼祿不再聽她的話……」
亞特蘭蒂斯忍不住問：「所以他母親都做了什麼？」
「……告訴你也沒關係。他母親不滿於呆在幕後使用權力，還想把自己的位置放在尼祿的座位旁邊，這當然是不行的，尼祿的妻子都沒這個資格。」羅馬歎氣，「而且自從尼祿上位了之後，她就不再裝成原來保守的樣子，而是暴露了荒唐的本性，原本支持她的元老院都感到不滿了，尼祿試著調解過，但他母親只質問他到底是不是她的兒子，為什麼不幫她……」
亞特蘭蒂斯再回想尼祿自我欺騙一樣的「母親很愛我」，感覺就和之前截然不同了。
「難怪關係不好啊……」亞特蘭蒂斯感慨。
「其實也不止是這樣……」羅馬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前幾年……有人向他告密，說他母親想殺了他。」
亞特蘭蒂斯：「…………？！真的假的？！」
羅馬搖搖頭：「不知道。尼祿說是假的就是假的吧，但那件事之後他對他母親的態度確實變得更微妙了……以前哪怕是他母親想趕他下臺換個人支持的時候，他都沒那樣……」
亞特蘭蒂斯驚了，這母子的關係是有多僵硬，才能讓一個母親想搞掉自己親生兒子啊？！
「雖然我的確有點好奇……但你說的也太詳細了吧？」亞特蘭蒂斯困惑地問道，「你想讓我做什麼？」
羅馬揉了把自己的頭髮：「被發現了啊……就是，尼祿好像對你是真的有好感，現在我說話他都不太聽了，你說的話他大概還能聽進去，你多開導開導他吧，他現在壓力太大了，我覺得最近他情況有些不妙……」
亞特蘭蒂斯沉默了一下：「……我不當想他的情婦。」
「……我也沒讓你當這個。」羅馬忍不住吐槽，「就是像你剛才跟他解釋時那樣就行，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他現在有點懷疑身邊人的傾向，連我都被懷疑過，這樣不太好，但我也沒更好的辦法……如果他願意相信你的話，也許還沒到太差的地步。」
亞特蘭蒂斯搖搖頭：「即使你不這樣拜託，我也會幫忙的，他這樣過的太累了。」
有句話亞特蘭蒂斯沒說出口。
和他見過的那些國王相比，尼祿那過於敏感的心靈，其實真的不適合當個掌權者。
（作話有八卦）
第46章 第 46 章
第四十六章 關係險惡的家庭
尼祿在餐室醒了過來。
這種躺椅用來用餐休息還行, 真要用來睡覺其實感覺並不舒服。尼祿一隻手揉著自己的脖子坐了起來，另一隻手拎著蓋在自己身上的毯子。
因為他之前吩咐過，所以房間裡一個僕人都沒有, 羅馬那個性格也不是會想起來給他蓋毯子的人, 那麼會做這種事的應該就只有亞特蘭蒂斯了。
……一個之前還苦口婆心地說著什麼「人類在我們眼中其實很渺小很難給出平等的感情」的傢伙, 結果意外的很會照顧人啊，亞特蘭蒂斯到底記不記得自己都說了什麼，這豈不是在削弱那些話的說服力嗎？
剛醒還有點冷, 尼祿隨手把毯子披在自己身上就走了出去。
他看到亞特蘭蒂斯背對著他站在一棵樹下, 有些松垮的辮子垂在身後, 上面系著一個用料很講究, 但手藝卻有些粗糙的發繩。羅馬在他對面靠著樹似乎正在說什麼, 發現他後就停了下來沖他揮手。
「你醒了？」亞特蘭蒂斯有點意外, 「好不容易睡著了就多睡一會兒唄, 本來還打算讓羅馬把你抱回臥室呢。」
尼祿打了個呵欠：「醒都醒了……我回頭給你換個發繩吧，這個不太適合你。」
這話題變得太快了，亞特蘭蒂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拒絕道：「不用了……這是別人送我的禮物, 她親手做的。」
「誰？你情人？」尼祿感興趣地問道，「你不是說不會和人類談戀愛嗎？」
亞特蘭蒂斯輕輕瞪了他一眼：「不是人, 是冥府女神，所以你別打它的主意, 可能會被詛咒。」
尼祿瞬間收回了要去摸那個發繩的手：「冥府女神？真的有神嗎？」
「你不信神？」亞特蘭蒂斯有點驚訝。他一路見識過這麼多風景, 他還沒見過有皇帝不信神呢……
尼祿又打了個呵欠：「不怎麼信, 自從我在繼父的葬禮上面前發表演講，將他神化，我就對神明之類的沒什麼感覺了。」
亞特蘭蒂斯聽得似懂非懂。神化死去的統治者是很常見的一種行為，但有必要因為這個就不信神了嗎？
羅馬乾咳了一聲，解釋道：「尼祿的繼父……上一任元首他……眾所周知的腦子不太好使……」
「哦……」亞特蘭蒂斯恍然大悟。雖然羅馬說的很委婉，但這不就是說尼祿的演講是在努力讓人們心目中的一個弱智也成為神嗎……仔細想想是挺碎三觀的，尼祿走極端不信神了也能理解……
「不過我見到羅馬之後又稍微有點信了，畢竟他不是人類嘛，既然他存在，神大概也存在，但羅馬說他也沒見過神……」尼祿補充了兩句。
見亞特蘭蒂斯看向了自己，羅馬連忙解釋：「我就是沒見過啊！不能隨便騙他說我見過吧？」
「沒見過神明……」
亞特蘭蒂斯的表情很微妙。
雖然已經大致知道了現在這個世界越來越不適合神明存在，所以神明紛紛轉去了世界裡側，但發現和自己一樣的存在都已經不相信有神了，這個事實還是很有衝擊性。
之前因為身邊好歹還有著伊什塔爾在，他對這方面的感觸還不太深，直到此刻亞特蘭蒂斯才有種……這已經不是神明的時代了的感覺。
大概不知道什麼時候，連他們這種存在也會消失吧……
尼祿拽著毯子：「這個花園有什麼好看的嗎？你們非要呆在這裡聊，有什麼不能讓我聽到的嗎？」
「沒有……只是不想吵醒你而已。」亞特蘭蒂斯歎了口氣，「結果你這醒得也太快了。」
「本來就睡得淺而已。」尼祿聳聳肩，「所以，羅馬跟你說了我最近失眠的事了？」
亞特蘭蒂斯一愣，瞬間反應過來，大概是自己剛見面是那句「好不容易睡著」暴露的，忍不住在心中給尼祿的敏銳點了個贊：「的確說了。所以你怎麼樣，回去還睡得著嗎？」
尼祿秒答：「失眠了，要亞特蘭蒂斯講睡前故事才能睡著。」
羅馬深感丟人地捂住了臉。
亞特蘭蒂斯：「…………」
他真想讓羅馬的人民都來看看他們的獨-裁官這無賴的嘴臉……
「開玩笑的。」尼祿倏爾一笑，「我先回去睡了，你們慢慢聊吧。」
說完，尼祿就毫不拖泥帶水地轉身離去。
「……所以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亞特蘭蒂斯皺著眉看了眼尼祿離開的背影，轉頭問羅馬。
羅馬咳嗽了一聲：「……要說的剛才就說完了，總之我想旅遊，明天帶埃及來找你玩兒之後就打算出發了。」
「……旅遊？」
「一直呆在羅馬很無聊啊，你難道不會出去旅遊嗎？」羅馬理直氣壯地說。
「還好吧。」亞特蘭蒂斯以前是不怎麼旅遊，但現在這不是半強迫式的旅遊起來了嗎……除開自己已經亡了這件事的相關問題，在陌生的地方認識各種各樣的人，瞭解到各式各樣的文化，的確是很有趣的事，他倒也能理解羅馬呆不住的心情。
羅馬總結道：「總之就是這樣了，我大概玩個兩三個月就回來，無聊就讓埃及陪你好了，她一般不怎麼動彈，尼祿那孩子也交給你了。」
亞特蘭蒂斯歎氣：「……我知道……不過他也長大了，你不用太擔心。」
「他這情況有點特殊啊，沒辦法不擔心吧。」羅馬吐槽，「尼祿一直想讓別人都喜歡他，但這是不可能的，坐上他這個位置，就會有人反對他，有人厭惡他……這其中還有他親生母親！我真擔心他壓力大著大著就跟卡利古拉一樣突然瘋了。」
聽到了陌生的名字，對羅馬不熟的亞特蘭蒂斯只能繼續問：「這又是誰？」
羅馬簡潔地解釋：「是尼祿的叔父，一開始挺好的一個人，慷慨又仁慈，很受大家愛戴，結果大病一場後就突然變成了暴君，我試探過，他自己好像並沒有察覺到有問題……唉，有這麼個叔父，我很擔心尼祿……」
亞特蘭蒂斯：「………………」
這……希望不要是什麼能遺傳的精神方面的疾病吧，只有一個人這樣的話說不定只是突發情況，但願僅僅是羅馬想多了，不然尼祿說不定還真的挺危險，畢竟壓力大的確是會影響到精神健康的……
本來亞特蘭蒂斯其實是秉持著「尼祿已經是大孩子了他自己心裡有數，我就不要干涉太多了，當個合格的知心爺爺就行」的態度，但聽羅馬講了這麼一通，亞特蘭蒂斯也忍不住擔心起來了。
雖然覺得這個自稱要去旅遊的羅馬有點甩包袱的意思，但既然他都說尼祿有點不信任他了，亞特蘭蒂斯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你這麼擔心怎麼不親自陪著之類的，萬一戳到他的痛處呢？
懷著對尼祿深深的擔憂，亞特蘭蒂斯告別羅馬後也打算去臥室。然而，在路過餐室的時候，他卻看到有僕人端著酒壺正要往餐室裡送。亞特蘭蒂斯一愣，覺得哪裡不對，下意識就跟進去又看了一眼。
於是他就發現了，原本說要回去睡覺的尼祿，居然在餐室裡繼續喝酒。
「……不是說要去睡了嗎，怎麼還不睡？」亞特蘭蒂斯走過去坐在尼祿的躺椅邊上，還順手把尼祿手裡的酒杯奪了過來。
尼祿懶洋洋地靠在躺椅上任由施為：「你不是知道了嗎？我睡不著。」
「睡不著就喝酒？」亞特蘭蒂斯不贊同地皺眉。
「喝醉了就能睡著了……」尼祿意思意思地伸手去夠酒杯，亞特蘭蒂斯一抬手他就放棄了，「好吧，不喝就不喝……你來幫我？」
「怎麼幫你？」亞特蘭蒂斯問道，「除了喝酒，你以前失眠都怎麼辦的？我給你講故事？你自己數羊？」
尼祿醉眼朦朧地噗嗤一笑，圈住亞特蘭蒂斯的腰稍微一用力，就把亞特蘭蒂斯掀到了自己身上，也不去理灑了自己一身的酒，按著亞特蘭蒂斯的腰聲音喑啞地回答。
「『做』到『做不動』，自然就累得睡著了。」
聽出了這孩子在對自己開黃腔的亞特蘭蒂斯：「………………鬆手。」
尼祿仿佛真的只是開個玩笑一樣，手順著亞特蘭蒂斯的腰就滑了下去，安安分分地停在了躺椅上。
亞特蘭蒂斯心情複雜地站回了地面，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警覺心。沒想到尼祿喝醉了力氣都這麼大，看看他手臂上的肌肉，真不愧是尚武的羅馬人……不，不對！重點不是這個……
他看著躺在那裡的尼祿一副衣衫不整、毫不掩飾故意在勾引他的做派就頭疼。
羅馬這裡的風氣很有問題啊……
「我讓人送你回去吧。」亞特蘭蒂斯歎氣，「你妻子應該在吧？」
尼祿窩在靠枕堆裡稍稍舒展了一下身體：「不，我從來不去找我妻子，她恨不得我死，根本沒辦法安心睡啊。」
亞特蘭蒂斯知道尼祿母子關係都很差後再聽到夫妻關係也不好，居然覺得不怎麼震驚了。他根據尼祿一直以來的畫風猜測了一下：「為什麼恨你？果然是找情婦太過分了吧？」
「嗯？不，情婦什麼的根本無所謂吧？」尼祿覺得亞特蘭蒂斯的想法天真到好笑，也真的笑出了聲，「她恨我是覺得我殺了她弟弟。」
亞特蘭蒂斯：「……………………」
啊，真是夠了。
老家民風淳樸的亞特蘭蒂斯面無表情地想。
我真是從未見過如此險惡的家庭關係……
（作話有八卦）
第47章 第 47 章
第四十七章 在羅馬見埃及是否搞錯了什麼
自覺人緣很好, 自己也很擅長社交的亞特蘭蒂斯，第一次感覺跟人聊天聊不下去。
總覺得尼祿說著說著就若無其事地說出一些挑戰他三觀的東西……
亞特蘭蒂斯深深地吸了口氣，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啊……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在家庭關係處理方面, 哪怕不跟亞特蘭蒂斯國比, 從烏魯克隨便拉出一家人，感覺都比尼祿這一家要好上許多……
明明失眠的是尼祿, 但此刻他反而比亞特蘭蒂斯還要放鬆，甚至能笑盈盈地側臥在那撐著頭說：「如何？想好怎麼幫我了嗎？」
「想好了。」看著這勾引自己的姿態，感覺自己的理智已經瀕臨極限了的亞特蘭蒂斯回答。
尼祿趴在靠枕上期待地問：「怎麼幫？」
亞特蘭蒂斯一臉冷漠：「開始了，忍著點。」
尼祿：「……？」
亞特蘭蒂斯一個手刀把尼祿給劈暈過去了。
想進來再喝點尼祿藏酒的羅馬正好目睹了這一幕, 嚇得差點摔了手裡的東西。
「你……你……」
刺激源已經暈了，亞特蘭蒂斯也恢復了風淡雲輕的表情，溫和地看向羅馬：「放心，我控制好力度了。」
羅馬：「……………………」
不是……你不覺得你剛才的行為跟你一直以來的形象很不符合嗎！？那快很准到連尼祿都沒反應過來的動作，怎麼也不像是你這動不動就吐血的人做得出來的啊！
「唉，我也是很多年沒親自動手了……」亞特蘭蒂斯還在那感慨呢, 「雖然身體退化了，但技術還沒問題。」
羅馬欲言又止：「那個……我聽埃及說……亞特蘭蒂斯國好像是和平之國，大家都避免衝突……？」
「是啊, 有什麼問題嗎？」亞特蘭蒂斯一臉聖父的慈愛微笑。
羅馬：「…………」完了，怎麼感覺尼祿沒瘋，亞特蘭蒂斯倒是會先瘋了……
好在亞特蘭蒂斯還是很明白羅馬想問的重點的, 貼心地解釋道：「只是避免衝突, 不是完全排斥武力, 身體強壯健康也很重要啊，我們還定期舉辦比武大會呢。」
「……行吧。」羅馬勉強接受了這個設定，畢竟羅馬人也推崇身體強壯，他還是能理解的，「那尼祿現在怎麼辦？」
「你把他抱回臥室吧。」亞特蘭蒂斯歎了口氣，「我現在短時爆發力還行，但體力活大概撐不住……」
如果可以的話，他也不想用這麼粗暴的手段解決尼祿。本來陪尼祿睡前聊天講故事之類的也不是不行，可亞特蘭蒂斯覺得這根本解決不了尼祿的失眠。
尼祿這孩子真是他從未見過的類型，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就算他提出了別的什麼辦法估計也會被拒絕，亞特蘭蒂斯總感覺尼祿就只是想看他窘迫的表情而已，根本沒指望他能幫忙解決他失眠的困擾。
既然如此他也懶得跟尼祿客氣了，打算直接讓尼祿強行入睡，畢竟失眠久了人真的會性格大變的……而且對精神的壓迫也是一個大問題。
之前尼祿提起他媽媽的時候，精神狀態就不太妙，再一想羅馬說他最近都失眠，亞特蘭蒂斯決定還是早點讓尼祿睡著吧。既然尼祿身為統治者沒人敢上手，那亞特蘭蒂斯就非常自信地親自上了——保持在一個既能讓尼祿失去意識，又不會傷害到他的大腦的力度，對他來說很簡單。
羅馬抓緊時間喝了最後一杯酒，然後認命地去抱起了尼祿往他臥室送。
第二天，已經到了中午，沒人敢叫醒的尼祿才茫然地在自己的床上醒了過來。他回憶了一下睡前因為喝醉了而有些模糊的記憶，表情有點微妙地摸了摸自己的後頸。
……真是沒看出來，和之前溫柔的樣子截然不同的簡單粗暴……果然是他把人給調戲急了吧，下次要掌握好分寸才行……
尼祿在僕人的服侍中一邊穿長袍一邊問：「亞特蘭蒂斯呢？」
「在餐室，昨天晚上來的那位客人今天帶朋友來了。」
「嗯。」尼祿思考著，這個新來的客人應該就是埃及了……亞特蘭蒂斯應該很高興吧？
亞特蘭蒂斯的確很高興。
他之前在拉美西斯二世的時代怎麼都聯絡不上埃及時還挺擔心的，從羅馬那裡知道其實沒事後就放下了一半的心，等今天終於親眼見到了，剩下的那一半也徹底放心了。
「埃及！我想見你好久了！」亞特蘭蒂斯動情地說。
然而沒有被羅馬提前通知過，只是說是來帶她見個人的埃及，反應卻是：「亞特蘭蒂斯？！你不是亡了嗎？！」
亞特蘭蒂斯艱難地咽下一口血：「我還沒死呢……你們是商量好了的嗎……」
埃及那句話只是下意識反應，看到亞特蘭蒂斯這個樣子頓時急了：「父親大人！您沒事吧？！」
「我都亡了你說有沒有事……」
「抱歉……我說話沒過腦子。」穿著羅馬風服飾的埃及埃及窘迫地說，「我其實見到您真的很高興！」
她一見到亞特蘭蒂斯，不用羅馬介紹就憑藉自身的感應認出了對方的身份，結果沒用這個條件多刷點好感，反而上來就差點讓人家吐血，真是……
亞特蘭蒂斯也淡定了下來：「我理解你的震驚，沒生氣，放心吧，見到你平安的樣子，我就很開心了。」
「父親大人……」埃及感動極了。
然後兩個人就抱在了一起……亞特蘭蒂斯被比他高一頭的埃及抱了個滿懷。
覺得自己接下來大概會被無視的羅馬，非常自覺地躺了下來，自飲自斟喝得還挺起勁。亞特蘭蒂斯和埃及抱了好一會兒才平復好心情，等總算能平靜交流的時候，羅馬已經有些微醺了。
「我之前去過埃及，但是沒找到你……」亞特蘭蒂斯第一個提出的問題就是這個。
埃及一愣：「您什麼時候來過我家？」
亞特蘭蒂斯回答：「王座上的人叫拉美西斯，他妻子叫妮菲塔麗。」
埃及恍然大悟，然後露出了尷尬的表情：「抱歉，那個時候我……大概在睡覺。」
「……睡覺？」這個答案真是出乎亞特蘭蒂斯的預料了。
埃及乾咳了一聲，解釋了起來：「拉美西斯之前有段時間，我的國家因為各方面問題，國王的交替特別頻繁，國家也有點動盪不安，反應在我身上就不太舒服，再加上看著也很心累，所以我就去睡覺了，覺得多睡一陣醒來應該就穩定了……」
結果就錯過了亞特蘭蒂斯。
亞特蘭蒂斯：「…………原來如此。」
他的運氣還真是不好……結果第一次見埃及居然是在羅馬，感覺哪裡不對。
不過看埃及和羅馬之間的氣氛好像還行，亞特蘭蒂斯想了想，也就不問埃及是怎麼被羅馬給佔領了，反正已經發生了，還不是什麼好事，現在提起來也只是徒增傷感，沒有半點意義。
然而儘管亞特蘭蒂斯想圍繞安全的話題進行，但埃及對亞特蘭蒂斯國卻充滿了好奇，好在她沒問亡國相關，倒也平安無事地進行了下去。
等尼祿終於到了餐室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跟亞特蘭蒂斯擠在一個躺椅上的埃及，和在另一個躺椅上睡著了的羅馬。
「聊得如何？」他從桌子上隨便拿了個麵包吃了起來。
亞特蘭蒂斯笑著說：「還不錯，你感覺如何？」
尼祿挑眉：「你指什麼？昨晚敲我那一下疼不疼，還是睡眠品質？」
「……咳，抱歉。」亞特蘭蒂斯想起來昨晚自作主張還沒道歉呢，「因為覺得你不會同意，但又不能放任你失眠，所以……」
尼祿打斷了他：「所以你打算怎麼補償我？」
「…………」亞特蘭蒂斯沉默了一下，「我不陪-睡。」
不知道前因後果的埃及：「……？？？怎麼回事？你們在說什麼？什麼陪-睡？是我理解的那個嗎？」
亞特蘭蒂斯很無奈，但這種事解釋起來有點奇怪，最後決定快刀斬亂麻：「他失眠了，以後我給他講睡前故事。」
埃及恍然大悟：「哦……明白了，是我想多了。」
尼祿：「…………」
亞特蘭蒂斯給了尼祿一個眼神，讓他有什麼話等自己的小輩走了再說。不然在他的小輩面前討論自己被調戲勾引的事，總感覺十分微妙啊！
尼祿哼笑了一聲，倒也沒拆臺，悠閒地給自己倒了杯酒，饒有興趣地圍觀了起來。
不過埃及可能是對尼祿有意見的樣子，她瞥了尼祿一眼，再開口時，語言就變成了版本最古老的埃及語。亞特蘭蒂斯不知道其他的同類是什麼情況，反正他自己是不管對方說什麼語言，溝通都沒有任何障礙，所以從善如流地跟著改說了遠古埃及語。
看著他們嘰嘰咕咕地說著其他人聽不懂的話，尼祿很快就有些厭倦了。
「亞特蘭蒂斯。」尼祿突然開口說道，「你今天和我一起回去吧。」
第48章 第 48 章
第四十八章 爭寵
亞特蘭蒂斯在尼祿的邀請下, 離開了只住了一天的房子，跟著尼祿回到了榮耀的凱撒這個身份應住的宮殿。
羅馬的歷史很短, 亞特蘭蒂斯一開始就不怎麼指望從羅馬這裡得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因此對在民間的觀察需求降到了很低, 他的目的也從查找亞特蘭蒂斯國的相關情報, 變成了學習他國治國手段。
那麼如果要瞭解羅馬是如何運作的話，旁觀羅馬實質上的統治者尼祿的工作, 才是最方便的辦法。再加上埃及表示他去哪她也跟著去哪, 羅馬用眼神暗示讓他幫忙盯著點尼祿, 亞特蘭蒂斯就連最後一絲疑慮也打消了。
但考慮到這次突然風評被害，亞特蘭蒂斯表示, 想要知情人少一點。他希望自己能經常保持低存在感的狀態，不想被僕人跟著走來走去。
尼祿想了想，同意了。
原本跟尼祿共用權力，但野心填不滿還想得寸進尺的尼祿親媽已經搬出去了，現在就尼祿一個人說的算, 他說要安排一個房間，平時沒有命令不准任何人靠近，沒有一個人敢違背命令。
那個只有命令下達的時候，才有人能進去打掃的房間，可以看出明顯有人住過的痕跡。
於是當不久之後，個別僕人或在深夜, 或在白天, 偶爾看到尼祿往那個房間的方向走, 也沒有人敢說什麼，只是默默地閉上了嘴，至於心裡怎麼想的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們偉大的凱撒，似乎在宮裡藏了個情人。
聽說了這個消息的奧托若有所思。
「居然接進宮裡了，還不讓人看嗎……到底是有多美貌啊？屋大維婭還一點反應都沒有嗎……」他努力回想著那次偶遇，卻連露出的半張臉都有些記不清了，只記得那縷從兜帽中掉落出來的漂亮金髮。
「那個人……你知道嗎？」一個漂亮的女人問奧托。
奧托按了按額角：「一面之緣……跟凱撒走在一起，連臉都沒讓我看。」
女人問：「那我怎麼辦？」
奧托突然抬頭，表情微妙地說：「……雖然我確實答應了，但你未免也有些太迫不及待了吧？」
「嗯？你現在才開始意外嗎？」女人故作驚訝道，伸手撩了撩頭髮，一舉一動滿是風情，「你娶我之前，難道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嗎？」
這個女人是奧托的剛剛娶來的妻子，波培婭·撒比娜。
她在大眾場合，似乎看起來是個正派的女人，但實際上她確實有些道德敗壞——而這些，反而成為了她魅力的一部分。她善於利用自己的優勢去做任何可以做的事，包括勾引羅馬最有權勢的男人。
而奧托對此已經知情，且放棄了搶救：他不可能搶得過尼祿，也對波培婭並非真愛，如果把波培婭交出去能換取更高的地位，他倒也不介意將自己的妻子獻上，反正無論尼祿還是波培婭都很願意，只有他是多餘的。
但現在看來，他早已做好的心理準備，似乎派不上用場了，尼祿已經將近一個月沒有特意來見波培婭了。
波培婭彈了彈自己的指甲：「關於那個人，你還有什麼消息嗎？」
「沒有，凱撒把她保護得很好……」奧托無所謂地說，「我看你還是放棄吧。」
波培婭哼了一聲：「只要凱撒再見我一次，我相信他還會回到我身邊的。」
「……行吧，那你去試試。」奧托對波培婭已經沒有了任何感想。
「你去跟他提。」波培婭如此說道。
奧托難以置信地看著她：「我？去跟凱撒說？你瘋了嗎，別人會怎麼看我？」為了前途把老婆送了？！他還要臉呢！
波培婭溫柔地說：「你別讓人知道不就行了？」
奧托：「…………」你說得好有道理哦，差點就無法反駁了呢。
波培婭對他露出了曖昧的笑容，坐在他身上勾住了他的脖子：「親愛的，幫幫我？」
「…………我知道了。」奧托感覺很痛苦，他到底做了什麼孽，為什麼沒辦法拒絕這個女人啊！
於是過了沒幾天，奧托就給波培婭帶來了個好消息：「明天你就去見他吧。」
波培婭眼神一亮。
以前，都是她允許尼祿來見她，尼祿才會過來。她倒是說過想去尼祿的宮殿看看，但是沒被答應，沒想到一段時間沒見，尼祿居然同意了，她頓時信心大振。
至於被尼祿藏起來的那個情人，波培婭也沒有忘了對方。她親自去挑了禮物，打算把面子功夫給做好。
雖然尼祿的初衷是想要把自己的情人隱藏起來，但這種風流韻事藏不住也是慣例了，就算她表露出知情的樣子，尼祿應該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問題。說不定還會因為她的大度而感到愧疚。
對男性的心理自覺很有研究的波培婭，就這樣自信地跟著奧托進了宮。
尼祿給奧托設了個宴，讓他不至於太過無聊，不少他們共同的朋友都在宴會上。奧托表面還是很鎮定的，他帶妻子來時做了偽裝，應該沒人知道他做了什麼……但只要有一個人知道了，那他的臉就算是丟盡了！
好在波培婭的偽裝很到位，直到僕人把她領到尼祿的臥室都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她進了尼祿的房間反手關上門，然後才脫下了斗篷：「我俊美的阿波羅呀，一段時間未見，您比以前更加英俊不凡了！」
尼祿笑了起來，招手讓她過去：「手上拿的什麼？」
波培婭避開了尼祿想要拿盒子的動作，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這不是給您的。」
「哦？」尼祿也不生氣，笑著問，「可這裡只有我啊，既然不是給我的，那是給誰的呢？」
波培婭打開了盒子，露出裡面精緻又華麗的首飾：「送給你的金髮美人的。」
「……」
這奇異的沉默並不在波培婭的預料之中，她奇怪地抬頭一看，卻發現之前還笑著的尼祿，此刻卻面無表情地盯著她。
尼祿的這種威嚴冷漠的神情，從未在波培婭的面前展露過，以前他在她身邊時，露出的總是羞赧又迷戀的表情。她第一次感覺到，這個小了她將近七歲的青年，是個能掌握她生死的男人。
波培婭察覺到了不妙。她曾經以為自己可以掌控住這個男人——在尼祿碰了她一次後，她就裝作貞女般後悔自己一時糊塗，讓尼祿認為她不是個輕易能得到的女人，因此對她投入了更多的精力。
她能感受到，尼祿確實被她迷得神魂顛倒，甚至正直地去找她的丈夫坦白，希望他能成全他們。
這個年輕的凱撒啊，在感情方面幾乎純潔得像一張白紙，這也是她自信的來源。
可現在，這個人有什麼地方變了。
是因為那個金髮的情人嗎？波培婭猜測，懊悔自己沒有多等些情報再做決定，一直以來的順利讓她有些傲慢了，一個月的冷落也使她難免有些失去冷靜。
但波培婭若是被尼祿這麼盯著看一看就會露出狼狽的樣子，她也不敢勾引尼祿了。因此她鎮定了地挽了一下頭髮，半遮著臉，展現出她認為自己性感的一面：「怎麼了？」
「你怎麼知道的？」尼祿聲音中的冷淡完全不加掩飾。
波培婭沒被這冷漠嚇到，卻對話語的內容感到迷茫。什麼意思，難道她不應該知道嗎？難道尼祿……這次是認認真真地想要把人藏起來，並不打算作為證明自己時髦的談資？
她能感覺到，這一刻，尼祿並沒有把她看作他的情人，他審視的視線冰冷地落在了她身上，仿佛之前那段美好的日子並不存在一樣。
這和她想像的不一樣。波培婭心想。是她對尼祿的瞭解太過淺顯了，雖然她沒真以為在她面前表現出的就是全部，但也仗著自己是女人，以為不會見到剩下的部分……但他畢竟是羅馬的凱撒啊，一旦脫離溫情的外殼，就暴露了又冷又可怕的內在……
「別的也就算了，我知道瞞不住，但金髮是怎麼知道的？」尼祿又問了一遍。
自己僕人嘴巴不嚴的事回頭再解決，不想被人發現的亞特蘭蒂斯明明都降低了存在感，居然能被目擊到，還確認了是金髮，這就有點奇怪了。
要是被亞特蘭蒂斯知道他又被傳成是他的情婦……上次他就不該開那種玩笑，這次他會百口莫辯啊！不是自己的鍋，他沒興趣背著，惹惱了亞特蘭蒂斯，他被埃及攛掇著跟羅馬出去旅遊了怎麼辦。
感覺到尼祿有些不耐煩了，波培婭急中生智，回答道：「我的丈夫告訴我的。」
「奧托？」尼祿皺了皺眉，回憶了一下才想了起來，好像的確跟亞特蘭蒂斯一起撞到過自己的這個朋友。
……真是大意了。回頭讓他閉嘴吧。
得知了源頭的尼祿放鬆了下來，周身的氣氛也緩和了。波培婭壯著膽子抬頭看他，發現尼祿又對她露出了那種熟悉的溫柔又期待的笑容。
「怎麼了？過來呀。」尼祿笑著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你既然來了，就說明這次你會同意吧？」
……然而，他現在的笑容，卻只能讓波培婭渾身發冷。
這個人……發怒和喜悅之間，沒有一點過度……哪怕來之前不想做，現在波培婭也只有一個答案了：「當然……」
就在這時，尼祿的房門突然被敲了幾下。
波培婭正奇怪怎麼這個時間還有人來打擾，而且還沒有僕人通報，但一轉頭她看到了尼祿的表情，瞬間什麼都明白了。
又是尼祿從未在她面前出現過的神情，可波培婭卻對這種神色並不陌生，甚至連這代表著什麼都一清二楚。
……門外的那個人，是尼祿真正放在心上的重要之人。
第49章 第 49 章
第四十九章 性格缺陷
尼祿剛驚喜亞特蘭蒂斯來找他, 就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他情婦還在這兒呢。
倒不是他覺得自己有情婦見不得人，只是亞特蘭蒂斯不想被人看見, 有人的話就不方便啊……
於是波培婭就心驚膽戰地發現, 剛才還溫柔地跟她說話的尼祿, 此刻看向她的眼神充滿了嫌棄。
「等我離開後, 你再走，明白嗎？」
尼祿湊到波培婭的耳邊, 小聲地說完這句話, 也不管波培婭的反應, 自己逕自下床搭了件披風，開了道門縫擠了出去, 然後合上了門。
莫名其妙就被一個人留在了臥室的波培婭呆若木雞。
……今天的發展，感覺全都和她來之前預測的不一樣，無論是尼祿對於她送禮物的反應，還是尼祿扔下送上門的她去找另一人……都不像是她認識的尼祿會做的事。
不過仔細想想的話，尼祿也才二十歲多一點, 正是心性不定的年齡，變化快也很正常。
放在常人身上，就只是普通的變化，只要波培婭適應並調整計畫就行，但放在尼祿身上，配合他突然暴露的陰晴不定的脾氣, 就讓波培婭有些害怕了。
何況即使是尼祿最迷戀她的時候, 也從來沒露出過那樣專注而快活的眼神, 還有那幾乎溢出來的喜悅之情，波培婭覺得自己如果不打算冒險的話，還是暫時放棄跟那個神秘情人競爭比較好，爭不過的。
雖然危險和難度都已經擺在了她的眼前，但波培婭還是有些不甘心，她甚至之前都覺得自己能讓尼祿和屋大維婭離婚，然後她就可以成為羅馬最高貴的女人。幻想了那麼多，現在突然冒出新的問題，讓她徹底放棄果然還是做不到。
波培婭迅速調整好心態，決定趁著尼祿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不錯的階段時果斷撤退，以後再視情況展開行動。
算算尼祿差不多也該走遠了，波培婭心塞地披上了來時的斗篷，遮住自己的臉，也不敢在房間裡多逛一會兒免得看到什麼不該看的，灰溜溜地離開了。
而另一邊，對自己到底打斷了什麼並非真的一無所知，而是猜到了一點的亞特蘭蒂斯，試探性地問道：「怎麼今天突然又想去我房間了？這些天不是都去你那邊嗎？」
尼祿面不改色道：「有點懷念而已。說起來，今天怎麼來這麼早？」
因為很喜歡亞特蘭蒂斯的聲音，所以為了治療他的失眠，尼祿軟磨硬泡讓亞特蘭蒂斯每天給他講睡前故事。
最開始是尼祿強行去亞特蘭蒂斯的房間躺床上不離開，亞特蘭蒂斯無奈之下答應了下來，發現真的有效果之後，就不再抗拒尼祿時不時跑來蹭床了。
但尼祿身為羅馬的統治者，整天不在自己房間裡睡覺，對侍衛來說也很不友好，所以前陣子亞特蘭蒂斯乾脆去尼祿的房間給他講故事。為了方便亞特蘭蒂斯來去，尼祿甚至到了晚上把房間裡本應配置的侍從都攆遠了，靠他最近的侍衛也僅僅在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守衛而已。
這行為讓擔心他安全的人們都有些不安。可尼祿堅持，也就沒人敢抗命。
其實在尼祿還沒下令之前，跟亞特蘭蒂斯說自己的安排時，亞特蘭蒂斯就很想吐槽了，尼祿這心也太大了吧，好歹也是統治者，對自己的安全稍微上點心啊！
「亞特蘭蒂斯會保護我的吧？」尼祿那時候笑眯眯地說。
亞特蘭蒂斯沉默了一下，有點難以置信：「你真的打算指望我嗎？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他可是曾經在尼祿面前吐血過兩次啊！
「畢竟你之前敲暈我的姿態實在印象深刻。」
亞特蘭蒂斯：「……………………」
又被提起了這個事，理虧的亞特蘭蒂斯只好默認了。
不過雖然他現在身體素質整體下降得厲害，如果真有什麼刺客之類的，還真不一定能突破他的保護圈——恩奇都化身的天之鎖還在他手上呢。
儘管他說過恩奇都有自己的人權，可恩奇都也表示過不少次，如果有危險的話，他的這個身體隨亞特蘭蒂斯使用，所以在恩奇都暫時沒有恢復意識的現在……總之，在這沒有神明的屬於人類的時代，還真沒什麼能威脅到他的。
大概是看出了亞特蘭蒂斯的猶豫，尼祿補充道：「我已經沒有人可以相信了，他們在我反而更睡不著。」
這話瞬間讓亞特蘭蒂斯回想起了尼祿奇葩的家庭關係，稍稍理解了尼祿為什麼不把自己的安全放在心上了……畢竟是親媽都有可能派人來殺他的慘烈情況，要說多信任這些侍衛也的確不太可能……如果他誰都不信任的話，就算侍衛守在門前，也說不定反而會給他造成壓力吧。
「但是……」
就算尼祿再不信任侍衛，有侍衛守在門前也是個非常有用的威懾，這能幫助他規避很多其他性質的危險，這個道理亞特蘭蒂斯不信尼祿不明白。
看著尼祿安靜地等著他的答案的模樣，亞特蘭蒂斯忽然明白了什麼：「……你對我的信任我已經明白了，你不用這樣……」
尼祿喜歡亞特蘭蒂斯，也想要討好亞特蘭蒂斯，但他沒辦法按照以前的習慣，把想要討好的物件喜歡的東西打包送過去以此達到目的，因為亞特蘭蒂斯近乎無欲無求。
其實和波培婭一直以來認為的一樣，尼祿在感情方面確實很純粹——但這並非指性格單純的純粹，而是指他的思維模式。
就像波培婭的小心思尼祿其實一直都看得十分清楚，但因為他喜歡她，所以完全不介意這一點，甚至願意花費精力配合著陪她玩。不過一旦他失去了興趣，那麼不管曾經有過多麼美好的回憶，他也能以異常冷酷的態度對待自己曾經的情人。
現在他喜歡亞特蘭蒂斯，而以往的經驗無法在這次派上用場，所以尼祿在思考之後，就決定把自己的命遞到亞特蘭蒂斯手上，以此來表達自己對他的珍視——不過他也確定亞特蘭蒂斯不會真的放任他不管就是了。
這孩子果然是他從未見過的新類型……伊什塔爾也很纏人，但卻不像尼祿這樣讓亞特蘭蒂斯覺得放不下，總覺得尼祿感情太過豐沛，意外的容易走極端。
喜歡什麼就不顧一切付出，討厭什麼就連曾經的付出都能無視，愛恨過於分明……甚至亞特蘭蒂斯都察覺到了，尼祿隱隱對他曾經深愛著、相信著的母親，懷有殺意。
因此，哪怕尼祿此刻表現得再怎麼重視他，亞特蘭蒂斯也沒辦法當真，覺得等這一陣過去尼祿就會冷靜下來了……可他也沒辦法全然無視此時此刻尼祿的認真。
「我知道了……」亞特蘭蒂斯最終還是退讓了，「至少守在走廊的岔路的侍衛不要撤掉，遠一點的也維持原狀，窗外的也不准撤。」
只要不是守在門前，就不會發現他。只有距離門太近，才會在他敲門的瞬間發現他的存在，尼祿想全撤掉簡直就是暗示刺客快點上門，政敵睡著了都能笑醒，哪怕只是為了證明自己對他的信任也太過了……
亞特蘭蒂斯知道尼祿一開始就確定他不會讓他都撤掉，但也知道，如果自己不說的話，尼祿真的會一個侍衛都不留，他付出的時候就是這麼全心全意。
「窗外的也不准？」尼祿有點驚訝，雖然他知道亞特蘭蒂斯會讓步，不過為了他的安全，連暴露自己都無所謂了還是令他有點感動，「我知道了。」
就這樣，講睡前故事的地點從亞特蘭蒂斯的臥室換到回了尼祿自己的臥室，守在窗外的侍衛們大半夜隱隱約約聽到裡面說話的聲音，會怎麼想簡直不言而喻，奧托聽說的傳聞就是從守衛窗外的侍衛口中傳出來的。
本來今天亞特蘭蒂斯也想按照往常的時間來找尼祿的，但因為突發事件，他覺得按習慣時間，說完這個可能會影響尼祿的睡眠，就猶豫著提前出了門，發現門口的侍衛居然也提前撤了，這才放心地敲了門。結果尼祿出來時，那奇怪的只開了門縫的動作和迅速關門，讓亞特蘭蒂斯猜到了什麼……
但亞特蘭蒂斯不喜歡過於干涉別人的事，既然尼祿出來了，就說明裡面的事並不重要吧，因此他想了想，無視了這個話題，開始回答尼祿的問題：「羅馬今天回來的事你知道了嗎？」
「知道，怎麼了？」尼祿皺了皺眉。
「聽他講的經歷，好像很有趣的樣子，我稍微有點想出去逛逛了。」亞特蘭蒂斯試探道。
在這神明都消失的年代，拉美西斯二世從巴比倫弄回來的神術到底還有沒有用啊……羅馬的大祭司是尼祿，但尼祿並不信神，說明他也沒有什麼特殊能力，總覺得那個神術大概就廢了。
連這個時代都沒有神明了，總覺得之後的時代，能把他召喚走的可能性也很低了，既然時間這麼充裕，他也就沒必要一直呆在羅馬了，反正想看的也看得差不多了，他想出去看看這個時代的羅馬以外的世界。
尼祿的腳步一頓。
……雖然不是因為新流言的問題，但結果還是要走嗎？
「尼祿？」亞特蘭蒂斯走了兩步突然反應過來，轉頭看向不知為何停下來的尼祿。
只見尼祿若有所思：「因為羅馬說的嗎……」
亞特蘭蒂斯：「…………」
他突然覺得有點毛骨悚然。尼祿這孩子，該不會是突然對羅馬記仇了吧？！
第50章 第 50 章
第五十章殘忍的計畫
對於亞特蘭蒂斯的提議, 尼祿表面上沒有提什麼意見，這反而讓亞特蘭蒂斯有點擔心。
好在很快尼祿就暴露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還沒睡著？以前這個時候你都睡熟了吧？」亞特蘭蒂斯苦惱地望向特別精神地躺在那看著他的尼祿, 「是我今天講的太無聊了嗎？」
尼祿否認了：「不，完全是我自己的問題。」
「今天遇到了不開心的事？」亞特蘭蒂斯隨口猜測。
「因為亞特蘭蒂斯要走了啊，這樣的日子過一天就少一天，一想到這個，我就睡不著了。」尼祿理直氣壯地回答。
亞特蘭蒂斯：「……」
行吧, 難怪之前沒反應，原來是在這裡等著呢。
說實話, 見到尼祿這麼隱晦的抗議，亞特蘭蒂斯反而松了口氣。以他一直以來對尼祿的觀察來看，這種明顯會讓他不高興的事要是他仿佛沒什麼反應, 只能說明他把心事壓在心底了，然後就是精神壓力上升, 會在奇怪的地方找理由發脾氣，給人一種喜怒不定的感覺……
「再多給我講講吧。」尼祿躺在床上側過身來, 凝視著靠坐在床邊的亞特蘭蒂斯說。
「你今年到底幾歲……」亞特蘭蒂斯是真的很想吐槽了，睡前故事都聽得這麼起勁，到底是過的怎樣的童年啊。
尼祿絲毫不以為恥：「沒人規定只有小孩子才可以聽故事吧？」
亞特蘭蒂斯無語：「你這麼說倒也有道理……」
何況他已經發現了，與其說是尼祿失眠想聽睡前故事, 不如說是他本身就對「故事」充滿興趣。經常發生過他前一天講完故事, 第二天尼祿就為這個故事譜了曲, 特意抱著琴跑來唱給他聽的事。
尼祿對這些充滿幻想的、戲劇性衝突的故事充滿興趣, 從他熱情的作曲上就能看出來。
不得不說, 尼祿在這方面還真挺有天分的，亞特蘭蒂斯甚至看過尼祿寫的詩，全語言精通讓亞特蘭蒂斯毫無障礙地理解了尼祿想要表達的意思，並對尼祿敏感的心靈驚歎不已。
……該怎麼說呢，還是那句話，亞特蘭蒂斯總覺得尼祿應該去當個藝術家，而不是統治者——尼祿本人也深以為然。
但是不管亞特蘭蒂斯對尼祿這一方面的才華有多麼欣賞，尼祿的母親，以及頑固的元老們都對這方面不感興趣，甚至嗤之以鼻，認為尼祿不應該在這方面花費太多的心思，這些都是「軟弱的、無用的」的東西。
只有羅馬的年輕人們，這些對東方的文化感興趣的時髦人士才不會規勸尼祿，反而認為尼祿和他們是同一種人。然而與這些人的交往，被尼祿母親嚴格管控著，尼祿殘存的對母親的愛使他默默忍受，但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憋壞了的尼祿好不容易遇到了亞特蘭蒂斯，還能從亞特蘭蒂斯這裡聽到不少異國的故事，甚至亞特蘭蒂斯還會給他唱各種異域風格的歌謠，睡前有時還能聽到搖籃曲——偶爾，兩歲就因為母親被流放而被寄養在聲名狼藉的姑母家的尼祿會覺得，亞特蘭蒂斯滿足了他對父親……甚至母親這兩個身份的所有期待。
博學多才，溫柔體貼，願意認真聽他講話，考慮他的煩惱，並真正地欣賞他的優點，最重要的是……亞特蘭蒂斯對他無欲無求，仿佛無論他是平庸還是出色，是羅馬的統治者還是普通人，都不影響他在亞特蘭蒂斯心中的形象。
可反觀他的親生母親，阿格裡皮娜——
她希望他成為奧古斯都那樣的人，討好古板的上流社會，而不是對藝術這種「無用的東西」浪費時間，想要操控他的行為，甚至操控他的思想。同時，如果他沒有成為她希望他變成的樣子，阿格裡皮娜就會威脅他，聲稱自己隨時有能力趕他下去，換個更聽她話的人上位。
尼祿不想懷疑母親對自己的愛，甚至對這樣的母親，他內心深處還有著從童年延伸到現在的畏懼，甚至可以說，即使受到這樣的對待，尼祿還是愛著她的。但阿格裡皮娜現在卻在瘋狂的作死。幾乎所有居住在羅馬的人們，都知道阿格裡皮娜的野心，再過一段時間，就連一開始站在她那邊的元老院也無法再忍耐下去了。
阿格裡皮娜會死，這一點已經沒有任何疑問。差別只在於，是他在公民的期待中不得不去收集自己母親的罪名，讓她聲名狼藉地在審判中被判死刑，還是——
讓她死於「意外」。
尼祿看著繼續講故事的亞特蘭蒂斯，心中的計畫漸漸成型。他突然開口道：「亞特蘭蒂斯，如果你想出去玩的話，要不要再等一段時間，我想去我在巴伊亞的行宮住一段日子……羅馬呆久了的確有點無趣。」
「巴伊亞的行宮？」亞特蘭蒂斯停下了講述，好奇地問。
尼祿坐了起來，神情因心中殘忍的計畫逐漸完善而透露出一種奇異的激情。
「那邊有溫泉，我們可以去泡溫泉，附近就有海，我們還可以坐船遊玩，甚至可以在那裡過完米涅爾瓦節再回來……」
亞特蘭蒂斯看著滔滔不絕向他推銷巴伊亞的尼祿，覺得他此刻的激動有點不正常，可從尼祿時不時中斷的話語、急促的呼吸以及因為思考而沒有明確焦點的眼神判斷，這份不正常又貌似與他無關，應該是源自尼祿內心的什麼突如其來的想法。
不管尼祿在計畫什麼，至少亞特蘭蒂斯覺得多等一陣，就能跟尼祿一起出去玩也沒什麼不好，畢竟他也稍微有點放不下這個孩子，因此爽快地同意了：「好啊。」
「……嗯。」尼祿重新躺了下去，這次他靠在了亞特蘭蒂斯邊上，如同小時候試圖跟大人撒嬌一樣抱住了亞特蘭蒂斯的胳膊，「再等等……很快我們就可以去了。」
亞特蘭蒂斯遲疑了一下。雖然尼祿一直表現出想要親近他的樣子，但被他敲暈那次之後就再也沒做過類似的動作了，不過這次……意外的沒有給他任何不舒服的感覺，倒像是小孩子向長輩撒嬌……
亞特蘭蒂斯最終還是沒有把胳膊掙脫出來，而是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用另一手有節奏地拍著尼祿的背。
「……睡吧，明天起來再說。」
結果第二天醒來之後，尼祿首先要處理的就是來自老師的警告。
「關於你的新情人，她的身份可有些不夠體面，她的丈夫難道就沒有什麼想法嗎？何況你居然在你家給她留了房間，即使你對你的妻子……但也對她太不尊重了！」
尼祿：「……啊？」
有點懵逼地聽老師多說了幾句，尼祿才反應過來，老師口中的情人不是指亞特蘭蒂斯，而是昨天被他半途扔下的波培婭。
大概是昨天波培婭回去的時候出了什麼意外吧，她的身份被人發現了，還被傳了出去。本來前一陣就有點消息說他藏了個情人在宮裡，結果波培婭正好被人撞破，這就莫名跟那個傳言對上了，成為了傳言中的主角。雖然現在還只是小範圍的人知道，但距離眾所周知估計也不遠了。
思考了不到一秒，尼祿就毫無壓力地決定不解釋了，就讓波培婭幫忙背這個鍋吧。
「您說得對。」尼祿誠懇地對他的老師說，「我會考慮她丈夫的問題的。」
正好，老師一走，奧托就找上門了。
奧托昨晚只是普通地在宴會裡喝酒，然後今天一早就被朋友告知「大家都知道你老婆的事了」。他並不知道波培婭其實沒睡成，中途就灰溜溜地離開了，只知道自己一直避免出現的情況終於還是發生了。
他有點無法面對羅馬的朋友們，只能來找尼祿求助：「尊敬的凱撒啊，我的心情無法寧靜，如果您還願意幫我維護我的尊嚴，就請讓我離開羅馬吧。」
尼祿其實也有點同情他娶了這麼個妻子，還有一點點對朋友的愧疚，於是他立刻就拿出了路西塔尼亞地區長官的職位送給了奧托，讓他有理由離開羅馬，避開這一波令他尷尬的傳聞。
至於波培婭……
尼祿漫不經心地想，她願意來的話就來吧，畢竟他的妻子不願意履行妻子的職責啊。
他派人給波培婭送去了一些首飾，算是坐實了這個傳言，使波培婭處於風口浪尖，順帶吸引了他母親的注意力。阿格裡皮娜對尼祿的掌控欲強到變態，曾經就因為不滿尼祿逐漸脫離她的掌控，還愛上一個奴隸而勾引過尼祿，現在傳言越傳越烈，不信她對波培婭沒反應。
至於尼祿自己，則已經開開心心地計畫起了接下來去行宮居住的計畫，繼續享受亞特蘭蒂斯的睡前故事。
埃及聽亞特蘭蒂斯說了尼祿的計畫之後，心情頓時有點微妙：「所以，您拒絕了羅馬，打算跟尼祿一起去巴伊亞？」
亞特蘭蒂斯點了點頭。
「……他真的已經不小了，不需要長輩在一邊看著，這麼大的人類青年在這個時候一般會嫌長輩麻煩的！」埃及有點吃醋，「您不要總把他當小孩子。」
亞特蘭蒂斯在伊什塔爾的鍛煉下，已經非常習慣處理這種修羅場了：「事實上他跟小孩子也沒什麼區別……我總覺得他可能童年有陰影，缺愛的樣子……唉，現在的人養小孩真是隨便啊，一點都不精心……」
埃及：「…………」
亞特蘭蒂斯真容易父愛氾濫啊……
第51章 第 51 章
第五十一章 什麼叫病嬌
在尼祿的安排下, 亞特蘭蒂斯和尼祿在春天時到達了巴伊亞。
這裡的行宮不比尼祿在羅馬住的宮殿差，甚至因為尼祿懶得維修，其實羅馬那邊的宮殿很多地方都有些壞了，但尼祿不介意也不上心, 因此就那麼放著。
倒是行宮本來就是為了享受而建的, 設計意圖就跟羅馬那邊的宮殿不一樣, 因此單純論住起來舒服的話，當然是行宮更舒服。
尼祿還獻寶一樣地給亞特蘭蒂斯演示把他們兩個的臥室連通了的一道暗門：「就是這個地方, 然後這樣打開，就不用通過走廊了……」
亞特蘭蒂斯對這個設計表示了讚賞，然後咽下了這門最開始的目的是不是為了偷情的疑問。
明明設計暗門的理由還有很多, 比如方便遇到緊急情況的時候從暗門逃離之類的, 但不知道為什麼，放在尼祿身上, 亞特蘭蒂斯第一反應就是方便情人來去……
埃及不久後也不甘寂寞地跟了過來，羅馬倒是習慣自己旅行所以不在, 最後就又變成了尼祿忙的時候，亞特蘭蒂斯就跟埃及出去玩，晚上回來再給尼祿講故事的情況。
巴伊亞地區的風俗和羅馬首都有點差別, 如果說羅馬是更傾向於保守的話，巴伊亞以及周邊地區就是更開放，更熱衷於玩樂的風氣。埃及和亞特蘭蒂斯在這兒玩的還挺愉快的, 兩人甚至想試著自己划船去海上遊玩。
「啊, 那艘船不行哦。」陪著亞特蘭蒂斯來挑船的尼祿突然說, 「那艘是我給母親準備的，我邀請了母親來巴伊亞。」
「你和你母親和解了嗎？」亞特蘭蒂斯猜測。
其實他有點驚訝，因為尼祿居然主動提起了他的母親，要知道平時尼祿都是能不提起阿格裡皮娜就不提的，偶爾提一句表情也是比較壓抑的感覺，但現在……尼祿竟然用一種輕鬆愉快的語氣說自己主動邀請了母親來，簡直太讓人意外了。
看尼祿提起母親時溫情脈脈的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大概是真的要緩和關係了吧……亞特蘭蒂斯不禁有些感慨，覺得自己離開前說不定能看到尼祿解開心結，家庭圓滿的樣子。
尼祿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寫了信給她，說我希望和解……畢竟我是兒子，果然還是由我提出來比較好吧。」
亞特蘭蒂斯感動地點點頭道：「我真為你感到高興……但也不要太勉強自己，我其實也聽說了她做的那些……」
「放心吧，我心裡有數。」尼祿露出了被表揚後的開心表情。
埃及等尼祿有其他事要處理而離開後，悄悄跟亞特蘭蒂斯說：「我覺得尼祿有點不對勁。」
「……其實我也感覺他態度轉變有點突然，但也許是發生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吧，人家母子兩個發生了什麼也不可能全告訴我們啊……」亞特蘭蒂斯還是挺願意把尼祿往好處想的，「母子和解總歸是好事吧。」
埃及歎氣：「您怎麼就知道是真和解？萬一是把她叫來自己地盤方便殺了呢？」
亞特蘭蒂斯頓時被這個陰謀論堵得有點心梗：「不至於吧，那是他親媽啊。」
「我家那邊母子相殘的情況也不是只有一次……」埃及想了想，其實也覺得大概是自己多心了，畢竟她一開始就不喜歡尼祿，可能看待他的一舉一動就容易往陰暗的地方想，「總之先看看吧。」
亞特蘭蒂斯雖然覺得埃及有些多慮，但也不能全然無視埃及的意見，畢竟比起他知道的那些，埃及對這種爭權奪利的情況更加熟悉一點，說不定就能猜到尼祿的腦回路。
結果當天晚上，他去給尼祿講故事，轉頭看到尼祿睡著後就準備離開，結果突然聽到旁邊聲音不對，一轉頭發現尼祿居然在哭。
亞特蘭蒂斯頓時驚了，他小心翼翼地靠過去，不知道這是被夢魘著了還是怎麼，猶豫該不該叫醒他。
好在尼祿自己馬上就醒了。
「你沒事吧？」亞特蘭蒂斯擔心地問。
尼祿哭起來一點都不激烈，就是一臉茫然地默默地流淚。他過了幾秒才好像聽懂了亞特蘭蒂斯的問話一樣，伸手點了點自己的心臟：「這裡，有點難受。」
亞特蘭蒂斯安撫性地握住尼祿的手：「做噩夢了嗎？」
「不是……」尼祿搖搖頭，「亞特蘭蒂斯，等會兒能唱一下這首歌嗎？」
「什麼？」
尼祿哼了一段，然後期待地看向亞特蘭蒂斯。
這首歌謠聽起來像是羅馬本土唱給小孩子的歌，亞特蘭蒂斯聽一遍就會了。
畢竟孩子也是有自己隱私的，既然尼祿不想說，他也沒必要追根究底，難得尼祿對睡前的歌提出了要求，看在這少見的情況上，亞特蘭蒂斯重新坐回了床邊，給尼祿小聲唱起了剛才聽到的旋律和歌詞。
這旋律幾乎都在重複，算上全部歌詞也很短，亞特蘭蒂斯唱了一遍後還在思考要不要再唱一遍，卻發現尼祿居然已經睡著了。
意外的快啊……
亞特蘭蒂斯有點驚訝這次尼祿入睡的速度，不知是因為這算回籠覺，還是剛才那段旋律的緣故。
後來亞特蘭蒂斯再回想起這天晚上發生的事，就發現前兆其實早已出現，只是他一直沒放在心上而已。
第二天亞特蘭蒂斯擔心地去看尼祿的時候，尼祿卻好像一點都沒有殘留昨晚的脆弱，而是神采飛揚地下著一個個的命令，見到亞特蘭蒂斯過來，還熱情地問：「我母親一會兒就來了，你要見見她嗎？我想讓你們認識一下。」
亞特蘭蒂斯看著尼祿情緒高漲的樣子，覺得這對母子終於和解了很不容易，他還是別去打擾人家一家人的時間了：「不了，我還是老樣子就行，不用特意介紹我……」
於是尼祿這一天就都在忙著他母親的事，一會兒領母親去她的宮殿看，一會兒回自己的行宮查看宴會準備情況……等到晚上，亞特蘭蒂斯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在一旁和埃及一起在餐室找地方坐了下來後，阿格裡皮娜到來了，亞特蘭蒂斯也終於得以見識到這位女性的真面目。
那是個很有威嚴也很有魅力的貴婦人，尼祿熱情又親昵地迎了上去，將她引領到了原本屬於他的主座上，表達出了自己想要和解的誠意。
亞特蘭蒂斯一直看著尼祿對阿格裡皮娜說著親密的話題，回憶小時候的美好記憶，甚至作小孩子的姿態撒嬌，終於融解了阿格裡皮娜傲慢而懷疑的神情，阿格裡皮娜也總算用一位母親看向自己孩子的眼神看著尼祿了。
阿格裡皮娜甚至在尼祿帶動起來對往事開始回憶時，還給他哼了一小段昨晚尼祿讓亞特蘭蒂斯唱給他聽的歌。
亞特蘭蒂斯欣慰地舒了口氣：「可以了，我們走吧。真希望他們能一直這樣下去啊。」
埃及還有點遲疑，但沒有提出異議：「嗯，看來他是真的想要和解……」
哪怕由埃及這先天對尼祿好感度負還見多識廣的人來看，尼祿此時此刻的情緒也都是真情實感的。
他的所作所為並非演戲，而是發自內心的溫情，尼祿是那樣的渴望母親重新對他施以母愛，想要回到過去對兩人來說最親密的時光。他誠心誠意地希望阿格裡皮娜能感到快樂，忘記兩人之間曾經的齟齬。
埃及在心裡忍不住給尼祿道了個歉，然後跟著亞特蘭蒂斯悄悄離開了餐室。
——果然，即使是那個尼祿在親情方面也只是個普通人，依然渴望來自母親的愛啊……
這次的宴席持續到了很晚，當尼祿醉醺醺地打開暗門撲到亞特蘭蒂斯的床邊時，已經是半夜了。
「怎麼喝了這麼多……」亞特蘭蒂斯無奈地說著。
尼祿情緒昂揚地笑嘻嘻回答：「因為今天太高興了……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像今天這樣感到幸福了。」
亞特蘭蒂斯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跟母親和解了很開心？」
尼祿跪在亞特蘭蒂斯床邊的地毯上，扒著床沿，大概是還不太清醒，滿是孩子氣地用力地點頭：「真希望母親一直都像今晚一樣溫柔，永遠不會都變啊……我今天、若是也讓她感覺到開心就好了。」
「放心吧，你的母親今天也一定很高興。」亞特蘭蒂斯安慰他，「宴會準備的那麼精心，你也表現出了十足的誠意，她沒有道理感受不到你的心意。」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尼祿拽住了亞特蘭蒂斯的手，歪著頭一臉認真地說道，「我很愛她，不希望她繼續錯下去，否則的話，迎接她的會是非常不名譽的結局。」
亞特蘭蒂斯也大致能理解尼祿，畢竟阿格裡皮娜做的太過了，看羅馬城裡的氣氛，幾乎所有人都恨不得阿格裡皮娜死，說不定哪天就有人收集了阿格裡皮娜的罪證把她告上法庭了，作為她的兒子，尼祿不可能不替母親擔心。
「既然已經和解了，這些道理你慢慢跟她講清楚吧。」亞特蘭蒂斯開始幫尼祿做起了打算，「只要你是為了她好，她就算再怎麼有野心，也不會什麼都聽不進去。」
「不，已經用不著了。」
這個一臉沉醉的青年語氣中，充滿了溫情的愛意。
「我的人現在應該已經殺死她了……死去的時候應該還醉著吧？啊啊……若是在人生的最後，她感受到的還是幸福和快樂就好了。」
第52章 第 52 章
第五十二章神邏輯
亞特蘭蒂斯聽到尼祿所說的話語，一時間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剛才說什麼？」亞特蘭蒂斯難以置信地問道, 「你讓你的人做了什麼？」
尼祿抬起頭來直視著亞特蘭蒂斯, 用理所應當的語氣回答：「我命令他們殺了我的母親。」
亞特蘭蒂斯無法接受地搖著頭，想要把自己的手從尼祿手裡抽回來：「……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當然是為了我的母親啊。」尼祿沒有一絲一毫的後悔, 他用滿是愛意的語氣解釋了起來，「與其讓她不名譽地被我以罪人的身份判處死刑, 不如在我們彼此都留下美好的回憶之後，讓她死於『意外』……這樣, 母親懷著我還是她聽話乖巧的好兒子的想法幸福地死去, 她以後在我心中也永遠是那麼溫柔的樣子，多好啊。」
「…………」亞特蘭蒂斯覺得尼祿的邏輯並不難理解，但他這樣自我感動又坦然的態度卻非常不正常……不管怎麼說這也算是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母親，難道尼祿就沒有一絲一毫的傷心嗎？
尼祿用力拽住亞特蘭蒂斯的手不讓他抽走：「你覺得我做得不對嗎？母親那麼驕傲的人, 讓她被兒子宣判有罪, 她寧可死吧？」
亞特蘭蒂斯搖頭：「不, 根本不是這個問題……做法沒錯，就是太……」
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說尼祿殘忍嗎？他這一番心思, 誇一句體貼都沒問題, 但無論是計畫實行者和物件還是他的態度, 都過於微妙了。
毫無疑問, 尼祿確實仍然愛著他的母親——從昨晚拜託他哼唱母親小時候給他唱的歌入睡就能看出來。宴會上尼祿的態度也非常明確，那不是演就能演出來的, 甚至……對, 亞特蘭蒂斯此刻才察覺到, 尼祿在宴會上過於外露的情緒，也正是認為這是最後一次，所以才不顧一切地將自己對母親的感情全部釋放出來。
可即使尼祿對阿格裡皮娜的愛沒有虛假，他也依然毫不猶豫地下達了暗殺自己母親的命令，還是選擇了阿格裡皮娜以為與自己的離心的兒子終於又回到自己身邊這麼一個時間點，讓她醉倒在美夢中死去……這到底是溫柔還是殘忍，亞特蘭蒂斯一時很難作出判斷。
「你讓人在哪裡動手？」亞特蘭蒂斯問道，希望事情還有挽回的地步。
尼祿笑著說：「在她回去的路上，她的船會出事。」
並沒有選擇在宴會上就動手，也是出於讓阿格裡皮娜對他的印象不被損害的考慮。尼祿希望她不要聯想到自己，甚至最好在夢裡就無痛地死去。
母子和解，母親懷著對兒子的愛死於海難。
這樣充滿戲劇性的安排，才是他最想見到的結局。
亞特蘭蒂斯一聽尼祿的計畫，就知道來不及了。哪怕現在尼祿後悔，派人去追，這大半夜的在海上找船也很困難，除非一開始就定了什麼可以遠端看見的停止計畫的暗號，但看尼祿這個架勢也不像是給自己留後悔餘地的……
這時，來自尼祿房間的敲門聲響了起來，尼祿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終於回來了啊……」他一邊嘀咕著，一邊從暗門回到了自己房間，讓人進來。
亞特蘭蒂斯因為很關注這件事，乾脆就站在暗門邊圍觀。
「凱撒！」一個渾身濕漉漉，明顯是剛從水裡出來的人一臉驚慌，「屬下辦事不力……」
尼祿的表情僵硬了一下。
那個人還在繼續說：「……夫人應該已經回到了她的別墅，她可能已經猜到了……」
亞特蘭蒂斯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鬆口氣。
雖然他覺得尼祿沒有犯下弑母的罪是好事，但阿格裡皮娜不死，產生的後果可能比弑母之罪要更嚴重。
上位者當斷則斷，不能過於沉溺在軟弱的感情裡，尼祿做的也許是對的……
亞特蘭蒂斯心煩意亂，連自己最擅長的情緒調整都無法挽救他糟糕的心情。他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也沒有預知能力能知道尼祿怎麼做才是更好的選擇，因此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對尼祿說什麼。
唉，果然只有埃及能理解他的心情吧，那麼一會兒去看看埃及睡沒睡……
在亞特蘭蒂斯陷入沉思，顧不上尼祿的時候，尼祿的房間一片混亂。
首先是報信的人，然後是尼祿知情的幕僚，然後是阿格裡皮娜派來的使者——等亞特蘭蒂斯察覺到隔壁動靜不對再去看的時候，侍衛們已經進來把那個人給拖走了，尼祿則彎腰正在撿一把匕首。
……阿格裡皮娜先下手為強地派人來刺殺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亞特蘭蒂斯頭疼得不得了，恨不得此刻一走了之，但又真的放心不下，只能坐回床邊冷靜冷靜。
似乎尼祿已經把該吩咐的吩咐下去了，很快他房間裡的人就都撤了出去，尼祿也再次跑來找亞特蘭蒂斯了。
「你……」亞特蘭蒂斯還沒等想好自己該用什麼表情迎接尼祿，就見到那個青年哭了起來，「……？！尼祿？！」
尼祿踉踉蹌蹌地走過來，扶住了亞特蘭蒂斯的床柱才沒倒下：「神啊……我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原本還打算等尼祿摔倒就接一下的亞特蘭蒂斯不禁一愣。
怎麼，尼祿這是後悔了？既然他媽媽還沒死，尼祿意識到計畫敗露的後果的話，的確有可能因為無法承受後果而感到後悔吧……
結果不等亞特蘭蒂斯問清楚怎麼回事，他就看著尼祿捶了一拳床柱，然後扶著它，身體軟軟地跪了下來，淚流不止地望向了他。
「太過分了，她真的太過分了……她居然這樣浪費的我心意！」尼祿憤怒又痛苦地說，「我的心意在她看來就這麼沒有意義嗎？為什麼要逼我做那麼殘忍的事！就讓對彼此的記憶都停留在最好的時候不行嗎？！」
亞特蘭蒂斯聽出了什麼，本來要去扶尼祿的手頓時一僵。
尼祿膝行了幾步，趴在亞特蘭蒂斯的膝蓋上，眼淚浸濕了他的袍子。
亞特蘭蒂斯沒有去安慰尼祿，他覺得自己快窒息了，他現在也很需要人來安慰一下。
聽起來，尼祿還是沒放棄他那個殺死母親的計畫，而且因為最初的計畫失敗，現在從偽裝成「意外」的暗殺，變成雙方心知肚明的看誰先下手為強……
甚至現在亞特蘭蒂斯也覺得，還不如讓阿格裡皮娜在剛才就死了呢，至少雙方都不痛苦，現在情況變得這麼尷尬，簡直令人難以呼吸。
倒是尼祿真是一如既往的讓亞特蘭蒂斯感到不知如何評價……
「『為什麼要逼我做那麼殘忍的事』……原來你也覺得這種事很殘忍啊？」亞特蘭蒂斯終於還是沒忍住問了。這種不夠體貼的行為對亞特蘭蒂斯來說十分少見，能發生這種事，說明他的內心真的很不平靜了。
尼祿難以置信地抬頭：「這當然很殘忍啊！我不想讓她明白她的兒子要殺她啊！打破一個母親的美夢還不夠殘忍嗎？」
亞特蘭蒂斯：「…………嗯，很殘忍。」你倒是對自己的評價挺中肯的……
「是吧？」尼祿得到了亞特蘭蒂斯的肯定，更加難過了，「居然逼我來做這麼殘忍的事，真的太過分了……」
亞特蘭蒂斯：「………………」
哪怕是最寬容的亞特蘭蒂斯，此刻也說不出什麼話來……他還是覺得這裡面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總覺得尼祿的邏輯自成一體，他自認為自己的情緒非常連貫，沒有任何問題，但外人有點難以理解……
說實話，尼祿好歹也是個二十一歲的青年了，但他哭起來居然很好看，完全不讓人厭煩，甚至本來有些恨不得自己暈過去不再理這些破事的亞特蘭蒂斯都忍不住伸手給他擦眼淚了。
尼祿順勢抓住了亞特蘭蒂斯伸過來的手，雙手捧著它碰觸自己的額頭，一副求安慰的樣子：「亞特蘭蒂斯……你覺得，她會理解我嗎？」
亞特蘭蒂斯實在找不出安慰的詞：「……我覺得，大概，不會理解吧。」
「這樣啊……」尼祿垂下眼簾，一串淚珠落了下來，打在亞特蘭蒂斯的膝上，「我真的已經很努力了……為什麼她就不能理解我呢……還殺死了『我的母親』……」
亞特蘭蒂斯遲疑地問道：「你的母親……不是還沒死嗎？」你母親不就是阿格裡皮娜嗎？不是你下令要殺的嗎？
尼祿茫然地仰頭望向亞特蘭蒂斯：「你在說什麼？怎麼會有一個母親逼迫自己的兒子做這麼殘忍的事？我所深愛的母親，在船沉的時候就已經死了啊。」
「……啊？」亞特蘭蒂斯懵逼了，覺得自己是不是聽不懂拉丁語了，怎麼忽然無法理解尼祿的話了呢。
「不愛我的母親，根本就不是我的母親啊。」尼祿的臉上還掛著眼淚，卻溫柔地笑了起來，「啊，時間差不多到了呢，亞特蘭蒂斯，今天講什麼故事？」
亞特蘭蒂斯看著一臉認真的尼祿，突然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第53章 第 53 章
第五十三章 如何遠離蛇精病
亞特蘭蒂斯堅強地把尼祿哄睡了之後, 直接沖出自己的房間去了埃及那邊把她給叫醒了。
埃及揉了揉眼睛：「父親大人？」
「抱歉現在叫醒你……」亞特蘭蒂斯無力地坐在了埃及的床邊, 「但我現在非常需要人陪陪我, 第一時間只能想到你……」
「不，不打擾。」埃及瞬間清醒，「您願意來找我是我的榮幸！」
雖然相處時間還不是很久, 但埃及也算是覺得自己比較瞭解亞特蘭蒂斯了, 如果不是出了大事的話, 亞特蘭蒂斯絕對不會跑來打擾別人睡覺的……而且能讓亞特蘭蒂斯打破習慣叫醒她，說明她在亞特蘭蒂斯心裡不是外人了啊！埃及心裡喜滋滋。
不過這份喜悅在看到亞特蘭蒂斯一臉空茫的微笑時，瞬間消散了, 埃及擔心地坐了起來：「那個……父親大人, 請問發生了什麼嗎？」
「嗯……」亞特蘭蒂斯維持著有點呆呆的笑容看了過來，「啊，我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說……」
埃及稍微想了想。能讓情緒調節能力強大的亞特蘭蒂斯都露出這種表情，絕對不是普通的小事, 那麼最近有可能刺激到亞特蘭蒂斯的大概就是……
「尼祿做了什麼？」埃及精准地猜到了罪魁禍首。
聽到這個名字, 亞特蘭蒂斯的微笑垮了下來。他沉默地坐在那裡, 雙手十指交叉放在膝蓋上，宛如一尊凝固的雕像。
埃及耐心地等他組織好語言。
過了十幾秒, 亞特蘭蒂斯終於艱難地開口了：「尼祿他……殺了阿格裡皮娜。」
埃及愣了一下, 然後很平靜地接受了：「還有呢？」
這種程度的情況算是在埃及的意料之內吧, 她早就覺得尼祿不會忍阿格裡皮娜太久了, 只是沒想到宴會上還好好的, 這還一天沒到呢就直接動手了。不過亞特蘭蒂斯應該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受到刺激也是當然的……
但很快埃及就發現，自己不應該小看亞特蘭蒂斯，他根本不是因為這種小事才變成這樣的……
在亞特蘭蒂斯把尼祿的表現跟埃及大致講了一下後，埃及總算理解了亞特蘭蒂斯，她也覺得渾身都有點毛毛的了：「這……倒是沒想到，尼祿病得不輕啊……」
亞特蘭蒂斯扶額：「到底是這孩子的教育出了問題，還是他家有遺傳的精神病……」
「大概都有吧……」埃及莫名覺得很冷，忍不住給自己搭了條毯子，「父親大人打算怎麼辦呢？」
亞特蘭蒂斯神色慘澹地抬頭：「我還能怎麼辦……我現在離開的話，肯定會刺激到他，萬一病得更重了豈不是變成我坑了其他人？」
埃及試探道：「那……那您再陪他一陣？」
「……就剛才那一會兒我就覺得自己已經快要窒息了。」亞特蘭蒂斯誠實地表達了自己的感受，「簡直恨不得暈過去。」甚至他到底怎麼把人給哄睡的，居然都已經回想不起來了。
埃及下意識說道：「父親大人，其實我們不呼吸也沒事的……」
亞特蘭蒂斯：「…………」
「…………」埃及也意識到自己好像有點不會看氣氛，尷尬地一笑，轉移了話題，「所以您打算怎麼辦？」
亞特蘭蒂斯也略過了剛才那尷尬的一瞬間，順著話題答道：「總之先慢慢來吧，我要是突然離開肯定不行，總之讓他忙起來，最好忙到沒空找我，然後我看看時機提出出去旅行，最後托羅馬帶句話回來就行了。」
「嗯……」埃及覺得這個計畫最開始就有點懸，「那您要讓他忙什麼呢？」
亞特蘭蒂斯想了想：「至少阿格裡皮娜的葬禮什麼的，夠他忙一陣子了吧？何況阿格裡皮娜死於非命這件事估計大家都知道了，光是要處理輿論可能就要花費不少精力……」
埃及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了：「您真覺得能這麼順利嗎？」
「……不然呢。」亞特蘭蒂斯面無表情，「只能先這樣了，到時候視情況再調整計畫吧。」
事實證明這個計畫果然不怎麼順利。
首先就是輿論問題……尼祿放出去的版本是，阿格裡皮娜回去的路上意外遇難，卻認為是他做的，於是派人來殺他不成，在被捕的時候自殺身亡。
雖然亞特蘭蒂斯早就知道阿格裡皮娜惹了眾怒，但他也沒想到群眾們知道阿格裡皮娜死了之後居然這麼高興，一點都不願意考慮裡面有什麼陰謀，甚至因阿格裡皮娜的死亡，而對尼祿更加愛戴。
元老院們為阿格裡皮娜的死，向阿格裡皮娜的兒子表示祝賀，還宣佈以後每年她死的這一天都將用來感謝神，而她的生日則標注為不吉利——多麼神奇的發展，亞特蘭蒂斯看得一臉迷茫，覺得自己果然跟時代脫節了。
尼祿在擺脫了試圖控制自己的母親之後，性格憂鬱了不少，也變得更加沉默了，但在亞特蘭蒂斯的面前時，他卻好像一直都是個孩子。
阿格裡皮娜的死亡事件並沒有給尼祿帶來多少麻煩，因此亞特蘭蒂斯始終沒能找到理由逐漸疏遠尼祿，可他真的覺得自己需要遠離尼祿喘口氣，於是強行在尼祿心情不錯的時候跳到了計畫的下一步：「我在這裡有點呆膩了，想要去其他地方旅遊。」
亞特蘭蒂斯本以為尼祿可能會情緒不穩定，誰知道尼祿只是愣了一下，就笑著說：「好啊，你想去哪裡？我也一起。」
「……你不回羅馬了嗎？」亞特蘭蒂斯皺眉。
「暫時不想回去了。」尼祿歎了口氣，「其實就算你不說，我也想離開這裡了……只要還呆在這裡就總會想起母親……」
亞特蘭蒂斯遲疑了一下：「……你想去哪？我想找羅馬……」
尼祿看了過來，難得地在亞特蘭蒂斯面前露出了有些陰鬱的神色：「亞特蘭蒂斯不想陪我了嗎？」
「……」亞特蘭蒂斯有點不想說話，覺得尼祿這孩子在不該敏感的地方敏感過頭了，「我本來也沒有一直陪著你的必要……之前只是因為沒有別的想做的而已……」
尼祿若有所思：「的確……唉，亞特蘭蒂斯如果是羅馬就好了……」
亞特蘭蒂斯並不這樣希望，他如果是羅馬豈不是更加跟尼祿撇不清關係了？本來他倒是能跟獨善其身，可惜他沒羅馬看得透，被困在這裡了，還是羅馬機智，早早察覺到不對把鍋甩給他就走了……
「這樣吧。」尼祿突然拍了一下手，神情帶著孩童般天真的喜悅，「亞特蘭蒂斯嫁給我如何？等我死了再離開就行，你曾經說過，我們人類對你們來說只是轉瞬吧？這種程度的請求願意答應我嗎？」
亞特蘭蒂斯嘴角抽搐了一下：「不，你已經有妻子了，而且他們不會同意你娶一個沒有身份的外國人……」
「身份什麼的偽造就行了。」尼祿若無其事地說，「屋大維婭那邊的確比較麻煩，離婚需要計畫一下才行啊……」
「不不不你等等。」亞特蘭蒂斯看尼祿一副似乎準備當場完善計畫的架勢，連忙攔住了，「這個不是重點吧！哪怕你離婚了也偽造了身份，我是男性啊！不可能嫁給你！」
尼祿驚訝地笑道：「這些都不是問題啊，你不能嫁給我的話，我可以嫁給你啊，總歸有辦法的。」
亞特蘭蒂斯：「……………………」
啊……糟糕，這種話以前的尼祿真的說不出來，現在這個尼祿恐怕是真的瘋了……
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亞特蘭蒂斯伸手比劃了個暫停的手勢：「被你搞的我思路都亂了……你到底為什麼想跟我結婚？我不覺得你對我是那種感情。」
「你是指愛情嗎？這個並不重要吧，我和屋大維婭互相憎恨著也結婚了啊。」尼祿對婚姻的看法充滿了個人解讀，「我只是想留下你而已。」
亞特蘭蒂斯一臉一言難盡地看著尼祿：「……靠結婚來把人留下不覺得有些大材小用了嗎？」
尼祿撐著臉笑道：「我喜歡亞特蘭蒂斯，這就夠了啊。」
「……你聽我說。」亞特蘭蒂斯深呼吸了一下，「我並不打算和你結婚……不，你先別開口，不是什麼外在原因，是『我不想和你結婚』，你明白嗎？我不屬於羅馬，也不打算因為你在羅馬呆太久……」
你對我來說還沒重要到那種程度——這句話被亞特蘭蒂斯咽了下去，他擔心會刺激到尼祿。
「…………」尼祿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看了幾秒，突然又笑了一下，「可是亞特蘭蒂斯你的國家已經亡了吧，離開羅馬又能去哪裡呢？無論哪裡都不是你的家了啊。」
這還是尼祿第一次用這麼有攻擊性的態度對待亞特蘭蒂斯，以前都是親昵又依戀的架勢，這沒什麼準備的亞特蘭蒂斯胸口一堵，艱難地咽下了一口血。
「……正因如此，我去哪裡都好，只是沒必要呆在羅馬而已。」
尼祿一臉好奇地問道：「這樣啊……那如果我把所有你想去的地方都變成羅馬的地盤，你是不是就不會這麼想了？」
「……你不是認真的吧？」
「你還真是不瞭解羅馬人呢。」尼祿看著亞特蘭蒂斯驚訝地睜大雙眼的樣子，愉快地說道，「亞特蘭蒂斯很喜歡和平吧？其實我也不討厭哦，但如果你不想點燃戰火的話，我覺得你還是繼續呆在我的身邊比較好。」
亞特蘭蒂斯雖然寵溺孩子，但很有原則，不接受這樣的威脅。
他在心中歎了口氣。
……雖然有些冒險，但看來必須那樣做了。
第54章 第 54 章
第五十四章 無用的挽留
亞特蘭蒂斯現在對尼祿是真的無話可說了。
其實亞特蘭蒂斯一開始挺喜歡尼祿的。雖然作為統治者來說, 尼祿還有些稚嫩, 但他在藝術方面的天賦卻不低，身為長輩，亞特蘭蒂斯並不挑剔, 只要小輩有優點他就願意欣賞，何況尼祿這優點還並不隱蔽。
因為尼祿對於統治羅馬這件事表現得有點興致缺缺, 主要的動力仿佛就是跟母親對著幹, 所以亞特蘭蒂斯也沒有太過將他看為羅馬的君王, 只是偶爾還是擔心尼祿這個樣子統治羅馬以後會出問題。
然而，當尼祿終於用屬於統治者的強勢又冷酷的態度對待亞特蘭蒂斯時, 亞特蘭蒂斯卻頭疼地懷念起了以前的尼祿。
可惜精神受刺激導致性情大變這種事……哪怕放在亞特蘭蒂斯國都很難治療，更別提現在了，只要不惡化就謝天謝地了, 還想狀態倒退到初級階段？想都不要想。
埃及聽亞特蘭蒂斯講完跟尼祿交涉的結果後, 憤恨地一拍躺椅：「我早就說過那傢伙不行！這根本就是欺負您脾氣好！」
亞特蘭蒂斯歎了口氣：「這世道真的不行了，做好人為什麼反而要倒楣, 還會被威脅……」
埃及沒忍住，也跟著唉聲歎氣了起來：「是啊, 您要是個壞人, 這種威脅根本一點用都沒有啊，您為什麼不壞一點呢……」
亞特蘭蒂斯想了想，又歎了口氣：「就算這樣, 我還是想當個好人。」
「……也是, 不然就不是您了。」埃及心情複雜, 「那想當好人的父親大人，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呢，妥協嗎？」
亞特蘭蒂斯嘴角抽了抽，總覺得自己好像被小小地諷刺了一下……不過埃及也是擔心他才這樣，算了。
「當然不可能妥協，否則這次他成功了，下次遇到其他事他還會繼續用這招威脅我。」亞特蘭蒂斯在這方面十分清醒，完全不受濾鏡影響，「但又不能連累到其他國家，所以只能冒險一試了。」
埃及皺眉：「解體再構嗎……」
這個技術埃及不會，但聽亞特蘭蒂斯提過，就是將自己目前使用的身體解體，然後以國土為錨點，在國土的任意一個地方重新塑造一個身體。
聽起來好像沒什麼問題，可亞特蘭蒂斯國已經沉海了啊！亞特蘭蒂斯現在解體的話，別說重構的地點會不會在海底，連能不能重構出來都說不準啊！
亞特蘭蒂斯安慰埃及：「沒那麼可怕，只是以這個為基礎做點新嘗試而已。」
「新嘗試？」
「我之前說過吧，到達烏魯克那次失去意識了不算，後面幾次我都有好好記住離開那個時空的感覺的，加上巴比倫的神術我也拿到手了，風險還是比較低的。」亞特蘭蒂斯認真地分析，「差不多感覺是進入了一個沒有時間概念的空間，而脫出的『門』在進入之前就已經開好了，所以只要運氣不太差就不會被困住，根據我的經歷來看……」
埃及一臉懵逼地聽亞特蘭蒂斯balabala地分析了一堆，對亞特蘭蒂斯國的技術儲備歎為觀止……雖然埃及也會一些神術，但僅止於會，要說分析什麼的是完全不行的……根本無從下手的感覺啊！亞特蘭蒂斯到底是怎麼從一個類似於「現象」的東西裡分析出那麼多技術的……
最後，亞特蘭蒂斯來了個總結：「……總之，成功率還是很高的，而且這麼多次我也沒真的消失，可能冥冥中有什麼命運在等著我吧，不會因為這種事消亡的。」
埃及眉頭緊蹙：「那麼是打算馬上離開，還是……」
亞特蘭蒂斯深吸一口氣：「馬上離開，我現在繼續留在尼祿身邊並不是什麼好事，他現在重心剛剛轉移到我身上還好，一旦他對我也開始像對阿格裡皮娜一樣……到時候再離開，會出的麻煩就更大了。」
「……既然您已經這樣決定了……」埃及擔憂地捧起亞特蘭蒂斯的手，親吻他的指尖，「但願您的旅途充滿祝福，希望我們還有再相見的一天。」
亞特蘭蒂斯在埃及鬆手後，輕輕地吻了下她的額頭：「也祝福你，我的孩子。」
***
尼祿一如既往地在聽亞特蘭蒂斯給他講故事。
亞特蘭蒂斯在一個故事告一段落後，沒有繼續下一個故事，而是對尼祿說道。
「我要離開了。」
尼祿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幾秒後他才突然坐起身，一隻手扯住亞特蘭蒂斯：「你要走了？」
亞特蘭蒂斯任由尼祿桎梏住自己的手腕：「是的。」
「什麼時候？」
自從下定決心後，亞特蘭蒂斯心中的煩躁就消失了，他看著尼祿的眼神再度柔和了下來，似乎想記住尼祿的長相一般認真地凝視著他：「馬上就走。」
「……我之前說過的話不是在開玩笑。」尼祿表情緊繃，翠綠的眼瞳神經質地顫著，「你去哪裡，我就讓戰火燃燒到哪裡。」
「我知道你沒在開玩笑，所以我也沒開玩笑。」
尼祿篤定地說：「不，你不會那麼做的。」
亞特蘭蒂斯歎息：「所以你果然是吃准了我不會牽連無辜是嗎……」
尼祿沒說話，但看起來是默認了。
「你想的沒錯，我的確不想牽連無辜。」在尼祿露出了淺淺的笑容時，亞特蘭蒂斯補充道，「所以我會選擇消失。」
尼祿的神情愣住了：「……消失？」
亞特蘭蒂斯反而笑了起來：「為什麼那麼驚訝，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亞特蘭蒂斯國已經亡了，我是亞特蘭蒂斯國的亡靈，也是它最後的殘響……我的消亡是既定的未來，即使不是現在也是以後，所以……」
「……你要自殺？」尼祿的眼中同時升起了恐慌和憤怒，抓著亞特蘭蒂斯的手更加用力，「你討厭我了嗎？討厭到這種程度？」
亞特蘭蒂斯搖搖頭：「我不討厭你，只是終於發現你其實已經長大了，我沒必要陪著你了而已，而且這也不是自殺……」
尼祿根本不想聽這些解釋，他急迫地講述著自己接下來的計畫，試圖說服亞特蘭蒂斯：「我已經想好接下來旅行的計畫了，我們先去那不勒斯，那裡原本是希臘人的地盤，到時候我們可以……」
「不，我不能去了。」亞特蘭蒂斯打斷了他，「你很喜歡希臘不是嗎？不要因為我的緣故打亂計畫，你自己去就行了。」
尼祿抓著亞特蘭蒂斯的手用力到微微顫抖，但亞特蘭蒂斯卻只是皺著眉一聲不吭。尼祿恨聲道：「……你要是敢自殺，我就……」
「聽話，自己去。」亞特蘭蒂斯抬起自由的那只手按住尼祿讓他躺回去，尼祿沒有反抗，但眼神至始至終沒有離開亞特蘭蒂斯。
臨近計畫的時間點，亞特蘭蒂斯心情意外的放鬆。他笑了笑，彎腰跟尼祿額頭相抵：「已經是睡覺時間了，好孩子，睡吧，沒什麼好怕的，醒來就是新的開始了。」
尼祿心中的不安一下子達到了頂峰：「等等！我還沒有……」
只是一刹那，他的手心頓時就是一空，正被他死死盯著的人在他的注視中化為了金色的粒子。
尼祿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眼前對他來說美麗又殘酷的一幕，下意識地起身去伸手抓那些四處散逸的金色，然而它們轉瞬便融進了黑暗，什麼都沒給他留下。
幼年時失去了父親，不久前又失去了母親的青年，直到此時才終於清晰地意識到，他從此以後就是孤獨一人了。
……沒什麼好怕的。
除了自己的命，已經沒有什麼還能讓他擔心失去了。
第55章 第 55 章
第五十五章亞瑟王
亞特蘭蒂斯的性格其實很果斷, 一旦決定不對尼祿妥協，就立刻開始做離開的準備, 也沒有妄想什麼說服尼祿，反而在準備完成前不對尼祿透露一絲風聲, 直到成功前才肯通知一聲。
畢竟他也聽埃及給他講了那麼多在埃及的國土上發生過的故事, 亞特蘭蒂斯非常明白事情沒辦成之前就消息洩露導致了多少歷史大事件, 他是絕對不會讓自己也犯這種錯誤的。
但時間還是有些趕，而且也沒有能讓他試驗的機會, 從一開始就只能自己親自上，亞特蘭蒂斯也沒有百分百成功的把握，只是認為在那種情況下，這樣做比較好而已。
……本身他就已經是亡靈一樣應該消亡的存在了，就算真失敗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懷著微妙的心情, 亞特蘭蒂斯將自己的身體在表世界解構，進入了他之前感受到的奇異空間。
在亞特蘭蒂斯身體重構結束的一瞬間，他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他睜開眼，懷著震撼的心情感受著這個地方充斥著的神秘力量——多久了, 哪怕是在烏魯克那個神明能隨意誕生的時代, 這種能量的密度都不曾如此之高, 不, 甚至是亞特蘭蒂斯國的時期也……
……原來如此。亞特蘭蒂斯忽然就明白了。這裡就是世界裡側了吧, 伊什塔爾曾經提到過的, 神秘在世界表側不斷消退後, 神明們朝世界裡側移居, 也就是說——
他孤注一擲的的嘗試失敗了。
本來按照他的計算，當他身體重構的時候，應該是身處世界外側，而非直接在這個中轉空間重構……據伊什塔爾說，從世界的裡側想要出來還挺麻煩的，而且世界裡側也分為不少區域，萬一進了什麼只進不出的地區……
亞特蘭蒂斯感到了有些頭痛，但還不至於絕望。
好歹他也是做好了就此消亡的準備了，不過就是沒能達到最佳效果而已，現在就放棄還太早了，還是先找找這裡有沒有人能問問情況，再做下一步打算吧。
大概是這個空間的神秘過高的緣故，對這方面還挺有依賴度的亞特蘭蒂斯哪怕只是呼吸這裡的空氣，都感覺自己的身體在逐漸好轉。真是可惜了，世界表側無法提供給他這種程度的支持……但即使這樣他也不想放棄回世界表側，停留在這裡僅僅是逃避而已。
沿著發現的一條河往下走，亞特蘭蒂斯終於發現了其他人的存在。
他走過去想打招呼，卻發現對方一臉驚訝地看著他搶先說道：「你是怎麼進來的？」
「……一個術的效果。」亞特蘭蒂斯回答完，順勢問了一下，「這裡是哪裡？還能出去嗎？」
「這裡是阿瓦隆。」居住在阿瓦隆裡的仙女回答道，「你想出去的話，就跟我來吧。」
***
亞瑟王跟在梅林的身後，往森林的深處走去。
他聽到異常的動靜，就忍不住想伸手摸自己腰間掛著的劍，然而原本應該被好好保護的那把寶劍此刻卻不在他手上。
這本是不應該發生的事。那把劍是赫赫有名的「選定之劍」，能夠將其從石頭中□□的便是不列顛的王，理論上講，這種證明自己身份的劍再怎麼樣也不至於給搞丟，然而事實上這件事就是發生了。
並非亞瑟自己粗心大意，而是他身邊的這位宮廷魔法師梅林落入了別人的陷阱。
用亞瑟的義兄，凱騎士的話來說，就是「中途跑去勾搭女人，中計了不說還把選定之劍給搞丟了，真虧你幹得出來」。
而當時梅林卻一臉坦蕩毫無愧意地回應：「這是取得聖劍的必經儀式啦。」
「……誰信啊！」
那時，亞瑟看著眼前的鬧劇，深深地歎了口氣，預感接下來梅林肯定有什麼要讓他做的事。
果不其然，他現在就不得不跟著梅林跑到了這種荒無人煙的森林裡，找什麼傳說中的黃金之劍……
「那把劍很重要哦。」
梅林說話的時候沒回頭，但亞瑟知道這話是對自己說的，於是配合地問道：「是嗎？有多重要。」
「那是這個星球鑄造的聖劍，是以想要毀滅這個星球的外來敵人為假想敵所鑄造而成，是守護世界的劍，而非守護人類的劍。」
亞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明白了，會謹慎使用的。」
梅林轉頭看了他一眼：「倒是完全不懷疑自己能拿到的語氣呢。」
青年爽朗地笑道：「你在說什麼呢，梅林，難道把選定之劍弄丟後你就只讓我來看看聖劍嗎？」
「哎呀哎呀，還真是被看透了呢。」梅林也笑了起來，「那就祝你試煉成功了。」
亞瑟笑著歎氣：「就知道沒這麼簡單……試煉內容是什麼？」
梅林理直氣壯地說：「不知道哦。劍現在在湖中仙女手裡，所以只要滿足她的……咦？」
「怎麼了？」
亞瑟敏銳地察覺到了梅林的遲疑，這有點少見。
要知道，梅林擁有者看穿世界的眼睛，雖然不至於看到未來或者看到過去，但僅僅是「看見」這個時代的一切，並以此推斷出前因後果還是沒什麼問題的。能讓梅林做出這種反應的事，想來應該不是什麼小事才對。
然而梅林在短暫的沉默後，恢復了原本玩世不恭的笑容：「不，沒什麼，只是很期待你的試煉而已。」
「……」亞瑟沉默了，根據經驗判斷，接下來他將會遇到的大概就是……
——「你就是亞瑟王嗎？」
金髮金眼，美麗得仿佛精靈一般的少年捧著一把劍，站在湖中問他。
帶著一種「就知道會變成這樣」的心情，亞瑟王沒有回頭問梅林「說好的湖中仙女呢雖然這位也很好看但明顯是男孩子啊」，而是淡定地回答：「……是的，我就是。」
這是湖中仙女的孩子嗎？亞瑟在心中猜測，是不是仙女自己不想出面，所以就讓自己的兒子代替……可看梅林的反應，卻好像不是這麼簡單。
「那麼旁邊那位應該就是……」少年朝亞瑟的身後看了看。
「我是梅林哦，放心，我們就是你在等的人啦。」梅林笑眯眯地沖湖中的少年揮手，「亞特蘭蒂斯……嗯，我應該沒叫錯吧？」
被梅林一口叫出了名字的亞特蘭蒂斯頓了頓：「……原來如此，『看穿世界的眼睛嗎』……看來我的確沒找錯人。」
亞瑟王耐心地等亞特蘭蒂斯確認完他們的身份，然後問道：「是湖中仙女讓您在這裡等我們的嗎？」
「是這樣沒錯。」亞特蘭蒂斯的笑容柔和了幾分，「真是位善良又體貼的女士啊，聽說我想到這邊的世界來，就帶我去找了門……所以我現在需要履行對她的承諾，完成她的委託。」
「我明白了。」亞瑟王單膝跪在湖邊儘量和亞特蘭蒂斯平視，謙遜地問道，「請問接下來我需要做什麼，您才會將那把劍交給我？」
亞特蘭蒂斯沉吟了一下：「首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吧。」
亞瑟王立刻說道：「請講。」
「你身為王，如果得知自己的國家註定會滅亡，你會順其自然，還是盡力挽救？前提是，命運是註定的，你的挽救不會有任何效果。」
這個問題……
亞瑟王有些驚訝。他克制住自己沒有回頭去看梅林……儘管這問題和梅林曾經問過他的問題幾乎核心是差不多的。
答案一直就在他的心裡，但亞瑟王還是沉默地思考了幾秒才謹慎地回答：「我會選擇挽救。」
「即使拼盡全力也無法改變命運？」
「即使拼盡全力也無法改變命運。」
亞特蘭蒂斯陷入了沉思。
亞瑟王沒有打破這片沉默，而是耐心地等待他思考結束。
「……我明白你的想法了。」終於，亞特蘭蒂斯慢慢地開口道，「這是很痛苦的選擇。」
亞瑟王無奈地笑道：「即使知道未來是註定的，可若是連嘗試都不嘗試一下就直接放棄，我還當什麼王呢？哪怕代價是我的性命，也不可能束手投降吧。」
「嗯……那若是你的王國在你死前毀滅了呢？」
「當然是想辦法恢復往日的榮光。」亞瑟王斬釘截鐵地回答，「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亞特蘭蒂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舉起了手中的聖劍，遞到了亞瑟王的手邊。
亞瑟王一愣：「……試煉呢？」
「剛才的問題就是啊。」亞特蘭蒂斯理所當然地回答，手開始後撤，「你是覺得太簡單了不符合聖劍的格調嗎？那你想要怎樣的試煉，我可以再加……」
亞特蘭蒂斯之前聽湖中仙女說了一些事，他已經知道了現在這個時代的人很喜歡把自己的經歷讓吟游詩人們傳唱，經歷越驚險刺激越能體現自己的能力，這麼一想他的試煉的確有點太簡單了，是不是不夠尊重聖劍的地位……
善解人意的亞特蘭蒂斯覺得，反正對方還沒接聖劍，既然如此臨時增加試煉內容也未嘗不可。
亞瑟王一看這個情況，下意識站起身來追著聖劍踏入了湖水之中：「等等！我沒那麼說！」
能簡單到手當然更好，完全沒必要搞得那麼複雜啊！他才不在意什麼格調好嗎！何況吟游詩人們到時候會自己添油加醋的！
見狀，亞特蘭蒂斯停止了拿回來的動作，又遞了回去。
「此劍名為——excalibur。請務必謹慎使用。」
於是亞瑟王便收斂了自己無奈的神色，端正了態度，在不深的湖中跪了下來，舉起雙手接過了聖劍。
第56章 第 56 章
第五十六章 兩個辦法
理論上說，在把湖中仙女交代給自己的任務完成之後, 亞特蘭蒂斯就沒有必要再繼續在這個地方呆著了, 他打算按照以往的習慣四處看看，觀察一下這個時代的國家治理情況。因此把劍交給亞瑟王后, 亞特蘭蒂斯就跟著亞瑟王一起上了岸。
見狀，梅林走過來用法杖敲了敲地面, 亞特蘭蒂斯發現自己的衣袍瞬間就幹了。
「哇哦。」亞特蘭蒂斯感慨了一聲, 「有些日子沒見到這個了。」
「因為神秘在衰退嘛, 只有這個島與大陸隔絕，還殘留著神話時代的空氣和神秘……簡單來說呢，這裡是聖地。」梅林很體貼地解釋了一下，然後順勢邀請道, 「你剛來這裡應該還沒什麼要做的事吧, 不如和我們一起走？」
亞特蘭蒂斯從湖中仙女那裡已經聽說了梅林的事, 倒也不意外對方為什麼會知道自己的來歷, 於是點了點頭：「如果不給你們添麻煩的話，就請允許我一起行動吧。」
「當然不麻煩。」亞瑟王立刻說, 「倒是我這裡恐怕沒辦法給您提供符合您身份的招待, 還請諒解……」
「啊, 放心, 這方面我不挑的。」
於是亞特蘭蒂斯就跟著梅林一起走在亞瑟王的身後，兩人聊起了天。
「你是從哪裡來的呢？」梅林梅林瞥了眼亞特蘭蒂斯手腕上鎖鏈一樣的手鏈, 笑著問道, 「突然就出現了, 真是嚇我一跳。」
亞特蘭蒂斯想了想，報出了幾個人名問梅林有沒有印象。
梅林回憶了一下：「唔……尼祿是指羅馬的那個尼祿嗎？」
「你知道就好辦了。」亞特蘭蒂斯歎了口氣，「我是從尼祿那個時代跳躍到這個時代的……中途出了點差錯，落點變成了世界裡側的阿瓦隆，差點以為出不來了……」
「欸——」梅林笑了起來，「你運氣真好啊，那扇門已經撐不了多久了，你要是再晚來幾十年，可能就要永遠被困在世界裡側了。」
亞特蘭蒂斯也慶倖地附和：「是啊，之前伊什塔爾也說要是沒人召喚她就出不來……」
梅林興致勃勃地說：「呀，說起來，我好歹也侍奉過好幾位王呢，有沒有興趣來聽聽王的故事啊？」
亞特蘭蒂斯眼神一亮，他現在的目的除了找複國的辦法，不就是多看看其他國家的情況嗎？而瞭解一個國家，從瞭解國王的生平就能看出不少了，有人願意替他省事，沒什麼好拒絕的，於是亞特蘭蒂斯就回答：「當然，我很感興趣……啊，既然你知道尼祿的話，那你知道他最後怎樣了嗎？」
「你和尼祿關係很好嗎？」梅林偏頭看著走在自己身邊的亞特蘭蒂斯。
亞特蘭蒂斯現在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語氣平淡又懷念地說道：「還不錯，在羅馬受到了他很多照顧。」
「哦……？他是怎樣的人呢？」
亞特蘭蒂斯突然覺得哪裡不對勁，他遲疑地看著梅林：「……為什麼會問這些，我貌似只問了他最後怎樣……難道說……？」
梅林爽朗地笑著擺擺手：「啊，不是不是，問這些只是出於我自己的好奇心而已。」
「那就好。」亞特蘭蒂斯松了幾口氣。他還以為尼祿死很慘什麼的，梅林在給他做心理建設。
誰知道梅林緊接著就說：「雖然他的確死的挺慘的，貌似是被元老院定位人民公敵後逃跑途中自殺了吧。」
亞特蘭蒂斯：「………………？？？」
「……梅林你到底在做什麼……」亞瑟王察覺到不對一回頭就看到亞特蘭蒂斯在吐血，嚇了一跳，停下了腳步去扶亞特蘭蒂斯，「您還好嗎？」
亞特蘭蒂斯等頭暈這一陣過去後，緩了口氣：「還、還好……就是太突然了，這個消息……」
亞瑟王無奈地看了一眼梅林，轉頭對亞特蘭蒂斯解釋：「抱歉，梅林他不懂人心，說起話來有時候很欠揍。」
「嗯……這個事我聽說了。」亞特蘭蒂斯心情複雜。
梅林一臉無辜地站在一旁，也不為自己叫屈：「你現在這個情況很危險啊，存在非常不穩定，居然還玩空間跳躍，真的沒問題嗎？」
「……咳。」亞特蘭蒂斯清了清嗓子，滿嘴血腥味地開口道，「其實我也不想冒險，但當時的情況太微妙了，如果我不馬上離開那個時代，會連累到其他國家吧……」
亞瑟王松了口氣，原來之前就已經身體這樣了嗎，他差點以為是梅林剛才說話說的，還想吐槽把人刺激到這麼不穩定的情況的人不就是梅林你嗎……
「哎呀哎呀，還真是喜歡強撐呢……」梅林給亞特蘭蒂斯上了幾個buff，算是勉強緩解了一下他現在虛弱的狀態，至少趕路是沒什麼問題了。
亞特蘭蒂斯對兩人道謝後，一行人繼續趕路。
久違地感受到了身體狀態良好，亞特蘭蒂斯好奇地問：「你居然可以做到這種事的嗎？我不是人類，這種術居然也能成功？」
「嘛……之前也說過的吧，因為是在這個島上，法則尚未全部改造成『最適合人類生存的法則』，所以這種事也是能做到的。」梅林解釋道，「自從所羅門……唔，魔術之王所羅門死後，外面的神秘消退的越來越快，已經徹底脫離了神話時代了，所以你來的很是地方哦，換其他地方，大概就找不到喚醒你手腕上那個人的辦法了。」
亞特蘭蒂斯下意識伸手握住了化為手鏈的天之鎖，有點驚訝地看向梅林：「你知道……」
梅林的笑容還是那麼輕浮，但此刻卻顯得格外靠譜：「很明顯吧，說起來那是誰？」
「……恩奇都。」
「……哇哦。」梅林感慨，「我要被人嫉妒死了。」
亞特蘭蒂斯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梅林也沒有解釋的意思，自然而然地切入了亞特蘭蒂斯最關心的部分，讓他忘記追問：「最適合恩奇都生存的環境就是吉爾伽美什那個時代了，神話時代結束對他的影響就和你現在的情況差不多……到了神秘過低的地方變不回人形太正常了。」
亞特蘭蒂斯虛心地問道：「所以這裡還殘留著神話時代的氣息，能讓他恢復是嗎？」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梅林的眼神像是什麼都能看透一樣，「但也僅僅是在這個時代的不列顛了，你要是下次去了幾十年後，估計全世界都找不出神秘這麼高的地方了……」
亞特蘭蒂斯擔心地問：「那如果我去了其他時代……還有別的辦法嗎？」
梅林語氣輕鬆：「有哦，一個辦法是用你體內的能量維持他的運轉，畢竟你也算是神秘的一部分，也就是說你的存在會被加速消耗……唔嗯，不過比起原本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消失，這種消耗更穩定，你能明確感覺到『啊，我快死了』哦！」
亞瑟王聽到現在終於忍不住了，提醒了一下這位其實無法理解人類的夢魔混血：「梅林，這不是能笑著說的話題吧……」
「什麼嘛，我還有另一種辦法沒說呢！」梅林不怎麼認真地抗議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還有一種就比較簡單啦，只在最開始麻煩一點而已。」
亞特蘭蒂斯聽得很認真：「什麼辦法？」
「利用靈脈。」梅林停頓了一下，「就算神秘衰退，靈脈也會存在的，到時候找到靈脈，利用靈脈裡的力量喚醒他就好……恩奇都的機制我大致知道一點，只要能喚醒，其他都很好辦了。」
「兩種辦法請都教給我吧。」亞特蘭蒂斯果斷地請求道。
梅林看了他一眼：「我還以為你會只學第二種呢。」
亞特蘭蒂斯笑著歎氣：「防止萬一嘛。」
他是覺得，既然恩奇都的生存並不太依賴這些，只在喚醒這個階段比較麻煩的話，希望他消失前能喚醒恩奇都，然後讓恩奇都自由地過自己的生活，別不小心給他陪葬了……
「啊，姑且還是提醒一句吧。」梅林給亞特蘭蒂斯又上了一次buff，「雖然靈脈那個辦法比較好，但這個辦法有一個缺點，那就是……靈脈的所在地有時候會比較微妙，為了使用靈脈，你很有可能會不得不進入被禁止進入的地方，或者不得不成為誰的敵人哦。」
「哈啊……這種程度的可能性我已經考慮過了，我覺得還是有和平解決的可能的。」亞特蘭蒂斯也沒洩氣，「總之還是多謝了，能有辦法就行，總不能一直讓恩奇都那孩子等著吧。」
梅林眨眨眼，說道：「亞特蘭蒂斯……好像很寵孩子啊。」
「……其實也不是的，我跑到這個時代來，就是因為不想繼續寵孩子的緣故……」亞特蘭蒂斯表情微妙，「總覺得現在的人都有點讓我難以理解……」
亞瑟王沒怎麼參與話題，但因為全都聽到了，所以大致也聽懂了一部分。
這位亞特蘭蒂斯說的不想繼續寵孩子的那個孩子……該不會就是梅林剛才說的叫尼祿的那個人吧……
雖然相處時間很短，但亞瑟看人的眼光還是挺不錯的，他已經發現了亞特蘭蒂斯容忍度高、脾氣好還溫柔的本質，對於能讓這樣的亞特蘭蒂斯不惜讓自己的存在可能會消失也要逃跑的尼祿，亞瑟心中有點好奇。
……那個人到底是做了什麼，能讓亞特蘭蒂斯發出「難以理解」這樣的感慨啊。
第57章 第 57 章
第五十七章 摩根勒菲
因為丟失了選定之劍這件事要保密, 所以來找excalibur的事也最好將知情人控制在小範圍內, 這就導致了亞特蘭蒂斯要跟著他們走出很遠的距離才能跟亞瑟王的其他同伴匯合。
一路上有梅林活躍氣氛, 倒也不顯得無聊, 因此當梅林突然沉默的時候, 就會感覺特別顯眼了。
亞特蘭蒂斯奇怪地看向梅林：「怎麼了？」
「唔……沒什麼。」梅林收回了盯著樹梢的目光。
「……那只鳥怎麼了嗎？」亞特蘭蒂斯順著梅林的眼神也看向了那邊的樹梢, 發現上面停留著一隻烏鴉，與他對上視線後，便振翅離開了。
梅林聳聳肩：「這個森林裡烏鴉比較少見而已。」
「是嗎……」
梅林沒怎麼用心掩飾自己的敷衍, 亞特蘭蒂斯也不打算深究這方面，於是話題就這麼輕易地跳了過去。
然而原本飛走的烏鴉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另一根樹枝上，默默地注視著亞特蘭蒂斯，然後在亞特蘭蒂斯沒忍住又一次看過來的時候飛到了他的肩膀上。
「……你可真健壯。」哪怕見著烏鴉飛過來已經做好了準備，亞特蘭蒂斯還是肩膀一沉差點摔著。不過他倒也沒生氣, 還笑著伸手讓烏鴉跳過來。
烏鴉乖巧地跳上了亞特蘭蒂斯的手腕，歪著頭啄了一下梅林伸過來的手，然後就享受起了亞特蘭蒂斯的撫摸。
亞瑟王扭頭看到這一幕有點驚訝：「原來只是普通的烏鴉啊。」
「……？什麼叫普通的烏鴉？」亞特蘭蒂斯有點迷惑，難道因為神秘還沒消失, 因此這片土地上還有不普通的烏鴉？
亞瑟王就解釋道：「我的姐姐摩根養了很多烏鴉, 也很擅長變成烏鴉的樣子。」
亞特蘭蒂斯不禁感慨：「真好啊, 擔心你的時候就派烏鴉出來看看你，多方便。」
「是啊, 剛才還以為是姐姐來看我呢。」亞瑟王笑容不改地說。而一旁的梅林保持了高品質的沉默, 只是微笑著, 什麼都沒有說。
亞特蘭蒂斯跟那只烏鴉親昵地玩了一會兒, 然後就看到了前方一直等著他們的人。
「王！」牽著馬等在那裡的是一個高大的騎士，他用喜悅的笑容迎接了他們的到來，「一切都還順利嗎？」
亞瑟王也笑著迎了上去，兩人說了一會兒話，被亞瑟王稱呼為高文卿的男子轉向亞特蘭蒂斯，恭敬地重新行了禮：「非常感謝您為吾王做的一切。」
「哪裡，我其實什麼都沒做啊……」亞特蘭蒂斯自覺只是幫懶得出門的湖中仙女一個忙，亞瑟王根本就是命定的聖劍使，就算沒他也能得到聖劍的。
「不管怎麼說您也是吾王的客人，在下……」高文一邊寒暄著，一邊視線忍不住落在那只還在享受亞特蘭蒂斯撫摸的烏鴉身上。
那只烏鴉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黑豆一樣的眼睛看不出什麼情緒地和他對視了幾秒。
對於自己母親的化身和常用眼線形象有些敏感的高文皺了皺眉，情不自禁地問道：「請問，這只烏鴉是您的寵物嗎？」
「你說這孩子嗎？」亞特蘭蒂斯摸了摸烏鴉的羽毛，「剛才在森林裡遇到的，是個很親人的好孩子呢，一直跟到這裡了，我也在考慮要不要養它，但現在我自己都還沒找到居住的地方呢……」
高文遲疑了一下，也覺得可能是自己有點有些過於敏感了。可不管怎麼說，在這種情況下出現一隻這麼善解人意又聽話乖巧的鳥，也不能怪他警惕過度……
雖然摩根勒菲是他的母親，但高文也不得不警惕她，因為他能感覺得到，母親對亞瑟王有種深藏的惡意。可惜自己沒有證據，一個正直的騎士是不可以隨意說一位女士壞話的，何況那個人還是自己的母親。好在王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什麼，雖然沒有明確的態度表示，但好歹他能在這方面鬆口氣了……
若非眼前這位叫亞特蘭蒂斯的少年是來把聖劍交給王的，高文連帶這個跟烏鴉如此親密的少年也要一起懷疑了。
當然，高文自己也知道這樣不好，所以很快就調整了心態，帶著些許的歉意和更加尊敬的態度邀請亞特蘭蒂斯與他共乘一騎，畢竟這裡馬的數量只有三匹，他們都沒考慮過還會帶人回來的情況。
亞特蘭蒂斯欣然應下，就在他轉頭想要對烏鴉說什麼的時候，烏鴉自己飛走了。
「唉……不過騎馬也的確不方便帶著那孩子。」亞特蘭蒂斯遺憾地說。雖然相處時間很短，但亞特蘭蒂斯向來很喜歡小動物，尤其是這種主動親近自己的，好感度更是不斷地上漲，分離時也格外捨不得。
對烏鴉稍微有點心理陰影的高文完全不遺憾，但還是安慰了亞特蘭蒂斯幾句：「說不定它會跟著一路飛來呢。」
然而在之後的路途中，亞特蘭蒂斯發現了這片森林裡大概烏鴉大概是真的很少，不光那只烏鴉沒有再出現過，其他的烏鴉也都連影子都沒見著。
他們這一行人的目的地是附近的一個城堡，由亞瑟王的姐姐摩根勒菲提供給他們暫住。
儘管除了亞特蘭蒂斯以外在場的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了梅林被摩根勒菲算計後把選定之劍給搞丟了，但摩根勒菲大部分時間還是很靠譜的，沒必要的時候並不會特意下絆子，目前只需要看好聖劍就行，因此沒必要太過抵觸她的每一次幫助。
當他們一路疾馳趕到城堡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但城堡依然燈火通明，似乎一直在等他們。
亞瑟王也有點驚訝，問開門的僕從：「難道是王姐來了？」
從僕從那裡得到肯定答案後，高文心中原本已經沉寂的猜測再度浮上心頭。
……那只烏鴉該不會真的是……本來說好沒興趣來的現在突然又出現，果然這次也不能大意嗎……
不等高文考慮好要不要懷疑那只烏鴉，他們已經走進了城堡的大廳，不知何時得到消息的摩根勒菲正在下樓。
亞瑟王和高文都對摩根勒菲致敬，梅林也舉了舉法杖就算是打招呼了，摩根勒菲帶著得體的微笑向他們點頭致意，然後目光在亞特蘭蒂斯的身上停留了。
亞瑟王當仁不讓地出來做介紹，亞特蘭蒂斯對摩根勒菲剛剛想要笑一下，就發現摩根勒菲很生硬地移開了視線。
「……？」亞特蘭蒂斯有點迷茫，這是被討厭了嗎？他還是第一次在初見的時候就被人討厭了……他有做什麼嗎？
高文和亞瑟也很意外。要知道摩根勒菲雖然私底下小動作很多，但明面上向來是表現得很妥當的，這次這個表現真的很反常。
「母親？」高文困惑地開口。
摩根勒菲好像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禮，就裝作一副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轉回頭來，按照正常的禮節表示了對亞特蘭蒂斯的歡迎。
亞特蘭蒂斯沒有從她身上感受到什麼惡意，雖然有些不解她剛才的反應，但還是把自己溫柔的笑容送了出去。
摩根勒菲的呼吸不易察覺地停頓了一下，亞瑟王注意到她朝亞特蘭蒂斯的方向邁了一步，不過很快她就克制住了這個衝動，強行調整到了亞瑟王的方向。
這真的有點奇怪，王姐身體不舒服還是曾經見過亞特蘭蒂斯？亞瑟王下意識看了一眼梅林，試圖從梅林那裡得到什麼提示，卻發現梅林一副看戲的樣子十分沉迷，根本沒注意到他的眼神。
亞瑟王：「……」行吧，梅林這樣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被亞瑟王盯著看的梅林總算還是反應了過來，沒再沉迷看戲無法自拔，而是咳嗽了一聲，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後，對亞特蘭蒂斯開口道：「吾王的王姐在神秘方面的能力很高，你有什麼想知道的可以問問她哦。」
聽到這個提議，亞瑟王挑了挑眉，什麼都沒說，只是若有所思。之前在路上的時候，梅林還一口應承了教亞特蘭蒂斯怎麼喚醒恩奇都之類的教學，到了城堡就突然改口讓王姐教了……可感覺好像又不像是要搞事的樣子，梅林到底是打算幹什麼？
摩根勒菲顯然也覺得梅林不懷好意，她一雙含怒的眼睛悄悄地瞪了梅林一眼，卻什麼都沒說。畢竟她也知道自己之前把梅林坑得王選之劍都丟了的事說不過去，梅林扔她這麼一個不算太麻煩的任務，她也就勉強忍了。
「嗯。」摩根勒菲語氣優雅中透著貴族的矜持和冷淡，「就如梅林所說的那樣，有什麼疑問可以來尋我。」
亞特蘭蒂斯又不是瞎子，他也感覺到了這幾個人中氣氛很不對勁。
當姐姐的把城堡借給弟弟暫住，弟弟和姐姐之間看起來還算親密，但姐姐的兒子對態度十分微妙……怎麼看，都感覺他之前理解的不同，這對姐弟之間其實關係很僵硬……
這麼說來的話，那個被重點關注過的烏鴉，是不是也果然有問題？
被摩根勒菲邀請著一起去書房的亞特蘭蒂斯想明白了之後，在摩根勒菲關上門的一瞬間直接開口問道：「我聽說您很擅長驅使烏鴉？我剛才在森林……」
讓亞特蘭蒂斯沒想到的是，他這句話剛問出口，還沒來得及說完話，摩根勒菲就反應很大地哢嚓一下將門把給掰斷了。
摩根勒菲：「…………」
亞特蘭蒂斯：「…………」
兩人齊齊地沉默了幾秒，亞特蘭蒂斯艱難地開口：「總之……先修好門吧。」
第58章 第 58 章
第五十八章 烏鴉
亞特蘭蒂斯默默地看著摩根勒菲用某種他不知道的法術將門修好。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 修完門, 明顯對剛才那個話題有些抵觸的摩根勒菲居然主動提了起來：「……說起來，你剛才想問什麼？」
「啊……」亞特蘭蒂斯雖然還有些疑惑，但姑且繼續說了, 「我想問問, 如果你養了很對烏鴉的話，之前在森林裡見到的那個孩子你認不認識。」
摩根勒菲沉默地點點頭，上前推開了一扇窗，不一會兒就有一隻烏鴉從漆黑的夜色中飛出來，停在了窗沿上, 歪著頭看向亞特蘭蒂斯, 蹦了幾下。
沒想到真能見到它的亞特蘭蒂斯驚喜地伸出手, 那只烏鴉立刻像之前一樣飛過去停留在了他的手腕上。
亞特蘭蒂斯的記憶很好, 他一眼掃過去，就發現這只烏鴉確實是森林裡見到的那只, 並非是隨便的什麼其他烏鴉過來充數的……唔，這樣看來，他剛才的猜測果然錯了吧，雖然聽說摩根勒菲會變成烏鴉, 但不一定就那麼巧，最重要的是沒必要啊……
摩根勒菲漫不經心地說：「你喜歡的話就送你了。」
「不了, 我現在不適合養什麼, 都自身難保了……」亞特蘭蒂斯歎氣, 「還是先想辦法把恩奇都叫醒吧……」
「關於這個, 梅林已經跟我說過了，不過我還是想自己判斷。」摩根勒菲走了過來，烏鴉拍了拍翅膀，飛到了她的肩上，被她拍了拍後從窗口飛走了。她順手把窗戶關上，擋住了侵襲而來的夜風：「所以先讓我看看那個人……啊，請坐這裡吧。」
於是亞特蘭蒂斯就坐在了摩根勒菲旁邊的椅子上，伸手讓摩根勒菲看自己手腕上的天之鎖——沒必要的話他不會隨意把天之鎖摘下來的，避免自己不巧被召喚走導致留下了恩奇都。
摩根勒菲一手抬起亞特蘭蒂斯的手，一手捏住天之鎖，似乎在檢查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才鬆開。
「作為武器的功能還能用嗎？」摩根勒菲問道。
亞特蘭蒂斯點點頭：「以我的意志可以驅使，但他自己的意識卻始終沒有反應……」
摩根勒菲下了和梅林一樣的判斷：「你運氣真好，不列顛現在是最適合他的地方了。」
亞特蘭蒂斯松了口氣，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那就好……啊，還有關於靈脈的事，梅林說……」
「靈脈嗎……我明白了，不過你之前都沒接觸過魔術什麼的吧？」摩根勒菲皺了皺眉，「我需要時間研究一個讓你也能輕鬆施展的術式，恐怕需要一段時間，你是跟著亞瑟他們先走，還是——」
亞特蘭蒂斯斬釘截鐵地回答：「我留在這裡等。」
就他以前的經歷來說，很難講一旦離開會不會就沒有機會再見到摩根勒菲了，不管怎麼說至少省下找人和來回的時間，避免意外的發生吧。
摩根勒菲輕輕地點點頭，答應了。
「可以。」
***
送走亞特蘭蒂斯後，摩根勒菲終於能徹底放鬆下來了。
她趴在桌子上，小幅度地用頭撞了撞桌面：「那傢伙到底是什麼人啊……」
親近亞特蘭蒂斯的那只烏鴉確實不是她的化身，她的意識只是附在烏鴉身上而已，因為她很在意梅林帶亞瑟要去拿的那把聖劍，就想近距離觀察一下。湖邊因為一些原因她是沒辦法靠太近了，但她可以等在中途的路上。
烏鴉的思維很簡單，即使她的意識覆蓋上去，也不會被影響太多，可這次卻不一樣，見到那個跟著亞瑟一起出來的陌生人的一瞬間，烏鴉心中升起的歡喜情緒就對她的意識產生了一波衝擊……而在摩根勒菲試圖控制的時候，她才發現，不光是烏鴉的情緒，她自己本身也對那個陌生人產生了微妙的好感。
說是她本身產生的好感，但其實並非來源於自己，而是整個不列顛——摩根勒菲的力量過於強大，甚至將整個不列顛化為了自己的所有物，即使是亞瑟在這方面也敵不過她。
摩根勒菲對那個類型的男性本應毫無動搖，而作為「島之主」這個身份，她卻不由自主地產生了親近感，腦子裡仿佛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地跟她說，那才是她的同類。
不列顛的神話時代已經結束，妖精時代也接近末期，很快就要是人類的時代了，神秘在不斷地衰退，甚至在她出生前，她的父王烏瑟和梅林都以為超常血統要斷絕了，摩根勒菲的強大力量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這份力量使她時常感到孤獨，可她並不會為此失落，她享受著這種孤獨，認為這正是她與眾不同的標誌。
摩根勒菲無法將任何人類視為同類，哪怕是她的兒子們都沒用，梅林這種半夢魔就更別提了。
——直到今天見到了亞特蘭蒂斯為止。
那是超出她理智的、由她深信的力量中衍生出的親近，渾身上下甚至每一根頭髮絲都仿佛在告訴她，她最好更加靠近那個人，這樣會讓她更愉快。
不知道是烏鴉掙脫了她的操控，還是她自己也想那樣做，之後烏鴉就飛到了亞特蘭蒂斯的身邊，克制不住地對亞特蘭蒂斯挨挨蹭蹭，心中湧起了巨大的滿足。
這樣下去不行。摩根勒菲想。
——可是她不想停止心中這陌生的滿足感……
必須搞清楚他的來歷。摩根勒菲繼續努力說服自己。
——就算他來自敵對勢力又怎樣，只要想辦法讓他成為自己的不就行了。
那傢伙根本不是人類，她會有這種感覺絕對有問題，必須謹慎點。摩根勒菲依然在堅持。
——放棄吧，明明無法抗拒不是嗎？他是不是人完全無所謂，是怎樣的傢伙也根本沒關係，只要能讓她感到愉快，就有得到的價值啊！
多年讓自己沉浸在仇恨中，並未特意去過追求快樂的摩根勒菲，終於在這個時候誕生了比打倒亞瑟王還要強大的欲-望。
她的意識依然停留在烏鴉身上，透過烏鴉的眼睛，近距離觀察著這個少年模樣的非人類太陽一般璀璨的金瞳。
那雙眼睛帶著喜愛的笑意，溫柔地注視著「她」，哪怕「她」在他眼中只是普通的烏鴉，他也依然用那種令她心生眷戀的語氣哄著「她」道——「好孩子，好孩子。」
她曾經一直想要，但卻一直沒能從自己父母那裡得到過的評價，終於在這個讓她產生的孺慕之情比父母還多的人身上得到了。
——我明明有著這樣強大的力量，為什麼父王卻更看重亞瑟？
——啊啊……被嫉妒之火灼燒的我，多麼可悲，多麼可憎！
——誰都好，正視我吧，承認我吧，我才是最適合掌控不列顛的人啊！
——亞瑟，亞瑟……出生起就註定得到我想要的一切的亞瑟！不可原諒的亞瑟！
摩根勒菲的內心被復仇的狂熱填滿，這虛假的滿足感令她愉悅，若是沒有意外，她也將相信著這份滿足感是真實的而死去——然而她見到了亞特蘭蒂斯。
只在一瞬間她心中的火焰就被澆滅，並不曾被真正填滿的巨大空洞暴露了出來。與真實的充實感相比，虛假的已經無法再讓她滿意，摩根勒菲情緒激動到無法冷靜思考，直接化身烏鴉趕在亞瑟一行人前到達了城堡，就為了早日以真身見到亞特蘭蒂斯，確定自己自己真實的感受。
「……不能讓他成功。」
摩根勒菲無意識地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了口，不過很快她就謹慎地意識到了這一點，緊緊地閉上了嘴。
那個恩奇都化身的天之鎖……機能太高了，若是被成功召喚出來的話，亞特蘭蒂斯就多了一個幫手，她想做什麼肯定不方便。但若是拖延太久，亞特蘭蒂斯又可能去找梅林……
也就是說，她最好在亞特蘭蒂斯耐心告罄前想出辦法來，封鎖住亞特蘭蒂斯離開的手段，或者讓他心甘情願地……
想到這裡，摩根勒菲苦惱地歎了口氣。
她看人還是挺准的，拿捏住他人的所欲所求來控制他人，對她來說是家常便飯，可亞特蘭蒂斯……他大概願望就只有拜託她早點讓恩奇都恢復吧，完全跟她的目的相反了啊！
算了，總之先打聽一下亞特蘭蒂斯的來歷吧，也許這裡面有什麼可以入手的點，至少先讓她搞明白他的身份，這樣她大概就能明白為什麼她會對他產生這樣衝動的感情了，到時候再根據原理看看是能找到代替品，還是……就這樣只能留下亞特蘭蒂斯。
在心裡把接下來的計畫想得差不多了，摩根勒菲打開門打算回自己的房間，結果一個人影卻出乎她意料地出現在了門口。
「梅林……」摩根勒菲皺眉，但很快又舒展了，笑道，「來得正好，我有事要問你。」
梅林笑眯眯地說：「嗯？是亞特蘭蒂斯的事嗎？」
「是啊。」摩根勒菲把梅林讓進了書房，「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吧，作為報酬，我近期不會對亞瑟出手。」
第59章 第 59 章
第五十九章 高文的崩潰
亞特蘭蒂斯真的不傻。
尤其是在尼祿那裡受到過刺激之後, 他對人的情緒判斷更加細膩了，即使沒人提醒, 他也感覺到了摩根勒菲和尼祿有些共鳴的點, 這讓他稍微有點心理陰影。
但在有足夠證據表明摩根勒菲的危險性之前，亞特蘭蒂斯並不會改變自己對她的態度，只是從尼祿身上吸取到了教訓，決定不要對有著相似氣息的人太過親密。
因此說是住在同一個城堡, 亞特蘭蒂斯並不會像以前那樣經常主動去找這個時代的人說說話聊聊天，而是窩在書房裡一整天幾乎不出門，以此來減少與他人的交往。
對亞特蘭蒂斯並不熟悉的摩根勒菲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 還以為這就是亞特蘭蒂斯的習慣，為了不被討厭, 她也沒去打擾亞特蘭蒂斯, 而是一邊防止萬一地完善著他需要的那些術, 一邊繼續思考怎麼把亞特蘭蒂斯徹底留下來。
梅林根本一點用都沒有，他知道的, 她也在附身烏鴉的時候知道得差不多了……還以為有著「那種眼睛」的梅林能多知道什麼呢，結果那只老狐狸居然就用這些過時情報換了她一段時間的不對亞瑟出手……
唉，也是她一時失誤，用詞不謹慎，居然用的是「把你知道的所有情報都告訴我」而不是「給我有用的情報」之類的……
摩根勒菲能力太強, 才三四天就已經把適合亞特蘭蒂斯用的術研究出來了, 然而留下亞特蘭蒂斯的辦法還是沒有思路, 這讓她有點痛苦了。
就在摩根勒菲煩惱的時候, 高文也許是為了給亞瑟王跑腿，也許是其他原因，跑來這邊的城堡住了兩三天。高文比亞特蘭蒂斯更瞭解自己的母親摩根勒菲是個怎樣的女人，無意中發現摩根勒菲暗地裡注視著亞特蘭蒂斯的眼神時，這位身經百戰、哪怕被幾百人圍攻都面不改色的騎士居然嚇得不輕。
思前想後，高文還是沒辦法裝作沒發現的樣子，只能想辦法提醒亞特蘭蒂斯了。
由於怕打草驚蛇，高文選在了第二天才去書房找亞特蘭蒂斯。還挑的是白天，就怕摩根勒菲多想。
亞特蘭蒂斯對高文的態度就正常多了，因為他知道高文的重點是亞瑟王，再加上高文正直的表現，亞特蘭蒂斯覺得自己可以信任對方，態度親密一點也不用怕發生什麼不想見到的事。
高文進來後，先是道一聲「失禮了」，然後就拿出了一個不知道什麼東西放在了桌子上，確認了一下什麼，才抬頭對一臉好奇地看著的亞特蘭蒂斯解釋道：「梅林給的防止被監視的手段。」
「……」亞特蘭蒂斯能說什麼，各家有各家的習慣吧，只能默默地點頭。
簡單的寒暄過後，高文進入了正題：「說起來，您也和家母相處一段時日了，不知您對家母是如何看待的？」
「……抱歉，雖然借住在這裡，但其實我沒太接觸摩根勒菲……」亞特蘭蒂斯歉意地笑了笑，一方面是因為這話聽起來不像樣，一方面是為自己不想在兒子面前說母親的壞話而選擇性隱瞞，「不過願意幫我的忙，無論如何至少是個熱心的人吧。」
不知道亞特蘭蒂斯其實是在體貼他的高文：「………………」這讓他接下來怎麼開口……直接讓母親的客人警惕母親，由他這個兒子來講是不是不太好……
感受到了高文一瞬間的無語凝噎和接下來的糾結，亞特蘭蒂斯慢半拍地意識到，難道高文其實知道也察覺到了摩根勒菲的不對勁？也是……畢竟是親兒子，知道得多也沒什麼不對……那他這是……來提醒他的？
從這些人的表現來看，他發現自己對摩根勒菲產生警惕心真的很正常了，連親兒子都這個態度，摩根勒菲做人未免也太失敗了，怎麼想真實性格肯定都和在他面前表現出來的溫柔不一樣……
唉，現在想想的話，殺死親媽之前，尼祿在他面前也一直是個體貼又多才多藝的好孩子啊……結果病情加重後就變成了那樣，他再不跑總覺得後續問題會更多，這次他特意不怎麼靠近摩根勒菲，希望不會再出問題吧。
既然高文已經表現得這麼明顯了亞特蘭蒂斯思考了一下，暗示性地開口道：「如果你是擔心我太親近你母親的話，請放心，我不會長期停留在任何一個地方……不，我根本就不可能和人類產生什麼……」
這種用詞的話，哪怕他對高文的來意理解錯了，高文也只會覺得他以為一個兒子來找客人談母親相關話題，被這樣誤會了很正常，如果他沒理解錯，那高文就能明白他所表達的並不打算和摩根勒菲親近的意思。
亞特蘭蒂斯滿心覺得自己這波應對很完美，卻發現高文的表情變得十分古怪。
「呃……」向來爽朗大氣又優雅得體的騎士難得吞吞吐吐了起來，「您到底……」
亞特蘭蒂斯迷茫地看著他這窘迫的樣子：「我怎麼了？」
高文猶豫了一下：「請問你究竟知不知道，我的母親對您——」
就在這個時候，他放在桌上的那個奇怪的東西亮了一下，高文迅速收起了那玩意兒，面不改色地切換了話題：「您在這裡住得還習慣嗎？」
「還不錯，謝謝關心。」亞特蘭蒂斯大概猜到了可能是有人在窺探，因此沒有給高文拆臺，接住了他扔來的話頭，「只是一直在這裡打擾摩根勒菲，我其實有些過意不去。」
這就是正常的寒暄用語，本來是不應該出什麼問題的，然而亞特蘭蒂斯卻發現，他話音剛落，對面的高文臉色瞬間就變了。
亞特蘭蒂斯：「……？」
高文苦著臉笑道：「是我們哪裡招待不周嗎？」
「啊？沒有啊，只是覺得給你們添了麻煩——」亞特蘭蒂斯還是沒反應過來高文的態度意味著什麼。
「 不麻煩！」高文立刻打斷了亞特蘭蒂斯，「母親有人陪著，梅林和我都很安心。」
比起雖然知道有人可能會聽到接下來的對話卻沒反應過來哪些話題是敏感話題的亞特蘭蒂斯，高文就瞭解摩根勒菲多了，他現在希望摩根勒菲沒聽到前面那些，免得認為他在攛掇亞特蘭蒂斯離開……而他現在說的這句，既能被亞特蘭蒂斯理解為大家認為摩根勒菲需要人陪，也能被摩根勒菲理解為大家覺得有亞特蘭蒂斯在母親就能收斂一些……總之也是個沒什麼過失的應對。
反正母親是個什麼樣的人大家也算是心知肚明瞭，被這樣質疑摩根勒菲並不會生氣，反而會覺得理所當然，順便還會減少對這番對話目的的懷疑。
「哦……」亞特蘭蒂斯若有所思地應了一聲，「真是熱情好客啊。」
高文：「……嗯。」
書房的門被敲響了，摩根勒菲走了進來，一副才知道高文也在的樣子，笑吟吟地問：「你們在聊什麼呢？不如一起來喝個茶吃點點心？」
並不想給對方接近自己的機會的亞特蘭蒂斯搖搖頭拒絕了：「不了，我還有書沒有看完。」
其實是他對這裡的點心真的毫無興趣……明明尼祿的時代比這裡還早，為什麼這裡的食物各方面都很不盡如人意呢……好在亞特蘭蒂斯根本不用吃飯也沒關係，來到這個時代之後，除了最開始天真地試吃了幾次以外，他就再也沒有動過口了。
反正摩根勒菲也不是第一次被亞特蘭蒂斯拒絕一同用餐了，她還覺得可能是種族特性不喜歡吃飯呢，倒也沒往心裡去，反倒是高文心中有些忐忑。
高文已經看出來了，雖然亞特蘭蒂斯好像還沒有發現自己母親對他的感情，但還是下意識地跟她保持了距離，原因他不清楚，但至少結果不錯就行了……
亞瑟王似乎從梅林那裡知道了什麼，有點擔心亞特蘭蒂斯才讓他回來這麼一趟，看來應該不必多慮，亞特蘭蒂斯很有分寸嘛！
這樣想著的高文，告辭後和摩根勒菲一起離開書房的時候，摩根勒菲突然小小地打了個噴嚏。
高文禮節性關心了她：「母親，您還好嗎？」
摩根勒菲搖搖頭表示沒關係：「突然冷了一下。」
「今天比昨天冷，還是多穿點吧。」聽到了這對話的亞特蘭蒂斯隨口說道，「話說既然有特殊能力，保暖咒什麼的為什麼不用？」
摩根勒菲咳嗽了一聲才回答道：「這種小事沒必要……」
既然有著這麼強大的能力，當然也應該把能力用在更重要的地方才配得上這份能力啊！何況這份力量天生就讓她體質比常人要強一些，被冷空氣激了可能導致打噴嚏，但再進一步想讓她生病就比較困難了。
「你在說什麼啊。」亞特蘭蒂斯驚訝地看著她，「不要本末倒置了，無論怎樣，能力降臨在你身上就是對你的祝福，照顧好自己是基礎中的基礎吧？有餘裕了再去做其他事，沒有什麼比自己更重要的了，這根本不是小事啊，你這孩子意外的不會照顧自己呢。」
摩根勒菲愣了愣，然後在高文的注視下，慢慢露出一個動人的微笑：「嗯，謝謝關心，我知道了。」
高文：「……………………」
上帝啊……他要收回剛才的想法，什麼結果不錯就行了啊！亞特蘭蒂斯大人到底懂不懂什麼叫保持距離啊，現在說這麼一番話，之前做的那些不就全都白費了嗎？！
第60章 第 60 章
第六十章 目的達成
由於亞特蘭蒂斯不小心暴露了自己愛操心以及看誰都是小孩子的屬性, 高文開始頭疼了。
他本來打算看看差不多就走，現在肯定是走不了了。在高文的心目中，亞特蘭蒂斯基本就是個從阿瓦隆裡剛出來的不諳世事的妖精，放這麼個天真的傢伙在正覬覦他的摩根勒菲身邊，高文覺得自己良心都隱隱作痛。
他的騎士道不允許他眼睜睜看著人掉火坑。
於是第二天高文就再接再厲去找了亞特蘭蒂斯。
這次為了避免雙方繞圈子導致來不及說正事, 高文確定沒人在監聽後, 就委婉地告知了亞特蘭蒂斯「我母親好像喜歡你」這個情報。
聽完高文的話, 亞特蘭蒂斯的眼神呆滯了一瞬間。
「是……是這樣嗎？為什麼啊？」
亞特蘭蒂斯百思不得其解。他可是深深地汲取了尼祿那時的教訓, 沒事就自己一個人呆著, 儘量少往其他人身邊湊，竭力減少與讓他有種尼祿相似感的摩根勒菲接觸, 到底是哪一點讓摩根勒菲喜歡上他啊？！
高文也很想知道為什麼。
「您真的平時不怎麼和我母親接觸嗎？」
「你也在這裡住了幾天了，實話說, 你來之前，我和她的接觸比這幾天還少。」亞特蘭蒂斯真的想搞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避免下次又犯相同的錯誤, 於是虛心求教, 「所以, 你知道為什麼嗎？」
高文：「…………」這讓他上哪知道去！
兩人面面相覷了一陣, 高文小心翼翼地說：「也許是……您長得好看？」
「……她不是這麼膚淺的人吧, 只是因為長得好看嗎？」亞特蘭蒂斯很懷疑。
「可是……既然你們接觸不多，那她也無從瞭解您啊, 不需要瞭解就能喜歡上的, 除了外表……」高文糾結了一下, 還是問了，「您平時經常關心她麼？」
亞特蘭蒂斯思考了一下：「這就要看你怎麼定義關心了。」
「昨天那種。」高文立刻說。
「昨天嗎……」亞特蘭蒂斯回憶了一番，「……只有昨天那一次，之前頂多就是說早安之類的……」
高文突然又想起了什麼：「說起來，之前森林裡那只烏鴉……」
「啊，那孩子嗎？」說起這種輕鬆的話題，亞特蘭蒂斯的神色一下子放鬆了下來，眼神也如薄冰融化一般突然變得很溫柔，「的確是摩根勒菲養的，她帶它來看過我了，這幾天也有從視窗過來陪我……之前看你們的反應，我還以為那是她變的呢，結果根本不是嘛。」
高文看著無意間打破了彬彬有禮但卻冷淡克制的態度，整個人都仿佛熠熠發光一樣地笑著的亞特蘭蒂斯，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過了幾秒才回過神來，覺得自己好像終於明白了什麼。
……就是這個啊！他的母親說不定看上的就是這個！
烏鴉可能的確不是摩根勒菲變的，但若是她透過烏鴉的眼睛，見過亞特蘭蒂斯的這種表情……她對亞特蘭蒂斯的態度就一下子變得有點好理解了！
高文與父母之間的關係都比較疏遠，看朋友們與長輩的相處，也大多是期待、嚴厲、威嚴、親密與保持距離混合的樣子，而他們也習慣于回應長輩的期待，將由此產生的壓力視為責任。
可亞特蘭蒂斯不一樣，這樣毫無陰霾的純粹善意，長輩般喜愛又溫柔的眼神，就連高文都是第一次見，想來他的母親也是一樣吧。
在看到這個表情的瞬間，高文都有點恍惚。
……總覺得，他好像進入了自己曾經期待過、但又早早放棄了的夢。
他低聲呢喃：「……麻煩了。」
「嗯？」亞特蘭蒂斯還沒從烏鴉的話題中回過神來，看到高文這個反應，他還有點迷茫，「烏鴉怎麼了嗎？」
高文深吸一口氣，搖搖頭：「不……」
讓他警惕所有烏鴉？看得出亞特蘭蒂斯已經在努力和其他人保持距離了，連他喜愛的小動物都不讓他接近，是不是太殘忍了一點……但是，繼續放任的話……
算了，已經沒有意義了，該沉淪的已經沉淪了……總之先告訴亞特蘭蒂斯他的推測，具體要怎麼做還是看他自己吧。
於是高文就艱難地對亞特蘭蒂斯開口道：「雖然這樣說有點奇怪，但……和您一起玩的烏鴉，可能是我的母親。」
亞特蘭蒂斯皺了皺眉：「我確認過外表和靈魂……」
高文殘忍地說：「她可以只讓自己的意識附在烏鴉上。」
亞特蘭蒂斯：「…………」
也、也是哦……其實這個操作，仔細想想的話，並不稀奇……但誰會沒事讓自己附身到烏鴉身上啊……
「她圖什麼啊……」亞特蘭蒂斯一臉難以言喻的表情問高文。
高文也無語了，圖什麼這不是很明顯了嗎……既然見識過你那一面，結果留下你你卻那種禮貌的態度……如果附身到烏鴉身上就能再享受被溫柔對待的待遇，為什麼不能附身？
然而亞特蘭蒂斯是真的無法理解他們這個腦回路。
想要被溫柔對待就去找對自己溫柔的人就好了啊，尼祿也是，摩根勒菲也是，為什麼一個個到他身上來祈求這些啊……又不是只有他一個人能給！
聽到亞特蘭蒂斯疑問，高文忍不住歎氣。
能這樣想，說明亞特蘭蒂斯真的是生活在一個十分富足的地方了——不是指物質方面的富足，而是心靈的富足。他很難想到世界上會有人缺愛缺到這種地步，也很難想像他們一直以來都過的是怎樣的日子吧。
高文非常明白，他的母親和他不同，是不會去克制自己欲-望的性格，想要什麼就會去努力，就算不擇手段也要得到。
有些事情，沒有遇到過，哪怕幻想都是模模糊糊的，可一旦經歷了，就再也無法回到過去了。意識到內心的空洞可以用什麼填滿，甚至確切地感受過滿足的幸福，讓她不要再關注是不可能的。
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高文深深地歎了口氣，覺得這件事可能需要從長計議。放手不管是不可能的，以前是不想看亞特蘭蒂斯掉火坑，覺得自己良心作痛，現在他已經明白了為什麼自己的母親會那麼被亞特蘭蒂斯吸引，因此發自內心地想要幫助對方。
不過亞特蘭蒂斯並不打算接受他的幫助。他冷靜地說：「這件事你不要管了，讓她知道你也插一手對你不好，我自己解決就行，我有經驗。」
高文遲疑了一下，說道：「姑且問一句……請問您的經驗是指什麼？」
「當然是指處理這種缺愛的孩子。」亞特蘭蒂斯歎息著扶額，「上次遇到的那位比她還麻煩，我也順利解決了，所以你就放心吧。」
「……有多麻煩？」高文謹慎地問道，擔心亞特蘭蒂斯低估了自己母親的麻煩程度。
亞特蘭蒂斯猶豫了幾秒，為了安撫高文，還是含糊地說了：「嗯……殺了自己親媽之類的吧……還有……」
聽亞特蘭蒂斯這麼含混地舉了幾個例子，高文松了口氣。
聽起來，這個人的麻煩度的確比他母親還強啊……既然如此，交給亞特蘭蒂斯大人自己解決應該也沒問題吧？不過他還真是容易招惹這種性格扭曲的人啊……
「好了，你之後就不要再插手這件事了，你應該也很忙吧？」亞特蘭蒂斯露出一個笑容，安撫有些莫名焦慮的高文。
高文也沒反駁，畢竟他的確是能留下的時間不多，所以才這麼著急想要快點解決母親這邊的事，亞特蘭蒂斯為他著想，他願意領情。
梅林那傢伙真是……到底怎麼想的，該不會又是什麼想看熱鬧之類的破理由，所以才放任亞特蘭蒂斯呆在這裡……
如果高文願意多問一句，亞特蘭蒂斯說不定就能告訴他一件事：梅林其實經常跑到他的夢裡來找他。
這天晚上也是一樣。
「呀，晚上好。」梅林笑眯眯地出現在亞特蘭蒂斯的夢裡，反客為主地打起了招呼。
亞特蘭蒂斯習慣地也跟著說了一句晚上好，然後就直接問道：「摩根勒菲那邊是怎麼回事？」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梅林若無其事地笑著，「她居然也會產生這種感情，很難讓人不去在意啊。」
亞特蘭蒂斯頭疼：「所以你是早就知道了，還把我留在那？」
「你的身體不適合長途跋涉，在那休息的話她會把你照顧好的。」梅林振振有詞，然後伸手遞出了一個光團，「這個給你。」
「這是什麼？」亞特蘭蒂斯挑眉。
梅林笑眯眯地說：「你想要的恢復恩奇都以及尋找靈脈的辦法啊。」
亞特蘭蒂斯不禁一愣：「你不是說，讓摩根勒菲……」
「她肯定不會真心幫你的。」能夠看穿【現在】的梅林篤定地說，「這個就當是你幫忙轉移她注意力的謝禮吧。」
亞特蘭蒂斯發現，繼摩根勒菲之後，又冒出了一個他搞不懂的人。
「……你到底是在折騰什麼？」
梅林撐著下巴，語氣無辜地說道：「沒什麼，就是覺得這樣的摩根第一次見，想要多觀察一陣而已……現在已經沒興趣了，所以就來謝你了。」
亞特蘭蒂斯：「………………」
雖然很無語，而且理由也很難理解，但亞特蘭蒂斯還是接過了梅林手上那團光芒。
梅林解釋：「等你睡醒就能學會了，這可是我這些天剛研究出來的傻瓜教程，包教包會。」
「……那還真是謝謝你了。」
梅林臉大地直接接下了受害者的感謝。
「不用謝。」
第61章 第 61 章
第六十一章 恩奇都歸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亞特蘭蒂斯就沒有必要再繼續呆在摩根勒菲身邊了——但該用什麼理由離開呢？
一邊委託摩根勒菲幫忙研發術法, 一邊轉頭就說自己其實已經得到了, 怎麼想怎麼垃圾, 亞特蘭蒂斯真的開不了這個口。雖說是防患於未然, 可畢竟什麼都還沒有發生，至少表面上他和摩根勒菲的關係十分疏遠，也不好突然就……唉。
糾結了幾天, 亞特蘭蒂斯還是沒想好怎麼告別, 倒是離開的高文又回來了，這次還帶著亞瑟王和其他一些騎士們一起來的。
因為各方面的心理陰影，亞特蘭蒂斯只是粗略地跟這些人互相認識了一下就沒有深入交流了，繼續躲在了書房裡。總之多看書能讓亞特蘭蒂斯心情放鬆下來，辦法什麼的慢慢想吧，目前來說還不用太著急, 比起糾結解釋的理由, 按照梅林給的術法，算算時間的話, 讓恩奇都恢復原狀的最佳時機就是最近了，他還是先考慮一下這個問題怎麼辦吧。
摩根勒菲這個城堡選擇的地點很棒, 直接就在靈脈上面, 方便了亞特蘭蒂斯的行動，所以他現在只需要考慮該在什麼時候開始, 以及成功後用什麼理由才不能不刺激到摩根勒菲……
亞瑟王就是在他思考這些事的時候找上門的。
大概是覺得沒什麼不能被人聽到的, 亞瑟王沒有像高文一樣拿出什麼道具, 而是在寒暄後直接進入了正題：「我已經知道梅林都做了什麼了，很抱歉給您添了麻煩。」
「不，這跟你沒有關係。」亞特蘭蒂斯分得很清楚，「就算道歉也不應該是你來。」
亞瑟王苦笑道：「梅林他……是半夢魔，所以對人類的感情並不是特別瞭解，很多時候純粹是憑興趣就做了，沒怎麼考慮其他人的心情，就算他道歉也不是發自內心地認為自己錯了，這樣根本沒有意義，不管怎麼說我應該在他提議讓王姐負責的時候就發現他的想法阻止他的，也是有我一份責任吧……」
亞特蘭蒂斯腦回路瞬間和亞瑟同調了，他感覺自己非常理解亞瑟王的想法，其實他遇到這種事大概也會選擇和亞瑟一樣的做法……意識到這一點後，亞特蘭蒂斯居然有點感動。
在經歷了無數次的三觀衝擊之後，他以為世風日下，已經沒什麼機會見到亞特蘭蒂斯國標準的好孩子了，沒想到……這一定是他的神都看不下去了，所以祝福了他吧！
啊，希望這是個好的開端，以後讓這樣的好孩子多一點吧……
可能真的是兩人三觀比較相近，儘管其實雙方都並不怎麼熟悉，但還是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聊到了相見恨晚的程度，讓意識附在烏鴉上停留在窗口的摩根勒菲不禁大為吃醋。
亞特蘭蒂斯明明對她總是那副克制而有禮的樣子……為什麼對亞瑟卻能笑得這麼開心？！
她的父王也是，明明她更強，父王卻只在乎亞瑟……亞瑟已經奪走了她那麼多東西，現在連亞特蘭蒂斯也要搶走嗎？
正與亞特蘭蒂斯相談甚歡的亞瑟王突然打了個冷顫。
「怎麼了？」亞特蘭蒂斯一臉關切。
「沒什麼……」一邊這樣回答，亞瑟王一邊下意識地轉頭看了一眼，然後就沒有意外地在視窗看到了一隻烏鴉。
不知為何，烏鴉頭上很難看出情緒的豆豆眼，此刻居然被亞瑟王看出了殺氣。
聽高文提到過相關情報的亞瑟王，不禁陷入了沉思。
王姐……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她不是知道他只喜歡女孩子嗎，應該不至於吧？可這個殺氣讓他覺得……王姐好像誤會他在挖牆腳。
……這真是天大的誤會。但他現在要是直接戳破王姐的身份去解釋，以為亞特蘭蒂斯還不知道真相的王姐會不會惱羞成怒啊？王姐也是要面子的，在當事人面前被戳穿她一直以來都變成烏鴉跑來撒嬌……
亞瑟王與烏鴉對視了幾秒，默默地扭過頭去，對亞特蘭蒂斯說：「那個……我下去看看大家，打擾您了……」
亞特蘭蒂斯當然也看到那只烏鴉了，他又不是瞎子，於是等亞瑟王一走，他就招手讓烏鴉飛過來，烏鴉則像這幾天一樣落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我好像在這裡呆的時間有點久了。」亞特蘭蒂斯狀似自言自語地逗弄著烏鴉的鳥喙，任由它輕輕地啄自己的手指，「差不多該離開了。」
亞特蘭蒂斯想用這種方式委婉地告訴摩根勒菲，自己去意已決，讓她提前做好心理準備，希望她不要和尼祿一樣搞事。
烏鴉沒有任何奇怪的反應，淡定地抖抖翅膀，繼續在桌子上蹦蹦跳跳。
摩根勒菲這個術早就設計好了，在她心境產生波動的時候，就會將身體支配權還給烏鴉，這樣就不會暴露自己——雖然她還不知道她已經暴露很久了，因為亞特蘭蒂斯對待烏鴉的態度一點都沒變。
倒也說不說亞特蘭蒂斯是在演戲，因為一方面是因為他能感覺到烏鴉本身的意識的確存在，一方面是覺得……反正都已經被盯上了，現在再改變態度也來不及了，還是順其自然吧，於是就乾脆淡定地保持了原本的作風。
現在通過烏鴉給摩根勒菲打好預防針後，亞特蘭蒂斯就正式把喚醒恩奇都這件事提上日程了。在烏鴉飛走後他耐心地趴在桌子上小睡了一會兒，醒來還是沒人找他，估計摩根勒菲也沒打算現在就採取什麼措施，於是也就直接開始了儀式。
梅林的傻瓜教程真的是傻瓜教程，作為獨立記憶仿佛刻在腦子裡以一樣想忘都難，亞特蘭蒂斯用自己的血在地上畫好法陣，然後按照程式一邊念著咒語，一邊摘下天之鎖握在手裡站在了法陣中央，抽取起了城堡下的靈脈。
法陣的光芒越來越盛，幾秒後就淹沒了亞特蘭蒂斯的身影，若非現在是白天，恐怕半個天空都要被從這個房間溢出的光芒照亮。
亞特蘭蒂斯因光太刺眼而閉上了眼睛，堅持念完了咒語，只一瞬間他就感覺到手中一空，沒等他做什麼反應，就又立刻感覺到自己的手被另一個人握住了。
下一秒，所有的光都消失不見，地上也沒有了法陣的痕跡，仿佛之前發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一樣。
唯一能證明方才確實發動過一次儀式的，就是站在亞特蘭蒂斯面前，握著他的手的青年。
「……歡迎回來，恩奇都。」
「嗯，我回來了。」
第62章 第 62 章
第六十二章 幸運值很重要
在自己的地盤上有人發動了儀式, 摩根勒菲又不是智障, 對自己地盤掌控度極強的她立刻就感覺到了來自書房的動靜。
……亞特蘭蒂斯在做什麼？試驗書裡的法術嗎？不, 這個動靜有點……難道是在召喚恩奇都？！可她並沒有把辦法交給亞特蘭蒂斯啊, 他到底是怎麼知道的，是梅林嗎？總不至於是自己看書就學會了……唔。
想到這裡的時候，摩根勒菲遲疑了一下。
根據亞特蘭蒂斯隱約透露出來的那點來歷分析的話……說不定他真的能做到這種事？那她的拖延豈不是根本沒有意義？唉, 開放書房的時候她沒想過會變成這樣啊……說起來亞特蘭蒂斯剛才好像還對烏鴉說打算離開了吧？該不會就是因為已經找到了辦法, 所以沒理由繼續在這裡待下去了？
這樣的話，她如果想留下亞特蘭蒂斯……說服大概不行，亞特蘭蒂斯明顯已經不想繼續呆下去了，溫和點的手段是下藥，但不確定能不能對他奇效, 暴力手段的話……
嗯，先去看看那個【天之鎖】的戰鬥力恢復了多少吧。
飛速地想好應對方法，摩根勒菲提著裙擺走向了書房的方向，途中偶遇了梅林。
「呀, 你去找亞特蘭蒂斯嗎？」梅林語調輕快地跟她打招呼。
摩根勒菲停下來眯了眯眼：「……告訴我，這件事和你無關。」
梅林歪了歪頭：「嗯？你指什麼？」
「……算了。」摩根勒菲懶得跟這個半夢魔糾纏, 她現在並不在乎梅林的答案, 反正只要成功留下亞特蘭蒂斯, 梅林做了什麼都無所謂了。
雖然走廊很寬，梅林還是很有風度地讓開了身子, 隨口說道：「建議你不要想著試探恩奇都的實力哦, 這裡這麼多人呢。」
這語氣有點奇怪, 摩根勒菲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他？」
摩根勒菲已經從亞特蘭蒂斯口中得到了【天之鎖】的真名，也從那個手鏈一樣的武器中感受到了強大的威力，但到底有多強，摩根勒菲並不清楚，恩奇都這個名字，她也從來沒聽說過，只感覺這個名字的風格像是其他大陸的。
占卜告訴她的結果很模糊，靠這個不可能明白對方的實力有多強，摩根勒菲只能勉強想像，可梅林的語氣卻仿佛很清楚，一旦試探恩奇都的實力，她的整個城堡好像都保不住一樣。
「唔嗯。」梅林沒有正面回答摩根勒菲的疑問，只是語焉不詳地說，「這是忠告，你留不下亞特蘭蒂斯的，不要做多餘的事。」
摩根勒菲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頭也不回地走了。
梅林留在原地，伸了個懶腰：「嗯……我能做的也就這些了……接下來她想怎麼做我也管不著了……」這樣差不多算是還完人情了吧，就算亞瑟應該也沒話說了！
一邊在心裡琢磨著梅林的忠告，摩根勒菲一邊敲響了書房的門，得到應聲後立刻就開門走了進去。
然後她就看見了【天之鎖】——恩奇都。
那是個容貌昳麗到有些雌雄莫辨的傢伙，不過隨著她開門的動作而下意識投過來的冰冷銳利的眼神，為他平添了幾分攻擊性，使摩根勒菲本能地警惕起來，根本升不起一絲小視對方的心思。
「你就是這個城堡的主人吧？」恩奇都迅速收斂了那一瞬間洩露的氣勢，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謝謝你照顧亞特蘭蒂斯。」
摩根勒菲也優雅地笑了笑，稍稍跟對方寒暄了兩句。這期間，她一直不動聲色地在觀察恩奇都，分析他身上的魔力強度，最終得出的結論是：不宜與之為敵。
這是個讓摩根勒菲非常不甘心的結論。
要試試嗎？她猶豫著想起了梅林之前的「忠告」……果然不行啊，差距太大了。
對面那傢伙根本就是【武器】，她就算再強大也是魔術師，暗算或者技術方面也就算了，正面對上那樣的存在……雖然確實很想得到亞特蘭蒂斯，但她還沒衝昏頭腦到那種程度呢。
需要從長計議。摩根勒菲冷靜地下了判斷。
她根本不知道亞特蘭蒂斯一直以來都防患於未然地隱瞞了一個重要情報，那就是他可以直接離開這個時代，因此摩根勒菲還以為就算這個時候放走了亞特蘭蒂斯，回頭想到辦法還是能找到對方。她認為自己下了一個非常正確的決定，全然不知接下來就會找遍全世界都找不到亞特蘭蒂斯。
感受到摩根勒菲的情緒從暗藏激流到恢復平穩，亞特蘭蒂斯也暗暗地松了口氣。
看樣子他直接召喚出恩奇都這一步是做對了，有恩奇都做威懾，沒摸清他底細之前，摩根勒菲應該不會輕易動手，這樣就又能得到一段安全的時間了，恩奇都真是救他於水火之中啊……
……不過到底什麼時候，他日子開始過的這麼戰戰兢兢了……亞特蘭蒂斯感到一陣心酸。
定了定神，亞特蘭蒂斯趁熱打鐵地對摩根勒菲提出了離開的請求，摩根勒菲果然只是勸了幾句就放棄了，並不打算這次就做什麼。
等摩根勒菲一走，恩奇都就一臉好笑地問：「她對你做過什麼嗎？為什麼你這麼想躲著她？」
「……你根本不知道我最近經歷了什麼。」亞特蘭蒂斯一臉滄桑，「這些回頭跟你講，先來說說以後怎麼辦吧……你現在感覺如何？」
恩奇都活動了一下身體：「沒什麼問題……感覺就是之前睡了一覺而已。」
亞特蘭蒂斯松了口氣，然後就開始給恩奇都解釋了靈脈和以後怎麼讓他變成人形的問題，最後做了個總結。
「……總之，到了下個時代，我會努力找靈脈叫醒你的，這之前就只能委屈你繼續保持這樣了……」
恩奇都邊聽邊點頭。就算他只能保持天之鎖的狀態，遇到普通的情況，保護亞特蘭蒂斯還是沒什麼問題的，不過能變成人形就更好了，他也能更放心一點。
「接下來說說你都經歷了什麼吧？」恩奇都真的很好奇，能讓寬容過頭的亞特蘭蒂斯都變成這樣，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啊。
亞特蘭蒂斯沉默了一下，扶額：「……說來話長，總之我覺得以後還是不要給缺愛的小孩子太多幻想了……」
「那就留到以後再說吧，既然您想快點離開，我們還是不要久留了，遲則生變。」恩奇都雖然很好奇，但也分得清輕重緩急，剛才跟摩根勒菲見了一面就直覺那個女人有問題，好像有什麼地方跟伊南娜很相似，讓他喜歡不起來。
亞特蘭蒂斯同意了，於是就帶著恩奇都打算去找其他人告別一下。
結果沒走多遠就遇到了梅林。
梅林笑眯眯地跟他們打了個招呼：「要走了嗎？」
「嗯。」亞特蘭蒂斯點點頭，「多謝你的照顧了。」
「以後說不定還會再見呢，到時候再感謝我吧。」梅林順杆往上爬。
大致猜到梅林壽命很長的亞特蘭蒂斯頓了頓，忍不住露出了個笑容：「那還真是期待啊。」
不管梅林性格如何，還能見到認識的人，的確是這漫長旅途中難得的喜悅了。
「那麼……這位就是恩奇都了吧？」梅林看向站在亞特蘭蒂斯身邊的青年，像是滿足什麼好奇心一樣稍稍打量了一下，「哇哦，久仰大名，總算見到了。」
亞特蘭蒂斯有點疑惑又有點不好意思：「我應該也沒提過太多次恩奇都吧……」
梅林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恩奇都沒察覺到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只是禮貌地對梅林點了點頭。
「嗯……既然你們要踏上旅程了，那我遇到了什麼都不做也不太好。」梅林若有所思地用法杖點了點地面，「有了，希望能提升你們的幸運吧……」
「——我在未來等著你們，願你們的故事充滿祝福。」
第63章 第 63 章
第六十三章 法國巴黎
亞特蘭蒂斯在半夢半醒之際聽到了優美的音樂。
主旋律仿佛夜晚般優柔哀愁, 漸強的低音區卻又好似醞釀著狂怒, 醇厚又動聽的男聲在吟唱著什麼。
……是在唱什麼呢？亞特蘭蒂斯吃力地想讓自己的意識更清楚一些，好聽清唱詞。可他的身體根本不聽使喚, 亞特蘭蒂斯覺得頭暈乎乎的，眼睛也很難睜開，四肢無力, 甚至蓋在身上的東西都讓他有些呼吸困難。
亞特蘭蒂斯將他的意識一點點艱難地從混沌中抽離出來, 思考起了自己現在的處境。
看樣子，這次也成功了, 自己的存在沒有消失……不過看這個身體狀況，接下來的行動還是謹慎一些吧。
離開了亞瑟王的時代之後，亞特蘭蒂斯和恩奇都又一起到了其他的一些時代，距離亞特蘭蒂斯國還在的時代也越來越遠, 沒有一次例外。伴隨著人類成為這個星球的主體，神靈也不再出現, 倒是梅林還時不時通過夢境來找他聊天。
「嗯，我不自殺的話, 恐怕還會活很久吧。」梅林這樣說道。
不得不說, 在找不到靈脈沒辦法將恩奇都呼喚醒的時候, 夢裡還有梅林陪聊, 真的讓亞特蘭蒂斯壓抑的心情放鬆了不少。
糟糕的事就越來越多，但越是在這種境遇下, 人性的光輝也就越來越閃耀, 亞特蘭蒂斯看得多了, 思考的也就越多，對於複國的念頭也漸漸淡了下去。
若是再給他一次機會回到亞特蘭蒂斯國的黃金時代就好了，他要把自己一路看到的全部說給大家聽，讓他們自己決定接下來的發展路線……不管是保持原樣也好，改革也好，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了，亞特蘭蒂斯都認了。
然而機會渺茫，從梅林的時代離開就直接到了一千多年之後，再後面的幾次跨度雖然沒那麼大，但他基本已經放棄往過去的時間穿越的想法了。
這次穿越甚至直接昏迷到現在才醒，怎麼想也是身體要撐不住的節奏了，說不定這就是最後一次了，提前想好怎麼安排恩奇都吧……
亞特蘭蒂斯吃力地撐起自己的身體想要坐起來，卻不小心一下子從自己睡的地方滾到了地面。
音樂停了下來。
亞特蘭蒂斯聽到有人走過來的腳步聲在自己身邊停下，他遲疑地睜開眼睛看向理應站著人的方向，聲音沙啞地問道：「……沒有燈嗎？」
那個人呼吸一頓，僵持了幾秒才將亞特蘭蒂斯抱回了剛才躺著的地方：「……不，是你看不見了。」
「…………」
亞特蘭蒂斯呆了呆，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深深地歎了口氣：「……這樣啊。」
果然，他的身體已經快到極限了……上次好像聽說了什麼工業革命，也有人說去大西洋很方便，這個時代不知道距離之前那個時代過了多久，不出意外的話，找人帶他去亞特蘭蒂斯海（大西洋）應該沒問題……就算死，他也不想死在異國的土地上，那片海洋不光發音和亞特蘭蒂斯國相似，海底也確實沉睡著他的國土。
唉，說不定最開始稱呼那片海為亞特蘭蒂斯海的人也知道亞特蘭蒂斯國的什麼呢……雖然隨著時間演變發音有了變化，但詞根確實是出自亞特蘭蒂斯國，不過要去找那個人估計是找不到了。
亞特蘭蒂斯因為身體狀態不妙的緣故，精神有點難以集中，一時忘記了還有人就陷入了走神的狀態，聽到說話的聲音也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抱歉，你剛才說什麼？」
「你發燒了。」那個人說，「知道怎麼聯繫你的家人嗎？」
亞特蘭蒂斯想搖頭，但稍微一晃就感覺頭暈得更厲害了，不得不停下了動作，忍著反胃的感覺回答：「沒有……你從哪裡見到我的？」
那個人不知為何，態度比最開始走過來時要放鬆了不少，他淡淡地說：「地下河。」說完，他想起了什麼，又補充了一句，「排雨水的地下河。」
這個補充真的安慰到了亞特蘭蒂斯，畢竟地下河這種存在……也是分功能的，有排污水的，排雨水的等等……他根本無法想像自己從排雨水以外的地下河裡出現。
「……謝謝，給你添麻煩了。」亞特蘭蒂斯感覺很冷地團起身體，把蓋在身上的被子裹得更緊了一些，「請問你願意收留我一段時間嗎？等我身體好轉就離開，報酬的話……我恐怕拿不出什麼好的報酬，只有身上這些……」
亞特蘭蒂斯下意識地捏住了左手上的一枚戒指，在指根處轉了轉鬆動了一下。
那是他曾經教過的一個叫凱撒爾·博爾吉亞的學生送給他證明自己身份的戒指，和埃列什基伽勒送他的發繩意義不同，只是沒必要扔了才一直戴著，畢竟做工還是很精緻華美的，若是作為報酬送給其他人，倒也挺合適，反正現在也沒有博爾吉亞家族的勢力需要他證明自己身份了。
……這個學生也給他帶來了有點微妙的心理陰影，趁機處理掉這個不知道怎麼辦的戒指也不錯……
就在亞特蘭蒂斯思考著身上還有什麼可以作為報酬的時候，那個人用一種看似恭敬其實譏諷的意味都溢出來了的語氣說道：「像您這種貴族大少爺，我這裡恐怕沒辦法招待您啊。」
「貴族……？不，我不是……」亞特蘭蒂斯恍然想起來，自己身上這一身還是上個時代認識的人給買的一身。萊斯特·德·利昂柯特出身法國貴族，這方面講究過頭了，非要讓他穿他也沒辦法拒絕……好吧，搞明白誤會的點後，亞特蘭蒂斯就能解釋了，「衣服是別人送的，我不是貴族。」
「……是嗎。」那個人硬邦邦地應了一聲，不說話了。
說起來這個人說的也是法語吧……亞特蘭蒂斯姑且問了一下：「那個，請問這裡是法國的哪裡？」
「巴黎。你連自己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
亞特蘭蒂斯脾氣很好，完全沒被他的語氣激怒，畢竟聽對方說話來判斷好壞沒有意義，還是要從行動上來看，至少目前為止亞特蘭蒂斯沒從他身上感受到什麼惡意。
「的確不知道，畢竟我好像暈過去很久了。」
「……你到底是什麼人？」
「無家可歸的人吧……」
那個人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突然說：「你想住就住吧，不過我這裡條件可不怎麼好，你要是敢嫌棄的話——」
「不會嫌棄的。」亞特蘭蒂斯雖然看不見，但還是朝著對方的方向笑了起來，「多謝你，請問怎麼稱呼？」
「……埃裡克。」
第64章 第 64 章
第六十四章 水裡的奧菲利亞
亞特蘭蒂斯對法國這個國家還挺熟悉的。
一個是因為他在法國認識了幾個朋友, 一個是因為他在法國曾經遇到過一個讓他感到震撼的人。
大約四五百年前吧，他為了找靈脈讓恩奇都恢復人形, 不得不到處走。他一路搭順風車不知不覺就闖進了英法兩國的戰亂地帶, 接著就旁觀到了至今難以忘懷的事。
聽到神明啟示的聖女，引導著軍隊達成了一次又一次堪稱奇跡的勝利, 然後——
「現在跑還來得及。」亞特蘭蒂斯被這奇跡深深震撼了, 因此當他從梅林那裡聽說了接下來少女即將面對的事後，就忍不住偷偷找到了被□□起來的少女, 說出了勸告的話語，「我可以幫你逃跑。」
貞德驚訝地看著明顯不似人類的亞特蘭蒂斯, 問道：「你是天使嗎？」
「抱歉, 我不是，我只是想救你的人。」
「……不用道歉，好心人，非常感謝您的心意……我確實之前逃跑失敗過, 但現在已經沒有必要了。」
亞特蘭蒂斯不明白：「為什麼沒有必要了？」
貞德說：「我想證明自己。」
「……」亞特蘭蒂斯頓時頭疼了起來，「不……你不跑的話，會被當成異端燒死……」
「那就燒死我。」她堅定地說，「我不會再逃避了, 就讓神來審判我吧。」
那是屬於教徒的信念，亞特蘭蒂斯知道自己沒辦法改變對方的想法，他也不想強行扭曲貞德的決定, 最終只能離開了監牢, 回去安慰另一個為貞德哭得稀裡嘩啦的傢伙。
既然這裡是法國的話, 那傢伙應該能知道他現在的地點吧，希望過一陣他就找過來，千萬別和埃及似的一覺睡幾百年，不然他可不知道哪裡再找別的熟人……
陷入了回憶的亞特蘭蒂斯突然就感覺手上一沉，招回了他的心神。他摸了摸：「……碗？」
「你不會還要我一口口喂吧？」埃裡克冷嘲熱諷。
「當然不用，謝謝你。」亞特蘭蒂斯其實不用吃飯的，但人家好心好意招待他，他也不至於說出不用管我這種煞風景的話，何況……神秘消退到這種程度，他也不敢在普通人面前暴露自己與眾不同的地方了，他也是會擔心被當成什麼妖魔鬼怪幹掉的，因為這種事動用天之鎖然後被更加堅定地認成是異類追殺那就太冤好嗎。
這份土豆泥真的就是土豆泥撒了點調味料，不過比起料理過度一堆難以言喻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這種程度的土豆泥亞特蘭蒂斯居然還能接受。
可能是考慮到他還病著胃口不好，埃裡克給他盛的分量比較少，亞特蘭蒂斯還是勉強只吃了三分之二就吃不動了。
為了避免被誤會他是嫌棄對方的好意，亞特蘭蒂斯解釋了一下：「我胃口本來就很小，其實不用管我也沒關係……」
「然後讓我給你收屍？我可沒那麼閑。」埃裡克顯然沒明白亞特蘭蒂斯的意思，嘲了一句就默默地收走了剩下的部分，然後粗暴地塞了杯水給亞特蘭蒂斯。
明明就是不想讓他死，為什麼這個人就能說的這麼彆扭啊……亞特蘭蒂斯捧著水杯坐在沙發上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著，覺得這傢伙雖然語言上有點不討人喜歡，但果然不是壞人，行動上還是透露出了對方的內心。
不過埃裡克果然還是不會照顧人，還記得給他餵食遞杯水就是極限了，做完這些他就無視了還在發燒的亞特蘭蒂斯，回去繼續彈他的曲子了
聽了一會兒，亞特蘭蒂斯才從這斷斷續續又做了細節調整的旋律裡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原來埃裡克是個音樂家啊！
嗯，音樂家脾氣古怪一點很正常……哪怕是亞特蘭蒂斯國的藝術家性格都有點奇怪，畢竟是個很容易過於審視自己內心的職業，任何人瞭解自身過頭都可能會感到壓抑，脾氣不好也不是個事了……
……而且普通音樂家窮一點也正常，難怪之前張口閉口地嘲他大少爺，說不定就是被貴族欺負過，唉。
喝光了水重新躺回沙發上，亞特蘭蒂斯在音樂聲中漸漸起了睡意，很快身體就再度進入了休眠狀態。
修改完一段樂譜後，埃裡克終於停了下來，拿起杯子打算喝點水。他一抬頭就看到了沙發上被他撿回來的那個人，臉色蒼白地躺在那裡。他屏住呼吸靜聽了幾秒，用敏銳的聽覺確定那人還有呼吸，才繼續去拿杯子，
作為住在歌劇院地下迷宮裡被稱為「歌劇魅影」的人，埃裡克向來對生活在地面上的其他人沒什麼多餘的同情心。以他的身份來說，撿陌生人回來實在過於危險，但……他遇到這個人的時候，情況有點微妙。
當他劃著船從地下河回到自己住處時，船槳好像在水裡碰到了什麼。他提著燈照亮水面後，首先看到的是一團糾纏著浮在水面的金色髮絲。
那真的是太過美麗的金色，即使在只有他手裡的燈光映照的昏暗地下，也仿佛發光一樣的純粹又璀璨。
這是多麼詭譎的畫面，簡直不像是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一樣的顏色，將眼前的一切都變得宛如一個荒誕的夢境。
埃裡克伸手拂開那些髮絲，看清了浸在水下的臉。雖然因為折射的關係有點變形，但埃裡克看得出，這是一張配得上這金色的好看容顏。
這算什麼。奇遇嗎？還是恐怖故事的開端？
埃裡克摸到了那張臉，在水裡應該泡了不止一會兒了，摸上去冷冰冰的宛如一個屍體。
莎士比亞筆下盛裝死在鮮花和水裡的奧菲利亞，大概也沒有自己眼前這一幕震撼人心吧。埃裡克察覺到了自己提著燈的手在顫抖，藝術家的本能讓他覺得眼前的畫面仿佛化為了無數靈感旋律，擠在他的腦海中，讓他一時有些無法理智思考。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埃裡克發現自己已經把那個屍體撈到了船上。
這下可好，自己這變態的行為更像那些傢伙嘴裡的「不能見光的陰森森的幽靈」了。埃裡克自嘲地想著，一邊看著這個屍體，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就在他猶豫是不是該把對方扔水裡的時候，埃裡克驚訝地發現，沒有任何預兆，甚至連吐水的行為都沒有，「屍體」就這麼安靜地恢復了平穩的呼吸，臉上也逐漸起了紅暈。
「……撿都撿了……」
不甘於平庸的埃裡克對於接下來會發生的什麼，心中有著害怕，但更多的卻是恐懼中生出的激情——
他的生活，之後到底會發生怎樣的改變，真讓人期待啊。
第65章 第 65 章
第六十五章 歌劇魅影
亞特蘭蒂斯其實有點感覺到了, 埃裡克貌似已經猜到了他並不是人類。
埃裡克對他不吃不喝一覺睡三天沒有任何驚奇感，見到他醒了，也就淡淡地說一句「你睡了快四天了」而已。
所以, 是因為不吃不喝露餡的嗎？還是更早呢？亞特蘭蒂斯沒有什麼頭緒, 但看埃裡克也沒在他睡覺的時候把他出賣給什麼人, 他也不怎麼在意露餡這件事了, 甚至因為覺得反正對方都知道了而放鬆了不少。
於是埃裡克就無語地看著亞特蘭蒂斯身體剛好一點就興致勃勃地問他能不能跟他學彈琴。
這傢伙好像態度突然自來熟了不少啊……
「雖然我看不見, 但這種樂器並不依賴眼睛吧？」亞特蘭蒂斯賣力地推銷自己，「我學起來很快的！」
就算知道亞特蘭蒂斯來歷不凡, 但埃裡克一開口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客氣：「如果只是想學著玩還是放棄吧，我不會允許你碰我的琴的。」
「當然不是學著玩，我是認真的。」亞特蘭蒂斯信誓旦旦。
他現在看不見, 聽覺就更加敏感，音樂在這個時候對他來說意義不同。何況他以前就很喜歡藝術相關, 不然當年也不會那麼欣賞尼祿……唉，不提了這個了。總之，他其實對所有的藝術相關都很感興趣，只是一直沒什麼安定下來系統學習的機會，現在正好不方便行動，又有學習的條件, 乾脆在等人找到他之前學習一下也沒什麼不好的。
埃裡克沒理他。
亞特蘭蒂斯知道這是被拒絕了, 只好遺憾地繼續在黑暗中聽埃裡克一點點完善自己的作品。
不知過了多久, 埃裡克突然停了下來, 然後開始到處走動, 亞特蘭蒂斯只能聽到一些金屬碰撞的聲音，猜不出埃裡克在做什麼。
等到亞特蘭蒂斯突然聽到明顯不應該出現在這個房間裡的說話聲時，他驚訝了。
「這是什麼？怎麼做到的？」亞特蘭蒂斯迫不及待地問道，「魔法嗎？」
多少年了，自從離開梅林那個時代之後，他就沒見過有人會使用正經的法術了，神秘的消退比他想像中更嚴重，倒是女巫審判持久不衰……連魔法都沒有了哪還有這麼多女巫啊！發現過了幾百年還有人在隨意給女性冠上女巫的稱號剝奪對方的生命時……亞特蘭蒂斯對人類拼命找藉口自相殘殺的行為給深深地震驚了。
因為期待值已經降到底，突然遇到疑似會用魔法的人，亞特蘭蒂斯還有點高興呢。
「對你來說，這是只有魔法才能做到的事嗎？」埃裡克語氣有點傲慢地回答，「只是點小技巧而已，我在歌劇院裡設置了一些機關，讓舞臺上的聲音即使穿過這麼深的地層也不會有太大損耗。」
亞特蘭蒂斯驚歎：「居然不是魔法嗎？你真厲害……簡直是天才啊。」
雖然他知道工業革命的發展讓很多事情從不可能變得可能，但聽埃裡克的語氣，這種機關明顯是他自己一個人開發的，正常工廠一般沒人研究這種東西……誇一句天才亞特蘭蒂斯覺得沒毛病。
他認識的普通人裡，不靠魔法，不靠團隊，只靠自己就能搞出這種東西來的，除了達芬奇，就只有這個埃裡克了。
亞特蘭蒂斯本以為自己誇完，埃裡克會說「做出這種小玩意兒就算天才了嗎你所謂的天才真不值錢」之類的，誰知道對方沉默了。
「……？埃裡克？」
「沒什麼。」埃裡克語氣比以往還冷淡，反倒讓人覺得有些刻意，「一會兒節目要開始了，我去歌劇院，你就在這裡聽吧。」
亞特蘭蒂斯愣了愣，原來埃裡克看歌劇還是要去歌劇院的啊？他還以為埃裡克沒錢才做這種機關呢，還想過怎麼委婉地拜託對方幫忙賣掉戒指好當酬金資助他，結果居然是為了讓他一個人呆著不至於無聊才打開的機關……
「謝謝。」亞特蘭蒂斯真情實感地說道。
埃裡克沒有回答，只有他穿衣服的聲音，然後就是離開的腳步聲。
亞特蘭蒂斯跟著萊斯特一起旅行的時候，萊斯特也喜歡帶他去看戲劇歌劇之類的——聽萊斯特說他年輕的時候在劇場當過演員，後來還在法國買了個劇院，不過已經轉讓了，所以也沒帶亞特蘭蒂斯去見識一下——所以他對這個歌劇院的節目也挺有興趣的，聽著動靜好像要開始了，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好準備認真聽。
這次的演出是亞特蘭蒂斯沒聽過的節目，他饒有興趣地聽了全程，明明身心疲憊卻沒有任何想要睡覺的感覺，讓他不禁感慨起這家歌劇院的水準還真不賴。
於是等埃裡克回來的時候，就聽到亞特蘭蒂斯在唱今天演出的節目裡的曲目。
埃裡克很理解，畢竟這傢伙眼睛看不見，視野裡黑漆漆的，劇場散了聲音就回歸了安靜，這裡又沒其他人發出聲音，的確有人讓人受不了，這就是為什麼有些人會養成自言自語的習慣。
不過這傢伙唱得……
一方面，埃裡克聽得出來亞特蘭蒂斯並沒有灌注進什麼感情，只是一邊回憶著旋律和歌詞一邊模仿，發音和唱腔都很隨意，明顯沒受過什麼訓練。可另一方面他也驚異地發現，亞特蘭蒂斯不光聲音好聽，音準也極好，就算是這麼隨便又不專業的唱法，甚至嗓子還沒全好極易影響發音，但唱了這麼久居然也沒有任何走音，而且不管是男聲還是女聲的唱段都能模仿在原調上，不管是高音還是低音都讓他聽不出一絲艱難。
……他到底撿了個什麼東西回來，要不是一直沒見到尾巴，也沒發現他對水有什麼依賴，埃裡克都要懷疑這是個人魚了。
等亞特蘭蒂斯興致勃勃地唱完一個炫技段結果用嗓過度咳嗽了起來後，埃裡克才重新邁開腳步，走了進去。
「你回來了。」亞特蘭蒂斯輕快地跟他打招呼，「剛才那個節目水準不錯，不過我更喜歡你正在寫的這個，什麼時候能聽到？」
「算你有眼光，不過想看我的節目你可有得等了。」埃裡克放下燈，開始情不自禁地用亞特蘭蒂斯的聲線腦補起了自己寫的旋律……不不不，雖然確實很好聽，但他的聲音並不適合他手裡這部作品的男主角，找不到女主演能搭戲，但凡他知道的女高音沒有一個能在亞特蘭蒂斯的聲音中存在感恢復正常的……
亞特蘭蒂斯驚訝地問：「怎麼，這個歌劇院裡沒有你寫的曲子嗎？」
「沒有。」埃裡克漫不經心地說，「在我找到合心意的女高音前，我不會讓人隨便唱我寫的曲子的。」
亞特蘭蒂斯思考了幾秒，覺得這大概就是藝術家的清高吧，寧可過得如此清貧，也不肯隨隨便便賣掉自己的作品……
想起生活條件，亞特蘭蒂斯突然想起來問了一下：「你家是在歌劇院下面嗎？這裡居然也有住的地方？」
「是啊，你還不知道。」埃裡克的語氣突然變得有點陰沉，「這裡是我建立在歌劇院地下的迷宮深處，你要是隨便出去，就算眼睛看得見也會迷路的。」
亞特蘭蒂斯懵逼：「為什麼要把自己家搞成迷宮？」這是得罪的人太多了，怕仇家找上門嗎？看他平時的態度和性格，這個可能還挺大的……
埃裡克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自顧自地去調整機關。不知道他做了什麼，一個年輕的女聲從金屬管道中傳了出來。
「什麼？！你見到了那個傳聞中的魅影嗎？」
第66章 第 66 章
第六十六章 魔鬼
「什麼？！你見到了那個傳聞中的魅影嗎？」
「也不能說看見，只是今天我不小心提前到了那個二樓的五號包廂外面, 結果聽到裡面有聲音, 但是等好久裡面都沒人出來, 等我敲門進去後卻發現裡面根本沒有人……」
「神啊……」
接下來這兩個就沒再繼續討論「魅影」相關的事了，而是轉為抱怨瑣碎的日常。
埃裡克關上了機關。
亞特蘭蒂斯歪著頭問：「那個『魅影』是說你嗎？」
居住在大概不應該住人的歌劇院下面, 還在歌劇院裡搞了這麼多機關……無論怎麼想, 埃裡克的嫌疑都很大。
「是我。」埃裡克言簡意賅地回答。
亞特蘭蒂斯「哦」了一聲, 沒下文了。
埃裡克沉默了一會兒，反倒先憋不住了：「你就沒有其他要問的嗎？」
「問什麼？」亞特蘭蒂斯很迷茫。
埃裡克噎了一下：「…………我真想知道你到底幾歲, 怎麼活這麼大的。」
仗著埃裡克已經知道了自己非人類的身份, 亞特蘭蒂斯理直氣壯地回答：「孩子, 我比你想像中要年長多了。」
「呵。」埃裡克嘲笑了一聲, 「從你的行為中我還真沒看出來。」
「你不懂。」亞特蘭蒂斯老氣橫秋地歎氣, 「我以前曾經很穩重的，但是不學會苦中作樂的話，早幾百年就要瘋了……現在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至少我確實獲得了樂趣，總看著過去的輝煌然後對現在充滿壓抑也不是個事啊，還是多享受現在比較好, 我也就從你們身上學到這些有用的了。」
埃裡克大概是聽出了這看似在開玩笑的話語中真實的沉重, 沒再出口諷刺什麼，只是默默地坐到了桌子前, 開始給歌劇院寫這次節目的觀後感。
至於這個觀後感讓歌劇院的負責人有多憤怒多恐懼, 就不關他的事了, 他只是作為一個藝術家誠實地為節目提出意見而已。
寫了一封信後停下筆，埃裡克下意識抬頭看向那邊過於安靜，但卻很難真正忽視存在感的亞特蘭蒂斯，發現對方的視線直直地盯著燈的方向。埃裡克皺了皺眉：「你能看見了？」也不太像，看得見更不應該盯著燈啊，眼睛會難受的。
「還沒有。」亞特蘭蒂斯從燈上移開視線，轉向埃裡克說話的方向，「只是模模糊糊能看到光了，估計過幾天就能看見了吧。」
「哦，是嗎……」埃裡克的情緒突然煩躁了起來，好像一點都不為此感到開心，「那你差不多可以走了吧，大少爺。」
亞特蘭蒂斯現在對人心的把握已經不再像以前那麼稚嫩了，這種程度的煩躁在他眼中跟透明的一樣——雖然得到經驗的方式有點不堪回首，但至少結果是好的，他已經不怎麼容易掉坑了——因此見到埃裡克反應這麼奇怪，他就直接說：「我不是大少爺，你突然生什麼氣？」
埃裡克又沒理他。
總覺得這是聲音好聽，但習慣沉默的音樂家。亞特蘭蒂斯對有天賦的孩子還是習慣性多幾分包容心，被無視了也一點都不生氣，轉頭去思考到底什麼時候才有人來找他。
法蘭西斯·波諾弗瓦那傢伙該不會是真睡著了吧……自己在他國土上呆好幾天了為什麼還沒反應……
第二天的時候，亞特蘭蒂斯的視野就更加清晰了一點，差不多能看出人的輪廓了。埃裡克的煩躁也愈發明顯，甚至都不肯亞特蘭蒂斯靠近他，仿佛靠近就要控制不住脾氣一樣。
亞特蘭蒂斯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是埃裡克自己很清楚，他這都是找藉口的遷怒，只是不想被亞特蘭蒂斯看清自己的長相而已。
他之所以只能躲在陰暗的地底的主要原因，就是他的臉宛如被毀容一般，無論誰見到都只會驚叫，甚至把他當成魔鬼。他龜縮在地下的世界，在這裡他就是地下迷宮的王。
埃裡克確定他有著非凡的才華，無論是建築還是音樂或是其他的什麼方面，他都認為自己是天才，可偏偏卻有著這樣的一張臉，讓他根本沒有機會展示自己。
他的傲慢來源於自己出類拔萃的能力，他的自卑來源於自己恐怖的外表。
無論如何，這是他第一次把人撿到自己的地盤，甚至讓對方住下，也是第一次受到如此平等的對待。亞特蘭蒂斯哪怕在他發脾氣的時候，也會像哄小孩一樣平靜又溫和地對他笑，平時更是不吝於誇獎他的一切成就，包括作曲，歌喉，樂器演奏甚至機關製作等等……
可如果亞特蘭蒂斯的眼睛能看見了，這一切還會存在嗎？
埃裡克深知外表的重要性。哪怕是一個草包，只要有著光鮮亮麗的外表，也會有不少人願意圍繞在草包身邊獻殷勤，只為得到對方一個笑容。
但若是一個魔鬼般醜陋如他的人，就算有著一肚子驚世才華，大概也只會被避之不及，沒人有興趣瞭解他吧。
世人就是這般膚淺又愚昧，埃裡克瞧不起他們，可世界就是把握在這種佔據多數的愚者手中，他也就只能抱著自己的才華，躲在這種暗不見光的地底。
說起來，那些人是見到他的外表就不打算再瞭解他的才華，但亞特蘭蒂斯不一樣，他是先知道了他的才華，然後才見到的他的外表，說不定態度不會……可……
看亞特蘭蒂斯的樣子，雖然不知道他是個什麼種族，不過應該是見慣了美人的。等他恢復了視力，再看到他的外表，會不會露出和那些俗人一樣驚懼厭惡的眼神？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埃裡克心中的煩躁就不減反增，甚至冒出了乾脆徹底弄瞎亞特蘭蒂斯的念頭。他知道一些能不引起懷疑的辦法，但卻不清楚對非人類有沒有效果，而且一旦被發現了大概就真的無法挽回了。
這一刻，埃裡克覺得自己大概內心真的住著魔鬼吧。居然想如此對待一個待他十分友善的人，簡直就像是《伊索寓言》裡那恩將仇報的蛇。
除了魔鬼，還有什麼人會這樣做呢？埃裡克唾棄著自己，一時倒也怨不得那些以貌取人的傢伙了，因為他現在也開始感覺自己的靈魂令人作嘔，甚至覺得如果早點意識到這一點就好了，他說不定就不會過得這麼痛苦了。
既然存在亞特蘭蒂斯這種非人類，那神大概也存在吧。
而他這腐爛的靈魂……註定將會下地獄。
第67章 第 67 章
第六十七章 法國法蘭西斯
最終, 埃裡克在經過激烈的掙扎後, 還是什麼都沒做。
他似乎認為, 被亞特蘭蒂斯也厭惡了的話, 有助於幫助自己認清現實，避免以後再出現什麼不切實際的幻想——促使他做出這個決定的，只有一小部分是因為良心，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因為, 他覺得自己的手段對非人類大概沒用。
於是當他第二天醒過來，發現亞特蘭蒂斯正在寫字臺前拿著他寫的總譜在看，見他醒了還淡定地朝他打招呼時，埃裡克一時都有點搞不懂，亞特蘭蒂斯這到底是能看見了還是依然看不見。
「怎麼了？」亞特蘭蒂斯奇怪地問, 「你以前不是起床很爽快的嗎？」
「……你眼睛好了？」埃裡克站起來，披了件大衣走過來。
「嗯, 好了。」亞特蘭蒂斯下意識瞥了走過來的埃裡克一眼，視線就又落回了總譜上, 「這個是你寫的？」
「是我……」埃裡克有點遲疑, 覺得亞特蘭蒂斯這個反應不太對……不, 倒不是說他不喜歡, 只是跟他想像中比起來，這反應太平淡了, 就好像根本沒看看清他長什麼樣似的。
「唉, 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看到它演出的那一天……」亞特蘭蒂斯感慨了一聲, 把總譜放了下來, 然後看向埃裡克，「我真的不能試試你的琴嗎？」
埃裡克呆呆的說：「隨你。」
「謝謝，你真是個好人。」亞特蘭蒂斯迅速接話。
埃裡克：「…………」總覺得自己被套路了。
事實上亞特蘭蒂斯還真是看埃裡克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才趁機試了試，沒想到真成功了——不過他沒想到埃裡克這不是沒睡醒，而是沒反應過來而已。
如果放在以前，亞特蘭蒂斯當然不會做這種事，但現在他卻已經覺得，偶爾這麼逗逗人也挺有意思的，總是一本正經，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別人來說都確實乏味。
不過亞特蘭蒂斯還是給埃裡克留了反悔的機會：「那我彈了？」
埃裡克搖搖頭，自己先坐到了琴前彈了一段，然後問亞特蘭蒂斯：「看清楚了嗎？」
「嗯。」亞特蘭蒂斯仿佛見到什麼有趣的玩具一樣興致勃勃。
這首曲子即使有人示範，對初學者來說還是很困難，不過埃裡克覺得既然亞特蘭蒂斯是非人類，還那麼想彈琴，說不定沒問題呢。
果然，接下來亞特蘭蒂斯就靠記憶強行一音不錯地彈了一遍。停下後他自己也不滿意，感慨道：「埃裡克在這方面很有天分啊……」明明是一樣的曲子，埃裡克彈出來就感情充沛……而他的話，就算有足夠的練習時間，也很難達到那種程度，因為他對人類的感情還是不夠瞭解，尤其是——這些過於負面的感情。
亞特蘭蒂斯覺得自己好像更瞭解埃裡克一點了。失明時期，他雖然也聽到了不少充斥負面情緒的曲子，但亞特蘭蒂斯總覺得這是藝術創作，現在他看清了埃裡克的長相，就大致明白具體情況了。
……根據經驗，他覺得埃裡克大概又是類似尼祿那種缺愛的孩子……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亞特蘭蒂斯陷入了對自己運氣的懷疑中。但看埃裡克之後的反應，他又覺得埃裡克比尼祿要正常一些，大概還有救。
事到如今，亞特蘭蒂斯已經不再是見到誰都想拉一把的亞特蘭蒂斯了，可是他謹慎思考了很久，還是覺得……若是自己放手不管，埃裡克這孩子的才華大概率就要被浪費掉了！
也許換個環境換個身份，能讓埃裡克的心理健康程度好一點？亞特蘭蒂斯一邊翻著譜子，一邊琢磨起了自己走之前能為埃裡克都做什麼。
埃裡克這個時候大概是終於反應過來自己不是在做夢了。
他眼神複雜地看著亞特蘭蒂斯，幾次想開口問問對方怎麼看待自己的長相，又覺得特意提起這個怪怪的，最後幾次欲言又止，只得到了亞特蘭蒂斯迷茫的一瞥。
算了，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不是嗎……埃裡克在心裡說服自己，但因為亞特蘭蒂斯至今沒什麼表示，還是讓他心裡沒底，總覺得還是有個明確的表態才更好讓他放心……不管這個表態是正面的還是負面的，他都認了。
就在埃裡克陷入了糾結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什麼動靜，本來心如亂麻的情緒一下子冷靜了下來。他走到自己的那一堆機關前，開始調整起了機關。
「怎麼了？」亞特蘭蒂斯好奇地問。
「有人來了。」埃裡克皺著眉，想不出是誰發現了自己的密道，還膽子這麼大地直接進來了……
他剛調整好機關，就從金屬傳音筒裡傳出一聲驚呼：「嗚哇，嚇我一跳，這裡到底什麼情況啊，怎麼這麼多陷阱……狩獵場嗎？」
聽到這個略微有點失真的聲音，亞特蘭蒂斯眼神一亮：「法蘭西斯！」
「……你認識的？」埃裡克皺眉看向他。
「啊，來找我的，算是我的……同族吧。」這沒什麼不好承認的，亞特蘭蒂斯爽快地點頭，順便咽下了剩下的半句——那還是你現在腳底下踩著的法國本國……
埃裡克的腦洞顯然還沒大到猜出真相的程度，因此只是奇怪了一下：「你們到底是怎麼聯絡上的？」非人類互相聯絡的手段是他看不到的嗎？
亞特蘭蒂斯沉吟了一秒：「怎麼說呢……我出現在法國，他就應該立刻知道了，現在才來已經晚得不可思議了，我也沒想過會打擾你這麼久……」
埃裡克皺了皺眉。也就是說，這個人是來接走亞特蘭蒂斯的嗎……亞特蘭蒂斯，要離開了？也是，這不是他早就知道的事嗎，本來也不可能一直陪他呆在這種地方……
「我記得你說過外面都是迷宮吧？能不能帶他進來？他沒惡意的。」亞特蘭蒂斯雙手合十，對埃裡克擺出了拜託的姿勢。
埃裡克沉默了一會兒，像是放棄了一樣歎了口氣，然後就又開始操作起了複雜的機關。
傳音筒裡又傳出了法蘭西斯的聲音：「咦？這些牆原來可以動嗎？陷阱？」
亞特蘭蒂斯扶額：「抱歉，你這裡有沒有能把聲音傳過去的辦法？」
埃裡克指了指一個金屬管道。
亞特蘭蒂斯湊過去咳嗽了一聲：「法蘭西斯？聽得見嗎？」
「哦！亞特蘭蒂斯！」法蘭西斯語氣驚喜，「你還活著啊！」
亞特蘭蒂斯：「……這種事你來之前就該知道吧！」
——這些傢伙整天就知道氣他！
第68章 第 68 章
第六十八章 沉淪
沿著埃裡克給開的道路, 法蘭西斯總算一路平安到達了亞特蘭蒂斯所在的地方。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亞特蘭蒂斯, 看著好像沒什麼明顯的問題，一直吊著的心才放下。
「你怎麼跑這兒來了！躲這麼深跟誰捉迷藏呢。」
「掉地下河被人撿到了……」亞特蘭蒂斯無奈, 「之前眼睛也看不見了, 所以不方便出去。」
法蘭西斯一愣：「眼睛？現在沒事了吧？」
亞特蘭蒂斯無奈地瞪他一眼：「你覺得呢？」
「哦，沒事就好。」法蘭西斯淡定地給自己挽尊，「既然沒事了咱們就走吧，對了，還要先去道謝……」
「他不想見你……說起這個, 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亞特蘭蒂斯接著就把自己很看好埃裡克的能力相關給說了一下。
法蘭西斯敏銳地把握到了重點：「這些機關都是他搞的？」
「嗯。」
「他寫的歌劇我能看看嗎？」
「……我問問他。」
法蘭西斯連忙攔住轉身就要去找人的亞特蘭蒂斯：「不用了！你的眼光我還是很信任的, 何況這一手機關術就很厲害了……話說，既然如此，他為什麼至今還默默無聞啊, 難道是不屑于名聲的那種隱者？」
「這就是他為什麼非要住在地下的原因了……」亞特蘭蒂斯猶豫了一下, 覺得這算是埃裡克的隱私, 他這樣說出去有點不太好, 「總之你們見一面就懂了，我去跟他說說。」
法蘭西斯不笨，他腦海中迅速想出了幾種可能性，並打算從最麻煩的開始排除：「他不是人？外型是怪物？」
「……是人, 就是不太符合大部分人的審美吧。」
「行了我懂，這算什麼事兒, 讓我跟他見一面, 我回頭去找人安排上——是個人類, 還有能力，怕什麼啊。」法蘭西斯還是挺為自己國家著想的，有人才不用那不是浪費嗎。
身為亞特蘭蒂斯的同族，他們腳下這片土地——法國的化身，法蘭西斯覺得只是伸手幫自己國內的一個天才解決困境，沒打算強迫對方為國家做什麼，也不算干涉太多，應該沒什麼阻力吧。
於是法蘭西斯就站在原地等了起來。
結果等了比預計更久的時間，亞特蘭蒂斯才一臉無奈地帶著一個高大的男子回來：「抱歉，這孩子有點不聽勸，多花了點時間……」
「……唔嗯，天才的性格都是有點奇怪的，我也、能……理解……」法蘭西斯的話語隨著埃裡克的接近而結巴了起來。
埃裡克看向他的眼神無比冰冷。
果然，即使是亞特蘭蒂斯的同族，也不是所有人都和亞特蘭蒂斯一樣能夠接受他這樣的外表，非人類也難以脫離以貌取人的怪圈嗎，真是可笑。
誰知道，法蘭西斯沉默了一會兒後，說出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只是這種程度嗎？戴面具不就好了？頭的部分也可以戴假髮啊，你既然能做出這麼精巧的機關，手應該很巧，做個面具難不倒你吧？」
……啊？這是什麼反應？突然被誇獎的埃裡克愣了愣，下意識回答：「我確實有在做模擬面具……」
「要什麼模擬啊！你要等做好再去社交嗎？那多浪費時間，聽說過假面舞會沒有？那種程度的差不多就行了，至少先出去見見人啊……」法蘭西斯對埃裡克的完美主義有點無語。
亞特蘭蒂斯欣慰地看著攻擊性弱了不少的埃裡克，覺得自己這一步沒走錯。
法蘭西斯是個熱愛一切「美」的性格，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他肯定不敢把埃裡克介紹給他，不然埃裡克被法蘭西斯給諷刺到自閉了，他就要窒息了。
但亞特蘭蒂斯覺得，法蘭西斯對於天生長得如同毀容這種難以改變的情況，應該不會出言諷刺，因為那根本不是對方想改就能改的，攻擊這一點太沒品了，事實證明法蘭西斯的反應挺好的，很自然地就跟埃裡克搭上了話，沒踩到什麼雷點。
就這麼一回兒，大概是有亞特蘭蒂斯這個基礎在，對他的同族也有基本信任的埃裡克已經開始邀請法蘭西斯參觀自己的樂譜和機關了。亞特蘭蒂斯覺得這邊一時半會可能結束不了，就欣慰地去沙發上坐著邊休息邊等他們，因為身體撐不住，不知不覺竟然就睡了過去。
結果等亞特蘭蒂斯醒來後，法蘭西斯已經老朋友一般跟埃裡克在桌前談笑風生，他一瞬間還以為自己睡了十年。
「看起來你們聊得還不錯？」亞特蘭蒂斯走了過去。
「你說的對，這孩子是有點死腦筋。」大概是跟埃裡克算是熟了，法蘭西斯現在說話已經完全沒有顧忌了，「但經過哥哥我……咳咳，本人的勸說，他願意用新身份生活了。」
亞特蘭蒂斯松了口氣：「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不然就這麼走了真讓人放心不下。」
埃裡克早就接受了亞特蘭蒂斯會就此跟他分別這件事，聽到這話也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說不出道謝的話，只能欠了欠身。
他之前並不太理解亞特蘭蒂斯為什麼會特意幫他，明明他對亞特蘭蒂斯的態度其實一直算不上好，除了最開始還給了點吃的，發現亞特蘭蒂斯不吃飯不喝水也沒關係就完全無視對方這方面了，畢竟他也從來沒照顧過人，硬要說他為亞特蘭蒂斯做了什麼，大概就只有提供了沙發給他睡，以及……啊，難道就因為他把他撿了回來？！
可……亞特蘭蒂斯又不是人，從他毫無徵兆地從沒有呼吸的狀態恢復了呼吸時，埃裡克就明白自己只是做了多餘的事，哪怕沒有他，亞特蘭蒂斯也會好好的，因此他從不以對方的救命恩人自居——態度不好只是他的本性，跟這件事無關。
但是剛才，法蘭西斯大概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就順口給他解答了一下。
「我跟他認識的還算久，跟你說亞特蘭蒂斯那傢伙就是個傻子，以前看誰有難就忍不住想拉一把，算他眼光還行，被坑的次數不多，但遇到類似懷才不遇又境遇悲慘的人還是容易心軟降低標準，幸虧你人還不錯，我可不想當只報喪鳥淨說糟糕的事……」
埃裡克聽著法蘭西斯的吐槽，心中也忍不住感慨了起來。
聽起來真的有點傻……但他作為既得利者，是最沒有資格嘲笑亞特蘭蒂斯的人。
正因為這個世界上還有亞特蘭蒂斯這樣性格的傢伙，才會讓不少與他相同際遇的人不至於在絕望中沉淪吧。
第69章 第 69 章
第六十九章永不沉沒的郵輪
找好人負責安排埃裡克, 亞特蘭蒂斯就徹底沒心事了。
其實他稍微也有點察覺到埃裡克的情緒不太對勁，都已經做好法蘭西斯不能來只能自己解決的準備了。現在能在雙方印象都還不錯的時候解決掉隱患真是令人欣慰, 不然再來個跟尼祿似的讓他三觀重組程度的刺激, 他年紀大了真的受不了。
說起這個……
「你來的意外得慢啊。」亞特蘭蒂斯突然想起來問一句，「發生了什麼嗎？」
法蘭西斯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喝醉了, 頭疼了幾天，沒察覺到你來了……哎呀，別在意細節了, 我這不是馬上趕過來了麼。」
亞特蘭蒂斯：「……」果然聯繫不上的原因基本除了睡過頭就是喝醉了嗎……
「說起來, 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法蘭西斯環住了亞特蘭蒂斯的肩, 「大西洋？」
亞特蘭蒂斯點點頭。
法蘭西斯猶豫了一下，沒再和以前一樣說什麼先去其他地方逛逛之類的話。
他和亞特蘭蒂斯認識的時候，亞特蘭蒂斯就已經頗為虛弱了，而他僅僅是從羅馬爺爺那裡聽說過一點亞特蘭蒂斯相關的事, 雙方都很陌生，但亞特蘭蒂斯硬生生憑藉著對羅馬的那一點熟悉, 對法蘭西斯頗為照顧——法蘭西斯都想吐槽你這狀態把自己照顧好了就行了, 別父愛氾濫了好不好, 可實在說不出口。
很久沒被人當成小孩子照顧, 對方還是個據說已經掛了很多很多年，根本都成為傳說了的虛弱的傢伙, 法蘭西斯也沒辦法理直氣壯地單方面接受, 只能在其他地方也照顧照顧對方。
像是感應到國土上有對方的存在, 就趕緊過去看看狀態如何是不是快死了之類的, 然後安排個住宿地點，或者帶著他去別的地方玩……畢竟按照亞特蘭蒂斯自己的說法，每次強行到達下個時代，他的身體都會更加虛弱，有人去看一眼還是挺有必要的。
其實法蘭西斯好幾次都想吐槽你還活著就很奇怪了……
最開始認識的時候，亞特蘭蒂斯主要還是想在大陸上遊歷一番，看看其他國家的民生和治理方式，順便查查歷史什麼的。由於一些歷史原因，為了方便亞特蘭蒂斯找書看，法蘭西斯還幫忙安排過讓亞特蘭蒂斯進教會學校，好光明正大地看那裡的藏書。但大概是從一百多年前開始吧，亞特蘭蒂斯突然就想要去亞特蘭蒂斯國土沉海的地方看看了。
法蘭西斯那叫一個頭疼……他看多了小說，總覺得亞特蘭蒂斯至今沒死只是因為還沒接受現實的執念，一旦到了那裡接受了現實，搞不好就會徹底掛了……就算沒掛，刺激之下吐血然後身體更加虛弱也有很大可能，怎麼想都沒好事……
啊？亞特蘭蒂斯國還在這種幾率？不可能存在啊！如果還在的話，亞特蘭蒂斯肯定能感應到自己的國土然後直接瞬移回去啊！
之前他還能以別的藉口帶亞特蘭蒂斯到其他地方先玩玩，但是現在……亞特蘭蒂斯這次居然直接失明了一段時間，感覺身體也是到極限了，再不讓他去大西洋，總覺得有點過分……
猶豫了一陣後，法蘭西斯放棄了勸說。普通人臨死前的願望都要被格外尊重呢，總不能輪到亞特蘭蒂斯就只能被阻止，那也太慘了。
「好吧。」已經不想阻止亞特蘭蒂斯的法蘭西斯歎了口氣，「那你打算怎麼去？」
亞特蘭蒂斯還真考慮過：「去海上的話……坐船怎麼樣？我上次還聽說因為什麼革命，好像造船方面有了什麼進展……」
「啊……蒸汽革命啊。」法蘭西斯抓了抓頭髮，「折騰了一百多年了，造船方面的確進展很大，英國那邊……最近好像造出了世界上體積最大、內部裝飾最豪華的郵輪，算是我這邊埃菲爾鐵塔後最大的人工鋼鐵造物了——哦對你還沒見過，就在巴黎，一會兒帶你去看看——郵輪試航已經結束，過幾天正式航行正好路過我這邊的瑟堡-奧克特維爾……啊，路線的話我記得也路過大西洋，不如我去看看給你弄張票？」
「好啊，那就麻煩你了。」亞特蘭蒂斯也有點意外，沒想到這次這麼巧，剛來就趕上了這種很有紀念意義的郵輪初航。
幾天後，法蘭西斯把票弄到手了。
他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得意：「這船太有名了，認識的一些人類就有不少買了票的，正好有個家裡有事不能去了的，我就讓他轉讓給我了！這下就不用去拜託亞瑟了……」
「哇哦，謝謝，辛苦了……」亞特蘭蒂斯眨眨眼，覺得自己這次醒來之後，除了失明了一段時間，其他的一切感覺都特別順利。
想要拉一把的孩子沒做出什麼糟糕的事，跟法蘭西斯成功匯合，正好趕上歷史性郵輪出航，還特別巧地有人轉讓票……
這是時來運轉了嗎？運氣突然變得超棒啊！
亞特蘭蒂斯接過票看了一眼：「rms titanic……皇家郵輪泰坦尼克號？名字起的挺有氣勢啊。」
法蘭西斯聊起泰坦尼克號也有些興致勃勃：「號稱永不沉沒，人類真了不起啊，已經能做到這種程度了。海洋已經被征服了，接下來就是征服天空了吧！」
「嗯……大概吧。」亞特蘭蒂斯聽著法蘭西斯有些狂熱過頭又傲慢過頭的話語，隱隱約約感覺這個架勢有點不太妙，像是被人類一直以來的成就沖昏了頭腦……
不，法蘭西斯不是人類，就算傲慢也……所以，是法國人們心中的狂熱影響到了法蘭西斯嗎？已經到了這種程度了嗎？那造出泰塔尼克號的英國該不會也……
希望他們回頭能冷靜下來吧，過於一帆風順和自信是會出問題的——就像是曾經的亞特蘭蒂斯國。
雖然心裡是這麼想的，但亞特蘭蒂斯其實也並不認為這種狂熱會在短期內造成什麼嚴重後果，不如說，在某種程度內，狂熱會帶來更多的正面影響，比如人們會更加投入生產，對未來充滿自信之類的……
算了，他想再多也沒用，說不定他就要永久沉眠在大西洋裡了，人類還會怎麼發展，跟他大概也沒什麼關係了。
聽著法蘭西斯滔滔不絕的展望未來的話語裡，無法掩飾的盲目自信，亞特蘭蒂斯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將注意力再次轉移到手中的船票上。
皇家郵輪泰坦尼克號，一等艙。
路過大西洋嗎……不知道是不是正好能路過曾經國土所在的地方，方便自己跳下去……
第70章 第 70 章
第七十章 愛德蒙
四月十日, 泰塔尼克號到達了法國的瑟堡-奧克特維爾。
法蘭西斯因為沒事做，就乾脆陪著亞特蘭蒂斯一起來，甚至看不下去亞特蘭蒂斯打算就拎個小包帶點錢上船, 強行給他添置了一堆東西，越過亞特蘭蒂斯本人，命令人給送到集散站托運——這種事怎麼可能讓頭等艙的客人自己做, 當然是有專門的僕人來負責，正好可以不用讓亞特蘭蒂斯z。
「你這樣會被質疑票是偷來的！上去後記得一天多換幾套衣服，同一件不要穿兩次, 我給你準備了那麼多，最好一一都穿過來。」等東西都送上去了，法蘭西斯才告訴了亞特蘭蒂斯, 並用這個理由說服了他。不告訴不行，他怕亞特蘭蒂斯以為送錯房間，然後就會遇到什麼麻煩。
其實亞特蘭蒂斯還是挺好說服的, 眼看木已成舟，法蘭西斯說得也挺有道理，亞特蘭蒂斯也就認了：「……好吧, 又麻煩你了……」
「小事一樁。」法蘭西斯大手一揮，完全不在意這種舉手之勞的事，還順便開始叮囑別的, 「對了, 如果有人問你的身份, 我給你準備的身份背景直接用就行, 不要怕說謊什麼的……」
法蘭西斯覺得，大概亞特蘭蒂斯這就要一去不回了……哪怕是臨終關懷，也要讓他最後的旅程過的舒坦點，不要被人找事，所以準備要充分一點，算是他這個朋友最後的幫助了。
亞特蘭蒂斯聽到法蘭西斯的囑咐，無語了一下：「我給你的感覺就是那麼迂腐嗎……既然對任何人都沒有實質性的傷害，我當然不會拒絕你準備的好意啊……」
法蘭西斯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然後發現了一個問題：「說起來你好像又矮了。」
亞特蘭蒂斯：「………………謝謝你慷慨的提醒，這話真讓我高興。」
眼看著一百多個頭等艙的客人已經快上完船了，法蘭西斯往亞特蘭蒂斯的背上也拍了一下：「去吧，如果到了美國記得跟我報個平安。」
「好的。」亞特蘭蒂斯沖法蘭西斯笑了笑。
其實雙方都知道，這個約定從一開始就只是個謊言。但這個謊言能讓這分別的場景更溫馨一點，而不是……
法蘭西斯掐斷了不愉快的聯想，保持著愉快的笑容目送亞特蘭蒂斯上船。
……萬一亞特蘭蒂斯中途改了想法呢？這種可能性……雖然小，但也不是沒有啊！
「唉，我感覺我就是個老父親。」法蘭西斯幽幽地歎了口氣，「人類的家長第一次送孩子去寄宿學校上學，大概就是這種感覺了吧。最近愁得我啊，是不是都要長皺紋了，我的美貌都要因此減損了……」
跟在法蘭西斯身邊的隨員這些天陪法蘭西斯幫忙準備行李，也是知道一些亞特蘭蒂斯的身份和目的，此刻聽到法蘭西斯的話瞬間就無語了。
不，他送孩子上學的時候，可是知道孩子肯定會回家的，不要隨便代表他們人類家長……
與此同時，已經上了泰坦尼克號的亞特蘭蒂斯在船員們的殷切引導下，找到了自己的房間。
就在他要開門的時候，大約是隔壁的客人也到了，他的僕人正在為他開門，而他則似乎有點奇怪亞特蘭蒂斯是自己一個人站在門口，下意識就多看了一會兒。
亞特蘭蒂斯沒急著開門。他也看著隔壁那位氣質有些陰鬱的貴族青年男子，眨了眨眼：「……愛德蒙？」
「……」被他稱作-愛德蒙的人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只是示意僕人先進去，然後自己走到了亞特蘭蒂斯這邊，「不打算邀請我進去說話嗎？」
亞特蘭蒂斯這才反應過來，繼續開門：「請進。」
頭等艙的包廂裝潢十分華麗，裡面堆著一些剛剛被送來的行李箱。
愛德蒙環顧了一圈：「就你一個人？」
「是啊……」亞特蘭蒂斯看著這一堆行李箱歎氣，他根本用不了這麼多，給他太浪費了，「只是個單程票，沒必要人一起陪我，到時候他再自己回法國多麻煩啊……」
「怎麼，你打算定居美國了？」愛德蒙挑眉。
「……也沒有。」亞特蘭蒂斯含糊地回答，然後換了個話題，「說起來，我們好久沒見，你外表卻好像只長了一兩歲——」
愛德蒙也不認生，自己找了地方坐下，隨口答道：「因為一些奇遇……你不是也外表沒什麼變化嗎？啊，不過個子好像矮了一點。」
亞特蘭蒂斯：「…………後面那句就不用說了。」
愛德蒙無聲地笑了笑。
「你找我是有其他事吧？」亞特蘭蒂斯覺得剛才那個話題繼續下去自己可能會吐血，「直說吧。」
「啊，也沒什麼，就是聽說了一些傳聞，想找你驗證一下。」愛德蒙漫不經心地說，「你在幾百年前的博爾吉亞家族呆過嗎？那個家族出的教皇身邊，似乎曾經出現過和你很相似的人，也叫亞特蘭蒂斯。」
亞特蘭蒂斯睜大眼睛：「幾百年前的事你從哪聽說的？」
「看起來是真的啊。」愛德蒙也頗為感慨，「法利亞神甫當年跟我說的裡面，這件事真是讓我印象深刻……」
「教會的人嗎……」發現好像自己否認也沒用，再加上沒有感覺到惡意，亞特蘭蒂斯就直接承認了，「大概是當年見到我的人的後代吧，有時候我會忘記隱藏自己……不過你是猜到是我的？就因為名字嗎？」
「因為你的頭髮。」愛德蒙看了眼亞特蘭蒂斯現在明顯染髮過的棕色頭髮，「如果說什麼樣的金色能配得上法利亞神甫形容的金髮，我第一時間想起的就是我第一次見到你時你頭髮的顏色……何況名字也一樣。」
亞特蘭蒂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因為當年你把我從海裡撈上來的時候，染的顏色都掉光了……」
愛德蒙和亞特蘭蒂斯的第一次相見，還是愛德蒙仍是個水手的時候。
亞特蘭蒂斯記憶好，現在愛德蒙的臉和記憶裡沒什麼區別，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一個水手是怎麼做到能買泰坦尼克號頭等艙的，大概是跟他之前說的奇遇有關吧。
愛德蒙聽到亞特蘭蒂斯的話，一直以來都堅定而陰鬱的眼神劃過一絲悵惘。
「……沒想到我現在還有能跟人坐下聊往事的時候。」
亞特蘭蒂斯認同地點點頭：「其實你能活這麼久我也很意外了……看起來你和我分別後經歷了很多，有興趣跟我講講嗎？」
愛德蒙笑了笑。
「那可是個很長的故事了。」
第71章 第 71 章
第七十一章 往事與交流
當年亞特蘭蒂斯強行穿越的落點是大海，雖然他能飛, 字面意義上的地中海對他來說不加蓋, 願意去哪就去哪，但亞特蘭蒂斯的飛行速度並不快, 而且他也是會累的……反正又不用呼吸, 所以一旦感覺疲憊, 亞特蘭蒂斯乾脆就在海裡飄著就當休息了。
然後他就被路過的船隻上的愛德蒙發現了，還被他做主撈上了船。
做海上生意的人都有點迷信, 因為大海對他們來說有著太多的未知了, 船員們看著亞特蘭蒂斯的眼神仿佛他是什麼海妖一樣, 警惕又貪婪。船長倒是個好人，私底下對亞特蘭蒂斯表示，雖然不知道你是什麼人, 但我建議你不想說也編個能震懾到他們的身份，以免發生什麼不妙的事, 於是見多識廣的愛德蒙陪他編造了一個身世, 總算勉強糊弄了過去——
然後船上就死了個人。
原因是他趁亞特蘭蒂斯剛被撈上來的混亂之際, 看中了他發繩上的寶石，於是偷走了亞特蘭蒂斯的發繩……要知道，那可是冥界女王親手做的發繩，哪怕在神秘消退的現在, 也作為【寶物】維持著一定的能力, 偷這個真的就是在作死。
當亞特蘭蒂斯察覺到不對勁, 從屍體上搜出了自己的發繩後, 整個船上的人態度突然就變了。沒人還在乎亞特蘭蒂斯說的身份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總之就是既不敢靠近他，又不敢表達出已經把他當成瘟神看待的想法，表面上尊敬得有點過頭了，只有見多識廣的船長和從頭到尾只驚訝了一下，態度就沒變過的愛德蒙還和他維持交往。
「別在意。」愛德蒙安慰他，「你也不想發生那種事吧？」
亞特蘭蒂斯看了他一眼：「其他人可都認為是我詛咒的他。」
愛德蒙自信地判斷：「不，不是你，這種事我還是看得出來的……不過那也不是巧合吧，是跟這個寶石有關嗎？該不會是什麼詛咒寶石什麼的吧，這種傳聞還挺多的。」
「嗯……」亞特蘭蒂斯猶豫了一下，坦誠相告了，「是冥府女神的詛咒吧。」
「……居然把這種東西當普通發繩用，你果然也不是什麼普通人。」愛德蒙吐槽。
亞特蘭蒂斯尷尬地笑了笑：「這個詛咒對我沒用……」畢竟是送給他的禮物，他當然是豁免的，可其他人想拿這個就容易啟動埃列什基伽勒保險起見留下的詛咒了吧……
其實這話算是半承認了愛德蒙的猜測。知道了亞特蘭蒂斯不是普通人後，愛德蒙也依然和以前一樣對待他，甚至還拒絕了亞特蘭蒂斯作為謝禮送給他的黃金和寶石，亞特蘭蒂斯只好把這部分的謝禮也分到了給船長的部分。
「見到有人遇難，有良心的人都會去救的，之所以是我下去也只是我水性好而已，又不是為了謝禮才救的人。」愛德蒙對這些毫無興趣，反倒很喜歡聽亞特蘭蒂斯講故事。
亞特蘭蒂斯雖然馬甲掉了一半，但他還是儘量只講一些聽上去比較正常的故事，而沒講什麼容易暴露自己的經歷，故事裡充滿了打碼，力圖模糊年代，讓人猜不出。
這種和諧的相處只持續了幾天就因為船隻靠岸而終止。亞特蘭蒂斯看著因為自己的存在而仿佛覺都睡不好的船員們，心裡還有點愧疚，當然是立刻下船跟他們分別，免得他們失眠出事故來……
然後亞特蘭蒂斯就再也沒見過愛德蒙了，直到這次的泰坦尼克號上的重逢。
愛德蒙沒有先開始講述自己的經歷，而是從自己為什麼知道亞特蘭蒂斯曾經在博爾吉亞家呆過這一點開始說起：「法利亞神甫是我的恩人，他曾經給一個姓氏為斯帕達的伯爵當過秘書，這個家族曾經有人從亞歷山大六世教皇那裡買過紅衣主教的身份。」
「教皇，亞歷山大六世嗎……」亞特蘭蒂斯歎了口氣。
這個人他還真的認識，甚至頗為熟悉。他是博爾吉亞家族的大家長，也是他的學生凱撒爾·博爾吉亞的父親。他最開始認識的是亞歷山大六世，然後才成為的凱撒爾的老師……聽到熟悉的人在這種故事開頭裡出現，亞特蘭蒂斯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愛德蒙繼續說道：「當時他們父子兩個都需要錢，於是一邊把紅衣主教的職位賣出去，一邊又策劃著奪取這兩位可憐人的財產……他們家族有個毒-藥叫『坎特雷拉』，毒殺過很多人，那位斯帕達主教比較謹慎，提前寫好了遺囑，並做了一些安排——當然，安排都沒有效果，他還是死在了這父子兩人的計畫下。」
亞特蘭蒂斯扶額。
以他對博爾吉亞父子的瞭解來看……這兩個的確是為了野心什麼都做得出來的人，這行為聽起來十分符合人設，還真是很難懷疑真假呢……
「但是他們並沒有找到斯帕達家族的財產。」愛德蒙還在繼續說，「能找到的部分，跟他們算過的數量相比少了太多……而他們能找到的只有斯帕達將藏書送給了自己的侄子，讓他妥善保存。」
這套路亞特蘭蒂斯熟悉，他立刻說：「遺產的位址就在這些書裡吧？」
愛德蒙點點頭：「所有人都是這樣想的，但是許多年過去了，不光是博爾吉亞父子，連斯帕達家族的人都始終沒有找到過更多的線索。三百年了，誰都沒有找到過，最後斯帕達伯爵將藏書們都轉贈給了法利亞神甫，而法利亞神甫無意中發現了寶藏的線索——那是加熱後會顯示出字跡的一張紙。」
「嗯……那麼，這個寶藏是法利亞神甫轉贈給你了？」
「是的，有了這份寶藏，我就有更好的辦法去復仇了。」愛德蒙的神情再度陰鬱了下來，「關於我的遭遇，我已經不想再提了。只能說，陷害我入獄的那些人，有一個算一個，沒有任何人逃脫我的復仇——」
亞特蘭蒂斯擔心地看著他，心中懷念起了初見時爽朗又熱情的水手青年愛德蒙：「這個世界上也有對你好的人……」
「啊，這個我的確承認。」愛德蒙的眼神溫和了一瞬間，「我回報了恩人和真正朋友，這讓我感覺好多了，但並不能阻止我內心復仇的火焰，它在我的心中一刻不停地燃燒著。」
「雖然你沒說過，但看你這個樣子我大致也理解你的經歷大概十分痛苦，所以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可過於沉浸在復仇中並不能讓你感到愉快……你就沒有什麼時候感覺想要放棄嗎？」亞特蘭蒂斯問。
愛德蒙沖他笑了笑：「我知道你只是擔心我……」然後他沉默了幾秒，再度開口，「曾經有過機會，我可以被拯救，然後放棄復仇，選擇幸福——但我放棄了。」
亞特蘭蒂斯睜大眼。
「至始至終我都只是在復仇而已，我是復仇鬼，復仇結束後就沒有任何牽掛了，但因為得到的寶藏好像還影響到了我的肉體，一直活到現在也沒死，姑且就在世界各地遊蕩了。」愛德蒙長長地出了口氣，「是個很無聊的故事吧？」
「的確很無聊，你省略太多了。」亞特蘭蒂斯為了緩解沉重的氣氛，選擇了實話實說，反正他知道愛德蒙不會生氣的。
果然，愛德蒙沒忍住笑了起來，這個笑容隱隱還有著曾經自己的影子：「真是個嚴格的聽眾啊——但很遺憾，沒有附錄和補遺，這些就是全部了。」
畢竟復仇成功後，愛德蒙遠走他鄉，很久沒有見過熟人了，難得遇到，傾訴欲就不禁開始冒頭。而現在他的欲-望也已經被滿足了，本質自己說得爽就行了，並不打算繼續滿足聽眾。
「你倒是比以前任性得多……」亞特蘭蒂斯吐槽。
愛德蒙挑挑眉，淡淡地說：「經歷了這麼多，變化很大也正常吧。」
「的確很正常……不過你這樣真的讓我很擔心。」亞特蘭蒂斯歎氣，「如果你都不去考慮自己的幸福的話，幸福就真的離你遠去了。」
「……幸福什麼的，本來也跟我無關了。」愛德蒙撣了撣衣服袖子，「你倒是還一如既往地操心著別人，明明都自身難保了。」
亞特蘭蒂斯尷尬地一笑：「猜到了？」
「因為你看起來比我記憶裡虛弱了很多。」愛德蒙皺眉道，「就算有記憶美化，我也不覺得你以前有這麼矮。」
亞特蘭蒂斯：「…………這個話題真的差不多就可以了，不要一直翻來覆去地說。」
「我也沒說幾次，你覺得次數多顯然是因為不止我一個人這樣認為。」愛德蒙不客氣地說，「我的故事講完了，接下來該你了吧？還是依然什麼都不肯說？」
「……不，既然你已經不是普通人了，而且這大概也是最後的機會了……我告訴你也沒關係。」亞特蘭蒂斯猶豫了一下，問道，「你現在最想知道的是什麼？」
愛德蒙打量了他幾秒，開口道：「告訴我你此行的目的吧。」
第72章 第 72 章
第七十二章第二屆聖杯戰爭
既然已經答應了, 愛德蒙也已經不是普通人了, 亞特蘭蒂斯也沒有了顧左右而言他的想。
「簡單來說的話, 我這次是想去大西洋的某個區域。」
愛德蒙右手的食指點了點椅子的扶手：「……然後呢？到了那個區域你要跳下去？」
亞特蘭蒂斯用「既然你猜到了我就不說了」的眼神看著他。
「……你是打算回頭漂流上岸麼？還是等船路過故技重施？」愛德蒙沒立刻問他這麼做的目的，首先考慮的是他回來的手段。
亞特蘭蒂斯猶豫了一下，還是回答了：「……可能不會回來了。」
愛德蒙挑了挑眉，沒有深究，反而轉移了話題：「說起來, 你聽說過聖杯戰爭嗎？」
「……沒有, 我只聽說過聖杯, 但應該不是你說的那個。」亞特蘭蒂斯明白愛德蒙在這種時候肯定不是隨便提出的話題, 應該很重要，「為什麼突然說這個？」
「繼承了基督山的寶藏——他們好像稱之為魔術回路的東西之後, 我花時間去查了些資料。」
愛德蒙想起了自己正式開始復仇前，想先幫法利亞神甫報仇，結果遇到的怎麼打都打不死差點翻車的自稱來自聖堂教會的人……神秘相關的情報, 他也是從那之後才格外關注的, 復仇結束後的幾十年裡，他都在世界各地旅行，反倒比以前更有餘裕搜尋關於被那些人稱為魔術的事蹟，不知不覺就知道了很多……而他將要對亞特蘭蒂斯說的這個，也算得上是連他都重視不已的情報。
「大約三十年前, 聖杯戰爭在遠東舉行了第二屆, 因為正巧認識受到邀請的人, 所以得知了這個儀式。」愛德蒙手肘支在兩邊的扶手上, 十指交叉撐在下巴前，「這個儀式的獎品是被他們叫做聖杯的萬能許願機，據說是能夠實現最終戰勝者的願望。」
亞特蘭蒂斯呆了呆：「萬能許願機？這種東西會存在嗎？」
哪怕是神代都沒人敢說這種大話，這些連魔法都用不太出來的人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誰知道呢。」愛德蒙顯然是沒興趣替那些瘋狂的魔術師打包票的，他只是提出了這個可能性而已，「雖然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麼，但我建議你可以考慮一下聖杯戰爭，反正試試又不會比現在更糟糕……好像是隔60年舉辦一次，還有不到20年就是下一屆了。」
亞特蘭蒂斯沒有被這個好消息衝昏頭腦，只是表情變得有些奇怪：「……姑且問一句，有人用這個聖杯實現過願望嗎？」
愛德蒙靠在椅背上，沖他攤了攤手：「據我所知，整個聖杯戰爭就是大型儀式的一部分，所以……失敗的原因太多了。」
「那就是沒人實現過了。」亞特蘭蒂斯冷靜地判斷，「原理清楚嗎？」
「我不是正經魔術師。」愛德蒙面不改色地坦然表達了自己對此並不精通的意思。
亞特蘭蒂斯點點頭：「總之謝謝你的消息了，我……」他猶豫了一下，說道，「如果還有機會的話，我會去試試。」
兩人雖說認識，也勉強能算熟人，但畢竟還沒到達可以干涉對方決定的程度，愛德蒙覺得自己說這麼多已經仁至義盡了，接下來亞特蘭蒂斯到底是想一去不回還是其他的什麼他也管不著。
雖然愛德蒙看著外表年輕，但那完全是為了方便活動而用秘術給自己調整的年齡外觀，實際上他也活了快一百年了，也明顯感受到自己的極限即將到來了，對於死亡早已能夠坦然面對，因此倒也算有點理解亞特蘭蒂斯的想法，就不太執著與阻攔對方。
這個沉重的話題放到一邊後，他們和樂融融地談起了其他話題。比如以前亞特蘭蒂斯給愛德蒙講的故事裡，打的那些碼都是什麼人什麼時代，兩人一個猜一個解答，倒也聊得十分愉快。
等亞特蘭蒂斯最先撐不住，露出了疲憊的表情時，愛德蒙很體貼地起身告辭了：「正好我就在隔壁，如果有什麼事的話……說起來你就一個人，這些行李箱是不是需要人幫忙整理一下？」
亞特蘭蒂斯有點發愁地看著客廳的那一堆法蘭西斯強行送上船的行李箱：「我一個人肯定是不行的，甚至我根本不知道這裡面都是些什麼，只知道大概有很多衣服……」
「你的朋友很關心你。」愛德蒙評價了一句後，沉默了幾秒，「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帶的人可以來幫你整理這些。」
「不介意，謝謝了。」亞特蘭蒂斯迅速答應了下來，畢竟他對這方面是真的沒有什麼經驗。
愛德蒙用手杖敲了敲地面：「那你先來我這邊吧，要整理的話灰塵大概很多，我們聊這麼久還沒喝點什麼，正好我帶了英國的茶……」
亞特蘭蒂斯跟著愛德蒙去了隔壁房間，愛德蒙一邊讓亞特蘭蒂斯坐在頭等艙客房自帶的私人甲板裡佈置的圓桌旁，一邊安排起人去收拾亞特蘭蒂斯的行李。
這個要求比較少見，但被點到名的人只是愣了一下就若無其事地接受了，還來詢問亞特蘭蒂斯有什麼需要特殊交代的沒有。
根本不知道除了衣服還有什麼的亞特蘭蒂斯只能說：「按照你們的習慣收拾就行。」
於是那些人就自信滿滿地出發去了隔壁，似乎打算給主人的朋友留下深刻的印象，剩下的人則很有眼色地開始泡茶端點心——點心是自帶的小餅乾，因為泰坦尼克號太大了，他們還有點沒認清路，沒辦法去餐廳——然後將甲板讓給了主人和客人，他們悄悄退到外間了。
亞特蘭蒂斯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覺得愛德蒙的品味不錯，這茶的確很好喝，還讓他疲憊的精神都好像緩解了一些。
「明天就到達愛爾蘭了。」愛德蒙也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然後隨便地扯了個話題，「然後就是正式的駛向美國了……你去過美國嗎？」
亞特蘭蒂斯搖搖頭：「沒有，我這幾百年都是在英國、義大利和法國。你去過美國嗎？感覺如何？」
「去過，是個很年輕的國家。」愛德蒙緩緩地說，「充滿生機，你會喜歡它的。」
亞特蘭蒂斯笑了起來：「是的，我的確很喜歡生機勃勃的國家。」
可惜，就算愛德蒙這樣試圖讓他放棄投海，去美國看看，他大概也是見不到了……
他看向甲板外的海洋，按耐住了想要跳下去的衝動。
還不是時候，再等等……
第73章 第 73 章
第七十三章 貴族少女與流浪畫家
就這樣在泰坦尼克號上安穩地呆了兩天, 亞特蘭蒂斯都沒有跳下海——不過他倒是經常忍不住去甲板上散步，時不時停下來靠著欄杆看著海水發呆, 偶爾會有海鳥落下來, 蹲在他面前的橫杆上陪陪他。
這一天, 他也一如既往地走上了甲板, 不過正在他發呆之際，突然就迎面呼來了一個白色的東西。
亞特蘭蒂斯因為在走神，加上身體狀態很差, 所以雖然意識到了還是沒能避開, 只能放任那個東西呼在了自己臉上, 遠處傳來一聲驚呼。
「……」他伸手拿下了那個東西, 發現是一張紙……因為是被強勁的海風吹過來的, 所以力道還真挺大。
紙上面畫著鉛筆人體素描, 一個殘疾的、缺了一條腿但穿著暴露的女人在紙面上搔首弄姿，帶笑的面容上透出了幾分淒苦。整張畫走的是寫實風, 以亞特蘭蒂斯的眼光來看, 畫者還頗有幾分巧思和靈氣。
這時, 一位女子尷尬地走了過來, 身後跟著一個穿著明顯跟她不是一個階級層次的英俊青年。
「這位先生, 失禮打擾一下，我是露絲·布克特, 這張紙是剛才是我因為風太大沒拿住才飛了出去……請問您還好嗎？」露絲見到亞特蘭蒂斯抬頭後, 眼中閃過一絲驚豔, 她還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少年, 只是隱隱約約感覺有什麼地方違和感比較重。
亞特蘭蒂斯搖搖頭，把紙遞了回去：「我沒事，這個畫的真不錯，是你旁邊這位畫的嗎？」
露絲連忙介紹道：「他是傑克·道森，是個……畫家，對，畫家，的確是他畫的，您也覺得很不錯嗎？」
被完全不懂藝術，沒有任何共同語言的未婚夫敷衍了那麼久，露絲早就練出了火眼金睛，一眼就能看穿眼前的人在稱讚畫上面是真心實意的。
「嗨。」跟露絲那多年沉浸後下意識的彬彬有禮相比，傑克·道森就隨意多了，他對亞特蘭蒂斯抬手算是打了個招呼，沉默了沒幾秒就忍不住問，「你怎麼知道是我畫的？說起來你能當我模特嗎？」
「傑克！」露絲頭疼地試圖阻止。這個少年看起來身份不凡，他們是來道歉的，傑克這種語氣萬一被認為是冒犯怎麼辦……
亞特蘭蒂斯愣了愣：「畫像嗎？」
……說起來他上一次被人畫像好像還是尼祿那個時候……
「哦，好吧，聽你的……」傑克·道森無奈地對露絲聳聳肩，「抱歉，我剛才……等等，你看起來好像並不想拒絕。」
亞特蘭蒂斯笑了一下：「本來也沒想拒絕啊。」
這次旅途就是最後了，亞特蘭蒂斯整個人都特別放鬆，反正畫個像又不影響什麼，就當是為旅途增加樂趣了。
「哇哦，你真好說話。」傑克·道森忍不住感慨。雖然無所謂別人對他的態度，但態度像露絲和這位這麼好的貴族的確很少見……不過他也沒見過多少貴族就是了。
亞特蘭蒂斯好歹也在人類社會混過，當然知道傑克·道森指的是什麼，他剛想否認自己是貴族，就想起來法蘭西斯特意給他安排的身份，最後只能尷尬地笑笑，轉移了話題：「你們兩個是怎麼認識的？」
結果這個話題一說，露絲也露出了尷尬的表情：「呃……他是我的……唔，救命恩人。」
其實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不太妙，但昨晚她差點掉下去引起的騷動還蠻大的，說不定對方就在哪裡聽到過傳聞，現在瞎編亂造就不太好了。
果然，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昨天晚上難道就是……唔，我明白了。」
露絲尷尬得想要跳海裡。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想要自己在這個人面前表現得好一點，而不是留下奇怪的印象。
氣氛凝滯了幾秒，亞特蘭蒂斯平靜地打破了尷尬：「說起來還沒有自我介紹吧……叫我亞特蘭蒂斯就好。」
沒有報出姓氏，只告知名字這種操作有點奇怪，但露絲和傑克·道森都不怎麼在意，露絲還眨眨眼：「聽起來和大西洋很像啊。」
「嗯，我也覺得。」
其實只是不同語種的同一個詞根的單詞而已，像是正常的。
交換了姓名後，三人就找了地方坐下，露絲和亞特蘭蒂斯坐在一邊欣賞畫夾裡的作品，傑克·道森在一旁解釋模特的背景之類的。
亞特蘭蒂斯忽然翻到了一張紙，和之前的素描不同，上面畫滿了看起來只有一個大致輪廓的速寫，面部沒有畫出來，但□□都抓得不錯，至少亞特蘭蒂斯就看出了裡面好像有兩三個人氣質儀態很像露絲。
他抬頭意味深長地看了傑克·道森一眼，原本就因為這張紙而有些緊張的傑克·道森立刻明白亞特蘭蒂斯發現了，不由得更加緊張地看向翻過了這一頁的露絲，又轉回來看亞特蘭蒂斯。
亞特蘭蒂斯笑著點點頭，什麼都沒說，然後他的視線看向了傑克·道森的身後。
傑克·道森愣了一下，條件反射地轉頭去看，發現一個高大英俊但臉色有些蒼白的男子緩步走來，對他平靜地點頭致意，然後對亞特蘭蒂斯說：「原來你在這兒。」
突然聽到陌生人的聲音，沉浸在看畫中的露絲嚇一跳，她下意識地抬頭一看，發現居然是之前在泰坦尼克號的宴席上認識的人，是個來自法國的貴族，於是露絲不禁緊張地站起來行了個禮。
「伯爵……」
愛德蒙也像露絲致意了一下，對亞特蘭蒂斯說了一句「注意休息」，然後便告辭離開了。
大約是這位伯爵大人帶來的壓迫感太強，直到他走遠露絲才敢開口說話：「亞特蘭蒂斯先生，您認識那位元伯爵？」剛才沒報出的姓氏，難道也是這個伯爵的姓氏？
「是我朋友，別害怕，在他看來你們都是小孩子。」亞特蘭蒂斯安慰道。
露絲：「…………」不是，我們看起來都比你大吧，為什麼看我們都是小孩子，卻能跟你做朋友……難道不應該是你父親的朋友之類的嗎？
她欲言又止了一番，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倒是傑克·道森注意到了其他地方：「他讓你注意身體……你還好嗎？」仔細看看的話，亞特蘭蒂斯的確看上去身體不太好的樣子。而且再仔細看的話……亞特蘭蒂斯頭髮的顏色也有點奇異的違和感，像是染過的……
亞特蘭蒂斯點點頭：「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反正不管他現在身體如何，回頭都是要跳海了，他也做好了就此沉眠的心理準備，這個軀殼怎樣都無所謂了。
傑克·道森突然說：「那個，你的頭髮原本是什麼顏色呢？」
亞特蘭蒂斯愣了愣，沒想到話題轉移到了這裡：「……被看出來了嗎？……原本是金色。」
「……沒什麼，就是注意到了。」傑克·道森抓了抓頭髮，「我覺得金色挺好看的，為什麼……不，算了。」
亞特蘭蒂斯歎了口氣：「沒什麼不好回答的，只是因為有點顯眼……「猶豫了一下，他撈起發尾，用一點能力抹掉了一點點發梢上的染色劑，「就是這個顏色。」
對畫家來說，這個簡直想像不出的金色著實有些意義非凡了，傑克·道森也明白亞特蘭蒂斯其實可以不用特意給他看的，雖然不太理解為什麼，但這份好意他接下了。
雖然亞特蘭蒂斯這麼說身體還好，但露絲卻很擔心這裡風大，在確定亞特蘭蒂斯並不想回去休息後，就只能堅持要求換個地方，於是三人就逛到了能俯瞰大半個泰坦尼克號的高層甲板。
傑克·道森在這裡其實有點顯眼，不過他不在乎別人的視線，是個心性豁達的人，甚至能在這種場合給另外兩個人講自己的流浪生涯。
不光是露絲，連亞特蘭蒂斯其實都聽喜歡聽他說話的，因為他真的經歷過很多他們想像不出的事，還特別會講故事，聽得兩人津津有味，不知不覺就到傍晚了。
然後沉浸在傑克故事中的露絲就聽到了一聲讓她陡然清醒過來的乾咳聲。
露絲渾身一個激靈，僵硬地轉頭看去：「……母親。」
一個看起來有些刻薄的貴婦人和她的同行者們站在那裡，默默地看著露絲和她身邊的兩個人。
露絲尷尬地走上前：「母親，我要向您介紹一下，這位是傑克·道森……」
布克特夫人審視地看著自己女兒的救命恩人，冷淡的態度十分明顯：「幸會。」
露絲感覺氣氛更加尷尬了，她只能僵笑著介紹另一位：「這位是……亞特蘭蒂斯……呃……」她突然意識到至今亞特蘭蒂斯還是沒報上自己的姓氏，頓時卡殼了。不過她靈機一動，想到了另一個能讓自己母親態度緩和一些的的辦法，於是她立刻說道：「……是基督山伯爵的朋友。」
果不其然，掛上伯爵的朋友這個名號，布克特夫人的態度立刻就變了——她並不覺得自己這差別對待有什麼值得遮掩的，貴族們公認對待下等人士無需客氣——她掛上了淺淺的笑容，向亞特蘭蒂斯問好：「您好……」
亞特蘭蒂斯無奈了，知道對方不是像露絲和傑克·道森一樣能接受直呼他名字的人，於是報上了法蘭西斯為他準備的假身份。
跟在布克特夫人身邊的一位胖夫人驚呼了一聲：「竟然是……！哎呀，我剛才真是失禮……」
對各國貴族如數家珍的布克特夫人對亞特蘭蒂斯的態度頓時又熱情了許多，還旁敲側擊想問問他家裡人都有誰跟來了。
亞特蘭蒂斯乾咳了一聲，繼續硬著頭皮背法蘭西斯的答案：「我自己來的……家裡有點悶，我已經到了可以自己出來玩的年齡了。」
布克特夫人遺憾的眼神在他和露絲的身上掃來掃去。
傑克·道森看了一會兒，突然明白了。
……這是在遺憾亞特蘭蒂斯太小了，而她女兒又已經訂婚了嗎？
第74章 第 74 章
第七十四章 晚宴
露絲母親的出現, 使亞特蘭蒂斯、傑克·道森和露絲之間跨界層（甚至跨種族）的愉快聊天終止了。
一個胖胖的，被露絲母親私底下吐槽為暴發戶的布朗夫人知道，傑克·道森之後要參加露絲的未婚夫卡爾邀請他去的晚宴, 不禁問他：「你之後要穿什麼去？」
這明顯就是個為了羞辱傑克·道森, 讓這個窮小夥兒認清他和卡爾之間的差距, 自慚形穢, 放棄可能存在的癡心妄想的舞臺，而傑克·道森這麼一副沒神經的樣子，讓布朗夫人很擔心。
雖然布朗夫人不是貴族, 但不得不說，她表現出來的品德, 比露絲母親為首的那些貴族還要像個貴族。
傑克·道森顯然還是沒明白布朗夫人的意思。
亞特蘭蒂斯都看懂了：「你如果是打算穿這一身的話, 建議你還是不要去了，不然那肯定不會是愉快的晚宴。」
「就算你這麼說, 我也沒有其他的……像你們這樣的……衣服。」傑克·道森比劃了一下亞特蘭蒂斯身上筆挺的禮服。
亞特蘭蒂斯深思：「我的衣服你能不能穿呢？」
傑克·道森立刻說道：「饒了我吧, 我可塞不進你這麼小的衣服裡。」
亞特蘭蒂斯輕輕瞪他一眼：「那你怎麼辦？」
布朗夫人熱情地說道：「我兒子的身材和你差不多, 可以穿我兒子的衣服！」
於是在布朗夫人的邀請下, 傑克·道森接受了她的好意。去頭等艙的路上，亞特蘭蒂斯因為正好也要回去就跟著傑克·道森一起又走了一段，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關於繪畫的事。
「我在法國巴黎曾經呆過不短的一陣子，可惜……沒人想買我的畫。」傑克·道森聳聳肩。
「巴黎是個好地方。」亞特蘭蒂斯說, 「我剛剛才從那裡離開, 這次還新認識了一個藝術家。」
傑克·道森挺喜歡聽這種事的：「也是畫家嗎？」
亞特蘭蒂斯搖搖頭：「是個音樂家……不過他做機關也很厲害。」
「我好像沒聽說過這個人……」傑克·道森努力回憶。
「哈哈哈, 他還沒出名, 不過我覺得以他的水準，解決了那點小困難之後，出名很容易的。」亞特蘭蒂斯對自己看好的天才充滿了信心。
傑克·道森很感興趣地問：「他叫什麼？我以後多關注一下。」
「埃裡克。」亞特蘭蒂斯突然發現埃裡克還沒告訴過他姓氏，不過沒關係，「姓氏無所謂，反正是個很有特點的音樂家。」
「好吧，埃裡克埃裡克埃裡克……」傑克·道森點點頭，「我記住了，如果有機會的話，我還是想去巴黎試試……當然，在那之前，在美國先成功了也不錯。」
亞特蘭蒂斯跟布朗夫人並不在一個方向，所以下一個路口後就要跟他們分別了。
傑克·道森突然叫住了他：「等等……你晚宴會去那裡嗎？」
亞特蘭蒂斯愣了一下，他因為不是很想接觸太多人，加上不用吃飯也可以，所以一直沒去過頭等艙的餐室，但既然傑克·道森這麼問了……去一次也無所謂吧。
於是他回答道：「我也去。」
傑克·道森笑了起來，歡快地說：「那晚上見。」
***
到了晚上，亞特蘭蒂斯換好衣服準備去餐室，一出門沒走兩步，就正好在走廊上遇到了愛德蒙。
愛德蒙挑眉，揶揄道：「瞧瞧這是誰……這方向是去餐室的吧？我差點以為自己看到了幻覺。」
「這也太誇張了……」亞特蘭蒂斯無語地走過去，「一起吧。」
愛德蒙當然不會拒絕，但他還是問了一下：「怎麼突然就肯出來吃飯了？因為新認識的那兩個人嗎？」
「嗯……」亞特蘭蒂斯扶額。
他一旦跟別人建立羈絆就會忍不住關注對方，他已經儘量不去認識新認識的人了，想要在最後的日子裡自己一個人靜靜，結果還是因為意外而認識了傑克·道森和露絲……
倒不是說這個意外他很不滿，其實亞特蘭蒂斯是非常喜歡認識新朋友的人，只是現在情況有點微妙，如果大家感情太好，等他跳海了豈不是很那啥……雖然他們按照禮節應該不會主動來找他，但萬一出什麼事要他幫忙呢？結果發現他跳海了？……他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愛德蒙和年輕時容易被人矇騙的自己已經不一樣了，他現在看人很准，一眼就看明白亞特蘭蒂斯在糾結什麼。算起來的話，愛德蒙跟亞特蘭蒂斯也不算什麼特別好的朋友，只是……看到亞特蘭蒂斯就讓愛德蒙回想起曾經單純又無憂無慮的水手生涯，兩人在船上的相處也頗為愉快，愛德蒙就沒辦法把亞特蘭蒂斯視為普通的認識了幾天的人，總是忍不住關心對方，於是他就開口安慰亞特蘭蒂斯。
「都已經這樣了，頭疼分別時的問題的話，到時候我來解決吧。」愛德蒙說，「反正他們都已經知道我認識你了。」
亞特蘭蒂斯想了想，覺得這也是個辦法……傑克·道森他們倒是不一定會來找他，或者特意來告別什麼的，但有備無患嘛，都快要結束了，他不想給新朋友的心靈蒙上什麼心理陰影。
……倒是愛德蒙已經知道得這麼多是沒辦法了……要想辦法讓他開心起來嗎？但不管怎麼開心，得知他跳海的時候他肯定還是要生氣的……
雖然偶遇了以前認識的朋友一開始的確很高興，但在這種時候卻有點尷尬了，亞特蘭蒂斯甚至覺得如果沒相認的話，說不定愛德蒙還能好好享受這次的豪華遊輪首航，就因為他，人家都沒辦法好好玩了。
亞特蘭蒂斯又陷入了新的苦惱。
愛德蒙瞥了他一眼，突然很沒大沒小地伸手摸上了亞特蘭蒂斯的頭：「不用擔心我。」
「……嗯。」
亞特蘭蒂斯悶悶地應了一聲，總覺得自己有點過分。
一走下旋梯，亞特蘭蒂斯就看到孤零零一個人站在柱子旁的傑克·道森。和周圍至少也是兩兩相伴的人相比，他真的看起來有點可憐了。
「嗨！」傑克·道森一眼就看到了亞特蘭蒂斯，愉快地抬手打了個招呼後，拘謹地對著愛德蒙說道，「晚上好，先生。」
「晚上好。」愛德蒙對傑克·道森微微頷首，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就順著亞特蘭蒂斯一起留在了原地。
傑克·道森是沒什麼意見的，對他來說這就是他的新朋友亞特蘭蒂斯帶著自己的朋友來了，回頭熟了就都是朋友了，他很多朋友都是這麼認識的。
亞特蘭蒂斯就不說了，愛德蒙本身也是英俊又有氣質的人，傑克·道森穿上正服也像模像樣，配上那帥氣的臉，三個人站一起還挺吸睛的，至少當布克特夫人攜露絲的未婚夫卡爾下樓梯時，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他們。
「哦，基督山伯爵……」布克特夫人驚訝中帶著驚喜，「向您問好。」
大概是因為愛德蒙在泰坦尼克號上還挺有名的，卡爾也認識他，兩人攀談了兩句後，卡爾沒忍住問：「請問您等在這裡是……？」
雖然第一眼卡爾沒發現，但仔細看看，伯爵身邊的這個小白臉不就是號稱救了露絲的那個誰嗎？這個三等艙的人怎麼和伯爵混到一起的？
布克特夫人倒是知道基督山伯爵是自己女兒新認識的朋友帶來的，但不等她開口介紹，就見基督山伯爵淡淡地開口道。
「我陪朋友。」頓了頓，他看了眼亞特蘭蒂斯正擔心的望著傑克，補充道，「兩個都是。」
卡爾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第75章 第 75 章
第七十五章 伯爵的心情
雖然心情很微妙, 卡爾還是邀請了愛德蒙和亞特蘭蒂斯一起加入了他們那桌。
傑克倒是完全不怯場, 去過不少國家結交過各種朋友的旅人即使不懂上流社會的規則, 但一個風趣幽默的英俊少年，哪怕用詞和口音並不怎麼高雅, 也是很少有人會發自內心討厭的——卡爾除外。
他本能地討厭傑克·道森, 可因為他兩個法國貴族的「朋友」在場，倒也勉強維持住了表面的禮節, 沒有故意去針對傑克·道森……儘管他內心一直在犯嘀咕，法國的貴族到底腦子有什麼毛病, 跟下等人交朋友也不怕跌格調。
用餐結束後，男人們邀請愛德蒙去吸煙室聊天。這時候愛德蒙的表現倒是十分符合卡爾對貴族的定義了，他態度冷淡地笑了笑, 拒絕道：「很遺憾，我得把我的小朋友先送回去。」
同桌的似乎是卡爾朋友的中年發福男子下意識就看了眼瘦弱蒼白的亞特蘭蒂斯，理解地點點頭：「帶孩子出來玩就是會……」有各種麻煩。後半句他反應過來後給咽下去了, 因為他意識到了眼前的人是貴族而不是一直交往的商人。
亞特蘭蒂斯聽出來了他的言下之意, 不過也沒計較，還安撫性地沖對方微微一笑。
中年男子：「…………」見鬼了, 為什麼一個小孩子會對他笑得這麼和藹可親，是他看錯了吧？
因為只是自認為來陪傑克·道森壯膽的，所以餐會結束後，亞特蘭蒂斯覺得不會發生什麼了, 就跟愛德蒙一起離開了, 結果第二天他想去看海的時候就遠遠地發現, 傑克·道森和露絲之間的氣氛只過了一晚上就有明顯的變化。
他站在原地思考了一會兒，決定轉頭去找愛德蒙。
「發生了什麼？」正在喝下午茶的愛德蒙放下了茶杯，「你不是才剛剛出去，怎麼立刻就回來了？」
「啊……沒什麼，就是想找個人類討論一下。」
愛德蒙沉默了一下，還是沒忍住：「……除了你，這裡到處都是人類。」
「我跟你最熟，而且你看起來懂得很多。」亞特蘭蒂斯看起來有點困惑又有點好奇的樣子，「這差不多算是我對人類觀察的最後一個課題了。」
「……哼，我猜猜，該不會是『愛』吧？」
「不，是『自由』。」亞特蘭蒂斯想起了不太好的回憶，「多虧了某人，我對『愛』已經有著足夠深刻的認知了。」
已經在之前的解碼活動中猜出了這個某人指的大概是暴君尼祿，愛德蒙看著亞特蘭蒂斯微妙的臉色，又心疼又好笑地抽了抽嘴角，沒有對此評價什麼，而是順著話題問道：「好吧，那你對自由有什麼看法？」
「……我根本沒有自由啊。」亞特蘭蒂斯皺眉道，「就連我現在的性格，其實大部分的組成也是別人……不，沒什麼，我這次不是想討論自己……」
愛德蒙挑了挑眉：「那就是討論你那兩個新朋友了？」
亞特蘭蒂斯點點頭。
「他們兩個相愛了？在一起了？要私奔了？」
亞特蘭蒂斯用驚訝地眼神看著他：「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很好猜。」愛德蒙又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那個女孩家的情況你知道嗎？」
亞特蘭蒂斯誠實地搖搖頭。
「布克特家是貴族，家主死後留下的遺產足夠母子兩個正常過日子到死，但布克特夫人習慣了奢侈度日，所以很快就把遺產揮霍一空，並欠下了不少外債，正好這個時候卡爾·霍克利出現了……他用錢買下了小布克特。」
「……什麼意思？」
愛德蒙的臉隱藏在手中茶杯升騰起的白霧後：「他替布克特家還了債，要求就是讓小布克特嫁給他，讓他借此打入貴族階層。」
亞特蘭蒂斯皺了皺眉：「你知道的太清楚了吧，該不會……？」
「是的，這是個眾所周知但沒人會在他們面前表現出來的笑柄。落魄貴族很多，賣女兒的也不少，但布克特夫人為了給自己找有錢女婿時的吃相有點難看……也是貴族裡沒人想接手，她才勉為其難地接受了『暴發戶』的霍克利家族。」在泰坦尼克號的貴族圈子裡混得不錯的愛德蒙漫不經心地說，「小布克特讀過書，而霍克利只需要一個貴族花瓶，她不喜歡霍克利很正常，但那是她的債主，她母親後半輩子還要靠他養，所以……」
亞特蘭蒂斯表示明白：「所以這就是個『選擇自由』還是『對債主和母親負責』的問題嗎……」
「人只要自私一點就能讓自己過得更如意，這是個真理。」愛德蒙淡淡地說，「她若是心硬一點一切都不是問題，就像你就不會因為顧慮我的心情而選擇放棄自殺一樣。」
亞特蘭蒂斯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下意識道：「我只是……」
只說了幾個字他就閉上了嘴。雖然他沒有明確表示過跳海就是自殺，但愛德蒙早就猜出來了，現在否認也沒有意義，畢竟他死亡的概率確實很高，也一直是將死亡視為未來看待的。
愛德蒙脫口而出後立刻後悔了，他的臉色難看得仿佛生了病一般猛地坐直，手中的茶差點灑出來，於是他又連忙放下茶杯，表情有點僵硬地說：「抱歉，我不是在指責你。」
亞特蘭蒂斯默默地點頭：「……我也有錯，我以為……你不會太在意這個，頂多會心情不好，畢竟我們其實交情並不是很深……」他們其實只是曾經勉強算熟悉過，然後隔了那麼多年，最近才重逢，怎麼想也不會有多深刻的感情。
作為人類存續之理結晶存在的亞特蘭蒂斯，他對於人類本能對他產生的好感認知不足。他在人類面前發出類似自殺的宣告，其實就相當於在人類潛意識裡投影了一個人類自我毀滅的認知。即使僅僅存在於潛意識裡無法被理解，帶來的煩躁感也是貨真價實的。
「……不管認識了多久，你也算是我朋友了。朋友在我面前說打算自殺，每天見面幾乎都相當於看你更接近死神，心情怎麼也不可能好得起來吧。」愛德蒙扶額。
這傢伙居然還很沒神經地交新朋友，還每天跟他聊有趣的事，還會偶爾過來蹭茶喝蹭點心吃……亞特蘭蒂斯越是表現得享受生活，仿佛跟死亡背道而馳，反而就越是在提醒他這傢伙馬上就要自殺了。
本來兩人確實沒什麼交情，但感情都是相處出來的。看著一個馬上要自殺的朋友整天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怎麼說都有點微妙，加上愛德蒙就和亞特蘭蒂斯一樣，不怎麼喜歡插手別人的決定和選擇，這就導致壓抑的情緒逐漸在愛德蒙的心中累積，不知不覺就變得十分在意對方……哪怕負面情緒居多，但也確實是在意。
但就算是這樣，愛德蒙也沒想過自己剛才會那麼失態，直接說出傷人的話語……明明他也知道，亞特蘭蒂斯並不是那麼想的，其實他也一直在擔心他的心情——可即使如此也不會為了他而改變決定。
這才是讓他煩躁的點。
既然知道自己的行為會讓別人難過，要麼就別做，要麼就不要到他面前繼續增加以後只會讓他痛苦的記憶了！
可他也沒辦法拒絕亞特蘭蒂斯。看著他始終如一的態度，就好像自己還是當年爽朗的水手青年，心境也仿佛被年輕了一樣……但這是不對的。他早就拋棄了那個身份，放棄了愛德蒙·唐泰斯這個名字，甚至拒絕了救贖和幸福，選擇成為復仇到底的復仇鬼，卻默許了亞特蘭蒂斯和很久以前一樣喊他愛德蒙。
愛德蒙感到了痛苦。亞特蘭蒂斯帶給他的只有痛苦，一點點的愉快也很快因可以預見的未來而轉化為痛苦，但他卻沒辦法主動疏遠對方。
現在這樣子到底算什麼啊。
「……抱歉。」亞特蘭蒂斯先道歉了，他猶豫了一下，說道，「如果我沒有看到我想看的東西，我會去試試其他辦法的……比如你說的聖杯戰爭。」
愛德蒙抬眼看了看他：「我提聖杯戰爭並不是特別想讓你去，只是告訴你，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可能。」
「是、是……」亞特蘭蒂斯無奈地哄他，「我會多嘗試一些辦法的，不會主動自殺……放心吧。不如說能活著誰會沒事自殺啊……」他之前只是做好了最差的準備好嗎……
愛德蒙點點頭，臉色好了一點：「那你還要跳海嗎？」
亞特蘭蒂斯：「…………」
「……嗯？」
亞特蘭蒂斯：「…………跳。我要去海底確認一些事……不一定會死，真的。」
「……算了。」愛德蒙恢復了風度翩翩的冷淡模樣，「希望我以後還能再見到你吧。」
亞特蘭蒂斯誠懇地說：「我也想以後能見到你，跟你聊天很愉快——哦，剛才不算，我不是在諷刺——要不是你是法國人，我都想邀請你成為我的國民了。」
愛德蒙一言不發地默默地盯著亞特蘭蒂斯。
「啊，我這個說法是不是有點失禮……」見愛德蒙這個反應，亞特蘭蒂斯反思了一下。仔細想想，這個說法不光失禮，還很對不起法蘭西斯，這是在跟他搶人啊……
「沒關係。」愛德蒙快速地回了一句，然後沉默了幾秒，問道，「什麼國？」
「啊？」亞特蘭蒂斯茫然。
愛德蒙語速很快地問：「我是說，你剛才邀請國民是什麼意思，你到底是哪國人……不對，哪國的存在？」
第76章 第 76 章
第七十六章 新國民
聽到愛德蒙的問題, 亞特蘭蒂斯陷入了沉默。
……居然，在這種時候, 說漏嘴了！
自從連精靈都從世界表側消失之後，亞特蘭蒂斯再與人交往的時候，就很少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了，因為說了別人大概也不信——除非像是早就知道有【國家】這個存在的人們, 比如說當年博爾吉亞家族那個教皇進入了梵蒂岡後，自然而然就接受了羅馬的存在, 對於他這個由羅馬介紹的【其他國家】也接受良好，其他人的話, 亞特蘭蒂斯保險起見是不會主動告知的。
雖然亞特蘭蒂斯也搞不懂聽說早死了的羅馬為什麼還存在……就跟搞不懂自己為什麼還沒死一樣。
愛德蒙之前雖然知道他不是人, 但一直都是往妖精的方向猜，也沒出過什麼意外, 直到現在他自己說漏嘴……
突然說什麼國民啊！他都要回國了, 也做好跟國土一起「沉眠」的準備了, 再邀請國民這不是耽誤別人嗎？複國已經沒有意義了……現在已經不是屬於亞特蘭蒂斯國的時代了，讓位給普通的人類才是真正的順應潮流。
看著亞特蘭蒂斯突然僵硬的表情, 愛德蒙挑了挑眉, 察覺到了問題：「怎麼了？不能回答嗎？」
「……」亞特蘭蒂斯隱隱感到了頭疼，但仔細想想的話，實際上這並不是個難以回答的問題, 反正最差的結果也就是對方不信, 以愛德蒙的人品不可能對他做什麼的。於是沉思了幾秒後, 亞特蘭蒂斯開口道：「你知道的, 我不是人……」
愛德蒙看出了亞特蘭蒂斯是打算坦白了，坐姿也端正了一點：「嗯。」
「所以，我的名字就是國家的名。」
愛德蒙：「…………」
等等，這個跨度有點太大了吧，這兩句話有什麼直接因果關係嗎？
亞特蘭蒂斯看著一臉懵逼的愛德蒙，琢磨了一下：「好像有點過於簡略……你能知道的最古老的曾經存在過的國家大概是哪個？」
「……埃及？」
亞特蘭蒂斯點點頭：「我國家的文明大概比埃及還要早個幾萬年吧。」
愛德蒙：「………………」
亞特蘭蒂斯說完就歎了口氣，等著愛德蒙消化這些資訊。
愛德蒙經歷得很多，所以雖然這件事有點奇怪，但他還是很快就恢復了冷靜思考了起來：「所以……你其實不叫亞特蘭蒂斯，而是亞特蘭蒂斯國的國王？」
「……不是的。」亞特蘭蒂斯否認了，「雖然這個猜測很合理，但亞特蘭蒂斯已經滅國了，因此不存在什麼國王……」
愛德蒙扶額：「那你……」
亞特蘭蒂斯還在琢磨怎麼解釋比較直觀一點：「說起來你是法國人吧？」
「嗯。」愛德蒙不顧茶水其實已經涼了，拿起茶杯喝點茶想冷靜冷靜。
「如果法蘭西斯……我是說，有個人突然站在你面前，說自己是法國的化身，你能接受嗎？」亞特蘭蒂斯拿法蘭西斯舉例。
愛德蒙沉默了好一會兒：「以前大概是不信的，但是現在……你說的法蘭西斯就是『法國』的名字嗎？」
「是的……」亞特蘭蒂斯想起來以前好像也跟愛德蒙提起過，「我那些行李就是他幫忙準備的。」
「原來就是這個法蘭西斯……」愛德蒙若有所思，「那你就是亞特蘭蒂斯國的化身了？」
亞特蘭蒂斯點點頭：「沒聽說過吧？因為一萬多年前就已經滅國了。」
話說出口，連亞特蘭蒂斯自己都有些驚訝，他現在已經能如此輕鬆地說出「亞特蘭蒂斯國滅國了」這種話來了……
看著表情微微發怔的亞特蘭蒂斯，愛德蒙沒去打擾他，而是自己思考了起來。
一萬多年，對作為人類來說活了一百年就覺得一句很久了的愛德蒙來說，實在太過遙遠，遙遠到他甚至沒有具體的概念——不過也有亞特蘭蒂斯這個傢伙，表現出來的樣子也不像是活了幾萬年的性格，雖然比外表看起來沉穩很多，但硬要說的話，並沒有超出愛德蒙的想像。
他不知道一個人活了一萬多年會是什麼樣，至少他現在不到一百年就有點厭倦了。復仇結束後，他對一切都沒了什麼興趣，就僅僅是單純的活著而已，因此聽到和亞特蘭蒂斯的年齡有關的數字後，愛德蒙實在難以想像。
亞特蘭蒂斯的性格在他看來，簡直可以說是越活越年輕了——他之前把亞特蘭蒂斯從海裡撈出來的時候，亞特蘭蒂斯可沒現在這麼……唔，難道是因為打算去死了，所以反而放鬆了？
不過現在愛德蒙稍微有點理解亞特蘭蒂斯了。
他的國家滅國了，他一個國家的化身存在的意義已經沒有了，也許對亞特蘭蒂斯來說那不叫自殺，而是讓自己回歸正確的結局。
如果讓亞特蘭蒂斯知道愛德蒙都想了什麼，他估計會很無語吧。因為他真的沒愛德蒙想的那麼悲壯，他只是……單純的想去看看自己的國土，就算自己真因此而死了，也不是因為他想，而是因為存在這種可能。
雖然為了一個執念有可能賠上自己性命這種事聽起來很傻，但別人都不是亞特蘭蒂斯，沒人能理解他對自己國土的懷念與渴望。再加上本來他就已經覺得自己快要消失了，能在真正的消亡前看一眼國土，也算是死而無憾了。
「……你之前說的國民……你還有其他國民嗎？」愛德蒙其實已經隱約想到了，連國土都沒了一萬多年了，國民應該更加不可能還存在——
「有啊。」
愛德蒙：「………………」
「就在這裡。」亞特蘭蒂斯抬起手腕給愛德蒙看了一眼戴著的手鏈，「這是恩奇都，他其實也不是人類，所以沒找到靈脈的話就沒辦法讓他恢復……」
不過按照靈脈的定義，亞特蘭蒂斯國的遺址應該存在大量的靈脈，他們一起就是靠提取下面靈脈的能量驅動很多東西的……國土沉也應該是沉在靈脈上。
這樣的話，就算他死了，也可以讓恩奇都先恢復……
愛德蒙很聰明，他已經舉一反三地猜到了亞特蘭蒂斯的身體狀態跟滅國有關了，他問：「如果你現在有很多國民的話，身體能好一點嗎？」
「……可以是可以，但來不及了，我已經快要——」
「我當你的國民。」
愛德蒙面無表情地說，仿佛多麼不情願一樣。
雖然沒有什麼顯眼的特效，但是亞特蘭蒂斯能感覺到他這句話說的有多麼真誠，因為就在這一瞬間，他就感受到了與愛德蒙的聯繫，以及身體好轉的跡象。
仔細觀察著亞特蘭蒂斯臉色的愛德蒙發現他的臉色真的好轉了：「……真神奇。」
亞特蘭蒂斯無奈地看著他：「都這種時候了，你又何必……」
「一時興起。」愛德蒙漫不經心地靠回了椅背，「我現在算是你的國民了嗎？」
「的確是……」亞特蘭蒂斯歎氣，「等我死了你還是法國人，放心吧。」
愛德蒙無視了他那句不吉利的話：「那作為你現在唯一清醒的國民，我可不可以提個請求？」
「……什麼請求？」亞特蘭蒂斯苦笑，「雖然不是人類，但我真的沒什麼特別厲害的能力哦？」
「放心吧，對你來說很簡單的。」愛德蒙拿出煙示意了一下，「不介意吧？」
亞特蘭蒂斯搖搖頭：「你抽吧……什麼要求？」
慢條斯理地點煙，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後愛德蒙才緩緩地開口。
「能活著就別去主動找死，做得到嗎？」
亞特蘭蒂斯：「…………都說了，我不會找死的……算了，你就理解為我答應了好了。」
第77章 第 77 章
第七十七章有知識的痛苦
突然有了個國民, 雖然完全是計畫外，但亞特蘭蒂斯還是很高興。
……高興之餘也有點愧疚，明明已經是走入末路的國家了, 還這麼恬不知恥地拖好心人下水, 儘管對方一再不耐煩地表示就是一時興起，反正不損失什麼，可亞特蘭蒂斯還是領愛德蒙的情, 知道他根本不是像嘴上說的一樣隨意。
因為稍微有點興奮, 再加上身份也沒什麼好遮掩的了，亞特蘭蒂斯跟愛德蒙聊起天來也更加深入，不知不覺就聊到了下午, 興奮勁過去了才感到了疲憊。
「回去休息吧。」愛德蒙說，「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不是嗎？」
亞特蘭蒂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是, 那明天見。」
不過亞特蘭蒂斯一出門就改了主意，打算去甲板上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畢竟身體狀態突然變得這麼好, 不趁機多用用一下就可惜了。
逛著逛著，亞特蘭蒂斯注意到船頭那邊好像站著傑克·道森。因為對方渾身上下散發的氣氛不對勁，亞特蘭蒂斯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打了招呼：「嗨, 傑克。」
「嗨, 亞特蘭蒂斯。」傑克·道森轉過身來, 勉強露出了個笑容。
亞特蘭蒂斯打量了他一眼：「跟露絲吵架了？」
早上他還看到傑克·道森沒有什麼距離感地把正和一群人散步的露絲半路拉到一個房間裡, 怎麼現在就這樣了？
「……算是……不過大概更嚴重吧。」傑克·道森歎氣, 「她大概不想再見到我了……」
「你惹她生氣了？」亞特蘭蒂斯繼續猜測。
傑克·道森搖搖頭：「我覺得她只是單純怕見到我就會動搖……不, 沒什麼。」話說到一半，傑克·道森忽然意識到這不是可以隨便跟人講的話題，連忙止住了——見鬼，為什麼在亞特蘭蒂斯面前，他總是好像藏不住秘密一樣，什麼都願意跟他說？
亞特蘭蒂斯看這個反應其實已經猜出來大致真相了，沒說什麼，只是拍了拍傑克的背安慰他。
這樣也好吧，畢竟聽愛德蒙講過的露絲家的情況，真的太複雜了，根本不是真愛就能解決的事……
傑克·道森大概也覺得氣氛有些凝滯，憑藉多年混跡市井的經驗偽裝出了毫無破綻的笑容：「說起來，你之前答應過要做我的模特吧，現在還算數嗎？」
「當然算數。」能幫傑克·道森轉移一下注意力也好，亞特蘭蒂斯立刻同意了。
「那我們……啊，這裡風太大了，你身體不行……」傑克·道森開始思考地點問題。
亞特蘭蒂斯想了想：「來我房間？」
傑克·道森也沒矯情地推辭，爽朗地笑道：「好啊，這樣我也是進過頭等艙的人了！」
就這樣，亞特蘭蒂斯帶著傑克·道森進了自己房間的客廳。傑克·道森抱著畫具坐在沙發上，好奇地觀察著房間的擺設。
……怎麼說呢，雖然比他想像中要華麗很多，但總覺得有哪裡微妙的不對勁……
思考了一陣，傑克·道森恍然大悟：這個房間裡，沒什麼人氣，活動跡象太少了！就算是只住了幾天，也不至於冷清到這種地步吧！
「怎麼了？」亞特蘭蒂斯倒茶回來，看著傑克·道森奇怪的表情，不禁問道。
「沒什麼……就是覺得你大概不怎麼在這個房間活動吧。」
亞特蘭蒂斯點點頭：「身體不好嘛，一般只是躺在床上，能活動的時候就去找朋友聊天或者散散步什麼的，客廳沒什麼好玩的。」
傑克·道森理解了。
……不過理解歸理解，總感覺這種生活狀態有點可憐……唉，想什麼呢，他還是個全身上下只有後十鎊的三等艙窮畫家，哪來的資格可憐人家貴族。
儘管傑克·道森心裡這麼想，但潛意識還是無法克制地有點同情亞特蘭蒂斯。
就好像露絲也是貴族，即將嫁給鋼鐵大亨，她依然因嚮往自由和不被未婚夫理解而感到不快樂一樣，很多東西並不是有錢就能替代的。
傑克·道森以前也以為有錢人就不會有困擾，可露絲的痛苦太真實了，自己觸手可及的自由，對露絲來說居然是那麼奢侈的東西，這給他帶來了極大的震撼。
露絲並不快樂，他想救她，可……既然露絲選擇了背負責任，回到那個讓她喘不過氣的籠子裡，他也沒有立場再做什麼了。
傑克·道森歎了口氣。
亞特蘭蒂斯坐在他對面，歪了歪頭：「還在想露絲的事？」
「……沒、沒有！」露絲拒絕了他，傑克·道森就更不能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了，不然對露絲影響會很糟糕，「我只是在想一會兒畫什麼動作，能讓你不太累。」
亞特蘭蒂斯寬容地笑了笑：「我今天身體狀態不錯，所以不太累的動作都沒問題。」
最後定下的動作是亞特蘭蒂斯靠在躺椅上看書，甚至為了轉移傑克·道森的注意力，讓他不要那麼消沉，亞特蘭蒂斯還把染髮劑的顏色給弄掉了。
這個做法非常有用，傑克·道森有著一個藝術家的心靈，他真的精神大為振奮，用仿佛要刻在記憶裡的眼神死死地地盯著亞特蘭蒂斯的頭髮。
「可惜，我沒錢買顏料了。」傑克·道森遺憾地說，「不過就算有也調不出這種金色……」
「別在意，世界上總歸有一些事難以如願。」亞特蘭蒂斯意有所指地安慰道。
傑克·道森深深地歎了口氣：「我知道的……說起來，你也是貴族吧？」
「……怎麼？」
「如果你家人為了一些原因，希望你去娶一個大你二十多歲的妻子，你會去娶嗎？」
亞特蘭蒂斯：「………………」
太明顯了啊傑克！！！以及卡爾雖然三十多了，但露絲也十六了，沒到相差二十多歲的程度！
「亞特蘭蒂斯？」
「啊……我不會的……」亞特蘭蒂斯糾結地說，「這對雙方都不負責……但如果家族養你就是為了讓你以後聯姻，為家族做貢獻的話，拒絕也是一種罪了。」
傑克·道森又歎了口氣：「父母養孩子就不能是因為愛嗎？為什麼會有這種『養你就是為了讓你以後回報我』的人啊？不覺得很不公平嗎？如果可以選擇出身的話，說不定人家根本不想要這種當貨物養的家庭，而是更自由的……」
「就算你這樣假設也沒用啊……」亞特蘭蒂斯殘忍地告知了傑克·道森一個事實，「其實，認可犧牲自己為家族做貢獻這件事是理所當然的貴族少女才占多數哦。」
傑克·道森震驚地看著亞特蘭蒂斯，一時都沒反應過來對方那個「貴族少女」的詞其實已經暴露了什麼：「這跟養豬場裡的豬有什麼區別？好吃好喝供著，就只是為了在合適的時機吃它們的肉而已啊！為什麼還會認可？」
亞特蘭蒂斯對這方面知道的還真挺多的，畢竟他曾經在博爾吉亞家族呆過。那可是個能把女兒一次次嫁出去，再找理由攻打聯姻的國家，然後再把女兒接回來，為了方便繼續嫁女兒，身為教皇的父親直接宣佈這個嫁出去幾年了的婦人其實還是處-女的可怕家族啊！
「一方面是因為一直以來他們都是給貴族女孩灌輸這樣的思想的……如果你從小就被這樣教育，又沒有管道讓你知道還有純粹是為了愛才養孩子的家庭，你是察覺不到不對勁的。」
還沒等亞特蘭蒂斯說完，傑克·道森就連忙說：「可是，露絲她就——」然後他的僵住了。
亞特蘭蒂斯好笑地看著他：「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傑克·道森松了口氣：「謝了，兄弟。」
「沒什麼。」亞特蘭蒂斯搖搖頭，繼續說道，「露絲那種是特殊情況。」
傑克·道森認真地聽。
「和以前的潮流不同，現在女孩子也可以去上學了，所以露絲的母親為了讓露絲……嫁得更好。」亞特蘭蒂斯差點脫口而出賣個好價錢，險險收住了，「……就送露絲去上了女子學校，這讓露絲比那些一直只受家庭教育的貴族少女們多了很多知識……這對她來說不一定是件好事。」
傑克·道森不理解了：「為什麼？知道得多一點不好嗎？」
亞特蘭蒂斯無奈地看著他：「你不是已經發現了嗎？露絲她並不快樂啊！因為她知道了世界上其實還有其他種類的活法，可她的家庭只允許她走一個規定好的路線。」
傑克·道森懂了。
露絲本可以和其他貴族小姐一樣，認為聯姻是天經地義，但知識賦予了她更開闊的眼界和更自由的心靈——而她的身體卻禁錮在牢籠裡。
這種撕裂感是讓她痛苦的根源。
「上帝啊……」傑克·道森扶額，「貴族也太慘了……」
「沒必要同情他們，他們不一定這麼覺得……」亞特蘭蒂斯也不是貴族，但比傑克·道森要更理解貴族的心態，「很多人比起自由更喜歡享受家族帶給他們的權利……女孩子天生弱勢，享受到的不一定比男性多，可這不影響她們也一起維護家族……對他們來說，體面的生活比一切都重要。」
傑克·道森歎氣：「我有點理解了，但很多還是無法理解。」
亞特蘭蒂斯笑了笑：「總之，你只需要明白，無論露絲做出怎樣的決定，她本人都比你煎熬得多……你大概還不知道吧，卡爾替露絲家族還了債，她隨便一走了之的話，兩個家族都要顏面無光。」
除非出點什麼意外，能讓露絲的失蹤順理成章……但哪有那麼巧的事。
第78章 第 78 章
第七十八章撞冰山
聊完這麼沉重的話題，傑克·道森就開始正式進入狀態畫肖像畫了。
亞特蘭蒂斯不是第一次當模特了, 他給達·芬奇也當過, 但達·芬奇自我發揮比較多, 所以一直是隨便亞特蘭蒂斯做小動作的。而這次由於傑克·道森表示了無所謂, 亞特蘭蒂斯也就趁傑克低頭的時候悄悄翻頁，打算把這本書趁機看完。
不知畫了多久，傑克·道森撕掉了好幾頁素描，才終於有一份他勉強覺得不算很失敗的畫了出來。
「這麼久的嗎？」亞特蘭蒂斯站起來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 然後彎腰從地上撿起作廢的那些紙張。
「等等……」傑克·道森阻攔不及, 只好解釋, 「這些畫得不好, 氣質不對……我第一次遇到你這麼難畫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你頭髮顏色的緣故，總覺得你有點透明、我是說, 有點脫離現實, 接近想像中的……唉, 怎麼形容呢……」
亞特蘭蒂斯撿起那幾張比較了一下, 又看了看被傑克·道森保留下來的那張，發現他的進步真的是肉眼可見……亞特蘭蒂斯其實也知道自己有點微妙的難畫，達·芬奇早就吐槽過，但就是這麼奇怪的□□，傑克·道森居然真的捕捉到了一點，也是挺厲害了。
看完後, 亞特蘭蒂斯把手裡的稿子都遞給傑克·道森收好：「忙這麼久餓了嗎？我請你吃飯？」
他在船頭找到傑克·道森的時候, 其實就已經是晚餐時間了, 不過他看傑克·道森估計沒心情吃飯也就沒機會提，現在的話倒是應該沒問題了……倒是時間上再晚一點就能吃宵夜了，再不吃就真的要餓壞了。
「被模特請吃飯總覺得怪怪的……不過謝啦，我的確餓了。」傑克·道森爽朗地笑道。
亞特蘭蒂斯想了想，把頭髮顏色重新染深，然後去外面叫侍者送餐過來。這樣他們就不用出門了，畢竟這裡沒有適合傑克·道森的衣服，他穿成這樣進不了頭等艙的餐廳。結果他剛吩咐完，一回客廳就發現，傑克·道森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嗯，畫畫的確挺費腦子的，而且看露絲和他的情況，今天對他來說，大概也是發生了很多事吧……早就該休息了。
於是亞特蘭蒂斯只好出去，找到那個剛剛接到他吩咐的侍者，讓他晚一個小時再送餐過來。
結果即使是這樣，等傑克·道森醒來時，也已經晚上十點多了，飯菜早就涼了。
「沒事！我以前餓急了的時候連垃圾都吃。」傑克·道森才不管那麼多，這可是頭等艙的伙食，就是涼了都好吃。而且他因為一大早就被露絲絕交了的緣故，已經一整天都沒好好吃飯了，剛才又過於用腦累得要命，現在他餓的覺得自己能吃下一頭大象，甚至可以說他能醒都不是休息好了，而大概是被餓醒的。
亞特蘭蒂斯看著他狼吞虎嚥的吃相，只能在一旁說：「慢點吃，別急，我這還有……」
傑克·道森勉強咽下了一口麵包，看著亞特蘭蒂斯那邊一口沒動的餐盤：「你不吃嗎？」
「不了，你睡覺的時候，我在隔壁跟朋友喝茶喝飽了。」亞特蘭蒂斯說。
大概是已經墊了個底，傑克·道森終於恢復了正常的用餐速度。
「到美國後你打算做什麼？」亞特蘭蒂斯問他。
傑克·道森邊吃邊聊：「我還是想試試能不能成為畫家……這次旅行真的讓我得到了不少經驗，至少以後畫什麼貴族聚會我也能有點東西能參考了。」說著他自己就笑出了聲，似乎覺得這個假設有點好玩——誰會找他這麼一個窮畫家畫貴族啊？腦子有問題的人才會這麼幹吧！
亞特蘭蒂斯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還不如畫泰坦尼克號，說不定那些沒去過的人會好奇呢。」
「啊，這個主意不錯，挺好的，那我回頭就畫畫泰坦尼克號吧。」傑克·道森隨口答。他雖然追求藝術，但窮慣了的他也不怎麼清高，並不排斥對現實妥協，如果畫泰坦尼克號能讓他被人關注的話，他當然不會拒絕，反正真正想畫的東西等能糊口了再畫也來得及。
等傑克·道森吃完飯後，就進入了一個吃飽了就困的怠倦狀態。亞特蘭蒂斯當然不會主動趕他走，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隨便聊著，然後——
「……嗯？」差點又要睡著的傑克·道森突然坐直，「你感覺到了什麼沒有？剛才好像震了一下……還在震！」
亞特蘭蒂斯也感覺到了：「在船上應該不會地震吧？」
因為震感十分輕微，而且很快就停了下來，傑克·道森遲疑了一下，沒放在心上：「算了，搞不好是螺旋槳纏住了什麼之類的……」
亞特蘭蒂斯皺了皺眉。這裡是屬於最高層的頭等艙，別看這裡的震感很小，下面肯定已經很嚴重了。他沉吟了一會兒，走到窗邊觀察了一番，遲疑著開口：「……船好像停了。」
「船停了？」傑克·道森驚訝得睡意都飛了，他小跑到窗邊看了看，「真的停了……發生什麼了嗎？」
「不知道，但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亞特蘭蒂斯去拿外衣，「我出去看看。」
不等傑克·道森說一句我也一起，亞特蘭蒂斯的門就被敲響了。
來的人是愛德蒙·唐泰斯。
「亞特蘭蒂斯。」他進來後就關上門，對看著自己的兩個人說，「泰坦尼克號撞上冰山了。」
傑克·道森呆了一下：「……情況嚴重嗎？」應該不嚴重吧？不然為什麼大家都沒有反應？
「……還不清楚。」愛德蒙說著就問亞特蘭蒂斯，「你覺得怎樣？」
亞特蘭蒂斯思考了幾秒，沖他點點頭：「等我一下。」
然後他就進了臥室，留愛德蒙和傑克·道森在客廳間沉默相對。
傑克·道森是不知道亞特蘭蒂斯能做什麼，愛德蒙倒是隱隱猜到亞特蘭蒂斯大概有什麼非常手段可以用，所以倒也不怎麼擔心。
等了有十分多種，傑克·道森沒忍住喊了一聲：「亞特蘭蒂斯？」
臥室沒人回答。
傑克·道森頓時緊張了起來，張嘴又要喊，這次愛德蒙阻止了他：「別叫了，他沒事。」
「可是……」沒事為什麼沒有回應啊？想想那個羸弱的身體，該不會是暈倒了吧？
愛德蒙搖搖頭：「再等等。」
傑克·道森雖然很著急，但看著亞特蘭蒂斯的朋友這麼淡定，總覺得自己沒什麼立場繼續……但這個情況明顯不對勁啊！既然這個伯爵大人這麼肯定亞特蘭蒂斯沒出事，那到底是在臥室裡做什麼，才會一點反應都不給啊？
又過了幾分鐘，傑克·道森終於聽到了臥室裡傳出了聲音，他驚喜地站了起來，剛走了兩步，臥室的門就開了。
亞特蘭蒂斯渾身濕漉漉地站在門口，呼吸急促，一雙金色的眼睛亮得驚人，帶著一種奇異的威懾力，令傑克·道森一時不敢說話。
剛才亞特蘭蒂斯進了臥室之後，就從臥室的窗飛了出去，一路削弱了自己的存在感，飛到了忙碌的船長那邊，聽了聽船員們的交流，然後又飛到了泰坦尼克號的下面，甚至直接沉入了浸在海水裡的部分，對照著剛才得到的情報觀察起了狀況，然後得出了結論——
「去通知你的朋友，傑克。」亞特蘭蒂斯說，「泰坦尼克號要沉了。」
第79章 第 79 章
第七十八章服務到家
傑克·道森聽到亞特蘭蒂斯的話後, 一時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 懵逼地問：「什麼？誰要沉了？」
「泰坦尼克號。」
「它不是號稱永不沉沒嗎！」雖然嘴上還試圖搶救，但其實隨著這個話題的重複, 傑克·道森已經逐漸接受了現實, 畢竟雖然不清楚亞特蘭蒂斯是怎麼確認的, 但他知道對方不是會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的人, 「……這是宣傳欺詐吧……抱歉我得先走一步了, 我要去找我朋友, 還有露絲……」
愛德蒙漫不經心地說：「頭等艙的客人會被第一時間通知的。」
露絲是頭等艙, 又是女性，應該不會出問題。這樣想著, 對這次的災難其實還沒有什麼實感的傑克·道森也就放心地往三等艙跑了過去。
亞特蘭蒂斯和愛德蒙還留在房間裡。愛德蒙打了個響指, 亞特蘭蒂斯的頭髮就幹了。
「……你還會這個？」
得到了基督山裡寶藏, 所以其實會一些魔術的愛德蒙聳聳肩：「小把戲。所以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亞特蘭蒂斯坐到了沙發上, 深深地歎了口氣：「我還能有什麼打算, 總之先別出去添亂了……現在還好, 等一會兒人群就會開始慌亂，哪怕救生艇足夠——」
「救生艇不夠。」愛德蒙突然打斷了他, 「最多只能坐一半的人。」
「……什麼？」亞特蘭蒂斯驚了，「負責人在想什麼？」
愛德蒙表情也微妙了起來：「因為擺太多救生艇的話，不夠美觀……」
亞特蘭蒂斯：「………………」真是讓人罵都沒力氣罵的理由……這什麼腦殘。
愛德蒙繼續說：「我已經讓我的僕人們都先上去了, 雖然他們看起來也不信泰坦尼克號會沉——呵, 看看, 『永不沉沒的巨輪』這個宣傳多深入人心——不過好歹他們會聽我的話, 至少女孩子們能存活下來吧。」
亞特蘭蒂斯點點頭：「你也早點上去吧，別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女士優先，上去早了也沒什麼用，而且……比起普通人類，我還有其他手段能存活，沒必要跟他們搶。」愛德蒙狀似漫不經心地問亞特蘭蒂斯，「你有什麼手段嗎？」
亞特蘭蒂斯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沒什麼手段，我現在力量已經被削到最弱了，不過……我不會被淹死……」
愛德蒙：「……這還真是個好消息。」
「而且……」亞特蘭蒂斯猶豫了一下，還是老實交代了，「我想直接沉到底找找我的國家。」
這個答案其實早就在愛德蒙的預料之內了，但他聽到後還是一時無言。
——該死的泰坦尼克號……宣傳是說是服務一流，可沒說一流到直接把人送回老家！
本來愛德蒙就知道，亞特蘭蒂斯一直想跳海，他靠陪聊勉強讓亞特蘭蒂斯沒那麼早做出決定，結果現在倒好，泰坦尼克號沉了，現在還有什麼理由阻止亞特蘭蒂斯？都要服務到家了好麼！若是亞特蘭蒂斯不趁著這個機會直接沉到海底，他也就不是亞特蘭蒂斯了。
就在他們相顧無言的時候，侍者來敲門了，從打開的門外傳來了騷動的聲音：「先生們，船長希望大家去甲板集合……」
愛德蒙裝模作樣地說：「知道了，收拾好東西馬上就去。」然後等侍者一關門，他就冷著臉坐到了沙發上。
亞特蘭蒂斯搖搖頭：「你……雖然不知道你有什麼辦法，但沉船的時候，在房間裡是很不利的，建議你還是去甲板……」
「還早，我算過，這船至少能撐一個半小時再沉。」愛德蒙皺眉道，「你要讓我現在就上去受凍嗎？」
亞特蘭蒂斯：「…………」為什麼要把自己說得那麼可憐，既然有手段從沉船裡活下來，保暖手段肯定也有的不是嗎！
結果愛德蒙居然還去隔壁拿了點心和茶過來，仿佛和以前喝下午茶沒什麼區別一樣，淡定地坐在亞特蘭蒂斯的對面，拿起一本書看了起來。
而外面的騷動即使頭等艙的隔音效果再好也擋不住了，亞特蘭蒂斯有些坐不住地打開了窗，聽了一下甲板上的聲音。
兩人就這麼沉默地在房間裡各自看起了書。
突然，愛德蒙盯著自己放在桌子上，此刻略有偏移的杯子說道：「船開始傾斜了。」
「嗯……」亞特蘭蒂斯點點頭，外面傳來的哭喊聲也越來越大，應該是在爭搶救生船吧……他忍不住去窗邊又看了一眼，這次他的眉頭皺了起來，「……等等，情況不對。」
愛德蒙也站起來走到窗邊：「怎麼了？」
亞特蘭蒂斯指了指在泰坦尼克號的燈光照耀下，漆黑的海面上還算顯眼的白色救生船：「人數太少了，如果都這點人數就放下去，那活著的人連一半都要沒有了。」
愛德蒙的眼神也變了：「簡直胡鬧。」
亞特蘭蒂斯歎氣：「我要上去提醒一下船員，你也一起吧。」
愛德蒙當然不會拒絕，但這個時候走泰坦尼克號內部太麻煩了，裡面繞來繞去的，浪費時間，於是亞特蘭蒂斯吃力地帶著愛德蒙從外面飛到了甲板上。
「你可真沉，我差點就失手把你扔進海裡了。」亞特蘭蒂斯扶著欄杆喘氣。
愛德蒙習慣性地整理起了自己的衣服，哪怕馬上它們就要被泡進大海裡了，也不影響他現在想要保持整潔：「看那邊，又放下去了兩艘救生船。」
亞特蘭蒂斯在得到了愛德蒙這個國民之後，眼神就變得比以前還好了。他的夜視能力比帶著望遠鏡的船員還棒，看了幾眼放下去的救生船，立刻發現了情況不妙：「人數還是不滿，不能讓他們繼續了，快！」
愛德蒙把帽子扣在亞特蘭蒂斯頭上：「我去說吧，你這樣子船員不會聽的……我看到船長了，你在這裡等著。」
無論何時，一個成年人說話，總是比看起來未成年的人說話更願意讓人認真傾聽的。
第80章 第 80 章
第八十章沉沒與之後的事
隨著時間的流逝, 越來越多的人或是接到了通知，或是自己察覺到了不對, 集中到了甲板上, 然後發現了泰坦尼克號即將沉默的真相。
吵鬧聲、哭喊聲、打鬥聲……在這宛如人間地獄的場景中, 卻依然能聽到舒緩的音樂聲。
泰坦尼克號雇傭的樂團在人群中悠閒地演奏著，偶爾被激動的人們撞一下，但這些完全不影響他們繼續演奏。
亞特蘭蒂斯把自己金色的頭髮全塞進愛德蒙給他的帽子裡，然後從為了不被人發現他們是飛上來而選擇的陰暗角落裡走出去，詢問道：「你們不打算爭取一下救生船嗎？」
「不了, 小少爺。」樂隊指揮華萊士·哈特利平靜地回答他，「我們的職責就是演奏……而且現在客人們需要音樂的安撫。」
亞特蘭蒂斯仔細觀察了一下這八人組成的管弦樂隊的精神狀態, 最後只是點點頭, 說出了大概他們此刻比較想聽的祝福：「願神保佑你們。」
「謝謝。」樂隊指揮對於在這種時候還特意來跟他們搭話的客人態度十分親切, 「你看起來還小，去試試吧, 說不定能上船。」
亞特蘭蒂斯搖搖頭：「把機會讓給其他人就好。」
他一個目的地就是海底的人，去搶人家的救命名額幹什麼……
「亞特蘭蒂斯！」
露絲的聲音遠遠地傳來，亞特蘭蒂斯隔著人群看了一眼, 覺得自己擠不過去, 就只能喊道：「怎麼啦？」
露絲一臉焦急地問：「你看到傑克了嗎？！從下午開始我就沒找到他！」
「他下午在我那裡！」亞特蘭蒂斯繼續喊了回去，「他已經知道這件事，去找他朋友了！你趕緊上船！別管這些了！」
露絲松了口氣。
雖然她早上才跟傑克·道森說過類似於絕交的話, 但她其實還是把傑克當朋友的, 只是不希望他被捲進自己家的破事裡……既然亞特蘭蒂斯說傑克已經知道了, 讓她別管，她就稍微放心一些了——儘管她也不知道，這種沒來由的信任是怎麼回事，明明亞特蘭蒂斯看起來就是個小少年，可露絲總覺得他很可靠，說出的話十分令她信服……
亞特蘭蒂斯喊完，露絲就正好被她媽媽發現，強行拖走了她。愛德蒙則已經辦好了事，憑藉著國民對國家的聯繫找到了亞特蘭蒂斯：「解決了，之前放下的那些船沒辦法了，剩下這些應該能坐滿。」
亞特蘭蒂斯頭疼地點點頭：「我去找地方坐一會兒。你也早點做打算吧，救生船就那麼點。」
「不急。」愛德蒙慢悠悠地點了支煙，倚在牆上，「女士和小孩優先。」
船傾斜得越來越厲害了，儘管沒有任何人還有心情欣賞，但樂隊依然沒有停歇地演奏著樂曲，船員們盡職盡責地來來去去引導客人們，不知過了多久，救生船已經全部都放了下去，接下來就是聽天由命了。
發現救生船已經沒有了，仍停留在甲板上的人們陷入了茫然和恐慌，不少人開始直接往下跳，試圖游向不遠處的救生船，卻被船下沉時引起的激流與旋渦捲進了船裡。
泰坦尼克號的供電設施還在正常運作，燈光照耀下，這一切都使人看得十分清楚。但就算這樣，依然有絕望的人們不顧前車之鑒，繼續往下跳——畢竟除了繼續停留在這個必定會沉的船上，也就只有跳海這一個選項了。
亞特蘭蒂斯趴在欄杆上，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就站在他身邊的愛德蒙一手抓緊了欄杆，防止自己隨著過於傾斜的船身滑下去，一手又摸出了煙：「幫我點個煙吧。」
亞特蘭蒂斯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你的魔術不能幫你點煙嗎之類煞風景的話，抬起右手的食指，在愛德蒙已經叼在嘴邊的煙上輕輕碰了一下：「抽完這支，你就該走了。」
「嗯。」愛德蒙深深地吸了口煙，「你也別看了，你救不了他們。」
就亞特蘭蒂斯那帶人飛個十幾秒都要喘成那樣的情況，想幫人也是力不從心吧。
現在愛德蒙其實反而希望亞特蘭蒂斯早點跳海，好不必再看這地獄一樣的景象。他們周圍現在全是緊緊抱著欄杆的人，不過根本沒人還能像他們一樣靜下心聊天，大部分不是在哀嚎就是在祈禱。
他有點後悔，早知如此昨天就應該讓亞特蘭蒂斯離開泰坦尼克號。
「是的，我救不了他們。」亞特蘭蒂斯承認了，語氣平靜到詭異，「我也同樣沒能拯救我的國民，甚至在他們遇難之時我竟然不在他們的身邊。」
這話題有點不太妙，愛德蒙皺起了眉：「亞特蘭蒂斯……」
「我相信當時一定有人在呼喊我的名字，可我卻什麼都做不到。國家為什麼會以人的形態出現？這個姿態實在太過弱小，根本無法保護想要保護的存在。」
「亞特蘭蒂斯。」愛德蒙又叫了他一聲。
「我早就明白了，複國沒有任何意義。我本應保護的存在早已全部消逝於時間之海，就算複國也不能挽回。」
愛德蒙語氣嚴厲地高喊道：「亞特蘭蒂斯！」
亞特蘭蒂斯茫然地轉過頭呆呆地看著愛德蒙。
「明明認為身為國家要保護自己的子民，你卻從沒有想想我嗎？我就在你的面前，你卻總是一心想著自己在萬年前早已覆滅的那些人。」愛德蒙盯著亞特蘭蒂斯的眼神仿佛要看進他的靈魂裡，「在錯過了時間之海對岸的那些人之後，你還要錯過現在的我嗎？」
「……抱歉。」亞特蘭蒂斯的眼睛終於重新有了神采，「剛才稍微有點……想偏了……還好恩奇都沒醒。」
愛德蒙挑眉：「他醒了會怎樣？」
亞特蘭蒂斯想了想：「會敲醒我，然後把我綁起來直接飛到美國再扔下吧。」
愛德蒙：「…………」這麼說他剛才的行為居然足夠溫柔了。
兩人沉默地又過了一段時間，亞特蘭蒂斯突然開口道：「時間到了。你該走了。」
「嗯。」愛德蒙吸了最後一口，漫不經心地講煙頭握在手心裡撚滅，「還能見面嗎？」
「……我會為你努力活下來的。」亞特蘭蒂斯答非所問，「因為你是我的國民嘛。」
愛德蒙難得地笑了笑，然後隨意地鬆手往後一仰，從已經接近垂直狀態的泰坦尼克號上掉落了下去。
亞特蘭蒂斯目送愛德蒙掉進海裡，下一秒，泰坦尼克號上的供電系統終於撐不住了，全船的燈光驟然熄滅，很快又亮了一瞬間，最後海面徹底陷入了黑暗。
「……好啦，接下來該做什麼呢？」亞特蘭蒂斯自言自語著，削弱了自己的存在感飛了下去，然後從海裡撈起一個似乎已經昏迷了，但因為穿著救生衣而沒沉下去的孩子，悄悄將她送到了附近的救生船上。
在他離開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聲驚呼：「上帝保佑！這孩子怎麼爬上來的？她已經暈了！她需要毯子！給我毯子！」
亞特蘭蒂斯趁著黑暗忙碌了一陣，儘管只挑體重輕的小孩子，但因為救生艇怕被捲進下沉的漩渦裡都離著比較遠，來來回回他也很快就到了極限，撐不住地躺進了冰冷的海水裡一動都不想動。
在他的不遠處，就是已經斷成了兩節，正在飛快下沉的泰坦尼克號，沒多久亞特蘭蒂斯這裡也將被捲進旋渦中。
亞特蘭蒂斯最後看了眼泰坦尼克號，閉上了眼，不再維持自己的浮力，驟然沉入了大海。
***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感受到了靈脈反應的亞特蘭蒂斯從休眠狀態中蘇醒了過來。
漆黑的深海並沒有給亞特蘭蒂斯造成什麼困擾，他眼睛的構造足以讓他看清周圍的一切——總之，沒有什麼亞特蘭蒂斯國的標誌。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他沉海的地方只是隨便挑的，這要是能精准地進入亞特蘭蒂斯國，那才叫奇怪呢。
雖然沒到亞特蘭蒂斯國，但有靈脈也就行。
亞特蘭蒂斯按照梅林當年教給他的辦法，熟練地開啟了儀式，抽取靈脈的能量，喚醒了一直像手鏈一樣戴在他手腕上的恩奇都。
恩奇都睜眼發現是在海底，稍微愣了一下。
「……您找到亞特蘭蒂斯國了？」和亞特蘭蒂斯一樣不怕淹的恩奇都，就算在水裡也能跟亞特蘭蒂斯正常交流。
亞特蘭蒂斯搖搖頭：「沒有，還有段距離。」
恩奇都淡定地接受了：「那就走……遊過去吧。路上正好可以聊聊天。」
亞特蘭蒂斯也習慣了每次叫醒恩奇都後，給對方補一下近期他都經歷了什麼，於是恩奇都一邊順著亞特蘭蒂斯指揮的方向前進，一邊用天之鎖纏著亞特蘭蒂斯，讓他省力地飄在他身邊說著話一起前進。因為兩人的特殊性，沒有任何海底生物不長眼地上來找事。
等亞特蘭蒂斯交代完泰坦尼克號上發生的事，恩奇都終於開口了：「那個聖杯戰爭……」
「嗯？你感興趣嗎？」
恩奇都搖搖頭，又點點頭：「亞特蘭蒂斯不想去試試嗎？」
「……至少要看一眼我的國土再做其他打算……」亞特蘭蒂斯堅持道，「按照這個速度，沿著這條靈脈，再走三天應該就能到邊界了。」
這個時候，恩奇都沒有覺得亞特蘭蒂斯的決定有什麼不對。
變故發生在兩天后。
海底很黑，要是普通人就這麼一直在海底前進，身邊遊過一堆奇形怪狀的生物，估計早就出心理毛病了。好在亞特蘭蒂斯和恩奇都都不是普通人，對時間的概念也比較模糊，並不覺得有多漫長，在亞特蘭蒂斯清醒的時候，還能跟恩奇都聊聊天，恩奇都也不嫌無聊。
然而當恩奇都察覺到不對勁一轉頭，發現在這黑暗的海底，亞特蘭蒂斯的身體在逐漸化為金點的時候，恩奇都就明白，他不能繼續前進了。
……說起來，這次亞特蘭蒂斯昏睡的時間有點長……不是說有了新國民，身體變好了麼？難道那個新國民死了？不，總覺得是其他原因……
恩奇都沒有繼續前進，而是在原地等到亞特蘭蒂斯醒來。
過了很久，亞特蘭蒂斯恍惚地睜開了眼，頭疼地按住了太陽穴。
「怎麼了？」
「感覺被塞進了一堆記憶……應該是順著靈脈從國土延伸過來的執念……」還沒太清醒的亞特蘭蒂斯下意識地回答，「再往前，大概就能知道滅國的情況了……」
「…………」
亞特蘭蒂斯發了會兒呆，終於清醒了過來：「恩奇都？怎麼了？」
恩奇都說：「你要消失了。」
亞特蘭蒂斯有些遲鈍地低頭，終於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是半透明的狀態了。
「……等你回想起了全部，大概就真的要消失了。」恩奇都冷靜地分析道，「還要繼續嗎？」
亞特蘭蒂斯沉默了一會兒：「……抱歉，我想繼續。」
「……我知道了。」
恩奇都沒有勸阻亞特蘭蒂斯，真的一路把他帶到了亞特蘭蒂斯國的國界處。
那裡什麼都沒有。
已經接近透明的亞特蘭蒂斯面對恩奇都的疑問，解釋道：「應該是防禦機制起作用，被隱藏到亞空間裡了，只要這樣——」
隨著亞特蘭蒂斯手指隨意地一劃，前方就裂開了一條空間縫隙，縫隙中露出了與周圍截然不同的景象，荒蕪的廢墟向恩奇都展露出了一角。
但恩奇都並沒有關注那些，他的視線落在了亞特蘭蒂斯的手上。
在打開裂縫後，亞特蘭蒂斯就自然而然地把手伸進了裂縫裡……然而就在那一瞬間，他的手化為了光點消失了。
「怎麼回事？」恩奇都下意識地把亞特蘭蒂斯拉遠了點。他之前猜是記憶全恢復了亞特蘭蒂斯就會消失，這也太突然了。
亞特蘭蒂斯也很不可思議，他呆滯地低頭看著自己消失的部分，難以置信地說：「……國土……在排斥我？為什麼？」
恩奇都皺著眉，在亞特蘭蒂斯的阻止下強行把自己的手也伸進了裂縫，但什麼都沒發生。沉默了一會兒，恩奇都轉頭問亞特蘭蒂斯：「你確定你還要進去嗎？」
亞特蘭蒂斯看著本以為會歡迎自己，讓他在消逝前感受到溫暖的國土，一時難以回答。
「……那個聖杯戰爭，要去試試嗎？」恩奇都再一次提議。他是覺得亞特蘭蒂斯能多活一陣是一陣，聖杯戰爭有沒有用不清楚，但現在亞特蘭蒂斯要堅持進去的話，消失卻是肯定的。
亞特蘭蒂斯苦笑：「就算我決定不進去，去那個聖杯戰爭也來不及了。愛德蒙說六十年一屆，下一屆還有十幾年，我這個狀態大概撐不到那個時候了……」
恩奇都卻說：「這裡的靈脈很充足。」
亞特蘭蒂斯迷茫地看著他。
「只要有充足的魔力……梅林說過，以我的機能，模仿一下許願機這種事我大概也能做到。」恩奇都笑著說，「要向我許願嗎？」
「梅林什麼時候跟你說的？不對，他為什麼要對你說這個？」亞特蘭蒂斯驚了。
「不要在意這種細節了。」恩奇都無視了亞特蘭蒂斯抗拒的表情，「如果您不許願的話，我就要許願了。」
亞特蘭蒂斯陷入了混亂：「你要對自己許願？等等，你要做什麼？冷靜點，許願機什麼的聽著就很不妙啊，梅林說的你不要全信……」
恩奇都意外地堅持：「我想試試。」
亞特蘭蒂斯抬起沒消失的那只手捂住了臉。這一天，他終於想起了，恩奇都曾經還是個好奇心旺盛到能闖冥界的熊孩子……當然，他也明白恩奇都這次完全是為了他，但就算他拒絕估計也沒用……
「向我保證對你沒有影響。」亞特蘭蒂斯最終還是讓步了。
「不會的放心吧！」
回答太快了反而無法信任啊！亞特蘭蒂斯不滿意，想要再問幾句，但恩奇都已經不想等了。
「遠東的聖杯戰爭是麼……」察覺到亞特蘭蒂斯呆在這片土地上情況只會惡化，恩奇都迫不及待地開始抽取靈脈裡的魔力，天之鎖緊緊地綁住亞特蘭蒂斯防止他失散，「類似于每次穿越時空的感覺啊……總之試試運氣如何吧。」
亞特蘭蒂斯：「…………」結果居然是碰運氣嗎？！這司機太讓人難以信任了，他想下車！
然而不等亞特蘭蒂斯開口說些什麼，他的意識驟然斷線了。
後記：
一年後，法國巴黎，某畫展。
「……露絲？」傑克·道森遲疑地問道。
「嗨，傑克，許久不見。」露絲笑眯眯地沖他打招呼，「還沒恭喜你呢，大畫家。」
「不是什麼大畫家……」傑克·道森呆呆地說。
露絲不矜持地直接翻了個白眼：「拜託，我在美國都聽說你的名聲了。」
傑克·道森沒能上救生船，但他在海裡找到了一塊浮板，躺在上面勉強躲避了被凍死的結局。倒是因為掉下去比較早的緣故，無論是燈光一齊熄滅，還是斷成兩截後一小段時間微妙的平靜，還是最後的徹底沉沒，傑克·道森都看了個全程。
這一晚上發生的一切都深深地烙在了畫家的腦海裡，他只有把在自己腦子裡瘋狂叫囂存在感的畫面畫出來，心裡才能稍稍好受一些。
結果這完全是感情宣洩的無心之作，反而被人賞識，兜兜轉轉之下，傑克·道森又回到了他一開始渴望成名的巴黎。這次他依然不是富翁，但至少已經不用在街頭給人畫10美分一章的畫像，而是開得起畫展了。
現在大家提起他，都是「那個畫泰坦尼克號沉沒的畫家」，仿佛很有名氣一樣。傑克·道森倒是希望有一天大家能關注他其他的畫，不過泰坦尼克號的存在感太高了，如果他沒什麼驚世之作的話，哪怕其他畫的水準都高於泰坦尼克號系列，以後代表作也只能是《泰坦尼克號的沉沒》了。
「那個，你未婚夫……不是，你丈夫也一起來了嗎？」話音剛落，傑克·道森就想打自己一拳，這話題找得也太糟糕了。
他倒是知道露絲沒死，因為倖存者後來都上了趕到的卡帕西亞號上，不隱姓埋名的話打聽起來還是挺容易的。不過因為露絲跟他絕交了，他得知她安全了也就沒再去打擾，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露絲。
露絲聳聳肩，這明顯是不應該出現在貴族少女身上的不夠優雅的動作，但她看起來十分習慣這麼做：「我沒跟他結婚。」
「什麼？！」傑克·道森震驚了。
露絲就稍微給他解釋了一下。
卡爾·霍克利的家族是泰坦尼克號所屬白星公司的大股東，還負責了建造泰坦尼克號所用的鋼材。泰坦尼克號出事之後，不光白星公司的股票狂跌讓他們家虧損了很多，霍克利家族的名譽也一落千丈，不少受害者家屬都質疑他們家族的鋼材品質有問題，然後合作商們就趁機壓價或解除合作，導致雪上加霜，惡性循環……
這個時候，霍克利家族需要的不是只能當個擺設，增添一個貴族光環的無用妻族，而是能幫助他們度過難關的可靠同伴。但是悔婚對名譽的打擊更大，於是——
「我就答應了他們假裝病逝，理由就是泰坦尼克號沉沒給我的刺激太大，到美國後就一病不起，最後撐不住就死了。」露絲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仿佛在講笑話一樣輕鬆，「這樣卡爾就能不必背負遇到危機就悔婚的名聲，可以跟其他有用的家族聯姻了……你問補償？我沒要，不過老霍克利先生堅持，最後就是用之前他們幫我家族還的債抵了。」
傑克·道森有點懵逼：「呃，聽起來好像還挺划算的。」
「是吧，我也是不懂了，我只是拋棄貴族身份假死，他們為什麼就覺得我犧牲了很多一樣，好像生怕我瘋了來個魚死網破，一定要給補償堵住我的嘴……」露絲歎氣，「我其實無所謂，但我媽媽你懂的，她沒辦法接受……好在伯爵先生願意幫忙——」
「伯爵？基督山伯爵嗎？」傑克·道森很驚訝，這裡為什麼會出現伯爵。
露絲點點頭：「就是他。因為一些巧合，我現在在為伯爵先生工作，養活我母親呢……唉，雖然她還是經常抱怨，但反正我大部分時間不回去，隨便她了，只要不拼命維持貴族水準，明明能過得很好啊。」
傑克·道森發自內心地為露絲感到高興：「恭喜你！看起來你過得不錯。」
「哈哈哈，雖然辛苦了一些，但跟以前比我確實快樂了不少。」露絲興致勃勃地說，「前幾天我才去農場試了試用男人的姿勢騎馬，真的比以前那種彆扭的側坐要舒服很多，還更安全，過些天我打算去你說過的聖塔莫尼卡碼頭……」
她說的都是曾經傑克·道森在泰坦尼克號上給她講過的經歷，當時傑克·道森還承諾過等下了船就帶露絲一起去，不過兩人當時都沒太當真，只是過過嘴癮罷了，因為那個時候他們之間的感情還沒那麼深。沒想到現在露絲自己一個人就去把那些事都做了一遍，這讓傑克·道森又感動又驚喜。
雖然他們曾經絕交了，可傑克·道森也知道露絲內心並不是那麼想的，她只是選擇了責任，而他沒能等到她後悔。但現在……聽著露絲的敘述，傑克·道森的眼神越來越亮，他激動地上前一步：「哦，露絲……」
「停。」露絲抬手止住了傑克·道森前進的步伐，「你現在重要的是畫展吧？」
傑克·道森的表情陡然一僵，然後垮了下來，嘟嘟囔囔道：「以前是你被困住哪裡都不能去，現在你是能想去哪去哪了，倒是我……」
「加油吧，大畫家。」露絲笑眯眯地說，「你也在實現你的夢想不是嗎？」
她這麼一說，傑克·道森也笑了起來：「……是啊。」
他們都在實現夢想的道路上，還有比這更美好的事嗎？
就在傑克·道森和露絲聊天的時候，畫展的侍者領著一個人走了過來：「道森先生，這位先生想見您。」
「你好？」傑克·道森也不認生，跟來人握了握手。
「你好，道森先生。」那個人的聲音低沉又動聽，「我是個作曲家，本來是想看看泰坦尼克號沉沒的畫來找靈感，但剛才我看到了您放在東南角的一幅無名素描……」
傑克·道森回憶了一下，想了起來，那副畫是畫的亞特蘭蒂斯——當然，在船上給亞特蘭蒂斯畫的早就跟著泰坦尼克號一起沉了，那副是他根據記憶重新繪製的，這次畫展因為自己作品不多，就拿出來湊數了……不是品質上的湊數，是他其實原本不怎麼想讓這幅畫被其他人圍觀的，但他的負責人堅持，他也就妥協了。
「你是問亞特蘭……啊，我是說，一個看書的少年那幅嗎？」
「是的，我想來問問，你是不是認識亞特蘭蒂斯。」
傑克·道森睜大了眼：「你認識亞特蘭蒂斯？你是他朋友嗎？等等……說起來……你剛才說你是作曲家？」
「沒錯。」戴著奇怪面具的客人說，「怎麼了嗎？」
「……姑且問一下，你是不是還擅長機關術什麼的？」傑克·道森猶豫著問道。
「是。他提起過我嗎？」
傑克·道森沉默了幾秒，謹慎地問道：「請問您的名字是？」
客人回答道。
「叫我埃裡克就行。」
第81章 第 81 章
第八十一章 聖杯戰爭
黑暗, 黑暗，無邊的黑暗。他在黑暗中墜落, 仿佛穿過一層又一層的海水，沒有盡頭。
忽然，亞特蘭蒂斯感覺自己似乎掉在了什麼軟綿綿的東西上。這讓已經幾乎沉溺在黑暗中的他陡然睜開了眼睛。
「呀，亞特蘭蒂斯。」夢魔笑吟吟地看著他，「還不想醒嗎？」
亞特蘭蒂斯發呆了幾秒：「……梅林？好久不見……」
雖然對這個夢魔來說，想見誰可以輕輕鬆松地進入夢裡, 但亞特蘭蒂斯也是有有一陣子沒跟他見面了, 現在猛地這麼一見，他都有點不反應不過來。
梅林拉了他一把, 讓他站了起來：「差不多該醒了哦？你家小孩現在心情很差呢。」
「恩奇都嗎……」亞特蘭蒂斯現在的思維有點遲鈍, 總覺得有什麼事必須想起來才行, 於是沉思了幾秒，終於回想了起來, 「別的先放放, 梅林你來跟我講講許願機是怎麼回事, 你都跟恩奇都說了什麼？」
梅林淡定地說：「只是稍微探索了一下恩奇都的機能而已……非常了不起的構造, 只要灌入魔力, 就能做到很多事。」
亞特蘭蒂斯懷疑地看著他：「就只是這樣？」
「就只是這樣。」梅林用誠懇的眼神回望著亞特蘭蒂斯，「你還不相信我嗎？」
「……你對自己有什麼誤解。」亞特蘭蒂斯露出了微妙的神情。這個夢魔雖然大事還行, 但其他問題上經常不知道是故意搞事還是容易出差錯, 打個比方的話, 就是連習慣性把人往好處想的亞特蘭蒂斯都在他身上吃足了教訓的程度。
但因為只是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亞特蘭蒂斯也沒因此就跟他絕交。好歹也是歷經千年還能聯繫的朋友，他有點捨不得。
「總之，你家小朋友讓我進來把你叫醒，聖杯戰爭都要開始了。」梅林把話題拉了回去。
亞特蘭蒂斯驚訝地睜大眼：「聖杯戰爭？恩奇都成功到達正確的時間點了？」
梅林點點頭：「所以你打算什麼時候醒？」
「……不是我不想醒，是你進來之前我也沒意識到時間流逝的問題啊……」亞特蘭蒂斯扶額。
「大概是之前的刺激有點大，所以潛意識在修復吧……」梅林事不關己地猜測了一下，然後漫不經心地表示，「既然你已經意識到了，那很快就能醒了，我就先走了，一會兒見。」
亞特蘭蒂斯下意識回答：「再見……嗯？一會兒見？什麼意思？」
然而沒人回答他，梅林已經徹底從他的夢境中消失了。
亞特蘭蒂斯心中產生了奇怪的預感，但因為沒有證據所以也不好確定，只能安慰自己，等夢醒了大概就能確認了。
就和梅林所說的一樣，一旦夢境的主人意識到了這是夢，並有著強烈的蘇醒願望，那總歸是有辦法醒過來的。然而當亞特蘭蒂斯終於掙扎著醒過來，一睜眼卻又看到了梅林時，他還是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又陷入了另一個夢境。
「不是，你真的醒了。」梅林這樣說道。
亞特蘭蒂斯懷疑地看著他：「真的不是你的惡作劇？我記得你不是說你被關在了阿瓦隆出不來了嗎？」
「……為什麼你面對我的時候總是這麼多疑，我好傷心啊。」梅林裝模作樣地開始抹淚，「不過你這麼活潑是好事，真令人欣慰。」
亞特蘭蒂斯：「…………」
這時候，恩奇都大概是感覺到亞特蘭蒂斯醒了，迅速走進了房間：「亞特蘭蒂斯！」
「恩奇都！」亞特蘭蒂斯驚喜地叫了一聲，「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梅林為什麼在這裡？他不是說自己被關在阿瓦隆了嗎？」
恩奇都愣了一下，看向梅林：「你什麼都沒解釋嗎？」
「沒有。」梅林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樣子，「我覺得你來解釋說服力比較強一點。」
「……你說得對。」恩奇都贊同地點頭。
梅林：「…………」
然後恩奇都就給亞特蘭蒂斯展示了一下自己手背上的令咒：「我們現在在日本冬木，我拿到了聖杯戰爭的一個禦主名額，梅林現在是我的從者。」
「……梅林你死了？」亞特蘭蒂斯震驚。
「沒有，只是個單獨顯現的技能而已……假裝是從者被召喚。」梅林摸了摸下巴，「第一次嘗試，所以拜託恩奇都配合了一下。」
亞特蘭蒂斯感慨：「我還以為你會召喚吉爾那孩子……」
恩奇都說：「的確考慮過，不過梅林說他已經被召喚了，早晚能見面，所以……」
亞特蘭蒂斯突然就意識到了梅林在自己這邊的好處。梅林有千里眼，能看到這個時代發生的所有事，所以在情報方面他應該是完勝其他人的。
「現在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先聽哪個？」梅林坐在亞特蘭蒂斯的對面，語氣輕快地問。
亞特蘭蒂斯想了想：「好消息吧。」
「你看看你的手。」
聽到這句話，亞特蘭蒂斯就低頭看了一眼，然後突然發現了不對勁。他之前把手伸進了亞空間，結果被自己的國土排斥到一隻手直接化為了光點，但現在這只手已經恢復了，上面還多了被稱之為令咒的圖案。
……算了，他本來就不是人，這種情況也是可能發生的……
亞特蘭蒂斯抬手觀察了一下：「有了這個就可以召喚從者，拿到聖杯戰爭的名額，贏到聖杯就可以許願了嗎？」
「是的。」梅林肯定了他的說法，然後說道，「接下來是壞消息。」
亞特蘭蒂斯立刻嚴肅地等待下文。
梅林宣佈：「聖杯被污染了。」
亞特蘭蒂斯：「………………？？？被污染了是什麼意思？無法實現願望了嗎？」
「其實本來說是許願機，也不可能真的什麼都能實現……」梅林說到這裡突然話音一變，「不過原本實現你的願望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誒。」亞特蘭蒂斯已經懵逼了，不知道梅林到底想說什麼。
「你的願望說到底就是穿越時空……平行世界都能穿越，在一條世界線上回到過去屬於魔法的範疇，理論上講是可以實現的，恩奇都就做到了。」
亞特蘭蒂斯下意識看向了恩奇都。
是的，恩奇都做的和他一直以來的解體再構不同，是真正以穿越時空為目標的行為，而非試圖定位國土失敗後的衍生品。
恩奇都聳聳肩：「往未來定位其實還好，回到過去就比較麻煩了，我需要更多的魔力，失敗的可能性也很高。」甚至他自己也有可能受損，但這話不能說出來，不然亞特蘭蒂斯就要生氣他之前不謹慎的行為了。
梅林接話：「冬木的大聖杯就沒這個問題了，它累積了多年的魔力一直沒有用上，因為之前三次聖杯戰爭都失敗了……」
「等等，前三次？都失敗了？」亞特蘭蒂斯驚訝地問，「不是才舉行了兩屆嗎？」
恩奇都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我也是第一次嘗試穿越，好像直接略過了第三次聖杯戰爭，到達了第四次……」
亞特蘭蒂斯：「………………」
唉，算了，反正這聖杯戰爭聽起來就不靠譜啊，什麼污染什麼失敗了三次……不過也是，愛德蒙其實也對魔術這邊的事不太瞭解，只是不想看他作死，給了他一個努力的理由而已……
說起來他也沒去美國，直接就穿越了，沒能再見愛德蒙一次，愛德蒙大概以為他果然還是死了吧，總覺得有點對不起他。
梅林看著情緒低落的亞特蘭蒂斯，安慰道：「還有轉機呢，不如你先召喚從者試試？說不定有熟人呢！」
第82章 第 82 章
第八十二章 一個rider
亞特蘭蒂斯按照梅林的指導, 畫了召喚陣, 然後準備站在召喚陣前念咒語。
「……真的沒問題嗎？」亞特蘭蒂斯還有點不太相信, 「我又不是人類……」
梅林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沒問題, 就是你的狀態不妙可能會讓被召喚來的從者比較辛苦吧……能回應你召喚的肯定就是無所謂這種事的從者了，放心吧。」
亞特蘭蒂斯將信將疑地念了咒語。召喚陣被啟動, 發出耀眼的光芒，強大的魔力在彙聚，若非梅林一開始就設下了結界，恐怕早就被人發現不對了。
在刺眼的光還未散去之時，梅林就仿佛已經看清了回應呼喚的從者是誰，發出了感慨的「哇哦」聲。
終於，新出現的從者從散去的光中現出身形。
「servant rider, 愛德蒙·唐泰斯——」
「愛德蒙！」亞特蘭蒂斯一臉驚喜地打斷了他。
青年聽到這聲呼喚後愣了一下, 然後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亞特蘭蒂希斯？」
「是我！愛德蒙……居然是你……」亞特蘭蒂斯是真的沒想過回應召喚的會是他曾經的國民愛德蒙·唐泰斯。
畢竟聽了關於英靈的定義，他還以為愛德蒙不會成為英靈呢，而如果是按照聖遺物什麼的, 大概率會是冥府女王埃列什基伽勒回應他。亞特蘭蒂斯甚至連尼祿和亞瑟王都想過了, 就是沒想到會是愛德蒙。
……明明分別的時候還只是普通的貴族？難道是從水手到貴族這個上升路線太驚人所以名垂千古了嗎？還是離開泰坦尼克號後愛德蒙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不然怎麼解釋他能作為從者被召喚出來？
愛德蒙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黑色的頭髮：「其實我也有點驚訝, 沒想到死後能升到英靈座……」
亞特蘭蒂斯好奇地問：「你的職介是rider？你很擅長騎馬嗎？」
「不，不是騎馬的問題……雖然我確實擅長。成為rider是因為，我曾經當過法老號的大副吧……我對開船很有心得。」
說著，愛德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著裝。
亞特蘭蒂斯注意到他這是一身水手的打扮, 而非在泰坦尼克號上的很講究的貴族服飾, 甚至愛德蒙的氣質也變得像是回到了十幾歲一樣, 一掃蒙冤入獄後的陰鬱，仿佛變回了那個善良真誠不會懷疑他人的青年。
「你好像很開心……」亞特蘭蒂斯遲疑著說。
「見到你當然開心啊。」rider職介的愛德蒙也不像身為伯爵時期那麼彆扭，爽快地說，「不過我知道你是奇怪我的性格問題吧……因為靈基被調整到二十歲的狀態，所以雖然我有著全部的記憶，但精神狀態也會隨著肉體被調整。」
亞特蘭蒂斯恍然大悟地點頭：「原來如此。」
愛德蒙解釋完就看向一直圍觀的幾人：「說起來，這些人是……」
「啊，還沒給你介紹呢……」亞特蘭蒂斯連忙把人給介紹了一圈，到恩奇都的時候，他著重強調了一下，「這就是恩奇都了，你見過的那個手鏈就是他……恩奇都，這是我在泰坦尼克號上認的那個國民，我應該也跟你講過。」
本應最有名的梅林，愛德蒙只是禮貌地點點頭就算過去了，反倒是輪到恩奇都的時候，愛德蒙重點關注了：「原來你就是恩奇都啊……久仰大名。」
恩奇都冷靜地表示：「我也知道你，沒想到還能見面。」
兩人對視了幾秒，同時看向了亞特蘭蒂斯。
「……？」亞特蘭蒂斯不明所以地微笑，滿心都是覺得眼前擺著兩個國民十分賞心悅目，「既然大家都認識了，接下來就是正事了……愛德蒙知道現在的情況嗎？」
「知道，聖杯戰爭還是我告訴你的。」愛德蒙立刻代入了從者身份開始考慮了起來，「禦主……」
亞特蘭蒂斯打斷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叫我就行。」
「好吧，亞特蘭蒂斯。」年輕的愛德蒙性格十分爽快，沒有任何猶豫就換回了稱呼，「現在的情況我大致已經清楚了，我是你的從者，梅林是恩奇都的從者是嗎？……居然正巧都召喚出了你認識的人啊……」
梅林笑眯眯地說：「亞特蘭蒂斯那邊就算了，我被召喚出來不是巧合哦，稍微用了點手段。」
「……手段？」
亞特蘭蒂斯解釋道：「因為他還活著，所以本來從者召喚是召喚不出來他的。」
聞聽此言，愛德蒙若有所思：「不愧是梅林，和傳說相符的強大法師啊。」
梅林淡定地微笑。
「既然梅林其實沒死，是鑽了聖杯戰爭系統漏洞進來的話，是不是可以繼續鑽漏洞？」愛德蒙開始提議。
恩奇都好奇地問：「還要怎麼鑽漏洞？」
「禦主的名額。」愛德蒙看向梅林，「你能拿到一個禦主的名額嗎？既然你其實不是正規從者？」
「…………………………」
亞特蘭蒂斯陷入了深思。總覺得，愛德蒙這個思路……好像沒毛病。
梅林愣了一下，然後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可以哦。」
亞特蘭蒂斯做了個數學題：「如果梅林成功了的話，我們就占了七組裡的三個名額……」
「我也能算是半個從者吧。」恩奇都皺了皺眉，「雖然沒辦法達到神代時期的戰鬥力，但應該沒問題。」
在靈脈這裡補充了魔力的恩奇都對供應兩個從者這件事表示毫無壓力。本質跟聖杯相近的恩奇都，現在的魔力儲備可以說得上是現代魔術師中一流的一流了，而梅林實際上主要是靠消耗自己的魔力維持存在——畢竟是個caster，什麼都沒做呢，魔力充足得很。
梅林捏著下巴：「聖杯戰爭的難度一下子就降下來了呢……目前除了我們，另外已經有從者被召喚出來了，我們速度要快點，不然禦主的名額就沒了。」
說著，梅林就直接站到了剛才亞特蘭蒂斯，打算就這麼光禿禿地召喚從者。
「等等！」愛德蒙示意亞特蘭蒂斯進召喚陣裡，「召喚跟亞特蘭蒂斯相性高的從者吧，這樣計畫能更順利，不容易起內訌。」
亞特蘭蒂斯愣了愣，順從地走了進去：「說起來，梅林之前說吉爾已經被召喚出來了吧……」
「啊，是的……」梅林說著話，也沒見他做什麼，他手上就出現了紅色的令咒圖案，同時召喚陣也亮了起來。
梅林語氣愉快地像是在唱歌。
「讓我看看，這次是哪個幸運從者被召喚了呢？」
第83章 第 83 章
第八十三章 混亂開端
被當做聖遺物的亞特蘭蒂斯站在召喚陣裡, 刺眼的光從腳下亮起, 迫使他不得不閉上眼睛。
幾個呼吸後，只聽「啊呀」一聲, 亞特蘭蒂斯感覺自己被人撞了一下, 頓時失去了平衡，跌坐在了地上，身上還壓了個人。
「亞特蘭蒂斯！」恩奇都擔心地跑過來想搭把手, 但在那之前必須先把亞特蘭蒂斯身上的傢伙給弄開, 「埃列什基伽勒，你壓著亞特蘭蒂斯了。」
梅林站在召喚陣外，一臉事不關己，仿佛這不是自己召喚出來的一樣：「原來這次來的是埃列什基伽勒嗎？」
亞特蘭蒂斯尾椎疼得他一頭冷汗：「艾蕾, 你先起來……」
還沒有自我介紹就被一群人給爆了身份的埃列什基伽勒一臉懵逼，還有點反應不過來：「誒？？？召喚我的人不是亞特蘭蒂斯嗎？為什麼我感覺不太對勁啊？！」
「你的禦主是我哦。」梅林一臉標準笑容地站在那揮手, 「亞特蘭蒂斯是聖遺物啦。」
埃列什基伽勒：「………………」
愛德蒙不認識埃列什基伽勒，但他在泰坦尼克號上聽亞特蘭蒂斯講過了不少相關的事, 倒也不覺得陌生, 只是此刻他看著埃列什基伽勒, 皺起了眉頭：「等等……聖杯戰爭是可以召喚神明的嗎？」
被聖杯灌輸了一堆常識的愛德蒙表示, 這個情況有點不對。
埃列什基伽勒拍拍屁股站了起來，轉頭看到亞特蘭蒂斯，頓時滿臉開心地拉他起來, 順便回答了不認識的愛德蒙的疑問：「啊……這個召喚系統的話的確不行, 但因為我感覺到亞特蘭蒂斯和我送他的頭繩了, 所以削弱了神性，自降神格強行作為從者降臨了……」
恩奇都沉默了一下：「……你應該知道聖杯戰爭的內容吧？本來你就不擅長打架，還削弱了自己，這裡也不是你的主場冥界……」
埃列什基伽勒的喜悅的笑容頓時一僵，想明白後，慌張了起來：「等、等等！難道本女神做錯了什麼嗎？我難道變成了拖後腿的那個？！」
亞特蘭蒂斯安慰她：「沒關係，七組裡我們已經占了三組，只要你占著位置就已經幫上忙了。」
「說起這個……」梅林想說什麼，但是被埃列什基伽勒打斷了。
「亞特蘭蒂斯嗚嗚嗚！我好想你啊！」埃列什基伽勒回想起最後一次跟亞特蘭蒂斯見面是在西台，自己離不開冥界，但伊南娜強行跟亞特蘭蒂斯一起走了，心裡就有點不爽。但再一想，現在是自己成為了亞特蘭蒂斯陣營的從者，伊南娜還不知道在哪呢，就又開心起來了。
梅林試圖再次開口：「那個……」
亞特蘭蒂斯看著把他能整個抱在懷裡的埃列什基伽勒，試圖踮起腳像以前一樣摸她的頭安慰：「好啦好啦，既然難得到了人間，乾脆趁機多玩玩吧。」
「好啊！」埃列什基伽勒興沖沖地說，「去哪裡玩？」
梅林：「……有人聽我說話嗎？」
「玩的事先放一邊，等聖杯戰爭情況明朗的……梅林你想說什麼？」亞特蘭蒂斯終於抽出了注意力問花之魔術師。
「是這樣的。」梅林被無視了一段時間也沒生氣，淡定地說，「我剛才看到，ruler被召喚出來了。」
「……嗯？」沒從愛德蒙那裡聽說過這個職介的亞特蘭蒂斯微笑著懵逼了，「那是什麼？」
梅林漫不經心地說：「大聖杯的防禦機制吧……可能是我鑽漏洞的行為刺激了什麼，導致大聖杯判斷這次聖杯戰爭有問題，所以召喚了ruler出來維護秩序……」
恩奇都皺眉：「ruler的出現會影響什麼嗎？」
「……會。」愛德蒙神色古怪地說，「剛才腦海中突然出現了情報……這次聖杯戰爭，不是七組，而是十四組了……」
亞特蘭蒂斯：「………………」
埃列什基伽勒：「…………所以，我們的優勢，沒了？」
「不至於啊，就算十四組，能像我們一樣直接結盟的也不多吧，優勢就是優勢，只是變小了而已，不會消失。」梅林看起來非但一點都不擔心，還像是看到了什麼故事的神展開一樣語氣滿懷期待，「我看看還有誰被召喚了……」
愛德蒙對這個變故也很冷靜：「先收集情報再定對策。」
恩奇都看向了有著千里眼的魔術師：「梅林，怎麼樣，都看到了什麼？」
「嗯……怎麼說呢……」梅林難得地露出了微妙的表情，「其實我覺得知道得太多會很無聊，本來不想……但這件事還是說一下吧……」
這下所有人都好奇了起來，盯著梅林等下文。
梅林說：「敵方陷入了內亂。」
「……？也就是說，除了我們，還有其他人也結盟了？」亞特蘭蒂斯順著思路猜測。
「不，跟我們這邊不太一樣，他們其實原本不算同盟……」梅林咳嗽了一聲，「召喚出吉爾伽美什的人的女兒，召喚了伊南娜。」
亞特蘭蒂斯：「………………」
愛德蒙：「…………？」
埃列什基伽勒：「……………………」
恩奇都沉默良久，總結道。
「這真是個災難。」
***
遠阪時臣現在感覺有些喘不過氣。
他曾經覺得，這一次的聖杯戰爭他準備完善，可以說是萬無一失——他很早就得到了令咒確認了自己的禦主身份，他老友的兒子也是一樣，暗地裡成為了他的學生，並在接下來的聖杯戰爭中成為他的盟友。
遠阪時臣花費心思找到了最有可能召喚出吉爾伽美什的聖遺物，然後在接下來的召喚中也成功地召喚出了archer，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吉爾伽美什本尊……雖然性格比較難搞，但只要能讓他贏得聖杯戰爭，遠阪時臣對這些都無所謂。
然而今天，他的大女兒遠阪凜不知怎麼得到了令咒，還知道了聖杯戰爭的召喚咒語，竟然在他地下室沒有擦掉的召喚陣裡進行了從者召喚……
遠阪時臣在察覺到地下室的動靜時就立刻趕了過去，可等他到了的時候，召喚儀式已經快結束了，他只能焦慮地等魔力沉寂下去，不敢再進一步，以免出現什麼意外。
但哪怕他已經這樣謹慎了，卻架不住他的女兒不夠謹慎，等他能夠睜開眼了，往召喚陣一看，遠阪時臣就明白出事了。
召喚陣裡只有一個人，他的女兒不見身影。
「真是的……搞什麼啊。」那個女子語氣厭煩地說，「居然就在這種寒酸的地方迎接本女神……算了，畢竟是小孩子……」
遠阪時臣聽得心驚膽戰，凜居然召喚出了女神？以冬木聖杯體系，正統神明這種破壞平衡的存在應該不可能被召喚出來，那麼這個自稱是女神的從者，是哪來的野神，還是……降格的正神？
還有，他女兒呢？？？他那麼大個女兒呢？？？
「喂，人類。」哪怕在對遠阪時臣說話，女神依然沒正眼看人，而是側對著他，打量著周圍的環境，「你有什麼話要說的？」
遠阪時臣這才敢開口說話，因為有求於人，所以擺出了最近在吉爾伽美什面前經過鍛煉的尊敬架勢：「女神啊，請問我的女兒在哪裡？她應該剛剛還在這裡……」
話沒說完，隨著女神轉頭看向了他，遠阪時臣剩下的話都咽了回去。
……等等，這個女神為什麼看起來…………有點眼熟？！像他的夫人葵……不，更像是長大的凜……
「你女兒？」女神挑了挑眉，「她現在是我的巫女，也是我的憑依。」
遠阪時臣張口結舌，對於這個完全出乎自己預料的發展接受無能：「……巫、巫女？憑依？可……聖杯系統不是會限制……為什麼……」
憑依不是單純的使用身體嗎？為什麼她看起來卻是凜長大的樣子……難道是特意用魔力維持這個狀態？太奢侈了吧！
女神不耐煩地擺擺手：「你別管，這次聖杯戰爭出問題了，總之我就是憑依了。」
「……」遠阪時臣面對這個完全不講道理的女神，真心感到了難受。不過只是憑依的話，凜應該不會有什麼事，一個小孩子參加聖杯戰爭簡直就是胡鬧……既然是女神在掌控那個身體，那麼應該不會破壞什麼吧。
這個女神大概就是靠憑依降格才成功被召喚的，也不知道凜到底都做了什麼，居然就成了她的巫女……咦，等一下，她剛才說了什麼？
「聖杯戰爭出問題了？」遠阪時臣無比震驚。
女神沒有理他，而是自顧自地往門口走，似乎想出地下室，遠阪時臣只好讓到一邊，然後跟著她上樓。
沒等遠阪時臣踏上一樓的地面，他就感覺到前面的女神氣勢一變：「我就說怎麼在這裡的空氣讓我這麼不舒服——原來你在啊！」
遠阪時臣聽得很懵逼，這話是對他的從者吉爾伽美什說的嗎？這兩個人認識？似乎關係還不好？
坐在客廳喝紅茶的吉爾伽美什一聲冷哼，二話不說就打開王之財寶朝那個礙眼的女神方向射過去，被躲過後釘在了牆面上，化為黃金的靈子，只留下一牆的裂痕。
遠阪時臣：「……？王？？？」這裡是他家啊！經不起從者折騰好嗎！
吉爾伽美什也無視了遠阪時臣，只對著女神說話：「沒想到會見到你啊，伊南娜。」
遠阪時臣：「……………………」
為了召喚吉爾伽美什，啃了一堆相關文獻資料的遠阪時臣，當然知道伊南娜這個名字意味著什麼。
為什麼父女兩人卻召喚出了死仇？！凜還能搶救一下嗎？！
遠阪時臣愁得頭都要禿了。
第84章 第 84 章
第八十四章 一個saber
遠阪時臣看著在自己的客廳裡吵架的兩個從者, 感到了身心疲憊。
伊南娜用的是他女兒凜的身體，這件事真的很麻煩……要知道，他早就定下了讓凜來繼承遠阪家的魔術刻印, 又為了避免自己死在聖杯戰爭, 來不及安排後事，導致天賦異稟的小女兒櫻被其他魔術師盯上下場淒慘，所以也提前過繼到了間桐家。
也就是說，他現在只有凜這一個繼承人, 如果這聖杯戰爭裡他出個什麼意外，伊南娜也搞點事, 遠阪家搞不好就要斷傳承了！
遠阪時臣僵硬地坐在沙發上, 痛苦地思考著有什麼兩全其美的辦法……不是他很想呆在這隨時可能爆發戰爭的地方, 只是要是他離開了，沒人勸阻的話，就不是隨時可能爆發, 而是肯定會爆發戰爭了……
其實遠阪時臣還不知道，在他說了伊南娜現在是憑依在他女兒的身體上之後，吉爾伽美什就不會輕易動手了, 畢竟在理智的情況下, 他還沒興趣牽連幼童……從他在烏魯克當政的後半時期，小孩子們都很喜歡他這件事就看得出來，他對小孩子還是很寬容的。
但伊南娜才不管自己的憑依是不是很脆弱, 還是小孩子呢, 她跟吉爾伽美什互噴了一堆在遠阪時臣看來毫無營養的垃圾話之後, 突然趾高氣昂地說：「亞特蘭蒂斯說過天之公牛那件事不是只有我的錯，你也有問題！」
「呵。」吉爾伽美什冷笑了一聲，「他說這話的本意肯定不是讓你拿來當藉口甩鍋給本王。」
「總之你也算半個罪魁禍首，別想……」
吉爾伽美什不耐煩地打斷了她：「這話你留著過幾天見到恩奇都的時候再說吧，你覺得他是覺得你的責任更多還是本王更多？」
伊南娜瞪大了眼睛：「恩奇都也被召喚了？」
吉爾伽美什沒理她。他只是想起來在亞特蘭蒂斯消失時，他用千里眼看到的景象應該就是這個時期的，所以覺得恩奇都應該……不，肯定在，他的直覺這樣告訴他的。
「……算了。」伊南娜因為被憑依的凜所影響，有點不想在遠阪宅動手，心裡的煩躁無處宣洩，乾脆氣衝衝地上樓了。
遠阪時臣在伊南娜的身影從樓梯上消失後松了口氣。
雖然這兩個人都很難搞，但他覺得最難搞的還是伊南娜，至少吉爾伽美什之前表現出來的還是能聽進去人話的，但伊南娜從頭到尾就沒把他放在眼裡，而本來能控制住她的禦主……唉，又是那個狀態。
不管怎麼說，既然留下的是對比起來還算好說話的吉爾伽美什，遠阪時臣調整了一下心態，小心翼翼地問：「剛才伊南娜女神說這次聖杯戰爭出了問題……王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啊……」吉爾伽美什看起來有點心不在焉，「這次有十四組參戰，你的小心思恐怕沒什麼作用了，時臣。」
遠阪時臣：「…………？？？」
啥玩意兒？！我聽錯了嗎？什麼叫十四組參戰？開玩樂呢！
就在遠阪時臣一臉懵逼想要追問點細節的時候，他感應到有人在通過聯絡器聯繫他，只好匆匆回到了地下室。
聯繫他的人是這次聖杯戰爭的裁判，聖堂教會的言峰璃正神父——當然，暗地裡他其實已經成為了他的同盟，隨時準備向他傳達情報，所以對於這次聯絡，遠阪時臣十分上心，甚至隱隱察覺到了，可能是關於這次聖杯戰爭異變相關的事。
「……出了問題。」言峰璃正的聲音從聯絡器中傳來，「剛才，ruler找上門來了。」
「ruler？」遠阪時臣一愣，努力回憶，「這個職介……」
言峰璃正的語氣有些無奈：「這個職介只有在聖杯戰爭發生異常，需要更加有力的監督或者有問題需要排除時才會出現。根據靈氣盤，我這邊顯示……已經有兩個archer階的從者被召喚出來了。」
「兩個？！」遠阪時臣震驚地脫口而出，然後立刻默念要優雅，克制自己不要太激動。吉爾伽美什毫無疑問是archer沒錯，但另一個archer會是誰……等等，該不會是伊南娜？之前都好好的，伊南娜一出來言峰璃正就聯繫他了……
不過話說回來，異常已經早就存在了，本來代代assasin都應該是哈桑回應召喚，但這次言峰綺禮卻召喚出了歌劇魅影這個都不知道歷史上存不存在的傢伙……
「ruler說，這次聖杯戰爭將是前所未有的混亂，因為這次會有十四組而不是以前的七組，稱之為聖杯大戰更合適一點。」言峰璃正還在努力把自己知道的情報告知遠阪時臣，「對了，ruler生前是法國的聖女……被火刑過。」
因為擔心ruler有什麼特殊能力，言峰璃正並沒有直接說出對方的名字，但這個提示已經足夠遠阪時臣想到貞德了。
「……謝謝，我知道了。既然這次聖杯戰爭這麼混亂，那準備就要更周密才行……」
遠阪時臣跟言峰璃正又交談了一陣，然後終止了對話。
「唉……」他仰頭看著天花板，感到了腦殼痛。他還是冬木市的管理者呢，要是鬧大了……
這次聖杯戰爭，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啊……
***
和焦頭爛額的遠阪時臣不同，亞特蘭蒂斯這邊一派輕鬆。
有梅林的千里眼在，情報收集太容易了。愛德蒙在搞明白梅林的情況之後，還奇怪梅林為什麼會突然跑出阿瓦隆參加這個聖杯戰爭。這傢伙的存在簡直就是個bug啊，聖杯要是有理智的話，絕對不會允許他出現的。
「別看我這樣，我好歹也是個魔術師啊。」換上了現代服飾的梅林說，「我的直覺告訴我，這次聖杯戰爭會發生很有趣的事。」
直覺這種東西向來都是被當做藉口的，不過看在梅林勞苦功高的份上，大家勉強信了。
總之，由於自己這邊有bug，再加上其實大家對聖杯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期待，就連需要聖杯的亞特蘭蒂斯都是將信將疑的態度，導致一群人宛如來冬木旅遊一樣這些天光玩了沒幹正事。
埃列什基伽勒是最興奮的一個。她對地面上的一切都充滿了興趣，哪怕鬼屋裡的鬼還沒她的冥府嚇人，她也十分入戲地抱著亞特蘭蒂斯尖叫。
恩奇都的好奇心也很旺盛，跟埃列什基伽勒最玩得來的就是他了，因為溺愛孩子的亞特蘭蒂斯身體撐不住，經常在駐點休息。
這一天，人難得聚齊地出來吃個晚飯，沒等吃完，除了亞特蘭蒂斯以外的人就同時抬頭交換起了眼神。
「……怎麼了？」亞特蘭蒂斯奇怪地問。
「海邊倉庫的方向……這個魔力波動的話……」恩奇都說，「有人在挑釁。」
亞特蘭蒂斯歪了歪頭：「看起來很自信啊……」
「梅林看得見那邊是誰嗎？」愛德蒙問。
「現在就知道多沒意思，一會兒去看看不就行了。」梅林對彰顯自己存在的敵人興致缺缺，「還是你們誰現在就去看一眼？」
所有人面面相覷。
「……吃完再去吧。」恩奇都說。
愛德蒙無可無不可地附和：「嗯……」
埃列什基伽勒更是直接問道：「我點的甜點什麼時候上？」
亞特蘭蒂斯：「…………」
總覺得這個聖杯戰爭好像和他聽說的殘酷氣氛不太一樣……算了，先吃飯吧。
等這一夥兒人吃飽了飯，才終於姍姍來遲地到達了海邊倉庫。
那裡已經有人打起來了。
亞特蘭蒂斯定睛一看，頓時大吃一驚。
等等……這不是迦爾納嗎？這麼巧的嗎，這就又遇上了認識的人？
至於正在跟迦爾納戰鬥的人……亞特蘭蒂斯的視線移向發現了他們這波人的存在，正警惕地看過來的少女身上。
哦，不認識的。
亞特蘭蒂斯莫名松了口氣。不知為何，熟人越來越多，他卻總有不太好的預感……
「梅林？」那個亞特蘭蒂斯不認識的少女語氣十分驚訝，看得出她的表情很動搖，「你難道……已經死了？」
也是，知道梅林是半夢魔，還已經通過各種管道得知他被關進了阿瓦隆出不來，看到梅林這麼若無其事地出現在聖杯戰爭的戰場上，震驚一下是理所當然的。
所有人，包括少女的禦主，一個銀髮的人造人都順著她的視線看向了梅林。
「你認識她嗎？」亞特蘭蒂斯問。
梅林乾笑著移開了視線：「啊……怎麼說……理論上我應該認識，但我們並不是一個世界線的人……」
少女皺了皺眉：「什麼意思，梅林？」
「……你確定要我在這裡說嗎？」梅林頭一次在眾人面前露出了苦惱的神色，「你的禦主恐怕不想你在這裡暴露身份吧。」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在少女喊出梅林的名字這一瞬間，她的真名就已經被縮小到很小的一個範圍裡了，梅林現在說不說其實都差不多。
而且能讓梅林露出這種表情的人……
亞特蘭蒂斯心中冒出了一個名字，但很快就被自己否決了。
亞瑟王不可能是個女孩！他見過亞瑟王的啊！
倒是由於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扯到了亞特蘭蒂斯這邊，連迦爾納都認出了亞特蘭蒂斯，只是因為各方面的因素，沒有主動開口。
還是亞特蘭蒂斯先察覺到了迦爾納的注視，笑著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了。」
迦爾納行了個禮。
這時，始終沒有露面的迦爾納的禦主，通過魔術發出的聲音響了起來。
眾人微妙地從裡面聽出了一點懵逼。
「……怎麼，你們都是認識的嗎？」
第85章 第 85 章
第八十五章 互爆真名
面對自己禦主的疑問, 迦爾納耿直地回答：「我認識一位元禦主。」
聽到迦爾納的話, 亞特蘭蒂斯遲疑了一下, 覺得自己現在不說點什麼好像就怪怪的，於是他遲疑著說：「除了認出梅林的這位，其他的我都認識。」
關注著這邊的迦爾納禦主肯尼斯：「………………」
也關注著這邊的衛宮切嗣：「………………」
從通過assassin共用視覺的言峰綺禮那裡得到實況轉播的遠阪時臣：「………………」
這不是廢話嗎, 在場一多半是跟著你一起來的, 你當然都認識。lancer禦主問的根本不是這個, 人家只是震驚你們為什麼會認識啊！
要知道聖杯戰爭的召喚系統是從英靈座上拉下一個投影，除了特殊職介外都只擁有本體生前的記憶……所以這個被lancer認出來的傢伙到底是何方神聖！難道是從遙遠的古代活到現在的可怕角色麼？
還有那個梅林……
這個名字可真是大名鼎鼎了, 要說作為魔術師有誰不知道這個名字, 簡直應該直接退群。
如果這個梅林就是他們想的那個梅林的話, 這聖杯戰爭形式真的很嚴峻了……他們的魔術，在梅林面前, 估計都不算什麼吧。
衛宮切嗣的助手聯絡了他：「我這個角度很好, 可以狙擊到那個說話的人，動手嗎？」
「……不了。」衛宮切嗣木然。
既然對方敢這麼大搖大擺地出現，還一口氣帶了一堆人，他還真不信對方一點準備都沒有。至於他的起源彈能不能起效, 在梅林面前他也保持著幾分懷疑——是的, 他比其他沒搞清楚狀況的禦主們更早地相信了那就是梅林。
因為他召喚出的是亞瑟王。
眾所周知, 亞瑟王就應該認識梅林。至於梅林嘴裡的奇怪說法……至少他沒否認認識亞瑟王不是嗎？世界線什麼的倒也能理解，畢竟他也覺得這個世界的亞瑟王不應該是個女的……
亞特蘭蒂斯說完話後, 現場就陷入了尷尬的寂靜。
「……為什麼大家都不說話了？」亞特蘭蒂斯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肯尼斯很給面子地開口了：「你是禦主吧？你的從者是誰？你身後的都是你的同盟嗎？」
愛德蒙截在亞特蘭蒂斯之前說道：「我是他的從者。你要現在開戰嗎？」
「……」肯尼斯噎了一下。
傻子才在這種時候開戰呢！！！也不看看你那邊有多少人！！！
就在這微妙的時刻, 所有人都感覺到了有魔力源在靠近, 大家注視著天空，看到了那個飛速靠近的身影。
言峰綺禮盡職盡責地告訴了自己的老師，他透過asssassin的眼睛所看到的景象。
「伊南娜出現了。」
遠阪時臣：「………………」
窒息，頭要愁禿了。
他管不住吉爾伽美什，也管不住伊南娜，剛才兩個人就不知所蹤，現在伊南娜去湊熱鬧了，要知道她用的可是凜的身體啊！他對憑依沒什麼研究，真的不會出問題嗎？！
「亞特蘭蒂斯！」伊南娜歡呼一聲，乘坐著的天舟從半空中降了下來，「感覺到這邊有熱鬧看才來的，沒想到居然能見到你啊！」
亞特蘭蒂斯也愉快地回應：「晚上好，伊南娜，沒想到你也被召喚了……」
伊南娜氣鼓鼓地說：「別提了，吉爾伽美什也在，還以為這次能玩得愉快一點呢。」
「時臣師。」言峰綺禮語氣平靜地轉達，「女神的真名被爆了，她還爆了archer的真名。以及她好像也認識那個奇怪的禦主，叫他亞特蘭蒂斯。」
遠阪時臣：「………………」
……算了，到了吉爾伽美什這種強度，就算爆了真名也沒什麼弱點可言，伊南娜他管不了了隨便她吧，只要能把凜還給他，隨便她怎麼玩。
倒是那個禦主……到底活了多少年啊！為什麼那麼多從者都認識你啊！
過了一會兒，言峰綺禮終於給遠阪時臣送來了一個「好消息」：「女神爆了一個敵方的真名。」
「誰？」
「恩奇都。」
遠阪時臣：「……………………」
這是天要亡遠阪家吧。
誰不知道恩奇都和吉爾伽美什是好友！他要是命令英雄王去殺恩奇都，總覺得死的會是自己……不過這一點的話，對面應該也是一樣——
「時臣師……」言峰綺禮的聲音又響起來了。
遠阪時臣不知為何竟然有一瞬間自己弟子的聲音充滿了抵觸……不過他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你說。」
「女神又爆了一個敵方從者的真名。」
「是誰？」遠阪時臣有點欣慰，伊南娜還是有點用的嘛，也不是光添亂還不聽話。
「埃列什基伽勒。」
遠阪時臣：「………………」
有沒有搞錯啊？！有伊南娜一個女神他就已經在懷疑召喚系統了，現在你告訴他又有一個女神被召喚了？！還是生者的天敵冥界女王埃列什基伽勒？！
讓他理一理……恩奇都跟那個被叫做亞特蘭蒂斯的禦主是同盟的樣子，這個同盟裡還有個從者是冥界女王埃列什基伽勒，然後伊南娜認識亞特蘭蒂斯，感覺她已經想投敵了……就是說，吉爾伽美什估計也認識那個亞特蘭蒂斯……
這根本不是聖杯戰爭，是你們烏魯克的老友會吧！！！還打得起來嗎！！！
遠阪時臣有點絕望。本來加上言峰綺禮的從者，他這邊有足足三個，勝算很大，結果兩個都不聽他的話，用令咒他也只能控制一個，還是下下策，強行控制一次估計他就要面對盛怒的英雄王……那麼，現在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有目前為止沒出過么蛾子的assassin歌劇魅影了……
「時臣師……」言峰綺禮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遠阪時臣感到了崩潰。那邊就這麼點時間都發生了什麼啊！是不是熱鬧過頭了點啊！
「………………你說。」他艱難地開口。
言峰綺禮語氣平淡地回復：「英雄王也出現了，還跟恩奇都相認了。」
遠阪時臣：「………………」
行吧！早就知道英雄王閒不住！再加上恩奇都也在那……他能做什麼呢？當然是只能笑著原諒啊……只要英雄王不是想上去一對n，或者直接開寶具放大招，隨便他做什麼吧……
在遠阪時臣看不到的現場，其實遠比言峰綺禮機械的彙報語氣要熱鬧得多。
伊南娜出場後，就直接跟恩奇都吵了起來。亞特蘭蒂斯放空了眼神，也放棄了和以前一樣勸說——反正恩奇都是受害者，他想罵就罵吧……
在伊南娜和恩奇都吵架期間，兩人無所顧忌地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渾然忘我，直到埃列什基伽勒看不下去了：「我說……你們吵夠了沒有！」
「埃列什基伽勒？你也在啊。」伊南娜真的很擅長如何用一句話得罪人。
「……！你居然才看到我嗎！？」埃列什基伽勒難以置信地看著伊南娜，「你這傢伙真是個、真是個……」她一時居然想不出什麼合適的形容詞。
伊南娜不耐煩地擺擺手：「就你這戰鬥力……少摻和這邊的事，小心第一個退場，白白浪費了來大地玩的機會。」
埃列什基伽勒氣得從時尚少女變回了從者模式的武裝：「要來打打看嗎？！」
「哈，這裡又不是你的冥界，少了冥界加護，你以為你還能打得過我？」伊南娜翻了個白眼。
「你用的也不是你的身體啊！你這個狀態戰鬥力也下降了不少吧？大言不慚！」埃列什基伽勒也一眼看穿了伊南娜現在的狀態，「居然能讓你撞到這麼契合的身體……別的不行，運氣倒是不錯嘛。」
眼睜睜看著仇恨值被埃列什基伽勒拉走，突然沒事做了的恩奇都歎了口氣：「五十步笑百步……」
亞特蘭蒂斯則悄悄對旁邊的人說：「我聽說聖杯戰爭要保護好從者的真名？」
梅林點頭：「是這樣沒錯。」
「……那現在這個狀況……」亞特蘭蒂斯語氣微妙，「好像暴露得差不多了啊。」
梅林：「……是呢。」
「沒關係吧。」愛德蒙說，「反正聖杯已經被污染了，這個聖杯戰爭一開始就打得沒有意義……」
亞特蘭蒂斯剛要說梅林不是自稱有辦法淨化麼，就聽到那個疑似是亞瑟王的一直在沉默的少女突然插話：「等等，你剛才說什麼？聖杯被污染了？」
連伊南娜都停下了跟埃列什基伽勒的爭吵：「什麼？污染了？我還想收藏呢……」
「就算污染了也是本王的東西。」
早就感應到對方存在的恩奇都笑眯眯地對突然現身的吉爾伽美什打招呼：「吉爾！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才肯出來呢。」
吉爾伽美什挑了挑眉：「只是想看看到底有多少人在覬覦本王的東西罷了……沒想到卻聽到了這個消息。見到你真是愉快啊，恩奇都，可惜你這個狀態沒辦法全力打上一場。」
伊南娜吐槽：「這都不知道，你的千里眼是擺設嗎？如果不用，可以捐給有需要的人。」
「本王想用的時候自然會用。」吉爾伽美什對著伊南娜，語氣就傲慢多了，全然不復對恩奇都的平靜，「一開始就什麼都知道，可是會錯失很多趣味。」
因為早在烏魯克時期他就已經在母神的催促下看到了這一場聖杯戰爭的片段，導致吉爾伽美什早就知道會見到恩奇都和亞特蘭蒂斯，所以現在才能表現得這麼平靜。
肯尼斯看著眼前的一幕，幾個暴露了的從者真名在他腦中過資料一樣地過了一遍。
……他就一個迦爾納，如果這些傢伙結盟了，他真的還有勝算嗎？
第86章 第 86 章
第八十六章 打什麼打, 回家了
比起宛如老友會一樣寒暄起來的其他人, 亞瑟王——阿爾托莉雅的關注點就非常正經了。在話題已經被扯到十萬八千里以外時, 她還記得最開始的話題，並找上了自己最熟悉的人詢問。
「梅林，之前說的聖杯被污染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雖然不是自己世界的亞瑟王, 但梅林對阿爾托莉雅的態度倒也還算親切, 至少這個問題上有問必答了：「上一屆聖杯戰爭, 愛因茲貝倫家想要作弊召喚ruler結果召喚出了avenger此世之惡，死後avenger回收到大聖杯, 聖杯就被污染了。」
阿爾托莉雅並沒有質疑梅林的情報是否正確, 因為她非常清楚梅林有著可以看穿現在的千里眼, 也沒考慮過梅林欺騙她，因為梅林雖然各方面都讓人感覺不可信, 可在這種方面, 他沒有騙她的必要——梅林和她不一樣，這個不理解人類感情的半夢魔並不需要聖杯。
於是阿爾托莉雅直接以聖杯被污染為前提開始考慮了：「被污染的話會怎樣？」
「嗯——大概就是以最糟糕的形式實現你的願望吧。」梅林若無其事地放出了大招，「比如衛宮切嗣的願望是世界和平，聖杯大概會以殺死世界上所有人這種形式來實現願望吧。」
裝作是阿爾托莉雅禦主的愛麗絲菲爾·愛因茲貝倫：「？？？」
隱藏得好好的, 卻突然被強行帶出鏡的衛宮切嗣：「……？？？！！！」
梅林怎麼知道他的？！
……也許就因為他是梅林？畢竟是那個傳說中的半夢魔, 從亞瑟王傳說相關來看至少預言肯定會……回頭問問亞瑟王吧。
亞特蘭蒂斯就納悶了, 在一群熟人包圍下，這突然冒出來的不認識的名字是咋回事：「衛宮切嗣是誰？」
「她的禦主。」梅林示意了一下阿爾托莉雅。
「……？她的禦主不是那個白髮的……」
梅林平淡說：「不是哦, 那是愛因茲貝倫家的小聖杯。」
衛宮切嗣：「…………」
愛麗絲菲爾：「………………」
這聖杯戰爭怎麼回事……跟她看到的資料都不一樣啊……為什麼是十四組而不是七組, 為什麼這些從者都認識, 為什麼馬甲掉這麼快，這到底是為什麼……
看著愛麗絲菲爾懵逼的表情，阿爾托莉雅歎了口氣：「愛麗，梅林有能看穿現在的千里眼，只要是這個時代發生的事就不可能逃脫他的注視，所有參戰人員的身份目的計畫他應該都知道了……」
她這話主要不是說給愛麗絲菲爾聽的，而是衛宮切嗣和之前跟他對打的lancer的禦主。
如果梅林說的是真的，那麼這次聖杯戰爭確實沒有意義了……
可是，遇到這種情況，就算是亞瑟王其實心中也很難以接受。如果聖杯不行的話，她的願望又要怎麼辦呢？
肯尼斯聽到阿爾托莉雅解釋的話，木然了。
迦爾納已經通過禦主和從者之間的聯繫，告知了他，那個亞特蘭蒂斯似乎是迦爾納生前時期的神靈一樣的存在。
同時，據他所知，迦爾納的技能貧者的見識很擅長分辨謊言，他已經直接告訴了肯尼斯，那個人就是梅林，這些人說的話都是真的，聖杯大概真的被污染了……
這還有什麼好說的？
……垃圾冬木，垃圾聖杯戰爭。
他早該知道，這小破地方能有什麼高端東西，看，果然是浪得虛名，出問題了吧？要麼他還是回時鐘塔吧，只有靠譜的時鐘塔才不會出這種么蛾子……
雖然一開始他懷抱著拿到贏得聖杯的榮譽回去的想法，但既然這冬木的聖杯戰爭漏洞這麼多，禦三家的愛因茲貝倫上一屆還帶頭作弊，這一屆誰知道又要搞什麼……他堂堂降靈科的一級講師、時鐘塔十二君主之一的肯尼斯·艾爾梅洛伊·阿其波盧德可沒興趣陪這些沒見識的人修補聖杯戰爭的系統bug。
而且十四組從者，光眼前出現的就有大半看起來關係不錯且不像打算互相開戰的樣子了，裡面還有梅林這個無論他做什麼都能看穿的傳說中最高級別的千里眼……這還打個鬼。
不，這不是不戰而退，是吃了沒有盟友的虧——不過在得知聖杯被污染，本來就沒什麼願望需要聖杯實現的他現在也沒興趣找盟友了，再說了這小島國的小城市本來就沒什麼他看得上眼的魔術世家。
算了，經歷過召喚從者倒也不算白白折騰這麼一回，但後續真沒必要參與了，不如思考一下訂幾號的機票回英國吧……
他參加這破聖杯戰爭，還不如去研究召喚系統或者那個叫亞特蘭蒂斯的傢伙呢！好歹也是迦爾納親口認證活到現在的存在，研究價值比至今沒成功過一次、也沒有驗證過，全靠禦三家吹出來的萬能許願機高多了。
就在肯尼斯看著那邊其樂融融聊天的一群人，已經滿心疲憊想要撂挑子不幹了的時候，新的人物出現了。
「餘就說這裡有熱鬧看吧？吾友。」一個跟吉爾伽美什傲慢程度不相上下的聲音突然出現了。
另一個溫和一點的聲音說：「的確……許久不見了，亞特蘭蒂斯大人。」
亞特蘭蒂斯眨眨眼：「你們……」
新出現的兩個從者若無其事地走了過來，那個銀白色頭髮的青年笑著說：「您該不會是不記得我們了吧？」
「……摩西，拉美西斯。」既然這樣說了，他們肯定是無所謂被叫破真名了，亞特蘭蒂斯也就沒有顧忌地直接喊了他們的名字。
圍觀的禦主們：「………………」
很好，摩西和拉美西斯二世也出現了，也都認識這個亞特蘭蒂斯……不知道為何他們居然有點見怪不怪了呢。
目前為止，已經出現了梅林和摩西這兩個隨便拉出來一個人，都能吊打他們一群現代魔術師的厲害角色，這聖杯戰爭真的毫無盼頭啊……
不知道自己爆個別人的真名多能打擊到一圈禦主，亞特蘭蒂斯還在熱情地跟舊友寒暄：「居然這麼巧，你們也被召喚了？是摩西召喚的拉美西斯嗎？」
摩西愣了愣：「為什麼這麼說？從者也能召喚從者嗎？」
「……因為太巧了不是嗎？」
摩西沉默了一下：「可是看起來，你旁邊這些從者好像都……『很巧』地是認識的人……」
亞特蘭蒂斯乾咳了一聲：「好吧……我承認，因為我這邊就是讓梅林召喚的埃列什基伽勒，所以以為你那邊也是這麼操作的……」
所有禦主：「………………」
你差不多該夠了吧？！一群從者都認識你，已經足夠有優勢了，你還作弊多占了一組的位置，有沒有必要做這麼絕啊？！
本來就對聖杯戰爭陷入了橫挑鼻子豎挑眼狀態的肯尼斯，內心更是宛如有彈幕一樣一片片的吐槽刷了過去。
這破聖杯戰爭系統漏洞也太多了吧！！！就不該信了那些傳聞的邪！！！
摩西苦笑著回答道：「不是的……他的禦主死了，因為我是caster，魔力儲存比較多，所以為了避免他魔力耗盡回歸英靈座，所以暫且由我來提供給他魔力……」
「他禦主死了？」亞特蘭蒂斯驚訝地重複，這也太快了吧，聖杯戰爭才剛開始啊，「怎麼死的？」
拉美西斯二世淡定地回答：「餘殺的。」
所有人：「………………」
誰倒了八輩子黴召喚的拉美西斯二世啊……
第87章 第 87 章
第八十七章 召喚是個危險活兒
聽到拉美西斯二世這麼若無其事地發出爆言, 現場沉默了一瞬間。
太真實了。
就連亞特蘭蒂斯回過神來後，都忍不住感慨：「……我現在終於有點這是聖杯戰爭的感覺了……可是為什麼啊, 剛召喚就能得罪你嗎？」
之前都什麼神奇的發展，聖杯不幸被污染, 各路熟人來相見，大家都熱熱鬧鬧地聊天, 哪有半點傳說中腥風血雨的氣氛——但現在不一樣了，拉美西斯二世一出場就十分拉風地表示幹掉了自己的禦主，這殺伐果斷的行動充滿了對聖杯戰爭的誠意……
然而拉美西斯二世才不是出於什麼理念不合之類高大上的理由，他理直氣壯地說：「因為他用了妮菲塔麗的遺物召喚餘！余是為了懲罰膽敢盜竊餘愛妃首飾的賊人而回應的召喚。」
「……嗯？那聖杯……」
拉美西斯二世冷酷地回答：「沒興趣。」
「行吧……」亞特蘭蒂斯沉默了幾秒, 沒忍住又開口, 「所以你只回應和你重要之人……或者你自己相關的聖遺物？而回應召喚就只是為了殺死用這些東西召喚你的人？」
「是啊, 有問題？」拉美西斯二世挑眉。
亞特蘭蒂斯搖搖頭。
他是沒什麼問題，但旁聽的禦主們內心就充滿了吐槽欲了。
拉美西斯二世可是赫赫有名的埃及法老，如果有人想召喚埃及的從者, 恐怕大部分人排名第一的心儀從者就是拉美西斯二世。確定了想要召喚的從者身份後，收集相關的聖遺物就是理所當然的了……
大家收集的時候, 理所當然都會儘量避開會惹怒召喚目標的聖遺物，一方面是因為召喚率低，就像你討厭一個東西難道還會特意去看看嗎？從者大部分也不會回應這種聖遺物。而另一方面則是……用這種東西，召喚出來人家就直接暴怒狀態根本不聽你的, 毫無配合的意思, 根據對魔力的強弱, 命令起到的作用也有限, 這召喚有什麼意義吧。
這些都是常識。
只有在實在找不出其他聖遺物的情況下，才會最終選擇這種類型的，比如遠阪時臣想用蛇蛻來召喚吉爾伽美什，這就很有勇氣了……傳說中蛇偷吃了吉爾伽美什辛辛苦苦找到的不老不死靈藥，所以才會蛻皮，看到用蛇蛻來召喚自己的遠阪時臣，吉爾伽美什沒有立刻發脾氣，真的是可以誇一句心性豁達（……）。
可大部分會惹怒從者的聖遺物，都是有跡可循的……鬼知道拉美西斯二世連見到自己老婆的首飾都要氣得特意回應召喚幹掉禦主啊！這也太不按套路出牌了！聖遺物不都是各種遺產嗎？？？又不是禦主親自去挖的墳，有必要這樣麼？！
按照拉美西斯二世這個腦回路，想要召喚率高的聖遺物，又不想死，那最安全的辦法大概就是想辦法在埃及博物館的拉美西斯二世木乃伊跟前直接召喚了，或者其他的相關展品……
然而就算辛辛苦苦避開人群和各種監控召喚出來了，這種在博物館蹭聖遺物的行為也有著很可怕的後遺症——讓從者直接見到自己的東西甚至自己的屍體被擺在這種地方供大眾娛樂，他們的反應大概也並不會比這次的拉美西斯二世好到哪裡去……
這麼一想，從者召喚還真是個危險行為，輕易不要模仿啊。
在眾人尷尬的沉默中，剛來的某個沒搞清楚狀況的禦主弱弱地從兩個從者的身後探出頭來：「那個……不好意思，請問大家聚集在這裡是要做什麼？聖杯戰爭不打了嗎？」為什麼看起來其樂融融的啊？還有對面那傢伙到底是禦主還是從者，為什麼連拉美西斯二世和摩西都認識他？
長期保持安靜的肯尼斯，難得地發出了聲音：「這不是韋伯·維爾維特嗎？」
韋伯抖了抖：「噫！「
這聲音為什麼那麼耳熟啊？！果然是教授麼！這麼巧，他也在場？
雖然韋伯早就知道肯尼斯會參加聖杯戰爭，但也沒想過剛開始就相遇。他可是曾經偷了肯尼斯的聖遺物啊，現在他最不想遇見的就是肯尼斯了。
肯尼斯看到韋伯的出現，就知道自己的聖遺物被誰給偷了，不過他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你用我的……你用聖遺物召喚出來的從者是誰，摩西嗎？」
「嗯……」心虛的韋伯乖乖地回答，等著迎接自己老師狂風驟雨般的咒駡。
然而，肯尼斯，居然沉默了。
肯尼斯的心中在慶倖。
一開始他打探到的聖遺物有兩個，一個是亞歷山大大帝的，一個是拉美西斯二世的。本來一開始只是沖著亞歷山大大帝去的，但因為亞歷山大大帝曾經征服過埃及，所以在找到亞歷山大大帝聖遺物之前，居然巧合地先找到了拉美西斯二世的聖遺物的線索。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拉美西斯二世，因為他的年代比亞歷山大大帝久遠，神秘更高，應該有著更強大的力量。
現在看來自己簡直就是跟作死擦肩而過啊……召喚出了和拉美西斯二世相關的摩西還好，但萬一召喚出的就是這位法老王呢？！說不定就是因為在韋伯召喚之前，拉美西斯二世已經回應了別人的召喚，所以才僥倖逃過一劫……
跟禦主殺手的拉美西斯二世相比，他臨時找的替代品聖遺物召喚出的迦爾納簡直不要太聽話。
這麼一想，肯尼斯也就不怎麼生氣了。反正他對聖杯戰爭的熱情已經沒了，隨便他們怎麼玩吧，等韋伯回時鐘塔了再找他算帳。
亞特蘭蒂斯數了數：「好像人快齊了……」
愛德蒙點點頭：「是啊，乾脆拜託聖堂教會聚集禦主們大家開個會吧，大家一同討論一下聖杯被污染這件事怎麼處理。」
韋伯震驚，甚至都顧不上肯尼斯奇怪的反應了：「什麼？聖杯被污染了？」他來晚了是不是錯過了什麼重要情報啊？
伊南娜提議：「我看那邊有家甜點店不錯，就去那邊商量吧。」
「……根本就是你自己想吃。」
亞特蘭蒂斯歎氣：「去聖堂教會吧，我記得ruler應該也在。」
韋伯依然懵逼：「什麼ruler？」
摩西還是對禦主比較好的，他轉頭問韋伯：「禦主，你想去嗎？這次聖杯戰爭看來出問題了。」
不等韋伯回答，拉美西斯二世就搶答了：「餘當然要去。」
韋伯哪敢反對這個幹掉自己禦主的法老，連他現在能保住命都是靠摩西說情，於是只能在什麼都沒搞清楚的情況下，默默地說：「………………那就去吧。」
梅林抬頭朝衛宮切嗣和肯尼斯的方向看了看：「那邊的兩個禦主意下如何？」
既然已經被發現了，也就沒必要隱藏身形了，反正看起來這次聖杯戰爭已經徹底混亂了，弄明白聖杯的狀態之前，擅自開始殺戮是無意義的行為——
只能去了。
第88章 第 88 章
第八十八章你到底有多少好朋友
聖堂教會中, 已經有人在等著了。
在恩奇都的拜託下, 蹭了吉爾伽美什的維摩那飛來的亞特蘭蒂斯一行人是最先到達了——主要也是因為他們沒什麼好糾結的, 還是提議者，說來就能來, 但其他組還要糾結一段時間, 不可能一點顧慮都沒有……
等在聖堂教會的是言峰璃正，他正在跟一個少女說話，看到突然湧入的一群人, 沒關注聖杯戰爭進展的老神父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你們這是……？」
「神父你好。」愛德蒙主動上前交涉, 「是這樣的, 大聖杯出問題了，我認為需要通知其他禦主這件事，並且商量一下接下來該怎麼辦, 是繼續聖杯戰爭呢，還是等解決了大聖杯的污染再重開……」
言峰璃正震驚：「你們已經知道了？我也才剛知道而已啊！」
方才跟老神父聊天的少女也接了話：「關於大聖杯這件事我已經和聖堂教會的講清楚了, 我們剛剛還在討論召集禦主說清楚這件事……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是我看到的哦。」梅林舉手。
言峰璃正懷疑地看著他：「你看到了大聖杯？」
被質疑的梅林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能看到這個時代的所有事情。」
不等言峰璃正再問什麼，少女歎了口氣：「神父，是他的話, 知道也很正常。」
「真名看破嗎……」梅林當然知道這個少女是怎麼回事, ruler自帶的真名看破技能可以讓她看透所有從者的真實身份。
「是的。」少女的表情嚴肅了一點, 看著眼前的一群人, 認真地自我介紹, 「我是貞德, 這一屆聖杯戰爭的ruler。這些聖杯戰爭出了些問題, 我想你們大概都已經知道了……咦？」
貞德的視線一一掃過眾人，將辨認出的真名記在心裡，然而在她視線落在亞特蘭蒂斯身上的時候，表情呆住了。
由於變成了從者，生前的記憶變得格外清晰，尤其是臨死前的那段時間，更是難以忘懷……再加上亞特蘭蒂斯本人也是很特殊的那一種，剛才是站在高大的從者們身後被擋住了，現在已露出來，貞德立刻就認出了他就是當年曾經來問過她要不要幫忙越獄的、被她認成是天使的人。
梅林在她面前揮了揮手：「ruler小姐？見到熟人就呆住了嗎？那接下來你恐怕還要震驚一次。」
這時，已經有其他組的從者和禦主進了聖堂教會，言峰璃正也在用特殊方式通知剩下的可能不知情的禦主們過來開會商討大事。
破罐破摔的肯尼斯是緊隨亞特蘭蒂斯一行人之後到的，韋伯也沒怎麼猶豫就親身到了聖堂教會——因為拉美西斯二世一臉「余友人的禦主怎麼能這麼膽小」的眼神看著他，他不敢拒絕出面——衛宮切嗣沒出現，還是讓自己的老婆愛麗絲菲爾代替自己出席……若不是知道對面一群人想殺他跟玩似的根本用不著耍這樣的陰謀，他甚至連個人造人都不肯出，只想出個使魔……
老婆替了他，衛宮切嗣也沒閑著，開始搜查亞特蘭蒂斯這個名字的資料。明明認識歷史上那麼多人物，為什麼他卻沒聽說過有什麼符合的人物叫這個名字……硬要說的話，大西洋的發音倒是和這個名字發音有點相似，亞特蘭蒂斯……？柏拉圖提過的那個？不只是空想嗎？而且那是個國家，也不是人名……
搜查陷入了僵局。
不管衛宮切嗣這裡是什麼情況，剛才在海邊倉庫的那些人基本都齊了，看著身為ruler的貞德也一副認識亞特蘭蒂斯，兩人相談甚歡的架勢，肯尼斯心中產生了淡淡的悲涼。
連ruler都認識……呵呵。
還好他已經對聖杯戰爭沒興趣了，不然現在不得氣出個好歹的。
肯尼斯其實完全可以直接放棄聖杯戰爭走人，他之所以還要到聖堂教會來，完全是出於「我倒要看看他還能認識多少從者」的微妙心態跟來的。
很快他就見識到了。
一個陌生的從者出現在了聖堂教會，梅林不知怎麼第一時間就發現了，笑眯眯地打招呼：「呀，摩根，來看你妹妹的嗎？」
「哈？」被稱作摩根的從者皺了皺眉，「平行世界的亞瑟和我無關……別跟我搭話，我不是來找你的。」
梅林攤了攤手：「好啦，知道你是來找亞特蘭蒂斯的……」
很好，又一個。
旁邊的肯尼斯，一臉冷漠。
既然是跟亞瑟王和梅林認識的摩根，那應該就是亞瑟王的王姐摩根勒菲了吧……大概率是caster，從各種傳聞來看，也是個很厲害的女人……可是等等，caster不是已經滿了嗎？一個梅林一個摩西……還是說聖杯戰爭出問題了，也體現在caster職介多了人？
雖然已經覺得聖杯戰爭沒戲了，但禦主們還是下意識地陷入了深思。
亞特蘭蒂斯則沒想那麼多，其實他並不怎麼想見摩根勒菲……他還記得，摩根那疑似想扣押他的行為……雖然也算熟人，但真的關係不算好。不過既然見面了，又是在這麼多真正好友的包圍下，亞特蘭蒂斯也不介意親切地接待摩根，反正她大概也做不了什麼。
「你的禦主呢？」亞特蘭蒂斯問摩根勒菲。
「嘰嘰歪歪太煩，毒暈過去了。」摩根勒菲淡定地撩了下頭髮。
注意著這邊的禦主們：「…………」
……真慘，就比拉美西斯二世的禦主下場好那麼一點……從者的毒可不普通啊。
亞特蘭蒂斯皺了皺眉：「是普通人嗎？會不會有後遺症？「
「不是，是這裡的什麼禦三家……叫間桐雁夜。」摩根勒菲沒有一丁點猶豫就出賣了自己的禦主情報，「壽命也沒剩多少了，放心，活不到後遺症爆發的那一天了。」
亞特蘭蒂斯：「………………」
站在亞特蘭蒂斯旁邊的貞德有點驚訝：「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能這麼冷靜交流的berserker呢，真是看不出一點發狂的樣子啊。」
幾乎所有人：「…………？？？」
啥玩意兒？你說這看起來嫺靜優雅的女子，是個狂戰士？！
「等等……等等！」韋伯最先忍不住結結巴巴地提問，「根據我收集到的情報，berserker應該都是那種……『啊嗚啊嗚嗷嗷嗷嗷『無法溝通的從者吧？至少之前在聖杯戰爭中出現過的都是這樣的吧？」
貞德點點頭。
「那、那她……」
摩根勒菲輕飄飄地斜了韋伯一眼。
韋伯閉嘴了。
梅林小聲嘀咕：「她已經瘋得夠厲害了，不需要狂化加成了。」
其實聽得見的人們：「…………」你說的也有道理。
摩根勒菲不優雅地翻了個白眼：「你這個作弊裝作是從者，強行進入召喚系統的傢伙，就別說我了吧。」
貞德也被提醒了這件事：「是的，caster，您還活著呢，以後不要做這種事了……」
「唔。「也不知道這算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梅林不作聲了。
其他禦主們：「………………」等等？！
還活著是什麼意思啊？！聖杯戰爭不是只能召喚死掉的歷史人物嗎？！說清楚一點啊！
雖然跟梅林的情況不太一樣，但實際上也不算死了的阿爾托莉雅，在此時保持了低調的沉默。
貞德看著陸陸續續到達的人們，算了算：「還有多久人才能齊呢……」
「應該有禦主已經死了吧？」言峰璃正拿出了靈氣盤，查看了起來。
「拉美西斯的禦主已經被他殺了。」愛德蒙不知何時開始給老神父打起了下手，此刻在他身邊提醒，「摩根勒菲的禦主被她毒翻了，應該也不會來。」
言峰璃正皺著眉看著靈氣盤：「等等……除了他們之外，有一組已經出局了。」
聞聽此言，所有人的視線都投了過來，用眼神詢問著：誰啊？
「……一組assassin。」言峰璃正的表情有點微妙，「今天早上看的時候明明還感應到了，現在就已經消失了……靈氣盤不會有錯，那應該就是從聖杯戰爭中退場了……」
貞德閉上了眼睛，似乎在感應什麼。
不過不等貞德，梅林就大大咧咧地回答了老神父的疑問：「哦，那個assassin也是用毒的，因為跟禦主相性不合，上來就毒死禦主回英靈座了。」
所有人：「……………………………………」
這屆聖杯戰爭是不是太危險了一點，剛召喚就被自己從者幹翻的禦主現在就已經三個了！只有一個還活著，但也活不久了……
韋伯情不自禁地問：「這又是誰啊……」
梅林看了亞特蘭蒂斯一眼：「凱撒爾·博爾吉亞。」
亞特蘭蒂斯：「………………」
衛宮切嗣扶額。毒-藥公爵嗎……那個差一點就統一了義大利，馬基雅維利寫的《君主論》中理想的君主……退場的也太敷衍了。
恩奇都聽著梅林意味深長的語氣挑眉：「亞特蘭蒂斯，他說的這個人你認識嗎？」
「……認識，我在羅馬那陣子給凱撒爾當過家庭教師，你當時不在……」亞特蘭蒂斯頭疼，「都是煩心事沒什麼好說的，就沒告訴你……他只有小時候可愛。」
肯尼斯：「………………」
他現在就想知道這次有沒有哪個從者是這個亞特蘭蒂斯不認識的……說起來，在場的從者裡，就只有那個據說是亞特蘭蒂斯召喚出的貌似是rider的黑髮青年，他還不知道真名了……
到底是誰呢？
第89章 第 89 章
第八十九章 還有什麼值得震驚的一起來吧
不止肯尼斯一個人對愛德蒙的真實身份感到好奇, 但就是沒人開口問。
因為亞特蘭蒂斯身邊總是圍繞著幾個從者，讓人覺得插不進話, 而那個rider又跟在聖堂教會的神父身邊, 離他們有點遠，貿然詢問，感覺就是扔給了空氣，不會有人回答，那多尷尬啊。
這時, 遠阪時臣出現了。
他本來是不打算來的, 頂多派個使魔，但因為這次情況真的不妙, 他的老友言峰璃正給他透了點信，聽完內部情報後，作為發起聖杯戰爭的禦三家之一的家主，遠阪時臣仔細斟酌後, 覺得自己還是到場比較好。
既然愛因茲貝倫家的小聖杯也在, 還能討論一下大聖杯的情況……目前來看，聖杯戰爭大概是不會在這一屆重啟了，所以暴露身份也影響不大——反正遠阪家一直是現成的靶子，而教會的地盤是禁止戰鬥的, 安全度來說也沒什麼問題。
就這樣, 遠阪時臣也來到了聖堂教會。裝作不熟的樣子跟言峰璃正寒暄了幾句, 遠阪時臣的注意力悄悄地落在了被從者們包圍住的亞特蘭蒂斯身上。
和衛宮切嗣一樣, 遠阪時臣也根據這個人名字的發音去找了不少文獻, 結果什麼都沒找到，最多就是有個發音很像的亞特蘭蒂斯國，要說能認識這麼多從者的歷史人物，那是一個符合的都沒有。
至於問明顯知情的吉爾伽美什……遠阪時臣琢磨了半天，試圖聯絡自家的從者，被意料之中地無視了。
唉……
遠阪時臣用羡慕又難以理解的眼神看著左擁右抱的亞特蘭蒂斯，十分想直接上去問問對方是怎麼做到的。
但下一秒，言峰璃正的話語把他的注意力又拉了回來：「到目前為止，大部分從者和禦主……或是代理人已經到了，還有一組saber，一組狂和一組assassin沒有任何代表到場。」
遠阪時臣知道，這裡面的assassin組指的是他的弟子、也是言峰璃正的兒子言峰綺禮。沒有到場的原因是要跟他分開到場，不能引起懷疑……雖然聖杯戰爭大概是不打了，但聯手聖堂教會陣營的人作弊這種事怎麼說也不好聽，還是做出他們關係一般的假像比較好，因此言峰綺禮不會親自到場。
正想著，遠阪時臣就注意到，言峰綺禮的從者——歌劇魅影來了。
只見這位帶著奇異的面具的assassin一走進教堂，就徑直地走向了那位亞特蘭蒂斯。
遠阪時臣的心中頓時升起了不祥的預感。
「好久不見，亞特蘭蒂斯。」assassin語氣溫和地開口，跟遠阪時臣印象中冷淡又傲慢的架勢完全不一樣，「總算能來見你了。」
亞特蘭蒂斯一臉驚喜：「埃裡克！」
遠阪時臣：「………………」
肯尼斯：「………………」
韋伯：「……為什麼你又認識啊！？」
幾乎所有禦主都在感謝韋伯，為他問出了這個問題。某些時候，城府不夠深也算是優點。
亞特蘭蒂斯沒有回答，但埃裡克提他答了：「生前就認識，怎麼了？」
韋伯結結巴巴地說：「沒、沒什麼……」
話說埃裡克又是誰啊？這個名字太常見了，歷史上有什麼有名的人叫這個嗎？
比起其他人普通的無語，遠阪時臣就蛋疼多了。
他還以為這個assassin是最靠譜的一個呢……結果居然也是亞特蘭蒂斯的熟人嗎？！
歌劇魅影這種存在歷史上存不存在都是兩說，他以為這樣的身份就能躲過亞特蘭蒂斯的熟人圈……誰知道根本沒用，亞特蘭蒂斯連歌劇魅影都沒放過，他這邊的陣營兩個從者全滅。
遠阪時臣感到了久違的窒息。
這件事給遠阪時臣的打擊並不大，但算得上是壓垮他心理防線的最後一點重量——主要體現在，這位禦三家之一的家主，竟然已經開始覺得，還好大聖杯出問題了，不然這聖杯戰爭根本就是陪玩……
在遠阪時臣沉重地反思著事情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時候，亞特蘭蒂斯還在喜悅地跟歌劇魅影聊天：「你居然也成了從者，是在之後出名了嗎？大音樂家？」
埃裡克乾咳了一聲：「不是的……我成為從者是另一方面的原因……其他世界的『我』的經歷被寫成了小說，還被改編成了著名的音樂劇……我現在的靈基是混合起來的，並不能算是你認識的埃裡克。」
亞特蘭蒂斯歎了口氣：「總之你還認識我我就很開心了……法蘭西斯那邊給你安排的怎麼樣，之後過得如何啊？」
「還不錯……對了，我見到了傑克·道森。」埃裡克忽然想起了什麼，「他是個畫家，開的畫展裡有你的肖像，你對這個人有印象嗎？」
不知何時走回來了的愛德蒙突然插話：「傑克·道森？我資助過他妻子。」
「……露絲·道森？」埃裡克挑眉，「這麼說，你就是那個『基督山伯爵』了？」
愛德蒙淡淡地回答：「是我。」
幾乎所有禦主又一次地沉默了：「………………」
聽著這幾個人在聊天中飛快地爆馬甲，現在肯尼斯和韋伯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喂！！！這聖杯戰爭也太不嚴密了吧？？？亞瑟王這種傳說也就算了，看梅林還活著的架勢，應該是曾經存在過，可歌劇魅影和基督山伯爵……這特麼不是小說人物嗎？！這也能成為從者！？
如此近代，又如此荒唐。
就算他們真的是歷史上存在的人物，可使他們出名的卻是小說，這也能成為從者真心讓人感到微妙了……是不是他們回頭讓人以自己的名字寫本能暢銷幾百年的小說，等死後他們也能上英靈座啊？
算算這次聖杯戰爭都出了多少么蛾子。
首先是本來好好的七組職介變成了十四組，然後是caster的梅林還占了個lancer組的名額，再然後是這一群從者都好像認識某個禦主，再再然後是某個狂戰士摩根勒菲十分理智，還有caster梅林其實還活著……最後是，疑似虛擬人物也成為從者了！
肯尼斯在心裡把這一堆算了一圈，最後還是覺得，梅林還活著就成為從者這件事，能占排名前二，一個是梅林還活著，一個是活著居然也成為了從者……
梅林這種傳說中的存在成為從者其實並不稀奇，但他從傳說的年代活到現在就很讓人震驚了，若不是確定自己打不過，他都想強行拉著梅林回時鐘塔好讓自己好好研究一番。
既然研究對方是不可能了，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向梅林討教一番……肯尼斯有些蠢蠢欲動。
石化了很久的韋伯也終於消化了現實，在屬於人類禦主席的一片沉默中，默默地歎了口氣：「這次聖杯戰爭應該不會再有什麼值得震驚的事了吧……我覺得我一生的震驚都要在今天用完了。」
肯尼斯心中挺贊同的，但表面上依然沒有理韋伯，他只是揚聲問了一下：「必須人到齊才能開始嗎？萬一有人就是不想來呢？」
「就差兩組了……」老神父有點糾結。
梅林轉頭對貞德說：「還有一組berserker，從者是你認識的吉爾·德·雷，禦主是個外行人……」
不等梅林說完，貞德就懂了。她露出了肅穆的表情：「我這就去找吉爾！」
人類禦主們面無表情。
行吧，既然這個亞特蘭蒂斯認識貞德，那估計也認識這個吉爾·德·雷……這次聖杯戰爭就差一個saber的身份還沒有曝光了，想來應該也不會再有更多的刺激消息了……
已經沒有什麼能震驚到我了。
幾個人類魔術師不約而同地在心中產生了相似的念頭。
然而，世事無常，意外永遠是意外，很快他們就會明白，話不能說太滿，以免被光速打臉。
就在貞德離開的十分鐘之內，一直沒有露面的saber組似乎終於接到了通知，到達了教會。
一個黑髮的少年乾笑著推開了教堂的門：「不好意思我來晚了……那個，通知上說的位置就是這裡吧？唔，好像沒錯……咦？」他的視線落在了愛德蒙身上。
有些人注意到少年的影子突然扭曲了一瞬間，似乎有什麼存在想要冒出來但又放棄了一樣。
「岩窟王……？」少年小聲嘀咕了一句，「算了……啊，那個，我是saber的禦主，藤丸立香，雖然不太清楚是怎麼回事，但總之請多關照。」
看著一臉外行人傻白甜行為的少年，教堂內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在場的人類禦主們更是一時心情極度的難以言喻。
就是這個人嗎？！就是這看起來跟魔術世界沒什麼關係的傢伙召喚了堪稱servant裡王牌的saber嗎？！可惡，這種好事怎麼就沒輪到自己……
說起來，既然另一個saber是亞瑟王，那這個saber應該也很值得期待吧？到底是誰呢？
「你的從者呢？」又是韋伯沒忍住先開了口。
「啊，二世老師……咳咳，我是說，我問問。」藤丸立香小聲問自己的從者，「……saber？你不解除靈子化嗎？」
亞特蘭蒂斯那隨著熟人越來越多而一起增長的不祥預感，在這一刻達到了巔峰。
等等，該不會這個saber是——
尼祿的身影逐漸凝結，他默默地看著亞特蘭蒂斯，露出了個恍惚的笑容。
「好久不見，亞特蘭蒂斯。」
人類禦主們：「………………」
行了，這個亞特蘭蒂斯大聖杯私生子石錘了！
第90章 第 90 章
第九十章大聖杯眼神不好
藤丸立香心虛地進了教堂, 坐到了「熟人」韋伯旁邊。
至於心虛的理由, 自然是因為他並不算是這次聖杯戰爭的正經參戰人員——他原本是來自未來迦勒底機構派來調查特異點的一員, 卻在到達就莫名其妙地成為了聖杯戰爭的禦主之一，自己成為了自己想要查明的異常本身, 藤丸立香現在整個人都不太好。
「降落地點為什麼會偏差到這種程度啊！」藤丸立香看著被自己砸暈的男子, 十分惶恐。
瑪修提起盾：「前輩，情況不太對, 你腳下的召喚陣在發光。」
「什麼？！說起來我記得這次時代有聖杯戰爭？難道這個暈過去的人是什麼禦主嗎？！」
「……嗯。」
藤丸立香崩潰了：「在我來之前這裡就已經變成特異點了, 絕對不是我砸暈了禦主的關係吧？」
瑪修一臉慎重地說道：「……先不要說這個了，前輩, 從者要出現了……這算是誰召喚的？」
「我的令咒是迦勒底系統的，應該不是我——等等？！」藤丸立香驚恐地發覺, 自己的魔力在向某個不知名的方向流逝，「這是為什麼啊？！冬木的聖杯眼神不好麼？！」
不管藤丸立香怎麼覺得這些發生得很莫名其妙，總之，被召喚出的從者, 一出現就看向了他，全然無視了倒在旁邊的準備了這一切卻功虧一簣的准禦主。
「你就是我的禦主嗎？」金髮的從者用審視的冰冷眼神注視著藤丸立香。
既然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藤丸立香在心裡默默地歎氣，然後揚起了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啊……算是吧……不過一開始要召喚你的人是躺在那裡的那個人，我只是誤闖進來的, 這一點我還是想說清楚。」
從者挑了挑眉, 瞥了眼地上還沒醒過來的男子, 無視了：「 餘乃尼祿·克勞狄烏斯。」
「啊, 我是藤丸立香……嗯？！男……男的？！」藤丸立香在對方自報姓名後, 一時間十分難以置信。
尼祿皺眉：「餘的性別有什麼問題嗎？」
想想迦勒底裡那個女性的尼祿，再看看現在這個男性的尼祿，藤丸立香默默搖頭。
明明男性是多麼符合他對尼祿認知的性別，又是多麼正常的一件事，可他現在卻有種莫名的感動……果然是迦勒底太摧毀他的歷史觀了。
出於坦誠能更方便雙方合作的原因，藤丸立香在聯絡上迦勒底後，就把自己的來歷全盤托出，尼祿倒也無所謂，反正他的目標只是聖杯而已。
在迦勒底那邊聽了藤丸立香彙報的艾爾梅洛伊二世表示：「這次聖杯戰爭徹底混亂了，我的記憶已經沒用了，是不是可以不用加班了？」
「……哈哈哈哈二世老師你這個玩笑真好笑啊。」藤丸立香笑著略過了某個重點，「比起那個，這次特異點感覺好奇怪啊……」
達芬奇通過通訊設備加入了話題：「的確很奇怪……小心為上吧。」
於是藤丸立香就小心翼翼地在冬木逛了一圈，就在他打算去柳洞寺的時候，接到了使魔帶來的通知，讓他去教會集合。
「……ruler都出來了，二世老師你們當初也有ruler嗎？」藤丸立香琢磨著通知的內容，詢問迦勒底的艾爾梅洛伊二世。雖然來的比較匆忙，但大致情況藤丸立香也從相關人員那裡瞭解到了，ruler這個事沒有一個人提過。
艾爾梅洛伊二世搖搖頭：「不，我經歷的部分很正常，並沒有什麼ruler……這個特異點的聖杯戰爭從一開始就有問題。」
沉默地一路打量著現代的尼祿，此刻終於開口了：「的確有問題，這次一共十四組參戰，一般是七組。」
藤丸立香：「………………」
艾爾梅洛伊二世：「……………………」
瑪修：「…………非常感謝您的情報，但為什麼不早點說呢？」
「你們沒問啊。」尼祿理直氣壯，「餘想什麼時候說就什麼時候說。」
藤丸立香扶額：「總之現在知道了也不遲……十四組啊……翻了一倍呢。」
艾爾梅洛伊二世也頭疼：「難怪……既然是十四組的話，另一組saber可能就是亞瑟王了。「
尼祿對這些一點興趣都沒有，他一臉冷淡地看著藤丸立香跟迦勒底聯絡，然後靈子化了。藤丸立香注意到後也沒糾結，既然尼祿不想跟他們交流，那就隨他，反正感覺沒走遠就行……不過這個尼祿真的和迦勒底的尼祿性格好不一樣啊，迦勒底的女性尼祿雖然有時候也會露出霸道的一面，但總體給人的感覺很熱情。
可他新召喚出來的這個尼祿，好像自從被告知了這次聖杯戰爭他們拿不到聖杯，聖杯出問題了之後，就一點激情都沒有了，哪怕不說話光站在那裡都讓藤丸立香有點感到壓抑，冷淡得很，似乎對沒興趣的事物都懶得理一樣……
不過跟歷史上記載的喜怒不定的暴君相比，現在這樣也不是很難接受。連吉爾伽美什都搞定了的藤丸立香當然不會因此就放棄跟尼祿打好關係，只是既然現在沒有契機，也不必強求了，順其自然比較好。
跟達芬奇他們商量過後，藤丸立香決定跟風去那個據說中立的教堂。畢竟按照現在這個情況看，應該大部分參戰人員都會聚集在教堂裡，哪怕考慮到情報收集，這也是個好機會不容錯過。
雖然已經知道了十四組這個數字，但藤丸立香其實並沒有什麼很明確的概念，只是覺得好多……而直到他踏入了教堂之後，他才發現，自己的想像力還是太貧乏了。
看看這一屋子都是什麼人啊……吉爾伽美什，恩奇都，梅林，艾蕾、伊南娜……
這真是貨真價實的神仙打架小鬼別湊熱鬧……
等等，好像有個人看起來很眼熟，但又一時反應不過來……藤丸立香仔細看了看那個陌生又熟悉的面容，懷疑地想，難道那是傳說中的，岩窟王lily？
仿佛呼應他的猜測一樣，藤丸立香注意到了自己的影子產生了波動。
……看樣子就是岩窟王沒錯了。
本來還想著如果尼祿不配合，他為了證明自己禦主的身份大概就要叫岩窟王出來冒充了，回頭跟ruler商量一下情況，畢竟貞德他還是比較熟悉的，只要告訴她迦勒底的事，她肯定會幫忙……誰知道這裡就有岩窟王lily，一開始就被拆穿就沒辦法了。
藤丸立香只好緊張地拜託尼祿解除靈子化。
尼祿還真現身了，然後說出了一句讓藤丸立香懵逼的話：「好久不見，亞特蘭蒂斯。」
藤丸立香呆滯地順著尼祿的視線看去，找到了一個比起禦主更像是從者的金髮少年。
……尼祿你對人家做了什麼，他的眼神看起來仿佛見了鬼啊！
第91章 第 91 章
第九十一章大型修羅場
尼祿很自然地無視了自己的禦主, 走到了亞特蘭蒂斯身邊。
亞特蘭蒂斯周圍一圈的從者不知出於什麼心態, 居然沒人阻止，而是默默地看著他就這麼旁若無人地勾起亞特蘭蒂斯一縷頭髮：「你比我記憶中更年幼了, 亞特蘭蒂斯。」
「……還活著就不錯了。」亞特蘭蒂斯迅速調整好自己的心態，謹慎又冷靜地回答。
跟對待其他從者的態度相比，亞特蘭蒂斯對待尼祿的態度十分微妙，幾乎所有人都發現了, 就連剛剛到, 還沒搞清楚咋回事的藤丸立香都在心裡犯嘀咕：「那邊氣氛好像突然變奇怪了。」
躲在藤丸立香影子裡的岩窟王：「…………」他倒是知道為什麼……
關於尼祿幹的破事，亞特蘭蒂斯打碼跟岩窟王講過，等亞特蘭蒂斯掉馬後所有的打碼都跟沒打一樣了，所以岩窟王非常清楚亞特蘭蒂斯對待尼祿為什麼態度這麼謹慎。
不謹慎不行啊！上次父愛氾濫結果差點把自己給搭進去，亞特蘭蒂斯又不是傻子, 不可能掉同一個坑裡！
結果尼祿似乎對亞特蘭蒂斯略帶疏離的態度沒有任何反應, 只是垂下眼簾，露出一個溫柔至極的笑容：「是啊, 還活著就好……我很擔心你……」
這話一說, 亞特蘭蒂斯就不禁有些動搖了。
仔細想想他對尼祿也的確有點殘忍, 一邊說著自殺一邊當著尼祿的面消失不見……這孩子應該沒有留下什麼心理陰影吧？可當時那個情況, 他短時間內也想不到什麼更好的辦法了, 畢竟尼祿直接用他去哪個國家就攻打哪裡為理由威脅他, 他不想連累別人就只能選擇自己消失……
大概是看出了亞特蘭蒂斯有心軟的傾向, 恩奇都咳嗽了一聲。
「別管他。」吉爾伽美什一臉不耐煩, 「都吃過涅伽爾的虧了還這樣, 我看是教訓還不夠。」
要是當年果斷點甩開涅伽爾，亞特蘭蒂斯就不會掉進世界裡側了，優柔寡斷可不是什麼好習慣。雖然沒開千里眼，但吉爾伽美什還是大致猜出了亞特蘭蒂斯都跟尼祿發生過什麼，除了無語他沒有別的感覺。
恩奇都歎氣：「別這樣，吉爾。」
終於看明白了，伊南娜抱著胳膊審視著尼祿：「怎麼回事，我不在的時候你到底給我增加了多少情敵？」
「情敵？！」埃列什基伽勒本來只是看亞特蘭蒂斯反應不太對，才覺得先不說話，觀察一下，誰知道聽到這麼個大新聞，「怎、怎麼回事！」
亞特蘭蒂斯扶額：「艾蕾，冷靜……我不會喜歡上任何人啊……」
尼祿終於分給了這些女神一個眼神，幫腔道：「是，餘作證，他的確這麼跟餘說過。」
埃列什基伽勒甚至都不顧上指責尼祿對女神的態度過於不敬，著急地說：「那剛才怎麼——」
「好了，艾蕾。」亞特蘭蒂斯雖然覺得大庭廣眾之下說這個有點尷尬，但現在不解釋清楚，他擔心伊南娜和埃列什基伽勒會鬧起來，「尼祿只是把我當父親……或者母親。」
埃列什基伽勒嘴角抽搐了一下，將信將疑：「母親……？」
但伊南娜卻一丁點都沒信，還翻了個白眼：「我說，亞特蘭蒂斯，你不會是忘了我的神職是什麼了吧？」
不等亞特蘭蒂斯答話，埃列什基伽勒最先反應了過來：「對哦，你還是愛神……」說著，埃列什基伽勒的眼神就狠狠地戳了一下尼祿，然後委屈地看向了亞特蘭蒂斯。
亞特蘭蒂斯：「…………不是，等一下……」他難以置信地說，「是我一直以來都誤會了嗎？以及艾蕾你別這樣看我，別人的感情我無法控制，不是我允許的問題……」
愛德蒙一臉冷漠。他聽亞特蘭蒂斯給他講的時候就覺得不太對勁了，但亞特蘭蒂斯堅稱尼祿是缺母愛缺父愛，並將這方面的感情轉嫁到了他身上……當時他想著反正人都死了，隨便怎樣都無所謂，也就懶得跟亞特蘭蒂斯解釋，誰知道他們都變成了英靈還都作為從者在亞特蘭蒂斯身為禦主的聖杯戰爭中被召喚了……
他給亞特蘭蒂斯講聖杯戰爭的時候可沒抱有這樣的期待啊！
梅林開始說風涼話：「哎呀……看來發生過很有趣的事啊，真可惜當時沒認識你呢，亞特蘭蒂斯。」
「梅林閉嘴吧。」摩根勒菲的臉色也不太好看，畢竟突然發現自己情敵除了女神還有男人，這滋味兒並不好受。
拉美西斯二世哈哈哈哈地笑了一陣：「余的友人還真受歡迎啊！」
比較有良心的摩西心疼了一下亞特蘭蒂斯，沒有搭法老王的話。
歌劇魅影埃裡克雖然也覺得亞特蘭蒂斯很慘，但他的第一反應卻是變出了紙筆，開始在一旁寫起了譜子：「這個題材也不錯……」
看著這邊混亂的場面，見識不少，但確實從未見過英靈修羅場的人類禦主們，露出了略微呆滯的表情。
藤丸立香顫抖著問：「這……這是什麼情況，這麼多從者都認識那個亞特蘭蒂斯嗎？」
大概是年齡相近，韋伯倒是很願意回答藤丸立香的問題。不如說，他其實很需要一個宣洩口，以免吐槽欲爆炸卻因為不敢在肯尼斯身邊吐槽而憋死自己：「的確都認識，就連ruler的貞德都認識他……啊對了，ruler剛剛離開，你好像還沒見到……」
藤丸立香看了一圈，雖然亞瑟王沒上去搭話，但看梅林對待亞特蘭蒂斯那麼熟悉的語氣，應該只是少女騎士王不想加入這個話題而已，這樣排除下來的話……
「……只有這位元不認識啊……」藤丸立香看了眼乖乖守在肯尼斯身邊的迦爾納，感慨了一句。
韋伯順著藤丸立香的注視方向也看了一眼。由於錯過了最開始的認親大會，韋伯沒直接看到迦爾納和亞特蘭蒂斯認親的場景，但之後這群從者聊天中洩露的一兩句還是讓八卦之心燃燒的韋伯推斷出了真相。於是他悄悄壓低聲音說：「不，他好像也認識……」
藤丸立香：「………………」
藤丸立香直覺告訴他這個亞特蘭蒂斯是特異點的關鍵，但不知為何開口十分艱難……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問道：「這個亞特蘭蒂斯……到底是什麼人啊？為什麼認識這麼多從者？」
如果和他一樣是類似迦勒底這種機構出來的人，大概也能做到？畢竟他也確實認識很多從者，也有很多從者認識他……但冬木的召喚系統似乎只給了從者生前的記憶吧？聽這群從者說話的內容，他們也確實都是生前就跟這個亞特蘭蒂斯認識的……這特麼是人做得到的事嗎！這個亞特蘭蒂斯是什麼幻想種吧？！
韋伯聳了聳肩：「我也不知道……你問問你從者？」
藤丸立香遲疑了一下：「你問過你的從者了嗎？」
「……問了。」韋伯露出了慘不忍睹的表情，「我的從者是摩西……對，就是《聖經》裡那個摩西……他說他跟亞特蘭蒂斯其實不熟，這方面的問題可以問他的朋友。」
話不必說盡，藤丸立香已經懂了。摩西的朋友能是誰，不就是拉美西斯二世嗎……問倒是可以問，但這位法老王有沒有心情為你解答是另一回事……
藤丸立香琢磨了一下，尼祿是肯定不會理他了，那……
「岩窟王。」
他悄悄地聯絡藏在他影子裡的從者：「你知道這位是什麼來歷嗎？」
第92章 第 92 章
第九十二章 扒馬甲
藤丸立香還真是問對人了，在場所有從者裡, 有餘裕理他還知道真相的, 排除一下就剩他這邊的岩窟王了——連那個岩窟王lily都不會回答他。
「……他是個國家。」岩窟王這樣說道。
藤丸立香：「……？？？」
是不是迦勒底召喚系統和冬木召喚系統衝突了, 怎麼他突然無法理解岩窟王說的是什麼了……
「……我加入迦勒底前只是個普通人, 對神秘側瞭解不深, 你不要騙我……」藤丸立香嘴角抽搐, 「什麼叫『是個國家』？」
岩窟王思考了一下：「禦主是日本人啊……你們國家好像很流行擬人題材？什麼刀擬人火車擬人的……」
藤丸立香：「……為什麼你會知道這些……不對，你們都被灌輸了什麼奇怪的常識？！」
「這個不重要。」岩窟王略過了這個話題, 「總之, 簡單來說的話, 他是國擬人……應該可以算是人理結晶那種存在。」
這個消息對於一直致力於拯救人理的藤丸立香來說有點刺激，他大腦一懵，一時竟然沒控制好保持內心交流, 失聲道：「他是人理？」
唰唰唰，藤丸立香坐著的禦主席上幾個人類禦主齊齊扭頭看了過來, 就連人造人偽禦主真小聖杯愛麗絲菲爾和不在場的衛宮切嗣都將注意力投向了他。
藤丸立香：「………………」我聲音也不大啊，你們耳朵這麼好幹什麼。
比起遠阪時臣謹慎的打量，自覺剛才通過吐槽和同齡人建立了一點……好吧，是一點點友誼的韋伯就直接問了：「你在說什麼？那個亞特蘭蒂斯嗎？」
「……為什麼你會覺得我在說他。」藤丸立香試圖挽尊。
韋伯想了想：「直覺？所以是嗎？」
藤丸立香看著年輕版的艾爾梅洛伊二世, 糾結了幾秒，還是投降了：「好吧……是的。」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韋伯問了一個非常犀利的問題。
藤丸立香：「…………我有我自己的消息管道。」
韋伯爽快地放棄了, 畢竟兩人也不熟, 刨根問底在魔術師圈子裡簡直是結仇：「哦, 那好吧。」
然而韋伯雖然放棄了, 可另外兩個正統魔術師的好奇心還沒得到滿足呢。
本來以為只是個不知道怎麼回事被大聖杯拉來湊數的普通人，結果看起來，似乎還知道得還挺多？
很好，你成功地引起了我們的注意。
遠阪時臣輕輕地咳嗽了一聲，起身優雅地走到了藤丸立香身邊，禮貌地詢問他能不能聊聊。
藤丸立香能怎樣，既然他不好拒絕，那就只能先答應下來了——反正關於回答時怎麼避重就輕，怎麼用真話讓人誤解，怎麼轉移話題，他也算是在各特異點久經鍛煉了，身邊還有信任的從者跟著，完全不虛。
於是他一邊淡定地應付遠阪時臣的試探，一邊在心裡狂敲岩窟王，讓他多吐出來點情報。
「人理是怎麼回事？！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也沒聽說過？！」
岩窟王的語氣依然很冷靜：「……除了他我也沒見過。」
藤丸立香：「…………」你這行不行啊……別是被騙了吧……
由於遠阪時臣和藤丸立香交流中時不時冒出人理這個詞，他們終於成功地引起了亞特蘭蒂斯的注意。
「……那個。」亞特蘭蒂斯旁聽了幾句後，猶豫著問恩奇都，「他們是在說我嗎？」
早就在關注那邊的恩奇都爽快地點了點頭。
愛德蒙皺眉看著藤丸立香：「那個少年給我的感覺有點不對勁。」
不是很滿意亞特蘭蒂斯的注意力被從自己身上轉移走，尼祿直接就說了：「他來自未來一個叫迦勒底的機構。」
所有人：「………………？？？」
藤丸立香：「…………您說得也太爽快了，尼祿陛下。」
尼祿不耐地皺眉：「你過來不就是為了解決事件的嗎？難道還打算瞞到底？」
「迦勒底……人理……迦勒底亞斯……」被關鍵字喚醒了一些記憶的肯尼斯若有所思，「我好像聽說過，阿尼姆斯菲亞家族的馬里斯比利好像提出過這個計畫，什麼人理續存機構……但我記得這個計畫因為資金不到位已經被廢棄了。」
肯尼斯口中的馬里斯比利·阿尼姆斯菲亞，正是時鐘塔十二名門之一，還是天體科的君主，在藤丸立香所在的世界線，於2004年通過聖杯戰爭中召喚了caster所羅門而贏得了聖杯，許願了大量金錢而解決了建設迦勒底的資金問題，成為正式成立的迦勒底的第一任所長——而這個世界線大概是因為各方面的原因，計畫失敗了，迦勒底沒能建成。
總之，肯尼斯在懷疑藤丸立香只是在什麼地方聽說過這個計畫，所以隨便扯來當大旗想搞事。
為了消除肯尼斯的懷疑，藤丸立香只能解釋：「我不是這個世界線的人……」
「平行世界嗎……」魔術師們理解起來很快。尤其是遠阪家師承寶石翁，而寶石翁會行使的第二魔法就是可以讓他在平行世界穿梭。
然而理解歸理解，大家並不怎麼信任這個說法。你以為平行世界是衣服啊，說穿就穿，不拿出點能說服他們的理由，藤丸立香這個騙子的名頭大概是摘不掉了。幾個想得比較深遠的人，按照正常思路一想，能讓他扯這麼大個謊也要做的事估計不是什麼小事……
藤丸立香的冷汗在肯尼斯和遠阪時臣意味深長的注視下，緩緩滑落。
就在他在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說的時候，亞特蘭蒂斯插話了：「……那個……我覺得他沒有惡意，不如大家坐下來好好談吧。」
埃列什基伽勒覺得亞特蘭蒂斯這是老毛病又犯了，差點氣死：「你看誰都是好孩子，信你就有鬼了！」說著她就抬手指向了明明都跟亞特蘭蒂斯是熟人，但因為態度顯得gaygay的而和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尼祿，「前車之鑒就在你面前！你還這樣！」
雖然埃列什基伽勒不知道尼祿和亞特蘭蒂斯之間發生了什麼，但看亞特蘭蒂斯的態度就能略知一二了，總之肯定不是什麼值得懷念的記憶。
亞特蘭蒂斯無奈道：「我覺得這次是真的好孩子……」
「嗤，你連伊南娜都覺得是好孩子。」一直沒怎麼理他的吉爾伽美什，這時候突然冒頭了，還張口就是諷刺。
本來還對亞特蘭蒂斯的博愛沒什麼概念的禦主們，回憶了一下伊南娜這個名字在各路記載裡做過的事，紛紛對亞特蘭蒂斯的「好孩子」定義產生了懷疑，就連被他幫助的藤丸立香都不例外。
亞特蘭蒂斯面對禦主們懷疑的眼神：「……………………」
他的信譽，就這樣被伊南娜輕易摧毀了。
第93章 第 93 章
第九十三章 世界線的差別
雖然所有人現在都對亞特蘭蒂斯對好孩子的標準充滿質疑, 但姑且還是都願意聽聽藤丸立香的解釋。
「……吉爾伽美什王, 您考不考慮開千里眼？」藤丸立香仗著跟迦勒底的吉爾伽美什關係還不錯，知道他不會因為這種小事生氣, 就壯著膽子提議。
吉爾伽美什挑眉, 性格惡劣地說：「不。」
藤丸立香：「…………」行吧，早該知道英雄王不是這種別人說什麼他就會做的人設……
雖然吉爾伽美什沒同意開千里眼, 但知道了這個情報後, 大家都很放心藤丸立香接下來說的話的真實度——畢竟在明知對面有千里眼的情況下還想撒謊的傻瓜可不多。
由於已經暴露了到了這種程度，藤丸立香乾脆把與迦勒底的通訊拿了出來。正好, 貞德終於把落單的吉爾·德·雷給帶回來了。之所以費了點時間，是因為要把吉爾·德·雷的禦主送進監獄。
吉爾·德·雷這個狂戰士根本聽不進貞德以外人的話, 只能讓貞德命令他坐一邊別添亂，然後貞德自己湊過來聽解釋。
對於這個時代來說，能視頻即時通訊，已經說明了一些問題了。
於是在迦勒底支援的達芬奇就以非常簡潔明瞭的說法，把迦勒底機構和正在進行的任務給解釋了一下。
人理燒卻這種事太過震撼又太過異常，即使是生活在異常中的魔術師們也很難馬上接受，不斷地要求更多的證據和證明。不過看旁邊有著千里眼的吉爾伽美什沒發出任何質疑聲，也沒再掛著那張嘲諷臉, 而是面無表情的樣子，不少人已經信了。
「那麼，這裡也是你們所謂的特異點嗎？」遠阪時臣問。
「啊……其實說是特異點, 這次的情況有點特殊……很像是之前萬聖節之類的情況……」藤丸立香抓了抓頭髮, 「影響並不大, 但放著不管又不可能，感覺十分在意……」
貞德皺了皺眉：「聖杯的話，這次聖杯戰爭的聖杯的確有問題……」
「不，我覺得不是聖杯被污染的問題。」艾爾梅洛伊二世在迦勒底那邊說道，「在我記憶中，聖杯導致冬木大火，這是正常發展，不至於達成特異點。」
看著突然出現在通訊畫面中的艾爾梅洛伊二世，韋伯突然顫抖了：「你是誰？我怎麼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對面無視了他。
藤丸立香好心介紹：「這位是被艾爾梅洛伊二世，被中國的諸葛孔明先生依附的特殊形式從者……」
不等藤丸立香介紹完，也不等韋伯反應過來，肯尼斯先炸了：「艾爾梅洛伊二世？！什麼意思？！」
肯尼斯，全名肯尼斯·艾爾梅洛伊·阿其波盧德，是在場對艾爾梅洛伊二世這個稱呼最敏感的一個人。通訊畫面裡的艾爾梅洛伊二世抽煙不說話，默默將螢幕讓回了達芬奇，韋伯則還在茫然中。
藤丸立香其實也不是很清楚肯尼斯和韋伯之間的愛恨情仇，他知道的只有表面的部分，因此雖然感覺氣氛有點怪，但既然二世老師沒阻止只是自己撤了，那應該是默許的把，於是就解釋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聽說是您死在了這次聖杯戰爭中，二世老師回時鐘塔後説明了沒落的——」
「夠了！」
肯尼斯雖然性格很差，但好歹也是個天才，說到這個份上，他已經充分明白前因後果了。
他居然會輸給這個偷了他聖遺物的學生？！還死在了自己根本沒看在眼裡的小破地方的聖杯戰爭裡？！這個傢伙還厚顏無恥地繼承了艾爾梅洛伊這個稱號？！
被肯尼斯咬牙切齒惡狠狠瞪著的韋伯，瑟瑟發抖：「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亞特蘭蒂斯看不下去了，伸手護了一下：「這些都不是重點，先讓立香繼續說吧。」
「……總之，需要搞清楚這次聖杯戰爭是哪些地方出了毛病……」藤丸立香撓了撓頭發，「目前為止沒發現什麼會對人理產生影響的地方……只是聖杯戰爭的參戰人數好像有點問題。」
的確，七組變成了十四組，這個問題太大了，連ruler都出現了。
亞特蘭蒂斯好奇地問：「你們那邊經歷過的第四次聖杯戰爭都有誰參戰了？」
藤丸立香把名單報了一遍。
「……這不是只有吉爾伽美什、亞瑟王和吉爾·德·雷是正常的麼！」
藤丸立香乾咳了一聲：「其實既然不是一個世界線的話，就算有所不同也正常吧……所以我才奇怪為什麼這裡會成為特異點啊。」
肯尼斯的臉色微妙地變好了。
畢竟想想吧，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召喚出了那個有著魅惑女性的痣，還帶著主君的未婚妻私奔的迪盧木多……這是對他來說相性度最差的從者了，想想就讓人頭禿。
所以，另一個世界線的自己死了，絕對不是自己的問題，一定是那個迪盧木多在拖後腿，而這次召喚出的迦爾納絕對不會出那些問題，正常發展的話——
肯尼斯下意識在腦海中又過了一遍此次參戰從者的資料。
……好吧，大概還是會輸。
於是肯尼斯就忍不住說：「這次聖杯戰爭最大的問題就是這位亞特蘭蒂斯了吧，他會不會是特異點的關鍵？」
沒有一個從者不認識亞特蘭蒂斯，說跟他沒關係誰信啊！
亞特蘭蒂斯眨眨眼，沒說話，因為……他也覺得這個可能性挺高的。
藤丸立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種事還是要好好研究……亞特蘭蒂斯先生先自我介紹一下如何？」
禦主們頓時安靜了，齊齊向亞特蘭蒂斯投去視線。
這整個聖杯戰爭，最讓他們好奇的人就是亞特蘭蒂斯了。到底是怎樣的身份，才能同時認識那麼多從者？還有這個人周邊和人類有些微妙差距的氣氛……
亞特蘭蒂斯自從離開亞瑟王的時代，發現星球上神秘大幅衰退，就很少再暴露自己的身份了，反正說了也不一定會被信，說不定還會被當成蠱惑人心的魔鬼。但現在不一樣了，在場的不是已經知道了，就是根本不是普通人，對此應該都接受良好，直說也沒什麼。
於是亞特蘭蒂斯定了定神，說道。
「我是亞特蘭蒂斯……這個國家的化身。用你們能理解的語言的話……」亞特蘭蒂斯用標準的英語發音重新念了一遍自己國家的名字，「不知道你們聽沒聽說過。」
一片沉默後。
韋伯顫顫巍巍地開口：「亞特蘭蒂斯國不是滅了嗎？」
為啥你作為國家化身卻還在啊？
第94章 第 94 章
第九十四章大膽猜測
在聽到韋伯說出這句話的瞬間, 亞特蘭蒂斯喉頭就湧上一口鮮血, 不過經驗豐富的他沒有吐出來, 而是艱難地含在嘴裡，試圖再咽回去。
雖然所有知情或不知情僅僅是跟隨氣氛的人都看著亞特蘭蒂斯, 沒人看韋伯, 但韋伯就是覺得這微妙的氣氛跟自己有關, 不禁坐立不安了起來——可他就不明白了，他說的話到底觸動了這群從者的哪根神經了, 怎麼大家突然反應這麼奇怪。
在一片沉默中, 伊南娜率先有點嫌棄地開口了：「這都多少年了，你怎麼還沒習慣啊？」
亞特蘭蒂斯接過恩奇都早就準備好的手帕，擦了擦嘴角還是溢出來了的鮮血, 然後才無奈地開口道：「這種事過多少年都不會習慣的。」
韋伯顫抖了。
「是我嗎？是我幹的嗎？但我只是問了個普通的問題而已啊？！」
「不是你的問題，放輕鬆吧男孩, 我想這應該只是亞特蘭蒂斯的心理創傷。」達芬奇十分自然地加入了話題。
亞特蘭蒂斯奇怪地抬頭看向迦勒底的投影：「聽起來你好像認識我的樣子……」
「呼呼。」達芬奇發出了愉快的笑聲, 「因為我換了個樣子……說起來我也報過自己的名字了, 你還沒反應過來嗎？」
亞特蘭蒂斯：「………………等等, 讓我理理思路。」
話說到這個份上, 亞特蘭蒂斯也該反應過來了。他嘴角抽搐著猜測：「我還以為是重名…………所以你就是我認識的那個達芬奇？」
「是啊。」達芬奇爽快地承認了, 「我就是你認識的、也是本來應該出現，卻毒死了自己禦主退出的凱撒爾·博爾吉亞所認識的那個萊昂納多·達·芬奇啊！因為我認為我現在這個樣子更『美』, 所以被召喚的時候就修改了一下自己的靈基。」
普通人類禦主們：「………………」
什麼？！這種事特麼也是能做到的嗎？！
他們和亞特蘭蒂斯不同。在達芬奇自報姓名的時候, 亞特蘭蒂斯先入為主以為是重名, 而沒見過歷史上的達芬奇的他們就默認這就是達芬奇本尊了, 畢竟迦勒底那麼多從者呢，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先入為主。
雖然他們很奇怪為什麼達芬奇是個女的，但考慮到亞瑟王都能是女的呢，為了維護自己的形象，讓自己不會顯得跟弱智一樣問答案就擺在眼前的問題，於是就一直沒人開口問，直到現在才意識到情況好像和想像的不一樣。
早就知道了達芬奇的操作，藤丸立香對此很淡定，只驚奇別的地方：「原來你們也認識啊？」
「是啊。」達芬奇笑眯眯地，「老朋友了。」
亞特蘭蒂斯配合地點頭。
達芬奇生前就是魔術師，所以對於各式各樣的神奇存在都接受良好，亞特蘭蒂斯也沒瞞著對方，而是告知了自己的身份，所以達芬奇才會知道他聽到特定話題會吐血的應激反應。
達芬奇歎了口氣：「凱撒爾要是也在就好了，他這次跑路太快，我們都沒能一起聚聚。」對於那個十分賞識他的boss，達芬奇充滿了好感，如果能見面的話他當然願意跟曾經的boss聊聊。
「……我就不了吧。」亞特蘭蒂斯木然，「你知道我對他們一家都有點……」
聽過亞特蘭蒂斯吐槽被這一家刷新了三觀的愛德蒙默默扭頭忍笑。
遠阪時臣無奈地打斷了他們：「抱歉打斷了你們的敘舊，但現在可以回歸正題了嗎？」
為什麼話題一跟這個亞特蘭蒂斯沾邊，接下來就會跑題啊！還能不能愉快地辦正事了啊？！一會兒一個認識的一會兒一個認識的……他錯了，這根本不是什麼烏魯克老友會，是亞特蘭蒂斯認親大會吧！
於是亞特蘭蒂斯從善如流地解釋了一下自己的身份，中途還強調了一下他的確不清楚這裡為什麼會成為特異點，大家不一定非要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禦主們都跟聽天書一樣地聽他講亞特蘭蒂斯國的情況，然後聽著他說自己一睜眼就到了烏魯克——
……你一個國家概念化身為什麼還能穿越時空啊？！
「其實也還好吧。」達芬奇說，「當初羅馬……我是說古羅馬也是在大家以為他已經亡了的情況下全世界到處晃，還是古羅馬把突然出現十五世紀的亞特蘭蒂斯帶到梵蒂岡的……既然國家的概念能在全球旅遊，那說明他們其實已經半獨立了，能旅遊就能穿越時空，這種可能性並非不存在。」
禦主們：「………………」你說的好有道理，我差點就信了。旅遊和穿越能是一個層次的嗎？！不要混淆概念好不好啊！
然而達芬奇並非空口造謠，他也是有著自己的推理思路的：「亞特蘭蒂斯說他每次都會進入世界裡側作為中轉站，根據他的描述，很可能到達過虛數空間……那裡沒有時間的概念，所以將他『吐出來『的時間點是隨機的也很正常。」
「……國家概念可以脫離國家存在嗎？」肯尼斯皺眉，「他國土都沒了。」
亞特蘭蒂斯當場就咳嗽了起來。
「古羅馬當時作為國家來說也已經不存在了啊。」達芬奇理直氣壯，「古羅馬確實是以一種我們無法理解的形式存在著，可能已經跟國家概念結晶已經有所不同了，亞特蘭蒂斯說不定也是類似的情況……這個世界上我們搞不清楚的事情太多了，試圖去分析清楚要花費的時間也太多了，目前大膽猜測就好。」
別說這群魔術師糾結于這天馬行空的猜測，連當事人亞特蘭蒂斯都聽得一頭霧水。
達芬奇一個人說得很起勁：「國家概念理論上來說是不能脫離國家的存在的人理結晶，但也許到達某種程度後，即使最初使他誕生的國家已經毀滅了，他也能獨立生存一段時間，只是會隨著他所在的國家對人理的貢獻，比如……科技？文化？總之就是隨著這些方面的東西對世界的影響越來越少而變得虛弱下去，會不會消失目前還說不準，畢竟影響再少也是影響，想徹底消失還真有點困難。」
這……聯繫亞特蘭蒂斯和古羅馬的情況，聽起來好像有點道理。
「不過我認為，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在於亞特蘭蒂斯不知道的那部分。」達芬奇看向亞特蘭蒂斯，「你到底是怎麼從亞特蘭蒂斯國出現在烏魯克的，這應該就是一切的源頭了。」
第95章 第 95 章
第九十五章連接遙遠的過去和未來
藤丸立香想辦法把迦勒底的通訊放大後投影到半空，然後一群人宛如在禮堂聽大課的學生一樣乖乖坐在教堂的長椅上, 抬頭看著投影中「達芬奇老師」的講課。
但也只是看起來像而已, 除了亞特蘭蒂斯和幾個魔術師一臉嚴肅地聽達芬奇枯燥乏味的理論演講，剩下的要麼在走神, 要麼在安靜中眼神交流，還有個別在干涉亞特蘭蒂斯聽講的。
「這些無聊的東西你聽得懂嗎？」坐在亞特蘭蒂斯後面椅子上的伊南娜身體前傾，趴在前面的靠背上, 在亞特蘭蒂斯的耳邊問道。
亞特蘭蒂斯一心二用，一邊繼續聽講，一邊認真回答伊南娜的問題, 因為他知道不滿足伊南娜, 接下來麻煩會更多：「勉勉強強吧, 魔術什麼的我其實並不怎麼瞭解，不過有些部分跟我以前知道的還算是有共通的地方，回頭我需要用能理解的理論再梳理一遍。」
佔據了亞特蘭蒂斯身邊位置的恩奇都皺眉，轉頭對伊南娜說：「你如果沒辦法閉嘴的話，我可以幫你。」
由於亞特蘭蒂斯一直對伊南娜害死恩奇都這件事頗有微詞, 所以為了不降低亞特蘭蒂斯的好感度，在他面前伊南娜勉強還算收斂，但被挑釁的話，她也從來不是怕事的人——不如說她會立刻覺得自己可以理直氣壯地開戰了，而且還是以受害者的身份。因此面對恩奇都的警告, 伊南娜立刻開始挑釁反擊。
「哈？一直沒理你你難道還真以為我怕你了？！」
亞特蘭蒂斯歎了口氣：「伊南娜……這裡有很多好男人, 你就別在我這兒浪費時間了……」
被老父親暗示她有點礙事, 不如去約-炮的伊南娜：「………………」
前排的藤丸立香me難以置信地回頭看了亞特蘭蒂斯一眼：「………………」
——外表看起來明明特別純良保守像個天使，宛如要把初次留在結婚當夜的老牌人士，為什麼卻能把這種事說得這麼自然啊？！
生活在親生兄妹姐弟結婚也沒有任何問題、享受快-感是正常娛樂，而不沉迷其中則是本能的社會裡的亞特蘭蒂斯，一臉茫然地回視著韋伯。
【亞特蘭蒂斯雖然經常感慨人心不古，但在這方面……的確現代反而更保守了……你看伊南娜就知道特別早的年代性-觀念會很開放……】岩窟王默默地給藤丸立香解釋。
藏在藤丸立香影子裡的岩窟王大概是打定主意不在另一個自己面前現身了，而其實隱約能察覺到他存在的愛德蒙也同樣不想見他，他們在這方面沒有任何交流地達成了共識。
埃列什基伽勒因為是受寵的好孩子，所以坐在亞特蘭蒂斯另一邊，之前為了營造安靜的學習環境一直憋著沒說話，這次趁著亞特蘭蒂斯開口了，連忙抓緊機會問：「我覺得後面的視線很不舒服，可以讓那傢伙消失嗎？」
「……你們打起來動靜會很大，達芬奇正講到關鍵處，最好別打斷，總之先忍忍吧。」亞特蘭蒂斯頭也不回，生怕一扭頭就對上埃列什基伽勒口中那個人的視線。
被所有從者排擠，不得不屈尊坐在離亞特蘭蒂斯最遠的最後一排斜對角的尼祿，盯著亞特蘭蒂斯背影的目光就沒挪開過，這讓一起被排擠到這個角落的摩根勒菲、和一言不發地默默自願跟過來，似乎是想盯著他們別搞小動作的愛德蒙都很不爽。
但因為大家都知道，亞特蘭蒂斯很關注達芬奇正在講的事，所以雖然氣氛很詭譎，這群打起來字面意義驚天動地的從者們，居然就這樣體貼地等達芬奇漫長的解說告一段落，中間沒出一點么蛾子。
倒是坐在第一排的人類禦主們，總覺得背後坐著十幾個沉默的從者有點鋒芒在背的感覺，沒什麼動靜反而讓他們想像力過於放飛，以至於沒辦法專心聽講，時不時就忍不住回頭確認一下沒開靜音結界，也沒從者在拆房子。現在達芬奇說完了，隨著身後從者們開口說話，他們也松了口氣。
「我沒聽懂。」歌劇魅影埃裡克首先開口了，「抱歉幫不上你的忙，亞特蘭蒂斯。」
亞特蘭蒂斯一點都不在意：「別說這種話，本來就是我自己的問題，我自己解決就好，難道我還會因為你的好心派不上用場而怪你嗎？」
對魔術沒太深研究的從者們都陸陸續續地表達了歉意，倒是赫赫有名的魔術師梅林理直氣壯地說：「抱歉，剛才不小心睡著了。」
摩根勒菲不會放棄這個嘲諷的機會：「雖然只有一半血統，卻很有夢魔的風範啊。」
很快摩西也代表自己和拉美西斯二世表達了幫不上忙很抱歉的意思。
雖然認真聽了但是沒聽懂的恩奇都扭頭問吉爾伽美什：「吉爾，接下來怎麼辦？」
仿佛一直在閉目養神，什麼都沒聽的吉爾伽美什睜開了眼睛，懶洋洋地嗤笑：「眼前不就有個很簡單的解決方案嗎？」
「……向聖杯許願嗎……」
理論十分扎實的韋伯聽到吉爾伽美什說出的關鍵字，就下意識一邊分析著達芬奇的話，一邊將自己整理出來的看法說了出來。
「按照達芬奇先生的說法，現在正是亞特蘭蒂斯對歷史造成的細微影響集中體現的時候，差不多也該被……就當做是大宇宙的意志這種存在注意到了吧，所以才會主動讓另一條世界線的迦勒底觀測到，來阻止扭曲的擴大……那麼這個時候向聖杯許願的話，很大可能會修正作為異常的亞特蘭蒂斯……」
聽了一場酣暢淋漓的高等魔術公開課，肯尼斯也陷入了沉思，都沒反應過來說話的人是韋伯，跟著接話：「至於這個修正是抹消亞特蘭蒂斯的存在，還是讓他穿越回去，就要看他最開始到底是怎麼狀況了……」
如果他是殘留的異常，那就是徹底消失，如果他是穿越時空，那就是皆大歡喜的happy ending——假如是後者的話，又會出現新的問題，比如得知未來的亞特蘭蒂斯回到過去，會不會改變歷史……
恩奇都也想到了這些後果。他皺了皺眉，看向亞特蘭蒂斯：「……你怎麼想的？」
「……我想試試。」亞特蘭蒂斯異常平靜地說，「我早就接受了自己是早該逝去的亡魂這個設定了，現在告訴我有可能回到過去，我為什麼不試試呢？反正什麼都不做，我也照樣會消失的。」
愛麗絲菲爾擔心地說：「雖然聖杯大概有作用，但它不是被污染了嗎？」
梅林若無其事地走過來插話：「那麼接下來的任務就是淨化聖杯，然後給你許願了。」
肯尼斯&韋伯：「什麼，原來還可以被淨化的嗎？！」
「當然可以。」摩根勒菲在亞特蘭蒂斯面前表功，「用不著梅林，我也做得到，不用太久，太陽升起前你就可以用了。」
人類禦主們的表情很微妙。
尤其是遠阪時臣——上次禦三家之一的艾因茨貝倫家作弊搞得大聖杯被污染，同樣身為禦三家的遠阪家家主很痛心，放棄繼續聖杯戰爭也很不情願，結果現在告訴他其實大聖杯淨化起來很快噠……
他總覺得自己上當了。
其他人類禦主們和他的想法差不多。他們能排開立場問題站在教堂裡，就是因為覺得大聖杯廢了，聖杯戰爭沒意義了，所以才不會在商量的時候算計什麼，維持一個和平的表像，誰知道這些從者心這麼黑，隱瞞了這麼重要的事……
「別不高興了。」迦勒底的禦主接受起來最快，藤丸立香勸他們，「反正如果不是梅林他們，就是把大聖杯扔給你們，你們想要安全淨化也很費勁……何況真要打起來，我也覺得贏的人會是亞特蘭蒂斯。」
其他禦主們：「………………」
雖然是實話但聽起來就是格外可恨！
不過聽藤丸立香這麼一說，感覺自己被愚弄了的人類禦主們也清醒了一點。的確……這次聖杯戰爭，簡直就是給亞特蘭蒂斯預定的，為了排除這個異常，連大宇宙的意志大概都是站在對方那邊，怎麼想他們都沒勝算……
唉，就當來聽公開課的吧，caster階從者的魔術課可不是誰都有機會上的。知道自己在其他世界線不但未婚妻被搶走，自己也掛了的肯尼斯，由於已經有最差的後果打底了，所以最先調整好了心態。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地表示放棄大聖杯，正式在聖堂教會派來的監督面前放棄聖杯戰爭的資格。
為了不白來一趟，人類魔術師們打算熬夜圍觀從者淨化大聖杯，於是離開了教會，紛紛前往了大聖杯降臨的地點做準備，而亞特蘭蒂斯則在跟自己的朋友們一一告別。
就連經常嘲笑亞特蘭蒂斯吉爾伽美什，這次都沒再說什麼，而是真的以一個可以算是友好的態度和亞特蘭蒂斯做了可能是最後一次交談。
「不管結局是怎麼樣，我……離開後，恩奇都他……「
「恩奇都是本王摯友，你就少管閒事了。」吉爾伽美什用慣用的說話方式，表達了之後都交給他，用不著亞特蘭蒂斯操心後事的意思。
亞特蘭蒂斯看著吉爾伽美什，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問他的千里眼能不能看到自己的結局。
本以為會很難搞的伊南娜這次倒是意外的輕易接受了亞特蘭蒂斯的離開，埃列什基伽勒還以為自己需要跟她打起來呢，結果白做準備了。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伊南娜說，「本女神可不會離了誰就活不下去。」
亞特蘭蒂斯走到藤丸立香面前，沖他笑了笑，然後低頭對著下面的影子問：「到現在也不肯出來看看我麼，愛德蒙？」
「…………」在另一個愛德蒙的注視下，影子動了動，沒問他是怎麼知道的，也沒有直接現身，只是發出了低沉的聲音，「再見，亞特蘭蒂斯。」
「再見，愛德蒙。」
亞特蘭蒂斯站到了最難搞的尼祿面前，兩人相顧無言，亞特蘭蒂斯扶額：「尼祿，我不知道該跟你這孩子說什麼好……」
「那就別說了。」尼祿迅速接話，「聽我說就行，上次你自顧自說完就離開，根本沒給我留什麼時間。」
「……你想說什麼？」
尼祿低頭看著比他矮了不少的少年模樣的亞特蘭蒂斯，單膝跪了下來。
「尼祿？」亞特蘭蒂斯皺眉。
「我可以叫您父親嗎？」尼祿問。
亞特蘭蒂斯：「………………」在被司掌愛情的女神伊南娜鑒定過後，尼祿還想喊他父親，怎麼感覺有點怪怪的……
但既然這就是最後了，亞特蘭蒂斯也不想否決這個微妙的願望：「可以。」
尼祿抱了抱他：「再見，父親。」
「……再見，尼祿。」
告別過的從者有些消失了。他們越過小聖杯的存在，直接注入了大聖杯中，迫使大聖杯在預測地點降臨。然後就和摩根勒菲預測過的一樣，太陽升起之前，大聖杯淨化完成，只差一個願望。
亞特蘭蒂斯站在大聖杯前，身後是幾個因為魔力足夠了而沒有進入大聖杯的幾個從者，以及本來就不是聖杯系統的恩奇都和梅林，還有其他人類。
他轉頭最後看了看他們：「再見了，大家。」
「再見，亞特蘭蒂斯。」
亞特蘭蒂斯閉上了眼睛。
……
…………
「……殿下？」
「——亞特蘭蒂斯殿下？」
亞特蘭蒂斯猛地睜開眼，看著自己眼前的祭壇，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殿下，儀式有什麼問題嗎？」神官擔心地問，「您剛才突然不動了，喊您好像也聽不見……」
亞特蘭蒂斯恍惚地說：「……吾神回應我了。」
神官震驚了。
這是亞特蘭蒂斯國每年一度的最盛大的祭典，但不管這些年他們為創世神送上怎樣的祭品，神都沒有回應過——
「馬上召開國民大會。」亞特蘭蒂斯不顧祭典接下來的流程，直接吩咐了下去，「吾神傳達給我，我們接下來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去吾神新創造的世界，一個是留下來按照現在的路線繼續發展……對了，這樣發展下去會發生什麼，我已經看到了未來的可能性，在大會上將作為參考告知大家……」
「我們現在站在了命運的岔路口上，等著我們的將會是怎樣的未來，由我們自己決定……不，不對，應該說……」
亞特蘭蒂斯國的最高祭司沉吟了幾秒，悠悠地說。
「去創造更好的未來吧，我很期待。」
後記：
「這次特異點解決得意外輕鬆啊。」藤丸立香伸了個懶腰，「甚至都沒怎麼開戰。」
管控室內的達芬奇接話：「還和不少從者又結緣了，這次也要召喚試試嗎？」
「唔，是的。」基本從特異點回來後藤丸立香都會禮節性召喚一下新結緣的從者，雖然這次特異點奇怪了些，但他並不打算改變這個習慣，「我看看，聖晶石放哪了……」
岩窟王已經從藤丸立香的影子裡分離出來了，站在一邊不知道在想什麼，被召喚陣的光閃到了眼睛才回過神來。
刺眼的光散去了，金髮的青年站在召喚陣中央。
「ruler，亞特蘭蒂斯，回應你的——」
「什麼？！」藤丸立香想了一圈可能出現的從者，但真的就是沒想到會召喚出來這位，畢竟他別說從者，連人都不是啊，「人理也可以作為從者被召喚嗎？！而且居然還是ruler……等等，人理當ruler還挺好的……」
亞特蘭蒂斯眨眨眼：「既然你們連神明都能召喚，為什麼不能召喚我？不過的確本來無法召喚我的，但怎麼說我也是我國的最高祭司，會點神術之類的也不奇怪吧？我把梅林的小把戲試著改良了一下，現在看起來效果不錯。」
藤丸立香：「……………………還有這種操作？但我們都不是一個世界線的吧？你算是哪個世界線的亞特蘭蒂斯？」
「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不算是你認識的亞特蘭蒂斯，只是有著他的記憶而已……不，是有著各個世界線的記憶。準確的說，你認識的那個亞特蘭蒂斯，不屬於你的世界線，也不屬於那個特異點的世界線，所以才能安全回到過去。」新來的ruler沖一旁呆住了的岩窟王笑了笑，「如果沒什麼問題了的話……」
「以後就請多指教了，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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