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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漫)狗卷君有話說》作者:黎眠【完結】

《(綜漫)狗卷君有話說》作者:黎眠【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23192個瀏覽者
文案:
  
★以此獻給溫柔的少年★
  
咒言師一直以為自己的女朋友是個港口Mafia的普通基層員工。
所以他一直都小心翼翼,擔心自己的非日常打破女朋友的日常,令她碰上危險。
——直到他看見自己的女朋友把某個特級詛咒踩進地裡,微笑著把它燒成了灰燼。
我的男朋友嘴角和舌頭上有蛇目與牙的符文,日常的表達都用一些奇奇怪怪的飯團名稱,交流起來稍微有些困難,但也不是不行。
作為咒術師,總是經歷一些很危險的事情,有時約會能看見他身上帶傷,還會不停的小聲咳嗽。
綜上所述,狗卷君不是個合適的戀愛對像。
既然無法表達……
「我愛你」這種話,就由我來說好啦。
  
WARNING:晉江小熊都整不明白的狗卷語請不要強求作者明白,已經盡可能的在減少語言的使用,大概是jj說話最少的狗卷文(惆悵)請不要在免費章節負分,謝謝嗚嗚
  
內容標簽: 綜漫 少年漫 文野 咒回
搜索關鍵字:主角:狗卷,深川綺禮
  
一句話簡介:請永遠愛我。
  
立意:跨越鴻溝,握住對方的手吧。

原創網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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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綜上所述,我決定退出港口黑手黨。」

  坐在桌面上玩游戲機的黑發繃帶少年敷衍的「嗯嗯」兩聲,習慣性的要過濾掉她的話,又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剛剛自己的同僚說了什麼。

  於是他不小心按錯了一個鍵,激烈的戰鬥以「GAME OVER」畫下了休止符號。

  少年抬手揉亂了本來就凌亂的柔軟短發:「可惡,明明就差一點——!」

  阻止了他戰勝BOSS的罪魁禍首——深川綺禮本人,則是毫無打擾別人激情游戲的自覺。

  她松了一口氣,原本有些緊繃的肩膀微耷拉下來,整個人顯出放松又隨意的姿態。

  「沒有異議真是太好了,畢竟港口黑手黨裡面…也就太宰你有可能攔得住我啦。」

  太宰治:?

  太宰治看了一眼同僚的肩膀,嘗試用自己優秀的大腦消化她的話,他把手中的游戲機扔到一邊,輕盈地從桌面上跳了下來。

  「對甜點店裡的少年一見鐘情所以要退出港口黑手黨?綺禮醬是不是太久沒有殺人所以變得奇怪了起來?」

  深川綺禮選擇性忽略太宰治嘲諷的語調,她用牙後槽咬碎嘴裡的夾心硬糖,甜膩的草莓味在口腔裡彌漫開。

  好甜哦。

  「我可是去要了line賬號,雖然沒有成功……母胎solo的太宰是不會懂的,這種事情安吾!唔,安吾大概也不懂吧。」

  阪口安吾無語:「沒必要扯上我一起。」

  在場的兩個人都是典型的問題兒童,作為在場的唯一一個成年社畜,他決定不和他們多做糾纏。

  還是工作香一點。

  太宰治很自然地走近,湊過去從深川綺禮的風衣外套口袋裡摸了一顆和她嘴裡味道一樣的夾心硬糖。

  纏繞著半張臉的繃帶擋住了半邊的視線,太宰治撕開糖紙,把三角形的硬糖扔進嘴裡。

  少年眼中沉沉的光,他含著糖果輕飄飄地提醒道:「森先生肯定不會同意的哦。」

  太宰治說的沒錯。

  橫濱的港口黑手黨,以港口作為勢力範圍的黑暗組織,是這個城市完全的「陰暗面」。

  如果說首領森鷗外是港口黑手黨的[腦],深川綺禮就是森鷗外用來攻擊外界的[劍]。

  她的異能力強度幾乎站在人類頂端,可以輕易地燒毀所有敵對者的靈魂。

  再加上深川綺禮是孤兒,自幼沒人教導,並沒有准確的道德約束,對任務目標的下手向來狠厲,因此就有了港口黑手黨殺神的稱號。

  森鷗外能夠將她留在港口黑手黨,無非是因為這位對太宰治的異能力無效化感興趣。

  ——但現在情況似乎出現了偏差。

  深川綺禮抖了抖自己的口袋,感受到外套重量減小的少女聳聳肩:「現在不是有另一個戰力在了嘛,出任務方面也不需要擔心了!」

  她指的是前不久才剛剛加入港口黑手黨的中原中也。

  「欸……那綺禮醬忍心拋下最喜歡的我嗎?」

  太宰治肩微塌了下去,本身就無害的長相因為露出了垂淚欲滴的委屈表情而顯得極其可憐。

  他靠的很近,深川綺禮能夠看見淺棕色眼中倒映出的自己的樣子。

  冷酷的深川綺禮眼疾手快撐開太宰治湊近的臉。

  「我現在最喜歡的另有他人,所以野男人麻煩離我遠一點啦。」

  偷聽的阪口安吾:……

  阪口安吾渾身不適,木著臉吐槽:「你們能不能不要在這裡打擾我辦公?」

  在港口黑手黨這種地方,知道的越多,也就死的越快。

  阪口安吾深知這一點,所以他不是很想在這裡聽小年輕拌嘴。

  太宰治把臉從深川綺禮的手中解救出來,低頭整理自己臉上的繃帶後,少年將剛剛被扔在一旁的游戲機塞進風衣外套的口袋裡。

  「說起來,綺禮醬——你是不是碰到了一點奇怪的東西?」

  深川綺禮眨了眨眼睛。

  「太宰也看得到嗎,有沒有被嚇到?」

  「沒有∼很惡心哦,不是美少女會攜帶的東西。」

  「確實呢,只是好奇它能跟著我多久啦。」

  她抬手觸上了肩膀,輕輕碰了一下。

  一直待在她肩膀上,像是許多有眼睛的肉團彙聚的扭曲物興奮的扭動著,長大嘴巴想要把深川綺禮的手吞入口中,卻在被她觸碰的一瞬間化作了灰燼。

  「——好沒意思。」

  ……

  2017年12月。

  坐標東京都,幸福商店街。

  即將被取締的商業街安靜的像是死城,深川綺禮正坐在仍在營業的甜品店裡吃東西。

  她穿著黑色干練的小西裝,袖口露出纖細的腕骨,黑色長發松松扎了個馬尾,才修剪過的劉海襯的臉很小。

  臨近報廢期的商店街沒有以前的熱鬧樣子,甜點店的老板是為數不多的還未搬離的人——雖然不知道他現在跑到哪裡去了。

  上一次來大概是一年前,那時候港口黑手黨的BOSS還不姓森,深川綺禮被前任的首領關押在地牢,偶爾放出來當個殺人工具。

  幸福商業街的蘋果糖很好吃了,但可惜那家店鋪已經搬走了。

  深川綺禮感到有些無聊,她早早地就處理掉了一部分人物目標,另一部分還在前來送死的路上,現在只負責守株待兔,等待時間的消耗就行。

  外面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射進來,杯子在桌面上的陰影改變,有什麼東西遮蔽了太陽的光線。

  深川綺禮轉移了視線。

  像是結界一樣落下的黑色罩子將幸福商店街包圍,少女揚了揚眉,狀況外的展開令她稍稍提起一點興趣。

  在罩子完成覆蓋之後,整個商店街開始散發奇怪的氣息。

  黑色、散發著惡臭的靈魂在街道上飄蕩,卻都自覺的規避了這一間甜品店的範圍。

  深川綺禮收回視線,撐著下巴攪動著杯子裡的芭菲。

  西裝外套口袋裡的手機一陣振動,深川綺禮等待它抖了半分鐘,才慢悠悠地接起來。

  「太宰,森先生讓你叫的人呢?」

  對面的槍擊聲此起彼伏,太宰治極容易辨認的聲音從那一頭傳來。

  「Mafia的人已經過去了,但是在外面,進不去噢綺禮醬。另外,我現在正在火拼中,稍微等等我怎麼樣?」

  深川綺禮揚眉,用力扎了一下芭菲杯:「讓美少女久等的渣男還是早一些破腹自盡吧。」

  美少女痛痛快快的掛掉了電話。

  她其實很少單獨出門。

  不論是前任殘暴的那位首領,還是Mafia現任的首領森鷗外,都忌憚於她的不可控性。

  所以森鷗外向來把太宰治和深川綺禮安排在一起出任務,讓太宰治用能夠使異能力無效化的【人間失格】來限制她。

  不過太宰治最近有點忙碌,再加上剛剛加入港口黑手黨的中原中也還需要磨合……

  造成的後果就是深川綺禮成功落單。

  商店街的人類氣息減了不少,面前的芭菲和黑森林蛋糕也解決的差不多。

  深川綺禮動了動手指,指尖在眼尾輕輕點了兩下,金色的眼中,黑色的靈魂氣息有了實貌。

  黑色的靈魂在竊竊私語。

  「不給我買就……去死……」

  「偏心……偏心的爸爸媽媽……明明弟弟也干了……」

  「不想上班…老板…可惡……」

  外貌醜陋的游魚轉動著眼珠,從甜品店外緩緩飄過,轉動的眼珠突然對上深川綺禮的視線,而後像是看到什麼洪水猛獸,加快了速度拉開和甜品店的距離。

  深川綺禮眨眨眼,嗤笑一聲。

  這些東西看起來還挺辣眼睛。

  她又點了點自己的眼角,游魚又變成了黑色的靈魂霧團。

  這樣的方式更好看清楚它們的行動軌跡,深川綺禮看著黑團們朝著某個地方游去,彙合後凝聚在一起,不斷的擴大、膨脹。

  深川綺禮自娛自樂「噢!」了一聲,覺得菜雞報團看上去還挺有氣勢。

  雖然對她沒什麼影響……但落下的屏障和這些東西一定有關聯。

  好久沒動手,深川綺禮也不介意試試看異能力用起來還順不順手。

  黑色的靈魂膨脹到了一定的程度,就在深川綺禮起身的時候,一個少年的聲音響起。

  干淨的少年音穿過並不隔音的玻璃,傳進深川綺禮的耳中。

  【爆炸吧。】

  聲音中蘊藏的巨大的力量,透明玻璃阻隔的不遠處,黑色凝聚的靈魂被無形的力量頃刻間碾壓。

  深川綺禮微微睜大了眼睛。

  她朝著力量的來源看去,看見了兩個靈魂。

  一個被比深川綺禮稍微稀薄一些的黑色包裹,顯得極其危險;還有一個,深川綺禮很難用語言來描述。

  萬物皆有靈。

  深川綺禮見過無數的靈魂,她出生起的靈魂就是純粹的黑色,每燒毀一個人的靈魂,自身的顏色也就更加黑暗。

  深色代表著不詳和罪惡,淺色則完全相反。

  這是一個,干淨的、漂亮的、溫柔的、純白色的靈魂。

  黑色的屏障之下,像是夜色中亮起的、指引夜行人方向的燈塔所散發出的暖光。

  港口黑手黨的殺神在那一瞬間……

  單方面的墜入了愛河。


第02章

  人類溢出的負面情緒凝聚,會漸漸產生詛咒。

  擁有咒力的咒術師修習術式,負責將詛咒祓除,以此來保護沒有咒力的普通人類。

  全日本僅有的兩所咒術教育機構之一,東京都裡咒術高等專門學校門口。

  狗卷棘和乙骨憂太從黑色的轎車上走下來,前者的視線還有些渙散,險些撞到一旁校門的柱子。

  幸好乙骨憂太眼疾手快拉了他一下,阻止了某位咒言師撞的更加頭暈眼花。

  「狗卷同學小心!」

  「鮭魚子。」

  「啊……不用謝,只是狗卷同學真的沒事嗎?」

  「……海帶。」

  狗卷棘搖搖頭,隨後低下頭拉高了制服的領子,現在在只剩下一雙漂亮的紫色眼睛露在外面。

  乙骨憂太的表情顯得更加擔憂了:「要不還是先回去休息一會兒?」

  乙骨·純愛戰神·憂太猜測是不是剛剛碰到的咒靈消耗了這位咒言師太多的力量,完全不認為狗卷棘的異常是因為剛剛幸福商業街出現的少女。

  有個聲音突兀地截斷了他們的對話:「嗨嗨∼不如先進學校再說?」

  站在樹下的五條悟抬手向著兩人打招呼,兩位高專一年級的學生對視一眼,先走進了學校。

  陽光正好。

  光照射在樹冠上,在地面上風吹動樹葉碰撞發出沙沙的聲響,穿過漫長的林間道,古樸的教學樓出現在眼前。

  狗卷棘向前走著,他沒有躬著背部的習慣,只是注視著前方的一小塊土地,思緒不自覺的又飄遠。

  甜品店中的黑發少女,像是夢游仙境中跟著兔子先生誤入另一個世界的愛麗絲那樣,撞進陌生人的世界裡。

  普通人就算是對四周的詛咒毫無知覺,但按理來說能夠感覺到危險,下意識的尋找現場能夠讓自己安心的存在。

  只是讓狗卷棘意料之外的是——這個陌生的少女問自己要社交賬號。

  狗卷棘邊走邊搖搖頭,將多余的思緒趕出大腦,稍微清醒了一點。

  高專一年級如今有四個學生。

  除了咒言師狗卷棘和特級被咒者乙骨憂太以外,還有生於三大咒術家族,卻無法看見咒靈的禪院真希,以及外觀像是熊貓,由東京校校長制作的、產生了自我意識的咒骸胖達。

  這個時間段,剩下的兩位應該在進行戰鬥練習。

  女子高中生中氣十足的怒吼聲順著風傳入正在向著那邊趕去的兩位少年耳中。

  「胖——達——!!」

  身形胖達但動作靈活的熊貓向著側邊一撲,在空中靈巧的扭了一圈,躲開攻擊後落地。

  狗卷棘雙手插兜,腳步停在靠近他們訓練處的牆邊,咒言師向來都不承擔彙報情況的任務。

  乙骨憂太則是走上前:「真希同學,胖達。」

  兩位對打中的人士幾乎是同時收住了手上的動作。

  「喲,你們回來了。」

  乙骨憂太彎下腰躲過胖達的飛撲,直起身子稍微理了理校服,認認真真彙報著情況。

  咒術師之間不乏有這樣的交流,畢竟並非所有的咒靈都會記錄在案,也不是所有的咒術師都能夠記住咒靈能夠使用什麼樣的力量。

  「怎麼看上去心情有點沉重?棘在干什麼?」

  「我們碰上了一級咒靈……啊,狗卷同學已經解決掉了,另外狗卷同學還被一個陌生的女孩子告白…應該算是告白了。」

  「誒、這樣嗎?一級咒靈啊……等、等一下?!你是說——棘被陌生少女表白了?」

  「……鰹魚干。」

  胖達幽怨的表情迅速轉變。

  「怎麼樣!那個女孩子是什麼樣子的?好好奇!憂太快告訴我!」

  「黑發金瞳,大概一米六左右,穿著黑色的小西裝,大概比我們小一些的樣子……不過很漂亮。」

  「噢噢噢噢!不錯嘛,棘和她有沒有交換line?」

  「鰹魚干!」

  「你急了你急了!不要著急否定嘛,聽憂太說起來明明是很可愛的美少女,嘛嘛~看起來棘的春天到了!」

  「鰹魚干!!!」

  站在牆邊的狗卷棘否認完,拉高了制服的衣領,半張臉埋進寬大的領口中,熱度從耳根開始一路向上蔓延,白皙的耳根呈現出淡淡的粉紅。

  黑發的少女有一張另男子高中生輕易就可以墜入愛河的漂亮臉蛋,狗卷棘不可否認自己在看到那一瞬間的失神。

  但他沒有把聯系方式留給少女。

  畢竟咒術師……又是像他這樣的咒言師,日常的交流都構成問題,更不要提接觸後可能給普通人帶來危險了。

  禪院真希擦拭咒具的動作停下,少女摘下自己的眼鏡,無奈的看向打成一團的一人一熊貓。

  「別逗棘了,普通人是不可能的。」

  咒術師大多孤身並非沒有緣由,本身基數就少,大多數的咒術師也不想去打擾普通人的生活。

  五條悟偏頭看了一眼外面打鬧的學生們,為數不多的四個高專一年級學生打鬧成一團。

  他從窗邊經過,抿著嘴唇,雖然看不見表情,但顯然比平時稍微嚴肅一些。

  不僅僅是因為幸福商業街發生的小意外,還有咒術師總部傳來的、橫濱地區咒靈的數量驟增的消息。

  「啊,對了。」五條悟走出幾步,又折了回來,靠在窗邊向外喊了一句:「橫濱有一個小任務,棘最近閑下來,就去出差一小段時間吧。」

 

  深川綺禮趴在桌面上。

  退出港口黑手黨只是衝動之下一時的口嗨,她回到了自己熟悉的房間,開始回想不久之前看到的一切。

  隨著語言的力量而爆炸的黑色靈魂聚集物消散的一干二淨,那種力量和自己的並不是一個體系,說是異能力,似乎也不像。

  她點了點自己的眼角,視野中彩色的家具瞬間變為了黑灰白三種色彩。

  在使用異能力的時候,她看不見生靈的樣子,只能看見靈魂形狀。

  #所以其實並不知道一眼心動的人長什麼樣子#

  深川綺禮動用了港口黑手黨的情報網也找不到任何的線索,光是通過「到達過幸福商業街」這一點,怎麼看範圍都太大了。

  深川綺禮趴著,挫敗地把臉埋進臂彎,深深嘆了一口氣。

  可惡,這不是完全沒有機會了嗎!這可是一見鐘情啊!明明當時就應該強硬一點要聯系方式的!

  房間的門被人從外猛地踹開,亮橘色的身影衝進房間,港口黑手黨的新晉工具人踩著倒下的門板出現在深川綺禮的房間內。

  他整個人像是毛發炸開的橘貓,怒氣衝衝:「深、川、綺、禮!!你看看你干了些什麼!!」

  中原中也在外出差大半個月,回來就看見自己爆了胎的寶貝摩托車,車身上還有子彈劃過的擦痕。

  在那一瞬間,中原中也被磨礪地逐漸冷硬的心,碎了。

  深川綺禮還在為逝去的姻緣感到悲傷,悶悶嗯了一聲。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自從認識深川綺禮還沒見過她這種頹廢的樣子,港口Mafia直男一時間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他看一眼腳下的門板,憤怒的氣焰消了大半。

  「喂!你怎麼了?」

  為什麼不願意給自己聯絡方式呢,深川綺禮越想越不明白,明明自己長得也不醜……吧?

  趁著這裡還有一位男性存在,深川綺禮支棱起來,鄭重其事地看向走到了桌前的中原中也。

  「中也君,我和紅葉姐孰美?」

  中原中也的大腦卡頓了片刻,原本的擔心好像被揉成團喂給了mafia門口看門的狗勾。

  他控制著自己把即將出口的那聲傻逼收回去,並沒有正面回答同僚的這個問題。

  「……你是在上次任務裡被打壞腦袋了麼。」

  深川綺禮哀嘆了一聲,換了個角度趴著,用後腦勺面對中原中也。

  「我悟了,男人都是這樣虛偽的生物,只有紅葉姐那樣成熟的美女才能夠獲得心動少年的聯系方式。」

  中原中也大無語,他揪著深川綺禮的後衣領,把她從桌上拎起來。

  深川綺禮掙扎了兩下,沒成功,干脆順著他的力道吊著自己。

  「莫勸我了,中也君。」眼中少年暖橙色的顏色占據了大半個視野,深川綺禮閉上眼睛:「我只是傷心一下而已,男人只會影響我出劍的速度。」

  她頓了頓,為了拉踩一把太宰,又刻意補上一句:「殉情之類的是太宰治這種混賬才會干的事情。」

  中原中也下意識點頭附議了一下,還是看不慣她這種樣子。

  少年輕嘖了一聲:「你和紅葉姐不是一個類型,比較不出來。」

  門板被踹掉,港口Mafia員工宿舍外來往的人員能看見裡面的狀況,只是這層人員的職位較高,對兩個人的扯頭花見怪不怪,也沒人停下腳步觀賞。

  「啊啦啊啦,在談論關於妾身的什麼?」他們對話中的那個『紅葉姐』出現在了門口,寬大的和服和收起的傘,在深川綺禮眼裡全部都被中央深紅的色彩覆蓋。

  女人掩面輕輕笑了兩聲:「你們關系就很好嘛。」

  中原中也松開手,深川綺禮腳下站實,迅速向著尾崎紅葉躥去。

  「紅葉姐!好久不見!中也君因為摩托車壞了心情不好所以來傷害我幼小的心靈!請紅葉姐增加他的訓練量!!」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怒了:「你也知道我摩托車壞了啊?!!」

  穿著和服的女人抬起手,接住自己方向衝刺的少女,輕輕揉了揉深川綺禮的頭。

  「小綺禮,首領有事找你。」


第03章

  坐落於日本關東地區的橫濱,是個比較復雜的地方。

  因為十幾年前大戰的某些遺留因素,這裡成為了無政府管轄的黑暗地帶,因此——混亂不堪是橫濱的代名詞。

  汽車平穩的行駛在高速公路上,狗卷棘低頭翻看著輔助監督伊地知遞給自己的文件,高專黑色的制服遮住了少年的大半張臉。

  伊地知一邊開著車,一邊向著後座的高專一年級生囑咐道:「雖然傳來的消息是那邊已經沒有特級和一級的咒靈了,但狗卷同學還是要小心一些,畢竟港口黑手黨罪孽深重,也不知道會不會還有殘存。」

  狗卷棘抬頭,然後回應:「腌魚子。」

  伊地知知道狗卷棘在學生中算得上比較靠譜的,他稍稍松了一口氣。

  伊地知告訴狗卷棘,某位姓五條的老師隨口叮囑的話:「提議是:盡量不要和委托方,就是那個港口黑手黨的人有太深的接觸。就算來的人只是普通的港口黑手黨基層也一樣,畢竟……橫濱這塊地帶比較黑暗。」

  狗卷棘的視線落在文件黑體加粗的文字上。

  港口黑手黨的資料赫然躍於紙上,就算是在這之前對這個組織毫無了解,狗卷棘也能從還算中立的文字描述中看出這個組織的原貌。

  港口黑手黨曾經的首領極其殘暴,不光是經常和敵對組織進行火拼,也不會放過普通人。

  橫濱的普通群眾叫苦不迭,要說近幾年的橫濱是人間煉獄也不為過。

  恐懼、不安、焦躁、怨恨彙聚成詛咒——而咒靈是由詛咒中產生的。

  針對港口黑手黨而產生的咒靈極其強大,其中或許有些還到達了特級,港口黑手黨前代的首領就是受到了詛咒,徹底病倒。

  港口黑手黨實在是疲於面對詛咒,新任的首領上位後,迅速聯系了御三家,不知道通過什麼方式獲取了咒術師的幫助,很快的將威脅最大的特級咒靈祓除。

  原本新官上任三把火,現在的首領森鷗外通過這些手段,已經將港口黑手黨的權利完全攏到了手中,還鏟除了不少舊部。

  港口黑手黨暫時安定下來,現在只剩下一些二級及以下的咒靈需要祓除,所以派遣了高專學生狗卷棘來出差,花費幾天時間解決。

  狗卷棘沒有回話,伊地知透過汽車的後視鏡看到少年點了點頭,面上沒有表現,內心卻十分感動。

  ——實在是比自說自話的五條先生好太多了!!

  汽車下了高速,快速駛向目的地。

  港口黑手黨的某個舊樓下,黑色的商務車安靜的停在陰影裡。

  港口黑手黨配置的黑色商務汽車內部坐了四個人。

  深川綺禮踹了一下前座的椅子,面無表情地發泄自己加班的怒氣,脆弱的座椅甚至前後晃了晃,司機抖成篩子,不敢言語。

  愛麗絲坐在後座中間位置,金發的蘿莉親昵地摟著深川綺禮的手臂,而坐在駕駛位後座的森鷗外用略有些無奈但寵溺的表情看她們,令深川綺禮一陣惡寒。

  老男人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真的很奇怪,特別是森鷗外這樣有點蘿莉控的老男人。

  深川綺禮扭開頭,深深吸了一口氣,抬手點了點自己的眼角。

  舊樓的黑氣包裹在灰色的建築物外,深川綺禮看到了建築物內不少移動的淺黑色深點。看外表就很醜陋。

  這些生物的顏色要比之前在幸福商業街看到的要稍微深一些,不過和深川綺禮的顏色比起來是小巫見大巫。

  「這些東西輪得到我出場嗎?森先生。」她感到不滿:「我申請薪酬加倍,畢竟本來應該是休息時間。」

  森鷗外撇了撇嘴,略帶委屈道:「可是,綺禮醬你也知道我剛剛上任。沒有什麼錢可以用來給你們做工資,稍微照顧一下要賺錢養家的社畜呀。」

  深川綺禮:………

  深川綺禮呸:「雇佣童工還不給工資的渣男。」

  「抱歉抱歉~不過今天不需要你行動。」森鷗外並不在意深川綺禮的責備,他甚至心情很好:「接下來交給咒術師,也就是專門祓除這些詛咒的人類,名字是叫…狗卷棘。綺禮醬你只要負責監督就可以了。」

  深川綺禮將手從愛麗絲手中毫不留情地抽離,看向旁邊黑紅色的靈魂:「別命令我,森先生。」

  她抬手又在眼角點了兩下,視野恢復清晰,牙根有些癢癢的。

  深川綺禮看見森鷗外那張虛偽的臉,愛麗絲則是仰著頭看她,金發蘿莉漂亮的和藍寶石一樣的眼睛含著水光,但深川綺禮對這樣的攻勢毫不動容。

  愛麗絲對她來說,不過是黑紅色靈魂的一部分。

  森鷗外和深川綺禮對視,眼中略帶著笑意:「可是對綺禮醬來說,燒的越多,顏色就會越深,不是嗎?」

  深川綺禮抬眸,不和他委以虛蛇:「我要下車。」

  司機趕在這尊殺神破壞汽車的車門之前開了車鎖,深川綺禮推開門,從車的後座跳了下來。

  「咒術師已經在來的路上了~」森鷗外搖下車窗:「記得要小心一些哦。」

  深川綺禮轉頭走進了舊樓。

  森鷗外注視著她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平靜的收回了目光,在接觸到愛麗絲視線的下一秒,又露出了那種和他身份不太相符的活潑笑容。

  「愛麗絲醬——這裡的事情交給綺禮醬,我們去看看新開的那家洋裝店的怎麼樣?」

  司機握著方向盤,有些緊張:「首領大人,那深川大人這裡……」

  森鷗外笑了笑,他又看了一眼舊樓。

  「放心好了,我會讓她自己回去的。」

  ……

  深川綺禮靠著牆壁,隨手解決了聞著人類味道趕過來,看到她後又想要逃跑的怪物,無聊的數起了地面上的螞蟻。

  手中的槍沒有派上絲毫的用處,深川綺禮支起身子伸了個懶腰,想著自己要不要干脆解決這裡所有的詛咒,然後放那個來的很晚的咒術師的鴿子,繼續自己悠閑的假期。

  下一秒,窗外就暗了下來。

  深川綺禮迅速舉起槍,指向門扉氣息的來處。

  舊樓的門被從外推開,深川綺禮扣下保險環,微微眯起眼睛。

  來的人是咒術師?

  為了看清楚這裡的詛咒究竟多辣眼睛,她沒有保持著靈魂的視角,四周的黑暗令她沒能夠第一時間看見來者的樣貌。

  按照習慣,她先點了下眼角。

  看到純白色的瞬間深川綺禮:……哦呼。

  深川綺禮舌頭都有些打結,她愣了愣,手忙腳亂地把手中舉起的槍藏到身後,險些不小心按到進行射擊。

  狗卷棘正警惕於舊樓中的生物,就聽見對面傳出了一個略微有些耳熟的聲音。

  少女的聲音還帶著些無措,狗卷棘看見暗處的那個人走了出來,細碎的、帶著浮塵的光落在她的身上。

  漂亮的少女雙手背在身後,今天的小西裝是白色的,和他身上的黑色制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的聲音略帶緊張:「抱、抱歉!我還以為是什麼人突然闖進來……」

  狗卷棘下意識的移開了視線:「海帶。」

  深川綺禮依舊不太能控制自己說話的節奏,她努力的不讓自己顯得像是痴漢一樣奇奇怪怪:「我是港口黑手黨的深川綺禮……我先帶你去祓除這裡的詛咒。」

  深川綺禮哪裡能夠想到他和自己竟然還有這樣的緣分,一時間開心的走路都想要蹦蹦跳跳,又礙於自己想要在少年的面前保持形像,努力走的端莊一些。

  狗卷棘則是一路沉默,少年深紫色的漂亮眼眸時不時掠過少女的黑色長發,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移開。

  作為咒言師,只有在祓除詛咒的時候,狗卷棘才會說幾句話。

  深川綺禮安靜的在一旁看他拉下拉鏈,說簡單的短句,詛咒爆炸,拉上拉鏈。

  只不過這次,深川綺禮沒有忘記把視角給關了,終於看見了狗卷棘的樣貌。

  她一見鐘情的人,超級無敵帥氣!

  因為在等待的過程中,深川綺禮干掉了不少不識好歹的二級以及二級以上的准一級詛咒,導致狗卷棘茫然地覺得這個工作是不是有些太簡單。

  站在已經沒有詛咒的舊樓裡,深川綺禮和他對視三秒:「既然解決了,我們回去吧?」

  狗卷棘點了點頭。

  接送狗卷棘的伊地知並不直接停留在帳外,因為橫濱的特殊性,舊樓的附近可能會存在著人類威脅,所以車輛停在了稍微遠一些的停車場處。

  深川綺禮看了一眼line上森鷗外傳來的讓她自己回去的消息,又看一眼走在自己身前的狗卷棘。

  港口黑手黨童工深川綺禮,第一次覺得,森鷗外的存在還是有點用處的。

  深川綺禮有些懊惱自己怎麼手賤處理掉了一部分詛咒,又為自己減輕了少年不少的工作量而感到開心。

  綠色的燈光閃爍,跳轉成了禁止通行的圖標。過了這條馬路,咒術師的專車就在前方停留。

  深川綺禮的視線飄到少年的背影上,狗卷棘身形纖細削瘦,隱藏在寬大黑色制服下的軀體卻具有著極大的爆發力。

  深川綺禮突然想:解決完了這些被稱作為[詛咒]的東西,我還能夠再遇到他嗎?

  她已經被拒絕過一次了,少年很明確的表現出「不要接近我」的意思,也不怎麼願意和自己說話。

  過了斑馬線,他們就會成為兩個世界的人。

  深川綺禮當然可以利用港口黑手黨的捷徑,知道狗卷棘在哪裡工作或是讀書,還可以把他周圍的人究竟有哪些了解的一清二楚,但……會生氣的吧?

  深川綺禮感覺到了棘手,從小到大,她還是第一次那麼小心翼翼揣摩他人的心情。

  最後試一次,如果還是被拒絕的話,就不要繼續糾纏啦。

  這麼想著,趁著紅燈還未跳轉,深川綺禮拉住了比自己走快了小半步的狗卷棘。

  少年的腳步頓了頓,低頭看了一眼拉著自己制服一角的手,隨後轉身面向深川綺禮。

  「腌魚子?」

  「狗卷君,可以看一下嘛?」她指了指自己的嘴角,金色的眼眸緊緊盯著狗卷棘的眼睛。「剛剛看到了,實在有點好奇……」

  狗卷棘垂眸,纖長濃密的眼睫遮住了深紫瞳中的情緒。

  街道上來往的人並沒有注意到這裡的小小插曲,綠燈亮了。

  深川綺禮還扯著他制服的一角,知道自己失禮,嘴角的笑容逐漸維持不住:「抱、抱歉,是我冒犯,請狗卷君不用在意……」

  來往的人聲在耳邊漸漸消退,深川綺禮看著自己的手背發愣。

  不是吧不是吧,從出生起唯一一次的一見鐘情難道就要無疾而終了嗎。

  略有些青澀的少年聲線打破了安靜壓抑的氛圍:「……鮭魚子。」

  鬼使神差地,狗卷棘伸手拉下了高□□服的拉鏈,他微微彎腰,低下頭和少女平視。

  他的眉眼溫柔,由嘴角延伸出去的兩條紋路連接著蛇目圖騰,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格外清晰。

  兩人之間的距離拉的有些近了,深川綺禮甚至能夠看見那雙眼眸中倒映出來的,自己的樣子。

  太可愛了。深川綺禮想。好想親上去試試看,狗卷君一定會變得更加可愛。

  她抬手,在少年垂眸避開她眼神的時候,用拇指輕輕擦了一下他白皙臉頰上的蛇目符文。


第04章

  過了紅綠燈路段之後,狗卷棘就走的很快,大概是因為心靈受到了強烈的衝擊,令他需要有時間和空間來消化。

  少女的體溫比起常人要冷一個度,指尖在臉頰側的觸碰很輕,但仍然激起了狗卷棘小小的炸毛。

  咒言師糟糕的發現,自己臉上蛇目符文的部分,似乎是敏.感.帶。

  一路的沉默並沒有影響到深川綺禮,少年的臉頰很軟,蛇目符文和皮膚融為一體,並沒有凹陷或是突出的感覺。

  在看到伊地知的車停留的位置之後,狗卷棘迅速過去打開了車門,並用自己最快的速度鑽進了車的後座。

  伊地知看看已經坐上車的狗卷棘,再看看一臉坦然的深川綺禮。

  他有些疑惑地詢問車廂裡的人:「狗卷同學,這是在舊樓裡發現的普通人嗎?港口黑手黨的人已經回去了?」

  狗卷棘悶聲回答:「鮭魚子。」

  伊地知面露憂愁:「雖然和港口黑手黨的人接觸的太多不太好,但是住處的地方沒有港口黑手黨的人員帶著似乎進不去……」

  深川綺禮戳了一下自說自話的黑衣服男人的肩膀。

  伊地知轉頭,看向跟著狗卷棘回來的深川綺禮。

  大概是少女的長相太無害,伊地知並沒有把她和橫濱的黑色地帶關聯上。

  這位輔助監督好心問道:「需要我們送你先回家嗎?這邊聽說路上比較混亂,女孩子一個人走會不會不安全?」

  深川綺禮:「那個,我就是港口黑手黨的員工。」

  伊地知茫然歪頭:「……?」

  深川綺禮點頭:「就是我。」

  伊地知和深川綺禮面面相覷。

  深川綺禮一只手背在身後,靈活的給某位正帶著蘿莉逛街的Mafia首領發送信息。

  ——要帶咒術師去哪兒啊?

  森鷗外根本就沒有和她提及過這一點,導致她還是挺茫然的。

  另一方面,為了表現出自己身份的真實性,深川綺禮出示了自己的名片:「是首領讓我在Mafia舊樓等你們的,先生。」

  伊地知接過黑色的名片,上面金色勾邊的信息並不像是作假,輔助監督看了一眼深川綺禮,有些不太願意相信。

  ——眼前這個看起來比狗卷棘年齡還要稍小一些的少女,如果不是生在橫濱,可能也不至於變成港口Mafia這種非法組織的成員吧。

  不知道伊地知腦補了一串故事的深川綺禮松了一口氣。

  咒術師們不知道她是帶惡人,真是太好了!

  深川綺禮下意識瞄了一眼車窗內的狗卷棘,恰好撞上他的視線。

  ……自己被封為港口黑手黨的殺神這一點,還是不要讓他知道了吧。

  少女揚起嘴角:「是要彙報情況嗎?我帶兩位去港口黑手黨總部。」

  伊地知愣愣的:「啊、啊好的,那就麻煩你指路了。」

  深川綺禮自覺打開了黑色轎車的後車車門鑽了進去,向著狗卷棘快速眨了兩下眼睛。

  狗卷棘:……

  趁著伊地知繞車頭一圈走到駕駛座上的時間,深川綺禮無師自通向著轉頭不看自己的少年撒嬌賣萌撒潑。

  「狗卷君,真的不可以給我你的line賬號嗎?保證不會打擾你的,拜托拜托。」

  少女的聲線干淨,這麼說的時候帶著些輕微的鼻音,軟軟糯糯顯得很可愛。

  和太宰治玩得好的□□美少女深諳厚臉皮有時候能夠到達自己目的的道理,再仗著自己的臉好,為所欲為起來像極了流氓。

  狗卷棘插進兜裡的手指動了動。

  他微微躬著背,方便衣領遮住自己的臉,隨後少年伸出了手。

  在伊地知打開駕駛座大門的同時,深川綺禮將自己的手機放到了他的手上。

  如果心情可以具現化,深川綺禮身後一定開始飄小粉花,她看著狗卷棘用白皙纖細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快速地留下了自己的賬號,隨後將手機遞了回來。

  深川綺禮將視線轉移到他的臉上,目不斜視盯著他,盯的狗卷棘都覺得稍微有些不好意思。

  正想開口用咒言讓她別看了的時候。深川綺禮小聲道:「狗卷君還沒有通過申請呢。」

  狗卷棘沉默了兩秒,隨後拿出自己的手機,迅速點擊通過,視線在少女的飯團頭像上停留了一秒,然後再收起手機。

  「鮭魚。」

  大幸運!深川綺禮滿足地將他遞回來的手機放進了外套的口袋裡。

  伊地知關上車門,系好安全帶,擰開車鑰匙。

  「深川小姐,那麼麻煩你了。」

  伊地知沿著深川綺禮指出的路線行駛著轎車,少女所表現出來的樣子太過於無害,導致好心的輔助監督卸下了大半的防備。

  「說起來,深川小姐可以看得見詛咒嗎?」

  密閉的車廂是個非常好的聊天地點,深川綺禮揚眉想了想,給出了自己認為最合適的回答。

  「可以看見模糊的影子,橫濱這樣的存在還挺多的,所以首領才會讓我來處理這邊的事情啦。」

  「是嗎……」伊地知有些可惜:「深川小姐為什麼會加入港口黑手黨呢?」

  深川綺禮眨眨眼睛,正了正坐姿,一本正經地賣慘。

  「我是孤兒噢,雖然不是什麼好組織,但如果不是港口黑手黨收留,你們肯定不會見到現在的我啦。」

  沒說假話,但模棱兩可,前任首領可沒少對她下過毒手,她也沒少害過前任那位首領。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大家不過是互相傷害罷了。

  深川綺禮雙手環胸,想到了對方的死狀,嘆了口氣。

  這聲嘆氣在車廂裡引起了另外兩個人的無限遐想。

  ——少女為了生存加入了當地的惡組織,在基層兢兢業業,每走一步都可能踩雷,為了生存卻不得不妥協。

  狗卷棘側了側臉:「大芥?」

  深川綺禮聽懂了他的意思:「我沒事!已經習慣啦。很高興狗卷君關心我!」

  已經到做父親年齡的伊地知默默伸手抹了一把眼淚。

  通過後視鏡看到他眼角淚花的深川綺禮:……

  算了,這樣也挺好的,還是不要解釋了。

  汽車平穩的行駛在道路上,橫濱的街道安靜且死氣沉沉,行人多數臉上都沒有光,越靠近港口黑手黨越是如此。

  港口黑手黨舊樓和新的基地相隔的距離並不遠,在深川綺禮精准的指路下,咒術師很快到達目的地。

  森鷗外還沒有回復深川綺禮,估計是陷入了什麼和蘿莉掃洋裝街的快樂心境中,自然而然地忽視掉了下屬。

  不過深川綺禮也是我行我素派的第一人,她坐在車上的時候就已經和太宰治發了短信,讓他提前讓他叮囑好門口的守衛,讓下屬們別暴露自己的身份。

  一切安排好,深川綺禮才放下手機,沒有注意到身邊時不時落到自己身上的視線。

  港口黑手黨的新基地坐落在橫濱的中心,門口重兵把守,嚴密性可謂超強。

  門口持槍戴著墨鏡的黑西裝男士目不斜視,對著來著復述:「首領只允許咒術師在這裡入住,輔助監督會有另外的住處,請留步。」

  狗卷棘蹙眉。

  深川綺禮面色一沉,想到身邊喜歡的少年還站著,又迅速調整好了表情,聲音溫和地令下屬毛骨悚然。

  「只是進去彙報一下狀況而已,森先生給了我們通行申請。」

  Mafia下屬聽到她開口,下意識抖了一抖,幸好墨鏡遮住了他的表情,不至於被在場的幾位發現自己的瞳孔地震。

  就在五分鐘前,太宰大人對他們說了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讓他們當做不認識深川綺禮。

  擁有敏銳直覺的黑手黨成員下意識地認為,港口黑手黨高層要有什麼人員的內部衝突,一時間膽戰心驚。

  但他眼睛一閉,還是說道:「首領下達了命令,所以……總部只有狗卷棘可以進去。」

  深川大人,恐怖!!

  伊地知用白手帕擦了一把汗,他看向站在一邊,雙手插兜的少年。

  「狗卷同學,要不我還是和五條先生說一下,這次五天的出差再讓一個咒術師和你一起協助完成……」

  深川綺禮突然扭頭,眨了眨眼睛:「欸?五天?」

  伊地知又擦了一把汗點了點頭,站在港口mafia門口的壓力和面對咒靈也差不多。

  他拿出手機剛想撥通電話,一只小又白皙的手穩穩按住了他。

  伊地知抬眸:「誒?」

  深川綺禮掛著笑容,手中微微施力,嚴嚴實實阻止了伊地知的下一步動作。

  少女的聲線帶著些雀躍,尾音微微上揚:「我會保護好狗卷君的,請把這件事情交給我好了。」

  伊地知仍舊遲疑:「可是……」

  「就算我只是個普通人,但是好歹是經歷過黑手黨更迭的人了,簡單的這一點我還是能做好的!」

  狗卷棘站在一旁,對深川綺禮和伊地知的互動一時失語。

  這種、交付終身的感覺是怎麼一回事?

  旁聽了全程的黑手黨下屬:!!震撼猛男一整年!!

  伊地知看了狗卷棘一眼,隨後鄭重其事地向著深川綺禮說道:「深川小姐,麻煩你了。」


第05章

  伊地知一副「擔心小孩第一次到距離家很遠的地方上學會不會被別人欺負」的老父親表情。

  他看見站在門口持.槍的壯漢側了側身,帶著渾身的煞氣,讓開進入港口黑手黨總部的通道讓狗卷棘和深川綺禮進去。

  狗卷棘稍稍猶豫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伊地知:「木魚花。」

  深川綺禮眨眨眼睛,彎眸露出元氣的笑容,從善如流地回答道:「沒關系的,狗卷君。伊地知先生的人身安全會由港口黑手黨的人進行保障,起碼在橫濱這裡是完全安全的!」

  她想了想,為了不讓狗卷棘感覺到自己的霸總氣息,迅速補上一句。

  「而且我們也不是什麼超邪惡的組織,不用那麼緊張噠。」

  轉回去的黑衣人繃著嘴角,心裡小聲地吐槽道:我擱這兒兢兢業業干了幾年的活,怎麼不知道港口黑手黨原來不是邪惡的組織,話說回來最惡不就是你嗎深川大人!!

  深川綺禮並不知道下屬心裡在想些什麼,她其實並不清楚要帶著狗卷棘去哪裡,信息裡的森鷗外還沒有回復她,總部為數不多的住處一般也都是高層所屬。

  她溫和地向著狗卷棘介紹港口黑手黨內部並不屬於機密的一些地盤,周圍路過的黑手黨成員都用看鬼一樣的表情看她,又在狗卷棘發現之前轉移注意力。

  直到看見了某位港口黑手黨某位標志性人物。

  太宰治的視線在狗卷棘的身上停留的稍微有一點久,很熟悉他為人的深川綺禮滔滔不絕的廢話有那麼一瞬間的卡頓。

  「狗卷君如果想…想在非任務時間出去的話,可以直接聯系我。」

  就算是刻意隱藏了說話中的卡頓,認認真真聽她講話的少年還是隱約察覺了不對勁:「鮭魚子?」

  深川綺禮聽懂了他的疑問,她迅速瞥一眼站在遠處看起來笑意盈盈的太宰治,雙手背在身後,繞到狗卷棘面前。

  她彎眸向著狗卷棘說道:「狗卷君,請稍等一下。我和同事說一點事情。」

  狗卷棘下意識往後側了側,然後小小嗯了一聲。

  深川綺禮讓他在原地等待,自己迅速向著太宰治站著的位置走去。

  臉上纏繞著繃帶的少年眯起眼睛,意味深長:「那就是你一見鐘情的人?」

  深川綺禮眨眨眼睛,不否認也不承認。

  比起這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詢問。

  深川綺禮壓低了聲音,小聲問道:「太宰太宰,森先生把狗卷君安排在什麼房間了。」

  太宰治眨眨眼睛:「咒術師和輔助監督是住一起的哦。不過綺禮醬你求求我的話,我勉為其難地替你安排一下也是可以的~」

  深川綺禮面無表情,錯位狠狠一掐太宰治的手背:「我記得中也的房間旁邊有一間空的房間,我帶狗卷君過去了。」

  「綺禮醬要讓喜歡的人住在中也隔壁嗎?雖然只有四個晚上,但中也君可是時常要出入房間的,不怕他被打擾到嗎?」

  深川綺禮冒了個問號:「你開著門睡覺的嗎?」

  當然不是。太宰治只是不太高興。

  但少年又覺得現在沒有必要和深川綺禮表達自己的不滿,他稍稍撇了撇嘴:「森先生給他准備了房間,三樓,你的房間的樓下。」

  深川綺禮第一次見到太宰治的時候,也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熟稔。

  只是輕微的落差感罷了,深川綺禮的三分鐘熱度整個港口黑手黨上下都心知肚明。

  「以及綺禮醬,森先生讓我提醒你別忘了今天晚上的加班。」

  深川綺禮對後面那句話置若未聞,獲取了有關於狗卷棘的信息後,迅速轉身拋下黑發的少年。

  狗卷棘的視線在半空中和太宰治的稍稍一碰,咒言師幾乎是瞬間就感受到了另一個少年的微妙敵意。

  他若有所思看著面前心情愉快,帶著自己前往住處的路上都蹦蹦跳跳的少女。

  言語的限制注定讓他沒有辦法直接問出心中的疑惑,少年想了想,還是沒有詢問。

  ——在溫柔的咒言師看來,每個人都有保留自己秘密的權利。

  只是深川綺禮不是「普通人」這一點,縮減了一些狗卷棘自己刻意構建的距離感。

  按照太宰治所說,今晚深川綺禮還有剿滅的任務,所以就算深川綺禮再想多待一會兒也沒有辦法。

  她把狗卷棘送到房間的門口,順手把鑰匙給他。

  「衣物和洗漱用品等一會兒會有人送過來的,還有止咳糖漿!狗卷君請好好休息ww」

  狗卷棘乖乖巧巧點點頭,深川綺禮眼中自帶濾鏡,看他露在衣領之外的眼睛濕漉漉的。

  「鮭魚子。」

  保持著一個有些恍惚的狀態看著狗卷棘關上門,深川綺禮轉身向著基地的另一棟樓走去。

  森鷗外這個狗男人有時間分配任務,竟然沒有時間回復信息!

  深川綺禮今晚的剿滅任務和中原中也一起完成,港口黑手黨新晉勞動力已經持續好幾天連軸轉,橘發的少年眼看著因為睡眠不足而要導致身高停滯。

  深川綺禮看了都覺得可憐.jpg

  她推開門,中原中也正在寫上一次任務的報告,黑色的禮帽掛在旁邊的架子上,深川綺禮隨手拿了戴在自己頭上。

  中原中也抬眸看了她一眼:「……」

  痛苦寫報告的中原中也顯然不想在深川綺禮身上浪費時間,他又迅速低下頭,和任務報告進行最後的垂死掙扎。

  深川綺禮想說這些事情完全可以交給下面的人干,又想到這可能是太宰治為了讓中也熟悉官腔,早日當上干部。

  真是一番用心良苦。於是她選擇了無視。

  不過中原中也在寫報告上花費的時間實在是太久,深川綺禮呆的實在是無聊,開始在辦公室裡面繞圈。

  第一圈,腳步輕快,輕而易舉地推測出做出動作的人心情愉快。

  第二圈,速度一致,輕快雀躍的腳步聲帶上了不知名的小調。

  第三圈,顯然繞著室內繞圈已經無法滿足少女,亂跑的同時還要加上些狂喜亂舞的歡呼起躍。

  第四圈……辦公椅上的中原中也捏斷了手中的鋼筆,深藍色的墨水在桌面上濺開,寫了一半的任務報告書上一片狼藉。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深川綺禮!你要是真的這麼閑就去給我提前把那些家伙解決了!」

  深川綺禮停住腳步,控訴:「中也!你凶我!」

  中原中也額角突突起跳,看著報廢的報告半晌,將手中的半截筆向深川綺禮丟了過去。

  深川綺禮按著頭上的禮帽輕松躲過,隨後笑嘻嘻道:「中也~借我摩托車騎一騎,這次的任務報告我來寫。」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走。」

  深川綺禮嘖嘖搖了搖頭,心愛的摩托車都可以作為交易的籌碼,可見撰寫報告是多麼痛苦的事情。

  ——反正也不是她寫啦。

  少女摘下禮帽裝腔作勢地行了個紳士禮,笑意盈盈將手中的黑色禮帽還給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整理好風衣外套,自然地接過她手中的禮帽。

  「你今天心情很好?」

  深川綺禮滿臉的驕傲:「戀情大進步!」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不知所以然,不過他也不是八卦的人,深川綺禮的性格相處了幾個月他也已經大致了解,對她時不時心情的大起伏也習以為常。

  今晚的任務可不輕松。

  森鷗外會派遣港口黑手黨最大的兩個戰力出場,是因為他要肅清整個橫濱東面的黑手黨組織,將港口完全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港口掌握在手中,就等於掌握了經濟命脈。

  深川綺禮開的是中原中也車庫裡一輛她心儀已久的機車,到達目的地後吹了聲口哨利落地翻下車。

  港口的組織嚴陣以待。

  中原中也將露手背的手套向上扯了扯,歪頭囑咐了一句:「老規矩。」

  「知道啦!」深川綺禮點點頭,揚聲向著諸多黑衣人道:「諸位不要緊張~我們只是代表港口黑手黨來聊聊天而已——」

  尾音未落,中原中也和對面的子彈同時動了。

  兩個人的行動一般是半數平分對手,深川綺禮的體術比起中原中也稍遜一些,但在對面極其差勁的槍擊水平之下,也用不到異能力的出場。

  她干脆利落地解決了前面幾個人,放在口袋裡的手機突然一陣輕微的震動。

  深川綺禮挑了挑眉,隨手摸出手機,點開消息欄。

  [金槍魚蛋黃醬:請問,現在可以離開港口黑手黨嗎?]

  深川綺禮隨手擰斷一個人的手臂,另一只手快速打著字:【可以的!我讓一個戴眼鏡的文職人員去接你,狗卷君要記得在十二點之前回港口黑手黨!】

  這幅樣子,任誰看了都覺得太狂了。

  不過深川綺禮負責的半部分人大多只是陷入昏迷,畢竟她有不能隨便殺人的原因,中原中也倒是下手狠厲。

  在單方面的吊打即將落下帷幕的時候,深川綺禮突然停下了動作,抬手點了一下眼角,喊了一聲中原中也的名字。

  「中也!先回來!」

  視野中巨大而詭異的聚合物由淺色變深,由中原中也那邊地面上的屍體溢出的黑氣不斷地加強,比起之前深川綺禮在幸福商業街和舊樓中看到的要強大許多。

  中原中也嘖了一聲,迅速撤離,拎著深川綺禮的後衣領將她帶遠了一些。

  ——應該是詛咒。

  深川綺禮眯起眼睛看向密密麻麻,足矣讓密集恐懼症患者就地去世的眼睛,詛咒舞動的觸手向著四周湧動,或許是中原中也今夜殺的人數量太多,它沒有要停下變大的趨勢。

  中原中也蹙眉:「這是什麼鬼東西。」

  深川綺禮平靜雙手合十道:「血洗港口後的報應。」

  中原中也:……

  「我來解決。」

  拉扯了一下黑色手套的中原中也突然扭頭看了深川綺禮一眼,滿臉不爽警告道:「對這個東西不准用異能力。」


第06章

  其實一開始在沒有使用異能力的情況下,深川綺禮是看不見這些詛咒的。

  開視野的時候偶爾能看見這種顏色惡心的靈魂,但他們一般都躲自己躲得遠遠的。在幸福商業街見到的黑色游魚,是深川綺禮第一次用肉眼看見名為詛咒之物的實體。

  之後好像就無師自通的點亮了技能點,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些謹慎看著自己的小型咒靈。

  深川綺禮大多時候忽視,畢竟靈魂是肮髒不堪的生物,長得也一定不好看。

  港口靠海,略帶鹹濕味的海風呼呼吹拂,將血腥味傳播的很遠。

  深川綺禮找了個稍微高一些的安全位置站著,她從剛剛開始就一直開著自己的視角,看著屬於中原中也的混沌顏色和另一種嘔吐物般的顏色的糅合碰撞在一起。

  中原中也嚴令禁止她主動參與到這場戰鬥中,詛咒的觸手延伸到地面,將剛剛深川綺禮並未殺死的人也一同吸收到體內,然後越變越大。

  為了確認自己好兄弟的坐標和身體狀況,深川綺禮勉為其難抽出手,點了點自己的眼角。

  嘔吐物一樣的色彩和混沌色彩瞬間分開,中原中也的身材和詛咒的身材相比簡直是天差地別。

  不過熱鬧的戰場其實和深川綺禮這邊一點關系都沒有。

  中原中也將那個怪物壓制在他的重力場之中,深川綺禮站在高處,又將雙手放進外套的口袋裡,用口袋裡那一點微不足道的熱源暖手。

  「中也——我餓了——」

  中原中也遠遠回復了一句滾。

  深川綺禮嘆了一口氣,唉,不懂少女的胃的男人是沒有辦法獲得少女的心的。

  她拿出手機,點開未讀的短信,阪口安吾已經收到了她的消息,深川綺禮以下次報告自己(找別的下屬寫)為代價,讓他送狗卷棘從港口黑手黨總部出去。

  深川綺禮又點開和狗卷棘的聊天框,早在加了好友的那一刻深川綺禮就已經給他安排了置頂。

  對話只有三行,狗卷棘在深川綺禮那長長的一串話之後,回復了一個超絕可愛的[嗯嗯]。

  深川綺禮,瞬間滿血復活。

  盡快解決的話,說不定可以趕上狗卷君回港口黑手黨的時候…!

  趁著攻擊中原中也的空檔,刺過來的觸手劃破空氣發出刺耳的聲響,深川綺禮抬眸,頂端極其尖銳的觸手堪堪在她的額頭前方一釐米的位置,不受控制的停下。

  隨後黑紅色的火焰從最頂端開始迅速向後湧去,巨大的詛咒發出凄厲的哀鳴聲,中原中也一腳踹上詛咒□□中央的眼睛,目露凶光回頭看了深川綺禮一眼。

  火焰並未因為和深川綺禮的距離拉遠而逐漸熄滅,反而像是汲取養分一樣越燒越旺。

  詛咒的痛苦雙重加倍。

  中原中也嘖了一聲,擰斷了一根觸手,轉頭朝著深川綺禮的位置喊道:「說了讓你不要用異能力!」

  深川綺禮當然不會告訴他自己想干什麼:「可是!中也你好慢!」

  中原中也又重重嘖了一聲,他手上的動作加重了不少,只是詛咒復原的速度也很快,一時間中原中也也不能干脆的解決。

  港口處被攪得一團糟,詛咒的攻擊範圍很大,似乎還想向著人類多的地方移動——畢竟殺死一個人類,就能夠獲得一份力量。

  深川綺禮換了個姿勢:「中也,要不我先燒殘它?」

  中原中也:「你是嫌自己的負重還不夠多麼。」

  深川綺禮聳聳肩,安靜下來。

  巨大的詛咒沒有再來自討沒趣,深川綺禮刷著推特,看到橫濱網民在網上對著港口這一邊的情況茫然又無措。

  只不過他們罵港口黑手黨是不敢明目張膽罵的,被□□崩一槍就危險了。

  可能是因為能力體系不同,中原中也的攻擊並沒有能夠完全的傷到詛咒的內核,不過在重力場的作用下,還是沒有讓它繼續膨脹變大。

  已經過去快十分鐘了,詛咒因為被暴力拆除而變小了一些,中原中也的制服上面染了黑色的污泥,除了外表也沒什麼狼狽的地方。

  今夜的工程量比原先預計的還要翻了一番,森鷗外不加工資可說不過去。

  深川綺禮抬起手正想要幫中原中也一把,天幕的中央突然降下了黑色的屏障。

  和之前碰見過兩次的,一模一樣。

  在這麼吵鬧的環境中,深川綺禮還是捕捉到了少年的聲音。

  「木魚花。」

  她看著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街角的狗卷棘,大腦有那麼一瞬間的卡頓。

  糟糕、松懈了,狗卷君怎麼會在出門後到這裡來?

  深川綺禮當即拋下自己之前的想法,她快步朝著狗卷棘的位置奔過去:「狗、狗卷君怎麼會在這裡?這裡很危險的……啊、這似乎在你的工作範疇之內呢……」

  狗卷棘看了一眼正和中原中也打成一團的咒靈,少年淺淺皺了皺眉,隨後比劃了一下:「鮭魚子。」

  大概意思是感受到了過強的詛咒氣息,中途轉道趕過來的。

  深川綺禮愣愣地點了點頭:「那……剛剛狗卷君有沒有看到什麼。」

  狗卷棘歪頭:「木魚花?」

  深川綺禮緩緩松了一口氣,沒被看見糟糕的樣子真是太好了。

  「那……接下來可以麻煩你嗎?我的同伴的攻擊似乎沒有辦法傷害到詛咒。」

  狗卷棘點點頭,隨後拉下制服的拉鏈。

  深川綺禮在他背過身之後緩緩松了口氣。

  ——太危險了,剛剛手抖抬起來了,差點就點火了。

  咒言師的幫助下,中原中也明顯的感覺到壓力攻擊的小了不少,他瞥了一眼嘴角有著奇怪紋路的咒言師少年,再看看後方明顯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咒言師身上的深川綺禮。

  中原中也收回了視線,一槍崩了詛咒最後一個眼睛,隨後退到一邊。

  咒言師的言語有著巨大的力量,中原中也稍微拉遠了一些距離,狗卷棘就開口。

  【爆炸吧】

  中原中也落到深川綺禮身邊,他有些嫌棄地將外套脫下來扔到一邊,隨後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他是什麼顏色?」

  深川綺禮眨眨眼睛,還有點炫耀的意思:「純白的哦。」

  中原中也「嗯」了一聲。

  深川綺禮看著狗卷棘差不多結束,他咳了兩聲拉上了衣領,要朝這裡走過來。

  少女戳了戳旁邊的中原中也:「中也,這邊的殘局就交給你來處理了,我帶狗卷君先回港口黑手黨!」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忍住把手套扔到她身上的衝動:「知道了,快滾。」

  深川綺禮歡呼一聲,向著狗卷棘的方向跑過去。

  「狗卷君,需要喝一點止咳糖漿嘛?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藥店!」

  「海帶?」

  「嗯嗯,沒關系的。畢竟我是港口黑手黨的人嘛,碰到這種事情也很正常,有同伴保護我,而且狗卷君到的也很及時!」

  「鮭魚子。」

  「好哦!那就先去藥店吧!」

  中原中也聽見了這些加密一樣的對話,他向著下屬發送短信的動作頓了頓,隨後緩緩舒了一口氣。

  變成一坨爛泥、被他們扔在身後的詛咒突然開始扭動,隨後最中央血肉模糊的眼球向下凹陷,血肉組織中,猛地竄出來一個行動速度很快的黑泥狀物。

  深川綺禮和狗卷棘離它的距離最近,而詛咒的殊死一搏,自然是選擇了離他最近的那一個。

  ——深川綺禮。

  因為她的靈魂和力量最為黑暗,如果能夠汲取,[一級]的名號改變成[特級]只要一瞬間。

  深川綺禮對殺意抱有著條件反射,她將狗卷棘向身後拉了一把,隨後眼中就出現了衝過來的,鑲嵌著密密麻麻眼珠子的黑泥。

  眼中濃郁粘稠的黑泥狀物質逐漸放大,深川綺禮的大腦內迅速的劃過了很多情報——狗卷棘就站在自己的旁邊,她不想用異能力來自保。

  幾乎是本能的,深川綺禮不想讓狗卷棘知道自己是港口黑手黨的重要人物。

  深川綺禮本能的害怕純白的少年會因為自己手上所沾染的人類鮮血而恐懼、疏離自己。

  於是她的動作頓了頓,任由著這個對她來說根本沒有威脅性的詛咒長大了嘴巴,向著自己的位置衝過來。

  周圍的聲音又陷入了沉寂,黑暗的靈魂抵在她的肩頭竊竊私語:把你的本性暴露出來呀,親愛的綺禮,我們本該是黑暗的一體。

  中原中也沒來得及趕過來,他迅速看了一眼深川綺禮的狀態,當機立斷按下手機的緊急聯絡。

  一旦失控,只有太宰治能夠控制住她。

  被她灼燒過的每一個靈魂好像伴隨著這個聲音低聲哭泣,吵鬧又嘈雜的聲音湧入深川綺禮的耳朵。

  【……別怕。】

  在黑泥即將將她吞沒的時候,狗卷棘拉了她一把。深川綺禮纖細的手腕被他松松攏在手中,少年順勢將她帶進了自己的懷裡,護著她的後腦的同時,向著前方暴動的咒靈開口。

  【被…碾碎吧。】

  聲音消退了。

  滿地的狼藉血色中,深川綺禮又陷入了白色靈魂的溫暖幻境。


第07章

  深川綺禮發了一會兒愣,無意識地伸手環住了少年的腰,整個人主動埋在狗卷棘的懷裡。

  好險好險,差一點點就……

  站在後方一些的中原中也並未因為詛咒已經被咒言師解決而松懈,手機頁面上,緊急聯系人已經接起了電話。

  太宰治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摩西摩西∼是綺禮醬還是中也需要萬能的太宰的幫助?」

  中原中也扯了扯嘴角,簡略的回答:「綺禮,有失控的可能。」

  太宰治那邊驟然安靜了一瞬,隨後少年向來有些輕佻的聲音冷了下來:「不是說過了不要讓她用異能力。」

  中原中也嘖了一聲。

  太宰治那邊傳來了奔跑的腳步聲:「綺禮崩壞到什麼程度了?」

  中原中也蹙著眉看向深川綺禮的方向:「應該還沒開始。……不過那個咒言師好像能讓綺禮冷靜下來。」

  太宰治那邊急促的腳步聲慢了下來:「……哦?」

  深川綺禮的狀況確實很穩定。

  中原中也再次和太宰治確認了狀況,放下手機,加入港口Mafia有一段時日的少年想去摸口袋裡的煙,又想起裝著煙的外套已經被扔在了一邊。

  冬日的空氣裡,呼吸和冰冷的空氣碰撞在一起,化成白色的團狀霧氣。

  中原中也發出了一聲無意義地嗤笑。

  狗卷棘側了側頭,深川綺禮的頭發蹭的他的下顎處有些輕微的癢意:「海帶?」

  深川綺禮收緊了自己的手,摟著狗卷棘的腰不肯放:「嗚嗚對不起狗卷君…但是可不可以讓我抱一會兒,不行的話也沒關系但是我好像有一點腿軟放開的話可能站不穩嗚嗚。」

  一串話被她倒豆子一樣倒出來。

  狗卷棘有些無措,他沒有拒絕,但不知道這種時候自己的手應該放在哪裡……畢竟是他順手把深川綺禮撈到自己懷裡的。

  咒言師也不會安慰人,從他口中蹦出幾個飯團的名稱就已經是極限了。

  於是狗卷棘在心裡嘆了一口氣,而後默許了這個親密的行為。

  剛剛面對了死亡的威脅,他看見深川綺禮的肩膀還有些發抖——狗卷棘並不知道這是她險些失控的征兆。

  不過沒受傷真是太好了。

  少年有些放空的想到,手懸在半空中,最終像是安撫小孩子那樣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寒冷的冬夜裡,他好像能夠隔著衣物感覺到少女身上的溫度。

  狗卷棘偏了偏頭,輕聲問:「鮭魚子?」

  深川綺禮搖了搖頭:「沒關系了,謝謝狗卷君。」

  後方的中原中也看了一眼時間:「……深川綺禮,你還要抱多久?」

  深川綺禮勉勉強強、極其不情願地松開了擁著狗卷棘勁瘦腰肢的手。

  她理了理小西裝外套,乖巧無比:「對不起,我給你們添麻煩了。」

  港口黑手黨的下屬們在狗卷棘將帳撤下後迅速湧入。

  散落的熱武器需要回收,再加上港口的這一塊地區是香餑餑,橫濱混亂不堪,多的是人想要分一杯這裡的羹。

  中原中也看了一眼滿地的血色,考慮到深川綺禮險些失控,雖然咒言師好像有些用處,但還是讓她早點回去休息比較安全。

  「你帶咒術師回港口黑手黨,會有下屬送你們。」橘發的少年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去藥店可以,別在外面逗留太久。」

  「明白啦!」

  看著中原中也走遠,深川綺禮帶著狗卷棘往另一個方向走去,一邊小聲地和他吐槽了一句:「狗卷君,你看他是不是很像家長?」

  狗卷棘愣了一下,隨後小聲回答:「鮭魚子。」

  深川綺禮雙手環胸嘆了口氣,臉上絲毫看不見負面情緒。

  「中也他,明明才十五歲卻很成熟呢。」

  狗卷君側了側目,有一點想問深川綺禮的年齡,深川綺禮卻突然轉頭對上了他的眼睛。

  少女眼眸微微眯起,金色眼中綴著的喜悅情緒可以輕易地感染他人:「我也是一樣!比狗卷君小一歲噢!」

  狗卷棘埋在衣領後的臉咻地一紅,悶悶嗯了一聲。

  夜色已深。

  輔助監督伊地知因為地點的不同並沒有來得及趕過來,再加上港口黑手黨的禁令,不允許他中途離開,所以帳是狗卷棘自己放下的。

  深川綺禮其實會開車,不過是無證駕駛,為了不破壞自己在狗卷棘心裡的形像,她還是選擇了乘坐港口黑手黨御用司機開的商務車。

  狗卷棘在副駕駛座和後座糾結了一瞬間,略有猶豫地選擇了後座。

  深川綺禮的眼睛亮了亮。

  她很自覺也鑽到了後座,輕輕敲了敲隔著前後座的車窗:「先開去藥店,麻煩了。」

  司機早早就收到了命令,一聲「是」之後「深川大人」險些跟著一起說出來,還好及時收聲,有些緊張的啟動了汽車。

  深川綺禮面上的表情不變,側過頭看向安安靜靜坐著的狗卷棘。

  「狗卷君用咒言之後嗓子都會難受嗎?」

  狗卷棘點頭:「鮭魚。」

  深川綺禮擔憂的眉毛都要皺到一起:「啊……是不是咒術師數量很少,所以你要經常出差的?」

  狗卷棘眨眨眼睛,側過臉和深川綺禮對上視線。

  他想了想,要用飯團的名稱來解釋實在是太困難了,所以還是選擇了用點頭來回復。

  ……所以說這究竟是怎麼聽懂的啊!!

  開車的司機一邊在內心嘶吼著,一邊裝出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樣子,他沉默著把深川綺禮和狗卷棘送往中途的目標地點,是深川綺禮經常造訪的某個黑市口。

  黑色低調的商務車緩緩停下。

  司機憋著的一口氣終於可以喘出來:「深川……小姐,已經到了。」

  路邊的燈幽幽地發著光,狗卷棘的視線短暫的在那個看不出之後有藥店的巷子口停留了片刻。

  「海帶……?」

  「就是這裡啦,往裡面走有藥店。」深川綺禮見怪不怪:「狗卷君奇怪也正常,畢竟這裡是橫濱嘛。」

  少女在車停穩後推開車門,先一步跳了下去,扶著車門彎腰,迅速攔住了要一起下來的狗卷棘的動作。

  「狗卷君不要下來啦,在車上等我一下就好。」

  往黑市裡面走,可就不是咒言師適合的世界了。

  狗卷棘紫色的眼眸中溢滿了不贊同,他輕聲說了一句表示否定的腌魚子,深川綺禮深深吸了一口氣,還是把車門關上。

  說是黑市,其實也沒有集市的那種熱鬧感。

  橫濱說到底就是一座死城,夜裡是槍.戰火拼和交易的專用場所,長靴和地面接觸發出沉悶的聲響,深川綺禮輕車熟路向著目標地點走去。

  陰森的氣息充斥著每一個角落,這裡會帶起一些不那麼美妙的記憶,深川綺禮不想看見這裡任何的建築物,所以點了點眼角,開了視角。

  各種各樣的深色占據了視網膜,明明路上沒有任何一個人,但深川綺禮知道有很多的人在窺視著來者,他們忌憚她,所以沒有動作。

  換一個人進來,就絕對不會是這樣的死寂——起碼尖叫和痛呼還是很吵鬧的。

  深川綺禮向著其中顏色最淡的那個的位置走去。

  止咳糖漿這樣的東西竟然還要來這種危險的地方買,她想。橫濱真是糟糕透了,還是讓狗卷君趕快遠離這種地方吧。

  ——在港口黑手黨還沒有被森鷗外接手之前,深川綺禮是這裡的常客。

  森鷗外作為地下醫生,曾經給她治療過不少次。

  深川綺禮眼中的溫度完全冷了下來,她將手套向上拉扯了一些,皮質的手套緊緊貼合著手部的肌膚。

  藥店的老板好像早就知道她要來,緊閉的店門打開了一道小縫。

  深川綺禮下了兩個台階,轉身把門關的嚴嚴實實,室內的熱氣撲上來,將她包裹住。

  藥店的老板叼著沒有點燃的煙,看了一眼她的著裝,悠哉悠哉地問道:「今天要什麼藥?是哪個臭小子受傷了?還是你自己又出什麼問題?」

  他們是老朋友了。

  「止咳糖漿。」深川綺禮想了想,「還有你知道的,所有對保護嗓子有用的藥。」

  藥店老板:?

  他不知所以然,但還是幫深川綺禮拿了藥物。

  「錢不用付了,森鷗外那家伙還好麼。」

  深川綺禮把藥扔進白色的塑料袋裡,看著裡面的十只裝止咳糖漿沉默了一小下,毫無猶豫地向著老板剛剛拿止咳糖漿的櫃台走去,又拿了幾板下來。

  「還不錯,最近有心情帶著愛麗絲去逛洋裝店了。」深川綺禮義正言辭:「這是情報交易的代價。」

  老板的表情有那麼一瞬間的扭曲:「他還值不了那麼多錢。」

  面對熟悉的人,深川綺禮臉上的冷淡和惡感少了很多,暖氣將人包裹在溫柔的懷抱中,但她不打算在這裡多留。

  「喂,你最近的身體怎麼樣?」

  深川綺禮聳聳肩,沒有回答他這句話,順手又關上了門。

  巷道兩側的窗口像是黑黝黝的洞穴,魔鬼隱藏在之後,深川綺禮忍住了由心而生厭惡感,手中的塑料袋子攥緊。

  在走出巷口之前,深川綺禮臉上冷淡的表情又消失了,她拎著手中普普通通的袋子,小跑著向商務車的位置跑去。

  她輕輕敲了兩下車窗,引起了狗卷棘的注意。

  少年將注意力從手機頁面上轉移開,看著臉被凍得通紅的少女躥上車,將手中的白色塑料袋地給自己。

  止咳糖漿、潤喉糖、還有一些對保護嗓子有用處的藥劑。

  狗卷棘:「…………木魚花。」

  如果深川綺禮撐著車後座中間沒有人坐的位置,眼巴巴看著狗卷棘,如果人類有毛茸茸的大尾巴,一定在她身後晃起來了。

  狗卷棘將手中的袋子放到一邊。

  他略作猶豫,伸手輕輕揉了揉深川綺禮的頭。

  ………………

  深川綺禮乖巧又懂事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從耳根開始,淡淡的粉紅蔓延到整個臉頰。

  黑夜掩飾了她的異樣,狗卷棘眼中劃過一絲笑意,隨後少年同樣將視線移到了窗外。

  在這樣一個城市出生的深川綺禮,究竟經歷過什麼呢?

  狗卷棘並不太清楚自己究竟對她抱有著怎麼樣的想法,很多咒術師的性格都有明顯的自我特征,他也不例外。

  狗卷棘不擅長用言語表達自己的心情,不過在一些細微的小動作中可以表現出自己的好感。

  ——只是表達好感的話……應該不會過吧?

  汽車緩緩駛進港口黑手黨的總部,時間已經是午夜。

  深川綺禮調整臉上的表情,她看了看狗卷棘,再看了一眼還並未完全安靜下來的港口黑手黨住宿處。

  讓他一個人回去的話,說不定會遇上紅葉姐或者太宰治,後者深川綺禮尤其不想讓狗卷棘碰上。

  這不是和羊入虎口很像嗎,深川綺禮的表情有那麼一瞬間很擔憂。

  狗卷棘注意到了她神色的變化,有些擔憂:「鮭魚?」

  深川綺禮搖了搖頭,還是決定多犧牲一點睡覺的時間:「我先送狗卷君回房間吧!」

  狗卷棘搖了搖頭,指了指深川綺禮:「……海帶。」

  深川綺禮緩慢的眨眨眼睛,花了一會兒功夫翻譯這句話。

  「狗卷君是要、送我先回去?」

  狗卷棘點頭。

  這一個小小的插曲導致深川綺禮從樓梯走到房間的那麼一小段路程都走的暈乎乎的,中途險些走到別的黑手黨成員的房間門口,狗卷棘看了一眼門扉旁邊的小名牌,有些無奈的拉了她一把。

  他指了指旁邊的名牌,上面寫的是另一個陌生的名字:「鮭魚子。」

  深川綺禮還是沒能把自己從頭腦風暴中扯出來,狗卷棘拉著她的袖口,總算是把少女安全的送到了她自己的臥室口。

  少女機械性地動手將鑰匙插進鎖孔,機械性地擰開房門,機械性地說話。

  「狗卷君晚安。」

  狗卷棘似乎輕笑了一下。

  深川綺禮關上了門。

  門扉後的世界極度簡潔,她的房間是黑白灰三種顏色構成的,家具也只有簡單的床、書桌、椅子和一個稍微大一些的衣櫃。

  裡面全是港口黑手黨的制服,為數不多的幾件常服還是阪口安吾參觀了她的房間之後,帶著很難以言喻的表情給她配置的。

  風衣口袋裡的手機發出時斷時續的震動聲,深川綺禮沒有管。

  她站在門口,等著門外狗卷棘的腳步聲漸行漸遠,臉上的笑意才落了下去。


第08章

  【請不要拒絕我:狗卷君安全到達住處了嘛?】

  [金槍魚蛋黃醬:嗯嗯。]

  會秒回而且回復兩個「嗯」的男生,未免太過於可愛了。

  深川綺禮的嘴角不由自主翹起來了一點,剛想切換頁面去撥通那個剛剛被自己掛掉的電話,就看見聊天窗又蹦出了一條信息。

  [金槍魚蛋黃醬:晚安,請好好休息。]

  深川綺禮心想森鷗外真是好運,她心情愉悅地給狗卷棘發過去一個晚安的表情包,隨後切換頁面,點開了頂頭上司的手機號碼。

  電話在接通的三秒過後接通,森鷗外的聲音透過手機的揚聲器傳出來。

  「綺禮醬竟然掛斷我的電話,難道小孩子長大了就留不住了嗎?」港口黑手黨的首領略帶委屈的聲音在電話的那一頭有些失真,綺禮聽見那邊翻動文件的聲音:「太傷心了,需要綺禮醬的細心安慰才能好。」

  深川綺禮:。

  深川綺禮:「我有舉報森先生你騷擾未成年的權利,請不要說出讓我晚上睡不著覺而是想去刺殺您的話。」

  她實在是想不通,森鷗外是怎麼做到隨便說句話都能讓人一陣惡寒的。

  「是這樣嗎——雖然綺禮醬已經長大了,不過夜訪大歡迎哦。」

  深川綺禮:「沒事就晚安了。」

  她正要掛斷電話,森鷗外及時講出了自己的目的:「關於今天在港口的情況,麻煩綺禮醬親自到我的辦公室來彙報一下。」

  頓了頓,森鷗外難得良心的補了一句:「這個月的工資會加上獎金的哦,畢竟綺禮醬和中也一起幫我把港口給吞並下來了。」

  深川綺禮看了一眼自己的著裝,輕輕眨了下眼睛,又打開了門。

  港口Mafia的新任首領森鷗外,為了處理事務更加方便,將自己的住處和辦公室合二為一。

  本身就算不上大的房間裡只有一個勉強可以用來睡覺的單人床,房間裡也沒有什麼裝飾物,比深川綺禮的房間稍微混亂一些,簡潔程度上有的一拼。

  比起前任首領,森鷗外在生活方面的要求算的上極其樸素。

  前任首領的那些極其奢侈的擺件基本上都被森鷗外讓人在黑市轉手拍賣,港口黑手黨重啟的初始資金由此而來。

  只有知道森鷗外篡位的幾個人知道,港口黑手黨這頭黑色的巨獸本來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了。

  深川綺禮剛開始還會覺得森鷗外有些奇怪,畢竟他成為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之後,其實也沒有享受到什麼。

  ……看在曾經受過他的幫助的份上,深川綺禮才留在了沒什麼人能夠控制自己的港口黑手黨。

  她曲指敲門的動作頓了頓,直接按住把手推開了門。

  房間裡面擺放著醫學儀器,還有各種各樣的文件夾堆放在桌面上,森鷗外穿著白大褂坐在辦公椅中正在批閱文件,眼下的黑眼圈比起前幾天重了一些,略長的頭發有些凌亂,整個人看起來很倦怠。

  深川綺禮跨過半個港口黑手黨基地到這裡來,冬日深夜的溫度凍得她指尖都泛紅。

  她在凌亂的房間裡勉強找到了一個可以坐下的位置,在森鷗外還沒說話的時候自覺坐下。

  森鷗外用筆尖點了點紙張,視線還留在文件上,示意深川綺禮可以直接開始說。

  比起太宰治,深川綺禮在彙報任務的時候還是要安分一些,她將帳放下之前的內容稍微簡化了一些,著重突出了詛咒的生成。

  險些失控的事情被她直接略過。

  中原中也不可能把這件事情告訴森鷗外,在密閉的帳裡面,外面的人不會知道內部的狀況。

  如果深川綺禮險些失控的事情被森鷗外知道的話,她就有可能要再次回到港口黑手黨地下的某個禁閉室裡了。

  「如果以後的每次任務都有可能碰上這樣的事情,我的建議是和咒術師方面達成長久的合作,讓他們專派幾個人常駐橫濱。」

  森鷗外剛好看完了文件的最後一行字,抬眸挑了挑眉:「沒有私心?」

  深川綺禮語塞。

  也不知道是為什麼,總覺得周圍的這些人都知道自己對在港口黑手黨暫住的咒言師圖謀不軌。

  深川綺禮回答的很認真:「能夠來這裡負責的咒術師不是狗卷君也沒有關系,中也都沒有辦法完全傷害的詛咒和我們不是一個力量體系的,港口黑手黨現在不適宜在這種非人的生物上損耗自己的戰鬥力。」

  森鷗外似乎陷入了沉思。

  橫濱這樣的怨念之地的確容易滋生詛咒,之前一直風平浪靜,在咒術世界御三家的口中,和橫濱地下正在醞釀著成長的一個「怪物」有關。

  而這個怪物快要破殼而出了。

  深川綺禮並不知道這些,她繼續說道:「當然,我不介意用自己的異能力,但最好還是能減輕一些工作量。」

  狐狸一樣的男人眯起他的眼睛,手肘抵在桌面上,深川綺禮泰然自若地任他打量。

  森鷗外問道:「綺禮醬很喜歡那個咒言師?如果綺禮醬求求我的話,我會考慮和御三家商量一下的哦。」

  深川綺禮垂眸看著桌面上寫有「十二月財政記錄」的文件。

  「如果要讓咒術師入住,請不要選狗卷棘。」

  橫濱適合她、適合他們這種靈魂是深色的人,越是黑暗的地下世界,深川綺禮越是擅長面對,但是狗卷棘不一樣。

  今晚的那個巷道只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對於深川綺禮來說甚至還算不上什麼。

  狗卷棘是溫暖、明亮世界的人,就應該回到那樣的世界裡面。

  森鷗外倒是沒想到深川綺禮會這麼說,男人睜大眼睛驚訝的樣子難得出現,隨後他笑了笑。

  「看出來了,你確實很喜歡他。」

  深川綺禮笑了笑,聲音帶上了警告:「森先生,我希望你不要動他。」

  「當然不會,狗卷君是咒言師的後裔,我還不想和咒術的世界為敵。」港口黑手黨的首領轉了轉手中的筆:「綺禮醬,紅葉和我說,你應該去讀書。」

  深川綺禮:……?

  深川綺禮面無表情:「我覺得作為黑手黨不需要和普通的少年一樣接受學校的毒打,當然如果森先生非要這樣的話我認為太宰和中也都不應該逃掉。」

  森鷗外勾起嘴角:「在東京。學校離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學院很近。」

  深川綺禮:「好的,我很喜歡讀書。」

  她話都沒過腦子,在聽到咒術兩個字的時候就立刻應了下來。

  「……怎麼會突然讓我去上學?」

  森鷗外從她答應的那一刻起就滿臉的女大不中留。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將自己靠進背後的椅子裡,深深嘆了一口氣:「紅葉的意思是,要讓你融入人類的社會,交際圈只有太宰和中也的話是不行的。」

  其實是深川綺禮被在禁閉室關了太久,尾崎紅葉認為應該讓她去看看除了黑手黨以外的世界——並沒有說要她去上學。

  上學這一點,只是森鷗外自己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讓你順便去東京出個差。」他從旁邊的文件堆裡面抽了一份出來,放在桌面上,緩慢的推到深川綺禮的面前。

  「意大利的黑手黨在東京設立了基地,離橫濱太近了,我需要你去給他們送個禮物。」

  ……

  深川綺禮關上門,轉身就看見了站在黑暗中的太宰治。

  她有些驚訝這麼晚了還能遇見這位平時神龍不見首尾的同僚,剛剛森鷗外顯然沒有在之後約了他的樣子。

  太宰治抬手晃了晃:「綺禮醬,已經談完了嗎?」

  踏過光與暗的交界之處,深川綺禮走進了他站立的那片陰影。

  她看太宰治略顯單薄的著裝,把森鷗外剛剛讓她帶走的手套遞給他:「你怎麼來了?」

  「接你哦。」說話時呼出的氣息和空氣碰撞凝成白色的霧,太宰治眯起眼睛接過:「畢竟今天綺禮醬差點失控嘛。」

  深川綺禮腦內的警鐘驟然敲響,她瞥了一眼森鷗外的房間緊閉的大門,先拉著太宰治從森鷗外辦公地點的門口遠離。

  港口黑手黨基地道路兩邊的路燈幽幽泛著黃色的光,深川綺禮冷的縮了縮,把自己的風衣攏的緊了一些。

  中央大樓上面的時鐘顯示時間已經是深夜的兩點一刻。

  「太宰,晚睡是會長不高的。」深川綺禮一字一句,義正言辭道:「以及,我今天沒有失控!中也可以作證!」

  太宰治沒有放過她剛剛那個小動作,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哇哦」。

  看來中原中也沒把這件事情告訴森鷗外嘛。

  深川綺禮把臉埋進風衣的領口裡面,和太宰治說話太減壽,從這裡到自己的房間還要走個十分鐘左右,她不想在這短短的時間裡面壽命減短。

  太宰治眯著眼睛,側目注視著深川綺禮的側臉。

  「不過能夠控制住還是辛苦你了,綺禮醬。」深川綺禮聽見太宰治輕快的聲音:「以及,我還以為你今晚會好好呆在房間裡面休息呢。」

  深川綺禮大無語。

  「如果不是森先生的話,我現在大概已經在夢中了。」

  太宰治笑了兩聲,少年的繃帶有些松散,他抬手理了理,好像只是隨意問了一嘴:「森先生和你聊了什麼?」

  深川綺禮沉思了一小會兒:「森先生大概是……想讓我去上學的意思?」

  「欸——去哪裡?」

  「東京!森先生說在咒術高專的附近。」

  「……」

  太宰治突然停住了腳步,深川綺禮茫然的眨了眨眼睛,跟著他一起停下來。

  她迅速思考自己是不是應該拋下他去睡覺:「?」

  太宰治定定看了她一會兒,突然抬手按住了深川綺禮的肩膀。

  「綺禮醬,不要忘記和誰才是同類,否則我會很苦惱的。」

  同樣擁有者純黑色靈魂的少年靠近,用側臉貼了貼她的臉頰,笑容像是浸泡了糖霜那樣甜膩膩的。

  深川綺禮睜大眼睛向後仰了仰,躲開了太宰治同樣冰涼的皮膚。

  少年裸露在胡亂纏繞的繃帶之外的眼眨了眨,眼中有一瞬間像是彌漫了水汽,顯得可憐兮兮的。

  「?太宰,怎麼突然……」

  深川綺禮還沒說完,黑發的少年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杜絕了接下來的話語說出來的渠道。

  太宰治在某些時候,能讓本來就容易讓人感到棘手的深川綺禮都感到棘手。

  他的聲音依舊上揚,嘴角微微彎起——忽略亂纏的繃帶,太宰治無疑是個極其俊美的少年。

  但隱藏在愉快語調之下的是冰冷的匕首,緊緊貼著被詢問者的喉嚨。

  「綺禮,只有我們是一樣的。這是你說的,不是嗎?」


第09章

  狗卷棘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有些放空。

  清晨的暖陽透過沒有拉緊的窗簾落進房間裡,空氣裡彌漫著輕微的冷意。狗卷棘眨了眨眼發了一會兒呆,大概五分鐘的時間後,眼中的困倦才稍微褪去一些。

  這裡是橫濱,港口黑手黨的駐地。

  狗卷棘從床上翻下來,剛剛睡醒的樣子有些迷糊,他揉了揉睡亂的頭發,穿著拖鞋慢悠悠蹭到洗漱間,用港口黑手黨准備好的一次性用具刷牙、洗臉。

  昨天他回來的就玩,所以睡得很晚,雖然咒術師經常要出差,但對於狗卷棘來說,凌晨一兩點入睡,第二天七八點醒來還是有些少見的。

  他打了個哈欠,將臉埋進柔軟溫熱的毛巾中,讓自己完全的清醒過來。

  今天還是要處理詛咒。

  狗卷棘從洗漱間再慢慢挪了出去,電腦桌上的白色塑料袋中好幾板止咳糖漿還有潤喉糖側著滑出來,狗卷棘揉了揉還沒有及時梳理的頭發,夜晚的記憶悄然蘇醒。

  狗卷棘捂住了臉,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裡自己害羞起來。

  ——昨天還沒好好的表達感謝。

  少年想到了黑夜裡的幽暗巷道,要從那樣的地方獲得這些一定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狗卷棘知道自己不應該干涉她的生活,但起碼還是要讓深川綺禮知道自己的心意。

  他坐到了床邊,在伊地知還沒有發來信息之前,點開了深川綺禮的聊天窗。

  [金槍魚蛋黃醬:輸入中……]

  ……只是早上突然發信息會不會太突兀了?

  狗卷棘無意識地抬手用拇指輕輕擦了一下自己嘴角的蛇目符文,他刪刪改改最後還是沒能組織好措辭,對面下一步發來了信息。

  【請不要拒絕我:狗卷君抱歉m(._.)m因為有臨時任務,這兩天我似乎暫時抽不開時間,已經申請了你的隨意出入許可,有什麼事情就可以直接出門啦。】

  狗卷棘輸入停止,他再看了一眼聊天的頁面,試圖忽略掉內心蔓延開來的那麼一小點失落。

  [金槍魚蛋黃醬:好,謝謝。]

  既然是需要出差的工作,狗卷棘當然不可能像是度假一樣休息。

  港口黑手黨換了一個人員在目的地等候接待,而負責接送的伊地知早早就開車等在了門口。

  誠如深川綺禮所說,狗卷棘出門的是完全沒有受到阻攔,門口的保鏢甚至還恭恭敬敬地向著他頷首。

  在汽車前踱步的伊地知時不時扶著自己的眼鏡,看上去極其焦慮,他在等待的過程中聽到了一點小小的、不太那麼官方的八卦。

  深川綺禮是港口黑手黨為數不多的小美女,Mafia的成員們很多都是夜間行動的人物,有幾個看見了暫住的咒言師將深川綺禮送回房間。

  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在一瞬間變了味道。

  他們被嚴令禁止泄露深川綺禮的真實身份,但是並不妨礙私聊的時候講講小道消息。

  ——例如,深川綺禮墜入愛河什麼的。

  狗卷棘走向伊地知,輔助監督還陷在焦慮中,沒有注意到他的靠近。

  「海帶。」

  「啊!你來了。」伊地知才反應過來。

  他稍微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組織自己的措辭,最後有些艱難地問道:「狗卷君,你和港口黑手黨的深川桑是在談戀愛嗎?」

  狗卷棘:?!

  狗卷棘腳下一絆,開車門的同時,險些直接撲進車廂裡。

  他迅速穩住了身子,搖了搖頭:「腌魚子!」

  伊地知好歹是成年人,看著狗卷棘有些無措的樣子,大概也能有所猜測。

  他扶了扶眼鏡,深沉道:「我知道你們年輕人容易在情感這一方面控制不太好自己,但是深川桑畢竟……」

  伊地知看了一眼周圍步履匆匆的港口黑手黨的人員,還是決定不大庭廣眾的表達:「總之先上車吧。」

  狗卷棘沉默。

  車廂內陷入了一陣令人窒息的安靜,伊地知接觸到的黑手黨比狗卷棘要更深刻一些,知道他們是亡命之徒,深川綺禮就算只是基層人員,手上也一定不是干淨的。

  他透過後視鏡看向把自己縮在後座,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咒言師。

  伊地知認為自己需要提醒一下年級輕輕的咒言師,放在副駕駛坐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汽車還沒發動,他接通了電話。

  五條悟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伊地知——棘在嗎?在的話把電話的擴音器打開。」

  狗卷棘聽見聲音抬起頭。

  「出差提前結束了,御三家和橫濱那邊達成了什麼協議,之後會派遣咒術師去常駐。」無敵的五條悟嘴裡好像含著什麼糖果之類的東西,說話有些含糊不清:「狗卷同學完成今天的任務,晚上回來就可以。」

  「海帶……?」

  狗卷棘眨了眨眼睛。

  深川綺禮昨夜失眠了。

  太宰治的那些話差點把她送走,導致她大晚上根本睡不著覺,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想了半天太宰治是不是要暗殺自己的意思。

  不過沒人會為這一場失眠買單。

  港口黑手黨現在極度缺人,能用的戰力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中原中也是典型的任勞任怨型選手,連軸轉起來毫無歇息的空檔,而太宰治時不時摸魚在第一線,導致其余人的工作量驟增。

  深川綺禮一般就是和他們兩個搭檔進行行動,今天的工作依舊是和中也的搭伙。

  黑手黨應該多數在晚上行動,不過現在橫濱的白天黑夜也沒什麼區別。

  忽略掉太宰治昨晚的小插曲,昨天晚上和森鷗外的交談結果非常愉快,雖然失眠,深川綺禮還是挺有干勁的。

  昨天晚上的報告交給某個文職的下屬去完成,阪口安吾緊閉著房門,不允許其余人踏入他的辦公室。

  小小的門扉怎麼可能攔得住深川綺禮。

  她在去和中原中也彙合的路上經過阪口安吾的辦公室,輕輕松松撬開門,果不其然看見了幽怨盯著自己的社畜。

  「……有事就快說,很閑就來幫我處理掉這些財務報告。」阪口安吾幽幽道:「如果你讓我寫你的報告,我會考慮犧牲自己讓咒言師知道你的本性。」

  深川綺禮痛心疾首。

  「安吾,你真的讓我很難過。」她蹭到桌邊,眼巴巴盯著面露疲憊的青年:「我可以問問森先生想讓我去上學的那個學校嗎?我覺得萬能的安吾先生應該知道!」

  阪口安吾向後仰了仰:「……海鷗學園。」

  深川綺禮迅速拿出手機搜索了一下,位置確實臨近郊區,在咒術高專和意大利黑手黨彭格列駐地的中間位置。

  很滿意!

  深川綺禮收起手機,向著自己的好伙伴大幅度鞠了一躬,然後蹦蹦跳跳出了房門。

  任務無非就是打打殺殺,地點橫跨半個橫濱,中原中也這次沒允許深川綺禮碰他的寶貝摩托車,勉為其難把後座借給她。

  深川綺禮也勉為其難地做乘客。

  中原中也:「把頭盔戴上。」

  深川綺禮:「不要捏,會遮擋我的美貌。」

  中原中也死亡凝視:「……」

  深川綺禮默默戴上了黑紅色的頭盔。

  周圍的下屬眼觀鼻鼻觀心,港口黑手黨這兩位武力巔峰的相處模式從中原中也加入這裡之後就沒改變過,某種意義上來說關系也算超級好。

  因為戰力懸殊,深川綺禮和中原中也一般不會考慮戰略布局,今天也是一樣。

  「解決之後帶點伴手禮回去?我記得這裡有很好吃的草莓大福!」

  中原中也隨手崩了一個人:「噢,我帶一份給紅葉姐。」

  深川綺禮站在牆邊,趁著小空檔摸魚,看見了狗卷棘發過來的信息。

  [金槍魚蛋黃醬:感謝照顧,我的出差今晚就結束了。]

  深川綺禮:誒?

  深川綺禮剛剛才瞄了一眼內容,手機被流彈射中,徹底報廢。

  罪魁禍首中原中也側身躲開敵人的槍口,抬腳踹開武器,朝著深川綺禮毫無歉意道:「抱歉,明天賠償一個新的給你。」

  深川綺禮:還能怎麼樣呢,不得原諒他。

  匆匆一瞥的內容讓深川綺禮非常在意,雖然她不想讓咒言師在這樣混亂的地方多停留,但是!提前離開也是沒想到的!

  從這裡到港口黑手黨總部,可要花費一點時間。

  她有些沉重的把手機的儲存卡扒拉出來,隨後用槍崩了幾個人,朝著回頭一臉莫名其妙的中原中也說道:「中也,摩托車借我一下下。」

  深川綺禮握住他的手:「我去和我的愛情短暫的告個別。」

  ……

  狗卷棘收起了手機。

  兩小時之前的消息沒有收到回復,他已經反復盯了半天,如果再不離開,回到咒術高專的時間就會有些晚了。

  大概是……有事情所以沒有看到吧?

  他微微垂眸,摩托車的轟鳴聲由輕微逐漸變大,打斷了少年的胡思亂想。

  他抬眸向著聲音的來處看去,黑紅色的摩托車一個漂亮的漂移,穩穩停在了商務車前方五米的位置。

  深川綺禮迅速放開手,從中原中也的摩托車車後座麻利地翻了下來,迅速衝到了即將啟動的黑色商務車旁邊。

  輔助監督伊地知嚇了一跳,險些以為要在港口黑手黨的大門口發生一場對方碰瓷的車禍。

  深川綺禮衝刺完深呼一口氣,敲了敲狗卷座位這邊的車窗。

  狗卷棘剛剛搖下車窗,深川綺禮就遞進來一個精致的小袋子。

  「草莓大福!」深川綺禮扒著車窗不放手,小聲問道:「狗卷君,請問之後我可以去東京找你嘛。」

  伊地知直呼好家伙,這波、這波是美□□惑,他正了正神色透過後視鏡,用眼神鼓勵狗卷棘要敢於拒絕。

  但狗卷棘沒看見。

  他的注意力很難從淚眼汪汪的少女身上移開,手中被硬塞的小袋子帶著甜膩的奶油香氣,狗卷棘只能看見深川綺禮金色眼睛。

  「……鮭魚子。」

  深川綺禮松了一口氣,放開了扒著車窗的手:「那麼!下次見!」

  她趁著車還沒走迅速說道:「當然狗卷君可以隨時聯系我!不過我的手機壞掉了可能要明天才能回復消息…唔!當然你很忙的話可以不用理我!」

  狗卷棘愣愣點了點頭。

  她的語速真的很快。

  深川綺禮快樂了,她「好耶」歡呼了一聲,向著狗卷棘揮了揮手,轉身向著靠在摩托車邊的中原中也跑過去。

  摩托車和頭盔被下屬接走,商務車前面沒有阻擋物了。

  伊地知欲言又止:「狗卷君……咳……」

  狗卷棘調整了一下坐姿,將重心稍稍下移了一些,車兩邊的後視鏡可以看見少女蹦蹦跳跳跟著同伴走進了港口黑手黨。

  狗卷棘看見名為中原中也的黑手黨伸手嫻熟地按住了少女的腦袋,然後用力向下一按,深川綺禮踉蹌了一下,往前衝了兩步從他的手中掙脫。

  他們的關系很好。

  狗卷棘把領口又稍微向上拉了一些,舌尖輕輕抵了抵牙齦,眼眸微垂。

  ……真好啊。


第10章

  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

  咒術世界的高層好像發生了什麼重大變故,人民教師五條悟連軸轉了好幾天,二到四年級的學生一樣也天天神龍不見首尾。

  一年級中最高評級的狗卷棘剛剛出差回來,總要有一點休息時間;乙骨憂太是危險人物不適合外派;熊貓和真希評級不夠,所以高專的校園裡空蕩蕩的就只剩下他們幾個。

  圍著彩色圍巾的熊貓打了個哈欠,從教學樓慢悠悠地向外走,被撲面而來的冷風吹得抖了一下抖。

  他把半張臉都縮進圍巾裡面,只剩下眼睛露在外面,彩色的圍巾和黑白的色調竟然也還挺搭。

  熊貓四處搜尋著自己的小伙伴們,遠遠的看見了拿著水壺正在澆水,其實水全都澆到外面地板上了的狗卷棘。

  憑借著極其優秀的視力,胖達看見了水差點濺到了狗卷棘的腳上,他才後知後覺、有些慌亂的停住了澆水的動作。

  熊貓:……震!

  熊貓開始迅速地搜尋自己另外兩位小伙伴的蹤跡,不出所料在相反的那一邊看見禪院真希正在給乙骨憂太惡補體術。

  戴了眼鏡的少女用刀背狠狠敲了一下少年的後腦勺,宣告了這場戰鬥的結束。

  熊貓在前往左邊和右邊之間迅速做出了決斷,也不知道他作為咒骸怎麼有這樣的八卦心理,靈活的熊貓兩步合做一步迅速向著人多的那一邊衝過去。

  禪院真希和乙骨憂太就這麼感受到了卷過來的一股風。

  熊貓蹭到靠著牆擦拭咒具的禪院真希身邊,用手指輕輕戳了戳她的手臂,一只手遮著嘴,用根本算不上說悄悄話的聲音分享自己剛剛看到的事情。

  冬日的陽光帶著一點點輕微的寒意,灑在這幾個一年級生的肩膀上。

  熊貓再順便把一旁撐著膝蓋喘氣休息的乙骨憂太拉過來:「你們看棘是不是從出差回來以後就有點怪怪的?」

  禪院真希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露出歪了歪頭不明白他的意思。

  熊貓雙手環胸嘆了一口氣,臉色兩分擔憂三分復雜四分八卦,還有一分「真希你真是一點都不關心同伴誒!」。

  很難說究竟是怎麼樣在熊貓的那張臉上是怎麼樣看出這種豐富的情感的,禪院真希額角跳了跳,還是很給面子的說出了自己的感覺。

  「……確實,棘發呆的次數有在增加。」她看了一眼旁邊的乙骨憂太:「你的宿舍在他旁邊吧?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乙骨憂太露出了同款茫然的表情。

  後腦勺還在隱隱作痛,乙骨憂太努力從自己的大腦裡搜尋狗卷棘近期的不對勁:「我也不清楚……?只是感覺狗卷同學看手機的次數增加了。」

  三位一年級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陷入了一陣小小的沉默。

  也大概只有熊貓一個人在頭腦風暴思考究竟是什麼事情導致了狗卷棘頻頻發呆,大概半分鐘的時間,他突然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

  乙骨憂太:!

  熊貓壓低了自己的身子,讓另外兩位同級生更加靠近一些圍成一團,露出了那種有那麼一點沉重的表情。

  「一定是出差去橫濱的時候受到了什麼挫折,難道是被人欺負了威脅了?」

  乙骨憂太沉默,握著刀站在一邊:「我覺得……應該不是被欺負吧,橫濱雖然混亂,但是委派任務的人不至於讓咒術師遇到人類方面的危險。」

  「棘也沒受傷啊,喉嚨也沒什麼問題。」

  禪院真希嘖了一聲:「直接去問伊地知先生不就行了。」

  熊貓抬起頭:「哦——對哦!」

  他們說話沒有控制音量,理所當然都覺得話題的中心不會出現。

  但乙骨憂太突然感覺到空氣中一點不對勁的氣息,他抬眸,對上了那雙淺紫色的眼睛,大腦內的警鐘驟然敲響。

  乙骨憂太艱難地扯了扯熊貓的手臂:「那個……」

  熊貓並沒有get到他的意思,他現在興致高漲,爪子握成拳:「那我們現在去問問伊地知!」

  狗卷棘默默站到了他們的背後,垂眸注視著台階扶手旁邊陰影處湊著的三個人。

  「……鮭魚子?」

  ……

  罪魁禍首深川綺禮心情倒是很好。

  要如何在一個人面前混眼熟?在沒有辦法近距離接觸的狀況下,當然只有通過信息啦。

  首先是日常的早安和晚安。

  狗卷棘的作息時間和高中學生的作息基本相同,咒術師早上會起的稍微早一些,深川綺禮專門設置了鬧鐘送上美少女的清晨問好。

  除了第一天有些意外,狗卷棘一般都是秒回,深川綺禮熱衷於和他分享各種各樣的日常,包括但不限於身邊發生的很有意思的小事情、出差時候買的伴手禮、對太宰治玩忽職守的吐槽。

  除了偶爾透露出來的和港口黑手黨相關的內容,和女子中學生的日常看上去也沒有什麼區別。

  不過這對和她一起出任務的人來說是一種詭異的折磨。

  日夜顛倒對港口黑手黨的成員來說是家常便飯,深川綺禮之後要去東京,為了今年的KPI,這幾日接的任務多了不少,港口黑手黨的中低層人員覺得自己的工作好像驟然縮減。

  大家對她的惡名多有耳聞,矜矜業業戰戰兢兢一起出任務的時候聽見這位殺神的手機一陣作響,然後任務就突然暫停,走在最中央的少女會先拿出手機。

  眼見的下屬能夠看見她點開消息欄,向著某個不知名的人物發送一個「早安」。

  還會附帶一個令人震驚的可愛表情包。

  結果就是港口黑手黨內部流傳起的「小殺神戀愛了」的謠言,又在深川綺禮本人不知道的情況下被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攜手制裁。

  這樣的日程沒有持續多久,咒術師進駐港口黑手黨,深川綺禮也收拾好了背著書包准備去上學校。

  港口黑手黨總部門口,森鷗外牽著愛麗絲一副女兒就要遠走的表情,手上還拿著白色的手帕,裝模作樣的擦了擦眼角。

  深川綺禮實在忍不住:「森先生,你這樣的表情實在是太惡心了!」

  她迅速轉頭拍了拍駕駛座的後座:「司機,快跑!」

  司機額角一滴冷汗,看了一眼森鷗外的臉色,看首領並沒有生氣也沒有異議,才發動汽車。

  森鷗外看著深川綺禮把自己向下縮了縮,黑色的汽車駛出港口黑手黨的大門,才收起了自己依依不舍的表情。

  港口黑手黨的新任首領轉頭向著暗處問了一句:「讓她走了?」

  不知何時出現的太宰治雙手插兜站在高處,居高臨下看著黑色的車輛愈行愈遠,少年繃帶後的眼中情緒略有起伏,在幾秒後又恢復了原樣。

  他低低笑了兩聲,臉上的笑意有些輕微的病態:「森先生,我是那種會強迫別人的人嗎?」

  森鷗外笑而不語。

  「希望那孩子能夠好好完成這次的任務。」

  他提前和新學校的學生會長打好了招呼,深川綺禮進入初中部學習。

  金發的學生會長帶著深川綺禮一路從校門到教學樓,一邊介紹著關於海鷗學園的設施。

  深川綺禮不知道森鷗外用了什麼辦法和這個貴公子氣息十足的學生會會長打好了關系,但他明顯是知道深川綺禮的真實身份的。

  「這個學校存在著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我的建議是暫時不要去接觸,畢竟森先生拜托我好好照顧你。」

  學生會會長上樓梯的時候對著後方埋頭走路的小姑娘說道:「我弟弟也在這個班級,如果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問他……當然,學生會的大門也時刻向學生敞開,如果你不介意要跑半個學院到高中部的話。」

  深川綺禮收斂了好多:「是!麻煩會長啦。」

  「可以叫我源輝。」學生會長伸手碰上教室的門把,帶著溫潤的笑意:「我弟弟叫源光,戴著一個很顯眼的耳環,稍後你應該會認識的。」

  深川綺禮在門口悄悄冒出頭,就被一群好奇的國中三年級學生捕捉到了。

  深川綺禮:!

  深川綺禮下意識想縮一縮,這些人可和港口黑手黨的下屬不一樣。

  源輝笑眯眯堵住了她的退路:「進去吧,不用害怕。」

  深川綺禮的聲音都繃的不行,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同手同腳,總之是艱難地在老師鼓勵的眼神下站到了講台上:「那個……我是深川綺禮,請多多關照。」

  安靜彌漫砸教室裡。

  黑發金瞳的少女擁有極其漂亮的容貌,說完這句話之後就緊緊抿住了嘴,看上去並不是很好接觸。

  老師愣了愣,門口的學生會長把深川綺禮交給她就迅速撤離了陣地。

  「深川同學坐在那邊吧?書之類的都已經准備好了。」

  深川綺禮嚴肅地點了點頭,迅速殺到了座位上。

  隔著一個走廊,就是戴著一個奇怪紅色耳墜、長得和學生會長七分相似的少年。

  深川綺禮張了張嘴:「……你好?」

  少年卡了兩秒:「哦、哦,你好。」

  大!尷尬!

  深川綺禮把自己埋進了座位裡。

  上課、下課,深川綺禮身邊竟然詭異地產生了一個真空帶,大概是她從小浸泡在港口黑手黨這種地方,普通的中學生本能嗅到了不尋常的味道,一時間也不敢主動接觸。

  深川綺禮撐著臉看著窗外,內心的小人痛苦捶地。

  旁坐學生會會長弟弟的人氣超高,每節下課周圍都圍著一群人。

  坐在桌面上的短發少年壓低了聲音,圓圓的眼睛在圍過來的同伴同學臉上環視一圈。

  「——午夜時分傳出來的鋼琴聲、通往美術室的階梯在不經意間滴下的液體是血、女子廁所最後一間的花子……你們今天想要聽哪一個?」

  他們在討論海鷗學院的怪談。

  深川綺禮的小雷達立刻亮了,她半個身子探出座位,看上去搖搖欲墜。

  「請問!我可以加入你們的聊天嘛?」


第11章

  事實證明,沒有人可以拒絕美少女的請求。

  深川綺禮其實是很會捧場的性格,從她對狗卷棘這樣除了簡單飯團名稱,其他語言近乎沒有表達過的人都能自顧自的叭叭半天這一點就能夠看出來。

  她只是不太清楚,和這些普通的同年生們應該是怎麼樣的相處方式。

  ——現在看來一如往常就可以了。

  學生會會長的弟弟源光今天早上就已經被哥哥囑咐過,要稍微照顧一下這位轉校生。少年剛剛還在苦惱要怎麼樣才能夠和看起來高冷的少女開啟交流,發現她融入團體的速度簡直像是按了快進鍵。

  坐在中心位置的小少年雙手環胸,在心裡松了一口氣。

  左邊有個女孩子小聲和深川綺禮搭話:「深川桑也喜歡這些怪談嗎?」

  深川綺禮點點頭:「很感興趣!」

  剛剛說話的短發少年眼睛亮了亮:「哦哦哦!深川同學想要聽哪一個?」

  深川綺禮眨眨眼睛想了一會兒:「果然還是廁所裡的花子……?」

  其實在進入學院之前,深川綺禮習慣性的開了一次視角,看見了散布在這所學校裡的、有大約七個深色的點。

  雖說是深色,但並非那種惡心的嘔吐物色彩,深川綺禮看到後並沒有覺得惡心或者反感。

  學生會長源輝應該知道她擁有特殊能力,否則也不會在帶她前往教室的時候提了一句有關怪談的事情,森鷗外特意讓她轉到這個有點東西的學校一定還有別的目的。

  比如說當壯丁除除魔之類的。

  異能力,真好使。

  源光眼睜睜看著一個大課間的時間,周圍小伙伴對深川綺禮的稱呼就從「深川桑」「深川同學」變成了「綺禮」或者「小綺禮」。

  之後每一節下課,深川綺禮身邊都圍上了一群人,她說話的時候會很認真的注視別人的眼睛,再加上不論說什麼都能捧上場,轉校生在班級中的地位短短的半天之內水漲船高。

  直到放課的鐘聲敲響。

  一直在找機會但沒能找到的金色短發的少年,終於找到了空檔。

  源光壓低了聲音:「深川同學,輝哥說你剛剛到這裡可能不清楚住處在哪兒,所以拜托我下課之後帶你一起走。」

  源光揉了揉金色的短發,有些不清楚措辭應該如何組織才不顯得突兀:「雖然這樣聽起來有點奇怪,但是我不是壞人……」

  還坐在位置上的深川綺禮睜大眼睛,猛地想起來森鷗外確實沒有告訴自己住在哪裡。

  全部囑托給海鷗學園的學生會長了嗎!太不靠譜了!

  她迅速掏出手機,翻開被設置為[僅接受消息但不提醒]的森鷗外的聊天窗,看見了早上森鷗外發來的短消息。

  「……」著實抱歉。

  深川綺禮沉默了三秒,等待回復的源光有點茫然的歪頭,露出了不明白的表情。

  少女抬頭,表情很嚴肅,她從緊急聯系人那一欄裡撥通了森鷗外的電話,一邊對著源光說道:「抱歉光君,我明白了,稍微等我一下。」

  深川綺禮跟著周圍的同學用了比較熟稔一點的叫法。

  源光松了一口氣,他眨了眨眼睛:「好的,那我先去外面等你。」

  少年起身往外走了幾步,貼心的關上教室的大門,保持著一個確定不會聽到對話的距離,站在對面教室的門口,注視著地面上一蹦一跳像是兔子一樣的勿怪。

  海鷗學園裡面有很多這樣的小妖怪,也就是被稱為怪異的生物。

  手機頁面通信配送中的字符一跳一跳,深川綺禮等著電話接通的下一秒就開口。

  「森先生,一個人在外面生活是很辛苦的事情,所以請立刻、馬上把我的生活費打到卡上。當然,如果您願意多給我一點零花錢,也完全沒有問題。」

  森鷗外剛要出口的甜蜜問候瞬間卡住。

  港口黑手黨的頭子終於感受到了什麼叫做小輩突如其來的問候,他忍不住用手捏了捏眉心,剛剛恢復了一個稍後,深川綺禮「好耶」了一聲,然後就掛掉了電話。

  還沒來得及提醒她要關注一下海鷗學園的森鷗外:……

  坐在一旁的尾崎紅葉捂著嘴笑的風情萬種,她拿出自己的手機,隨手給深川綺禮轉了一筆巨款作為生活費。

  森鷗外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穿著和服的女性坦然接受新晉首領的凝視:「妾身認為,女孩子要富養才對。」

  ……

  兩筆巨款彙入私人銀行卡,深川綺禮滿意的收起了手機。

  她一蹦一跳從教室裡出來,探頭對上源光的視線:「麻煩你啦光君!以後學校裡有什麼需要我幫忙處理的怪異可以找我哦!」

  源光:「好、誒?」

  「源家是除魔世家叭!」深川綺禮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源光和她那雙金色的眼眸對上:「你們說的那些怪異我可以看見的。我的老板……監護人應該也和源輝會長說過啦。」

  出於本能,源光突然覺得這位和自己隔了一個走廊的同桌似乎、可能沒有表面上的那麼簡單。

  住處就在源家隔壁的隔壁,深川綺禮算是租賃暫住,她的行李本身就不多,也沒花多少時間。

  房屋的主人是個特別慈祥的老太太,也不怎麼管她。

  轉學後的事情驟然多了起來,除了要被名為學習的恐怖怪物支配以外,深川綺禮還不能忘記本職工作,去意大利黑手黨彭格列的東京駐地進行踩點。

  稍微穩定下來之後,深川綺禮才發現最近幾天竟然忘記了和狗卷棘發消息,甚至還有一天因為潛入彭格列,手機屏蔽信號的原因,沒有回復狗卷棘的早安問好。

  深川綺禮:!!

  源光余光瞟見上課上著上著好像想到了什麼、突然戴上痛苦面具捶桌的少女,有些擔憂地背著老師寫了張小紙條扔過去。

  【怎麼了?】

  深川綺禮被砸到腦袋,迅速支棱起來。

  她看著紙條上面的自己陷入了小小的沉思,隨後從桌肚裡面撕了一張便簽條。

  【……光君!商業街有沒有什麼特別受歡迎的飯團店鋪!】

  短信都沒有到位的事情,總得彌補一下吧TUT

  雖然海鷗學園的位置並不算靠近市中心,但周圍的商業街也很繁華,源光臨危受命,在放課後帶著深川綺禮殺向了某家知名的網紅飯團店。

  排隊的人意料之外的並不是很多。

  透明玻璃櫃台裡面存放著中等大小的飯團,米粒飽滿且粒粒分明,大概是人不多的緣故,溫柔的店員向著深川綺禮和源光介紹店內的招牌。

  因為價位較高,學生一般來說會選擇最好吃也最受歡迎的一種購入。

  深川綺禮迅速瞥了一眼櫃台:「金槍魚蛋黃醬的兩個,鮭魚和腌魚子都要四個。前面兩個金槍魚和其余兩個各一單獨裝,謝謝啦。」

  當然要把狗卷君的單獨放一盒,剩下的要送給狗卷君的同學。

  網紅店之所以是網紅店,除了飯團的味道深得人心以外,包裝上也非常精致。

  在店員包裝的空隙,深川綺禮扭頭問了一句:「光君家裡,除了哥哥還有其他人嗎?」

  她還沒拜訪過源家呢。

  源光正看著飯團的標價發呆,下意識的回答:「還有妹妹和爸爸。」

  深川綺禮轉過頭對著店員豪橫道:「鮭魚子飯團和腌魚子飯團各四個,麻煩啦。」

  溫柔的店員反應了一會兒,接過錢的時候還有些恍惚。

  「誒?!」源光顯然沒想到深川綺禮會再買一份:「不用的!這個好貴!!」

  深川綺禮抬手接過包裝好的袋子:「是謝禮啦!麻煩你陪我在這裡排隊這麼久!還有最近的照顧w」

  深川綺禮:對自己的情商非常滿意.jpg

  少年手忙腳亂接過深川綺禮手中的袋子:「那、那有空的話可以到我家吃飯?」

  深川綺禮彎了彎唇角:「好哦!」

  他們在路口分道揚鑣,深川綺禮叫了一輛的士,報出了咒術高專的地址。

  反正晚上也要去彭格列的駐點繼續踩點,就先不回去了。

  深川綺禮嘆了一口氣,彭格列不愧是意大利的大組織,一個臨時駐點的規模也快要比上現在港口黑手黨的總部,不知道什麼時候港口黑手黨才能變強。

  咒術高專的校園坐落於深山老林之中,出租車停在校門口,司機有些擔心的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好心的囑咐了一句:「小姑娘,如果遇到事情記得打報警電話。」

  深川綺禮拎著袋子道謝:「我明白,謝謝您!」

  太陽還懸懸掛在半空中,不過冬日的夜晚到來的都很快,偏僻的地區氣溫要比熱鬧的商業街更加冷一些,深川綺禮縮了縮,拿出手機發送信息。

  【請不要拒絕我:狗卷君現在可以到學校門口一下嗎?當然不行也沒有關系!我晚一些再來一次。】

  她做好了要稍等一會兒的准備,沒想到對面立刻變成了輸入中,狗卷棘秒回。

  [金槍魚蛋黃醬:請稍等一下!]

  【請不要拒絕我:好耶!我在門口等!】

  於是正窩在火鍋旁邊休息的咒術高專的一年級生們,看見原本靠著熊貓癱著的咒言師猛地彈了起來,一陣兵荒馬亂的整理著裝,把有一點點翹起來的頭發按下去,然後朝著外面跑去。

  以熊貓為首的剩下三位學生交換了一下眼神,不約而同地起身,悄咪咪摸在了狗卷棘身後。

  咒術高專可是鮮少有拜訪者,深川綺禮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門口就顯得格外顯眼。

  狗卷棘急匆匆跑出來,少年的體力很好,嘴側的蛇目符文暴露在冬日的空氣中,呼出的氣體化作白色的霧氣彌漫在冬日的暖陽下。

  站在門口的深川綺禮舉起了手中的牛皮紙袋,笑意盈盈。

  「狗卷君,打擾啦。」


第12章

  深川綺禮把兩個精致的包裝袋交給狗卷棘。

  她小聲地解釋道:「這一袋是給狗卷君的!另一袋麻煩狗卷君轉交給你的同學啦——我記得你說過同期還有三位咒術師的。」

  「……鮭魚子。」

  深川綺禮抬手往手心哈了一口氣,驅散了一些冷意。

  「因為看到狗卷君的ID是金槍魚蛋黃醬,所以我猜你是不是會比較喜歡這種味道的飯團……」

  少女碎碎念起來難免有些沒完沒了:「如果不是的話也麻煩狗卷君告訴我一下喜歡吃什麼叭,或者其他喜歡的東西也可以,我想要多了解你一點。啊!自顧自的說下去了,如果冒犯到的話抱歉……」

  狗卷棘敏銳的注意到深川綺禮的手指凍的通紅,但本人好像並沒有知覺。

  身後傳來了悉悉索索推搡的聲音,深川綺禮停下了念叨,踮起腳尖探頭看向狗卷棘後方,發現校門處扒著兩個人和一個熊貓。

  雖然他們的本意可能是[偷看],但實在是太不會隱蔽了,深川綺禮就這麼簡單的一瞥,和最上面的熊貓直接就是一波對視。

  …………欸?熊貓?

  深川綺禮冒了個問號,踮著腳站的側了一些,和熊貓那雙黝黑的豆豆眼對視的更久了一些。

  是玩偶服裝……?還是什麼東西?

  狗卷棘突然往旁邊移了一步,擋住了深川綺禮向後探的視線。

  他低頭將深川綺禮剛剛遞給自己的精致禮品袋暫時放在了地面上,單手解下了自己出門時候順手戴上的圍巾。

  少年的眼眸習慣性地微微垂著,深川綺禮眨了眨眼睛,踮著的腳松懈下來,抬眸剛好能夠對上那雙紫色的眼眸。

  狗卷棘想:帶了圍巾真是太好了。

  他拉進了一些距離,抬手替深川綺禮戴上自己的圍巾,為了防止系的太緊,所有的動作都小心翼翼起來。

  溫暖的,還帶著少年體溫的圍巾圍了上來。

  深川綺禮的大腦在這個過程中全程死機,她睜大了眼睛,狗卷棘的臉湊的稍微有些近,可以看見他纖長的過分的眼睫,以至於紫色瞳中的情緒被遮掩的明明滅滅。

  直到半張臉埋在了圍巾裡面,淡淡的檸檬味道占據了嗅覺,深川綺禮才覺得自己的神志回歸。

  罪魁禍首低著頭再替她把圍巾整理了一下,向後退了一步:「鮭魚子。」

  深川綺禮猛地回神,心跳有一點點超速,令深川綺禮迫切的想要大口呼吸來緩和這樣的症狀。

  她艱難道:「……其實也沒有很冷啦,狗卷君這樣會冷嗎?」

  「鮭魚。」

  深川綺禮眨眨眼睛:「那我過幾天再還給你哦。」

  「腌魚子。」

  少年彎腰又拎起那兩袋禮物,淺淺笑了一下。

  後方的一年級組全員:…………

  作為在場唯一一個女性的禪院真希沉默了三秒,抬頭問道:「他們,真的沒有在談戀愛嗎?」

  熊貓和乙骨憂太動作整齊劃一,齊齊搖頭。

  熊貓咂嘴,感慨了一句:「這是什麼少女漫現場嗎。」

  乙骨憂太覺得那邊的深川綺禮有些眼熟:「戀愛的話應該沒有…狗卷同學沒有說過,不過他最近的異常和這個應該有關系。」

  「這麼一想確實是有一點那種感覺。」熊貓低頭看向下方仍然保持著偷窺姿勢的小伙伴們:「你們嗑到了嗎?」

  乙骨憂太&禪院真希:「……嗑到了。」

  深川綺禮沒有在咒術高專的門口多留,狗卷棘表達了自己想要送她的意願,但被深川綺禮拒絕了。

  當然!不能!讓他知道自己是去黑手黨的基地踩點的啦!

  「是港口黑手黨的事情,」深川綺禮往圍巾裡縮了縮:「森先生讓我去處理一些事情,所以不用麻煩狗卷君啦。順帶一提!我現在暫時在海鷗學園進行學習!」

  距離這裡不是很遠,大概二十分鐘的車程。

  狗卷棘的視線環視周圍一圈:「鰹魚干?」

  深川綺禮看了一眼了無人煙的咒術高專門口:「………欸。」

  失策!要是知道狗卷君來的這麼快,應該讓剛剛的司機稍微等自己一下下的。

  深川綺禮蔫了下去:「馬上就叫網約車。」

  狗卷棘歪了歪頭:「木魚花。」

  深川綺禮更蔫了一點,狗卷棘嘆了一口氣,伸手揉了揉她的頭。

  最終是咒言師陪深川綺禮等到了網約車,少年全程目送她上車,直到汽車駛出視野,松了一口氣的咒言師轉頭,才看見了滿臉八卦的三位同級生。

  狗卷棘:略感不妙。

  ……

  深川綺禮心情愉悅。

  她坐在車後座給前方的司機報出了地址,彭格列的據點要翻過咒術高專後面的那座山,記錄路程的儀器不斷地跳動,數值越來越高。

  不過在到達彭格列據點附近之前,深川綺禮嘴角的笑容都沒有落下來,甚至還有一點想哼小調。

  至於計程車費用,反正這是公費啦。

  森鷗外的意思是,先試探一下彭格列的意圖。畢竟這是意大利黑手黨的頭頭組織,並不是現在的港口黑手黨可以抗衡的。

  中原中也的名號近期太過響亮,太宰治干這種事情很有可能開啟不一樣的走向,森鷗外權衡利弊,還是選擇了深川綺禮。

  先是看看這個基地裡面有哪些彭格列的高層,最好能夠知道他們在這裡建立駐點的意圖,如果沒有彭格列的高層在這裡,就直接炸了。

  反正也沒人知道深川綺禮是港口黑手黨的人。

  深川綺禮避開了攝像頭,扶著樹干站在高處,居高臨下的注視著下方的彭格列基地,來往巡回的小隊紀律嚴明,不過因為基地很大,還是會有一些守衛的空缺。

  月色悄然降臨。

  白天潛入太過於顯眼,她這幾次的踩點都是在晚上,沒有遇到看起來像是高層的人士。

  ——不會都出去夜生活了吧?好奢靡!

  深川綺禮想了想,把狗卷棘給自己的圍巾暫時的摘下來,找了個干淨的地方,整整齊齊疊放好。

  她熟練地向著彭格列的基地跑去,動作快且安靜,像穿梭在樹林間的貓科動物。

  深川綺禮打算今天往更內部的地方跑一跑,說不定能夠碰上目標,當然逃跑的路線已經找好了,一發現不對勁就開溜。

  可以的話,還是最好不要浪費力氣在這種偵查的地方。

  避開轉動的監控攝像頭,再貼緊牆根移動,與巡邏的一隊人持著槍險險擦過。

  深川綺禮的呼吸放的很緩慢,彭格列的巡衛素養其實都很高,但深川綺禮畢竟是港口黑手黨的頂尖戰力,直到基地的內部,都沒有一個巡邏的人發現異常。

  要是潛入這種事情都做不好,那森鷗外也就太可憐了,不過再往裡面一些,就是還沒有踏足過的基地。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深川綺禮沉重的想到。

  她吸了一口氣,起身從藏著的地方探出頭,在毫無准備的情況下撞上了一個棕發的青年。

  巡邏隊的腳步聲遠遠傳來。

  深川綺禮淺淺皺了下眉,迅速扯著青年的手臂,從腿環處的扣處抽出匕首抵在青年的後腰,借著巧勁在沒有用匕首傷到人的狀況下將比自己高大了不少的青年拽了進來。

  幾個動作一氣呵成,青年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拉進了視線的死角。

  巡邏的腳步聲頓了頓,朝著這邊走了幾步,然後又像是什麼都沒發現,腳步聲又漸行漸遠。

  深川綺禮的呼吸始終非常平穩,只不過肌肉有些繃緊,是處於一個隨時都可以動手的狀態。

  巡邏的黑手黨的聲音虛虛實實傳過來:「……這邊沒有人。」

  直到腳步聲完全消失,深川綺禮才松了一口氣。

  而被她撈進來,看到了她的臉的青年還有些茫然,青年眨了眨眼睛,後腰處還被深川綺禮用匕首抵著,沒有亂動。

  「請問……」

  深川綺禮先點了下眼角。這個人的靈魂是非常漂亮的暖橙色,和屬於自己身上濃郁的黑色碰撞在一起,竟然沒有被污染的跡像。

  好溫柔……這裡怎麼會有這種顏色的靈魂?

  ——這明明就是一個不屬於黑手黨這種黑色組織的靈魂。

  靈魂會倒映出人類的本質,深川綺禮略有遲疑,但是本能的還是對這個陌生男性的好感度蹭蹭的向上漲。

  少女主動往旁邊挪了挪,手上的匕首沒有放下,抬了抬下巴示意道。

  「先蹲下。」

  棕色短發的青年低頭看了她一眼,隨後也跟著她蹲了下來。

  「請問……你在這裡干什麼?」

  深川綺禮嘆了一口氣:「踩點啊,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嘛。」

  「嗯……」青年似乎想了一會兒,那張看起來極其無害的臉上露出了一點疑惑的神色:「那你來這裡踩點,是為了做什麼?」

  青年很配合的把聲音壓低,兩個的說話保持在只有對方能夠聽到的音量,小小的地方讓他蹲著顯得有些委屈。

  巡邏的人還是會經過這裡。

  因為姿勢不便利,深川綺禮收回了自己的匕首,畢竟她想的話,對面這個看起來很溫柔的青年也逃不了。

  深川綺禮眼疾手快按著他的背,將青年的高度壓低了一些,驚險躲過了一群巡視的彭格列工作人員。

  她很嚴肅:「我在考慮要不要殺人滅口,因為我做的事情不能被發現的,外一你告密我就很麻煩了。」

  青年愣了一下。

  「……在被滅口之前,我能知道你要做什麼嗎?」

  不知道吸收暖橙色的靈魂會不會造成超負荷,深川綺禮想。

  小姑娘垂眸想了想,須臾雙手環胸,提出了建議:「那你帶我去找你們的老大?順利的話說不定我可以饒你一命的。」

  畢竟你靈魂的顏色很干淨嘛。

  青年看起來絲毫不像是受到了死亡威脅:「那,你知道你要找的老大的名字叫什麼嗎?因為這裡是新的基地,你要找的人不一定在的。」

  深川綺禮努力回想了一下森鷗外在短信上告訴自己要注意的人的名字,在巡邏隊再次經過之後,有些遲疑地說出口:「好像是叫……沢田綱吉?」

  青年:…………

  棕發的青年露出了有一點苦惱的笑:「那個,我就是沢田綱吉哦。」


第13章

  深川綺禮:……

  深川綺禮沉默了一小會兒,她用隱忍的視線上上下下掃了面前的青年一遍:「……你不是吧。」

  沢田綱吉看著眼前表情有龜裂跡像的少女,無奈道:「我是。」

  深川綺禮面無表情且斬釘截鐵:「不,你不可以是。」

  沢田綱吉:……

  他不厭其煩地又重復了一遍,沒有壓著自己的聲音:「如果你指的是彭格列的十代目,那麼我就是。但如果你要找的是同名同姓的另一個人,那很抱歉,你走錯地方了。」

  深川綺禮不掙扎了,她痛苦地捶了一下面前的牆壁,捂住了腦袋。

  那完了,剛剛自己還威脅他要殺人滅口,大意了,沒閃了!!

  彭格列的十代目,目前已經是掌權人的沢田綱吉看著面前團成一團的小姑娘,覺得有些好笑。

  彭格列的那麼大,自然不可能是偶遇。沢田綱吉今天的行為屬於守株待兔,畢竟彭格列的首領還沒有悠閑到在基地裡面四處亂晃的程度。

  國中時候唯唯諾諾的少年經歷了各種各樣事件的毒打,國中畢業後去意大利黑手黨學校學習,再再被身為第一殺手的家庭教師錘煉幾年,現在已經是個成熟的、可靠的首領。

  在發現了基地被潛入之後,這位十代目選擇了暫時不做反應,任由深川綺禮踩點了幾個建立基地的時候沒有發現的死角。

  一同前來東京都,脾氣並不是很好的守護者多次表達了交給他去制裁闖入者的建議,被沢田綱吉輕飄飄否決。

  不是挺好的嗎?幫彭格列找到了守衛的缺陷處。

  相比於淡定的沢田綱吉,深川綺禮內心是崩潰的——可是面前這個人一點都沒有黑手黨的氣質啊!

  面前的青年既然是彭格列的首領,就不能對他動手……當然,如果不顧港口黑手黨死活的話可以。

  憑借港口黑手黨現在的根基還是不要找死了。

  深川綺禮又嘆了口氣,蹲的太久了,腿部有點發麻。

  沢田綱吉坦然的任由深川綺禮謹慎地打量自己。

  和深川綺禮有關的信息其實前幾天就被這位十代目摸透,如果她到來的目的是可以接受的,那沢田綱吉也不會傷害這個十五歲的小姑娘。

  溫柔的黑手黨首領拍了拍膝蓋,站了起來。

  「既然找到我了,換個地方談談?」

  深川綺禮木然的跟在沢田綱吉身後,一路上有不少的巡邏人員和沢田綱吉打招呼,並用好奇的視線打量這個陌生的少女。

  沢田綱吉對下屬的解釋是以前在日本的鄰家妹妹。

  到達了首領的辦公室後,深川綺禮用手機連線森鷗外。

  彭格列十代目的辦公室溫暖、干淨、整潔,和某位森姓首領的辦公室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彭格列這個基地的中央暖氣是常開著的,深川綺禮多次潛入已經有了經驗。

  深川綺禮想到自己所屬的港口黑手黨,忍不住酸了一下下:意大利黑手黨老大就是不一樣,就是財大氣粗。

  視頻連線的鈴聲一刻不停的想著,這個時間點,森鷗外肯定還沒有入睡。

  沢田綱吉讓深川綺禮先去沙發那裡休息一下,態度自然地像是面對親戚家來做客的小朋友。

  深川綺禮一步三回頭向著沙發的方向走過去,沙發那邊坐著一個下巴處有一道小小傷疤的男人,饒有興致地注視著深川綺禮。

  對不起了森先生,這波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坐下前,深川綺禮很有禮貌的打了個招呼:「你好。」

  黑發的男人愣了下:「你好?」

  那邊的視頻電話接通了。

  森鷗外像是早就料到了會有這一幕,只是開屏就看見彭格列的十代目,有些驚訝。

  「沢田先生,我的手下冒昧打擾……可否將她還給港口黑手黨呢?」

  沢田綱吉瞥了一眼正在和自己的守護者交談的黑發小姑娘,游刃有余道:「請不用擔心,森先生,我並沒有對她做什麼。」

  「……哦?」森鷗外稍微調整了一下坐姿:「那孩子比較調皮,想必沢田先生不會介意小孩子的玩鬧吧?」

  沢田綱吉在心中也嘆了口氣。

  和黑手黨組織打交道的時候,免不了這種對話之間的相互試探。

  「森先生,我能夠明白你的擔憂。只是彭格列並沒有想要介入橫濱的意思。」溫和的十代目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直白的點出了森鷗外的心思:「我們在東京都建立基地,是為了預防……一些未來會發生的事情。」

  他沒有直接說明要預防的是什麼。

  深川綺禮耳朵動了動,覺得聽不懂,放棄了。

  那可是,首領級別的勾心鬥角!

  深川綺禮不知道他們兩個要進行什麼地下交易,總之不會是什麼好事。

  她靠在沙發上自閉,旁邊黑色短發的男人友善的詢問她要不要喝水。

  「綱吉辦公室的保溫櫃裡有牛奶,需要的話我可以給你拿一杯。」

  深川綺禮雙手環胸半個身子陷在沙發裡面:「我可以選啤酒嗎?讓酒精麻痹我的大腦,今天實在是太丟人了。」

  男人起身眨眨眼睛,有些好笑:「哈哈,雖然不想拒絕你,但未成年不可以飲酒哦。」

  深川綺禮買醉失敗,喪失鬥志。

  她看過了,這也是一個靈魂顏色很漂亮的人,是海洋一樣的碧藍色。

  你們彭格列的人明明是黑手黨,這樣真的很奇怪.jpg

  深川綺禮想起森鷗外短信裡提醒自己要格外注意的一個彭格列黑頭發的守護者,看了一眼拿牛奶回來的男人,有些遲疑地問道:「對了,你叫雲雀恭彌嗎?」

  男人眨眨眼睛,笑的很爽朗:「不是,我叫山本武,不過也是彭格列的守護者之一。」

  深川綺禮「哦」了一聲。

  狗卷君給自己的圍巾還放在樹林裡面呢,要不申請去拿一下?沢田綱吉和眼前這個山本武都看起來還挺好交流的樣子。

  她剛想開口問問能不能等一下再回來自投羅網,那邊森鷗外和沢田綱吉的對話似乎已經走到了尾聲。

  森鷗外看不見她的人,隔著視頻叫了她一聲:「綺禮。」

  沢田綱吉看了坐在沙發一角,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深川綺禮一眼,起身將帶著手機走到了沙發邊上。

  森鷗外在等待的回復。

  深川綺禮掙扎了一下,接過沢田綱吉遞給自己的手機:「森先生,事情是這樣的:其實我一開始潛入的很成功就是彭格列不太講武德中途截胡,我的業務能力還是ok的所以不用找人來救我,這裡的暖氣很舒服我們什麼時候也安排一下吧!」

  她舉了舉手中的杯子,還有點炫耀的意思:「以及我正在喝牛奶,沒有下毒,森先生敬請放心。」

  森鷗外:「……你過得還不錯。」

  「哼哼,那必然!」

  沢田綱吉和山本武對視一眼,兩個人用眼神簡單的交換了一下信息,山本武起身離開房間。

  ……不得不說,深川綺禮還是挺有活力的。

  彭格列的刀隨時都可以抵在她的脖子上,但深川綺禮顯得很放松——或者說,她並不擔心他們會把自己怎麼樣,最差的打算只是同歸於盡的事情而已。

  「接下來彭格列駐東京都基地的安保就麻煩你來檢查一遍,如果發現什麼地方有缺漏,及時告訴他們的十代目。」

  深川綺禮:……?

  深川綺禮從沙發上猛地蹦起來,她都做好了心理准備,哪裡想到這兩個首領談完話以後是這個結果。

  森先生,這是、這是賣女求榮!!!

  「我否決!早上要上學!」

  森鷗外冷酷無情:「你可以晚上去,時間不限。」

  沢田綱吉的聲音溫和:「我最近全天都會留在基地裡,你隨時到來都可以,接送會由我們負責。當然,如果你不想奔波,基地裡也有居住的地方。」

  深川綺禮:信積拉奶!!!!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透過視頻通話看她,而另外一位彭格列的十代目面色溫和等待著她的回應。

  深川綺禮決定爭取一下自己的權益,幽幽道:「……森先生,加班是需要工資的。」

  ——有機會的話,還是要努力賺錢養狗卷君,畢竟當咒術師看起來實在是太辛苦了。

  森鷗外:……

  森鷗外額角一跳一跳,覺得自己所表現出來的淡然和鎮定在深川綺禮開口的那個瞬間全部瓦解:「有。」

  丟人。

  「東京都的基地很重要,你很擅長潛入,而且我們的人並不熟悉你。」沢田綱吉接過了話,笑了笑:「我可以支付雙倍的工資,如果綺禮你願意幫忙的話。」

  森鷗外皺眉:「我想十代目和小綺禮還沒有熟悉到可以直呼其名的程度。」

  深川綺禮秒答:「沒關系!十代目叫什麼我都可以的。」

  森鷗外深深吸了一口氣,扶額。

  沢田綱吉對他們這樣的相處模式感到有趣,青年雖然背負了不少責任,但並不妨礙他仍然保持著少年心性:「不介意的話,互相留一下聯系方式?」

  深川綺禮麻利地切了一個分頻,當著森鷗外的面自己把牆角挖出來:「沢田先生,請問你們這裡可以跳槽嗎?」

  沢田綱吉愣了一下,看了看明顯聽到這句話的森鷗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當然可以,我很高興你喜歡彭格列。」

  深川綺禮心動了。

  深川綺禮扭頭看向視頻通話中的森鷗外,眼中閃爍著渴望跳槽的光芒。

  森鷗外:……

  森鷗外面無表情:「你可以問問紅葉和太宰君的意見。」

  深川綺禮嘆了一口氣。

  唉,拖家帶口就是比較麻煩。


第14章

  狗卷棘站在海鷗學園的門口。

  黃昏時刻的夕陽懶洋洋地灑在人的身上,給少年偏白的發色鍍上了一層淡淡的碎金,天氣偏冷,只不過高□□服保暖,看起來單薄而已。

  咒言師剛剛出完任務,想起深川綺禮目前就讀的學校就在這附近,本來只是想在校門口看一眼,但被隨行的熊貓直接按了下來。

  「來都來了,怎麼能不和深川妹妹打個招呼再走!」

  狗卷棘:……

  他那天晚上被以熊貓為主打的一年級生按著詢問了一遍,雖然回復只有「鮭魚子」「腌魚子」或是「木魚花」之類的,但熊貓還是憑借著強大的腦補能力還原出了故事。

  ……並且自顧自的開始為咒言師的愛情故事而6眼淚。

  狗卷棘有些頭痛,他盤腿窩在暖爐邊上,咬了一口深川綺禮帶來的飯團,金槍魚蛋黃醬的內陷和飽滿的米粒充斥在整個口腔中。

  明明是偏鹹口,狗卷棘卻莫名其妙覺得甜的過分了。

  不知道她有沒有安全到達?

  ……黑手黨應該不會給她安排太過危險的任務吧?

  正巧在放課後的時間,來往的國中學生都有些好奇的打量這個旁邊站著一個巨大熊貓的少年,只是沒有人停下腳步,國中生都知道要避開莫名人士,熊貓本身就高,踮著腳四處張望的樣子詭異極了。

  熊貓抬頭看了一眼海鷗學園的大掛鐘:「棘,你確定是這裡嗎?」

  「木魚花。」

  狗卷棘淺淺皺了下眉,稍微想了想,伸手攔住了一個從校門口走出來的學生。

  栗色長發的女生原本正和同伴用余光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陌生的來者,冷不丁被攔住,對上那雙紫色有些顯得有些慵懶的眼眸的時候還有些茫然。

  狗卷棘很快收回了手。

  畢竟咒言師不好直接問話,站在一旁的熊貓就主動地承擔起了詢問的任務:「你好!我們沒有惡意,可以打擾一下下嗎?」

  女生有些不好意思地偷偷瞄了一眼站在一旁,半張臉遮掩在衣領後面的酷哥狗卷棘,臉上有些泛紅,輕輕「嗯」了一聲。

  旁邊的同伴笑嘻嘻地用手肘戳了戳她。

  狗卷棘察覺到了什麼,咒言師垂眸,避免了和學生的一切對視。

  熊貓眨眨眼睛:「是這樣的,你是海鷗學園的國中生嗎?」

  「誒…是的。」

  「那你認不認識一個叫深川綺禮的女孩子?是前不久剛剛到這裡的轉校生,國中三年級,黑色頭發金色眼睛,我們來找她。」

  「轉學生?」女生聽見是來找其他人的,稍微失落了一下,隨後有些茫然的歪了歪頭:「可是我們學校國中部最近沒有轉校生呀?」

  狗卷棘抬眸。少年皺著眉,視線越過兩個小姑娘看向背後的海鷗學園。

  這個學校裡面沒有任何有關於[詛咒]的氣息,反而有一種很奇怪的、或許是屬於另一種體系的力量。

  熊貓也愣住了,他看看狗卷棘,再看看兩個茫然翻倍的海鷗學園學生,連忙道了一聲謝。

  「很抱歉,但我們學校裡最近確實沒有轉學生,更沒有叫……深川綺禮的人?」

  兩個女孩子中的一位頓了頓,隨後小心地詢問道:「那個,請問可以要那位的聯系方式嗎。」

  狗卷棘收回視線,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女孩子有點失落的離開了。

  狗卷棘雙手插兜,視線又轉移向學校的內部,看見了一個有一點奇怪的人。

  海鷗學園的學生會長腰間佩戴著驅魔用的佩劍,白皙修長的手指虛虛扣著劍柄,纖長的身形由夕陽光照射,在地面上投射出一道長長的光影。

  學生會長對上了狗卷棘的視線,微微愣了一下,抬手按了按後頸,向著門口處走來:「看來有人來找我們的轉校生了。」

  狗卷棘偏了偏頭,因為有些擔憂,語氣並不友善:「鮭魚。」

  不過源輝並沒有受到影響,他緩步走到了兩位面前,抬頭看了一眼染紅了半邊天的夕陽。

  他收回視線,又慢悠悠有些好奇地上上下下掃了熊貓一遍:「……不知道兩位所在的咒術高專有沒有校園怪談。」

  作為學生會長的源輝並不吝嗇於告訴兩位咒術師有關於怪異——也就是被人們所熟知的、妖怪的事情。

  境界是連接著此岸和彼岸的地方,亡靈與妖怪在其間游蕩,是生者不應該、也不能夠踏入的地方。

  海鷗學園裡存在著七個不可思議,分別對應著七條不一樣的、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通道]。

  「深川桑應該是誤入了[鉀的階梯]。」少年扣著劍柄的手輕輕點了點:「在通往美術室台階的第四階,被帶進了屬於亡者的那個世界。也就是說……深川桑的存在被抹消了。所以剛剛你們詢問的時候,那兩個孩子會沒有任何相關的記憶。」

  熊貓下意識低下頭看了一眼狗卷棘的反應,不出所料,向來鎮定的咒言師的臉色在聽到某個關鍵詞的時候變得有些難看。

  「深川桑應該是誤入,為了不破壞通道的穩定性,我不能插手。」俊秀的少年眯起眼睛笑了笑,爽朗的樣子仿佛剛剛說的只是老師將某個同學留下來補課而已,「不過需要的話,我可以帶你去看看。」

  狗卷棘非常擔憂。

  給深川綺禮發的短信絲毫收不到回應,這個陌生的海鷗學院的學生會長也沒有欺騙他們的必要,所以他還是偏向於相信他。

  源輝抬眸看了一眼時間:「如果可以的話,就和我來吧。」

  「……晚到的話說不定就沒救了哦。」

  被卷入【岬的階梯】的人類,最終的結果可是非常糟糕——身體會被切的四分五裂,總之很慘。

  熊貓猶豫了一下,站在前面的狗卷棘就已經跟上了海鷗學園學生會會長的腳步。

  圓圓滾滾的熊貓認命跟了上去,一邊嘆了一口氣。

  ——這樣還不在一起,真的很難收場。

  學生會長將他們帶到了階梯處,逢魔之時將學校的階梯處渲染出一股極其恐怖的氣息,狗卷棘能夠感覺到這裡詭異的氣息,血腥味彌漫開來。

  源輝重復了一遍,學生會長原本很溫和的面色,在看到彌漫著怪異氣息的階梯的時候顯露出一絲沒有掩藏住的殺意。

  「好了,你們確定要進去嗎?」

  狗卷棘將領口稍微拉下來一些:「鮭魚子。」

  熊貓縮了縮脖子,裝模作樣的感嘆了一句:「畢竟我們都是好人嘛。」

  金發的少年斂眸,似乎彎了彎唇角,他微抬下巴,示意狗卷棘和熊貓直接走上階梯就可以。

  第一格、第二格、第三格……

  腳下似乎踩到了黏膩的血液,經常面對詛咒的兩位咒術師立刻做出了反應。

  展現在他們面前的是長而寬的階梯。

  高大的紅色門扉上掛著白色的布條,整個境界的顏色紅而黑,將腳下的地面倒映出相同的顏色。

  熊貓有些驚奇地抬了抬腳:「地上竟然有水……這就是連接彼岸的境界嗎?」

  狗卷棘先一步踏上了階梯。

  「大芥。」

  階梯很長,看不到盡頭,狗卷棘環視了一周,並沒有在周圍看到任何人類的跡像。

  兩位雖然都還只是一年級生,但出任務的次數不少,效率也很高,每隔一段路程就有一扇門需要完成相應的任務才能打開,一路上還算是順暢。

  但是沒有看見深川綺禮。

  熊貓看著自己的小伙伴肉眼可見的越來越焦灼,覺得一個一個門打開太過於浪費時間,他想了想,決定犧牲一下自己。

  「棘!我直接把門破開!」

  呼嘯的風聲和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哀鳴聲混合在一起,從咒言師的耳側滑過,熊貓在後方替他殿後,狗卷棘一邊向上跑一邊搜尋四周的人類蹤跡。

  這所學校並不安全,可以的話,還是不要繼續在這裡上學了。

  狗卷棘開始思考要不要和深川綺禮商量換一個地方上學,如果不行,或許可以到咒術高專來暫時就讀。

  ……但是作為咒術師也太危險了。

  雖然看起來纖細了一些,但狗卷棘的體術並不差,漫長的階梯只是讓他的呼吸稍微有一些急促,少年的速度並未減緩。

  當然,前提是他能夠找到她的話。

  最後一扇門出現在面前,狗卷棘停下了腳步,深吸一口氣穩定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隨後抬手推開門。

  門後的世界昏暗,黑紅的色調極其凝重,光線明明滅滅。

  堆疊的、破碎的肢體零件堆疊成山,隱隱約約可以看出人形,而罪魁禍首不知所蹤。

  「——被拉進境界的人,身體會四分五裂。」

  狗卷棘突然想起學生會長之前說過的話。

  少年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別緊張、先放松,肯定會有解決方法的。

  但那個最糟糕的可能性依舊以不可抑制的速度迅速占據了少年的大腦。

  ……

  有個聲音從破碎玩偶堆那邊傳了過來:「誒?狗卷君?」

  狗卷棘瞳孔一縮。

  年輕的咒言師感受到了心髒不正常的跳動速率,他不是那種會有大反應的人,但還是做出了自己平生以來鮮少有的激烈反應。

  深川綺禮手上還拿著玩偶碎片努力地拼接著,看見突然推開的大門,以及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少年,眨了眨眼睛。

  一句「嗨老婆」還沒說出口,被衝過來的少年抱在了懷裡。


第15章

  深川綺禮有一點喘不上氣,狗卷棘實在是抱得太緊了。

  少年的心跳聲劇烈,因為姿勢的緣故,呼吸打在了深川綺禮的脖頸處,泛起微微的癢意。

  深川綺禮小心的護著手中安裝到尾聲的玩偶,用這個空檔看了一眼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小狐狸樣子的妖怪,眼神微笑示意「敢說話的話就把你撕了噢」。

  境界的主人毛都炸起來了,往陰影裡面更加縮了一些。

  深川綺禮進入這裡其實是個意外。

  昨天晚上在彭格列那個起碼有五個港口黑手黨總部規模的基地裡面跑了大半天,時間拖得太晚,達成沢田綱吉的任務指標的時候,時間已經是凌晨兩點半了。

  深川綺禮很難形容自己抬頭看到時鐘上面顯示的時間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心情,她用很復雜的視線看了彭格列的BOSS一眼,莫名的讓沢田綱吉有了那麼一絲愧疚。

  成年人可以通宵,但她還要長高呢。

  深川綺禮癱在床上,跑了一晚上肌肉酸痛,一邊幽怨地嘆氣一邊瞅沢田綱吉:「唉。」

  沢田綱吉把她的小情緒摸的一干二淨,青年在替她關門之前似乎想到了什麼,略帶笑意問:「東京有新開的大型游樂場,主辦方以前和彭格列高層有些交道,專門邀請了我,但我沒有時間去,可以麻煩你代替我嗎?」

  末了他又補上一句:「帶薪,全天的消費都可以報銷。」

  深川綺禮從被子中猛地探出頭:「十代目!一個人去游樂園會很無聊。」

  沢田綱吉動作頓了頓:「你可以叫上你的朋友,提前一天和我說人數就可以。」

  深川綺禮嘴角翹了一下,又被她嚴肅的壓了下去:「明白了!十代目先生可以回去睡覺了!」

  彭格列的首領囑咐了一句早些睡覺,就關上了門。

  深川綺禮勉為其難在彭格列住了一晚上,大半夜不忘記給源光發了短信,讓他明早幫忙請個假,說可能會晚到一些。

  ——晚上兩點半睡覺,早上六點起床趕車,是不可能的!

  結果被彭格列的司機送到學校門口的時候,班級恰好上美術課,深川綺禮沒注意,一腳踩上那神秘的第四個階梯,跌進了除魔師口中的,隔離此世和彼岸的境界。

  深川綺禮點開了視野,精准的在灰白的階梯和紅黑的靈魂色彩中捕捉到了中心位置。

  然後她就見到了這個境界的主人。

  名為「彌子」的怪異看著穿著海鷗學園校服的少女打著哈欠一步一步向上走,身後的黑色彌漫開來,張牙舞爪地、以一種極其恐怖的姿態吞噬著彼岸的亡者。

  ——那不是屬於[人類]的力量。

  ……

  狗卷棘抱了一會兒,直到因為跑動而有些劇烈的呼吸完全的緩和下來,手才稍微松了一些。

  深川綺禮歪了歪頭,不可以避免地蹭到了他裸露在外的脖頸:「狗卷君?」

  怎麼突然投懷送抱!心理准備還沒有做好呢!

  狗卷棘把自己悶在深川綺禮的肩處,但還是沒有放開手:「腌魚子。」

  深川綺禮舉起沒有拿玩偶的那只手,輕輕拍了拍狗卷棘的背:「我沒事呀,你怎麼來啦?現在應該還是上課的時間吧?不過咒術師和我們的上課時間應該也不太一樣……」

  狗卷棘終於放開了手,咒言師確認了一下深川綺禮身上確實沒有任何的傷痕,從制服的口袋中拿出手機,將頁面點亮。

  時間是,下午五點半。

  深川綺禮:「……」

  深川綺禮:震驚!女子國中生因為不務正業竟一天都沒上課!

  「境界裡面的時間好像是停滯的。」她拿出了自己的手機,展示給狗卷棘:「我這裡還顯示著上午呢,而且這裡沒有太陽,讓狗卷君擔心了。」

  少女說著耷拉下肩膀,可憐兮兮:「對不起。」

  狗卷棘輕輕嘆了口氣:「鮭魚子。」

  是「沒關系,沒事就好」的意思。

  在自己管轄的境界裡面度過了極其折磨的一天,彌子小姐用毛茸茸的尾巴將自己埋起來:嚶。

  咒言師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他轉頭想去尋找那一點不同的來由,深川綺禮突然拉了拉他的衣袖,將狗卷棘的注意力從角落裡面拉回來。

  雖然這個境界的主人一開始圖謀不軌,但是她的本體還是很可愛的,深川綺禮決定暫時放她一馬。

  養一個小寵物也不是不行啦。

  「你看!」深川綺禮舉起手,將手中的東西展示給咒言師:「這個境界需要拼小人才能出去的,我快要完成啦。」

  狗卷棘抿了抿嘴唇,視線從角落裡面收了回來,落在她的手心。

  深川綺禮手中的玩偶赫然就是狗卷棘的樣子。雖然簡單了一點,但可以看出大致樣貌——順帶一提領口還是可拆卸式的,嘴角處的蛇目符文還原的非常到位,細節不像是手工拼接出來的。

  少女似乎有些喪氣:「但是這個境界的主人好像覺得不夠好,所以之前不放我走。」

  不敢說話的彌子小姐憤怒地在內心為自己主張正義:明明早就拼好了一直不滿意修改的人是誰啊!!

  狗卷棘抬手,有些熟練地想要伸手去揉揉她的頭,手到中途又停了下來。

  深川綺禮恰好抬頭彎眸,語氣裡滿是笑意:「本來打算下次去咒術高專的時候帶給你的,但既然狗卷君來了,就直接交給你啦。」

  她捧著玩偶的手向上一些,狗卷棘伸出的手恰好碰到了深川綺禮的手,咒言師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少女手心的溫度微涼,指尖還有一些被針線扎到的小傷口。

  咒言師張了張嘴。

  他想問[沒事吧?]或者[痛不痛?],但咒言師不清楚這樣的話會不會對她產生負面影響,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有說出口。

  「棘!!情況怎麼樣!!」

  少年和少女同時將視線轉移到門口處。

  姍姍來遲身上掛了彩的熊貓看到了他們兩個手上的動作:?

  熊貓:我不應該在這裡,我應該在車底。

  深川綺禮將手中的玩偶交給狗卷棘,伸了個懶腰心情極佳:「這樣應該就可以啦,我們只要從階梯上面走下去就好!」

  海鷗學院七大不可思議之一的彌子小姐:求求你快點走啦!!!

  三位幾乎是毫無障礙地回到了海鷗學園。

  深川綺禮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感覺到夜間的學院泛起的略顯陰森的恐怖氛圍,轉頭對上兩位恰巧在看自己的咒術師的視線。

  熊貓提議道:「先送你回家,現在很晚了,女孩子一個人走不安全。」

  雖然這裡並不是橫濱。

  狗卷棘這次堅持要把深川綺禮送到家,熊貓覺得自己在兩個人中間充當著一個非常詭異的角色,特級咒骸忍無可忍,站在岔路口滿臉的忍辱負重。

  「我在這裡等好了,棘你送深川妹妹回家再過來。」

  深川綺禮沒看懂他的表情,不過還是認認真真道了謝。

  狗卷棘回答的很迅速:「鮭魚子。」

  熊貓:有被傷害到。

  夜色彌漫在整個街道上。

  深川綺禮心情好的時候走路就喜歡一蹦一跳,她快了狗卷棘幾步,路邊淡黃色的燈光在空氣中呼出一圈一圈的光弧,落在深川綺禮身上,將少女的樣子柔化了不少。

  狗卷棘放在制服口袋裡面的手無意識的摩挲著那個小小的玩偶。

  街口站了一個金色短發的少年,四處張望著,看樣子有些焦急。

  深川綺禮停下了動作,冒了個問號:「光君?怎麼在外面?」

  源光深深吸了一口氣,跨大步向著深川綺禮的方向走過來。

  少年雙手搭上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轉了一圈,看深川綺禮並沒有受傷,才松了一口氣,語氣裡還帶這些譴責的意思。

  「輝哥說你一個人回來了,周圍的人都說你不存在,嚇死我了。……啊對了,你應該還沒有吃晚飯吧?要不晚上來我家吃?」

  狗卷棘雙手插兜,視線停留在源光的手上:「鰹魚干。」

  深川綺禮眨眨眼睛,感覺到狗卷棘莫名的緊繃,小聲安撫:「這是光君!我的同桌以及是學生會長的弟弟!」

  狗卷棘垂眸:「木魚花。」

  他似乎對源光剛剛說的「一同回家」這件事情很在意,少年骨節分明的手指指了指深川綺禮的書包。

  深川綺禮愣了一下,眯起眼睛:「不用啦,接送的話太麻煩狗卷君了,我一般都和光君一起回家,他很熟悉這裡!」

  狗卷棘:危。

  少年顯然不知道要怎麼樣來應對這種情況,作為男性的、微妙的那一點占有欲迅速填充了整個心房,令他本能的不能接受面前這個金發的陌生少年。

  深川綺禮蹦了蹦。

  「狗卷君快點回去吧!熊貓要等著急啦。」

  如果條件允許,狗卷棘非常想要一步三回頭,但咒言師最終還是沒有這麼做,他有些不情願地原路返回。

  源光:……總覺得有股殺氣。

  源光有點遲疑:「說起來,你聽得懂他在說什麼嗎?」

  深川綺禮點了點頭。

  「這不是很簡單的事情嘛?」


第16章

  中原中也調整了一下耳麥的位置,雙腿交疊換了個更加舒適的姿勢。

  港口黑手黨少了一個戰鬥力,壓在中原中也身上的擔子驟然加重了不少,為了不讓港口黑手黨新晉的戰力過勞死,太宰治心不甘情不願地被森鷗外派遣來協助作戰。

  今晚的戰鬥早早的畫下了句號,中原中也雙手環胸幽幽盯著手機界面。

  深川綺禮說好了今晚和他視頻通話,太宰治不知道通過什麼渠道得知了這個消息跟了過來,至於為什麼不自己打電話——深川綺禮把他拉黑了。

  萬能的太宰治當然有辦法把自己從黑名單中撈出來,不過他知道如果用這樣的方法和深川綺禮進行交流,很有可能讓這位看起來很好脾氣,其實只對特殊人員態度友善的殺神小姐加倍生氣。

  在手機的時刻跳轉到約定時間的的那一秒,深川綺禮的視頻通話申請如期而至。

  中原中也秒點接通,長方形的屏幕裡顯示出來了某位出差人士的樣子。

  中原中也:……可是誰出差這麼悠閑啊!

  深川綺禮擺正了鏡頭,單手拎起毛巾擦拭自己濕漉漉的長頭發,一邊和許久不見的小伙伴打招呼:「中也,晚上好!」

  中原中也瞥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影像,深川綺禮面色紅潤臉都圓了一些,他忍了忍問道:「你心情很好?」

  深川綺禮盤著腿坐在床上,還未吹干的黑色長發披在肩頭。

  「還好?就是數學學起來有點困難,但是中學生的生活還是很悠閑的。」深川綺禮抬頭看著天花板想了想:「還有就是戀情大進步?」

  「上次不就大進步了?等一下……你們兩個不是一個學校吧?」中原中也油然而生一種養的白菜被拱了的感覺:「在一起了?」

  深川綺禮爽朗:「還沒有!」

  中原中也皺眉,看了一眼坐在旁邊位置,似乎毫不在意這邊說些什麼的太宰治:「……那個學校放假什麼時候,森首領會讓人去接你。」

  中原中也就差沒有直接把「你他媽快回來老子不想干了」寫在臉上。

  深川綺禮向後仰了仰,前後晃了晃:「不——要——下次一定!這次我要出去玩,給一個假期吧拜托了中也,拜托拜托。」

  中原中也敏銳:「出去玩?和誰?」

  深川綺禮噤聲吐了吐舌頭。

  ——這種瞞著家長談戀愛的感覺是怎麼一回事?

  橘發的少年的表情嚴肅,他看上去很介意深川綺禮玩忽職守,本質上是擔心深川綺禮踏入並不了解的咒術師的世界會不會受到什麼傷害,旁邊一直沒說話的太宰治突然發聲。

  「中也君~不要那麼無趣嘛。」太宰治撥動著桌面上的棋盤,纏繞的繃帶將他本身就白皙的皮膚襯出病態:「畢竟綺禮醬還是青春期美少女,那麼古板的話是會被她討厭的哦。」

  深川綺禮雙手環胸附和:「腌魚子!」

  「太宰你他媽……」中原中也眼角一跳剛想發作,話鋒一轉:「深川綺禮,腌魚子是什麼東西?」

  深川綺禮得意洋洋:「是嗯嗯的意思。狗卷君說這個的時候我覺得很可愛,所以就直接拿來用了!」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抹了一把臉,從各種方面感覺到了疲憊:「你……算了,自己和森首領說。」

  深川綺禮抬起手歡呼:「好耶!中也最好啦!」

  中原中也:「去吹頭發。」

  他掛斷了視頻通話。

  安靜隨後彌漫在森鷗外給中原中也配置的辦公室裡面,太宰治垂著眸沒說話,中原中也點開深川綺禮的頭像,退出,點開,再退出。

  他們本來是一樣的。

  ——中原中也並不喜歡咒言師。

  在預定的未來軌道裡,深川綺禮會成為港口黑手黨未來的中流砥柱,她或許會是五大干部之一,成為站在黑暗世界頂端的人之一,也絕對不會說出「我決定退出港口黑手黨」這樣的話。

  中原中也不喜歡狗卷棘,太宰治也一樣。

  中原中也是後來者,他能夠感覺到太宰治和深川綺禮之間的聯系和自己是不一樣的。

  所以太宰治異常的淡定反而使他覺得很不爽。

  「太宰。」橘發的少年煩躁地揉了揉頭發,向著沙發那邊看去:「聽完了,你可以滾了。」

  太宰治的動作頓了頓,中原中也皺了下眉看過去,就看見純黑色的少年嘴角的笑意完全消失不見,垂著眸面色冷淡,好像漠不關心地擺著桌面上的棋子。

  燈光照射在邊緣略有磨損的棋盤上游移,是中原中也並不曾接觸的國際像棋,他有些不耐煩地咂舌。

  「你來寫報告?」

  黑發的少年專注於手中的棋盤,「不要著急,中也君……稍等一下,我在想很重要的事情。」

  太宰治移動著手上的棋子,將皇後從陰影處移動到了有光的落腳點。

  中原中也從這樣的語氣之中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從認識開始,太宰治就是一副吊兒郎當,什麼都不放在心上又把一切掌握在手中的樣子。

  對他來說,深川綺禮算是什麼?

  「綺禮很少這麼高興。」中原中也出聲警告,橘發的少年語氣非常不友善:「不要對那個咒言師動手。」

  太宰治彎了彎嘴角,他沒有說話。

  幾個移動之間,皇後又從光亮處回到了陰影處

  「沒關系,中也。」黑發的少年聳了聳肩,他的表情算的上輕松,甚至還有一點少見的、流露於表面的愉悅:「相信我好了,她會回來的。」

  ……

  遠在東京都的深川綺禮掛斷電話,從床上哼哧哼哧爬下去,老聽話地把頭發吹干淨。

  房東婆婆端著果盤敲了敲門,深川綺禮放下手中的東西麻利地先去把門打開。

  「婆婆?怎麼啦?」

  頭發花白的老太太把手中的果盤往前遞了遞:「給你切了水果。」

  深川綺禮驚喜接過:「謝謝婆婆!」

  不知道為什麼,房東婆婆特別喜歡深川綺禮,可能是孤身的老人下意識的把小姑娘當做自己的孩子來看待,投喂的頻率足以將她養胖一圈。

  婆婆笑眯眯讓她早點睡覺,女孩子不要熬夜到太晚。

  深川綺禮:「好!」

  關上門,放下果盤,她想起還沒有和狗卷棘說想要邀請他一起去游樂園玩的事情。

  【請不要拒絕我:狗卷君——請問周六日有空嘛?】

  【請不要拒絕我:森先生的好友送給我兩張游樂場的票,作為這次出差完成任務的感謝,我可以邀請你嘛?】

  【請不要拒絕我:可憐兮兮.jpg】

  深川綺禮咬了一瓣蘋果在嘴裡,她吃東西的時候很安靜,眼睛盯著手機頁面,看著狗卷棘那邊顯示[正在輸入中……]

  過了一會兒並沒有消息發出來,饒是深川綺禮這樣的性格都開始緊張。

  她當然知道這算是約會申請,特地還選在了一個比較特殊的日子,是深川綺禮自己給自己選的的生日。

  ——深川綺禮打算在那一天告白。

  美少女主動也不是什麼糟糕的事情,她也沒有想過咒言師能夠主動開口,思緒有一點點放空的時候,手機發出了受到信息的震動聲。

  【世界上最可愛的狗卷君:嗯。】

  備注是擅自改的,沒讓狗卷棘知道。

  深川綺禮滿足了,她帶著有滾輪的椅子轉了一圈,險些打翻桌面上的果盤。

  狗卷棘接收到消息的時候,五條悟正在給一年級生描述近日的狀況。

  四個一年級生分了兩排坐著,各有各的坐姿,某位拉高衣領的咒言師低著頭當著萬能的五條悟的面偷偷看手機。

  五條悟並沒有在意,畢竟他自己也是刺頭,對青春期小孩的容忍度極高:「這個時候是詛咒的高發期,你們應該清楚,二年級三年級幾乎都在出差,四年級在國外,棘最近的單人任務會很多。」

  乙骨憂太需要鍛煉,讓熊貓或者禪院真希帶著他去實戰也是增進實力的好辦法。

  五條悟說出了今天晚上的重點:「以及,詛咒師最近的活動頻繁了起來,大家都稍微注意一點。」

  一年級學生們抬起了頭。

  同為擁有咒力的人類,詛咒師和咒術師不同。

  咒術師為了保護人類而存在,而詛咒師是惡人的集合。

  蒙著眼睛的最強咒術師將桌面上的文件遞給他們:「最近他們在做人體實驗,首要的目標就是落單的咒術師,出任務的時候要注意安全。」

  禪院真希握緊了手中的咒具:「嘖,那群人渣。」

  熊貓在小聲的和乙骨憂太解釋詛咒師的來由和過往的那些事跡。

  並非所有的人類都能擁有咒力,為了提高自己的力量,有些詛咒師就會采取非法的渠道對擁有咒力的人類進行研究。

  狗卷棘低著頭「嗯」了一聲。

  五條悟似乎專門看了他一眼。

  人類最強咒術師有意無意地提及了一句:「啊對了,身邊的人也要注意,這段時間盡量避免和普通人的接觸——嘛嘛,不過你們也沒有什麼普通人朋友……對吧?」

  另外三個一年級生不約而同的將視線投向了右後方座位上的狗卷棘。

  狗卷棘看了一眼屏幕上自己剛剛回復的[嗯],陷入了沉默。


第17章

  海鷗學院高中部,女廁所。

  廁所的燈光本身就不是很明亮,外面的夕陽被玻璃窗分割成好幾片灑在地面上,顯得有些光怪陸離,水汽濕重,似乎還有沒有關緊的水龍頭,一刻不停的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

  在很多校園劇情裡面,廁所並不是一個好地方,多數可能還要帶上那麼一點恐怖的氛圍。

  說個典型的話,大概就是被殺死在廁所裡的、由怨念產生的地縛靈花子了。

  作為恐怖校園故事的龍頭之一,花子在擁有七個不可思議的海鷗學園裡存在,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幾天前的某個放課後,深川綺禮被源光一路拉著殺到高中部,本來是打算要一起解決怪異,結果被一個名為八尋寧寧的可愛學姐中途攔住了。

  那位長的很可愛的高中部學姐攔在怪異的面前,大聲的阻攔:「花子君是好人!拜托了!請相信我!」

  深川綺禮和源光後來得知,是這位學姐為了咨詢關於戀愛的事情,召喚出了這位名為花子的怪異。

  ……在女廁所最後一個隔間,是個男生,名為花子君。

  深川綺禮:離譜誒,女廁所!這河裡嗎?

  「就算是學姐這麼說。」她皺著眉,單手按著要上去送的源光,反駁這個看起來還很稚嫩的學姐,「他也最多算是好鬼,還是待在女廁所的變態男鬼。」

  被掛名為「變態男鬼」花子君:……

  不過好在一陣雞飛狗跳之後,大家的性格意外的合得來。

  深川綺禮雖然還是很介意女廁所裡面有個男生的靈魂,但在花子君堅定地表示了自己不會偷窺女子高中生上廁所,深川綺禮才勉為其難放過他。

  主要的原因是,她在開了視角以後,發現不論是八尋寧寧、還是被稱為「花子君」的怪異,靈魂的顏色都挺好看的。

  深川綺禮,標准的看靈魂認好壞。

  現在,她站在女廁所某間廁所門前,用平靜的目光注視著花子君,旁邊站著的源光額角滴落一滴冷汗。

  先不提為什麼源光進女廁所這種事情做的那麼熟練,深川綺禮覺得自己好像、似乎上了一條賊船。

  項目的發起人——八尋寧寧抱著一堆書姍姍來遲,做賊一樣竄進了女廁所,隨後用腳關上了門。

  「學妹學妹,這些很重要!你拿好噢。」

  深川綺禮接過了她手中的書,隨便瞥了一眼。

  《請和**的我交往》《好想*訴你》《絕對*愛命令》《可以每天*吻你嗎》《高*位男友》……

  深川綺禮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就聽見八尋寧寧元氣滿滿的聲音:「那麼我們現在就開始吧!女子戀愛技巧分享大會!」

  深川綺禮換了換重心,舉起沒有抱著少女漫的那只手:「可是寧寧學姐,據花子君所說,你似乎,嗯……沒有戀愛經驗?」

  坐在玻璃窗邊的花子君:噗嗤。

  八尋寧寧漲紅了臉,她看了幸災樂禍的花子一眼,轉頭對著學妹鄭重其事:「但是、但是!我看了好多少女漫,現實的戀愛和少女漫裡面描寫的也沒有什麼區別……吧?」

  深川綺禮歪頭:「……吧?」

  在場的幾位母胎單身通通陷入了沉默。

  最終還是看起來稍微有些經驗的花子君雙手環胸嘆了一口氣:「嘛嘛、既然寧寧都拿過來了,為什麼不翻翻看呢?雖然寧寧很不靠譜,但是說不定有些用處哦——畢竟是暢銷書嘛。」

  深川綺禮思考了一下。

  她把手中的大部分漫畫書遞給旁邊的源光,手中留下一本,然後靠著洗手台翻開來看。

  八尋寧寧彎下腰看了一眼封面,背景都飄起了小紅花:「這本是男主角主動!占有欲超強的那種!」她雙手合十非常的投入:「順帶一提我很喜歡裡面的男二!金發的王子一直保護著女主角,就算是最後沒有能夠在一起,也一直都把她放在心尖~我超級喜歡這種類型的哦!」

  深川綺禮迅速的翻著頁面。

  ……雖然,但是。

  深川綺禮面無表情的合上了書:「確實很甜呢。」

  八尋寧寧眨眨眼睛:「可、可是綺禮學妹你的表情好像不是那麼說的。」

  源光張了張嘴,他在旁邊清楚的看見深川綺禮的視線著重點都放在了男主角的行為上,突然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深川綺禮深深吸了一口氣:「但是我明白要怎麼做了,謝謝學姐,雖然你是母胎solo,但是在提出建議這一方面還是很有作用的!」

  八尋寧寧猛地遭受背刺:QAQ

  花子君從坐著的地方蹦了下來,雙手插兜,慢悠悠地飄到了八尋寧寧的身邊。

  少年很嫻熟地將下巴抵在了八尋寧寧的肩膀上,單手揉了揉她的頭作為安撫:「說起來,綺禮沒有說過自己喜歡的那個人是什麼樣哦,這種事情無論如何都是得對症下藥的吧?」

  深川綺禮秒答:「不要。」

  花子君:「?」

  深川綺禮撐了一下桌邊支起身子,再很順手地把手中合上的少女漫放到源光的手裡。

  黑發的少女稍稍活動了一下脖頸,翹起嘴角:「因為狗卷君很可愛,所以不會把他分享給別人的。」

  源光&花子&八尋寧寧:…………

  *然後被趕出了女廁所。

  和彭格列的約定還沒有完成,深川綺禮的工作速度比起之前慢了很多,為了不讓巡邏的人抓到自己,她需要更精密的計劃路線。

  沢田綱吉擔心會影響到她的學業,專門調整了自己的休息時間,工資高又體諒員工,深川綺禮對彭格列的十代目好感度直線上升。

  在學生會長的囑托下,沒有其余事情要做的時候,源光都是和深川綺禮一起回家的,源光會拉著深川綺禮一起闖進女廁所認識花子和八尋寧寧,也有一部分是因為這個。

  深川綺禮曲指敲了敲廁所的門,隔著門和他說明了自己今天還有事情要去做先行離開。

  在源光仔細的叮囑後,深川綺禮把打掃中的標牌放到女廁所面前,走到海鷗學園的門口,等待彭格列的專車過來。

  冬日的寒冷已經基本上褪去,春日的夜晚到來的要稍微晚一些,深川綺禮可以聞到校園裡彌漫開來的,淡淡的花香味。

  她將視線從手機屏幕上抽離。

  來者顯然沒有料到深川綺禮會察覺到自己的到來,臉上有那麼一瞬間的驚訝閃過,在深川綺禮的注視下又迅速地恢復了原樣。

  「你好。」高瘦的男人微微彎腰,很紳士地向著深川綺禮行了一禮。

  深川綺禮眨了眨眼睛,她抬手輕輕點了一下眼角。

  擁有著醜陋靈魂的高個子男人的面貌融化在了視野裡,深川綺禮輕輕嘆了一口氣,將手機屏幕按熄,隨手放進制服上衣的口袋裡面。

  男人沒意識到自己在無形之間已經暴露,微笑著問:「請問你是狗卷棘的女朋友,深川綺禮同學嗎?」


第18章

  高瘦的男人和善地問道:「請問,你是狗卷棘的女朋友嗎?」

  ……這個稱號實在是太具有誘惑力了。

  深川綺禮動手的傾向消減了那麼一點點,她磨了一下指尖,耐著性子問了一句:「……請問找我有什麼事?」

  眼前的靈魂狂歡起來,扭曲的顏色夾雜在一起,更惡心了一些。

  深川綺禮覺得自己的脾氣真的是變好了很多,要是以前看到這種顏色靈魂的家伙,第一反應絕對是把他給手撕了,而不是在這裡聽他的廢話。

  她看見面前人狀的靈魂左右晃了晃,大概是做出了觀察四周的舉措,隨後膨脹了一圈,惡意幾乎從靈魂的顏色裡面泛濫開來。

  深川綺禮又抬手點了點眼角,還是不要看了,會長針眼的。

  故作紳士的男人道:「深川小姐,關於咒術師的事情不太好在這種地方聊,我們換個地方?」

  末了大概是怕深川綺禮警惕,他又跟了一句:「別擔心,我是狗卷棘的朋友,不會傷害到你的。」

  哪兒來的野雞在這裡撒野。深川綺禮挑了下眉。

  她又不是傻子,對方提到了狗卷棘,靈魂還是這麼惡心的顏色,肯定不安好心——而且多半是衝著狗卷棘去的。

  如果是港口黑手黨的人在,就能夠清楚的感受到深川綺禮這是心情不佳的意思。

  當然,這時候「快跑」是最好的建議。

  「好啊。」樣貌無害的少女彎了彎眸,回答道。

  詛咒師飄飄然,覺得自己要得手了。

  他們的組織從不知名的人士那裡得到了「在海鷗學園上學的轉校生深川綺禮,和咒言師末裔關系匪淺」的這個消息。

  雖然透露的人並沒有說清楚深川綺禮是什麼人,但詛咒師團體搜到的所有資料都顯示這只是一個普通人,詛咒師理所當然地想到。

  如果露餡了就用詛咒殺掉好了,反正都不會被發現。

  利用羈絆來牽制住咒術師,看他們絕望卻無能為力的樣子,實在是太有趣了。

  本來只是打算碰碰運氣,沒想到還真的走大運了。

  咒言師後裔是何等特殊的存在,只要能夠引得上狗卷棘上鉤,區區一個高專一年級的學生,對付起來不是輕輕松松的事情?

  深川綺禮垂著眸,毫無戒備地跟在他的身後。

  詛咒師充滿惡意的想到:腦子不太聰明,臉是挺漂亮的,用來給咒言師設陷阱之前可以先好好爽一下……

  詛咒師把她帶進了海鷗學園不遠處的一處小巷裡。

  詛咒師停下了腳步,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

  「介於你剛剛對我的稱呼讓我很滿意,所以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深川綺禮看著他轉過身,彎了彎嘴角:「你想要告訴我關於狗卷君的什麼?」

  詛咒師露出了醜惡的嘴臉:「告訴你什麼?關於狗卷棘的事情?」

  詛咒師抬起手,他身後的地面開始扭曲,黑色的泥漿翻滾著,有什麼東西要從中爬出來,咕嚕咕嚕的聲音彌漫在小小的巷子裡面。

  他咧開嘴角,等著自己收服的咒靈把眼前這個和咒言師關系匪淺的小姑娘弄暈帶走。

  「妹妹,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一個人行動的時候要注意安全?」

  深川綺禮嗤笑了一聲。

  一秒、兩秒、三秒。

  咕嚕咕嚕的聲音散去,詛咒師久久沒有等到咒靈的出場,有些茫然地轉頭看向身後的地面。

  好不容易收服的一級詛咒的殘骸散在地面上,詛咒師猛地意識到了什麼,轉頭看著剛剛深川綺禮站著的地方,面前空無一人。

  後方一股巨大的力道壓著他向前砸去,咒言師還沒反應過來,深川綺禮按著他的頭把他砸進了牆裡,一邊笑著問:「大叔,有沒有告訴你,一個人行動的時候要注意安全?」

  這種力道砸下去,牆面都有了凹陷,詛咒師只覺得臉上每一處地方都在叫囂著疼痛,深川綺禮緩緩松開了按著他頭的手——然後抽出校服裙子下遮掩的,扣在腿環上的匕首,漫不經心地將他的手釘在了牆上。

  「怎麼說呢……你們這些大人很喜歡自說自話,也經常高估自己。」深川綺禮拍了拍手,手上血液的觸感有些黏膩的惡心。「誰告訴你們我是好人,嗯?」

  對方是衝著狗卷棘來的。

  深川綺禮蹲下身,看著面前用一個極其詭異姿勢滑落到地上的男人:「告訴我吧?是誰指使你這麼干的?你們還有多少人?」

  詛咒師痛的呼吸都困難,鼻梁估計折了,血從鼻腔裡湧出來,手上的痛感的格外的強烈。

  無論對於咒術師還是詛咒師來說,[手]都是很重要的存在。

  這哪裡是幸運!!這簡直是倒了八輩子的霉了!!

  「我們……想對咒言師進行研究……蛇目和牙的符文擁有的咒力蘊含著的能量……咳咳咳……」

  深川綺禮從他嘴裡撬出了詛咒師們最近的計劃,得知了他的本意。

  深川綺禮從包裡面翻出紙巾,緩慢的擦拭著自己的手:「說起來,你要感謝狗卷君。如果不是想從你這裡問到一些什麼,你在剛剛就已經死了。」

  咒言師艱難抬起頭,他以為自己獲得了那麼一點機會,深川綺禮嘴角的笑意完全消失。

  「狗卷君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所以……」

  「深川同學?」突兀的聲音打斷了深川綺禮的最後一刀,「接你的人來了哦。」

  手腕上沾了血,深川綺禮眸色沉沉,看向來者的時候殺意還未褪去。

  海鷗學生會的會長,源輝笑了笑,校園男神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散發著無盡的魅力,只是對於深川綺禮來說沒有什麼作用。

  「這裡不是橫濱,被發現的話會很難辦的。」他輕聲陳述著,抽出了佩戴在腰間的劍,深川綺禮看見有閃電攢動在四周,「學園門口發生這種事情是我的失誤,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深川綺禮點了點頭。

  被橫濱不少黑手黨忌憚的殺神小姐甩了甩手上的血液,有些嫌惡地皺了下眉。

  「源輝學長,我不想別人能夠通過這個家伙知道關於我的事情。」

  深川綺禮的背後的黑色蠢蠢欲動,源輝被這樣直白的威脅竟然沒有生氣,只是微笑的表示知道了。

  「你可以放心。」

  深川綺禮居高臨下看了渾身是血的詛咒師一眼:「那麼,後續就交給會長你來處理了。」

  ……

  源輝是源氏後人,和御三家也有著那麼一點關系,一通電話後,咒術高專很快就有人趕過來。

  狗卷棘到達的時候,深川綺禮剛剛坐上彭格列的專車離去。

  源輝抬手和他打了個招呼,地上死屍一樣癱著的男人已經面目全非,比深川綺禮在的時候還要慘一些。

  「這大概是詛咒師……看上去應該是你們咒術師帶來的麻煩。」

  狗卷棘皺了皺眉,巷子裡面的血腥味太濃重:「……腌魚子。」

  源輝側了側身,讓狗卷棘看清楚裡面的情況:「他是衝著深川綺禮來的,不過如你所見,已經解決了。」

  咒術師大多孤身並非沒有理由。

  他們要見證很多的生離死別,每一次的任務都是在生死線上奔走,和別人產生太深的[羈絆],一旦意外發生,帶來的可能會是無盡的痛苦。

  少年看著周圍一級咒靈的殘骸。

  ——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榜上有名的詛咒師。

  狗卷棘迅速聯系了在外圍等候的輔助監督,黑色制服的輔助監督匆匆趕來,看到在場的一幕,饒是多有經歷的男人也有些反胃。

  倒是詛咒師一副看見了救命恩人的樣子。

  源輝看似不在意地感慨了一句:「啊,要是我的小公主碰上這種事情的話……我和光都會很擔心的。」

  這位學生會長彎眸,淺藍色眼眸裡的冰冷殺意被遮掩在了眼睫之後。

  狗卷棘抿著嘴唇保持沉默。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和他做了一個交易。保證深川綺禮在海鷗學園的安全、以及稍微給這位年輕的咒言師制造一些阻礙,就是森鷗外的全部要求。

  雖然阻攔別人戀愛天打雷劈,但源氏後裔分析了一下深川綺禮和狗卷棘的身份,覺得森鷗外所說的是可以接受的條件。

  源輝手上更用力了一些,手中的除魔具陷進詛咒師的手掌中,血留了滿地,看上去極其慘烈。

  但詛咒師並非不想痛哭哀嚎。

  深川綺禮剛剛挑斷了他的手筋腳筋,每一刀都完美避開了切斷痛覺神經,所有的疼痛感都會完全的反饋給大腦。

  但源氏後人切了他的舌頭,杜絕了他說話的全部權利。

  金發的校園男神隨意向著側邊甩了一下除魔具,劍身上面沒有任何的殘留,地面上幾近昏迷的詛咒師被三番五次刺激,已經處於半崩潰的狀態。

  畢竟,咒術師們對人類不會這麼狠厲地動手,就算是抓到詛咒師,也不會用這種近乎非人的折磨手段。

  源輝完美的將深川綺禮動過手這件事情揭過去,將詛咒師交給了趕來的咒術師團隊的輔助監督。

  他帶著一貫的溫和笑意,在路過咒言師身邊的時候,輕聲提了一句。

  「至於之後的事情,狗卷君還是自己考慮吧。」


第19章

  意大利黑手黨彭格列,除了一位十代目以外,還有六位擁有不同力量的守護者。

  山本武是守護者之一,他的力量歸屬於雨。

  守護者們大多數都是在初中時期就和彭格列十代目相識,和自己的過往有些重合,山本武對深川綺禮這樣的初中小孩也帶了點偏愛。

  巨大屏幕上的未檢測點標紅,密密麻麻的監控系統中沒能夠捕捉到深川綺禮的身影。

  「原來還有那麼多漏洞。」大半個基地已經顯示綠色,沢田綱吉的手指有節奏地在桌面上一點一點。「深川綺禮很厲害。」

  溫和的彭格列十代目面上不顯,眼中卻略有憂慮:「橫濱並不是最適合她的地方。」

  他們都知道,大戰遺留的影響,就算是彭格列也很難插手關於橫濱的事情。

  森鷗外雖然沒有挑明,但沢田綱吉能夠從他那精妙的話術之中窺見一點別的意思。

  ——森鷗外也不太希望深川綺禮陷身於泥沼。

  「那就是你們首領要考慮的事情了,阿綱。」山本武磨了磨下巴上的傷痕:「這個區域應該也快結束了,我先過去。」

  沢田綱吉道了一句辛苦。

  山本武穿過走廊,深川綺禮已經把基地四分之三的防衛漏洞抓了出來,剩下的就是最靠近核心的部分了。

  山本武抬起右手,手中的劍擋住了突然竄出來的深川綺禮的攻擊:「哇哦,危險!」

  深川綺禮收手站定,誇張地行了個禮:「刺殺彭格列雨守失敗,任務暫停!」

  她的體術很不錯,不過在彭格列雨守面前還是稍遜一截。

  山本武爽朗地笑了兩聲,深川綺禮跟在他身後進入辦公室,就聽見彭格列雨守問道:「今天碰到了什麼?身上的血腥味很重,而且心情感覺不太好?」

  深川綺禮眨眨眼睛。

  ……

  沢田綱吉敲了敲門,推開後看見正排排坐聊天的兩位,彭格列的十代目沉默了一瞬,隨後毅然決然的決定加入聊天局。

  「是嗎……」沢田綱吉抬手抵住下巴,似乎在消化深川綺禮所說的話,「詛咒師啊…我略有耳聞,的確是很危險的存在,需要幫忙嗎?」

  深川綺禮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雖然很想讓十代目幫我處理掉這些垃圾,但是您也沒有必要幫我,這和港口黑手黨毫無關系,並不在你和森首領的交易範疇內。」少女略感憂愁,「所以說,還是我自己想辦法吧。」

  在場的兩位大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不過要是彭格列幫忙的話,應該就不太需要擔心狗卷君那裡的問題了。

  深川綺禮雙手插兜,晃了晃腿:還是想想自己在什麼別的能夠幫上忙的地方吧。

  「作為私人的幫助……」

  深川綺禮感動秒答:「謝謝,你真是個好人。」

  沢田綱吉:……

  沢田綱吉看了一眼憋笑的山本武,決定不和小朋友計較:「以及,如果真的有跳槽打算的話,可以隨時聯系我。」

  深川綺禮冒了個問號。

  沢田綱吉笑了笑,輕飄飄揭過了這個話題:「好了,今天還早,讓司機送你回家。」

  知道彭格列的十代目打算幫忙之後,深川綺禮松了一口氣。海鷗學園的期中考試即將來臨,深川綺禮的重心就暫時的轉移。

  源光看了眼她桌上分數危險的前期測試卷,再看把頭砸在書裡面的深川綺禮,露出了難以言喻的表情。

  門外背著包已經要走的某位同學扒著門框朝著教室裡面喊了一句:「小綺禮,有人找你喔。」

  深川綺禮從桌子上抬起頭:「?」

  同班同學一手遮在嘴邊,另一手指了指門外:「似乎是高年級的學長,邀請你去他們高中部教學樓樓下,我猜是要和你告白啦。」

  深川綺禮愣了一下,轉頭和源光對視一眼。

  源光:「……看我做什麼?」

  深川綺禮小聲:「不是剛好要去找寧寧學姐?」

  深川綺禮向著學長約自己的地方走去。

  高中部教學樓前長出了一顆很詭異的大樹,據說在這棵樹下面的表白都會成功,海鷗學園初中部的學生們略有耳聞,但沒多少人嘗試過。

  深川綺禮走的很放松。

  春日青草的味道彌漫在外,干淨且清新的味道,深川綺禮很喜歡。

  初中部的校服和高中部的不太相同,源光在和她一起到高中部之前就被認識的學長笑嘻嘻地拖走,剩下深川綺禮一個人面對在告白之樹下面等候的少年。

  深川綺禮出聲:「你好?」

  面前紅色短發的少年嚇了一跳,轉身看見了自己邀請的人,少年眼神游移,他有些不敢直視深川綺禮那雙金色的眼眸:「深川學妹,請、請問你有男朋友嗎?」

  深川綺禮歪了歪頭:「還沒有哦。」

  扎高的黑色長發隨著她的動作向著側邊動了動,深川綺禮遠遠的看見了某個身影。

  現在可是放課後的時間,某位咒言師出現在海鷗學園好像也沒那麼不可思議。

  她的心情有些愉悅,表情也柔和了不少:「很抱歉,感謝你的喜歡,但是我有喜歡的人了。」

  紅發的少年臉猛地一紅,暗戀的女孩子笑起來的樣子實在是太過可愛,導致被拒絕的失落都沒來得及壓過笑顏的會心一擊。

  他擺了擺手顯得有些無措:「沒、沒關系,是我打擾了。」

  告白之樹失效了。

  樓上偷偷觀察的一眾高中生紛紛發出感慨——

  他們不知道,告白之樹剛剛可是想動手的,但剛剛散發出一點惡意,就被這位微笑的少女瞥了一眼,黑色的靈魂張開了獠牙,告白之樹受到死亡威脅,嚇得瑟瑟發抖。

  「那我先走了。」深川綺禮又看了一眼遠處的某位穿著別的學校制服,有轉身要走趨勢的少年:「學長再見。」

  少女一蹦一跳的跑向那邊的咒言師。

  狗卷棘收到了海鷗學園學生會長的特許,可以進出這所學校。

  最近詛咒師的事態嚴重,他有些擔心深川綺禮是否受到影響,雖然做好了減少接觸的准備,但任務結束以後還是沒忍住來了一趟。

  看一眼再走吧。

  ……本來是這麼想的。

  深川綺禮蹦到他身邊,緩下了腳步:「狗卷君怎麼來了?」

  狗卷棘看了她一眼。

  ……海鷗學園制服的裙子,好短。

  他沒有回答,但深川綺禮並不是很在意。

  「是剛剛出任務回來嗎?狗卷君是特地來看我的嗎?」深川綺禮沒有給他否定的機會,「我很開心!」

  狗卷棘:「……鮭魚子。」

  算是肯定。

  不過看她神龍活虎的樣子,應該沒有對上詛咒師……認識自己對她來說還是太危險了。

  「剛剛有個學長找我有一點事情,現在沒事啦。」深川綺禮扯了扯他的衣角:「對了,不介意的話,狗卷君陪我去一下圖書館吧?」

  狗卷棘小幅度的做了個深呼吸,衣領可以遮住他的表情,咒言師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在聽到學長這兩個字的時候…那麼的不舒服。

  但他仍是回答道:「鮭魚子。」

  身後告白之樹下,被拒絕的紅發少年被伙伴們推推搡搡,最中間的主人公臉頰通紅,看上去還是沒有從剛剛的狀況中緩過來。

  青春期的少年們當然不會那麼容易的就放棄,畢竟就算是喜歡的人有喜歡的人,等一等也不一定沒有機會。

  深川綺禮倒是沒有注意到後方的吵鬧。

  狗卷棘跟在她身後,看著她頭頂的小小發旋發呆,少女依舊元氣滿滿,似乎對有關咒術師和詛咒師的恩怨一無所知。

  海鷗學園的圖書館R區,是八尋寧寧給深川綺禮推薦的漫畫專區——總之,深川綺禮是過來求學的。

  要是中原中也知道,肯定會用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她。

  深川綺禮按照八尋寧寧給自己的推薦,精准的找到了幾本從名字到封面顏色都很少女的漫畫,回頭看見狗卷棘站在圖書館的桌邊,垂著眸不知在想些什麼。

  深川綺禮的惡趣味陡然而生:「狗卷君,在發呆嗎?」

  她的聲音壓的輕,像是羽毛輕飄飄掃在耳邊,情人之間的呢喃大抵也就是這個音量。

  狗卷棘抬眸。

  深川綺禮將手中的少女漫放在旁邊的桌子上,刻意地把稍微有些羞恥的封面朝下。

  「可以告訴我在想什麼嘛?LINE上說也可以,我想要多了解狗卷君一點——」少女用小小的聲音說著話,一手扣住另外一手的手腕背在身後,笑意盈盈向前走了幾步,「除了飯團以外∼因為那個我已經知道啦。」

  靠的稍微有些太近了。

  圖書館裡面沒有人在,安靜的就連翻書的聲音都聽不到。但是呼吸和心跳聲被放大了幾倍,深川綺禮仰頭,咒言師可以從這個角度看見她的下顎線、頸部線條、鎖骨的形狀。

  白皙的過分的皮膚沾上淡淡的粉色,曖昧感熏的有些飄飄然。

  「又是這樣……剛剛開始,狗卷君好像就一直在游神。」

  狗卷棘回過神微微睜大眼睛,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後腰抵在了桌子的邊緣。深川綺禮松開扣在身後的手,單手撐住他身側的椅子,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還是說,是在吃醋呢?」


第20章

  「狗卷君,是在吃醋嗎?」

  ——是。

  狗卷棘的喉結上下滾動,喉嚨裡面陌生的干渴感令人難以忽視,但理智仍然險險地拉住了他。

  深川綺禮仰著頭看他,那雙金色的、璀璨的眼眸緊緊地將他逼到了角落,柔軟的、屬於女孩子的身體貼上來,隔著一拳的距離……太近了。

  狗卷棘沒有回答。

  深川綺禮試圖在他的臉上找到一絲破綻,於是鬼使神差地,她抬起了手,拇指和食指捏住了狗卷高□□服的拉鏈。

  緩緩向下,拉鏈的聲音在安靜的圖書館裡面放大,產生回聲。

  鼻梁、鼻尖、嘴唇、下巴,嘴側的蛇目符文一點一點的暴露在空氣中。

  深川綺禮墊了墊腳,距離又拉近了。

  只差一點點就可以親到。

  狗卷棘屏住了呼吸,他的一只手虛虛環著深川綺禮,紫色眼眸中的情緒很難辨別。

  一個陌生的聲音突兀地打斷了凝固的空氣:「……你們在那裡做什麼?」

  曖昧氣息驟然破碎。

  深川綺禮嚇了一跳,猛地抽回手,撐在椅背上的手滑了一下,向前撲的被狗卷棘眼疾手快扶住。

  咒言師很快就松開了手,深川綺禮立正轉身,一副乖乖學生的樣子。

  打開圖書館大門,戴著單片眼鏡的老師扶著門把的手還未松開,深川綺禮辨別了一會兒,認出他是自己險些沒及格的那門課程的老師。

  老師反手關上了門,瞥見了深川綺禮旁邊桌面上那本顏色靚麗的書籍,歪頭冒了個問號,隨後向著深川綺禮和狗卷棘的位置走過來。

  ——大概每個學生都對老師稍微有些恐懼感,特別是在剛剛做了壞事之後。

  深川綺禮迅速拉開了狗卷棘的距離,擔心期中考試快要來臨之前,在圖書館借少女漫的事情被老師抓住,竄過去按住書本,頭皮有些發麻。

  狗卷棘驟然松了一口氣,緊繃的肌肉隨後稍微放松下來。

  少女訕笑:「土、土籠老師。你怎麼來啦?」

  名為土籠的老師面無表情地走近,然後從深川綺禮的手中抽出了那本少女漫,簡單的翻閱了一下,隨後用手中的板子敲了一下深川綺禮的腦袋。

  深川綺禮捂住頭向下縮了縮。

  「我還在想是誰放課後不回家,原來是你……」戴著眼鏡的老師看了一眼封面上的字,隨後面無表情道:「深川同學,你要不及格了,少看一點少女漫。」

  深川綺禮立正站直:「嗷!」

  「你是剛剛轉學過來的,我能理解跟不太上進度。」土籠老師的語氣有些嚴厲,他貌似無意看了一眼後方的狗卷棘,「但是不及格是需要留下補習的,你能接受嗎?」

  深川綺禮:QUQ

  土籠老師回憶了一下剛剛看到的一副女方逼迫男方的場景,沉默了兩秒,還是問了一句:「……對了,你看少女漫,是學著哪一方的行為?」

  深川綺禮:「?男主角呀。」

  土籠老師:……

  土籠老師的視線轉向後方已經站正了的咒言師。

  他叮囑了一句:「沒什麼事就讓你男朋友早點送你回家,圖書館放課後不開放。」

  深川綺禮迅速轉頭,用亮晶晶的視線看向狗卷棘。

  她今天休假,不需要去彭格列,源光、八尋學姐還有廁所裡的花子君今天也在女廁所裡進行三個人的友好會議——所以現在!簡直就是絕佳的兩人獨處時間。

  狗卷棘嘆了口氣,他已經把拉鏈拉到了最頂端,又把深川綺禮最喜歡的嘴唇和符文隱藏了起來。

  「鮭魚子。」

  意思是我送你回家。

  深川綺禮迅速從土籠老師手裡搶救少女漫,隨後按著上面的標簽把它放回了原處。

  「雖然能懂年輕人的衝動……」

  在她跑過去還書的時候,土籠老師隱晦地提了一句:「但你們應該還是未成年,有些事情還是要稍微忍耐一下。」

  狗卷棘:……

  狗卷棘聽懂了他的意思,大腦裡面自動補全了剛剛未完成的動作,耳根發燙,熱度順著一路蔓延,少年最終沒有出聲回復,點了點頭。

  深川綺禮小跑了回來。

  她看了一眼雙手插兜的老師,又看了一眼垂眸沉默的狗卷棘,當機立斷選擇撤退。

  「走了哦,狗卷君。」

  「鮭魚子。」

  狗卷棘送深川綺禮回家,也是考慮到了她的安全問題。咒言師在上次得知深川綺禮險些被襲擊之後,就明白她已經被詛咒師盯上。

  不過之前因為要去彭格列,都被深川綺禮委婉的拒絕了。

  狗卷棘的視線落在了深川綺禮的手上——如果是情侶的話,這時候應該牽著手一起走,但可惜他們並不是。

  就算是嘴上沒有否認,狗卷棘在內心其實也並沒有接受「男朋友」這個稱呼,但他又不想……直接說出來。

  「對啦,下周末我就考完試啦,之前在line上和狗卷君說的事情——」深川綺禮彎了彎嘴角:「拜托了,一定要來哦。」

  ……

  萬能的五條悟老師吹著口哨心情愉悅地從教室的門口路過,余光瞥見了教室裡的某個身影。

  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了,這時候教室裡應該沒有人了才對。

  出於人類好奇的本能,五條悟歪了歪頭,停住了腳步,探頭看向教室裡的人。

  就看見咒言師的後裔,狗卷棘趴在桌面上,臉埋在臂彎裡,看起來極其頹廢。

  五條悟:「?」

  他半開玩笑的撐著門問了一句;「棘?看起來很頹廢,失戀了嗎?」

  狗卷棘聽見聲音,撐了一下桌面把自己支撐起來,緩緩做了個深呼吸。

  「……鮭魚子。」

  算是肯定。

  圓形墨鏡之後的眼睛睜大了一些,五條悟發出了一聲由衷的感慨:「哇哦——」

  狗卷棘:……

  五條悟的八卦心理被勾起來了,他走進教室,隨意拉了個椅子坐在狗卷棘的對面,一副洗耳恭聽的少年之友的樣子。

  「憂太他們和我說你和那位不是還處於曖昧期嗎,已經快進到分手了嗎?」

  狗卷棘有些蔫:「鰹魚干。」

  「誒——否定嗎,所以是還沒有在一起?我沒記錯的話,是你之前在橫濱認識的小姑娘。」五條悟對上狗卷棘聞聲抬起來的視線:「聽說可以看見詛咒?不過大抵來看只是個普通孩子……嘛嘛~伊地知和我說的。」

  狗卷棘又移開了視線,他動了動手拿出手機,把深川綺禮在自己這裡的備注一個字一個字按掉。

  從稍微親昵一些的「綺禮」變回了「請不要拒絕我」。

  「讓我猜猜看感情危機是因為什麼……」五條悟倒是沒介意自己沒有收到回應,畢竟咒言師寡言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是因為詛咒師的事情嗎?」

  詛咒師的動作太大了,以至於本來不想管這件事情的五條悟都感到了不快。

  狗卷棘猶豫了片刻,迅速在屏幕上打了幾個字。

  ——是有關是否在一起的事情。

  五條悟的眼鏡向下滑了一些。

  他撐著椅背,二十多歲的男人的少年心性好像還沒有被生活磨滅,翹著椅子晃的很開心。

  「要拒絕的話就好好拒絕,要答應的話就要考慮好未來——」

  人類最強咒術師笑了笑,笑意未達眼底:「畢竟,我們可是咒術師嘛。」


第21章

  作為學生會長的弟弟,源光的成績並不差,憑借一己之力將深川綺禮的分數線勉強的拉到了八十分,於是海鷗學院的期中考試,深川綺禮就這樣穩穩的飄過。

  畢竟是一場大型考試,同班的同學拍板決定一起去聚會,向深川綺禮發出邀請之後毫無意外地被婉拒。

  前來邀請的少女肉眼可見的蔫了下去,可憐兮兮地彎腰和深川綺禮對視:「欸……小綺禮不去嗎?聽說那家剛剛建的游樂場很好玩的。」

  深川綺禮眨眨眼睛,雙手撐著下巴直視她:「我去哦,但是這次是和別人。下次再和大家一起吧。」

  女生被她那雙金色的眼眸注視有些害羞:「誒?小綺禮原來就打算去嗎?是和誰?」

  原本就在注意這邊的同學們聞聲而來,源光眼睜睜看著同桌的旁邊在幾秒之內圍滿了人。

  「什麼什麼?」「哇啊啊!!是約會嗎?是上次的那個學長嗎?」「可惡子,進展竟然那麼快,我還想橫刀奪愛呢。」「你想peach,不過小綺禮我們說不定能在游樂場偶遇呢ww」

  「不是學長,我拒絕啦。」就算是被這麼多人圍著,深川綺禮也並沒有感到不適應,她繼續撐著臉頰:「要一起去的人是我暗戀了很久的男生啦。」

  眾人對視了一眼,齊齊發出一聲感嘆。

  既然正主都這麼說了,其余人很通情達理地沒有繼續糾纏,倒是一開始來邀請的女生握住了她的手,深情祝福她約會愉快。

  旁聽的源光:…………很難表達深川綺禮其實還沒有和人家在一起。

  經過某位(自稱)擅長搭配衣服的學姐的傾情指導,深川綺禮的衣服一看就是成年人購入的,八尋寧寧就給她配了一套紅黑為基調的裙裝,並很滿意自己的傑作。

  周六如期而至。

  寄住家庭的全身鏡在一樓,深川綺禮帶了個毛絨兔子小包放手機,穿著拖鞋一路跑到了鏡子前。

  婆婆從廚房探出頭,看向門口對著全身鏡一頓猛照的美少女:「綺禮,在試穿衣服嗎?」

  「是的。」深川綺禮轉過身,從鏡子裡面看自己的背面:「婆婆,我這樣穿可以嗎?」

  婆婆想了想,她放下手中的鍋鏟洗了個手,擦干後替她把用來系著頭發的蝴蝶結整理好,微笑著問道:「這樣很可愛,要出去約會嗎?」

  深川綺禮點了點頭。

  「早飯我出去吃啦,婆婆。」

  「好,好。」婆婆彎眸笑笑,她指了指門外:「路上注意安全。」

  深川綺禮再看了一眼鏡子裡面的自己,自我滿足了一小下,隨後彎下身穿上小皮鞋:「好耶!那婆婆我走啦!」

  婆婆看著深川綺禮黑色的長發在空中劃出一道小小的弧線,隨後少女開門關門,身影消失在了玄關處。

  春日的空氣一下子包裹了深川綺禮,狗卷棘已經在家門口等候。畢竟也是送深川綺禮回過家的人了,咒言師自然知道她的居住地。

  ……總不可能讓深川綺禮在邀請他後,去咒術高專找他一起去游樂場。

  深川綺禮有點點開心:「狗卷君你來啦!」

  狗卷棘的視線從手機屏幕上抽離,看到面前少女打扮的下一秒,咒言師的手猛地一緊,視線不由自主顫了顫。

  他今天戴了遮住大半張臉的口罩,或許是因為經常隱藏在高□□服之下而過分白皙的脖頸暴露在春日的空氣中,接受陽光的親吻。

  這樣的反應有一些反常,深川綺禮茫然地歪了歪頭。

  「狗卷君?」

  狗卷棘沉默再沉默,咒言師的呼吸都要卡停了,他想這一定是口罩戴的太嚴密的錯。

  ……救命,好可愛啊。

  「狗卷君吃早飯了嗎?」

  「腌魚子。」

  「太好啦!我們一起吧?」

  這場約會還是深川綺禮作為主導,狗卷棘略有心事,因此給出的回應可能會慢半拍,不過深川綺禮並不介意。

  游樂場和距離並不遠,兩位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前來迎接的是廳內的經理。

  「是深川桑和狗卷君嗎?」穿著小西裝的經理看了一眼手機,確定了兩人的身份,隨後恭恭敬敬:「老板已經打好招呼了,我帶兩位直接進去。」

  深川綺禮小聲和狗卷棘解釋:「是森先生的合作伙伴送的票哦。」

  狗卷棘:「腌魚子。」

  穿過檢票處,深川綺禮自然而然地拉上了狗卷棘的袖子,美名曰防止自己走丟,咒言師有那麼一個瞬間覺得自己應該牽住她的手,但理智又及時的拉住了手剎。

  ……並沒有親密到這種程度。

  經理余光瞥到兩位小年輕的小動作以及咬耳朵般的對話方式,會心一笑後停住了腳步:「我就送兩位到這裡,在設施內的游玩項目全部會報銷的,請好好度過快樂的一天吧。」

  深川綺禮被游樂場內的設施吸引住了目光:「哇——」

  狗卷棘愣了一下:「鮭魚子?」

  咒言師雖然並不是喜歡到游樂場玩樂的性格,但他畢竟也是少年,從小到大在不少的游樂設施玩過,雖然這個游樂場的裝橫華麗,設施也很多,但深川綺禮的反應顯然大了一些。

  「嗯……」深川綺禮的視線從拿著氣球的玩偶人身上移開,有些依依不舍,「狗卷君可能不知道,橫濱之前是沒有這樣的大型游樂設施的,所以我是第一次看見,稍微有點激動啦。」

  其實本來是有的,但是在黑幫火拼中被炸掉了。

  況且深川綺禮這樣的身份也沒有時間和經歷去游樂場玩,干脆就沒有這個想法——和狗卷棘來這個地方,算是第一次。

  狗卷棘又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尋找應該用什麼方式安慰有些失落的少女,他想了想,將袖口從深川綺禮的手中解救出來。

  稍微任性一小會兒也沒有關系吧?

  他握住了少女稍微有一些冰涼的手,並不是十指相扣的姿勢,但手心的熱度也能夠源源不斷的傳給對方。

  深川綺禮:「誒?」

  深川綺禮:!!!!!!!

  一句「沒有在失落,狗卷君不用擔心」被深川綺禮吞回肚子裡,咒言師並沒有看她,口罩之後的表情也無法窺見,不過手上的力道並不重,深川綺禮能夠感覺到他的小心翼翼。

  深川綺禮耳朵一下子就紅了。

  她想了想,有些暈眩地提議道:「狗卷君,我們去坐過山車吧?」

  「……鮭魚子。」

  不過不論是對作為咒術師的狗卷棘還是作為港口黑手黨的深川綺禮,[過山車]或是[鬼屋]這種情侶必入的設施顯得有些雞肋。

  畢竟要經常看比鬼還鬼的詛咒,兩位也經常在必要的戰鬥中在高處跑動,刺激感沒感覺到多少,倒是接受了周圍不少的敬畏視線。

  深川綺禮陷入了沉思。

  總覺得八尋寧寧學姐所說的游樂場約會不應該是這樣的,難道是那裡出現了差錯?

  雖然是周末,但因為邀請了彭格列,游樂場的老板進行了限流,排隊的時長驟然簡短,只是玩了不少項目後,她都覺得狗卷棘像是在遷就自己,根本就沒有玩樂感。

  深川綺禮不想給他不好的游玩體驗。

  但少女百思不得其解,狗卷棘察覺到她的沉默,拉了拉她的手。

  咒言師指了指旁邊:「鮭魚鮭魚。」

  游樂場有一個區域設置了很多的小攤子,一排過去就是一串,加上人挺多,看上去熱鬧極了。

  深川綺禮眨了眨眼睛。

  狗卷棘回應了她同樣的動作。

  正午的陽光落下,深川綺禮注視那雙紫色的眼眸三秒,繳械投降:「那我們進去看看吧。」

  狗卷棘彎眸。

  咒言師主導了動作,他帶著深川綺禮向前走,兩邊的吆喝聲、交易聲、對話聲交雜在一起,深川綺禮在停下了腳步。

  工作人員捕捉到了這一對牽手的小情侶,他對這種情況應對自如。

  「兩位要不要試試射擊?全中可以隨意挑選一個獎品——還有免排隊乘坐摩天輪觀看煙花秀的機會哦!」

  深川綺禮轉頭看向狗卷棘,眼睛裡的光亮晶晶:「我來試一試?」

  狗卷棘看了一眼相隔三米左右的射擊點,和獎池裡面的物品,點了點頭。

  工作人員熱情地將道具槍遞給深川綺禮,少女拿起槍,第一顆子彈試驗,射空了。

  站在一邊的工作人員看了一眼偏離了十萬八千裡的子彈痕跡,有些不忍心小美女失落,剛要出聲安撫,看見深川綺禮顛了顛手中的槍。

  比真的要輕很多,後坐力也要小,所以彈道偏離了。

  畢竟是黑手黨出身,雖然因為上學有一段時間沒有摸過槍,但深川綺禮端槍的姿勢很穩,她歪了歪頭,找了個合適的角度,隨手按下了扳機。

  一聲聲槍響的節奏感十足,假槍的後坐力對於常年持槍的人來說幾乎等於沒有,深川綺禮面色平靜將彈夾打空,另一位工作人員探頭看了一眼,十發十中。

  剛剛還想要安慰人的工作人員:感覺自己好像被戲弄了。

  「恭喜恭喜,可以隨意在獎池裡面挑一個獎品。」

  深川綺禮歡呼了一聲,隨即放下槍轉身看著旁邊的狗卷棘,滿臉求誇獎的表情。

  工作人員看著戴著口罩的少年沒有任何遲疑,抬手很溫柔地揉了揉黑發少女的頭發,隨後那個少年似乎說了什麼,十發十中的少女身後那條並不存在的尾巴好像搖的更加歡快了。

  ……震撼,竟然是犬系。


第22章

  深川綺禮毫不猶豫選擇了免去排隊的摩天輪資格,畢竟之前和八尋寧寧商量了半天敲定好的告白地點就是那裡。

  作為七大怪異之一的花子君直白地表示摩天輪這樣的選址太過於老套,但被深諳少女漫套路的八尋寧寧一口駁回,雖然沒什麼經驗、但是也參與了談話的源光想了想,覺得摩天輪似乎也還不錯。

  「晚上九點有煙花秀哦,兩位可以在那個時候過去。」

  工作人員笑眯眯地把兩張設計精致的、免去排隊的卡券交給深川綺禮。

  站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的狗卷棘又看了一眼獎池,咒言師向著工作人員伸出手,對方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深川綺禮小聲解釋道:「狗卷君是也想要試一試的意思啦。」

  工作人員長長「哦——」了一聲,隨後彎下腰,將下面已經准備好的□□遞了過來:「第一槍一樣可以試試手感。」

  深川綺禮開始傳授經驗:「這個玩具槍的後坐力不是很強,彈道大概會向上方偏移三釐米的樣子,稍微壓一點就可以了,不過能不能打中都無所謂啦。」

  狗卷棘將口罩向上拉了一些:「鮭魚子。」

  少年也先試了一槍,咒言師用余光瞥了一眼正在看著自己的深川綺禮,隨後將注意力轉移到前方。

  咒言師雖然早早就要在生死線上游走,但他畢竟是少年,在廟會或是其他的場合沒少玩過這類的游戲,在工作人員的注目下,達成了十中八的成就。

  咒言師在進行游戲之前就早早的就挑選好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他從獎池中拿起一個小小的飯團掛件,遞給旁邊的深川綺禮。

  深川綺禮睜大了眼睛反映了一小會兒:「是……送給我的嗎?」

  狗卷棘點了點頭。

  他還記得第一次和深川綺禮加好友的時候,對方的頭像就是一個很可愛的小飯團,再加上自己本身就經常用飯團的名稱來進行日常表達,咒言師就選擇了這個小禮品。

  海苔包裹的飯團上面綴著兩顆圓圓的眼睛,深川綺禮被萌了一臉,更何況還是狗卷棘送的。

  「……哇,謝謝。」深川綺禮接過,低頭將它扣在了自己的小包上面,「我很喜歡!」

  這怎麼來說,都是定情信物吧!

  少女非常肯定的這麼想到。

  深川綺禮悄咪咪用小拇指蹭了蹭狗卷棘的手背,在咒言師看過來的下一秒小聲道:「那還可以牽手嘛?」

  狗卷棘:……

  狗卷棘轉過了頭並沒有回應,只不過深川綺禮知道他這是默認了的意思,小小的歡呼一聲,隨後就握住了他的手。

  穿過集市的同時,深川綺禮買了一路,狗卷棘被塞了一手的零食,左手可麗餅右手蘋果糖,深川綺禮的手裡還拿著章魚小丸子。

  她塞了一顆到嘴裡,章魚的分量很足,Q彈的感覺彌漫在唇齒間,少女滿足的眯起眼睛。

  狗卷棘突然微微彎腰:「蛋黃醬。」

  深川綺禮眨眨眼睛,隨後抬起空閑的那只手,將狗卷棘的口罩稍微挪下來一些,再用另一根還沒有用過的竹簽扎起一個送到狗卷棘嘴裡。

  她可以清晰的看見蛇目符文,還有張嘴的時候露出的、舌頭上的印記。

  深川綺禮的手僵了僵。

  狗卷棘並沒有發現她的異樣,少年熟稔地從她的手中叼走了那顆章魚小丸子,又緩緩支起身子。

  見她的動作還保持著原樣,狗卷棘歪了歪頭,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因為含著一個章魚小丸子,咒言師的半邊臉小小的鼓起來,深川綺禮吸氣呼氣吸氣,隨後認真道:「狗卷君,如果可以的話請不要在別人面前表現出這樣的樣子,因為實在是太可愛了。」

  深川綺禮從來不內斂,她很喜歡把自己的感覺傳達給對方。

  狗卷棘愣了一下,隨後將手中的蘋果糖暫時塞到了深川綺禮的手裡,空出的手迅速把口罩戴上。

  ……直白語言的殺傷力實在是太過於強大了。

  熙熙攘攘的人成群結隊地從身側路過,深川綺禮剛想拉著狗卷棘前往下一個地點,身後有個陌生的聲音響起:「那個……是深川學妹嗎?」

  深川綺禮本人沒有聽見,倒是狗卷棘抬眸看了一眼,發現是之前在海鷗學院裡見到過的那個紅發少年。

  咒言師沉默了一瞬,隨後伸手拉住了要往前走的深川綺禮。

  他抬手指了指深川綺禮身後:「鮭魚子。」

  深川綺禮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轉頭對上了紅發少年和他旁邊、幾位同班同學的視線。

  源光&深川綺禮:…………

  故人相見,深川綺禮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那是之前在告白之樹下面向著自己表達好感的學長。

  紅發的學長看了一眼狗卷棘,笑容有些牽強地打招呼:「深川學妹,好巧能在這裡遇見你。」

  深川綺禮握住了想要往後一步的狗卷棘的手,掛上公式化的笑容:「學長好。」

  學長的視線忍不住往狗卷棘身上飄,畢竟還是少年,忍不住內心的疑問:「這位是……?」

  深川綺禮爽朗:「是我喜歡的那個人。」

  咒言師垂眸。

  喜歡深川綺禮的是個普通少年,從深川綺禮同學對他的態度來看,應該是個很受歡迎的人物。日常不一定有趣,但很安穩,起碼不需要游走在生死線上。

  狗卷棘本能的認為,詛咒、詛咒師,擁有咒力的存在和人類的黑手黨相比,也太過於危險。

  ——他不想打破她的日常,這樣也好。

  深川綺禮感覺到自己握著的手似乎用了點力氣想要離開,她眨了眨眼睛抬眸看向旁邊的狗卷棘,恰好那邊源光喊了一聲。

  「綺禮!」

  深川綺禮一個不留神,狗卷棘就抽回了手。

  源光揮揮手把深川綺禮撈到一邊,小聲地和她咬耳朵:「學長本來聽說是班級團建,就問能不能一起來,結果沒想到你是自己來玩的。」

  深川綺禮:「可是我上次拒絕過學長了誒。」

  源光:「要是你喜歡的人拒絕你,你會就直接放棄嗎?」

  深川綺禮:「那必然不會!我是死纏爛打第一人!」

  源光無語。

  狗卷棘默不作聲地站在原地,紅發的少年簡單的和他打了個招呼。

  他的目光隱晦地打量了咒言師一遍,用只有兩個人可以聽見的音量感嘆了一句:「沒想到學妹說的喜歡的人會是這樣的。」

  狗卷棘沒有回答,咒言師並不會因為這樣明顯的挑釁而感到生氣。

  他想,自己或許應該更早一些從溫柔的幻夢中醒來了。

  紅發少年的目光轉向那邊和源光說這話的深川綺禮:「不過還是問一句,你們還沒有在一起嗎?」

  狗卷棘點了下頭。

  紅發少年似乎松了口氣:「那麼就是公平競爭了,我是不會放棄追求學妹的機會的。」

  深川綺禮拋下源光蹦蹦跳跳趕回來,自然而然地忽視了旁邊打算和她搭話的學長,親昵地摟住他的手臂:「狗卷君,我們走吧?」

  狗卷棘瞥了紅發少年一眼,回復是對著深川綺禮,聲音很溫柔:「腌魚子。」

  自己都沒察覺到有宣誓主權的意思。

  深川綺禮和他們分道揚鑣。

  夜色漸漸覆蓋了天空,游樂場的燈光打開,喧囂的人聲和設施的音樂混合在一起,深川綺禮覺得自己的心髒的跳動速度都比平時的稍微要快了那麼一點點。

  少女揚了揚手中的特權卡片:「狗卷君,最後陪我去一下摩天輪吧?我還是第一次坐摩天輪呢,而且還有特權小卡片,不用的話太可惜啦,狗卷君答應我吧?」

  咒言師拉了她一把,阻止了她一頭撞上後面的欄杆。

  深川綺禮太緊張了,以至於說話的時候都沒有注意,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心跳稍微平靜下來了一些。

  哪裡碰到過這種情況。

  狗卷有些無奈,不過他還是用表達肯定的鮭魚子來回復少女,深川綺禮彎起嘴角,將手中的小卡片交給了工作人員。

  「在頂端看煙花秀很漂亮的哦。」工作人員朝著深川綺禮眨眨眼睛,隨後替他們打開了快捷通道。「祝你們愉快~」

  摩天輪的轉速極其緩慢,深川綺禮卻一反常態地安靜下來,她注視著窗外的景色,高空之上聲色消退,絕對的安靜與孤寂。

  東京都的夜色非常美,萬家燈火常明,和橫濱的夜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要是再這裡出生的話就好了,她無端地這麼想到。

  說不定也會成為咒術師,和狗卷君成為同學,可以經常看見他。但是現在不行,森鷗外對她有恩,留在港口黑手黨也是為了報恩——但是幸好不影響她做別的事情。

  少女手心都有些輕微的出汗,摩天輪緩慢的轉動著直至頂端,這是整個游樂場是最接近星空的地方。

  ——在最接近星空的地方,所有的許諾都會實現。

  這是老套至極的告白方式,但勝在足夠浪漫。

  深川綺禮身體前傾,十指交叉著緊握放在膝蓋上,注視著咒言師的眼眸。

  「狗卷君,現在……我可以和你告白嗎?」

  狗卷棘張了張嘴,少年垂下眼簾。

  安靜彌漫在小小的摩天輪箱內,整點的鐘聲敲響,隨著煙花在高處炸開,聲色在同一時間被淹沒。

  他在絢爛的花火中看清楚少女滿綴著星星的眼睛,她的眼睛就是星星,少年想要讓星光永遠閃爍。

  於是絢爛的焰火照射下,深川綺禮看清楚了咒言師的話。

  他說:[抱歉]


第23章

  煙花的聲色都漸漸淡了下去。

  摩天輪緩緩轉動, 把在坐同時保持沉默的兩位從星河間推入喧囂的人世。

  深川綺禮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或許什麼都沒想,咒言師幾次似乎想要說話, 但口罩小幅度動了動,最後還是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狗卷棘並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這種情況。

  他想要一個能夠讓深川綺禮放下的告別……就算是這樣有可能令她受傷。

  自己並不是一個值得她這樣喜歡的人。

  但狗卷棘仍然充當了一位可靠的騎士, 他牽著腳步有些虛浮的深川綺禮, 直到送她到家門口,深川綺禮都還沒能從剛才的狀態中抽離。

  ——是哪裡出錯了嗎?

  深川綺禮想。

  可是, 按照源光和八尋寧寧的說法, 相處模式明明都到了臨門一腳的狀況了……那麼究竟是哪裡出了差錯呢?

  沉默蔓延了一路, 路邊的燈光昏昏沉沉,月亮和星星隱藏到了厚重的雲層之後。

  深川綺禮住處還亮著一盞小燈,婆婆特意為她留下的, 老人睡得早,深川綺禮每次回來都很小聲。

  或許是告白太快了?狗卷君不想這麼早戀愛、是慢熱型?還是咒術師不允許在讀書期間戀愛?

  好混亂啊。

  「那個,我沒有戀愛的經驗, 周圍的人也都是單身,所以如果哪裡讓你……不開心的話, 可以和我說嗎?在LINE上。」

  狗卷棘沒有回應。

  他的口罩依舊嚴嚴實實地遮蓋住大半張臉, 就好像用這種方式隔開了和周圍人的接觸。

  太不對勁了,他這樣的反應怎麼好像是要訣別一樣。

  深川綺禮拉住了轉身要走的少年, 有些茫然:「狗卷君,我是做錯什麼了嗎?」

  咒言師的腳步停頓了一下。

  「鰹魚干。」

  你什麼都沒做錯。

  大概是女性的第六感突然起到了作用, 深川綺禮的直覺告訴她絕對、絕對不能松手, 否則有什麼東西就要悄然改變了。

  她手上的力道稍微加重了一些,手中攥著的衣服變得皺巴巴的。

  狗卷棘有些無奈的低頭,從深川綺禮地手中拯救私服。

  比自己大了不少的手覆上來, 動作輕柔卻很堅定,有什麼連接著的線好像跟著一起斷掉了。

  深川綺禮仰頭看著比自己要高的狗卷棘,尾音有哭腔:「拜托啦,能不能不要丟下我。」

  如果不是燈光昏暗,而自己的視線有些模糊,深川綺禮就能夠看見狗卷棘的眼睫微顫。

  咒言師最後彎下腰,他像是之前一樣,輕輕揉了揉深川綺禮的頭,很溫柔。

  ……

  他走了。

  深川綺禮按了按自己的包,覺得有一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如果有太宰治或者中原中也在場,就會發現深川綺禮的靈魂顏色變得很不穩定。

  和她住處就隔了一棟房子的源家裡,正准備入睡的源輝察覺到什麼,起身拉開了窗簾。

  深川綺禮沒進屋子。

  她靠著牆拿出手機,打開聯系人列表,嘗試著給最頂端的幾位撥打電話。

  太宰治還在黑名單裡,pass;森鷗外派不上什麼用場,pass;紅葉姐對戀愛這一類的事情超級敏感,pass。

  最後還剩下中原中也和阪口安吾,前者的位置更高一些,深川綺禮就點了中原中也的電話。

  不出所料,電話在幾聲後被接起來。

  深川綺禮也不管那邊有沒有人在聽,她覺得自己眼淚都要下來了:「中也,我好像被甩了。」

  那邊呼嘯的風聲有那麼一瞬間的卡頓,隨後中原中也的聲音傳來:「哈——?!」

  深川綺禮吸了吸鼻子,重復自己的傷心事:「我說——我告白被拒絕了!」

  之後是一陣激烈的槍響,中原中也其實本來沒有邊出任務邊打電話的習慣,但是自從和深川綺禮關系變好之後,就有些習以為常。

  深川綺禮這家伙每次打電話都能精准卡點,羞辱敵人的時候還能順便解決一些別的事情,一心二用——雖然效率也沒多高。

  中原中也煩躁地嘖了一聲:「那你就放棄,趕緊給我滾回來。」

  深川綺禮嗚咽:「可是我不想放棄,我好喜歡他。」

  中原中也聽著另一邊的聲音,眉都要皺到一起,他腳下踩著一個人另一腳踹飛一個:「……眼淚憋回去。」

  深川綺禮靠著牆,用另外一只空著的手抹怎麼也停不下來的眼淚,然後深呼吸,回復中原中也。

  「我、嗚、我又不想哭的,只是又被拒絕一次而已,下次一定可以成功的。」

  就算是春日,夜晚的溫度也偏涼,深川綺禮穿的裙子,心情又低落到極點,覺得大腦發漲。

  ……明天該不會感冒什麼的吧。

  中原中也聽見深川綺禮哭,腦袋裡某根弦突然斷了。

  「艸。」港口黑手黨的重力使驟然開了重力場,在場的目標同一時刻被壓進了地裡,「你他媽是港口黑手黨的人,把他綁回來行不行?做不到老子幫你。」

  深川綺禮眼淚流的更凶了。

  「那太流氓了吧,會被討厭的。」

  她哭的時候沒聲音就只有抽泣聲,中原中也不會安慰人,沉默著聽著那邊隱忍的哭聲,臉上的表情令進來收拾殘局的下屬們瑟瑟發抖。

  「你在哪兒?」

  「……在住的地方的門外,馬上進去了。」

  「我讓太宰去接你。」

  「不要,明天還要上學。」

  中原中也沉默:「那你哭一會兒,電話別掛,先冷靜下來。」

  一直站在二樓默默看著下方的海鷗學園學生會長源輝,在沉思片刻之後,又將窗簾拉上。

  除魔師、除妖師、咒術師、詛咒師之間流傳著一個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傳說——橫濱的地下藏著一個巨大的怪物。

  不論是靈力還是咒力都對它無效,因此無法將它扼殺在嬰兒時期。而下面那個因為失戀猛哭的少女,或許和[怪物]有著脫不開的干系。

  除魔師的後裔點了點手臂。

  …………

  深川綺禮感冒了。

  病魔來勢洶洶,婆婆在早上來叫她起床的時候就發現了這一點,趕緊拿了感冒藥讓深川綺禮吃下去。

  深川綺禮吸了吸鼻子,她都有點不記得昨天是怎麼睡著的了。

  婆婆用手背測了測深川綺禮的額頭溫度,擔憂道:「要不今天請假不去了?」

  深川綺禮模模糊糊搖搖頭。

  家門口站著等她一起上學的源光,少年靠著牆一副昏昏欲睡的表情,想來昨天也玩瘋了,晚上沒睡好。

  源光打了個哈欠,耳朵上的掛墜晃了晃,艱難地向著深川綺禮打招呼:「早啊綺禮……??你眼睛怎麼腫了?」

  深川綺禮抬手摸了一下,還帶著感冒的鼻音:「很明顯嗎?」

  源光張了張嘴,剛想說確實,少年推演了一下,愣住。

  要是告白成功了,怎麼說都不應該是這個反應,也就是說,深川綺禮昨天的告白失敗了。

  源光開始手足無措,他拍了拍深川綺禮的肩膀:「……沒關系啦,大不了再試一次嘛,慢慢打動他。」

  深川綺禮:QUQ

  「雖然一直說自己死纏爛打,雖然他也沒說,但如果討厭的話,肯定會覺得很煩的吧。」

  源光哪裡有經驗,他本來以為狗卷棘和深川綺禮的關系板上釘釘了:「也是哦……」

  兩個人齊齊嘆了一口氣。

  深川綺禮揉揉眼睛:「光君,我覺得你以後追喜歡的女生,可能也會覺得棘手。」

  源光:「請你不要自己失戀以後來詛咒我。」

  兩位國中生向著學校走去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

  深川綺禮因為眼睛腫著,同班的同學都察覺到了這一點,不少人小聲詢問源光發生了什麼。

  源光無奈:「一點點情感上的問題,你們自己問她吧……不過我不建議現在問她就是了,讓她自己先緩一緩。」

  深川綺禮一直到上午的課程結束,都是一副狀態低迷,萎靡不振的樣子,導致不少人都跟著她一起憂心。

  有位同學拿著水杯走出門,隨後又反身回來:「綺禮,之前的學長又來啦。」

  深川綺禮抬了下頭,看了眼外面紅色的身影,嘆了口氣又趴了下去。

  深川綺禮前座的同學起身給學長讓了個座位,少年笑著道了聲謝謝,隨後問道:「我聽說……今天來的時候很傷心,怎麼了?」

  深川綺禮嘆氣:「沒什麼,大家都不用擔心我,只不過是人生情感道路上必經的磨礪,發生發生了一點傷心事罷了。」

  源光都能猜出來深川綺禮是告白失敗,作為情商高了不少的前輩,學長自然也料到了什麼。

  「是因為昨天和你一起的那個男生嗎?」見深川綺禮點了點頭,學長接著問道:「是……分手了嗎?那我是不是有一點機會?」

  深川綺禮換了個方向繼續趴著:「可是我已經拒絕你了。」

  還提!還提!這不是在傷口上撒鹽嗎!

  學長好像笑了一聲:「嗯,是這樣沒錯。」

  深川綺禮:「那你為什麼還問?」

  學長似乎想了一下:「可是如果被拒絕就放棄,就根本談不上喜歡呀。我覺得我對深川桑的喜歡還是很真摯的,再加上你也並沒有表現出討厭我的樣子,我覺得自己可能還是有一點機會。」

  末了少年補了一句:「深川桑對喜歡的男生不也是這樣嗎。」

  深川綺禮:……

  「是我自己做的准備太少了。」她雙手撐著桌子站起來,比起早上的樣子算得上氣勢磅礡,「你說得對,不應該被拒絕了就放棄。」

  學長嚇了一跳,和那雙金色的眼眸對上,心跳剛剛漏了一拍,就聽見了一句令他心肌梗塞的話。

  「謝謝學長,我悟了。」

  學長:啊?

  源光:……怎麼還有這樣給情敵送助攻的存在。

  不過這位學長最終也沒有明白深川綺禮究竟悟了什麼,午休的時間總共就這麼一點,他不可能在初中部待一個下午。

  紅發的少年在放課後又不遠萬裡跑到初中部,想要邀請深川綺禮一起回家,結果到教室撲了個空。

  深川綺禮前桌的那位之前給學長讓位置的同學用隱忍地目光掃視他,隨後意味深長的嘆了一口氣。

  「小綺禮她下課就拉著光君走了哦,我們覺得她應該是還沒有放棄前男友。」同學搖了搖頭,「哦對啦,小綺禮讓我替她謝謝學長指點。」

  學長:「?」

  學長艱難:「我不知道自己指導了她什麼?」

  另一個路過的同學插嘴道:「你讓她被告白了不要放棄誒,學長這波怎麼看都是大失敗啊!」

  學長嘴角的笑容逐漸僵硬。

  「對了學長,你是不是還沒把名字告訴小綺禮?」前桌起身拍了拍學長的後背,憐憫道:「沒有名字的人怎麼當男主角嗷。」

  這邊教室裡多了一個失戀的傷心人,那邊深川綺禮已經重新振作了精神,八尋寧寧學姐說女追男隔層紗,深川綺禮相信可能就是這層紗的柔韌性稍微好了那麼一點。

  不過她在放課後其實沒有回家。

  在老師宣布下課以後,她就迅速拉著處於茫然狀態的源光起身,衝向高中部,在門口撞上了拿著打掃道具的八尋學姐。

  「學姐學姐,我來彙報情況。」她用腳勾了一下關上了門:「我告白失敗了!」

  八尋寧寧一邊搬著東西一邊抬頭:「噢噢噢噢……啊?」

  源光迅速接過了一部分她手上的東西,熟練地把「打掃中」的標牌擺到女廁所的門口。

  八尋寧寧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她看了一眼同樣面色疑惑的花子君,把手上的拖把暫時放到一邊,在深川綺禮關上門之後大茫然。

  她突然擔憂是不是深川綺禮受到的刺激太大,導致本人都有些不清醒:「可是你怎麼看起來好像……沒、沒有那麼傷心?」

  深川綺禮幫她扶正拖把:「因為告白被拒絕也是正常的嘛,學姐不也經歷過嘛,傷心一會兒還是要恢復自己的生活嘛。」

  八尋寧寧眨眨眼睛,突然松手捂住心口。

  深川綺禮不經意間毫不留情地用言語扎了八尋寧寧一刀:「然後我就想,是不是哪裡讓狗卷君覺得自己被冒犯到了,改正的話應該就沒問題了!」

  坐在窗台邊上的花子君歪頭:「可是你的那位狗卷君是冷淡系吧,咒言師平時都用飯團名稱交流什麼的。不主動的話根本不可能有進展。」

  八尋寧寧擰開了水龍頭,嘩啦嘩啦的水流浸濕了拖把。

  深川綺禮雙手環胸深深嘆了口氣:「這麼一想……是我的長相或性格的問題嗎?」

  沉默。

  八尋寧寧扭頭震驚:「你在說什麼?你不知道自己的人氣在學生裡超級高嗎!」

  在初中部並且還是回家社的深川綺禮:?

  八尋寧寧伸手按住深川綺禮的肩膀:「拜托誒!你擺正一下自己的心態啊!黑發金瞳這麼精致的長相誰不喜歡,而且綺禮你的性格不是很可愛嗎!!」

  源光在某些方面有些單細胞,而深川綺禮則是根本沒有注意到周圍人對自己的看法,畢竟她的我行我素還是在遇到狗卷棘以後才有所收斂。

  深川綺禮:「轟多尼?」

  八尋寧寧:「轟多噠!」

  花子君:「是笨蛋呢。」

  深川綺禮自動的忽略了他指向性極強的嘲諷:「那事態就更加嚴重了,諸位有什麼關於戀愛的經驗可以傳授給我嘛?」

  小小的洗漱間裡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大概是為了迎合他們內心的波動,頂上的燈泡閃爍了幾下。

  說來也不好意思,八尋寧寧之所以會召喚出堪稱惡靈的廁所裡的花子,其實就是為了那麼一點有關於戀愛的事情——不擅長戀愛這一點,從寧寧看少女漫來指導深川綺禮這一點就能夠看出來。

  花子君晃晃腳:「我也沒談過戀愛哦。」

  深川綺禮:不會吧不會真的有這麼多人和我一樣都還是單身吧!

  平時好像很成熟的地縛少年偷偷瞥了一眼旁邊的八尋寧寧,有些欲蓋彌彰道:「學生沒談過戀愛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源光對上深川綺禮的視線,深川綺禮很快又移開了視線。

  源光:……雖然你一句話都沒說,但是我總覺得受到了冒犯。

  深川綺禮惆悵:「那源輝會長會不會有經驗?他看起來也很受歡迎的樣子。」

  畢竟源輝是校園男神,周圍的男生女生都挺多。

  源光想了想:「哥哥要除魔,很忙的,沒談過戀愛。」

  深川綺禮尋求同齡人的幫助作戰大失敗。

  自己娘家港口黑手黨那邊一個能打的都沒有,唯一一個有經驗的紅葉姐,之前的戀情也是無疾而終。

  況且要是問尾崎紅葉,她的回復絕對是「男人和愛情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是哪個家伙勾引了我們小綺禮」。

  不過深川綺禮也還認識一些同齡人和港口黑手黨之外的成員。

  她的感冒還沒好,但並不妨礙去彭格列的東京都基地晃蕩。

  沢田綱吉不愧是黑手黨這麼多boss裡面最溫柔的一個,在知道深川綺禮身體不適之後就讓她到首領辦公室休息。

  深川綺禮捧著山本武給自己熱的牛奶,小口小口喝著的同時看沢田綱吉面前屏幕上的紅點綠點。

  這麼機密的東西,沢田綱吉都沒有遮掩。

  沢田綱吉處理著桌面上的文件,同時狀似無意地問了深川綺禮一句:「昨天沒睡好嗎?眼睛好像腫起來了,我有消腫的藥,需要嗎?」

  深川綺禮仰頭喝完最後一口牛奶。

  「不用啦,明天應該就好了。」她今天也不知道第幾次提及自己的傷心事,反而有一種啊這就這樣吧的坦然:「昨天告白失敗了。」

  沢田綱吉淡然:「嗯…那你放棄了嗎?」

  深川綺禮搖搖頭。

  一旁的山本武關上微波爐的箱門:「哈哈,畢竟是一個很倔強的小姑娘。」

  深川綺禮直起身子,沢田綱吉的注意力還停留在面前的文件上,她鄭重其事地道明了自己的來意。

  「因為之前只從少女漫上了解了關於戀愛的事情,可能有些脫離實際了。」她這一句話吸引了兩位大人的注意,隨後就聽見她說:「請問兩位有沒有什麼經驗可以傳授給我?」

  沢田綱吉停下筆,抬眸注視認真詢問的深川綺禮,嘴角笑意依舊溫和。

  山本武則是隨意地靠在了牆上,反常的沒有說話。

  深川綺禮滿懷敬畏地等待一個答案,沒想到這兩位男性竟然會是這樣的反應。

  她突然明白了什麼,驚恐:「不要告訴我你們兩位也一直是單身。」

  沢田綱吉&山本武:……

  沢田綱吉嘆了口氣:「其實守護者裡也只有一位在感情上比較順暢,所以很抱歉小綺禮,我可能幫不到你。」

  山本武曲指敲了敲牆面:「應該有下屬有經驗,要不問問他們?不過彭格列的男性成員比較多,不一定派的上用場。」

  最後演變成了深川綺禮情感咨詢大會,介於最近大家經常會在基地裡見到她,深川綺禮的能力又很強,大家尊重敬畏的首領很賞識她。

  彭格列各個層次的人都很樂意替這個小姑娘排憂解難。

  ——雖然並沒有進行體力上的運動,但一群人咨詢下來,深川綺禮覺得自己的腦容量裝不下這麼多東西。

  深川綺禮一聲哀嚎:「人類的內心好復雜。」

  山本武覺得好笑:「打起精神!畢竟現實的戀情可不是少女漫可以輕輕松松解決的。」

  「今天很晚了,就到這裡吧。」沢田綱吉看了一眼時鐘提議道:「明天早上我讓人送你去學校。」

  深川綺禮看了眼時間,這時候回去確實太晚,就答應了沢田綱吉的提議。

  LINE上給狗卷棘發的信息全部都顯示未讀,咒言師好像下定決心要切斷和深川綺禮的聯系,深川綺禮沒辦法得知他的行程,就准備在咒術高專門口堵一天。

  深川綺禮按照前輩們教授的那樣,暫時把關於狗卷棘的事情放下了幾天,直到下個周六再次來臨。

  因為之前狗卷棘有說過,他們的假期和普通的學生不一樣,周六日往往是需要忙碌的時候。

  ——總之,待在門口的話,應該是可以等到的。

  深川綺禮拉高了衣領,她模仿狗卷棘把自己的半張臉埋進了衣領裡面。

  口袋中的手機震了震,深川綺禮麻利地翻出來,發現是中原中也的電話。

  忙了一整周的中原中也聲音裡有些倦意,像極了操心小孩的老父親:「你現在在哪裡?」

  深川綺禮清了清嗓子,把鼻音稍微壓下去一些,盡可能地不讓他發現自己的異樣:「我在咒術高專的門口。」

  中原中也眼角一跳:「咒術高專?」

  深川綺禮:「哎。」

  中原中也氣笑了:「你是舔狗嗎深川綺禮。」

  每次他叫深川綺禮全名,就是生氣了的意思。

  雖然距離很遠,深川綺禮還是縮了縮脖子,她捂著手機小小聲:「沒關系的,我已經不傷心了。」

  中原中也覺得自己的關心好像喂了狗:「深川綺禮,你滿血復活的速度是不是快了一點。」

  深川綺禮腦子裡的警鐘敲響,花了五分鐘安撫怒氣值即將爆表的中原中也。

  「……綺禮。」在掛斷電話之前,中原中也沉聲喊住她:「事不過三。」

  深川綺禮踢了踢腳下的石子,她抬頭看了一眼高專門口的門牌,又低下了頭:「我知道啦。」

  掛斷電話,看著地面發了一會兒呆,隨後聽見了交談的聲響。

  她抬頭,看見了四位一同出行的高專一年級咒術師。


第24章

  狗卷棘失戀了。

  雖然本人並沒有說明, 但咒術高專的一年級生全體都心知肚明。

  他們沒人有深川綺禮的聯系方式,也就無法從狗卷棘的口中得知請假的那一天究竟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情。

  熊貓一開始只是八卦,到後來完完全全的演變成了擔心——畢竟咒言師在面對詛咒的時候, 有幾次險些造成致命的失誤。

  在某次集體任務回來的時候,熊貓戳了戳乙骨憂太:「你說, 我們是不是應該和棘好好談談?」

  已經完全融入團體的乙骨憂太看了一眼旁邊一邊咳嗽一邊視野放空的狗卷棘:「的確……狗卷同學這樣子出任務的話太危險了。」

  熊貓最先提出了可能性:「是不是失戀了啊。」

  三位同樣(大概)沒有戀愛經驗的咒術師陷入沉默。

  乙骨憂太皺眉, 他覺得不應該:「我們上次不是才看到他們在校門口撒狗糧嗎?還沒過去一個月吧。」

  熊貓想到在海鷗學園裡看到的一幕,深有感觸:「卿卿我我的, 推算時間的話, 這時候不應該是熱戀期嗎?」

  「而且按照之前看到的, 深川應該不會拒絕棘才對。」禪院真希好像發現了什麼,一瞬間的表情變得有些凝重:「不會是他拒絕了深川吧。」

  熊貓和乙骨憂太齊齊扭頭看向她。

  禪院真希措不及防對上他們的視線:「……最近不是詛咒師的事情很嚴重嗎,棘有沒有可能是擔心牽扯到深川, 所以就拒絕她?」

  熊貓一手握拳敲在另一手上,恍然大悟:「這麼一說也有可能。」

  被他們偷偷摸摸對同伴的八卦進行摸索的時候,狗卷棘雙手插兜站在門口等待。

  今天是周六, 距離拒絕深川綺禮已經過去了一周。即將到來的夏日會是詛咒的高發期,炎熱會將人類的煩躁拔高一個檔次, 咒術師們完全空閑不下來。

  狗卷棘有個小秘密。

  在摩天輪轉動到最高處的那一刻, 他其實並沒有發出聲音。

  咒言師從出生起,每一句言語都會帶來一定的效果, 他自小吃了很多苦,周圍理所當然的沒有什麼伙伴。

  其實只要拒絕說出口, 深川綺禮和他的關系就此劃上句號……但就算是這樣, 他仍然保留了這一點自認為卑劣的私心。

  交談出了初步結果的三位從教室裡出來,紛紛用狗卷棘看不太懂的表情行注目禮。

  狗卷棘:「鮭魚子?」

  熊貓抿著嘴拍了拍他的背。

  咒言師:?

  時間尚早,委托是凌晨臨時發布的, 詛咒已經暫時被控制在一定範圍內,剩下的就只要咒術師進入帳內進行祓除。

  輔助監督還在趕來的路上,四位高專一年級生今天要處理的是一級的詛咒,作為老師的五條悟難得有空閑會跟著一起。

  教室門被拉開,狗卷棘被依次經過的同班同學拍了拍背,不知所以然。

  他們向著校門口走去,路上閑談了一些關於一級詛咒的情報——發現及時,一級詛咒很強,存在並未發現過的能力,目前還沒有造成傷亡。

  深川綺禮就是在這個時候看見他們的。

  同樣敏銳的咒術師們當然也關注到了站在門口的黑發少女,氣氛組成員熊貓浮誇道:「哇!是深川誒——」

  狗卷棘眼睫微顫,他加快了腳步,試圖從深川綺禮旁邊走過,向著後方的轎車走去。

  但大門總共就這麼大,深川綺禮向側邊走了一步,攔住了他的去路。

  另外三位高專學生一致的停下了腳步,給他們留下私人空間。

  熊貓想的很好:畢竟要去面對的是一級詛咒,能夠在這裡解決狗卷棘的心事最好。

  深川綺禮小心翼翼:「狗卷君,那天晚上我不太冷靜,有時間和我聊一聊,可以嗎?」

  狗卷棘拒絕:「……鰹魚干。」

  深川綺禮靠近了一步,言語步步緊逼:「可是狗卷君不告訴我為什麼拒絕的話,我會一直想著這件事情,這樣子太影響我的生活了。」

  狗卷棘不自覺地屏住呼吸,向後退了一步。

  深川綺禮的這一場感冒持續了很久,鼻音還沒有完全的褪去:「LINE上消息都顯示未讀,狗卷君是把我的聯系方式刪除了嗎?」

  狗卷棘當然沒有。

  刪除聯系方式又…有點不舍得,所以他只是選擇不點進去看而已。

  深川綺禮注視著他,金色的眼眸中彌漫著水汽,咒言師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去回復。

  ……太折磨了,心跳根本控制不住,誰來救救他吧。

  咒言師祈禱一樣這麼想到。

  姍姍來遲的五條悟老師充當了這個角色,他先是看了一眼站在後面的三位一眼,隨後視線放遠一些,看見了那邊氛圍奇怪的狗卷棘和深川綺禮。

  五條悟聯想到那天在教室裡面聊到的事情,向著三個學生比了個拇指,隨後走上前:「棘,不要欺負女孩子哦。」

  「伊地知還沒來嗎——要不我載你們過去?」五條悟彎腰,伸手勾住了狗卷棘的脖子。「最近咒術師都比較忙,這位……黑手黨小姐,等棘他忙完這段時間,我再聯系你們好好談談,怎麼樣?」

  深川綺禮本來有些不開心被人打斷,但對上五條悟那雙寶石一眼的藍色眼眸,被看的有些後背發麻。

  五條悟笑的和善,示意狗卷棘給點回應。

  深川綺禮看向狗卷棘,他一直避開自己的視線,要不是五條悟半是強硬地壓著他,咒言師可能就已經鑽上車逃跑。

  最終狗卷棘選擇了妥協:「鮭魚子。」

  審判期向後推延了。

  輔助監督伊地知姍姍來遲,狗卷棘終於從五條悟手中掙脫,用非常迅速的速度鑽上了汽車,後面另外三位高專一年級生面面相覷。

  在場就剩下深川綺禮和五條悟面對面。

  五條悟垂眸注視了深川綺禮一會兒,對她身上的氣息略有些好奇,隨後他將墨鏡向上推了一些:「嗯…深川綺禮?有興趣的話要談一談嗎?」

  深川綺禮警惕:「現在嗎?」

  五條悟笑:「當然,趁著棘他們出任務,我想你今天本來就空出了時間。」

  剛下車還沒有弄明白狀況,聽見了他們對話的伊地知:「誒、誒?五條前輩,不是說要跟他們一起去的嗎?」

  五條悟揮揮手笑得爽朗:「這不是臨時改變了想法嗎伊地知。」

  咒術高專剩下的三個學生一步三回頭上了車,狗卷棘坐在前座,默不作聲的從後視鏡看深川綺禮那邊的狀況。

  熊貓關上門,扒著窗擔憂:「沒事吧,這種橋段怎麼像五條老師說我給你一百萬,離開我女兒?」

  乙骨憂太無語,為了不冷場:「……說不定是這樣。」

  禪院真希面無表情敲了一下他的頭:「你腦子裡面都在想什麼東西。」

  後座吵吵嚷嚷,三位同學小心地注意咒言師的表情,擔心自己把自己弄失戀的狗卷棘心情再降一個檔次。

  狗卷棘收回了視線,伊地知坐上駕駛座,發動了汽車。

  眾所周知,人民教師五條悟一般都是將眼睛這一圈纏繞起來的。

  他得知了這位和狗卷棘關系匪淺的少女到校門口的消息,專門換了墨鏡也是有些目的。

  深川綺禮想從這位奇怪的老師口中得到一些關於狗卷棘的信息,就答應了他「聊一聊」的請求。

  五條悟彎了彎唇角,他指指咒術高專內部。

  「深川桑,那麼進學校談吧,剛好你也可以看看棘上學的地方。」

  深川綺禮其實還是第一次進入咒術高專。

  因為地區比較偏僻,咒術高專的占地面積很大,從門口走到教學樓要不遠的距離。

  剛好咒術師都要鍛煉體力,大家也都沒什麼怨言,深川綺禮本人的體術也不差,跟在一米九左右的五條悟身後也沒感覺到吃力。

  樹木和陽光交織後在地面上灑下光影,溫柔的風拂過樹梢,發出令人心情愉悅的沙沙的聲響。

  深川綺禮沒有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她四處打量著周圍:「五條老師,狗卷君每天都上什麼課呢?咒術師和普通的學生一樣嗎?」

  五條悟一邊走一邊回答她的問題:「國語數學這一類的都要哦,不過比起別的學校稍微輕松一下,能不能畢業占大部分的由平時出的任務和每學期末的決定。」

  「不過棘是咒言師的後裔,很早以前就開始和詛咒面對面了。」

  所以在進入高專之前就已經是二級咒術師。

  「也就是說,有一部分的課堂是實戰嗎?」深川綺禮心裡有點堵堵的:「那不是很危險嗎。」

  「畢竟咒術師要面對的是非人類。」五條悟推開了教學樓的大門,挺紳士地抵著門等深川綺禮進去。

  他意有所指:「所以有時候會下意識的和周圍的普通人拉開距離。」

  深川綺禮沒把這個[普通人]和自己對上號:「那狗卷君有沒有受過很嚴重的傷?」

  「咒言師損耗最大的就是喉嚨……其余的大概都算小傷。說起來,你還是喊棘狗卷君呢。」五條悟在拐角處向右轉,站到某間房間的門口:「我還以為要更加親密一些。」

  他推開了門。

  房間裡貼滿了符文,地面上紅色的溝壑在黑暗中閃閃發光,深川綺禮站在門口,看著咒術師先一步走了進去。

  五條悟感覺到身後的腳步聲停了下來,咒術師站到房間的中央,地面上的符文像是活了一樣流動起來。

  深川綺禮眼中的色澤冷了下來。

  「我一直有個疑問想要問你。」

  擁有[六眼]的最強咒術師像是隨口一問:「深川桑,不僅僅是普通的黑手黨吧?」


第25章

  深川綺禮眨眨眼睛。

  房間地面上的符文應該是咒術師針對詛咒專用, 深川綺禮本人用的是異能力,只能感覺到地面上流轉的部分咒力,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的不適。

  五條悟一副「歡迎光臨」的表情, 但她稍微想都知道對方並不友善。

  她模棱兩可地回答了這個問題:「可是黑手黨本身就沒有普通人,你們咒言師也不是普通人誒。」

  五條悟聳聳肩, 他拉了兩張椅子在紋路的最中央位置, 邀請深川綺禮坐下。

  深川綺禮邊往裡面走,一邊點了點自己的眼角。

  ……太亮了, 閃到眼睛了。

  視野裡面五條悟的靈魂閃閃發光, 和狗卷棘那種一看就很溫柔的白色不一樣, 這個擁有[六眼]的男人就連靈魂都富有攻擊性。

  深川綺禮為了防止自己被閃瞎,又借著擦眼睛的動作再點了下眼角。

  五條悟自然是沒有錯過這個小動作。

  「我聽說橫濱有很多人擁有和咒術與靈力不相同的能力。」銀發的男人敲了敲椅子腳,四個椅腳只有後面兩個著地, 明明身材很高大,卻並未因為這樣的動作重心不穩。「深川桑,你的異能力是什麼?」

  深川綺禮坦然自若地坐在椅子上, 雙腿交疊雙手交叉搭在膝蓋上:「是可以看見別人靈魂的顏色,辨別好人和壞人。」

  當然不可能說自己的異能力是直接把對家靈魂給燃了。

  五條悟微微睜大了眼睛, 他翹著的椅子平方下來, 整個人向前傾了一些:「誒——那不是很沒用嗎?」

  深川綺禮眼角一跳。

  五條悟揮揮手:「好了,我們越過這個問題, 有沒有感到哪裡不舒服?」

  深川綺禮看了一眼地面上持續流動的紅色咒力,還有貼滿了牆壁, 空中掛著的符咒:「除了覺得有點陰森之外, 沒有。」

  「這樣啊……」五條悟摸了摸下巴,他再上下掃視了深川綺禮一遍,「應該就是異能力者自帶的氣息, 那就是我的錯覺了,抱歉抱歉。」

  深川綺禮稍稍放松了一些,她最大的擔憂並不是被面前這位老師發現自己是徹徹底底洗不白的壞人,而是擔心他轉頭就跟狗卷棘打小報告。

  五條悟雖然說了抱歉,但他並沒有讓深川綺禮走的准備。

  「根據不可公布情報,橫濱的地下有一個特級的胚胎,但並非是咒術能夠解決的,御三家會接受港口黑手黨首領的邀請將固定的咒術師委派過去,大部分是這個原因。」

  深川綺禮聽到了自己衣食父母的名號,注意力集中了一些。

  五條悟一直關注她的表情,試探的心思在看到深川綺禮的神色之後消散了不少:「具體情報你就從別的地方獲知吧~有什麼關於棘的問題要問?」

  ……問題跳轉的未免也太快了一些,不過比起前者,深川綺禮更想知道[狗卷君喜歡什麼]的答案。

  五條悟比了個拇指:「金槍魚蛋黃醬口味的飯團。」

  深川綺禮秒答:「我知道這個。」

  五條悟又晃著凳子想了一會兒,地面上咒力的流光將他的臉部輪廓照射出來,影子拉長在上方的符咒上:「那還有可能就是比較喜歡平淡的反應吧,棘那孩子似乎不太喜歡吵吵鬧鬧的。」

  深川綺禮:危。

  五條悟嘆了口氣:「要不你還是放棄吧,倒追這麼久沒成功是沒有結果的。」

  深川綺禮起身,忍住了把手上的椅子往他腦袋上掄過去的衝動:「五條先生,你知道打擾別人談戀愛的人都會有什麼下場嗎?」

  五條悟順手拎過她手中的椅子放回原位,歪頭:「什麼下場?」

  「你到三十歲之前必然找不到對像。」

  「反彈!」

  哇靠,幼稚鬼吧!

  很難相信這樣性格的人是老師,但深川綺禮所有的攻擊意識在面對五條悟的時候全都無效,像是小動物一般直覺那樣,她覺得自己對上這位可能沒有多大的勝算。

  深川綺禮心想,自己十五年的人生旅程中,第一次也有可能是最後一次的一見鐘情,竟然是這樣的曲折。

  這間用來測試深川綺禮是否附帶咒力危險性的房間實在是不適合談話,更像是要做什麼奇怪的獻祭,五條悟還是帶著深川綺禮走出這間房間,換了個敞亮的教室。

  畢竟咒言師的後裔,小時候周圍也不是沒有出現過打著「交朋友」旗號,卻別有用心的人。

  「對了,我的靈魂是什麼顏色?」

  深川綺禮面無表情:「沒仔細看,眼睛會痛,太刺眼了。」

  五條悟滿意:「是嘛,畢竟我本人就很閃耀。」

  深川綺禮無語:「其實很少有讓我接不上話的人,五條先生。」

  五條悟扭頭:「我的榮幸。」

  他關上門,在這間教室裡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招手讓深川綺禮速速加入聊天局。

  「……說起來,最近詛咒師的事情有意大利黑手黨的幫助,是你干的吧?」

  深川綺禮理了理袖口,露出關系戶的小驕傲:「你們咒術師好好處理詛咒吧,這種人類渣滓就交給黑手黨來清掃就可以了。」

  能夠請得動意大利黑手黨最頂端的組織,五條悟對深川綺禮的身價多了一絲探究——她是憑借什麼讓彭格列的人主動來清理這些原本無關、又可能導致人員傷亡的麻煩事情的?

  等會兒。五條悟愣了愣:怎麼突然覺得自己有一種在給小孩篩選對像的錯覺。

  深川綺禮想到剛剛五條悟說,等到詛咒師的事情完結,會讓狗卷棘和自己好好談談。

  「我會一起加入,不過請不要告訴狗卷君我會參與到剿滅詛咒師的事態中。」深川綺禮表情凝重:「畢竟這不是美少女會做的事情。」

  「你的能力不是只能看見靈魂的顏色嗎?按照這種說法一起去參加也只能當人形的GPS告知方向吧。」

  港口黑手黨殺神不爽了:「可我體術很厲害的,而且是一個可以手持熱武器的黑手黨!」

  五條悟敷衍的點了點頭,隨後委婉道:「……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棘是因為擔心把你卷進危險裡才特意和你拉開距離?」

  深川綺禮冒問號:「危險?就這?」

  五條悟難得語塞,很難分析究竟是小姑娘年少無知還是真的覺得詛咒師都是廢物點心。

  上次被深川綺禮反殺的一級詛咒師並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他的咒靈也有兩把刷子,只是深川綺禮掛開的太大,才覺得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但咒術師們不知道,源家的那位除魔師後裔並沒有說明那個詛咒師是誰打敗的,大家都默認是源輝順手收拾了這個大麻煩,保護了深川綺禮。

  ——剛好深川綺禮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多麼心狠手辣。

  「詛咒和異能力體系不同的吧?」

  「但我能看見一點詛咒誒!而且最近越來越清晰了。」

  「哦!竟然還是進步型的嗎?」

  於是兩位並不在一個頻道地開始聊起了關於咒術和詛咒師的事情,眼看著私聊時間越拉越長,五條悟拿出手機。

  最強的咒術師覺得和深川綺禮聊天還蠻愉快,畢竟誰不喜歡擅長捧場又不會顯得浮誇的人。

  「這樣吧,到時候你聯系不上棘的話就和我打電話,我幫你。」

  深川綺禮麻利地添加了這位助攻的聯系方式。

  五條悟叮囑了一句:「對了,你要是對上詛咒師感到力不從心的時候也記得打電話,如果我在附近的話還能撈人,遠的話就天堂再見。」

  深川綺禮點點頭。

  他伸了個懶腰,首先站起來:「嘛嘛、走吧,還有其余的事情可以手機聯系。」

  五條悟送她到校園門口,高專的四位一年級生還沒有返回,伊地知也還沒有發布安全從帳中出來的信息,五條悟的墨鏡嚴嚴實實遮住了眼睛,深川綺禮並沒有看見他的小表情。

  深川綺禮站在高專的門口左右看了看,有些失落。

  「他們還沒有回來嗎?是不是有點久了。」

  五條悟當做沒有聽見深川綺禮說話,他低頭眯起眼睛:「戴著墨鏡稍微有點看不清楚,讓我看看是哪裡——並盛町,離這裡不遠呢。」

  深川綺禮眨眨眼睛。

  五條悟收起了手機:「咒術師經常要這樣,如果要繼續追求棘的話可要習慣這一點哦。」

  深川綺禮把那個地址偷偷記下來,叫的的士已經到達,她坐上車認真嚴肅地回復:「如果狗卷君答應我的話,我會盡我所能不讓他碰到任何危險的。」

  五條悟頓了頓:「哇哦ww是女子國中生的大話呢,不過有這份心很好哦。」

  深川綺禮:很難跟你解釋,但我確確實實是個壞蛋。

  「不過你可要做好被棘拒絕的准備,雖然那孩子平時都很溫柔,但某些方面很強硬,特別是在認定的事情上。」

  咒言師從開始用飯團作為自己言語表達的媒介的時候,就已經表現出不傷害外人的決心。

  成熟的五條悟老師提前預警:「如果被拒絕不可以做出偏激舉動,我會阻止你的哦。」

  深川綺禮:「噢!」

  她把車窗關上,看著一米九左右的咒術師雙手插兜轉身走進了校園,對著司機說了一句。

  「師傅,麻煩你載我到並盛町!」

  消滅詛咒的任務已經持續這麼久,還沒有安全的短信送返,說不定是遇上了什麼麻煩。

  深川綺禮看著咒術高專的校門逐漸在後視鏡中縮小,否認掉自己只是想補充一下狗卷不足的私心。

  ——偷偷摸摸過去幫個忙什麼的,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叭?


第26章

  狗卷棘回到高專的時候, 已經過了晚飯的時間。

  高專的地理位置本身就偏僻,黑夜降臨的時候路上也沒有多少燈光,只有學校大門處的白熾燈照亮前路, 伊地知只送他們到門口。

  一年級的幾位都保持了一致的沉默,他們今天消耗了大量的體力, 急需要食物來補充。

  熊貓幫忙扛著沉重的咒具, 禪院真希邊走邊擦著眼鏡,眉間緊鎖:「……我還是覺得有些奇怪。」

  他們今天遇到的一級咒靈攻擊性並不是很強, 但很擅長隱蔽、更改地形, 帳內像是迷宮一樣曲折, 因此很難捕捉到它的蹤跡。

  年輕的咒術師們毫無疑問陷入了困境,迷宮同時在吸收著咒術師的咒力,等待著將他們削弱以後一網打盡——但就在某個時刻, 那個像是在逗獵物玩的詛咒尖叫著自燃了。

  「那時候我並沒有感受到咒力的波動……」乙骨憂太略有思索,他看了一眼走在前方腳步有些匆忙的狗卷棘:「總之,先去和校長彙報一下情況。」

  狗卷棘並沒有參與到他們的交流中, 難得出來迎接的五條悟看著某位左顧右盼,顯然心不在焉的咒言師。

  「不用找了, 已經回去了哦。」

  狗卷棘的動作一僵, 隨後別開臉強行掩飾自己的失態。

  五條悟笑嘻嘻地做了個「你知道我在說什麼」的動作,隨後拍了拍狗卷棘的肩膀。

  「我們先去彙報, 」禪院真希路過的時候吐槽:「悟,你的表情實在是太惡心了。」

  被內涵的五條悟老師並沒有覺得自己受到冒犯, 畢竟是自己的學生, 在某些方面,這位天才咒術師的容忍度還是很高的。

  狗卷棘得到了確切的答案,把內心那一點失落感掩飾掉, 彙報任務這種事情輪不上咒言師,因此這裡就留下熊貓和他面對五條悟。

  人類最強咒術師的表情實在是太過於意味深長了,導致狗卷棘覺得如芒在背。

  「說起來,棘,我剛剛和小綺禮聊了會兒天。」

  狗卷棘瞬間變得更加緊張:「明太子!」

  ……怎麼才出了幾個小時的任務,對深川綺禮的稱呼就從深川桑變成小綺禮了?

  五條悟揮揮手:「別緊張別緊張,沒有對她做什麼~」

  狗卷棘露出不信任的視線:「鮭魚子!」

  熊貓盡職盡責的承擔了翻譯的作用:「棘問,沒有問什麼奇怪的問題吧?」

  就連五條悟都無法理解明明都無法舍棄對方,關系卻停留在這種程度的當代年輕人戀愛關系。

  「沒有——倒是小綺禮問了很多關於棘喜歡的東西。」

  狗卷棘垂眸。

  「不過……畢竟她的身份是橫濱的黑手黨,總歸是要稍微調查一下的,倒是沒什麼問題,咒術師也不是普通人。」

  五條悟說的好像是「我贊成這場親事」。

  最強咒術師又口解釋了兩句:「對了,接下來有一些詛咒師的委派需要你們幫忙,咒靈的事情就交給憂太和真希。……不過在此之前,你們先回去吃飯休息吧。」

  看著自己的學生轉身離開,五條悟勾了勾墨鏡。

  要是在詛咒師的面前讓這兩位碰上,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麼呢。

  ……

  深川綺禮一向是行動派。

  其實在之前被詛咒師攔截的時候,深川綺禮就有想過要不要把這群覬覦著咒術師(主要是狗卷棘)的家伙一網打盡,但出於各種原因,這個想法延後了。

  彭格列的東京都基地所有的防衛漏洞排查完畢,深川綺禮的任務完美收尾,她主動向沢田綱吉要了一份關於詛咒師的情報。

  「十代目拜托啦,這對我真的很重要!」

  沢田綱吉一開始並不是很想給她,溫柔的首領有些擔憂:「綺禮,有關於詛咒師的事情可以交給我們,咒術師那裡已經協商好了。」

  深川綺禮搖頭,她看上去稍微有些頹廢,不過比起告白被拒絕那天已經好了很多:「那樣的速度太慢了,我想要和你們同步進行。」

  咒術師除了詛咒師,還有夏季爆發的咒靈要處理。

  而沢田綱吉這邊,雖然和港口黑手黨一樣都有「黑手黨」的名號,意大利的彭格列在日本的行事就要稍微的收斂一些。

  畢竟他們在日本黑白兩條道路上都由占據了一定的份額,貿然收割人類的生命或許會受到一些負面的影響。

  不過深川綺禮就不一樣了,她的異能力能把非自然死亡偽裝成自然死亡,而且一個能打十個。

  咒術師本來就少,誰知道早一點時間解決這些詛咒師會拯救多少生命。

  ……更何況真的要狗卷棘不足了!

  「不用擔心我!我很強的!」

  沢田綱吉還是不太放心,但耐不住深川綺禮堅持,彭格列十代目知道就算自己不給她,少女也會用盡方法得到這些訊息,干脆就在給了深川綺禮她想要的東西,在她離開後就抄了後路。

  彭格列十代目委婉的將這件事情告訴了深川綺禮的監護人森鷗外。

  接電話的並非森首領本人,而是一個更加年輕,有些輕佻的少年聲音。

  「准備一起處理詛咒師……是這樣嘛?」在聽說了關於深川綺禮的目的之後,那個聲音笑了笑:「我會告知森先生的,多謝十代目。」

  沢田綱吉放下電話,旁聽的山本武雙手環胸靠在旁邊的牆上:「她會生氣。」

  沢田綱吉無奈道:「但憑借我們無法阻止她,這是無奈之舉。」

  深川綺禮對狗卷棘的堅持程度,就連彭格列的這兩位都有目共睹,更何況詛咒師的目標有一部分是她的底線,她本身就對詛咒師的好感度極低。

  彭格列的人接收到了首領的命令,加快速度清理詛咒師,不過大部分是剝奪他們的行動能力,再聯系咒術師來處理。

  至於深川綺禮……她連續請了一周的假期,並和學生會長說明了事由,介於源輝自身也經常因為除魔請假,做起這種事情來得心應手。

  隨後就是找人,封鎖,殺人。

  連續幾日,惶惶不安的人變成了詛咒師們。

  沢田綱吉給深川綺禮的資料大約有二十多個人,基本上都是二級評定以上的詛咒師,深川綺禮按照距離的遠近一個個解決,直到在某個一級詛咒師的落腳點被埋伏。

  整個房屋都成為了咒靈的口中之物,深川綺禮看著周圍一圈源源不斷供給著咒力的詛咒師,扯了扯嘴角。

  「五個人會不會太看不起我了?」她踩在屋頂上,金色的眼眸冷的滲人:「想好遺言了嗎?」

  下方的詛咒師冷笑:「只會嘴硬的臭小鬼。」

  他們設下的與外界隔絕的帳,限制是裡面人員無法離開,但外面人可以進入,而困住深川綺禮的詛咒,只要有活物供給咒力,就不會消亡。

  詛咒師都是瘋子,不介意用極大的代價消滅這個給他們帶來了不少麻煩的臭小鬼。

  深川綺禮垂眸,嘔吐物顏色的靈魂被黑色的火焰包裹,人類肉眼不可見的烈焰熊熊燃燒。

  她腳下一空,那團黑色的靈魂膨脹,扭曲,看樣子要失控,卻還是輕飄飄墊了她一下。

  [靈魂焰火]對待活物就是無敵的,除了太宰治。

  五個詛咒師和與他們所關聯的詛咒當場喪命,深川綺禮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下雨了。

  狗卷棘趕到的時候,帳依舊保持著,咒言師沒有撐傘,在控制了外圍的咒術師之後,迅速地讓輔助監督去拔出帳的固定點,自己則是向著帳內奔去。

  咒言師做好了最差的打算,帳內無人生還,自己面對未知的咒靈、或是詛咒師。

  ——狗卷棘並不知道深川綺禮正在帳內。

  他能夠感覺到空氣中殘留的強大咒力,但是無法感知到咒靈、或是詛咒師的存在。

  咒言師只能保持著百分之百的警惕,在偌大的帳內搜尋人員的蹤跡。

  ……直到看見了坐在某個台階上發呆的少女。

  她沒有撐傘,視線空茫地注視著前方的一小塊地面,雨水並沒有看她形影單只而產生憐憫,深川綺禮被淋的像只落水的狗狗。

  狗卷棘瞳孔顫了顫,他停下了腳步。

  「鰹魚干……?」

  深川綺禮聽到聲音揉揉眼睛,把眼前的水霧抹去一些,隨後抬頭,茫然的眨了眨眼睛:「狗卷君?」

  她的視線依舊很空。

  狗卷棘向前走了幾步。

  少年在滴落在地面的雨聲中聽見了深川綺禮的碎碎念:「一定是太久沒看見狗卷君了,才會產生幻覺。」

  狗卷棘愣了一下,覺得深川綺禮的狀態不太對勁——或者說,在這種本該是詛咒師聚集的地方碰到她很不對勁。

  「算啦。」黑發的少女起身向前走,長靴踩過地面上的水窪濺起水花:「就算是幻覺,也拜托讓我靠一下——」

  深川綺禮在通緝詛咒師這件事上有些急於求成,再加上之前感冒剛剛痊愈,在高負荷的工作強度和惡劣天氣的雙重攻勢下,成功倒了。

  狗卷棘眼疾手快扶住了往前倒的深川綺禮。

  現在的時間是晚上十二點,詛咒師的落腳點地址偏僻,不論距離咒術高專還是海鷗學院,車程都起碼要三個小時。

  狗卷棘感受到少女身上燙的不正常的體溫,深川綺禮摟著他的脖子,將半個身子貼了上來,還撒嬌一樣蹭了蹭少年的頸窩。

  被雨水淋的濕透的衣物將她的身材完完全全勾勒出來,狗卷棘同時感受到了雨水的冰和體溫的熾熱。

  咒言師僵硬地不知道手應該放在哪裡,最後的落點選擇了腰部。

  ……應該要,怎麼辦?


第27章

  外圍的輔助監督將詛咒師設下的帳消除之後, 狗卷棘抱著幾乎失去大半意識的深川綺禮走出來。

  詛咒師狡詐,落腳點選擇的就極其偏僻,周圍沒有醫院……更何況深川綺禮身上濕淋淋的, 也不可能用這樣的姿態幾個小時趕回她家。

  雨還在下。

  距離最近的輔助監督及時將傘撐了過來,隨後伸手想要從咒術師的手中接過被救的人, 被狗卷棘不留痕跡地躲過。

  輔助監督的手尷尬的停留在半空中, 有些不明白:「那個,怎麼了嗎?」

  狗卷棘緊了緊手:「……鰹魚干。」

  輔助監督茫然, 咒言師搖了搖頭, 勉強表達了「交給自己就好」的意思。

  不過這位輔助監督和他不是很熟, 估計不太能理解。

  咒言師打開車門,先將懷裡發燒的少女放進去,剛想起身, 發現深川綺禮根本就不放手。

  狗卷棘無奈,只能先坐到後座,深川綺禮又慢慢悠悠蹭了蹭, 挪到他旁邊,自顧自地把狗卷棘的腿當做了枕頭。

  ——還挺滿足。

  畢竟深川綺禮是病患, 狗卷棘默許了這種行為, 手背貼上她的額頭,感受到不正常的溫度後蹙眉。

  車上一般都有備用的外套, 咒言師向著外面的輔助監督晃了晃手,隨後指著自己的外套:「鮭魚子。」

  輔助監督冒了個問號, 狗卷棘很有耐心的用動作解釋了自己想要一件干淨的制服, 外面的輔助監督才恍然大悟。

  他把干淨的外套遞給狗卷棘,看著咒言師用極其溫柔的動作,把外套蓋在了陌生少女的身上。

  輔助監督看了一眼渾身濕透的兩人, 走開了一些,悄悄給比較熟悉東京都咒術高專的伊地知撥打了電話。

  「是這樣的伊地知,你知不知道狗卷他有沒有在談戀愛啊……好像是他女朋友出現在這裡了,我直接載他們回最近的落腳點換衣服休息?」

  因為某位從中作梗,這次來的咒術師和輔助監督都沒有女性,雖然臨時住處的房間還有很多,但照顧深川綺禮這項任務,多半落到狗卷棘身上。

  ——主要是本人可能會不太願意給別人照料。

  伊地知剛剛交接好手頭的任務,他在帳的另一端,要趕過來挺困難:「……那個女孩子大概長什麼樣?」

  輔助監督撐著傘小聲:「黑色長發,眼睛好像是金色的,是個很漂亮的小姑娘,淋了一身雨被狗卷抱出來的。」

  伊地知險些沒拿穩手上的東西:「……?」

  聽另一位輔助監督的描述,再加上狗卷棘的特殊反應,最大的可能就是深川綺禮,可她這時候不應該在上學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伊地知和旁邊正在交接的輔助監督交換了視線,讓電話那頭的人先送狗卷和深川綺禮回住處。

  畢竟淋了雨,雖說咒術師的體質很好,但並不排除受涼感冒的可能性。

  ——特別是咒言師,要保護好嗓子,如果感冒就危險了。

  伊地知掛斷電話,轉頭打給了五條悟:這個地方根本就不是一個少女沒事閑逛得到的地方。

  近日裡詛咒師的活動明顯減少,而且咒術師和彭格列黑手黨幾次趕到詛咒師的落腳點都撲空,之前的一些詛咒師的死相和這裡回收到的詛咒師屍體樣子基本相同。

  就像是……只剩下一個空空的軀殼。

  伊地知雖說腦子轉的並沒有高層那麼快,但也感覺到了奇怪。

  「情況就是這樣,深川小姐出現在了這裡,所有的詛咒師也已經失去呼吸,記錄在案的詛咒有逃脫可能性,其中包括兩個特級四個一級,已經在讓人追蹤。」

  伊地知伸手護住了話筒:「現在的情況是這樣的,這次任務沒有女性參與,估計就只有狗卷同學能照看深川小姐,房間倒是不用擔心……就是我覺得她出現在這裡的時間是不是有些、太湊巧了。」

  五條悟看了一眼窗外,外面下著傾盆大雨,暴雨衝刷著街道,就這個糟糕的路況,他們今晚必定回不來。

  「別想那麼多了伊地知,深川沒問題。」人民教師翻動手中的文件,笑得意味深長:「交給棘也不是不行。」

  港口黑手黨的深川綺禮,資料顯示絕密,寄送的人顯示匿名,完全無法查找。

  伊地知並不知道這些,他知道五條悟有多不靠譜,輔助監督面露憂色小聲道:「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五條悟打斷了他的話:「安心啦伊地知,暫住地是有女性工作人員的,就當是棘撿了一只流浪狗勾~」

  伊地知:…深川小姐知道一定會給你一拳。

  趕回來是不可能趕回來的,五條悟自信滿滿地關上了手機,對自己送的助攻感到萬分的滿意。

  另一邊,輔助監督將狗卷棘和深川綺禮送到了就近處的咒術師駐地,復古龐大的建築物在雨夜中像是一頭鎮守此處的巨獸,半昏迷狀態下的深川綺禮皺了皺眉,下意識地往狗卷的方向縮了縮。

  咒言師垂眸:「明太子。」

  是「到了,先下車」的意思。

  深川綺禮稍微好了一些,被他牽下車,走的腳步還有些晃蕩。

  輔助監督從車上下來,停車室隔絕了大雨,他對狗卷棘能夠在出任務的時候碰到女朋友這件事情保持著百分百的好奇,於是他悄咪咪偷聽那邊的對話。

  深川綺禮問:「還可以抱抱嗎?」

  狗卷棘溫聲:「鮭魚子。」

  少年停下腳步,深川綺禮卻又嘟囔了一句:「還是算啦,狗卷君很累了。」

  輔助監督聽著,覺得人都麻了。

  兩位年輕人從入口進去,會有工作人員將他們帶到相應的房間。

  剩下的這位輔助監督靠著車,嘆著氣的同時突然覺得煙癮上來了,惆悵的有點想要抽支煙。

  路過的同伴看了一眼,被他嚇了一跳:「你那是什麼表情?」

  輔助監督又深深嘆了口氣:「年輕真好啊。」

  同伴:「噫,好惡心的老男人感嘆!」

  工作人員將兩位送到某間房間的門口。

  咒言師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工作人員轉身匆忙離開,還有從別的地點過來的咒術師和輔助監督的房間需要安排。

  少年和少女面面相覷。

  深川綺禮濕漉漉的頭發剛剛在車上已經被狗卷擦了一遍,咒術師在這些照顧人的方面經驗還挺充足,畢竟孤身的人更需要善待自己。

  總之,先把濕的衣服緩下來。

  狗卷棘先拉著她坐到床邊,走到房間的一角拉開衣櫃,取了一套備用的均碼衣服出來——雖然是男士的,但也勉強可以穿。

  他將衣服帶到了深川綺禮的身邊,深川綺禮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狗卷棘將手中的衣服和毛巾湊到她面前:「海帶海帶。」

  洗澡的事情明天再說。

  深川綺禮抬起頭,迷茫的視線和狗卷棘的視線撞在一起,然後用比平時還要緩慢數倍的動作接過了他手中的衣服。

  能夠聽懂自己的話真是太好了,咒言師忍不住松了一口氣。

  但他的慶幸沒能持續多久。

  狗卷棘看著深川綺禮手放到了衣角,濕淋淋的衣服被她直接向上拉,白皙的皮膚和線條漂亮的馬甲腹肌線暴露在略有些寒意的空氣中。

  燒的挺糊塗,動作還是閉著眼睛做的。

  純情男子高中生:……!!!!

  咒言師迅速轉過身,不知道這種時候能不能用咒言讓她別動,可是別動的後續應該做些什麼?現在轉身總會看到一些不該看的、會冒犯女孩子的東西。

  而且她身上的濕衣服不換下來,按照這個已經很高的體溫,絕對會變得更加嚴重。

  ……啊,抽屜裡應該有配備感冒藥這類的基礎藥物。

  狗卷棘強行把自己的思緒往別的地方拉扯,身後悉悉索索的聲響終於安靜了下來,咒言師依舊沒有轉過身。

  直到深川綺禮發出了聲音:「我好啦……」

  少年的心才落地,他小幅度做了幾個呼吸,轉身看見了已經鑽進被子裡的深川綺禮。

  狗卷棘:……

  咒言師彎腰從抽屜裡尋找退燒藥,再去燒水,深川綺禮扒著被子,視線追隨著少年的背影。

  他把制服的外套脫了下來,大概是有防水的功能,裡面的衣服並沒有被雨水淋濕。

  狗卷君身材好好哦,深川綺禮迷迷糊糊地想到。

  狗卷棘則是任勞任怨地把燒開的水放涼一些,之後把她的頭發吹干,再喂深川綺禮吃下退燒藥,最後替她掖好被子。

  做好這些事情,已經是快要凌晨兩點了。

  深川綺禮好想睡覺,但是又怕閉上眼睛他就不見了,於是少女埋在被子裡,就剩下眼睛露在外面。

  金色眼眸中彌漫著水汽,看上去可憐極了:「狗卷君要丟下我嗎?」

  狗卷棘站在床邊,深川綺禮縮在被子裡極其乖巧:「那請問,可以等我睡著了再走嗎?」

  確實要走的狗卷棘:……

  狗卷棘張了張嘴,那句[睡吧]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

  咒言師想了想,還是在床邊蹲下,少女的手悄咪咪從被子裡面伸出來拉住他的手:「狗卷君最好啦。」

  聲音都沒有平時的活力。

  ——深川綺禮沒點開視野,也就並不知道自己暴動的黑色靈魂在狗卷棘接近後奇跡般的安靜了下來。

  等到少女的呼吸逐漸變得平穩,狗卷棘才輕輕將手抽出來,將她的手挪進被子裡。

  起身的時候踉蹌了一下,可能是因為蹲的太久,腿有些麻了。

  少年關掉了燈。

  黑暗中,咒言師在床邊又站了一分鐘,他彎下腰,輕輕貼了貼深川綺禮的額頭。

  【好夢。】

  他給她編織了一個溫柔的夢境。


第28章

  伊地知加快速度處理完詛咒師場地的事情, 趕到咒術師的據點的時候,狗卷棘已經從深川綺禮睡著的房間裡出來了。

  狗卷棘背靠在牆上,腦內復刻了兩遍剛剛發生的事情, 手背貼著側臉試圖把滾燙的熱度壓下去。

  雖然本人並沒有那種意思,但剛剛那種情況怎麼說也太容易失控了。

  深川綺禮對狗卷棘毫無防備。

  咒言師意識到這一點, 抵著牆壁向下滑了滑, 有些狼狽地想到:糟糕,自己不會也跟著一起發燒了吧。

  走近的伊地知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狀況, 委婉又小聲地問了一句:「狗卷同學, 深川小姐沒事吧?」

  狗卷棘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緊閉的門扉, 向著輔助監督表示自己已經把深川綺禮安頓好。

  「……鮭魚子。」

  伊地知轉身,後續臨時給狗卷棘的房間在拐角處,離這裡挺近:「那我先帶你去房間, 明天還有別的任務,狗卷同學你還是要早點休息。」

  狗卷棘點了點頭回應:「鮭魚子。」

  他的外套留在了房間裡,不過也不缺備用的衣物, 咒言師打算明天早上再來看看深川綺禮的狀態,如果燒還沒褪的話, 還是去醫院看看比較好。

  不過現在把她一個人留在房間裡真的沒關系嗎?咒言師又突然開始擔心。

  伊地知並不知道身後跟著的年輕咒術師正在想著這些事情, 他思考著要不要把自己覺得不對勁的事情共享一下,畢竟年輕人容易被愛情蒙蔽雙眼。

  於是他邊走邊老媽子一樣說:「狗卷同學, 有個事情要和你提一下,就是深川小姐可能並不簡……」

  輔助監督轉頭, 看見了一步三回頭心不在焉的某位咒言師, 顯然是放不下房間裡的那一位。

  伊地知:……

  伊地知:「狗卷君,請問你有在聽嗎?」

  狗卷棘後知後覺轉過頭:「?」

  有那麼一個瞬間,伊地知覺得自己和思維陷入戀愛旋渦的人說話是沒有意義的, 戀愛的旋渦會讓戀愛中的人快樂,但只會讓周圍的人覺得自己應該在車底。

  更何況現在還是晚上,輔助監督這麼安慰自己,晚上是人類最不清醒的時候,狗卷棘尚且年輕,也容易被情緒影響,正常、正常。

  ……總之還是讓五條先生來處理這件事情吧。

  狗卷棘的疑惑沒有得到回應,他被伊地知那種欲言又止的表情搞得有些茫然。

  「木魚花?」

  但伊地知似乎下定了決心不再多說,咒言師被伊地知目送著關上房門。

  就在大約六七點的時候,深川綺禮睜開了眼睛。

  睡得時間不長,五個小時不到,她耗費了一些時間來令視線聚焦。

  昨天晚上自己差一點就要失控,在太宰治不在旁邊的狀況下,是極其危險的。

  但她現在的關注點並不在這裡。

  發燒的後遺症還未完全消除,有暈暈旋旋的感覺,深川綺禮小幅度翻了個身,看著陌生的房間的大門陷入沉思。

  ——不是做夢吧不是做夢吧不是做夢吧。

  大腦很疲憊,但是精神還算亢奮,深川綺禮覺得自己狀況在另一方面甚危。

  接下來就是一個很嚴肅的命題:這是狗卷君本能的溫柔,還是自己還有機會嗷。

  *完全沒有get到五條悟之前的話*

  昨晚狗卷棘將手機從她換下的衣服裡面翻出來放在床頭,深川綺禮伸出手想看個時間,還沒看清楚,有人先一步將電話打進來。

  深川綺禮被光閃到了眼睛,迅速拿到手機又縮回到被子裡面,沒看來者就接通了電話。

  「您好,這裡是深川綺禮。」

  聲音裡面的鼻音很重,咬字都變得極其模糊。

  電話的那一頭沉默了快要半分鐘,森鷗外的聲音從那頭傳來:「小綺禮,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深川綺禮瞬間就精神了。

  一種莫名的負罪感湧上心頭,深川綺禮往被子裡鑽了鑽,試圖用這種方式來逃避森鷗外的質問:「森先生…!」

  森鷗外凌晨被電話轟醒,持續了幾個小時的提心吊膽,現在成功輸出給深川綺禮,他轉著手中的筆:「聽說你在給咒術師無償打工,是覺得委派給你的任務太過於空閑了嗎?」

  深川綺禮緊張:「……也、也不算打白工吧,外一就有誰以身相許了呢……」

  森鷗外轉的筆都掉了:「你覺得我是開玩笑的意思嗎?」

  「我說過很多遍吧,你的能力要用在該用的地方上。」森鷗外的聲音沒有平日裡那樣吊兒郎當的腔調,可以感覺到他是真的有點生氣了:「詛咒師的靈魂都不好看吧,你殺了將近二十個,還有那些咒靈,東京垃圾靈魂回收桶?」

  深川綺禮:QUQ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深深吸了一口氣,額角突突的疼:「太宰不可能立刻趕過去,如果失控,你打算讓誰給你收屍?」

  深川綺禮的失控和中原中也開污濁的完全模式不相上下,沒有太宰的存在,就是一個不□□,而導致了這些的東京都的詛咒師,森鷗外的計劃裡面根本沒有想到。

  深川綺禮需要耗費自己的力量,但起碼……不是用在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上。

  深川綺禮規規矩矩聽著森鷗外把自己批評了一通,平時的硬氣在這時候短暫的消失了一下。

  不過,她皺了皺眉,森鷗外是怎麼知道自己做了什麼的?

  森鷗外好歹也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很快就把情緒轉換好,他打電話給深川綺禮是為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昨天有人入侵了港口黑手黨的內網,你的資料有調動,資料庫的人猜測是對方就是衝你一個人來的。」

  深川綺禮瞬間捏緊了手機,有些緊張:「是誰?」

  「不知道,正在查詢,不過不用太擔心,就算被外人知道了也沒什麼影響。」

  ——不是啊,有影響啊!!

  深川綺禮緊張極了,資料裡雖然沒有描述她殺過人的事情,但是隨便誰看看,都能聯想到「這個人手上絕對不干淨」。

  萬一、萬一被咒術師這邊知道……

  深川綺禮磨了磨牙,覺得自己得盡快恢復起來,去把那個大膽的混蛋給剁了。

  她掀開被子,撐了下柔軟的床想坐起來,結果低估了發燒後遺症,險些一頭撞在地上。

  森鷗外聽到聲響:「燒退了嗎。」

  「還沒有。」深川綺禮有躺回床上,雙手交疊放在胸前,目光空洞:「這次的後遺症比之前的更久一些。」

  「玩脫了會把腦子燒壞。」森鷗外用筆尖點了點桌面,他的視線落在牆壁的鐘表上,七點多,確實挺早:「彭格列那裡的任務已經解決了吧,我聽你們學生會長說你請了長假,既然這樣就回來替中也分擔一下壓力。」

  深川綺禮震撼:「為什麼你知道啊!」

  森鷗外理所當然:「因為我是監護人,你們那位源會長也會和港口黑手黨有些交情。」

  深川綺禮痛心疾首:「為虎作倀!」

  森鷗外否決:「你們的學生會會長可不是一般人,這個成語不能這麼用哦。看來沒學到什麼東西,亂跑倒是挺厲害。」

  深川綺禮開始碎碎念:「我覺得自己的頭暈還沒好,沒辦法現在回去,等我好起來再說這件事情吧森先生。」

  森鷗外似乎早有准備:「我知道會是這樣,所以讓太宰君去接你了。地址我和咒術師核對過,大概三個小時候會到達,你可以再睡一會兒。」

  深川綺禮:……

  事已至此,深川綺禮決定再睡一會兒,等會兒好用充足的精力來面對同僚。

  時間是上午九點。

  狗卷棘昨夜並沒有睡好,綺麗的夢境將還是個男子高中生的咒言師折磨的有些身心疲憊,他起身後簡單的衝了個熱水澡,隨後換上制服、洗漱,簡單的解決了自己的早飯。

  沒生病,依舊生龍活虎。

  輔助監督分配的任務安排在正午,狗卷棘有一個上午的空閑時間。

  年輕的咒言師不得不面對問題陷入沉思,他應不應該去深川綺禮的那個房間?

  如果深川綺禮現在清醒了怎麼辦,況且自己本來已經下定決心拒絕,這樣若即若離的舉措會不會再給她希望……?

  ——狗卷棘始終不明白為什麼深川綺禮會喜歡上自己。

  少年抿了抿唇,最終還是放不下心,決定去看一看。

  深川綺禮的補眠在狗卷棘到來前的二十分鐘左右結束,狗卷棘的到來恰巧碰到了她打開房門的時候,兩位對上視線,一時間竟然也沒人說話。

  深川綺禮緊張的有點結巴,率先一步打破了沉默:「那、那個,昨昨昨天謝謝狗卷君救我!」

  狗卷棘垂眸:「……木魚花。」

  安靜又沉默了一小會兒,深川綺禮突然道:「那個,衣服是狗卷君幫我換的嗎?」

  狗卷棘順理成章的又聯想到了一些微妙的事情,險些心髒跳停,少年別開臉,說出了否定的飯團名稱,然後指了指深川綺禮。

  深川綺禮可惜:「啊……是我自己換的啊。」

  咒言師保持著沉默,深川綺禮看起來像是恢復了。他的理智告訴他應該現在離開,不要讓自己的事情和她再有過多的牽扯。

  但深川綺禮抬眸,不讓他挪開視線逃避接觸:「那狗卷君,詛咒師的事情結束之後,會聯系我的吧?」

  狗卷棘後退了一步。

  被金色的眼眸緊逼,狗卷棘想到了夢境裡的灼熱視線,少年沒被口罩遮住、弧度優美的喉結上下一滾。

  他最終還是選擇肯定的回復,用來打斷胡思亂想:「……鮭魚子。」

  深川綺禮得到了本人的答復才心滿意足,畢竟五條悟那邊是強制性的壓迫,她想要尊重狗卷棘自己的意願。

  發燒後遺症還沒完全消退的少女心情瞬間就變好了。

  她又小聲道:「可以送我到門口嗎?我不太清楚要怎麼走……如果狗卷君有空的話。」

  狗卷棘點了點頭。

  穿過咒術師駐地的走廊,他們站在外面等了一會兒,深川綺禮身上換了咒術師的小號制服,狗卷棘默不作聲地替她擋掉了大部分的寒風。

  直到黑色的商務車在門口停下。

  車門打開,深川綺禮腦內的警鐘瞬間敲響,她本能的拉住狗卷棘的衣袖,將他向後扯了一些。

  黑發的少年從車上下來,姿態悠閑地伸了個懶腰,松松垮垮的繃帶系在臉上,就連裸.露在外的手臂至手指也有纏繞。

  就算沒有開視野,深川綺禮也能從太宰治的身上感覺到那股從靈魂中散發出來的、濃烈的惡意。

  越過咒言師,太宰看向深川綺禮,彎眸笑了笑。

  「我是來接人了哦。」


第29章

  深川綺禮保持著十分的警惕, 驟然緊繃的神經令大腦隱隱作痛。

  她認識太宰治幾年,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是自己的同類,也隱隱約約能夠猜測到他想要做些什麼。

  深川綺禮嘗試說話, 提前堵上他的發言:「我們走吧?」

  那種壓抑的惡意在某個時刻突然消失,黑發的少年眨了眨眼睛, 似乎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他向前走了幾步。

  深川綺禮對上太宰治的視線, 黑色短發的少年則是將視線輕飄飄轉移到了咒術師的身上。

  少年的樣貌本身就無害,此時彎著眸, 看上去極其友善:「這不是綺禮醬一直在提的那個咒術師嗎?是叫……狗卷君對吧。」

  深川綺禮往前走了一步擋了擋, 身體依舊緊繃著, 狗卷棘看不到的角度,她向著太宰治做了個「莫廢話,快走」的表情。

  一時間氛圍有些怪異, 港口黑手黨的司機探頭看了看,大神打架小鬼遭殃——所以他選擇逃避。

  狗卷棘知道太宰治,之前去橫濱出差的時候有一面之緣。如果記憶沒有出錯的話, 那個時候這位港口黑手黨的少年就對自己抱有微妙的敵意。

  但深川綺禮和他的關系應該很好才對。

  狗卷棘動了動那只被深川綺禮拉著的手,, 衣物的牽扯吸引了深川綺禮的注意力, 咒言師在她轉頭的時候輕輕詢問:「鮭魚子?」

  深川綺禮:「……沒關系,狗卷君先回去吧, 剩下的我自己安排就好。」

  可惜太宰治根本就不是會看別人眼色的人,某種程度上來說, 他還是那種「你越是讓我不要說我就越是要說」的存在。

  太宰治歪了歪頭:「我還以為綺禮醬被狗卷君完全拒絕了呢, 畢竟中也說你在電話裡哭了很久——聽說眼睛都哭腫了……啊、還有感冒,真是可憐啊。就算是這樣也要繼續跟在狗卷君旁邊嗎?」

  被公然揭老底,深川綺禮覺得自己毛都要炸起來, 生怕下一秒太宰治沒收住說太多。

  狗卷棘微微睜大眼睛,正好對上深川綺禮有點慌亂的視線。

  那天晚上她哭了很久嗎?

  去游樂場的那天她穿的很可愛,也確實單薄了一些,晚上的時候兩個人各懷心事,狗卷棘就只送到了門口。

  狗卷棘順理成章的推測出,深川綺禮在被無聲的拒絕之後,站在外面吹了很久的風。

  少年略有些懊惱,他為了避免自己總是去想,就沒有看LINE,應該看著她進房子的。

  狗卷棘低聲:「鰹魚干。」

  深川綺禮要落淚了:「狗卷君不用和我道歉的!!」

  她對和[抱歉]相關的話都有點應激反應,可以的話永遠都不想在狗卷棘口中聽到。

  「畢竟是在生日的時候被狗卷君拒絕的嘛。」太宰治繼續捅刀,笑意盈盈:「況且認識到現在還在稱呼後面加敬語嗎?綺禮醬可是在認識我的那天就把敬語給去掉了。」

  深川綺禮:那是因為覺得你沒什麼好尊敬的。

  狗卷棘抿了抿唇。

  並非錯覺,面前這個港口黑手黨的少年確實有在向著他刻意的表現出自己和深川綺禮的熟稔,並且讓咒言師清晰的感覺到了不快。

  ——比起之前的不快要更甚。

  「而且——」少年拖長了尾音:「昨天不是很危險嗎?被詛咒師盯上的話。」

  他貌似對著深川綺禮說話,其實是在提醒狗卷棘。

  看吧,這是你給她帶來的危險。

  深川綺禮松開拉著狗卷棘的手,皺了皺鼻子:「我不是沒事嘛!」

  太宰治走近,手搭上她的肩膀,將她往自己身邊帶了一步。

  「狗卷君。」那雙鳶色的眼眸惡意閃爍:「我的異能力是讓別人的能力無效化∼有什麼想和綺禮醬說的,我可以幫幫你——」

  深川綺禮抬腳踩住他的鞋子,壓著聲音:「你要干嘛?!」

  太宰治對上咒言師的視線:「否則拒絕的話這家伙會當做沒聽懂,不會那麼輕易放棄的啦。」

  深川綺禮麻利地把他的手從肩膀上摘下來,拖著他往車的位置走:「太宰!!走啦!!」

  她一邊擰著太宰治的胳膊一邊轉頭對著狗卷棘說道:「抱歉狗卷君,他的腦子不是很好,希望你不要生氣。」

  狗卷棘:……

  狗卷棘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有生氣。

  深川綺禮勉強笑了一下:「那我就先走啦,昨天麻煩狗卷君了!」

  深川綺禮把太宰治塞進車後座,太宰治半推半就,慢慢悠悠在座位上坐好,看著深川綺禮竄上來,迅速關上了車門。

  「太宰治!」她憤怒地拍了拍兩個人中間的座椅:「你恨我嗎?」

  汽車貼了膜,外面是看不到裡面的,深川綺禮就差掐著太宰治的脖子晃他了。

  前座的司機看車門已經關好,一句話也不說,就默默的充當一個合格的開車工具人,眼觀前方大路,踩下了油門。

  狗卷棘在原地站了一會兒。

  咒言師雙手插兜,垂眸注視著前方的那片地面,他的身形比起周圍的人要稍微削瘦一些,但該有的肌肉一塊不少。

  早晨的陽光灑在身上,為他淺色的短發鍍上了一層漂亮的金色光輝。

  深川綺禮是港口黑手黨的人。

  黑手黨隨時也要面對危險,有時候甚至是來自身邊的人。

  狗卷棘清楚的知道深川綺禮並不一定像是表面展現出來的那樣純良,但他實質上並不在意。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少年忍不住這樣子說服自己。她靠近自己僅僅是因為[喜歡],我應該回應這樣的喜歡。

  如果,詛咒師的事情能夠解決。

  和她關系稍微好一點,也沒關系吧?

  ……

  黑色的轎車上,太宰治雙手環胸貌似很悵然地嘆了口氣。

  深川綺禮和狗卷棘,兩邊都要下手,想要完全拆散他們還得多花點功夫。

  咒術師的身份特殊,不能用物理方式剔除,否則交給中原中也不過是幾分鐘的事情。

  太宰治的視線落在後視鏡上,視野裡面,咒言師的身影愈來愈小,直至消失。

  他安靜的將視線轉回來,隨手動了動自己臉上的繃帶,轉頭承受深川綺禮持續發泄的怒火。

  「所以說,你們為什麼知道我在這裡啊!!」

  「因為森先生在咒術師裡面也有眼線嘛。」太宰治眨了眨眼睛,把放在中間位置的游戲機解救到手上:「你不是應該很清楚他的作風嗎?」

  深川綺禮:「我不是問這個!!森先生怎麼會知道我在抓詛咒師!」

  太宰治眯了眯眼睛。

  「可能是因為綺禮醬比較重要,所以大家都很關注你,彭格列的首領專門表達了關心。」太宰治按了按游戲機的按鍵。

  深川綺禮說到這個,主導權可就要調換了:「紅葉姐和中也知道了都很生氣哦。」

  深川綺禮條件反射一樣想到了將要面對的血雨腥風。

  那兩位對自己真的很好,就是凶起來也是真的很凶。

  太宰治低著頭,脊背微微弓著,隨意地操縱著游戲機上的人物:「不過先不提這個~森先生這次讓你回來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讓我提前在這裡和你說。」

  深川綺禮瞬間想到了森鷗外是需要武力援助:「之前不是已經拿到港口的使用權了嗎?森先生還打算做什麼?」

  畢竟對她來說,這樣的橫濱已經算是很好的樣子了。

  太宰治隨口回答:「現在的港口黑手黨很缺錢嘛,就算有使用權也沒有用。」

  深川綺禮抬起手,面無表情扯著他的繃帶往旁邊狠狠拉了一下,太宰治手上一劃,操縱著的游戲小人歡快的掉進了水裡,屏幕上又出現了碩大的[GAME OVER]。

  「不要和我彎彎繞繞的,直接說。」

  太宰治無奈的把被她□□了一會兒的繃帶解下來,露出了一直被遮掩著的額頭。

  「有個國際上被稱為收藏家的家伙帶著寶庫到達了橫濱,以及一些關於政.府的事宜。」他眯起眼睛,耐心把繃帶弄平整,重新綁好:「總而言之,就是有一大筆的財產需要你和中也去爭奪~」

  深川綺禮痛心:「……我們已經缺錢到要去搶了嗎?」

  太宰治難得沉默:「不是一直都是這樣?」

  深川綺禮想了想彭格列駐守東京都的基地,再想想港口黑手黨的基地,鮮明的對比感瞬間就顯現了出來。

  落差太強烈,突然覺得去搶也沒什麼了。

  「對了,幾乎所有的組織都會參加亂鬥哦,因為之前的首領有不少的仇敵,裡面一大部分還是綺禮醬你的老朋友。」

  深川綺禮糾正:「被痛揍過的手下敗將。」

  深川綺禮又冒了個問號:「那我們是開局一個爛攤子和一堆敵對陣營?」

  太宰治:「對哦,前期視野開的不錯,你很有陪我一起玩游戲的潛質。」

  前座的司機欲言又止,後面兩位港口黑手黨的成員一個是在現任首領上位之前就享有盛名的殺神,還有一位有望成為最年輕干部。

  他們輕飄飄的、像是在開玩笑一樣講述著橫濱現在發生的事情。

  如果允許的話,司機甚至都不想要回到那個地方。

  現在的橫濱正在大亂鬥中,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簡直就是人間煉獄。

  前方的高速路口被迷霧阻攔,太宰治出來的時候就見過這樣的場景,簡單的解釋了一下這是針對異能力者的異能。

  「碰到迷霧的話,異能力會和人分離,直到它殺死你。」少年簡述:「不過沒什麼關系,畢竟我在這裡,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有這些迷霧。」

  深川綺禮眨了眨眼睛:「既然那樣,就快點解決吧,我的假期沒有那麼長。」

  太宰治把游戲機扔到了車後座,雙腿交疊姿態放松:「解決的速度主要是看你和中也哦。」

  汽車緩緩駛入橫濱的地界。

  只不過,深川綺禮沒有想到的是,她這次回到橫濱…

  …整整呆了八十八天。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老板:君清蘅 99瓶;可愛的小瘋子 69瓶;曲芊霖 30瓶;祭璃歆 20瓶;木凡夕 17瓶;阿瓦達啃大瓜 7瓶;東東 5瓶;


第30章

  港口黑手黨內部, 某間戰備室內。

  深川綺禮坐在沙發上,頭向後仰抵在沙發上,看上去生無可戀。

  ——已經整整一個月沒有離開橫濱了。

  旁邊中原中也則是抬手擦著頭, 他昨天忙碌了整整一個晚上,剛剛洗完澡趕過來, 濕噠噠的頭發還披在肩上。

  深川綺禮比他早一些到達, 現在頭發半干。沒人提醒的話,她自己絕對不會去吹頭發。

  深川綺禮偏了偏頭:「紅葉姐還沒有審訊完嗎?橫濱很大的, 我不想滿地圖的找人。」

  【收藏家】留下了一大堆的遺產, 政府的決策失誤導致大戰遺留的因素無法處理, 為喪失一大堆錢財肉痛的同時,也只能由橫濱的組織進行爭奪。

  等於說,這些無主的財產, 誰找到就屬於誰。

  ——所有的組織都對其趨之若鶩。

  一開始,戰鬥只存在於夜晚。

  橫濱就是這樣的城市,不絕於耳的槍響聲和爆炸聲無法停歇, 穿過建築物傳入人類的耳中,普通群眾安靜如雞, 都在這一次突然爆發的戰爭充當了空氣。

  中原中也搖了搖頭, 他的臉上也有些倦意:「沒有,你還不去睡覺嗎?」

  深川綺禮嘆了一口氣:「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學校嗷, 我想念溫暖的教室了。」

  中原中也已經學會了自動過濾深川綺禮的廢話,他起身迅速給自己吹了個頭發, 拿著吹風機問深川綺禮:「你要吹嗎。」

  深川綺禮麻利地蹭到他站著的位置, 乖乖坐在前面的桌子上等著中原中也幫忙吹頭發。

  中原中也早就習慣了這種帶小孩一樣的日常,深川綺禮的頭發最近越來越長,干起來也慢。

  「中也中也, 要不你和我一起去讀書吧?」

  中原中也停下手,拇指將吹風機的檔位換了一下,風聲小了一些。

  港口黑手黨的重力使上上下下掃視了她一遍。

  「你最近處理的渣滓太多,神志模糊了?」少年皺了皺眉,他加了一句:「最近沒問題麼?有失控的跡像要記得帶上太宰那個混蛋。」

  深川綺禮搖了搖頭,這麼多人疊加起來還沒有第一次殺的那個詛咒師強,她現在的狀態平穩的不行。不過也沒關系,如果情況真的不可控制,太宰治也能派上用場。

  唉,怎麼這麼多人排斥讀書。

  「說起來…」深川綺禮感慨道:「我都不知道原來橫濱有這麼多人。」

  從深川綺禮和太宰治回到橫濱起,這裡與外界的通訊就被政.府破壞,和外界聯系的渠道幾乎被完全切斷。

  他們要讓這裡的普通人類自生自滅。

  「真殘忍啊。」深川綺禮沒什麼情緒的說出了這句話:「所有的人都是棄子,能夠做出這種事情的當局者竟然還沒下台。」

  設計政.治,中原中也選擇不加入群聊。

  她意有所指地哀嘆了一聲:「唉,我假期都結束了。」

  一直在房間裡,但是沒發出聲音的愛麗絲抬起頭,深川綺禮所說的所有的話森鷗外都能夠通過這個孩子聽見,金發碧眼的蘿莉眨眨眼睛。

  「沒關系的哦,林太郎已經給綺禮你請過假了,學生會長也允許了這種行為。」

  深川綺禮換了個坐姿背對愛麗絲,選擇逃避現實。

  愛麗絲抱著小蛋糕跑到了她身邊,金發的小蘿莉舉著手中的兩個叉子,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她。

  「別生氣啦,吃蛋糕吧!」

  深川綺禮和她對視了三秒,隨後理所當然的接過她手中的叉子,非常坦然地挖了一塊蛋糕放到嘴裡。

  愛麗絲捧著手中的蛋糕驕傲:「是草莓味的啦,林太郎說你會喜歡。」

  「愛麗絲,雖然你是森先生的異能力,但我還是祝你早點脫離那個老男人!」

  「……」愛麗絲用另一根叉子同樣吃了口蛋糕:「林太郎還是很關心你的啦。」

  深川綺禮剛想通過她側面的向森鷗外吐槽自己被監視、毫無自由可言是不可以的,戰備室的門被敲響。

  青年略顯低沉的聲音傳來:「綺禮在嗎?開一下門。」

  深川綺禮麻利地從沙發上滑下來,替他打開了門:「織田先生!」

  織田作之助,港口黑手黨真實的基層人員,包攬底層一切瑣事,立下不殺人誓言的三好男人,非常照顧深川綺禮。

  深川綺禮很尊敬他,剛想打開門,就看見了抬手笑眯眯打招呼的太宰治。

  她手一扭,反手就是打算把門再關上,織田作之助略有些無奈的抬手撐住了門。

  太宰治趁著這個空隙探頭看了看房間內部,發現中原中也也在。

  少年眨了眨眼睛,深川綺禮選擇了松手讓他們兩個進來說話——畢竟誰知道港口黑手黨會不會有臥底呢。

  「既然大家都到齊了,就直接在這裡說清楚情況吧。」

  臨時發言人太宰治站在房間中央:「森先生已經有了初步的目標,但是還是需要先鏟除掉幾個組織,否則所有的行動都是浪費時間。」

  深川綺禮舉起手:「我知道!如果早些獲得了那些財產,其余人就會一起來炸港口黑手黨,到時候就是加倍的壓力了。」

  太宰治很給面子的點頭附議:「對噢,看起來綺禮你還是學到了點東西的∼」

  織田作之助幫她把翹起來的發尾壓了壓:「也可以說,森首領是想做最後的黃雀。」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們都會一起行動。」太宰治拍了拍深川綺禮的肩膀,笑眯眯的說道:「畢竟你和中也,兩只狗狗都離不開主人。」

  深川綺禮&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憤怒的踹了他一腳。

  玩笑歸玩笑,深川綺禮還是想盡快的解決橫濱這裡的事情,無非就是各個組織爭個龍頭的位置,有太宰治作為閥門,她用異能力的力道就少了些收斂。

  森鷗外同樣忙得焦頭爛額,有各種各樣的組織想要來投奔或是合作,當然不乏明裡暗裡威脅壓迫想讓港口黑手黨放棄的組織。

  深川綺禮雖然經常吐槽森鷗外,但本質還是個很護短的人,來威脅的組織無疑都被她叫上中原中也去一鍋端了。

  #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偷襲在深川綺禮開著視角的時候是行不通的,熱武器在中原中也的重力場下多半也起不到作用。

  一般人類的靈魂只要稍微破壞一點,就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傷害,深川綺禮以往完全燒死只是懶得給自己增加工作量。

  跟著一起來的下屬任勞任怨的摸走屍體上的武器,小聲和同伴交流:「深川小姐殺瘋了。」

  「中也先生不也是嗎?還有太宰先生,怎麼感覺子彈永遠打不到他。」

  「啊……他們三個很快就能成為干部吧?」

  「那也得是這場戰爭結束以後了。」把槍掛在自己身上的那個黑手黨嘆了口氣:「都快要兩個月了,誰知道呢。」

  搜刮完可利用的東西,中原中也最終去炸了這個組織的基地。

  深川綺禮揮了揮手,把揚過來的煙塵掃開,在心中感慨。

  不愧是中也,真男人從不回頭看爆炸。

  他們今天的任務基本收尾,持續了快兩個月的火拼已經將規模比較小的家族排除決賽圈,剩下的是幾個和港口黑手黨不相上下的大組織,以及幾個臨時結盟、規模也挺龐大的組織。

  不過對深川綺禮來說都沒差。

  她倒是沒怎麼受到戰爭的影響,習以為常的樣子反而令人有些不安。

  深川綺禮伸了個懶腰,看看四周陰沉的夜色,提議道:「我們去找太宰吧?」

  中原中也甩了甩手,有些嫌棄手中的血腥感。

  少年將黑色的手套褪下來,白皙的手背裸露在外,指尖因為異能力的過度使用有些泛黑:「不用等他了,累的話先回去休息。」

  深川綺禮倒是沒怎麼覺得累。

  在中原中也加入港口黑手黨之前,她就已經在港口黑手黨待了很久了,記憶裡自己就是在這附近出生的,前任首領把她當做殺人機器,和森鷗外的緣分也是從去黑市治療開始。

  不過他們兩個一拍即合,當即決定拋下太宰治。

  中原中也的摩托停在稍微遠一些的位置,他讓深川綺禮停留在原地,自己去把車開過來。

  月色被遮擋過來的雲層籠罩,深川綺禮雙手插兜,垂眸注視著前方的地面——血液浸染過橫濱的許多街道。

  眼前的清晰度低了不少,深川綺禮捂著嘴咳了兩聲,隨後抬眸。

  ……這是太宰治之前提及過的異能力吧。

  聚集過來的灰色霧氣之中,一雙金色的眼眸緊緊盯著她,原本並無實體的黑霧緩慢的在空氣中移動著,隨後聚合成了和深川綺禮外貌基本一致的人形。

  她落地,向著深川綺禮揚起了一個近乎詭異的微笑作為招呼,隨後黑色的手臂化作了尖銳的刃,向著深川綺禮的脖頸刺去。

  她的嘴一張一合,沒有發出聲音,但深川綺禮知道她在說什麼。

  【跟我走吧…讓我帶你走吧。】

  深川綺禮向後避了避,她面無表情地抬起手。

  黑色的異能力體遲疑了一秒,隨後就發現自己就是深川綺禮的能力,她失去了異能力,現在不過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而已。

  然而下一秒,熾熱的火焰就在瞬間包裹了黑色的實體。

  異能力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原來的主人,它抬手撫上自己的臉頰,劇烈的痛楚瞬間將其包裹。

  不多時,地面上就剩下一個小小的、純黑的寶石。

  深川綺禮眼簾微垂。

  她抬腳,碾碎了那枚價值不菲的寶石。

  霧氣漸漸散去。

  中原中也的摩托停在面前,他單腳落地支撐著地面,皺眉環顧四周。

  「走了。」

  深川綺禮麻利地爬上他的車後座,乖巧戴好頭盔:「好啦!」

  ……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辦公室,來去匆匆的下屬們聽見裡面突然傳來的巨大聲響。

  一直監視著橫濱地下的監控突然爆炸,要不是森鷗外反應迅速,他坐著的那個位置絕對會被波及到。

  危險來的毫無預兆,也並不像是有敵人安排了炸彈。

  有反應快的下屬迅速衝了進去,就看見液晶顯示屏全部報廢,濃烈的白色煙霧湧出,嗆的人無法正常呼吸。

  「你們處理一下這裡。」森鷗外披上白色大褂向外走,他的步伐邁的很快,下屬還沒反應過來,就得面對辦公室內一地的殘骸。

  森鷗外一邊皺眉一邊快步向著另一間房間走去,他推開門,備用的聯絡用具就准備在桌面上。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迅速撥打了咒術師和除魔師們的緊急電話。

  「它可能要醒來了。」

  沒有指明,但是電話兩頭的人都清楚他在講些什麼。

  橫濱地下的怪物,自發現五年起,第一次有了動作。


第31章

  「對了棘, 我聽說橫濱好像發生了一點意外。」

  熊貓用叉子搗了搗盤子裡面的水果,金屬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他側目看向坐姿乖巧、在一邊看著桌面發呆的同伴。

  午間的休息總要帶點閑聊, 熊貓繼續說道:「好多一級以上的咒術師被安排去那裡了,真的沒關系嗎?」

  乙骨憂太停下手中的動作, 欲言又止看了熊貓一眼。

  狗卷棘半張臉被衣領擋住, 眼眸微垂,手機頁面上赫然就是深川綺禮的聯系頁面。

  一個普通路過的禪院真希瞥了一眼, 看著一串顯然是之前對方發的、狗卷棘並沒有回復的消息輕嘖了一聲:「詛咒師的事情已經快要解決了吧, 還不聯系深川嗎?」

  狗卷棘小聲回復:「海帶!」

  熊貓拍了拍旁邊乙骨憂太的背:「不知道要怎麼說的話, 可以問憂太啊!畢竟他看起來就很有經驗的樣子。」

  乙骨憂太:我沒有。

  比起剛剛進咒術高專時候要自信了許多的少年臨時被cue,戰術向後仰了仰,對上狗卷棘帶著點希冀的表情, 沉默了片刻,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其實我覺得深川她不是那種嬌嬌弱弱的女孩子,況且你們兩個是互相喜歡。」無名指上已經戴了戒指的特級被咒者如此建議:「一直推開的話對她來說才是傷害, 狗卷同學只要確定自己能夠保護好她就可以了吧?」

  咒言師磨了磨手機的邊緣。

  狗卷棘其實只是在猶豫要怎麼樣在這種情況下發消息才不顯得突兀,咒言師不太擅長表達, 不清楚要如何讓深川綺禮不覺得被冒犯。

  ——其實發出消息就能讓她感覺很高興了。

  狗卷棘想了想, 還是發出了短信。

  [金槍魚蛋黃醬:請問,在嗎?]

  [金槍魚蛋黃醬:詛咒師的事情快要收尾了, 處理的還不錯,黑手黨幫助了我們很多。]

  [金槍魚蛋黃醬:……之後有時間嗎?我想去找你。]

  [金槍魚蛋黃醬:啊、當然不可以也沒關系, 我可以在高專等你。…只是橫濱好像很危險, 你要注意安全。]

  半個小時過去,未讀。

  一個小時過去,未讀。

  還是未讀。

  真的要細算, 自從上次發燒事件過後,深川綺禮已經快三個月和他沒有任何的聯系了。

  好久,想去找她。

  熊貓已經解決了盤子裡的大半水果,等會兒還有一個詛咒需要去祓除,幾個咒術師不過是在這個詛咒高發的季節忙裡偷閑罷了。

  狗卷棘皺了皺眉,理智告訴他不應該著急,畢竟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及時的回復消息,但是他就是覺得有些焦慮。

  她會不會遇到了更喜歡的人?又或者是周圍的人……

  熊貓雖然是咒骸,但是在感知別人的情感這一方面還是很敏銳的,他靈活地挪過去看了一眼,發現屏幕上顯示的果然是未讀。

  「深川綺禮……是這樣的備注嗎?」

  禪院真希雙手環胸靠在牆邊,眼鏡向下滑了一些落到了鼻尖,少女一邊向上扶了扶眼鏡一邊說道:「是棘之前不回復深川的報應。」

  狗卷棘肉眼可見的蔫了下去,額頭磕在桌面上發出一聲悶悶的聲響,看上去可憐兮兮。

  熊貓和乙骨憂太對視一眼,對真希這種補刀行為不敢說什麼,前者迅速翻出自己的手機開始搜索。

  關於橫濱的資訊被人為刪除了不少,但還是有人通過外界傳達求助信號。

  熊貓越看神色越凝重:「好像真的是到了很嚴重的地步了,橫濱和外界的通訊早就被政府人為截斷。」

  高專一年級的男生們陷入了沉默。

  禪院真希瞥了他們一眼:「你們,該不會不知道橫濱有多混亂吧?」

  「那裡經常有黑幫火拼發生,不用太緊張。」作為禪院家的孩子,禪院真希對那一塊稍有了解:「日常大概就是我們前幾天對詛咒師的那種狀態,深川應該也已經熟練了。」

  熊貓「哦」了一聲:「那棘不是可以把深川妹妹從橫濱帶到東京嗎?反正高專也不缺房間。」

  他們邊走邊聊,已經有車輛在校門口等待,為了防備詛咒師,高專一年級的學生都是結伴行動。

  但在前往校門的路上,幾位高專學生被一只奇怪的大鳥攔住了。

  穿著僧侶道袍的男人環顧周圍,大鳥的口中跳下來了一個怪怪的男人和兩個高中生樣子的女孩。

  為首的那個男人笑眯眯的向著面前的學生打了聲招呼。

  ……

  臨時趕來的五條悟迅速拉開了來者和學生們的距離。

  陌生的詛咒師並不介意,他雙手向著旁邊攤開,轉身向著怪鳥的位置走去。

  明明闖入的是輸入咒術師的大本營,但他卻好像極其游刃有余:「即將到來的十二月二十四日,我們將在日落時分投放上千個詛咒,開啟百鬼夜行。」

  「地點是詛咒的坩堝,東京新宿和咒術聖地,京都。」這個狂妄的詛咒師如此笑道:「給他們下達的命令是【趕盡殺絕】!」

  他抬手,攀上了怪鳥的腳:「就讓我們,盡情相互咒殺吧!」

  ……

  十二月二十四。

  龍頭戰爭在持續了八十八天後收尾。

  因為深川綺禮有意削弱隱瞞自己的力量,所以除了早就知道她的人以外,周圍的人員都覺得這次戰爭的最大功勞在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身上。

  兩位被□□的人士賦予了一個[雙黑]稱號,只不過對此兩人都很嫌棄。

  深川綺禮階級向著森鷗外申請了一大批費用,當做是自己三個月的薪酬。

  織田作之助奔波於基層的各種瑣事,阪口安吾被繁重的公務壓得喘不過氣,頭腦比較好、跟著森鷗外更久時間的太宰被委派了更機密的任務。

  相比之下,作為武力派的深川綺禮和中原中也倒是空閑了下來。

  ——非常空閑。

  人類在空閑的時候就會想一些別的事情,畢竟深川綺禮平時也沒什麼目標,之前被龍頭之爭給奪走了幾乎所有的注意力,現在閑下來,就……

  特別想去找狗卷君。

  她看著天花板發了一會兒呆,隨後麻利地從床上爬了起來,決定走出房間在港口黑手黨周圍晃一晃。

  路上遇見的下屬們恭恭敬敬向著她打招呼,深川綺禮目中無人迅速的從他們身邊掠過。

  冬日的寒意回歸,不知不覺冬天已經包裹了橫濱,在戰火中將秋日和冬日的過渡給模糊掉,深川綺禮突然想到,去年就是這個時候,自己對狗卷棘一見鐘情。

  算是一周年紀念日呢。

  呼出的氣體接觸冷空氣彌漫在夜色中,少了喧囂聲的橫濱安靜的讓人有些不習慣。

  港口黑手黨的門口並非空無一人,中原中也身邊停靠著一輛炫酷的摩托車,他雙手插兜仰頭看著天幕,頗有一種憂郁男青年的氣質。

  深川綺禮從港口黑手黨的大門探出個頭:「中也,你怎麼露出這麼無聊的表情。」

  中原中也聽見聲音,扭頭看向她,深川綺禮穿著厚厚的外套,半張臉埋在衣領裡面——這個習慣還是她認識狗卷棘以後學的。

  「你來干什麼?」

  深川綺禮眨眨眼睛,突然朝著中原中也揮了揮手,將手機屏幕向著中原中也。

  少年有些疑惑的向前走了兩步靠近,看著她特意展示給自己的手機屏幕。

  ——深川綺禮給他炫耀了一下自己的存款數量。

  中原中也瞥了一眼,粗略的數了一下後面的零,明白深川綺禮這是榮升為當地小富婆。

  「是你應得的。……不過,要那麼多錢用來干什麼。」

  「這你就不懂啦!」深川綺禮驕傲地把屏幕熄滅:「有機會的話,我打算包養喜歡的男生。」

  中原中也瞥了她一眼,輕輕松松就猜測出了這個男生是誰:「哦,狗卷棘啊。」

  深川綺禮視線漂移:「……不要這樣子說出來,我不好意思的。」

  不過狗卷君真的再拒絕一次的話,就得抱著這筆巨款孤獨終老啦。

  中原中也並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他摸了摸口袋裡面的煙,深川綺禮垂眸盯著他的手,少年才停下了動作。

  中原中也有些無奈:「通訊還沒恢復嗎?」

  說到這個深川綺禮開始難過了:「沒有恢復,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可以聯系上狗卷君。」

  line上顯示的還是幾個月前深川綺禮發出的消息,最近發出的旁邊都標了一個小小的紅色感嘆號。

  讓現代人斷網,是多麼令人痛苦的事情。

  詛咒師現在怎麼說也已經處理干淨了,要是再沒有處理好,那咒術師高層和詛咒師也就太廢物了。

  中原中也看了一眼背後的港口黑手黨基地,閃爍的燈光營造了囚籠一樣壓抑的氣氛,龍頭之爭剛剛結束,還沒來得及修葺基地,整體還是一副破敗的姿態。

  「阪口安吾之後要去歐洲出差,森首領也有意向讓你去俄羅斯追查龍頭戰爭中的一個情報源。」

  深川綺禮愣了一下:「雇佣童工到這種程度真的可以嗎?」

  「不是早就知道了嗎?」中原中也隨口回了一句,他轉了轉手中的車鑰匙。

  「太宰和森首領在談話,紅葉姐還有人在審訊。」他走到黑紅色的摩托車旁邊,向著旁邊側了側頭從:「證件帶在身上嗎,摩托車坐不坐?」

  深川綺禮剛陰惻惻看向後方的建築,從中原中也的話中猜測到了什麼,轉頭眼睛瞬間就亮了。

  「森先生不會生氣嗎?而且太宰那裡也很麻煩的。」

  港口黑手黨的重力使跨上機車,將頭盔遞給她:「所以趁現在沒人注意,我送你去新宿。」


第32章

  中原中也覺得自己真的是在深川綺禮身上操心太多。

  摩托車飛快的行駛, 橫濱的城市景像在視網膜上飛快的略過,深川綺禮坐在後座大聲喊:「中——也——森先生不會給你穿小鞋嗎——」

  聲音被打散在空氣,在飛馳的機車上要對話實在是難上加難, 中原中也努力辨認了一下她的聲音,選擇等到達目的地之後再回答她。

  一路很暢通, 並未有人阻攔。

  中原中也在其余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帶著深川綺禮出了橫濱, 只不過夜色已深,沒辦法直接把她送到咒術高專門口。

  機車最後在一間民宿門口停下, 是之前中原中也到新宿出差時候住過的房子。這裡距離新干線很近, 交通便捷, 深川綺禮如果要去海鷗學院或者咒術高專都比較方便。

  深川綺禮麻利地翻下機車,把頭盔摘下來,甩了甩頭發, 將凌亂的黑色長發整理服帖。

  中原中也單腳撐著機身,沒有下來的打算:「……森首領那裡不用擔心。」

  主要是太宰那混蛋那邊比較麻煩。

  港口黑手黨的重力使蹙眉,還是沒有把後面那句話說出來。

  「好耶!」她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結婚的時候我一定請中也坐在最前面!」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揉了揉眉心:「我說過事不過三, 這句話依舊有效。」

  深川綺禮帶了證件,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三號工作日, 民宿裡面沒什麼住戶, 和前台和善的姐姐辦理好入住手續,中原中也就乘著機車離開了。

  深川綺禮打開房門, 麻利地撲上床准備睡覺。

  要怎麼樣去找狗卷君比較好呢?畢竟已經整整三個月沒有見面了,也都沒有聯系過……不過狗卷君也不會給自己發送消息的吧, 畢竟之前一直都沒有回信。

  深川綺禮雖然這麼想, 還是點開了軟件,隨後看著顯示自己賬號數據異常的界面陷入沉思。

  ——一定是太宰治那個混蛋黑掉的。

  深川綺禮放棄了這個路徑,她把手機隨意地扔到床邊, 看著天花板又發了一會兒呆。

  要不,帶點伴手禮……?

  兩手空空去咒術高專總覺得有點失禮,其他方面也沒有什麼好表示的,好像能夠做到的就只有這個。

  深川綺禮這麼想著,把自己埋進了被子裡。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快要中午的時間。深川綺禮在這個民宿支付了一周的住宿費用,之前留宿的婆婆家因為森鷗外和她說好了要離開一陣,暫時是沒有辦法住到那裡的。

  沒人收留,總不能露宿街頭吧。

  她在新宿的商業街閑逛,花了大半天的時間挑禮物,不知不覺間就到了黃昏時刻。

  路上的行人似乎少了許多,越向前走,帳就阻擋了前進的方向。深川綺禮覺得有些不對勁,將手中的東西換到另一邊,點了點自己的眼角。

  透過帳可以看見,距離自己隔不了幾個街道的地方,大團的嘔吐物顏色的靈魂四散開來。

  在嘔吐物的顏色之間,夾雜著一些不同色澤的靈魂,有一處最耀眼的顏色吸引了深川綺禮的注意,實在是太過於閃亮,導致周圍的顏色也被他覆蓋。

  深川綺禮頓了頓。

  那是五條先生的靈魂顏色吧?……好像碰上了很不得了的事情。

  她確認了一下這裡是東京新宿,隨後抬手碰了碰面前的黑幕,順利的融入。

  能在這裡偶遇五條悟還有一堆詛咒,也不知道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運,她本著既然這樣說不定可以蹭個去高專的車的心態,慢悠悠向那邊晃過去。

  她解決了沿途不少已經打算避開她的詛咒,深川綺禮看見五條悟的時候,人類最強的咒術師已經摘下了眼罩。

  深川綺禮拎著手中的東西發出感慨:「哇。」

  突然冒出來的聲音令五條悟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是深川綺禮的時候,可疑地停頓了一下。

  她的長相太過於無害,整個人又像只是出門買東西的普通女子中學生。

  最強對面的外國人看著街角突然冒出來的少女,手中的武器當即一轉向著深川綺禮打過來,五條悟本能的想要攔一下,想起了之前看到的匿名資料,瞬間就收手選擇暫時觀望。

  突然就拉了怪仇恨的深川綺禮:……

  她總不能站著不動,確認過了周圍並沒有狗卷君和其他咒術師在,深川綺禮的火焰就燒上了打過來的繩子。

  火焰熾熱且貪婪,迅速向上攀爬,外國人眼見不妙迅速截斷了前段,將自己的武器收回來。

  五條悟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小綺禮你果然不簡單。」

  深川綺禮面無表情看著外國的那個詛咒師拉開了和自己的距離:「女性都是神秘的,希望五條先生可以知道這一點,也不要亂說。」

  五條悟聳聳肩:「我現在先簡單的跟你講一下棘那邊的狀況吧,我剛剛送他們傳送會到高專,現在的處境可能會有點危險。」

  前任的特級咒術師,現任的特技詛咒師,現在就在咒術高專。

  深川綺禮幽幽轉頭,在聽到[危險]的時候,她的靈魂就有些不穩定地開始浮動。

  「但是從這裡趕到咒術高專起碼要兩個小時。」五條悟提出了建議:「這樣吧,小綺禮幫忙處理一下詛咒,我可以用剩余的咒力再一次傳送,帶你用快捷一點的方法到高專。」

  深川綺禮磨了磨牙,很努力的抑制自己的殺意:「五條先生,雖然我不想和你作對。」

  「但是如果狗卷君出了什麼意外,不論是詛咒師還是咒術師都會很危險,你能夠明白嗎?」

  狂妄如五條悟,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被比自己小的人這麼威脅,他微微睜大那雙湛藍的眼睛,隨後笑了一聲。

  「既然這樣,就要看你的速度了,小綺禮。」

  五條悟知道她的異能力有什麼用處,用「解決出現在新宿的所有詛咒」作為籌碼,讓深川綺禮幫助咒術師,並且讓她在有余力的情況下拯救一下陷入困境的咒術師和輔助監督。

  暴露的事情先放在一邊,深川綺禮非常、非常迫切的想要趕到咒術高專。

  她覺得自己神經突突的跳動,黑色的靈魂也因為心情的焦灼而機器不穩定,深川綺禮瞥了一眼下方,簡單的撐了一下牆上的管道,從高處跳了下來,正好落在詛咒師和輔助監督之間。

  彼時伊地知正被兩個詛咒師壓制,已經有三個輔助監督被吊在了屋頂上。

  深川綺禮在對方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就扭折了拿著手機的少女的手腕,將落在地上的手機干脆利落地踩碎。

  伊地知&趕來的一位二級咒術師:……震撼。

  深川綺禮緩慢地眨了下眼睛,面前的兩位稍微比自己高一些,站在一起的少女警惕的向後退了一步。

  她們對危險有著敏銳的感知,面前這個看起來年齡比自己還要小一些的不速之客身上散發的氣息比詛咒還要危險的多。

  深川綺禮看了一眼旁邊的咒術師和輔助監督,看見他們沒什麼事就收回了視線,她的聲線輕巧且跳躍:「兩位,給你們兩個選項。」

  與語調完全相反的是,她那雙金色的眼眸冷淡的像是在看兩具屍體,手心黑色的火焰熊熊燃燒,將周圍的空氣扭曲。

  略有些甜膩的聲線穿過空氣傳入兩位年輕詛咒師的耳中。

  「滾,還是死在這裡。」

  ……

  東京新宿場合的所有詛咒同一時刻自燃,百鬼夜行被迫提前終止,分散的幾個詛咒師弄不清楚情況,紛紛交換了情報,在咒術師的追捕下迅速逃離。

  自從上次異能力分離之後,深川綺禮自己能感覺到自己的閾值擴大了不少。

  只是處理詛咒的程度暫時還沒什麼問題,能夠解決掉這些東西就好了。

  她站在高處,捂著嘴咳嗽了一聲,有些緊張的肩膀放松下來,轉頭就看見了盯著自己看的幾個咒術師。

  深川綺禮:……

  深川綺禮微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看到嗎?」

  大概率是不可能的,百鬼夜行太突然,深川綺禮不在明處容易大範圍一起傷害到咒術師,這樣的舉措算得上是告訴說有人「我很強啊」。

  都怪,五條悟。

  罪魁禍首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跟自己走進畫的陣中,濃郁的咒力流動在空氣中,將人纏繞。

  「棘他們現在在高專,不過已經脫離危險了,我現在帶你過去?」

  深川綺禮麻利地站正。

  她站在五條悟旁邊問:「請問要怎麼樣讓所有的在場咒術師失憶呢?」

  五條悟眨眨眼睛:「大家都知道了,安心好啦~還要感謝你呢。」

  深川綺禮嘆了一口氣:「唉算了,你真的很不懂女人。」

  五條悟並非不願意一開始就把深川綺禮送過去,只是之前耗費的咒力太大,臨時要調動第二次,擔心被詛咒師鑽空子,事態暫時解決,最強也有了空余的力氣。

  地點降落在高專上方,位置稍微有些偏離,五條悟似乎鎖定了什麼方向,他拎著深川綺禮的後領先讓她落地,隨後囑咐了一句。

  「我去處理詛咒師,你先去找棘他們,順著這個洞一直往前就行了。」

  深川綺禮面色微凝,殺意不自覺間有些泄露:「詛咒師帶來的危險?」

  又是那群該死的家伙,但是就應該全部處理掉的。

  五條悟安撫道:「憂太用反轉術式替他們治療了,不用擔心。」

  就算五條悟說狗卷棘已經安全了,深川綺禮仍然提著心,她用最快的速度朝著五條悟指出的方向跑去。

  治療的意思也就是受傷了嗎?傷到什麼程度,肯定會痛的吧。

  深川綺禮保持著焦慮的心態看見了咒術高專的四位一年級生,狗卷棘站在後方,同一時間看到了從熊貓打出的牆洞那邊鑽出來的少女。

  少年的表情在那個瞬間也有些錯愕:「鮭魚?」

  深川綺禮扶著殘桓,肩膀陡然松懈了下來:「沒事真是太好了。」

  乙骨憂太和詛咒女王裡香的事情落下了美好的句號,得到空閑的熊貓掏出手機,准備看看新宿那裡的情況。

  「噫……所有的詛咒都被人為清除了?!」

  「?是哪個特級到場了嗎?」

  深川綺禮噤聲,狗卷棘偏頭看了她一眼。

  在落地後和深川綺禮分道揚鑣的五條悟姍姍來遲,他看了看周圍,剛剛經歷了一場戰鬥的高專校園顯然不是一個方便談話的地方。

  作為一個優秀的(自認為)助攻,五條悟很貼心的提議道:「要不……棘你帶她去別的地方聊聊?」

  正小步往旁邊挪,試著拉開距離的的深川綺禮被抓了個正著。

  狗卷棘沉默幾秒,隨後轉頭看向深川綺禮,深川綺禮機械性的跟著點了點頭。

  「棘。」五條悟笑眯眯地揮了揮手:「要認真一點哦,好好做個決斷,不可以讓女孩子的心情起起落落。」

  聽到他這麼說的深川綺禮面色煞白。

  等、等一下吧……決斷這個詞用得是不是有點可怕?

  狗卷棘點了點頭,順理成章地帶著深川綺禮往咒術高專教學樓的方向走去。

  深川綺禮走的極其抗拒,踩在地上的每一步都是煎熬,畢竟剛剛在新宿的大多數咒術師都知道自己能夠用特殊能力的事情。

  灼燒靈魂這樣完全不人道主義的異能力,會不會讓狗卷君覺得自己是個很恐怖的人?

  在遇到可能會給自己減去印像分的狀況時,深川綺禮就顯得有些太過於小心翼翼。

  深川綺禮垂著頭,腳步在地上慢慢磨——都怪五條悟開出的條件!!

  狗卷棘帶著她穿過大半個校園,刻意地把步調放慢,保持著和她並肩的距離,直到拉開某間教室的門,打開燈。

  深川綺禮扒著門:……

  ——只要我跑得快,拒絕就追不上我。

  少年見她站在門口不動彈,有些疑惑地歪了歪頭:「鮭魚子?」

  深川綺禮的表情過於僵硬,看上去像是身體不適,狗卷棘有些擔心,他微微彎腰牽住深川綺禮的手腕,將她帶進來一點,用另外一只手將門關上。

  深川綺禮本來做好了轉身就跑的准備,眼看著門被關上,發出兩聲干干的笑:「哈哈。」

  狗卷棘垂眸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指,又問了一遍:「大芥?」

  咒言師的手比起自己的稍微熱一些,深川綺禮縮了一下,被迫直視咒言師那雙紫色的眼眸。

  狗卷棘忍不住想到:她很緊張,為什麼?因為看到了LINE上的新消息嗎?是後悔靠近自己了嗎?

  咒言師的視線太過於認真,他的制服拉鏈下拉了很多,露出了經常被遮掩的半張臉,但這樣反而導致深川綺禮的緊張呈指數倍上升。

  她在狗卷棘開口之前打斷了他:「狗卷君想要說什麼?啊我今天來新宿是出差的不是告白哦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回橫濱……」

  聲音緊繃還很輕,越到後面越小聲。狗卷棘聽不清楚,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深川綺禮繃不住了,她決定給自己一個痛快:「狗卷君還是要拒絕我嗎?我還沒開口呢所以拒絕不算數的……但如果讓你感到煩了,我就立刻回去。」

  說著說著覺得眼淚要掉下來,深川綺禮想到回去的話森鷗外還要抓自己去俄羅斯:「其實這次我是從港口黑手黨偷偷跑出來的,再被拒絕我就是事業愛情兩手都沒抓住嗚嗚……」

  狗卷棘驟然松了一口氣。

  少年覺得有點好笑,他伸手用指腹擦去她的眼淚,深川綺禮乖乖站在原地,並不抗拒他的接近。

  深川綺禮根本沒有辦法拒絕狗卷棘,一邊哭一邊發出了小小聲的哀嚎:「我也太慘了吧!!」

  哭的樣子其實也很可愛。

  金色的眼眸泛起水汽,朦朧感會削弱她的大部分活力,這種時候的深川綺禮很容易激起保護欲和……

  狗卷棘抿了抿唇,喉嚨裡有一些癢意,少年並不清楚這意味著什麼,只是讓她哭了一小會兒,情緒稍微穩定下來一些,隨後抬手按照習慣的那樣揉揉她的頭。

  ——是自己的錯,令她感覺到不安了。

  咒言師的聲色溫和:「鰹魚干。」

  深川綺禮覺得更難受了,他說鰹魚干大部分時候是表示否定。

  她艱難的擠出了一句:「狗卷君這樣說……我不知道要怎麼接。」

  狗卷棘嘆了一口氣。

  無法正常交流在某些時候還是會讓已經習慣了的咒言師感到苦惱,但現在顯然不是為這個而糾結的時候。

  狗卷棘向前走了一步,隨後本來就放在她頭上的手向下滑一些,護住她的後腦,咒言師低下頭,鼻尖蹭到了深川綺禮的。

  咒言師說:

  [那就接吻。]


第33章

  言語的蝴蝶飛出了喉嚨, 將深川綺禮完全淹沒,令她整個人的狀態有些醉醺醺的。

  咒言師所說的話會強制執行,他貼的太近了, 呼吸被限制在了兩人間的小小距離中。

  深川綺禮覺得甚至能夠感受到他的眼睫掃在自己臉頰上,激起輕微的癢意, 以至於注意力都從他嘴側顯眼的蛇目符文上移開來。

  仰著脖子的動作太累了, 深川綺禮踮起了腳尖。

  沒有被狗卷棘握住的手攀著他的手臂,咒言師垂眸, 淺紫的眼眸注視著她, 深川綺禮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被狗卷棘松松握住的手腕換了個角度向下滑,直到十指相扣。

  狗卷棘的手比她大了一圈,因為經常要進行力量訓練, 指腹有薄薄的繭。

  並非沒有牽過手,只是閉著眼睛,光線被眼簾隔絕的時候, 所有的感官都會放大。

  深川綺禮聽得見他很輕很輕的呼吸聲,以及掩蓋不住的、不知道是誰的劇烈心跳。

  這樣的認知令她忍不住分出了一點注意力, 在肌膚相貼的地方。

  狗卷棘並未闔眸, 他緩慢的眨了一下眼睛,為了給分心的深川一點懲罰, 少年輕輕咬了一下她的下唇。

  深川綺禮睜開了眼睛,金色的、水汽仍未消退的眼眸落入咒言師眼中。

  被咬了的地方並沒有痛感, 但是有一點點甜甜的的味道。

  咒言師用到嗓子的地方很多, 所以在用了異能力之後經常要喝止咳糖漿,否則對嗓子的負擔會很大。

  深川綺禮往後一點,愣愣道:「……是甜的。」

  狗卷棘又拉近了距離, 貼貼她的額頭:「腌魚子。」

  ……都親親了,這就是答應告白的意思了吧?

  ——可是自己還沒告白呢?

  ——那算是狗卷君告白的嗎?

  深川綺禮還沒有從自己的狀態中轉出來,兩個人親親的時候都很保守的沒有開口,她舔了舔剛剛被狗卷棘咬過的地方。

  救命,要缺氧了,真的好甜哦。

  深川綺禮深深吸了一口氣,讓剛剛停滯了一小會兒的呼吸重新開始循環。

  「狗卷君,確認一下我是橫濱的黑手黨,手上…嗯嗯嗯狗卷君應該能懂什麼意思吧?」

  「腌魚子。」

  「沒關系嗎?還有我其實是有異能力的,而且以前真的真的不算是好人。」

  狗卷棘又「嗯」了一聲。

  懸掛著的大石頭終於落了地,深川綺禮驟然松懈下來,狗卷棘的手虛虛摟著她的腰,早就封鎖了少女全部可能的退路。

  「既然你答應啦——」深川綺禮抬手摟上狗卷棘的脖子,鼻音還沒完全消退:「我不會放手的哦?」

  狗卷棘又低頭在她嘴角輕輕吻了一下:「鮭魚子。」

  深川綺禮覺得自己的心裡開始冒泡泡了。

  她抿了抿嘴唇,仰頭問:「對了,狗卷君剛剛受傷了嗎?」

  狗卷棘搖了搖頭。

  那就是現在還不用去治療的意思,咒言師也不需要去彙報情況。

  ——他的時間是屬於自己的。

  深川綺禮又踮起腳,距離拉的更近了一些,狗卷棘只要稍稍低頭就可以觸碰到。

  她問:「那,剛剛那樣,還可以再來一次嘛?」

  ……

  深川綺禮很喜歡和狗卷棘有親密接觸。

  牽手、擁抱、親吻、或者更加親密的舉動,會給她極大的安全感,而且會帶著不知名的鎮定效果。

  狗卷棘也並不介意被粘著,但很快就有部分咒術師和輔助監督回到咒術高專,他們需要轉移一下陣地,先去和咒術高專的一年級生彙合。

  深川綺禮腳步輕快走的沒有正形,狗卷棘有些無奈的牽著她,帶著她在還是有些復雜的教學樓裡行走。

  腳步停在某間門扉前面,狗卷棘拉開了門。

  同年級生加上五條悟沒有說話,但他們目光如炬迅速掃來,試圖在狗卷棘露在外面的半張臉上看出些什麼貓膩。

  狗卷棘:……

  深川綺禮沒注意到這些,她探頭和大家打了個招呼:「我們聊完啦!」

  五條悟意味深長:「哦——」

  熊貓原本就小小的眼睛都看不見了:「嘿嘿——」

  禪院真希無語:「……先進來吧。」

  深川綺禮被狗卷棘帶著走進房間,看見了坐在一旁,垂著頭看手心,沒有跟著一起起哄的少年。

  據熊貓所說,引開了大家注意力、特地跑到咒術高專的那個詛咒師是為數不多的特級,新宿的幾千個詛咒就是他釋放的。

  詛咒師名為夏油傑,曾經是咒術師的詛咒師。

  他的目標是特級被咒者乙骨憂太的小女友——也就是那個,深川綺禮只看見了最後狀態的詛咒女王,裡香。

  熊貓一邊小聲說著,一邊注意乙骨憂太的表情,他剛剛被破壞的手臂已經修復好,現在生龍活虎。

  深川綺禮聽完面色沉重地搖頭。

  搶人老婆真的是會天打雷劈的。

  乙骨憂太的靈魂顏色也是很深的黑色,能夠看見靈魂的深川綺禮早就發現了。

  所以危險的並非裡香本身,而是這個剛剛加入咒術高專一年,就可以把特級詛咒師按在地上捶的乙骨憂太。

  深川綺禮抬頭看了看旁邊仍然沒有加入群聊,自己發呆的乙骨憂太:「說起來…乙骨君在我遇到狗卷君的時候也在場吧?」

  乙骨憂太正低頭扭著手上的戒指,反應了一會兒才發現深川綺禮是在和自己說話。

  「啊…確實是的。」他笑了笑:「當時真是嚇了一跳,狗卷同學也完全愣住了。」

  深川綺禮注意到他的心情有些低落,狗卷棘捏了捏她的手心。

  五條悟中途打斷了幾位學生的交流,他捧著臉,手肘抵在桌面上,笑意盈盈的樣子令深川綺禮背後一涼。

  「綺禮醬打算住在哪裡?如果沒猜錯的話你沒有和港口黑手黨報備就跑出來了吧?」

  作為特級咒術師,五條悟當然知道橫濱現在的狀況危險,畢竟那麼多一級的咒術師和除魔師前往那裡——這種情況下,深川綺禮還是暫時不要回去比較好。

  深川綺禮:「一、一周的時間,還是可以留在東京都的。」

  當然,如果森鷗外沒把她的銀行卡凍結,她能在東京呆更久。

  五條悟勾了勾唇角,尾音拉長:「不考慮一下……」

  「深川。」禪院真希雙手環胸,看不下去五條悟這種誘拐小孩一樣的語氣:「不用擔心,高專可以住。」

  深川綺禮:!!

  「如果不會麻煩大家的話!」深川綺禮努力沒讓嘴角翹起太高的弧度,太過於暴露自己的喜悅:「……但是我昨晚住在新宿的民宿,還有東西要拿。」

  五條悟打了個響指,從口袋裡撈出手機,點了輔助監督列表上的第一個名字。

  他在深川綺禮茫然的歪頭中向著電話那頭迅速說道:「摩西摩西伊地知~我這裡有事情要麻煩你一趟——」

  不管那邊剛剛從新宿回來的輔助監督情緒有多復雜,任性的特級咒術師五條悟在痛快的指使完後,就掛斷了電話。

  深川綺禮邊聽邊想,如果森鷗外是這種類型的BOSS,自己一定連夜逃離港口黑手黨。

  「對了棘,你陪她一起去吧。」五條悟起身,走到乙骨憂太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還要帶憂太去見一下那群糟老頭子。」

  熊貓嘿嘿笑:「哦~兩人獨處時光~」

  深川綺禮當然百分百願意,狗卷棘想了想,按住了她。

  畢竟已經是冬天,咒言師覺得深川綺禮穿的太單薄了:「海帶,海帶。」

  意思是讓深川綺禮在這裡等他一下,他回去拿圍巾和手套,不用很著急。

  深川綺禮突然想到之前狗卷棘給自己的圍巾被她帶回港口黑手黨珍藏:「……我可以和狗卷君一起去嗎?」

  狗卷棘點了點頭。

  臨近出門,深川綺禮腳下緊急剎車,她探頭回來:「五條先生,那我之後可以和狗卷君一起住嗎?」

  五條悟:?

  五條悟微笑:「在想什麼呢綺禮醬,你們可是未成年啊。」

  深川綺禮沮喪:「誒……」

  咒言師拉住了深川綺禮的手:「鮭魚。」

  熊貓和禪院真希面面相覷,熊貓感慨:「很少有人能在認識這麼短的時間裡面和棘無障礙交流呢。」

  禪院真希:「……確實,他們滿打滿算的時間加起來可能也沒超過一個月。」

  熊貓嘆氣:「怪不容易的。」

  伊地知的車按照約定停在校門口,深川綺禮和狗卷棘一起去新宿把民宿裡面剩余物品帶走。

  ——順帶一提,伴手禮被順路的某個輔助監督帶過來了,還有一些深川綺禮給自己買的衣物。

  畢竟她來東京來的很突然,中原中也的摩托也沒有辦法承載行李箱,趁著銀行卡沒凍結,她先給自己置辦了幾套簡裝。

  深川綺禮坐在車後座晃腳:「我可以在高專留很久嗎?我怕被森先生抓回去。」

  狗卷棘的手越過她把車窗升起來,防止冷風灌進來,一邊回答她:「鮭魚子。」

  任勞任怨開車的伊地知:?這是可以隨便答應的事情嗎?

  伊地知今天剛剛見證了深川綺禮極其凶殘的一面,五條悟向各個同僚囑咐這件事情暫時先向不在場的學生保密。

  輔助監督透過後視鏡看向和狗卷棘咬耳朵的深川綺禮,決定還是不要參與到這兩個氣氛都不一樣的小年輕的故事裡面去。

  更何況……今天深川綺禮也算是救了他一命。

  從咒術高專到新宿花費了不少的時間,所幸的是這時候並非上下班高峰,伊地知按照深川綺禮的指引開車,比預想中早一些到達了目的地。

  深川綺禮看了一眼暖色調的民宿,阻止了狗卷棘下車的動作:「我自己上去就可以啦,很快就回來!」

  狗卷棘還沒來得及反應,深川綺禮就已經關上了車門,少年眨了眨眼,安安靜靜拿出手機等待。

  深川綺禮迅速跑進民宿,先是和前台的漂亮姐姐打了聲招呼,隨後奔向自己的房間,開門關門一氣呵成,從外套口袋裡拿出手機。

  手機頁面上,明晃晃顯示著森鷗外的來電。

  幸好早就把震動和聲音關掉了,否則就得在車上接電話了。深川綺禮悄悄松了口氣。

  該來的總會來,港口黑手黨剛剛獲得了這麼大筆財產,深川綺禮的經濟來源還掌握在首領的手裡,她當然不會真就完全斷掉聯系。

  森鷗外打算掛斷電話的時候,通訊接通。

  深川綺禮捂著話筒小聲為自己的行為辯解:「森先生對不起,我剛剛才看到電話,昨天只是和中也君在外兜風,一不小心就出橫濱了。」

  森鷗外准備說的話堵在了喉嚨裡:「……小綺禮,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深川綺禮吐了吐舌頭。

  「你現在在哪兒?」

  「在東京都,我不想去外國出差!」

  「不行,人手不夠。你不在原來暫住的那棟房子?」

  深川綺禮心想:這不是要避開你們嗎?

  她坦然道:「我現在有住處的,森先生不用擔心我。」

  森鷗外額角一跳:「你知道紅葉多生氣嗎?」

  忙了好一陣子,開完會議轉頭一看自家小孩離家出走,還有一個太宰治在旁邊補刀,稍微描述一下怎麼都像是為愛奔逃,尾崎紅葉因為類似的事情受過傷,可想而知心態瞬間變得多糟糕。

  「她讓我凍掉你的卡,總有人會知難而退。」

  深川綺禮抖了一下:「幫我和紅葉姐說聲抱歉……森先生,看在之前三個月的份上讓我休息一段時間嘛。」

  「道歉這種事情還是本尊做比較好。」森鷗外揉了揉眉心,覺得港口黑手黨真的是太多問題兒童:「你心情很好,狗卷君答應你了?」

  深川綺禮把床頭櫃子拉開,把抽屜裡面的東西拿出來放到口袋裡。

  她重復了一遍自己的訴求:「是這樣沒錯,而且之前不是辛苦了很久嘛,想要休息一陣子!」

  森鷗外那邊一陣安靜,隨後傳來了關門、走路的聲音。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似乎是在半密閉的樓梯間,每走一步都有回音:「同樣是出任務,中也君可沒有說要休息。」

  深川綺禮痛心疾首:「奴.役未成年的行為就已經很過分了,森先生竟然還要以此為榮嗎?」

  她想了想,看著時間已經差不多要過去五分鐘,擔心狗卷棘在下面等的著急,開始和森鷗外打商量。

  「可不可以把出差延後啦,我之後再補去。」

  森鷗外接話:「……既然你那麼閑,我聯系你們學生會長讓你復學。住在……你應該不擔心,銀行卡不會給你凍上,只是紅葉那邊你得自己處理。」

  森鷗外其實在知道深川綺禮連夜跑出橫濱之後就做好了後面的打算,暫時離開橫濱也沒什麼,還有些事情沒搞清楚的狀況下,索性就讓她去上完海鷗學院這學期的課程。

  深川綺禮眨眨眼,忍住了喊一聲「爹咪」的衝動:「好耶!謝謝森先生!」

  再和深川綺禮囑咐了幾句,森鷗外掛斷電話。

  他順著階梯往下走,狹長的階梯兩側牆壁上點著油燈,看不見盡頭,直到前方出現了一扇貼滿符文的大門,森鷗外推開門走入。

  不妙的黑色氣息彌漫在空氣裡。

  森鷗外眯起眼睛,看著漂浮在半空中,小幅度上下浮動的黑色球狀物,周圍的牆壁上貼滿了各式各樣的符文,有些破破爛爛,有些是新更替上去的。

  ——中間的東西,咒術師稱之為「胚胎」。

  門後並非只有這個詭異的東西存在,不少咒術師和除魔師在安排好的位置待定,如果中央的胚胎有異動孵化,他們會一同進行約束。

  森鷗外抬眸看了一眼正在沉睡的怪物,港口黑手黨的首領難免也有些頭疼。

  橫濱地下存在這樣一個東西,還是前任首領病入膏肓時候說出來的。

  見他到來,除魔師一邊為首的那位將手中的除魔具暫時轉交給旁邊的下屬,他是除妖大家族的場家的繼承人,名為的場靜司。

  森鷗外帶著官方的微笑伸手,在面對這些除魔師和咒術師的時候,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就不能用平時對自己人的那種狀態營業。

  黑發紅瞳的除妖師簡單的和森鷗外握手以示友好。

  森鷗外直點主題:「的場先生,情況怎麼樣?」

  的場靜司看著向浮在中央的黑色胚胎。

  就算是見過了不少大妖怪的的場靜司的面色也略顯嚴肅:「胚胎剛剛不穩定了一會兒,但現在又安靜下來了,有些奇怪。」

  黑色的霧氣彌漫在四周,其實在發現[胚胎]的一開始,咒術師和除妖師都嘗試過攻擊。

  但只要一對中間的胚胎動手,周圍的黑色霧氣就會凝聚成尖刃,對攻擊的人類進行反擊。

  的場靜司走回原來的位置,他攤開手,旁邊的下屬將暫時保管的弓箭遞給家主。

  「森先生。」用符文遮住了一只眼眸的青年饒有興致地放出了自己的式神,向著胚胎的位置抬了抬下巴:「我發現了一些事情。」

  長相奇特的式神向著半空中的黑色胚胎撲去,就在快要觸碰到的一瞬間,所有的動作戛然而止,軀體垂直墜地。

  咒術師的咒靈撲上去也是一樣的結果,式神和二級咒靈對他們來說只是消耗品,用來試驗完全沒問題。

  演示結束,站在略後方的森鷗外皺眉。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磨了磨自己的食指指節,他又掛上了官方表情,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哪裡有不對:「抱歉,想和我表達什麼?」

  咒術師那一側一直沒有說話的人替除魔師做出了解釋:「我們有不妙的預感,這個特級胚胎的能力是會抽走靠近生物的靈魂。」

  現在還沒成熟起來,所以沒有威脅到人類。

  森鷗外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這種情況不用擔心,所有的妖怪和詛咒都存在閾值,不可能無窮無盡的吞噬。」的場靜司簡單的安撫了一句:「源氏的除魔師似乎找到了方法,但仍然需要試驗。」

  一個完全可能的設想在森鷗外的腦海中成型。

  他笑了笑,心情可沒多好:「那麼,胚胎就麻煩諸位操心了。」


第34章

  停在民宿門口的黑色轎車內, 氛圍極其安寧。

  狗卷棘低著頭不知道在想寫什麼,伊地知先是刷了一遍同事群裡面的消息,得知京都的所有詛咒也被清除完畢, 隨後透過後視鏡看向一直沉默著的少年。

  「詛咒師的事情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伊地知挑起了話頭:「剛剛就有些好奇,狗卷同學和深川小姐…你們兩個是不是在一起了?」

  狗卷棘抬頭一秒肯定:「鮭魚子。」

  伊地知還是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這麼雀躍的反應:「……誒, 恭喜哦。」

  深川綺禮暫住的這個民宿地理位置很不錯, 伊地知看了一眼外面,夜幕已經完全籠罩了下來, 大城市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和伊地知離開之前相比, 夜晚的行人多了不少, 大多數人成雙成對,完全沒有受到百鬼夜行的影響,不遠處街道兩側的商鋪則是亮起了燈。

  ——好多人, 今天是什麼節日嗎?

  狗卷棘的視線落到窗外,遠遠地看見了商業街中心最高那棟大樓上寫著[平安夜快樂~!]幾個大字。

  狗卷棘:……

  伊地知的手搭在方向盤上,在咒言師看到遠處滾動燈牌的同時提了一句:「對了狗卷同學, 今天是平安夜來著。」

  狗卷棘的動作肉眼可見的一僵。

  這是一個他並不會怎麼過的節日,畢竟以往的平安夜人流量都很大, 一級以上的詛咒不多, 但一些沒什麼威脅性、但會讓人很煩的小詛咒還是要處理。

  多余咒術師來說,節假日大多數時候是沒辦法放松的。

  伊地知繼續閑聊:「剛剛開始談戀愛啊……你們今天有沒有什麼打算?」

  狗卷棘迅速在腦海裡過濾了一遍自己和同年級生在過節的時候會做什麼, 但、完完全全沒有參考價值。

  見他沉默,伊地知委婉地問道:「狗卷同學, 你是不是沒有戀愛經驗。」

  狗卷棘捂臉沮喪:「鰹魚干。」

  「這也正常, 畢竟你們剛剛在才在一起。」伊地知故作老手嘆了口氣,不過他好歹年齡也快三十,基礎套路見過不少:「等下我送你們到商業街?你們兩個人一起逛逛街之類的?」

  狗卷棘若有所感看向車窗外, 深川綺禮拿著一個小袋子站在門口和比她高了半個頭的民宿前台小姐姐說話,深川綺禮看上去很高興的樣子。

  希望她和自己待在一起的每一分鐘、每一秒鐘都是高興的。

  狗卷棘這樣想到。

  深川綺禮向著民宿的小姐姐詢問了一些事情,禮貌的道別後,帶著自己的證件向著黑色轎車的位置跑去。

  「抱歉抱歉。」她打開車門,鑽進車廂。「久等啦!」

  汽車內的暖氣開得很足,外界的冷空氣被完全的隔離在車廂外。

  深川綺禮眨眨眼睛,狗卷棘伸手示意她把手放上來,少女照做。

  如狗卷棘所料,深川綺禮的手現在確實冰涼涼的。

  「木魚花。」

  「知道啦,下次會戴手套的!」

  深川綺禮瞄了一眼外面的景像,突然對著前座的輔助監督說道:「伊地知先生,等一下可以先去一個地方嗎?」

  ……

  汽車駛上盤山公路,路過咒術高專的校門,繼續向上行駛。

  狗卷棘用鮭魚子詢問深川綺禮要做什麼,深川綺禮小聲的說了一句「暫時保密」。

  以至於少年有些苦手平安夜該如何讓她開心的度過。

  「伊地知先生,開到山頂的位置就可以!」

  伊地知不知道深川綺禮為什麼要讓他繼續往上開,畢竟這之後就不是咒術高專的學校範圍,翻過山脈,另一側就是彭格列的基地駐扎的地方。

  他也知道這裡沒什麼熱鬧的地點

  深川綺禮讓伊地知在某個路邊停下。

  車門左側,茂密的樹木之間似乎有一條階梯往上,在盈盈月光的照射下顯得不是很清晰。

  深川綺禮的手按在了車門上,另一手熟練地拉起狗卷棘的右手:「狗卷君,跟我來!」

  狗卷棘也看到了路邊的這一條石階梯,深川綺禮顯然是想帶他去山頂的某處——雖然咒言師並沒有去過那裡。

  咒術高專一年級的這些學生,在團建這類事情上好像顯得有些格外樸素了。

  就像是深川綺禮並不對他設防一樣,狗卷棘對深川綺禮的防備度從一開始見到的時候就是最低,至於現在——咒言師把自己的信任完完全全交托給喜歡的少女。

  下車關好車門,狗卷棘看向被樹木吞沒普,以至於看不到前方道路光線的道路,深川綺禮則是朝著伊地知道謝,示意輔助監督其實現在就可以回去。

  「這裡走到咒術高專還是要一會兒的。」伊地知當然不想打擾情侶的私人時間,只是他環顧四周,黑漆漆的夜給人的感覺總是不太安全:「就是深川小姐,你們等會兒自己回去嗎?」

  深川綺禮眨眨眼睛:「我認識路,其實離咒術高專不遠的。」

  伊地知想了想,覺得就這麼把他們兩個放在這裡,等會兒絕對會被不靠譜的咒術師說不靠譜。

  輔助監督想到這種可能性就一陣惡寒,他猛地搖了搖頭。

  「你們兩個上去吧,我不著急,可以在這裡等著。」伊地知雖然對狗卷棘很放心,但末了還是補了一句:「雖然但是,不要做法律和道德不允許的事情。」

  深川綺禮心想:你們這些大人真的很容易聯想一些肮髒的東西。

  她在之前踩點彭格列東京都基地的時候來過這裡不少次,起初只是好奇,結果發現階梯的盡頭,有一個已經閑置了很久的觀景台。

  深川綺禮很喜歡那裡,她喜歡高處——不過摩天輪的最高處暫時排除在外。

  大概是樹木繁多土壤濕潤的緣故,就算是冬日,階梯上也仍然長著青苔,濕潤的氣息讓腳下有些打滑。

  狗卷棘一路牽著深川綺禮的手,小聲的提醒:「大芥。」

  是擔心她踩空或者不小心摔倒的意思。

  深川綺禮沒說自己其實來這裡踩過不少次點,她抱著小小的私心,接受狗卷棘對自己的特殊照顧。

  兩位的身體素質都不差,夜視能力也並不弱,很快就到了深川綺禮想要帶狗卷棘到達的目的地。

  深川綺禮看向身側的少年:「這裡——是我的秘密基地!」

  ——在這裡,可以把天上和地面的星光完全收入眼中。

  深藍色的夜空點綴著月亮和閃爍的星星,這裡地處郊區,位置又高,好像抬手就能夠抓到天邊的星辰。

  而從高處俯瞰東京都,遠處底下的城市車水馬龍,霓虹燈閃爍,構成一幅絢麗的圖畫。

  高處的風要更大一些,但是並不吵鬧。

  狗卷棘幫她把被風吹亂的頭發別到耳後,阻止了她繼續往外走:「木魚花。」

  畢竟觀景台鮮少有人到來,圍欄的地方難免會有一些不牢固。

  比起景色,咒言師更高興深川綺禮願意把這裡分享給他。

  深川綺禮偏了偏頭,順勢貼貼他的手:「今天是平安夜,所以帶狗卷君來這裡——」

  狗卷棘眨眨眼睛:「鮭魚子。」

  深川綺禮好像嘆了一口氣:「是小孩子很喜歡的節日,畢竟能夠收到禮物。」

  狗卷棘想了想,自己小時候也干過把襪子放在床頭等著收獲禮物的事情:「鮭魚子。」

  深川綺禮抬頭看向夜空,又垂眸落在遠處的街道上。

  港口黑手黨地下的禁閉室是看不到這些的,不論是天上的、還是地面上的星星,這些離地底下都太遙遠了一些。

  她不喜歡和別人、尤其是不想讓狗卷棘知道自己的過往,但她仍然說了一些關於自己的事情。

  「不過…我的聖誕老人在小時候一直沒有到來過。」

  不論是前任首領還是現任首領,包括尾崎紅葉在內的所有港口黑手黨成員,都為了各式各樣的事情焦頭爛額,自然不會考慮到一個小孩的[聖誕禮物]。

  更何況深川綺禮的力量在小時候不穩定,直到稍微長大一些,太宰治出現,她才從地下回到了地面。

  不過在橫濱也是沒有什麼[星星]的。

  狗卷棘很耐心的在聽她說話,他想要多知道一些關於深川綺禮的事情。

  ——一直以來都是深川綺禮再努力的了解他,既然已經確定了關系,咒言師也並非不主動的那一派。

  深川綺禮也並不是很在意過去的自己。

  緬懷過去怎麼看也太悲慘了一些。

  對普通小孩子極具吸引力的東西她早就喪失了興趣,要說遺憾其實也沒有什麼——畢竟她比大多數人都要強大,就當是第一次給禮物的時候不小心把未來的都預支了吧。

  狗卷棘站在她的身後,從她的這句話聯想到了什麼,咒言師皺了皺眉。

  ——關於她的過去,就算是現在確定關系也一樣,那是塵封在緊鎖的地窖裡面的東西,需要不少時間才能慢慢獲知。

  更何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深川綺禮張開手,仰頭看向天空,漫天的繁星倒映在眼眸中熠熠生輝。

  她說:「不過一直沒有到來的聖誕老人,今年提早送給我一個禮物。」

  狗卷棘愣了一下,少年偏了偏頭,茫然的神色將他原本酷酷的樣子柔化,顯得意外的可愛。

  「木魚花?」

  風吹過樹梢發出沙沙的聲響,深川綺禮轉身看他:「他還拜托我一件事情。」

  狗卷棘對上了那雙星星一樣的眼眸。

  「好啦,我來告訴你……暫時閉上眼睛。」

  她的聲音和平常一樣,卻讓咒言師覺得自己受到了蠱惑。

  狗卷棘隱約猜到了她想要做什麼,微微彎下腰閉上了眼睛。

  深川綺禮雙手背在身後,墊腳在少年唇角落下一吻。

  「狗卷君。」

  她眨了眨眼睛,狡黠的笑意在燈火和星光的照射下暖洋洋的。

  「這是聖誕老人,托我送給你的禮物。」


第35章

  深川綺禮睡得很沉, 以至於狗卷棘來叫她起床的時候,已經是快要午飯的時間。

  她睡覺的時候有抱著點東西的習慣,深川綺禮把頭埋進枕頭裡, 磨蹭了一會兒才喊了一句「請進」。

  狗卷棘剛剛結束早晨的訓練。

  關於是否要叫深川綺禮起床,咒言師還猶豫了一會兒, 但是深川綺禮已經錯過了早飯, 狗卷擔心不按時吃飯會對胃不好——畢竟深川綺禮看起來就很瘦。

  聽到房間內傳來的有氣無力、迷迷糊糊的聲音,狗卷棘輕輕推開了門。

  深川綺禮依舊半睡半醒, 上次狗卷棘就發現她睡覺的時候喜歡蜷成一團, 是那種最沒有安全感的睡姿, 可見的不安寧感。

  ——這是男子高中生能看的場景嗎?

  狗卷棘在床邊蹲下,用手指輕輕戳了一下深川綺禮的臉頰。

  「金槍魚。」

  深川綺禮又掙扎了一下:「馬上就起……」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睡那麼久,按照習慣, 深川綺禮一直都是淺眠、而且睡眠時間基本上不超過九個小時(被迫)。

  大概是昨天和狗卷君確定關系以後太過於安心,不知不覺就完全的放松下來了?

  她神志游離地想到:那和狗卷君在一起的話,一定會長高的吧。

  「狗卷君……先去吃午飯吧……我馬上穿好衣服洗漱完就去食堂……」

  狗卷棘蹲在床邊看了她一會兒, 看著深川綺禮艱難的半睜眼睛,隨後又閉了回去。

  咒言師覺得有些好笑:「鮭魚子。」

  意思是起不來也不要緊, 午飯會幫你留下的。

  深川綺禮點了點頭。

  狗卷棘起身替她掖好被子, 離開的時候用很輕的動作帶上了門。

  深川綺禮暫住的宿舍在離狗卷棘的宿舍不到五十米的位置,雖然咒術高專男生和女生的宿舍還是隔得挺遠, 但畢竟也沒有多少人,五條悟就隨手一指, 給深川綺禮安排了折中的位置。

  穿過熟悉的長廊, 從中央的過道轉向另一棟樓,狗卷棘到達了咒術高專的食堂。

  食堂裡面坐著的咒術師已經選好了今日的午飯,狗卷棘空著的位置上放著他比較喜歡的主食。

  他看了一眼今天的菜單, 覺得似乎並不是深川綺禮喜歡的那些。

  在上次一起逛游樂場的時候,咒言師就發現她似乎更喜歡偏辣的食物,不過咒術高專食堂的配餐一般都比較清淡,除了某位嗜甜如命的最強咒術師,其余的人都毫無異議。

  更別提狗卷棘自己要保護嗓子。

  熊貓起身讓狗卷棘坐到位置上:「棘,沒把深川妹妹叫起來嗎?」

  狗卷棘:「木魚花。」

  熊貓神色曖昧地捅了捅他的手臂,狗卷棘的手晃了一下,險些撞到餐盤:「誒——想不到竟然是個嗜睡的孩子,還是說你們昨晚……」

  咒言師反駁:「木魚花!!」

  禪院真希早就習慣熊貓偶爾會顯出這種讓人想要給他一拳的八卦樣子,作為在場唯一一位女性,她站出來替小情侶說了句話。

  「讓深川多睡一會兒也沒事吧,反正棘今天下午也沒事……啊對了,記得給她留中飯。」

  狗卷棘點了點頭,迅速解決了自己面前的食物。

  雖然身形偏瘦,但因為做咒術師是一件非常耗費體力的事情,所以幾位的食量都要比普通人稍微大一些,狗卷棘吃完午飯將餐盤收好,隨後指了指廚房的後廚。

  「金槍魚。」

  咒術師也是可以給自己開小灶的,畢竟偶爾、或者說是經常有需要他們臨時出任務,錯過飯點的時候存在。

  咒術高專的地理位置本身就偏僻,外賣之類的很難到達,所以這邊的後廚備菜一向都充足——餓了的話直接自己動手就可以。

  而且咒術師大多孤身,生活技能基本是點滿的,幾位咒術高專的一年級生做的飯說不上特別美味,但當做伙食還是不錯的。

  熊貓誇張的哇了一聲:「棘是要自己給深川妹妹做午飯嗎?」

  狗卷棘點了點頭,熊貓立刻起身讓他出去。

  熊貓走了兩步跟在咒言師的身後顯得還挺殷情:「要不我來幫你?我下午也沒有事情誒,深川妹妹之前給我們送的飯團也可好吃了,我還沒謝謝她呢。」

  狗卷棘默默往旁邊挪了一步,拒絕了他打下手的意願:「木魚花。」

  ……

  深川綺禮好不容易從床上掙扎下來,慢騰騰地刷牙洗臉的同時,點了點眼角。

  就算是冬日,正午的太陽光線也依舊充足,深川綺禮看了眼鏡子裡面自己的靈魂,突然愣了一下。

  ……噫?怎麼感覺顏色好像,沒有以前那麼深了?

  不過她沒有細究,畢竟肚子有點餓了,狗卷棘也有可能正在食堂等她,她要快一點去。

  等順著記憶摸索到咒術高專的食堂的時候,這裡就只剩下一個正坐在位子上閉幕小憩的狗卷棘,乙骨憂太被委派了其他的任務,本來沒事的熊貓得和禪院真希一起去解決二級咒靈。

  深川綺禮放輕了腳步靠近。

  本身就很敏銳的狗卷棘睜開了眼睛,紫色的眼眸中沒有絲毫小憩過後的迷茫,顯然是剛剛才在休息,並沒有完全的進入狀態。

  被抓了個正著。

  深川綺禮眨眨眼睛,彎眸打招呼:「中午好呀,狗卷君。」

  狗卷棘讓她坐到自己的位置,然後起身去廚房端來做好的湯面——考慮到深川綺禮是剛剛起床,胃裡面還沒有東西,狗卷棘還是放棄了做微辣口味的打算。

  深川綺禮進來的時候就發現食堂已經清空了,這顯然並非原本咒術高專配置的午餐。

  ——況且這一碗面實在是太多了。

  深川綺禮接過他遞過來的筷子:「我決定現在最喜歡的食物是狗卷君給我做的烏冬面啦。」

  狗卷棘眨眨眼睛:「腌魚子?」

  深川綺禮滿懷著敬意把烏冬面吃的干干淨淨。

  狗卷棘拒絕了她去洗碗的提議,並且用最快的速度將廚房收拾干淨。

  深川綺禮靠著廚房的門看小男友的背影,覺得自己完全有動力賺錢來包養他,且鬥志百倍。

  森鷗外把出差的時間安排在春假,距離那時候還有整整三個月的時間,並且地點也從俄羅斯轉移到了意大利,是有些軍.火交易要進行多次校准交接。

  狗卷棘決定帶深川綺禮逛一逛咒術高專。

  她幾乎每次來都是在門口等待,其余的都是和五條悟結伴,且目的都不單純。

  這還是深川綺禮第一次參觀校園,對自己暫住的這個地方稍微多一些了解,從另一種層面來講,也是對狗卷棘多一些了解。

  咒術高專除了門口到教學樓區的長廊,其實還有不少的地點都很漂亮——當然,沒有用來鍛煉學生的咒靈的話就更漂亮了。

  深川綺禮只要是和狗卷棘在一起,其實干什麼都無所謂,她充當了一個合格的附議工具人,跟著狗卷棘走出了咒術高專的食堂。

  狗卷棘並不是一個合格的導游。

  咒言師並不能通過語言來介紹,這種事情最好還是由話癆且看起來也比較和善的熊貓來做較為合適——但是哪位男朋友會喜歡約會的時候中間夾著一個巨大的電燈泡呢?

  咒術高專的教學樓劃分並不是很明確,教學樓下面的榜上還貼著二年級生期末測試的實戰成績,無疑都非常優秀。

  深川綺禮湊上前看了一會兒,轉頭朝著少年說道:「沒有狗卷君和熊貓他們的名字誒。」

  咒言師豎起食指:「鮭魚子。」

  「哦——一年級沒有這個測試的嗎,實戰……聽起來稍微有些危險呢。」

  狗卷棘突然想到了什麼——深川綺禮有三個月沒有出現在東京,也就是說海鷗學院上個學期的期末考試她並沒有參與。

  所有的知識每個學期都是連接的,落下的課程真的沒關系嗎?

  咒言師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她關於學業的事情。

  咒言師上前幾步,抬手指著榜上的名字,看向深川綺禮:「鮭魚子?」

  看懂是在問自己的期末怎麼辦的深川綺禮:……

  「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畢竟她也是從從未上過學的狀態直接跳躍到了國中誒,區區半個學期的課程不是輕而易舉的嗎!

  她想著想著自己都有點心虛。

  深川綺禮從外套的口袋裡摸出手機,在通訊錄中按照名字的首字母翻了一會兒,找到了好伙伴源光的電話。

  電話鈴聲響了六聲,被那一頭的人接起來。

  少年略帶詫異的聲音透過揚聲器傳來:「綺禮?你的電話可以用了?」

  狗卷棘淺淺皺眉,拉住了深川綺禮的手。

  少女並沒有察覺到這一點,她自然而然地和男友十指相扣,隨後繼續回話:「是我是我。之前因為一些事情滯留在橫濱,通訊被截斷啦——」

  「……沒事就好,下學期還回學校嗎?」

  「下學期會復學的!」

  源光那邊似乎松了一口:「我們都很擔心你,問輝哥他說不用擔心,但是具體為什麼根本就不告訴我。」

  深川綺禮吐了吐舌頭,這種事情當然不能告訴你們啦——外一引起更大的恐慌就不好了,況且非要說的話,橫濱還離東京都很近呢。

  「說起來,我的書還在教室裡嗎?」

  「我幫你帶回來了,現在在源家,你要來拿嗎?」

  「不用了!開學的時候我一起去拿就可以!嘿嘿,剛好躲掉了一次期末考試。」

  「…啊。」那頭源光短暫的沉默了一下:「你不知道嗎?學期末考試沒有參加的話,要補考的。」

  深川綺禮:……?


第36章

  深川綺禮掛斷電話, 抬頭看了一眼全部都寫著[通過-優秀]的咒術高專二年級的成績榜。

  國中的課程其實真的算不上很難,但深川綺禮本身就不是愛讀書的人,再加上這以前並沒有經歷系統化的教學, 容易出現知識的斷層。

  不過比起課程不過關,她更在意的是——自己如果需要補考的話, 要浪費多少的時間在這裡?

  假期總共就幾天, 一月九號就要去上學,意思就是說, 只有半個月的時間讓深川綺禮復習將近一整個學期的課程。

  否則?否則就是留級而已啦。

  「為什麼。」深川綺禮在腦內把過程和後果全都過濾了一遍, 垂眸沮喪:「女子國中生為什麼要經歷這些?」

  狗卷棘看著自己牽著的少女肉眼可見的焦慮了起來, 他輕輕捏了捏她的手心嘗試著安撫她,但深川綺禮太投入自我的情感,沒有發現。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深川綺禮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被土籠老師支配的恐懼。

  這位老師不像是別的老師那樣, 可以撒撒嬌萌混過關。

  大概是怪異做久了,在這個學校裡面當了好幾年的老師,什麼妖魔鬼怪樣子的學生都見過, 導致他鐵石心腸,完全不care邊界線游移美少女選手的死活。

  雖說不是打不過作為怪異的土籠老師, 但深川綺禮就是有一種…學生對老師的恐慌感。

  蒙混過關是不可能的了, 深川綺禮嘆了一口氣。難不成…有空去找光君補補課什麼的?他剛剛結束上一學期的課程,應該還記得一些?

  會不會太麻煩光君了, 晚一些打電話問問看吧,畢竟自己的學習速度還是很快的, 實在不行就借一下筆記……

  深川綺禮做了一個深呼吸。

  狗卷棘不知道她的心情在短短的時間內進行了怎麼樣的大起大落, 疑惑:「腌魚子?」

  深川綺禮充滿希冀:「狗卷君,有沒有什麼可以讓別人改變外貌代替我去考試的咒術?」

  狗卷棘:…………沒有那種東西。

  從他的眼神裡面得到了回答,少女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半邊臉, 整個人被陰雲籠罩。

  「糟透了…既然這樣就只能去拜托光君幫我補習一下,寧寧學姐已經是高一學生了自身難保,完全指望不上,源輝會長應該在學習方面也沒什麼問題吧……」

  狗卷棘聽到【光君】的時候又沉默了一下。

  深川綺禮和那個除魔家族源氏的兒子關系很不錯,在和她確定關系之前,狗卷棘就已經知道這一點。

  不論是深川綺禮受到了學生會長,也就是源光哥哥的照拂,還是暫住的房子就在源家旁邊,又或者是深夜會在她家門口等她回去。

  狗卷棘很難不去擴展自己的思維——畢竟他見過深川綺禮被告白的樣子。

  她是個很容易融入人群,也很受歡迎的女孩子。

  狗卷棘當然不是要放手的意思,也並不是要隔絕深川綺禮與其他男性的交流,只是……

  為什麼深川綺禮對自己的稱呼還是狗卷君?

  狗卷棘有些不解,他對簡單的稱呼也依舊很在意,但又不想開口用咒言來影響深川綺禮。

  他希望他們的相處可以順理成章,而非強制。

  咒言師的後裔是個很溫柔、也很會尊重他人的少年。

  深川綺禮眨了眨眼睛側目看向並沒有給自己回應的男朋友:「狗卷君?有在聽我說話嘛?」

  咒言師突然用另一只空閑的手戳了戳深川綺禮的臉頰。

  深川綺禮:?

  咒言師收回手,用了點力道,在她的眉心點了一下,深川綺禮往後仰了仰。

  「鮭魚子。」

  ——教學的事情,我也可以。

  ……

  雖說如此,書籍還是要自己去拿的,咒術高專並沒有配備國中的書,他們要學習的知識和普通人的略有區別。

  源光還是很擔心深川綺禮能不能處理好這些知識,不過少年的筆記記錄的也足夠齊全,他當初記筆記的時候就有考慮到深川綺禮並不在教室。

  本身就很擅長照顧人的源光就記錄的更加細致了一些。

  以至於老師看到這份筆記都非常滿意,是要拿出來展示的程度。

  源光原本想問深川綺禮,需不需要自己講解,一抬眸就看見了從轎車上走下來的咒言師,情商很高的少年瞬間就想到了什麼,選擇把這句話吞回了肚子裡。

  源光做了個手勢:「你,他?」

  深川綺禮眨了下眼睛:「嗯嗯嗯!」

  源光本來想抬手拍拍深川綺禮的肩膀,動作在做到一半的時候感覺到了死亡視線,少年訕訕一笑,自覺地收回了手。

  ——看起來綺禮喜歡的這位狗卷君的占有欲還是挺強的。

  深川綺禮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和源光打了聲招呼,轉身就跑向狗卷棘,少年彎下腰接過她手中的一沓書籍,源光隱隱約約聽見他們的對話聲音。

  「狗卷君可以嗎?」

  「……鮭魚子。」

  源光:……深川綺禮,怎麼會有人問男性可不可以啊?

  作為親友團裡面出謀劃策、雙手支持的一派,源光搖了搖頭,轉身對上了靠著門的哥哥的視線。

  源光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站到這裡的,低頭又看見窩在一邊瑟瑟發抖的寵物勿怪。

  「…輝哥,你又欺負它了?」

  「——我在光心裡是這樣的形像嗎?好傷心!你可以自己問問它,是小公主干的。」源輝的心情似乎很好,漂亮的冰藍色眼眸注視著咒術高專的車輛開遠:「看起來進展的不錯嘛。」

  「誒?」

  「指深川綺禮和她的男朋友。」

  「啊?輝哥你也知道啊?」

  「畢竟我們班的那位同樣很受歡迎的男生被毫不留情的拒絕了嘛。」

  「……輝哥,你是在幸災樂禍吧?絕對!」

  「哈哈,小公主要餓了——還不做晚飯嗎光?」

  源輝推著弟弟的背,將他帶進了屋子,順手勾上了門。

  ……

  咒術高專,某間自習室內。

  這所學校的學生實在是不多,教學區大多數的教室都是空閑的,狗卷棘選了一間偶爾會使用的,被他們一年級生改造成了簡易會議室的教室。

  深川綺禮拎著手上重量完全可以忽略不計的草莓大福的袋子,看著狗卷棘將書抱到桌子上,隨後將方桌下面的墊子挪出來,拍拍示意深川綺禮過來坐下。

  熊貓恰好從門口路過,跑進來蹭了一口草莓大福,順便問問他們今天下午去了哪裡。

  深川綺禮一頓天花亂墜的解釋。

  「噢噢,所以要補考就是小綺禮你讓輔助監督幫忙開車到源氏,然後帶了一大堆書回來的原因嗎?」

  深川綺禮驕傲:「是的!那位輔助監督姐姐還誇贊我是個認真學習的好孩子!」

  正在幫她整理書籍的狗卷棘無奈:沒有好孩子會補考。

  熊貓本身就是自來熟的性格,深川綺禮在和他接觸了一會兒之後,兩個人就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熊貓笑嘻嘻的想要和她分享一些關於狗卷棘小時候的事情。

  「胖達前輩!可以告訴我的話萬分感謝!!」

  狗卷棘從中間將兩個人隔開,面無表情地看向熊貓,指了指門:「木魚花!!」

  熊貓立刻舉起手投降:「明白了明白了,現在不說可以了吧?」

  要是咒言師等會兒惱羞成怒,用咒術趕他出去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深川綺禮坐在他背後,扯了扯狗卷棘的衣角可憐巴巴:「狗卷君…有什麼秘密是我不能知道嗎?」

  狗卷棘:……

  熊貓在離開房間之間探頭回來,他在陷入美少女攻勢還沒反應過來的狗卷棘看過來之前,迅速喊了一句:「那之後我們在細聊哦小綺禮!」

  「鰹魚干!!」

  狗卷棘用手中的國文書輕輕拍了一下深川綺禮的頭。

  深川綺禮盤著腿向下一縮:「狗卷君小時候一定也很可愛的,我好想知道,就讓胖達前輩告訴我嘛,好不好?」

  狗卷棘別過臉,迅速地搖了搖頭。

  深川綺禮看著少年已經泛紅的耳根,知道再這麼下去可能真的會讓他窘迫地奪門而出,就停下了逗男朋友的行為。

  見她終於選擇放過自己,狗卷棘松了一口氣。

  他翻開國文書,推給深川綺禮,讓她先進行自學。

  「這裡,這裡。」深川綺禮將筆轉了一圈,再把書轉到狗卷棘那邊,筆尖對著自己的方向:「可以麻煩狗卷君嗎?」

  手寫的效率當然比不過直說。

  但深川綺禮很喜歡這種時候,安靜彌漫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只有筆尖和紙面接觸的時候發出的聲響,溫馨的氛圍會把人包裹。

  狗卷棘的字很漂亮,字如其人,意外還有一點可愛。

  國中的知識對於咒言師來說並沒有什麼難度,他寫字的速度其實很快,深川綺禮捧著臉頰,目光不知不覺中就從紙面移到了他的手上。

  咒言師的手也很漂亮,寫下每個字的時候,手背上本來就分明的線條會更加明顯,白皙皮膚之下,可以看見青色的筋。

  她的視線繼續上移,看見他微垂的雙眸。

  深川綺禮有時候會想,狗卷君有一雙非常有魅力的眼睛,她心甘情願陷入那片紫色的海洋。

  放在臉側手不自覺的點了點眼角,眼前的一切色彩都褪去,只剩下黑白色、靠的極其接近的靈魂。

  深川綺禮像被蠱惑一樣抬手,指尖差一點就碰到了溫暖的,令她向往的純白靈魂。

  但門被拉開的聲音打斷了深川綺禮的動作,她猛地收回了手。

  去而復返的熊貓扒拉著房間的門:「對了棘,剛剛忘記說。」

  「一月的時候咒術師有一個團建,你和小綺禮要和我們一起去嗎?」


第37章

  熊貓問出了這句話, 在狗卷棘的凝視下往旁邊蹭了兩步。

  深川綺禮下意識地想咬筆根,又突然想起自己的筆現在還在狗卷棘手裡。

  於是她問道:「我可以嗎?這是你們咒術師內部的交流會誒。」

  「悟說你可以一起去來著。」熊貓沒進去,站在門口撓撓頭:「其實也不算是咒術師內部的團建, 就是去京都開個會,主要是二到四年級的學生要和上層會有些交流, 我們就是去先熟悉一下人……」

  深川綺禮在腦子裡轉了半天才想起來熊貓口中的「悟」是誰, 心想你們都直接稱呼老師的名字的嗎?

  少女不知道的是,前不久別處的咒術師聽說了東京都新宿的上千個咒靈同一時間被燒毀的事情, 對造成了這樣結果的、不知名的新人感到了好奇。

  狗卷棘把手中已經寫好解釋的書轉回來, 把深川綺禮的注意力拉回來:「鮭魚鮭魚。」

  他覺得還是不要讓她去摻和進咒術師的世界——還是太危險了。

  深川綺禮眨眨眼睛先看了一眼狗卷棘的字跡, 隨後撐著臉頰問:「狗卷君會去的吧?」

  狗卷棘遲疑了幾秒點了點頭,他把筆放到書本的旁邊。

  深川綺禮眨眨眼睛飛快道:「那我也要去!」

  熊貓嘿了一聲:「那我去和校長說了。」

  他走的時候忘記帶上門,深川綺禮剛想爬起來, 狗卷棘按住了她的手。少年點了點書頁,示意自己去關門,讓深川綺禮先看書。

  深川綺禮雙手捧著臉:「辛苦狗卷君啦!」

  少年起身, 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不尋常——深川綺禮在那天告訴過自己她擁有異能力,但沒具體說那是什麼, 五條悟會讓她一起參加交流會, 有些…奇怪。

  深川綺禮撐著臉頰,看著狗卷棘的背影。

  「狗卷君。」她冷不丁突然冒了一句:「今天也很喜歡你。」

  少年踉蹌了一下, 險些裝上門。

  ……

  京都是一個古韻十足的城市。

  團建,也就是咒術師交流會的時長為三天, 要在京都留宿兩日, 深川綺禮之前在新宿大放異彩的事情早就在咒術師高層之間傳開,他們通過各種渠道得知她要參加的時候,各方都有拉攏的打算。

  ——這種程度如果要評級, 絕對是在特級的水平。

  畢竟咒術師現在也就只有四個特級,一個管不住,一個時常摸魚,一個叛逃前不久被殺,一個是管不住那個的學生,剛剛解除死刑,對他們這群判決的高層本來就沒什麼好感。

  咒術師的高層都做好了要從東京都咒術高專搶奪人才的准備,他們積極地調查了有關於深川綺禮的一切,在看到港口黑手黨出身的那一刻沉默了。

  來自橫濱那樣的地方,港口黑手黨又是現在的龍頭組織,深川綺禮儼然就是很難搶的人。

  身為被議論的中心,深川綺禮本人倒是不清楚本人引起了這麼大的風波。

  在去京都之前,狗卷棘依舊盡心盡力給深川綺禮補習,除了面前的少女喜歡在復習的時候突然的表達自己的愛意之外,一切都很平靜。

  深川綺禮的國文水平意外的很高。

  「畢竟我周圍的那些人都不怎麼會說人話。」深川綺禮嘆息道:「他們說話拐彎抹角的,解讀起來超級累。」

  遠在橫濱的太宰治和森鷗外,幾乎同時打了個噴嚏。

  咒言師還沒有說話,深川綺禮帶著笑意的眼眸看向他:「狗卷君和他們不一樣,我喜歡解讀你的意思。」

  狗卷棘張了張嘴,她時不時打的直球還是會令自己臉上有些發燙。

  日常的、平靜的相處模式,以至於被調侃過於老夫老妻了,容易讓女孩子感到無趣。

  熊貓說這些的時候還拉上了乙骨憂太進行附議,狗卷棘其實很喜歡日常,但在今日的補習之前,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思考:要用什麼樣的方式才能不令女朋友感覺無聊?

  熊貓看著他往外走,小聲和禪院真希聊天:「完全掩飾了自己的小惡魔屬性呢,棘。」

  乙骨憂太:「確實。」

  禪院真希吐槽:「大概不論棘是什麼樣子,深川都不會介意的。」

  彼時深川綺禮正趴在桌上,桌面上的數學書沒有打開,整個人的視線放在自習室的門口。

  狗卷君不過來,完全、完全沒有學習的動力……

  狗卷棘走進自習室,看了一眼桌面,和趴在上面一動不動的深川綺禮:「鰹魚干?」

  深川綺禮保持著這個動作沒動,抬眸對上他那雙紫色的眼眸,大腦裡迅速劃過了幾個想法。

  她拍了一下桌子撐起自己的身子,隨後拉住狗卷棘的手。

  狗卷棘被她拉著往外走,一邊回頭看桌面上被拋下的數學書:「木魚花!」

  「一直看書太累啦!我抗議!」深川綺禮回頭看他邊走邊說:「會帶去交流會再看的~而且狗卷君也一起去的話,可以在那裡教我嘛。」

  「鮭魚子?」那現在去哪裡?

  深川綺禮眨眨眼睛,指了指自己肩帶的位置:「逛街——順便買一點貼身的衣服。」

  狗卷棘看了她三秒,突然意識到她說的是什麼,扭過頭噤聲。

  ……

  京都的咒術師交流會在承包的五星級酒店中舉行。

  汽車直接駛進地下車庫,並沒有給他們在京都自由玩樂的時間,夜蛾校長作為領頭人,五條悟雙手插兜跟在身後,走的極其大爺。

  二至四年級的學生有意無意地將視線投到深川綺禮的身上,深川綺禮走在狗卷棘身邊,並沒有介意被打量。

  深川綺禮:沒辦法,強者就是這樣.jpg

  一年級被五條悟單獨帶隊,深川綺禮勾著狗卷棘的手臂,其余的幾位學生默默地拉開了和小情侶的距離,選擇無視他們無意間灑出的狗糧。

  行李箱被酒店的工作人員送到了對應的房間,五條悟特意讓他們把深川綺禮的房間安排在靠近狗卷棘的那一間的位置。

  「有什麼突發狀況棘也比較好照顧她。」五條悟今天纏繞了黑色的繃帶,銀色的頭發豎起來把本身就高挑的身材又拔高了一個檔次:「畢竟小綺禮還是第一次到這種場合嘛。」

  咒術師的人數比起基數巨大的普通人類當然是少數,但同一時間大部分人聚集在一起,也是一個不小的數量。

  五條悟拍拍手,做了個簡單的拉伸動作:「好了,我們進去吧。」

  禪院真希:「……一副要進去打架的樣子啊你。」

  深川綺禮仰頭看了狗卷棘一眼,咒言師今天依舊是穿著高專的制服,拉鏈拉到最頂端,他對上少女的視線,抬手揉揉她的頭。

  深川綺禮自覺地蹭蹭他的手心。

  熊貓:「這是狗勾嗎?」

  禪院真希:「是。」

  大門被兩側的侍從打開,內部的喧嘩聲色湧入耳朵,深川綺禮眯了眯眼睛,看見穿著西裝的人穿梭在人群中間,招待著各色人士。

  在五條悟走進的時候,空氣有那麼一瞬間的凝固。

  在此之後,深川綺禮感覺到很多視線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五條悟毫無自己的出現打亂了現場的知覺:「嗨~各位好久不見,想來一定是很思念我吧?」

  禪院真希小幅度彎腰湊在深川綺禮耳邊:「最中心的那些是咒術師的高層,就是看起來年級很大的那一群,你無視就好。」

  深川綺禮點點頭:「謝謝真希前輩。」

  在五條悟說完這句話之後,眾人若無其事的又繼續起自己的事情,五條悟聳聳肩,准備直奔甜點區去。

  臨走之前,他囑托道:「小心老頭子,避免搭話,以上~」

  深川綺禮往後退了一步,小聲的和狗卷棘咬耳朵:「我有一點不喜歡你們咒術師的高層。」

  狗卷棘壓低了聲音附議:「鮭魚鮭魚。」

  乙骨憂太作為擁有極其強大咒力的新人,很快就被人團團圍住,熊貓和禪院真希不想加入那邊的戰局,也並不想打擾深川綺禮和狗卷棘,兩位對視一眼走向另一邊。

  留在原地的深川綺禮正四處打量著哪裡有狗卷棘比較喜歡吃的東西,動作突然頓住,狗卷棘同時按了按她的手心。

  被五條悟指明點出的老頭子帶著一杯酒走到了深川綺禮面前,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深川綺禮面無表情:「我和狗卷君都還未成年,如果您是來敬酒的,請回吧。」

  老頭:……

  不過老頭也是被五條悟氣過不少次的人,見識過大風大浪,小小刺頭不過如此。

  「想必你就是之前在新宿的那位新人吧?有沒有興趣成為咒術師?」

  狗卷棘緩慢的眨了下眼睛。

  深川綺禮警惕程度增加:「請不要用這種傳銷的語氣和我說話。」

  「不要緊,不著急。」老頭看似隨意地瞄了一眼狗卷棘:「……看起來你和咒言師末裔的關系很不錯,成為咒術師,不是更方便和他在一起嗎?」

  「……」深川綺禮的語氣冰冷,她將狗卷棘往自己身後拉了一些,面前人類的靈魂令她從生理上感覺到了不適:「大爺,與你無關。」

  「當然、當然。」弓著腰的老頭笑了兩聲,梟目在深川綺禮和狗卷棘的身上轉了一個來回,「只是擔心你們年輕人,畢竟……也是很危險的。」

  他意有所指,但狗卷棘其實也並不在意——深川綺禮有自己的秘密,而他也有,她不想說,咒言師不會逼迫她。

  一絲很難察覺的咒力順著地面游向深川綺禮,順著她的衣物向上爬,最後縮進了她外套的口袋裡。

  深川綺禮指尖動了動,長期跟在森鷗外身邊,對話術也有些敏感,這個老頭是在威脅自己。

  狗卷棘將她拉到自己身後,咒言師的語氣略沉:「大芥。」

  是警告他不要繼續了的意思。

  老頭定定注視狗卷棘幾秒,發出了一聲聽起來極其惋惜的嘆氣,轉過身走向咒術師高層的同僚。

  深川綺禮蹙眉。

  ——很不舒服,非常清晰的認知。

  狗卷棘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看了一眼仍然熱鬧周圍,這場聚會開始就不美妙。

  他指了指大門,用簡單的食物和動作構建語言,詢問深川綺禮願不願意早一些回去。

  深川綺禮沉思了兩秒:「那你呢?」

  「鮭魚子。」

  等一下再回來。

  畢竟這是咒術師的集會,他如果送深川綺禮回去之後自己也回去休息,會被認為是不尊重其余人的行為。

  深川綺禮眨眨眼睛。

  她環視四周,在港口黑手黨出過那麼多次的任務,潛入或是逃出都是很熟練的。

  「狗卷君,不用回來。」她踮起腳,湊在少年的耳邊小聲說:「我帶你私奔。」


第38章

  深川綺禮翻過牆, 從高處跳下,被站在下面的狗卷棘穩穩接住。

  她其實很輕,狗卷棘抱著輕輕松松, 站穩後少年替深川綺禮將因為向下躍而翹起的衣角向下壓了壓。

  深川綺禮的行動力很強,她早就規劃好了目的地, 從近到遠, 就算是玩三天也綽綽有余。

  她隨手叫停了一輛的士,先把狗卷棘推進車裡, 回頭看了一眼:「是我強行把狗卷君帶出來的, 所以那些虛偽的大人不能責怪你。」

  狗卷棘笑了笑把她拉進來:「金槍魚蛋黃醬。」

  ——沒關系, 我們是共犯。

  少年換了一身衣服,戴著白色的口罩,畢竟是「私奔」, 穿著咒術高專的制服也太過於顯眼。

  咒言師完全可以出聲阻止深川綺禮的任性,但是他本人也想在無聊且壓抑的交流會中獲得喘息的機會——況且咒言師的末裔也並非乖順的小綿羊。

  等他們兩個人坐穩,司機從後視鏡向後看:「兩位去哪裡?」

  深川綺禮彎眸:「去渡月橋。」

  司機了然:「晚上去嗎?商業街燈光打開以後, 那裡的風景很漂亮的,很適合情侶去玩。」

  深川綺禮:「我當然知道啦, 畢竟很早就做過攻略了!」

  狗卷棘扯了扯她的袖口, 用視線詢問她什麼時候做過這種事情,深川綺禮眨眨眼睛:「……大概是在休息時間。」

  咒言師知道她一定是晚上沒有好好睡覺。

  深川綺禮擔心他會生氣, 湊過去勾勾他的手指,小聲道歉:「對不起, 以後不會這樣了。」

  司機說渡月橋是嵐山著名的情人橋, 據說只要是共同走過這座橋的情侶,永遠都不會分開。

  深川綺禮張開手和晚風相擁:「就是因為這個說法,才要和狗卷君一起來嘛。」

  狗卷棘握著深川綺禮的手, 以防她到處亂跑。

  月色灑在水面,冬天夜晚來這裡的人並不多,渡月橋最好的觀賞時期其實是秋日,火紅的楓葉和周圍的山色重疊,現在就少了一點熱烈。

  深川綺禮好奇的四處觀察,她看著水面,小小的魚群吐著泡泡。

  他們沒去商業街,渡月橋上的情侶都隔著很遠的距離,下方的水流並不湍急,月亮和星星被打碎成流光鋪蓋在水面上。

  深川綺禮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氣:「我好喜歡外面的空氣。」

  狗卷棘對她的過去突然產生了好奇。

  深川綺禮在港口黑手黨出生,她透露過自己是孤兒,那麼父母很有可能死在了橫濱的任意一場火拼中,擁有異能力,可以自保——除此之外,其余的呢?

  大概是被溫暖的月色蠱惑,狗卷棘從後環住她,輕聲問道:「海帶?」

  「怎麼啦?」

  「鮭魚鮭魚。」

  「想要知道關於我的事情……?」

  深川綺禮覺得有些癢,少年輕淺的呼吸就落在耳邊:「那、我告訴狗卷君一些關於我的事情,可以讓胖達前輩告訴我關於你小時候的事情嗎?」

  狗卷棘猶豫了一瞬,隨後做出了肯定的回復:「鮭魚子。」

  深川綺禮滿足了。

  她說自己沒有父母的印像,前任的首領並不是一個合格的人,幸存至今是因為自己擁有異能力——深川綺禮還是把自己的異能力稍稍做了美化。

  「橫濱不會對小孩子有優待,港口黑手黨的前任首領命令我們替他做事,否則就沒有食物。」深川綺禮的視線隨著游遠的魚遠去:「住處是在港口黑手黨的地下,只有需要的時候才會放我們出來,所以我喜歡外面。」

  狗卷棘的呼吸窒了窒。

  少年的手摟的更緊了一些,聲音悶悶的:「木魚花。」

  他想說如果可以的話,離開港口黑手黨吧,咒術師的工資足夠高,深川綺禮願意的話完全可以……

  「不可以哦,我暫時沒有辦法離開港口黑手黨。」深川綺禮仰頭蹭蹭狗卷棘的臉頰,讓他稍微安心了一些:「森先生救過我很多次,我答應要幫他。」

  狗卷棘清楚的知道,深川綺禮輕描淡寫所說的只是冰山一角。

  「還有還有,我很少和正常人交流,所以……」深川綺禮轉過頭,眼中的冷被暖色覆蓋:「狗卷君,你可以慢慢教給我嗎?」

  他低頭貼貼她的臉頰,手從纖細的腰肢上松開。

  深川綺禮順勢吻上他的唇角:「回去吧?」

  ……

  路上相識的咒術師用曖昧的眼神看著晚歸的兩位,其中有個人還伸手拍了拍狗卷棘的肩膀,感慨了一聲年少有為。

  深川綺禮笑意盈盈:「是我把狗卷君追到手的哦!」

  狗卷棘送她回自己的房間,少年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突然抬手用手背貼上自己的嘴,白皙的臉在九點走廊的燈光下顯得通紅。

  他用冰涼的手背再貼貼自己的臉頰,把熱度降下來一些,轉身打開對面的房間的門扉。

  五條悟很貼心的用自己的特權讓他們住在對門,深川綺禮一蹦一跳往室內走。

  參加交流會時候穿的衣服隨意地披在了床邊的椅子上,深川綺禮撲進被子裡,整張臉埋進枕頭。

  她很高興。

  深川綺禮簡單的衝了個澡,帶著濕漉漉的頭發上床,翻出手機點開信息,還是顯示通訊錯誤。

  深川綺禮搗鼓了幾秒,她在這方面一竅不通,於是決定給中原中也打了個電話。

  對方的通訊無法接通,中原中也估計在出比較重要的任務,深川綺禮留下一句「記得回電話」。

  港口黑手黨應該沒人知道自己前不久一下子這麼大範圍的用了力量。

  深川綺禮擦了擦頭發,想了一會兒還是去把頭發吹干,最後一盞燈熄滅。

  深川綺禮並沒有感覺到,陌生的咒力從披在椅子上的衣服口袋中緩緩流出,向著深川綺禮的位置攀去。

  咒力注入了她的腦海,沒有攻擊性,並未被發現。

  黑暗像是潮水那樣湧上,深川綺禮做了一個夢。

  熟悉的、粘稠的黑色淤泥將她淹沒,深川綺禮的面色沉沉,她向著前方唯一一個有光線的地方走去。

  她偶爾會想,太宰治是否也會做這樣的夢境?他們的靈魂顏色幾乎完全一致,除了自己,還有沒有其他人會在睡夢中被淹沒?

  按照習慣,走到光的盡頭,這場夢境就會醒來,往往第二日的朝陽也已經升起。

  深川綺禮嫻熟地避開可能拖住她腳步的黑色泥沼,直到在光亮的前方,她看見黑色包裹了少年。

  符咒在他身上纏繞了好幾圈,咒言師緊緊閉著眼眸,看上去極其痛苦。

  深川綺禮停住了腳步。

  ——這種夢境裡面本不應該有狗卷棘。

  逼仄的泥沼又湧上來,那個失控的時候,就會伴隨著自己的聲音蠱惑著她。

  【小綺禮…那是你的愛人……】

  【他們會傷害你的愛人,趁早去解決禍患……】

  【只是幾個無關緊要的人而已,像你以前經常做的那樣……】

  在未開的視野中,純黑色的靈魂向外擴散蔓延,蜷縮在床上的深川綺禮平穩的呼吸在幾秒間變得急促,她攥緊了身上的被子。

  深川綺禮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迅速點了一下眼角,視網膜被黑夜更深的黑色占據,深川綺禮根本無法控制住自己,手在不受控制地顫抖、身體的溫度急劇下降,一股陌生的衝動催促著她去殺人。

  她在自己的夢境中夢見了咒言師被傷害。

  別擔心、別擔心,只是夢而已。

  快要失控了。

  深川綺禮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是哪裡出現了問題?絕對不是那上千個詛咒,那時候的靈魂還是很穩定的,剛剛?晚上只是單純的出去逛了一圈。

  黑色的靈魂擴散著尋找白日令她感覺到不快的存在,以深川綺禮為圓心向外擴張,就像是潮水一樣。

  在這之前,深川綺禮勉強把自己撐起來,滾下床,摔到地上的時候發出一聲聽了都覺得痛的響。

  現在的時間是十二點,深川綺禮去夠自己的手機,按響了緊急聯絡人,但是所有人的電話都打不通。

  ……目前無法聯絡橫濱。

  她咳了一聲,視野已經完全被黑色染滿,整個房間內散發著極其不詳的氣息,在黑色之中,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力量混雜在其中,被包裹住碾碎。

  深川綺禮垂眸,身體各處的異化會令她最後完全麻木,她磨了磨自己的下唇,狠狠一咬。

  鐵鏽味在口腔中彌漫開,用最簡單的疼痛刺激暫時的清醒。

  【他們會傷害他……去做吧……】

  所有傷害、或者可能傷害狗卷棘的人,都需要解決,但是……

  停下來、停下來,會被討厭的。

  太宰治不在這裡,她沒有辦法控制即將失控的靈魂,但是本能讓她拖著已經模糊不清的神志敲開了狗卷棘的房間門——看見他或許能讓自己安心下來。

  在敲響門扉的後一秒,深川綺禮的理智敲響了警鐘,如果自己失控,毫無疑問會傷害到咒言師。

  深川綺禮抬頭注視來開門、只穿著單薄裡衣,被從睡夢中吵醒還顯得迷迷糊糊的少年。

  現實和夢境在眼前交錯,深川綺禮要被自己的夢魘壓得喘不過氣,口腔裡的血腥味刺激著味蕾,令她無法壓制自己想要殺人的欲.望。

  蔓延出的黑色靈魂迅速的擴張著,迅速地尋找著可以吞噬的靈魂,但在深川綺禮看到咒言師的一瞬間停滯住。

  深川綺禮又用牙齒狠狠磨了磨破損的下唇,劇烈的疼痛刺激著她的大腦。

  她伸手環住狗卷棘的脖頸,沒管會不會把狗卷棘帶倒,把整個人埋進了他的懷裡。


第39章

  深川綺禮很不安。

  狗卷棘起身開門的時候只開了夜燈, 整個房間內只有床頭的燈光照射。

  她必須要緊緊粘著狗卷棘才能夠令自己的情緒稍微放緩下來,突如其來的夢境直接將她從平靜的狀態帶向失控,而她無法得知在這之中的緣由。

  情緒失控容易導致異能力的失控, 之前在橫濱險些被詛咒撲臉那次也是失控的前兆,深川綺禮會無法控制自己的異能力, 身體也會因為承受不了灼燒過多的靈魂而崩潰。

  她原本也很少做夢。

  夢境是富有幻想的、擁有很多快樂的人的專屬特權, 但深川綺禮沒有那種東西,就算是做夢, 夢境也是黑暗的、粘稠的泥沼。

  但就算是深陷泥沼的夢境, 也不會產生類似於這次一樣失控。

  因為理智並不在線, 深川綺禮對剛剛那被碾碎的咒力並沒有明確的認知。

  深川綺禮又咳了一聲,狗卷棘才發現她下嘴唇上沾了血,少年的一顆心瞬間就提了起來, 他先把深川綺禮帶進房間,關上門。

  狗卷棘低頭迅速查看她的身體狀況,深川綺禮顫抖的太過於厲害, 大半的重量都壓在狗卷棘身上。

  咒言師在出聲令她冷靜和物理安撫上選擇了後者,擔心前者說不定會帶來更大的副作用。

  深川綺禮的整個人依舊是緊繃的, 狗卷棘嘗試著把她先抱到床上, 但深川綺禮被放到床上的時候用了點力氣,順便將咒言師待倒, 且依舊不肯放手。

  汗水浸濕了睡衣,這件睡衣還是來京都之前她自己挑的, 深川綺禮還在咬著下唇, 下唇被咬破後多次再傷害,明天絕對會腫起來。

  狗卷棘心知要阻止她,輕輕掐住她的臉頰, 打斷她自殘的動作,極其擔憂:「海帶?」

  沒有回應,大部分的意識已經遠走,就算是被掐著臉,深川綺禮還是想要去咬自己的傷口,好像這樣子就能讓自己穩定下來。

  狗卷棘眼中的擔憂更深,他低下頭,深川綺禮勾住他的脖子。

  狗卷棘聽到了一聲很輕微的「好痛」。

  聲音被淹沒在了交纏的唇齒間,深川綺禮在咬他,力道很輕。狗卷棘吻到了鐵鏽的味道,深川綺禮只是無意識的在咬…或者說吻他。

  她現在的精神狀態真的很糟糕。

  狗卷棘趁著呼吸的空檔,一下一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深川綺禮的呼吸還是很急促,少年想到上一次在雨夜,深川綺禮也差不多是這種狀態——真的沒關系嗎?

  夜晚的空氣較涼,兩位都只穿著睡衣,深川綺禮生理和心理都在泛冷,就迫切地希望汲取熱度。

  狗卷棘想起身去倒杯熱水,或者用毛巾給她擦擦汗,但少女不讓他走,一發現他有要離開的動向就咬他。

  力道不重,但是痕跡絕對會留下。

  狗卷棘看不見靈魂的色澤,他的靈魂包裹了躁動的黑色,也並不知道每一次的接觸都會讓深川綺禮的靈魂顏色稍稍淺那麼一些。

  狗卷棘並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因為睡的腦子有些不清醒,半推半就竟然被她一同拉進了被子裡。

  床頭的夜燈的光線被阻隔在了被子外。

  理智不在線的少女發現接觸狗卷棘能令自己感到安心,像只八爪魚緊緊纏住了咒言師,狗卷棘任由她為所欲為,不斷地給自己做心裡建設。

  畢竟是男子高中生。

  狗卷棘好不容易看她稍微穩定了一些,輕輕把她按在懷裡鑽出被子,用空余的那只手摸到手機,指紋解鎖,點開聯系人,迅速發了條信息。

  屏幕上顯示的時間是十二點半,深川綺禮這樣的狀態持續了整整半個小時,以至於狗卷棘從一開始的擔心到現在都覺得有些難以平靜。

  【金槍魚蛋黃醬:……是這樣,綺禮今晚可能會睡在我這邊,明早我可能會晚一點到。】

  【胖達胖達:……????】

  【胖達胖達:噢噢噢噢!!我明白了!!放心,你們隨意!!】

  【金槍魚蛋黃醬:……不是你想的那樣,她好像做噩夢了才來找我。】

  【胖達胖達:嗯嗯嗯我懂得,需要准備什麼嗎我可以帶?不過現在還在外面,臨時有些要處理的詛咒,我記得這種酒店都有配置,你要不看看?房間床頭櫃裡應該有……】

  狗卷棘本來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思緒從詭異的地方拉回來,被熊貓這麼一說忍不住看了一眼床頭櫃,隨後視線被燙到一樣迅速轉回來。

  向來情緒平靜的少年神經突突跳。

  ……趁人之危是不可以的。

  【胖達胖達:好好享受夜晚——from 搶走了手機的五條悟】

  狗卷棘沉默,他真的很想打個電話讓對方就地沉睡,但深川綺禮從被窩裡面鑽出來,有些不高興少年的注意力被手機吸引走。

  狗卷棘:……

  咒言師擔心自己阻止她的動作會讓她轉而繼續傷害自己,就有些無奈但也不抗拒地被她吃豆腐。

  深川綺禮接吻的時候像是在啄,淺淺的,也不會張嘴,衣服因為剛剛的動作向上蹭了一下,露出白皙的腰肢,狗卷棘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觸碰到了那塊肌膚。

  ——戀愛之後的步驟,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狗卷棘一邊安撫著她一邊努力把思維拉的遠一些,這麼想到。

  她在一個小時過後終於安穩下來一些,而狗卷棘的睡意也消掉大半。

  持續了多次的親吻,緊緊環抱著自己腰部的手,無意識地亂蹭……這個,實在是太挑戰男子高中生的忍耐力了。

  狗卷棘做了幾個深呼吸,努力的把自己已經飛到九霄雲外的困意拉回來,剛要起床,深川綺禮又在懷裡縮成一團,死死纏著他不放手。

  狗卷棘終於放棄了起身去沙發上睡的想法。

  少年有些自我放棄地想到:只是睡在同一張床上而已,明早深川綺禮醒過來在和她解釋……吧。

  困意像是潮水一樣湧上來,狗卷棘貼了貼她的額頭。

  ……

  深川綺禮的意識沉墜,她又做了一個夢。

  純白的夢境驅散了黑色,她每每向前走一步,地面上就像水面那樣泛開一圈一圈。

  很陌生,但是很安靜。

  深川綺禮環視周圍,她蹲下身向下望,在白色的海洋中看見了自己的樣子。

  她看見自己腰間佩戴著槍,金色的眼眸中被冰冷的情緒完全覆蓋,黑色齊肩的短發干淨利落——這是她在幾年前港口黑手黨時候的樣子。

  深川綺禮抽出了槍。

  黑黝黝的洞口對著倒映中的人的額頭,深川綺禮的手動了動,食指即將扣下扳機。

  她突然聽見了一聲很輕很輕的晚安。

  深川綺禮睜開了眼睛。

  下唇還有刺痛感,她有些記不清楚昨天晚上自己做了什麼,只記得自己敲響了男朋友的房間門……少女呼吸停滯了一秒,緩緩抬起頭。

  少年安靜的睡顏近在眼前,他的頭發有些凌亂,呼吸之間,頸部至肩胛的位置隨著小幅度起伏,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沒有給她多大的重量,狗卷棘淺淺皺著眉,看得出咒言師睡得也並不是那麼安穩。

  他的嘴唇似乎有些腫,白皙的脖頸上有些不明顯的紅痕,光線昏暗,但深川綺禮還是看見了牙印。

  深川綺禮:瞳孔地震。

  自、自己失控的時候該不會做了什麼不是人干的事情吧?

  深川綺禮努力回想自己昨夜做了什麼,她記得自己夢到了黑色泥沼,在泥沼中看見了原本不應該在那裡的狗卷棘,然後就是失控……

  深川綺禮沉默了兩秒,下唇火辣辣的痛感刺激神經,比不過面前的狀況令她心靈受到衝擊,少女顫顫巍巍抬手用食指點了一下眼角。

  意料之外,在純白的籠罩下,昨夜差點大殺四方的黑色靈魂安靜且乖巧。

  深川綺禮松了一口氣。

  沒有事就再好不過,昨晚實在是太魯莽了,其他人就算了,要是亂殺傷到狗卷棘,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深川綺禮往下縮了縮,又想到了夢境中被符文纏繞的男朋友,突然伸手點了點自己的胸口。

  她沒關視角,靈魂心髒的位置黑色散開,纏繞在狗卷棘的手腕上,留下一個肉眼看不見的小小印記。

  深川綺禮相信自己的第六感,還是害怕狗卷棘會受到傷害,於是把自己攻擊性極強的靈魂分割出一小塊。

  ——在自己不在的時候,我的靈魂會保護你的。

  深川綺禮忍了忍靈魂割離的疼痛,她還是第一次干這種事情,沒想到痛感還挺強烈。

  狗卷棘昨天照顧了她一晚上,現在還睡得迷迷糊糊,深川綺禮自己緩了一會兒疼痛,隨後往他懷裡縮了縮。

  道歉的事情明早再說,時間還早,再睡一小會兒。

  ……

  狗卷棘醒來的時候,深川綺禮整個人窩在他的懷裡,凌亂的黑色長發半遮半掩,兩個人的距離實在是貼的太緊。

  狗卷棘抬手想要幫她理一理頭發,突然發現了一件略有些尷尬的事情。

  ——清晨的生理反應有些糟糕。

  這不是人為能夠控制的事情,狗卷棘輕輕「嘶」了一聲,往後挪了一些,拉開和深川綺禮的距離。

  深川綺禮的這場回籠覺睡得迷迷糊糊,她感受到熱源離開,茫然的睜開眼睛,在貼上去和保持現在的動作中沒有猶豫,選擇了前者。

  咒言師察覺了她的動作,壓著聲音緊急用了咒言:[別動。]

  深川綺禮被施加buff在原位無法動彈,看著狗卷棘臉色泛紅,掀開被子翻身下床衝向洗手間,動作一氣呵成。

  深川綺禮:「?」


第40章

  森鷗外一夜未眠。

  和他一樣, 許多的咒術師和除魔師的精神都緊繃著。

  至於起因——在夜晚十二點左右的時候,橫濱地下的胚胎突然發生了劇烈的波動。

  這是一場毫無跡像的暴動,胚胎好似受到了什麼刺激, 胚胎收縮又擴大,像在經受極其殘忍的折磨。

  與此同時, 以胚胎為圓心, 黑色霧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外擴散,最近的、負責巡邏的咒術師和除魔師在發現這些的一瞬間被絞死, 屍體的脖子上刻下了一道圓形、黑色的痕跡。

  胚胎所蘊含的波動實在是太強大, 整個橫濱能夠感知到咒力和靈力的人類都有些感覺。

  察覺不對勁的其余人紛紛用最快的速度趕到, 只不過持續的地震導致了地面一帶的小型塌陷,一時間咒術師和驅魔師竟然也很難從原本的通道進入。

  森鷗外甚至都做好了讓他們從港口黑手黨內部通道進入的打算。

  但這樣的動靜沒有持續多久,胚胎在幾分鐘內就重新安靜了下來, 森鷗外迅速讓港口黑手黨的下屬清理另一條通道,擁有咒力和靈力的人類迅速衝向胚胎所在的密室。

  除了橫在地面上的屍體,看上去剛剛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森鷗外環視室內, 地面上掉了一堆符咒,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先讓人把地面上的屍體抬出去。

  屍體的樣子都很平靜, 顯然是瞬間死亡——會有人給他們進行解剖, 或許能從屍體上尋找到對付胚胎的一些方法。

  的場靜司也很快趕到。

  的場家的家主向來雷厲風行,在下屬擔憂的勸阻下向著胚胎的位置走了幾步。

  年輕的除魔家族家主伸出手, 用自己的力量試探了一下愈來愈大的胚胎:「……已經完全平靜下來,暫時沒事。」

  他看了一眼進來的階梯:「別擔心, 可以進來了。」

  就算是的場靜司如此說道, 所有關注著胚胎的人都無法鎮靜下來。

  ——負責監視的咒術師級別很高,而除魔師也是的場家的精銳,他們都是在一瞬間就死去的。

  「先做我們能做的。加固周圍的符咒。」站在咒術師最前端的男人指揮著身後的咒術師:「把所有舊的符咒全部都換下來。」

  符咒只能暫時的阻攔胚胎向外蔓延, 但是聊勝於無。

  森鷗外蹙著眉,他眼下一片青灰,本身的睡眠質量就不太好,最近在和異能特務科勾心鬥角,現在還要面對這些。

  的場靜司向著他走來:「森先生,在此之前的進度我們並沒有同步跟進,我必須要知道的是……」

  畢竟死去的是的場家的除魔師,作為家主的的場靜司不可能就這樣算了。

  的場靜司注視著森鷗外,沒有被遮住的紅色眼眸中泛著冷意:「胚胎的活動是否也有什麼規律?」

  ……

  與這邊緊繃的狀態不同,本應該被派遣出差的某位人士錯開了港口黑手黨基地內所有的監控錄像,到達了目的地。

  空無一人的港口黑手黨絕密資料室內,太宰治盤腿坐在桌面上,垂著頭翻看著手中的加密資料。

  最高層的資料被抽出了大部分,隨意地擺放在桌面上。

  而放在一側的電腦屏幕上,最高權限破解的進度條,已經跳轉到了一半的位置。

  太宰治繼續翻動著手中的資料,眼中劃過一絲玩味,他將遮掩視線的繃帶向上挪動了一些,[人體實驗]那一冊向後翻閱,大部分的內容被人為的摧毀。

  但他看見了極其熟悉的名字。

  太宰治一目十行,突然就發現了很有趣的東西,他撕下那一頁紙張放到口袋裡,隨後從桌子上滑下去。

  少年簡單的將案發現場復原成自己進來時候的樣子,伸了個懶腰,將獲取的所有資料全部拷貝到移動鍵盤上。

  資料室裡面沒有開燈,電腦屏幕散發著熒熒的白光,如果有任何一個港口黑手黨的人在場,就會看見這個黑發的少年點開了什麼頁面。

  [絕密資料:

  姓名:深川綺禮

  性別:女

  年齡:15

  簡介:孤兒,存在異能力,和(此處被人為刪除)關聯……地下醫生診斷四次,能力【靈魂焰火】開發中……情緒和異能力在(此處被人為刪除)狀況下會互相影響,目前暫無可控制手段,危險等級判定為SS]

  除了這份電子資料,太宰治還隨手撕走了幾張他覺得有用的紙質資料。

  破譯傳輸的進度條只剩下一點點的路程。

  少年摸了摸口袋,從中撈出一顆粉紅色包裝的草莓味硬糖,剝開糖紙,隨意地扔進了嘴裡。

  他將剛剛被自己拉上去了一點的繃帶又重新扯下來,一邊自言自語:「真是出乎意料啊……」

  一向認為生活極其無趣的太宰治提起了一點點興趣。

  ——有趣的事情要開始了。

  ……

  狗卷棘無比慶幸自己的衣服大多是高領,可以遮住深川綺禮制造出來的曖昧痕跡。

  她昨晚意識模糊的時候太難控制,再加上被子裡的供氧不足,狗卷棘自己的理智值也不高,一不小心就做過火了。

  鏡子裡的少年臉色通紅,嘴唇有些微腫,脖頸上的痕跡是隨便一瞥都能看的很清晰的程度,狗卷棘做了好幾個深呼吸,發現自己好像很難單純的靠這個冷靜下來。

  咒言師決定用最簡單的方法,先洗個冷水澡。

  ——還好在浴室裡面有准備一套衣服。

  深川綺禮窩在被子裡面,聽著洗漱間裡的水聲,深刻的反思自己怎麼樣才能彌補昨晚的錯誤。

  畢竟男朋友都已經到了用咒言來阻止自己的程度了,失控的自己難道真的如狼似虎嗎……?

  深川綺禮的思維有一點發散,這樣的話,不是就差一點就本壘打了嗎?

  「狗卷君。」在少年擦著頭發出來的時候,深川綺禮已經在床上盤腿坐的端端正正,她鄭重其事道:「我會對你負責的。」

  她昨夜的睡衣此時松松垮垮,露出漂亮纖細的頸部線條和鎖骨,視線再下移一點點,秘密地帶半遮半掩——這件睡衣還是他們一起挑選的,本來頂多是可愛程度,但大概是昨晚動作太大,把衣服扯松了一些……

  狗卷棘的呼吸窒了窒,迅速移開了視線。

  他想說應該是我來說這句話才對,但說出口的還是飯團名稱:「……鮭魚子。」

  咒言師一直都有很清楚的認知,他知道自己和深川綺禮的關系並不一定會一直持續到將來,不能把她和自己完全的捆綁在一起,那對還有無數選擇權的少女來說太不公平了。

  深川綺禮掰著手指開始暗自思考結婚之後的事宜,狗卷棘想到昨天晚上深川綺禮渾身的冷汗。

  他將擦頭發的毛巾披在肩頭,三兩步走到床邊,用動作詢問深川綺禮要不要回去洗個澡,換身衣服。

  他這麼一說,深川綺禮才覺得身上確實有些黏黏膩膩的。

  她剛剛回答了一句「好」想要爬下床鋪,動作就卡住了。

  狗卷棘疑惑地歪了歪頭:「海帶?」

  深川綺禮把自己縮成一團:「我,好像沒有把房卡帶出來QuQ」

  ……

  狗卷棘把自己的浴室借給她。

  深川綺禮簡單的衝了澡,換了一件狗卷棘帶來的衣服,大了一圈的襯衫被她打了幾個結,用物理方法強行縮小了一些。

  深川綺禮從洗漱間探出頭,舉著長了一截的袖子愧疚:「對不起…被我弄得皺巴巴的了,之後我會給狗卷君買一件新的的。」

  狗卷棘將她拉出來,抬手幫她把過長袖口一點一點挽上去:「木魚花。」

  男友襯衫的殺傷力太大,狗卷棘覺得這個樣子還是自己看就好,專門撈了一件小號的旅館備用外套披在她身上。

  早上高專一年級生要集合,五條悟會告訴他們今日的行程。

  深川綺禮被狗卷棘一路拉著前往目的地,少年在路過每一個人的時候都有意擋一擋女朋友,直到見到了自己的同級同學。

  深川綺禮被暫時交給禪院真希。

  熊貓則是曖昧地用肩膀撞了自己的好兄弟一下,狗卷棘被撞得往旁邊踉蹌了一步:「昨晚怎麼樣?床頭櫃裡面是不是有好東西?」

  狗卷棘額角一跳,迅速搖頭否認了他的說法:「木魚花!!」

  而旁邊,禪院真希看著深川綺禮看起來狀態有些不太妙的嘴唇:「……棘那家伙沒對你做什麼吧?」

  「沒有的。」深川綺禮回答:「只是睡了一晚上而已。」

  一定要說的話,還是自己對狗卷君做了什麼才對。

  深川綺禮看向狗卷棘,制服的高領遮住了他鼻梁以下的部分,只有自己知道那之下是什麼樣的光景。

  禪院真希還在消化她剛剛說的話:……啊?

  他們正打打鬧鬧地向著五條悟給出的地址走去,對面走來了一行人。

  為首的那個正是昨晚在深川綺禮帶著狗卷棘出逃之前,前來搭話的那個老頭。

  深川綺禮的視線在他身上掃了一個來回,老頭也在打量深川綺禮,察覺到放在她身上的那一絲咒力消失不見的時候,臉色稍稍變了變。

  禪院真希知道迎面走來的是什麼人物,她拉了拉本打算繼續往前走的深川綺禮的手,將她帶到身後。

  然而來者並沒有打算放過她,老頭抬手示意身後的人先停下,喊住了面前學生中的人:「深川綺禮,狗卷棘。」

  ——叫自己就算了,叫狗卷君做什麼。

  深川綺禮皺眉忍了忍,她真的很討厭眼前這家伙的靈魂:「有話請快說。」

  能夠混到咒術師的高層,這個老頭自然不會是什麼簡單的人物,他沒有在意深川綺禮多次的冒犯。

  「是這樣的…我很歡迎你們到我的手下做事。」

  深川綺禮心想這人胃口還挺大,她回去一定要和森先生打小報告,告訴他這群咒術師高層覬覦自己——順便看看能不能漲工資。

  「我不接受撬牆角,畢竟凡事都講究先來後到。」

  後面的一個咒術師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你!知不知道這位……」

  老頭抬手,冷冷阻止了旁邊的咒術師的衝動:「停。」

  「沒關系,年輕人有活力是好事。」老頭如此說道,那雙陰沉的梟目鎖定在東京都咒術高專的幾個學生身上,最後還是和深川綺禮對視。

  老頭扶在手杖上的手指點了點:「深川同學,你是個非常好的苗子,所以我的邀請是持續有效的。」

  「前輩。」禪院真希面色微沉:「如果沒什麼事,五條老師還在等我們過去。」

  他們兩行人錯身而過,老頭的聲音在之後飄來。

  「希望你們…能在京都玩的開心。」


第41章

  中原中也點了一支煙, 手臂受了的傷已經纏好了繃帶,正靠著牆壁休息。

  煙是下屬臨時買的,有些嗆人, 但中原中也沒在意。

  後方的廢墟中,港口黑手黨的下屬正在收拾殘局, 中原中也的出差到今天就差不多落下了句號。

  煙霧被吐出, 他的樣貌有那麼一時的模糊不清,很快白色的煙散開。

  港口黑手黨的重力使從風衣的口袋裡摸出了手機, 發現了深川綺禮昨天晚上在自己的語音留言箱裡面塞了一條信息。

  再看一眼留言的時間……都快十二點了, 那時候還不睡覺。

  中原中也沒發現自己的心態越來越向著老父親的方向發展, 他看了一眼天邊熹微,手中燃了一半的香煙摁滅,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現在回電話太早了, 按她的睡覺時間推算,深川綺禮絕對還在睡覺,先回港口黑手黨再說。

  中原中也騎上摩托車, 在朝陽還未升起的街道上飛馳而過

  中原中也在十點的時候打通的深川綺禮的電話,少女那邊的聲音有些嘈雜, 深川綺禮和身邊的人小聲地說了一句:「等一下哦。」

  她找了個安靜的地方接電話, 聲音飄忽的仿佛做賊心虛:「中也,早上好。」

  「現在的時間是十點, 不算是早上。」中原中也放下手中的東西:「昨天晚上你想和我說什麼?」

  「咳咳。」深川綺禮扯了扯衣角,有點緊張:「……其實昨天晚上本來不是要問你這個的, 但是我現在有更重要的問題。」

  中原中也歪頭夾著手機, 把門給暫時關上:「說,我在聽。」

  「就是,求婚的話應該要怎麼做嗷……」

  中原中也皺眉:「你不是前幾天才告白被答應?怎麼就到了求婚的地步了?」

  饒是中原中也也覺得進度是不是太快了一點, 起碼要見過雙方家長,再相處一段時間。

  深川綺禮深吸一口氣,破罐子破摔:「那個…我昨天晚上和狗卷君睡了一覺。」

  一時間安靜的好像什麼聲音都沒有。中原中也手機一滑,掉到了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伴隨而來的是中原中也不可置信和怒意的一聲質疑:「…………哈?!」

  深川綺禮默默把手機拿的遠了一些,表情有些苦澀,在不遠處等她的狗卷棘有些擔憂地看過來,深川綺禮苦笑著擺擺手。

  中原中也額角一跳一跳,咬牙切齒:「睡了是什麼意思?」

  等那邊撿起了手機,深川綺禮才小聲解釋:「就是,就是字面那種意思?」

  港口黑手黨的重力使手上的力道加重,就差把手機直接捏碎——這不僅僅是養了幾年的白菜被豬拱了的問題!

  「深川綺禮,你現可是未.成.年。」中原中也本來就不是冷靜的性格,瞬間炸了:「……你們在哪兒,我去殺了那家伙。」

  深川綺禮本能的縮了縮:「其實是我,我強迫他的。」

  中原中也表情有那麼一瞬間的扭曲:「……」

  行吧,是自家的豬去拱了別人的白菜。

  他強行壓著自己的怒火,耐著性子問:「你們做到哪一步了?」

  還能哪一步?這次換深川綺禮茫然:「蓋被子睡覺?我亂親?」

  不行了。中原中也想,我出個差都沒累到這種程度,深川綺禮你自生自滅吧。

  他這次回答了深川綺禮一開始的問題:「求婚的事情晚點再說,況且你的那位狗卷君也不可能一直都讓你作為主動的那一方。」

  深川綺禮聽他的聲音好像沒有一開始那麼生氣,就小聲答應:「嗯嗯嗯,中也你好好休息。」

  中原中也掛斷電話,單手撐著桌面,氣的太陽穴突突的疼。

  這種事情也不能告訴森首領,更不能告訴尾崎紅葉,前者可能只是把深川綺禮召回,後者可能把那位小情人徒手撕了。

  但是這家伙沒有那個概念,萬一那個咒術師哪天沒能夠控制住自己,按照深川綺禮那一副完全墜入愛河的樣子,可能還是主動的那一方。

  中原中也想到了可能性,他不知道為什麼還有些同情狗卷棘。

  港口黑手黨的重力使點開信息,手機短信發送了一條:【不要隨便和男性睡在同一間房間。】

  深川綺禮眨眨眼睛。

  她放下手機往男朋友的位置看了一眼,正好對上他看過來的視線。

  深川綺禮沒有猶豫,抱著手機小跑湊到狗卷棘身邊:「狗卷君,我今晚還能睡在你房間裡嗎?」

  狗卷棘沒想到她打完電話一過來就問這樣的問題,瞬間就紅了臉,他後退了一步,雙手在身前交叉。

  「木魚花!」

  是拒絕的意思。

  雖然說抱著睡覺很舒服,但是狗卷棘不想再體驗第二天清晨醒來不得不去進行冷水澡衝洗的那種感覺。

  深川綺禮垂頭喪氣:「嗚,好吧。」

  狗卷棘看她好像有些失落,抬手用手背蹭了蹭她的手背:「金槍魚蛋黃醬。」

  他表達了自己並不是討厭的意思,只是擔心會控制不住自己。

  深川綺禮和他對視幾秒,低下頭頗為遺憾地給中原中也發了一條短信:【他不讓我睡他的房間。】

  中原中也:【…………深川綺禮,你滾回來收拾行李然後盡快滾出我的世界。】

  深川綺禮就當作沒看到他文字之中的怒火:【中也最好啦.jpg】

  狗卷棘看她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手機上,少女打字的時候嘴角微微勾起,顯然心情愉悅。

  咒言師突然有一些微妙的不快感。

  他剛剛聽見了深川綺禮喊的「中也」,知道那是小姑娘在橫濱的友人中的一位——他們的關系很好,外人很難插足,就算是他也一樣。

  作為男朋友,狗卷棘認為在約會的時候和別的男性聊天是可以被制止的。

  於是他伸手抽走了深川綺禮的手機,摁滅,放進她外套的口袋裡。

  深川綺禮茫然:「怎、怎麼了嘛?」

  狗卷棘彎腰握住她的手,拉著她向前走:「鮭魚子。」

  深川綺禮察覺了他有點鬧脾氣,咒言師的吃醋都是內斂不易察覺的,她覺得很可愛:「我剛剛問中也,求婚的話應該要怎麼做。」

  狗卷棘:!

  狗卷棘停下腳步,他努力的消化了一下深川綺禮說的這句話,隨後發現很難冷靜。

  深川綺禮毫不介意:「因為我要對狗卷君負責……」

  狗卷棘伸手,食指抵住了她的嘴唇阻止她繼續說下去,指尖柔軟的觸感燙了他一下,少年後知後覺想要收回手,深川綺禮張嘴下意識咬了一下他的指尖。

  狗卷棘覺得自己可能撐不到回酒店的時候了。

  造成這一切的少女並沒有自覺,她勾住狗卷棘的手腕,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那樣繼續向前。

  「為什麼不能一起睡呢?抱著狗卷君睡覺很舒服。」

  「鰹魚干。」

  「好好奇!狗卷君忍不住會怎麼樣呢?」

  「……」

  京都三日的交流會過去的很快,深川綺禮最後還是沒有成功在狗卷棘的床上獲得一席之地,本人因此沮喪了幾天。

  ——新的一個學期要開始了。

  深川綺禮的補習已經接近尾聲,兩個人早就培養了默契,深川綺禮的字體也越來越向著男朋友的靠攏。

  狗卷棘在沒有任務的時候幫她記筆記,一本筆記本寫的很仔細,到最後幾天完全的替換掉了源光交給深川綺禮的筆記的位置。

  熊貓對此嘖嘖稱奇。

  乙骨憂太在新的特級檢測中順利通過,咒術師的高層很快就給他安排了出差的任務,乙骨憂太被迫從快樂的學校生活中剝離。

  深川綺禮深諳這群資本家的套路,看著乙骨憂太那張還顯得有些稚嫩的臉龐:「乙骨君,祝你好運。」

  畢竟她以前也是經歷過的人,清楚的知道——996和007,會把你鍛煉成一個大人的。

  乙骨憂太:……?

  乙骨憂太不清楚是什麼讓深川綺禮一副自己再也回不來的表情,出於禮貌,他還是認認真真回復:「謝謝,希望你和狗卷同學一直順利。」

  深川綺禮立刻翹起尾巴:「我會照顧好他的!請放心將狗卷君交給我!」

  狗卷棘揉了揉她的頭。

  禪院真希和熊貓一個環胸一個叉腰站在一旁,前者嘟囔了一句:「這是什麼鬼劇情啊。」

  後者也覺得有些錯屏:「一副把自己女兒托付出去的樣子?」

  狗卷棘竟然也詭異的習慣了這種感覺,乙骨憂太剛剛和老婆告別,看到這種情侶黏黏膩膩的日常實在是頭痛,於是他迅速鑽上了汽車。

  ——竟然也沒多少分別的傷感。

  深川綺禮也回歸了校園,土籠老師鐵面無私,押著她考完了所有需要補考的課程,並且用最快的速度批改完試卷。

  老師將滑下來一些的眼鏡推上去:「我知道你並不是一般的學生,但是既然要上學,課業是不可以隨意放下的。」

  深川綺禮低著頭謹聽教誨:「是,我一定改過自新,重新做人。」

  土籠老師看她這麼配合,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揮揮手讓她回教室。

  深川綺禮松了口氣,她在放課後被許久不見的八尋寧寧攔住。

  「是這樣的,我想問你一點點問題。在……的情況下,做甜甜圈送給花子君可以嗎?」寧寧學姐的聲音壓的低低的,深川綺禮能夠感覺到她的心事頗多。「他之前有提到過自己喜歡……」

  深川綺禮眨眨眼睛,發現戀愛顧問的位置竟然發生了轉換。

  她握住八尋寧寧的手:「學姐!想要做的話就去做嘛!」

  她對於狗卷棘以外的事情其實並不算是高情商。拒絕簽收的話就把花子君揍一頓,少女的心意是不可以踐踏的!

  八尋寧寧仍然有些猶豫:「那…小綺禮可以和我一起嗎?」


第42章

  值得一提的是, 深川綺禮從未點亮過自己的廚藝技能點,她對廚房裡的設施的感覺是完全陌生的。

  此時此刻,她和學生會長源輝並肩而立站在一旁。

  兩個人被明令禁止不允許靠近桌面, 不許接觸和火有關的廚房器具,源光和八尋寧寧一邊做著甜甜圈, 對視一眼, 表情有些微妙。

  至於為什麼會是這樣的情況……事情要從半小時前說起。

  家政室的開放已經經過了學生會的授權,寧寧的本意是深川綺禮已經是戀愛中的狀態, 兩個人在做甜甜圈的時候也可以聊一聊少女心事。

  ——她現在好像…對花子君的情感也稍微、有那麼一點特殊起來了。

  八尋寧寧抓著她往家政教室跑, 深川綺禮本著「自己圍觀一下也沒什麼」的心態, 拉開門就看見同桌源光和學生會長源輝已經在家政室裡開始制作。

  只不過,源輝面前的那一塊桌面一片狼藉,源光正手忙腳亂的嘗試拯救被哥哥隨手破壞的料理……台子。

  八尋寧寧關上了門, 深川綺禮向前的腳步頓了頓。

  她看了看室內一點都不熟悉的鍋碗瓢盆,扭頭注視八尋寧寧:「學姐,我只是來給你加油助威的吧。」

  八尋寧寧嗯嗯應答, 她其實本來沒想到會長源輝也會在這裡,看著已經開始冒煙的台子, 很難說內心的震驚。

  「是這樣沒錯, 但小綺禮不是已經和那位狗卷君在一起了嗎?不介意的話,可以一起做一份給他。」

  深川綺禮:……!好耶!

  她擼起了袖子, 低頭乖乖讓八尋寧寧把圍裙套在自己身上,躍躍欲試。

  雖然在京都沒有能在狗卷君的床上獲得一席之地, 但是不代表在高專的寢室不行吧!

  ——結果完全沒有意識到爬床的行為是不可取的呢。

  源輝被弟弟攆到一邊, 手裡被塞了已經做好的兩個甜甜圈,提醒深川綺禮:「深川同學,要注意安全哦。」

  深川綺禮心想做飯能有什麼危險, 自信回答:「放心好啦,一定比源會長你做的更好!」

  ……

  事實證明,人是不能說大話的。

  深川綺禮面無表情的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以防黑煙嗆進去,但她手中的鍋鏟沒停下,很固執的要繼續往鍋裡面鏟。

  八尋寧寧瞳孔地震,她緊急叫停了深川綺禮的動作:「……小綺禮!!關火!!關火!!」

  深川綺禮舉著鏟子揮了揮:「我看不清誒學姐。」

  八尋寧寧立刻就放下手中的東西跑過來:「……先別動!!我來我來。」

  源輝眨眨眼睛,手肘撐在桌面上看起來極其悠閑:「要不試試看倒點水進去?」

  深川綺禮的視線幽幽轉過去,看見源輝已經接了一杯水遞給她:「喏。」

  深川綺禮半信半疑,出於對學生會長的信任,她接過了水杯。糖漿烤糊的味道彌漫在室內,源輝笑眯眯站在一旁看著深川綺禮往鍋裡面倒水,隨後引起了更大的災難。

  八尋寧寧&源光崩潰:……求你和輝哥/源會長一起站到旁邊去吧。

  於是他們兩個廚房殺手就被請到了三米開外的位置,互相看著對方百無聊賴。

  深川綺禮:「唉。」

  源輝看著弟弟和學妹在忙碌,轉而看向旁邊面露渴望唉聲嘆氣的某位。

  「說起來,深川同學。」源輝挑起了話頭:「我有些問題想要問你,不介意的話,出去聊聊?」

  深川綺禮歪頭:「門口的話,可以的。」

  源輝會長是除魔家族的後人,深川綺禮原本其實還有些疑惑他怎麼都不和自己私聊,她又不傻——森鷗外能夠把自己安排在源輝和源光的周圍,就一定是和對方達成了什麼協議。

  源輝不告訴她目的,就像是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豎在頭頂隨時可能落下,莫名其妙的關照讓人怪害怕的。

  兩位迅速的離開了注定和他們無緣的地方。

  源輝沒有帶他的除魔具,少年看了一眼面前面容精致的美少女,下意思想要去摸一摸腰間的劍,又收回手。

  他的問話彬彬有禮,聽不出一絲一毫的破綻:「深川同學,你最近有沒有情緒失控的時候?」

  「……前幾天做噩夢了,假期的時候。」深川綺禮眨眨眼睛:「源會長問這個做什麼?」

  「那異能力呢?有沒有失控過?」

  深川綺禮皺著眉想了一會兒:「又一次險些,但是被人安撫下來了。」

  狗卷棘似乎有能夠讓躁動的靈魂平靜下來的能力。

  源輝若有所思,隨即問道:「之前提到過的橫濱地下怪物,在假期的時候有一個短暫的時間點暴動了,你知道嗎?」

  深川綺禮大為震撼,她心想自己難道不是港口黑手黨的高層嗎?怎麼自己什麼東西都不知道?反而是面前這個源氏後人知道的東西更多一些?森鷗外是不是打算孤立她啊?

  她搖了搖頭:「雖然在橫濱,但我對那個東西並不了解,森先生沒讓我接觸過。」

  源輝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金發,心中的猜測有百分之五十得到了驗證:「證明你的BOSS把你保護的還不錯。」

  深川綺禮淺淺皺眉:「我和那個胚胎有什麼關系嗎?」

  源輝笑:「我也不清楚。」

  深川綺禮感覺到他在隱瞞什麼,她皺了皺眉,剛想說話,身後的門被拉開,八尋寧寧探出頭。

  「小綺禮來試試看吧,剩下的步驟都很簡單,我會監督著你的!」深川綺禮歪頭,聽著喜歡看少女漫的寧寧學姐繼續說:「因為你看起來……很想把自己的心意傳達給狗卷君的樣子,所以我想著要不要讓你參與一下。」

  深川綺禮回頭看了一眼源輝,學生會長好脾氣的揮揮手,示意她隨意。

  ——如果能夠百分之九十以上確定深川綺禮和胚胎的關系,可就沒有在學校放課後的家政室裡給男朋友做甜甜圈這種事情發生的余地了。

  源光作為源家三個孩子中家政技能點的最滿的一個,他和八尋寧寧一起做出來的甜甜圈在嗅覺和視覺上都非常誘人,深川綺禮真情實感感慨了一句實在是太強了。

  「光君,你以後的女朋友絕對超級幸福。」

  還沒談過戀愛的少年瞬間就紅了臉頰,他偷偷看了一眼旁邊正在把甜甜圈裝袋的八尋寧寧。

  後者則是完全沒有察覺到少年帶著些隱晦小情緒的視線,她給包裝袋上面貼了一個超級可愛的蝴蝶結:「我去帶給花子君!」

  深川綺禮給她比了個加油的手勢:「那我先回家啦!晚回去的話狗卷君會擔心的!」

  八尋寧寧腳步頓住:「誒、誒?!是已經住在一起了嗎?!」

  深川綺禮抬手蹭蹭自己的臉頰:「不是一個房間啦。」

  源光在剛剛已經收拾好了家政教室,源輝已經帶著一袋甜甜圈回學生會,他還要處理公務,不和源光一起回家。

  沒什麼事情要做的少年順手拎起自己的包:「綺禮,我和你一起?」

  在沒有休學以前和源光一起回家都是習慣了,只是一起走出校門的程度,深川綺禮當然不會拒絕。

  ……

  狗卷棘來接深川綺禮回咒術高專。

  他沒有提前和深川綺禮說,畢竟一開始說的是會讓有空的輔助監督幫忙照看一下,如果沒有有空的人員,深川綺禮自己打車回去。

  但他還是不太放心,覺得自己應該來一趟。

  結果在校門口站了很久,初中部的學生基本都已經不見蹤影,狗卷棘抬頭就看見和源光有說有笑、一蹦一跳走出來的深川綺禮。

  稍微,有那麼一點生氣。

  狗卷棘垂眸,在深川綺禮看到自己的後一刻轉頭就走。

  而從教學樓中走出的深川綺禮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狗卷棘,她剛和身邊的源光說了一聲自己先走,視線轉回來,就只看見男朋友的背影。

  深川綺禮:誒?

  深川綺禮快步跑上前攔住狗卷棘的去路,將手中的袋子向前遞出:「狗卷君,這個給你!」

  狗卷棘沒有伸手接,垂眸注視她手中的紙袋,紫色的眼眸中看不出情緒。

  深川綺禮不明白他為什麼沉默,也沒看見他拉高的衣領之後緊緊抿著的嘴唇,只是本能的感覺到他的心情很糟糕。

  「是讓狗卷君久等了嗎……下次不會了,對不起。」她眨眨眼睛,低頭從袋子中取出一個尚且溫熱的甜甜圈:「是剛剛在家政室做的,雖然我好像只打了個下手。」

  狗卷棘垂眸注視著她的眼睛,沒有說話。

  深川綺禮被他盯得有些緊張,不自覺的縮了縮手:「不、不喜歡也沒關系的,我下次會做的更好一些。」

  就在深川綺禮要收手的時候,狗卷棘抬手握住她纖細的手腕。

  少年用空著的另一只手拉下外套的拉鏈,低頭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甜甜圈。深川綺禮把糖漿澆的太多了,甜膩膩的味道瞬間充斥了整個味蕾。

  放學後這麼久才出來是因為這個。

  深川綺禮緩慢的眨了眨眼睛。

  她突然把手中的東西塞到狗卷棘懷裡,蹲下身捂住了臉,紅霞從臉頰一直蔓延到耳根:「稍等一下,我需要消化一下……」

  狗卷棘同樣在她面前蹲下來。

  他用食指將深川綺禮垂到前方遮住臉頰的黑發別到耳後,隨後用指節貼了貼她的臉頰。

  好燙。

  「鮭魚子?」

  「…喜歡你。」

  「腌魚子。」

  「比昨天更喜歡一點。」

  狗卷棘失笑,他抬眸看了一眼某一般路過的源光。

  源光:……如果不是我的錯覺的話,那個視線怎麼看都是炫耀加警告的意思啊!


第43章

  在回家的路上, 深川綺禮為了獲取男朋友的原諒,和狗卷棘描述了一下自己在廚房裡進行的戰爭。

  很小的時候就點亮了廚藝技能點的狗卷棘:……

  他平靜的面部表情在聽深川綺禮描述的過程中有些微妙的變化,對描述中的神奇操作進行了有關聯想。

  能活著出來好像就已經不錯了?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誕生或許很不容易的甜甜圈:「海帶……?」

  「但是!是我收的尾。」深川綺禮蹦蹦在他面前轉了一圈:「沒有受傷!狗卷君放心, 光君和寧寧學姐及時幫忙了!」

  怪不得,糖漿果然澆多了。狗卷棘垂眸有些無奈, 舌尖現在還有那種甜膩膩的味道, 一時間估計也很難消下去。

  不過咒言師還是認認真真的把深川綺禮給自己的那一個甜甜圈全部吃完了。

  ——還有一件事情,無論如何很在意。

  狗卷棘輕輕掐了掐她的臉頰:「鰹魚干。」

  「要是知道狗卷君在外面, 我就不會讓你等那麼久了。」深川綺禮乖巧地湊過去一點, 讓他的動作做得更順手:「啊對了……今天狗卷君不高興, 是因為光君嗎?」

  她發現狗卷棘在某些時候會表現出不是那麼明顯的占有欲,目前看來源光在的場合表現得最多,不論是在打電話的時候聽見「光君」, 還是在任務的空隙做筆記換掉源光的筆記本。

  聞言少年的動作頓了頓。

  深川綺禮沒停下腳步,彎眸解釋:「光君喜歡寧寧學姐,我們只是朋友級別而已啦!而且大概也有源輝會長讓光君幫忙照顧我一下的原因在……狗卷君?」

  狗卷棘握住她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拉, 深川綺禮沒有防備,措不及防被撈進了懷裡。

  咒言師不知道什麼時候拉下了外套的拉鏈, 深川綺禮看見了他緊緊抿著的嘴唇, 那雙紫色的眼眸中醞釀著略有些陰沉的情緒,還沒有來的及安撫, 狗卷棘扣住了她的後腦勺。

  不想聽到[光君]這個名字,另外就是……把過多的糖分還給她。

  少年略有些冰涼的手指在深川綺禮的後頸處緩緩摩挲, 這是一個暗示性極強的動作, 深川綺禮稍稍一動就能實現親吻這個動作——實質上她也這麼做了。

  動作甚至都沒過腦子。

  投懷送抱。咒言師沒有猶豫,他另一只手微微施力,把最後一絲距離壓縮為零。

  【張嘴。】

  言語的蝴蝶煽動翅膀。

  之前他們接吻從來沒有張嘴, 深川綺禮微微睜大眼睛,咒言師舌尖的刺青輕輕掃過她的口腔上顎,令深川綺禮本能的向後縮,想要蜷起來。

  而狗卷棘很強硬地沒有讓她躲開。

  深川綺禮覺得自己要窒息了,近在咫尺的少年擁有纖長的眼睫毛,他微闔著眼眸,纖長的眼睫好像在微微顫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覺得每一下都能掃到自己。

  她沒學過要怎麼在接吻的時候同時保持自己的呼吸。

  甜甜圈上糖漿的味道彌漫在吻中,深川綺禮有些腿軟,但狗卷棘在她快要呼吸不過來的時候才放開她。

  少年勾著她的腰,距離沒拉開,呼吸糾纏在一起:「鮭魚子。」

  深川綺禮繳械投降:「……我明白了啦,你不要生氣。」

  狗卷棘:「木魚花。」

  深川綺禮踮腳,甜甜圈的紙袋子邊緣擱在她的腰部有點點癢意:「我只喜歡狗卷君嘛,不要生氣啦。」

  狗卷棘還是沒放開。

  深川綺禮嘗試著猜測他的意思:「那……棘君?」

  狗卷棘的動作停頓了一秒,隨後獎勵一樣低頭又親了她一下,這個動作結束以後別過臉,留給深川綺禮通紅的耳根。

  雖、雖然但是,這樣子的狗卷君也是最帥的……!

  ……

  親是親了,深川綺禮今日嘗試和狗卷棘睡一間的作戰又又又失敗了。

  咒言師的告誡自己一切都得等到成年後,雖然對著深川綺禮那雙金色的眼眸,他無數次都想開門讓她進來。

  ——還是擔心自己控制不住。

  深川綺禮委屈巴巴地被他送回了房間,同級生對此已經見怪不怪,狗卷棘揉了揉頭往自己的房間走。

  狗卷棘見過深川綺禮兩次瀕臨失控。

  咒言師稍微猜測過她是否是精神壓力太大了,或者是在港口黑手黨的時候受到過什麼樣的刺激。

  他唯一擔心的就是不在身邊的時候,阻止不了深川綺禮在那種情況下傷害到自己——雖然她那兩次看上去都已經習慣了忍耐疼痛。

  狗卷棘躺在床上看了一會兒天花板,給深川綺禮發了一條信息:中飯吃了什麼?

  深川綺禮的line在給太宰治一通奪命連環call之後就被他修復了,只不過之前的聊天記錄全部消失。

  深川綺禮顯然不會那麼早睡覺,她歡快地回了一條信息。

  【喜歡:學校小店的炒面面包!是學姐提早下課幫我買好噠!】

  狗卷棘下意識地皺眉,他磨了磨手機的外殼,回復了一條訊息讓深川綺禮早點睡覺。

  學校的炒面面包………

  少年垂眸,心中有了決定。

  次日清晨,太陽在天邊探出頭,一年級生的日常訓練還沒有開始,一切才剛剛從睡夢中蘇醒。

  狗卷棘比起往常提早了二十分鐘起床,簡單的洗漱換衣之後,跑向了咒術高專的食堂。

  昨晚臨時起意沒有准備食材,但有些東西是現成的。

  「哈——」熊貓打了個哈欠路過學校食堂,看到裡面忙碌的人的時候睜大了眼睛:「棘?你今天怎麼起那麼早?」

  狗卷棘手上的動作沒停,他把炸好的丸子擺進小角落裡:「鮭魚子。」

  熊貓好奇心爆棚,他湊上前,看見狗卷棘正在准備的便當——色香味俱全,熊貓咽了口口水。

  他指了指便當盒:「你早起來做這個啊?」熊貓低頭看的仔細了一些:「哇靠,什麼都有,給深川妹妹做的?」

  狗卷棘在白米飯的上面用海苔碎片擺了一個可愛的笑臉,隨後蓋上了蓋子:「鮭魚子。」

  深川綺禮還處於發育的階段,狗卷棘覺得自己早起來一些做好便當,到時候讓她帶去學校吃比較好。

  反正是訓練完之後,才會叫她起床。

  少年洗了洗手,彎下腰寫了一張紙條貼在便當盒上。

  【准備的有些倉促,明天會做的更好。】

  一旁默默看著的熊貓目光中透露出了敬佩:這就是戀愛中的男人嗎?

  ……

  午間休息的鈴聲敲響,海鷗學院的學生紛紛松了一口氣。

  上午的課程高密度集中,畢竟馬上就要面臨初中升高中的考試,大部分的學生都准備去食堂解決今日的午飯。

  而深川綺禮坐在位置上,沒有刻意的表現,但挺直的腰板和嚴肅的表情還是吸引了不少學生的注意力。

  畢竟她的人氣值挺高,陸陸續續有同班同學邀請她一起去吃中午飯,深川綺禮搖了搖頭,轉身從自己的背包中拿出了淺綠色外殼的飯盒。

  然後她當著周圍一眾人的面,打開了飯盒。

  最近的一個女孩子配合的感慨:「哇——好可愛!!」

  「是小綺禮自己做的嗎?沒想到這麼久沒見竟然點亮了新的技能點!」

  「荷包蛋做的好漂亮…我一直也想給男朋友做便當來者,小綺禮有空的話教我一下吧拜托了!」

  源光想到了昨天還在炸廚房的深川綺禮,欲言又止。

  「不是哦!」好在深川綺禮拒絕了最後一個人,矜持且驕傲的炫耀:「是我男朋友給我做噠!」

  周圍剛剛得知她戀愛成功的同學們:「……哇、哇!!」

  深川綺禮今早被狗卷棘叫起來的時候粘著他不肯放手,並且嘗試把他一起拉到被窩裡,狗卷棘已經完全習慣的把她從被窩中撈起來,帶到洗漱間,引導著她在睡意惺忪的狀態下完成洗漱任務。

  深川綺禮是在看到狗卷棘帶來的便當盒後才完全清醒的。

  「……給我的嗎?」

  狗卷棘認真:「鮭魚子。」

  深川綺禮狐疑:「棘君掐我一下,感覺好像還沒有醒。」

  狗卷棘無奈:「鰹魚干!」

  「嗚嗚,好開心,被治愈了。」

  她換稱呼換的極其順口,禪院真希聽見的時候問了一句為什麼不去掉[君]的後綴,深川綺禮本人的意思是叫「棘君」聽起來和別人比較不一樣,畢竟咒術高專很多人都直接稱呼他為「棘」。

  深川綺禮把便當盒放進自己的包裡:「只有我一個人那麼叫,我要做對於狗卷君是特殊的那一個!」

  狗卷棘默許了她的叫法,他心想你已經是特殊的存在,微微彎腰替她將領口的蝴蝶結擺正。

  深川綺禮周圍的學生紛紛表達了自己的囑咐或是檸檬,很快深川綺禮的周圍也就剩下一個沒被伙伴叫走的源光。

  坐在一旁的源光有些心緒不寧的往外看,深川綺禮眨眨眼睛,問他怎麼不去吃飯。

  「啊。」源光笑了笑,看上去有些勉強:「沒什麼…我等一下就去。」

  …總覺得是不是哪裡有些奇怪?

  源光沒有做出什麼解釋,他低頭看了一眼手機,隨後關閉頁面,將桌子上的書籍稍做整理,起身。

  深川綺禮歪頭:「真的沒事嗎?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

  源光從哥哥那裡得知了一些事情——但是不能和面前這位當事人說。

  他搖了搖頭:「我沒事,先走了,下午見。」

  源光在離開教室之前,回頭說了一句:「忘記說了,綺禮你今天的便當看上去很棒。」

  深川綺禮筷子險些沒夾穩小丸子。

  sos,再這麼下去她要膨脹了呀!!


第44章

  太宰治的心情不是很好, 對此感覺最直觀的是還在港口後黑手黨織田作之助,和遠在歐洲出差的阪口安吾。

  前者是經常被森鷗外派遣去Lupin酒吧撈他回來干活,後者是被他通過加密的郵件激情轟炸。

  太宰治心情不好, 原因無他,某位逃離了996的港口黑手黨高層, 深川綺禮每天給太宰治發信息炫耀自己的男友便當。

  饒是黑泥如太宰治也受不了這種騷擾, 他忍住了想要把深川綺禮拉黑的衝動,這種心情就被迫的抒發在了身周的炮灰們身上。

  一時間港口黑手黨的非必要犧牲人數直線上升, 森鷗外也不堪其憂。

  Lupin酒吧。

  酒吧內打著昏黃的燈光, 吧台是木質的, 年歲已久,上面存在著深深的刻痕和一些前人留下的痕跡,酒吧的牆壁上釘著黑白灰三色構成的畫, 看上去很有年代感。

  略有些老舊的留聲機播放著悠長的、不知名的歌,酒吧的老板調完酒就走進了後台,他知道這些人是黑手黨, 但他並不在意。

  他在橫濱經營一家小小的、藏在街道內的酒吧,能進入這裡的人都是有緣者。

  織田作之助掀開門簾, 他向著樓梯下行幾步, 不出意料捕捉到了坐在吧台前面,撐著臉頰看著手機的太宰治。

  大概也就只有在這種時候, 太宰治才會露出這個年齡的青春期憂慮來。

  太宰治在他進來的那個時刻就已經察覺到,少年面上露出了非常不滿的表情, 將亮著屏幕的手機遞給織田作之助。

  織田作之助接過遞過來的手機, 看到了深川綺禮發的信息。

  太宰治晃著面前已經空了的杯子,底部的一點點酒精反射穹頂的燈光:「可以翻動照片哦,我不會生氣的。」

  織田作之助隨意地翻了翻照片, 對深川綺禮那種幾乎要溢出屏幕的炫耀感到無奈,其中又有一種莫名的、小孩嫁對人的欣慰:「……綺禮男朋友很會做便當。」

  太宰治噎了噎。

  織田作之助拉開椅子,坐了上去,老板從後台晃出來,按照他們的習慣給兩位調酒:「但我知道你想要聽到的並不是這樣一句話。」

  圓形的冰塊掉進了酒杯中,和杯壁碰撞發出輕快的聲響。

  「我們是一樣的。」太宰治的目光領留在杯子中的圓形冰塊上,他看見自己略有些陰郁的眼神:「只有我和她能夠理解。」

  他了解深川綺禮的童年,他看過深川綺禮瀕死的樣子,只有他能夠控制住她、救她。

  太宰治知道,深川綺禮也知道,他們本來應該在橫濱繼續下去。

  他們是同類、是伙伴、是最信任對方的存在,曾經是在黑暗中互相舔舐傷口的幼獸。

  少年蒼白的手撫摸上杯壁,冰涼的觸感從指間源源不斷的輸入,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這是那個家伙的錯。」

  織田作之助中斷了他的思緒:「太宰。」

  太宰治淺淺皺眉,側頭向著旁邊的男人看去。

  織田作之助並未因為他的視線停下話語:「你為什麼確信她會回來?」

  太宰治垂眸,他繼續摩挲著杯壁,他想到了自己所知道的那些資料——就算是和那個東西沒關系,她也注定要回到橫濱。

  關於深川綺禮的部分信息也已經傳達給咒術一端,按理來說為了規避風險,那邊的人也不會放任咒言師的末裔面對這樣的危險。

  可惜接受信件的是五條悟。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嘛。」運籌帷幄的少年笑了笑,他的表情隨之一變,好像剛剛那個顯露出奇怪情緒的人並不是他。「畢竟港口黑手黨才是她的歸處。」

  撒謊。

  太宰治心想。不是這個理由。

  深川綺禮會留在黑手黨是因為他,他是能夠控制住門後怪物的鑰匙,深川綺禮對周圍的人存在著不一樣的情感,對他則是特殊的。

  但太宰治不會在現在說出那個理由。

  織田作之助定定的注視著他的臉——表面極其無害,甚至還帶著點無辜,太宰治有一張能夠吸引住少女的臉,他也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

  可惜對深川綺禮並不管用,她看人不看臉,判定一個人首先是看靈魂,如果靈魂的顏色漂亮,就算醜成詛咒,她也一樣會有優待。

  深川綺禮在聊天的時候告訴過織田作之助,太宰治的靈魂是純黑色的,如果他和她在這方面是一樣的,也就代表深川綺禮的靈魂……也是純黑的。

  ——人類靈魂的顏色有辦法改變嗎?他想。

  黑色是能夠吞噬一切的顏色,但勢必會帶來一些副作用,比如說軀體的崩壞。

  織田作之助也有些無奈,港口黑手黨大概盛產這些加強得靠自爆的武力選手。

  「你在港口黑手黨。」織田作之助如此說道:「但你仍然在流浪。」

  太宰治眯起眼睛,他單手撐著臉頰,少年眸色沉沉,似乎在想些什麼。

  「她願意走出去,或許是件好事。」

  織田作之助將杯子中的酒一飲而盡,起身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

  深川綺禮總覺得有那麼一點不妙的感覺。

  女性的第六感果然得到了應驗,她剛剛上完體育課,換好衣服要回教室,就被人堵在了門口。

  深川綺禮看到攔在自己面前的手的時候就蹦出了一串話:「抱歉,我有對像了,不接受告白,請自便。」

  來者:……

  旁邊的同學扯了扯她的衣角,用手小心指了指旁邊小聲說道:「那個,小綺禮,是女生。」

  深川綺禮瞥了她一眼:「……萬一呢?」還不允許女生覬覦我了嗎?

  「你好,請問是深川綺禮嗎?」來者調整了一下表情,彬彬有禮:「我是七峰櫻,高中部三年級的學生。」

  她的聲音很溫柔,並不像是來找茬,但也不像是要告白。

  深川綺禮被攔截在教室外面,她想越過面前的美少女走過去,但她將進去的路嚴嚴實實擋住了:「學姐,請問找我有什麼事情?」

  名為七峰櫻的學姐彎了彎唇角:「是這樣的,廣播室的面試你沒有去,我想來問問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深川綺禮:啊?

  深川綺禮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我沒有申請過。」

  七峰櫻的臉上露出了有些為難的表情:「啊…但是我們確實有收到你的報名表…不考慮去一下嗎?海鷗學院會對提交了報名表卻沒有去的學生進行扣分處理的。」

  深川綺禮微眯起眼睛,她看向旁邊的同學,同學點了點頭。

  「是真的。」她悄悄說:「七峰學姐不會是壞人的,你可以和她去看一看。」

  深川綺禮拿起手機,通過短信聞了一下狗卷棘今天下午會不會來接自己。

  ——自動回復顯示[任務中]。

  【喜歡:我會稍微晚一點會去!不用等我啦。】

  她將手機收回了外套的口袋中。

  七峰櫻靜靜看著她的動作,並沒有進行催促,深川綺禮看了眼,源光並不在教室裡面。

  「既然會有這麼嚴重的後果,學姐,我們走吧。」

  七峰櫻頷首:「那麼,請和我來。」

  她不經意間抬手點了點視角,前面的女性的靈魂外面覆蓋著一層淡淡的黑。

  雖然能夠感覺到她的不對勁,但是在海鷗學院裡面對學生動手會被源輝會長擊殺的,還是算了。

  「海鷗學院的廣播室經常會播報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呢。」深川綺禮漫不經心說道:「那個很好聽的女生聲音是學姐你的嘛?」

  七峰櫻的表情並未因為深川綺禮的誇贊而做出任何變化,她點了點頭:「廣播部的人很少,目前還沒有合適的人。」

  「至於那些故事。」她讓人很難從言語中找出破綻,冷靜且優雅:「是學生們的投稿,大多數都是校園怪談,深川學妹如果有適合的故事,可以進行投稿。」

  深川綺禮慢慢跟著七峰櫻走到了播音室,前面的少女推開了顯得有些破舊的大門。

  意料之外的是,這裡竟然充斥著很濃的生活氣息,非要說起來的話還挺溫馨。

  深川綺禮環顧一圈,發現坐在廣播台前的紅發耳釘少年,他翹著腳戴著耳機,在聽到門開的時候迅速轉頭過來——看向了七峰櫻。

  深川綺禮捻了捻指尖,並不是面試的氛圍。

  她看著七峰櫻關上門,也不知道這算不算他們堵死自己的退路:「學姐,可以告訴我欺騙我的理由了嗎?」

  七峰櫻垂眸:「因為有人想要見你。」

  深川綺禮感覺到空氣有那麼一瞬間的凝固,面前突然湊上了一張帶著稚氣的臉。

  她差點一簇火燃上去,隨後金色的瞳孔一縮,發現面前這家伙和廁所裡的花子君……很難說哪裡相似,只能說外貌一模一樣。

  深川綺禮當即就有剁人的衝動,幸好嚇了她一跳的這個怪異沒有做出更深一步的動作,他估計也是察覺到了危險性,往後一些拉開了距離。

  深川綺禮開了視角。

  和花子君長得一模一樣,靈魂顏色卻和他完全相反的少年漂浮在空中,他雙手背在身後露出笑顏。

  深川綺禮微微仰著頭,看見他因為微笑露出的尖尖的虎牙。

  「花子」的表情很愉悅,他甚至抬手和深川綺禮打了個招呼:「你好~」

  她的表情倒是很鎮定,兩個人類在剛剛已經迅速離開了這個播音室,深川綺禮猜想他們大概是和面前這個少年達成了什麼樣的契約——不過她並不擔憂。

  就像是第一次見到花子君一樣,深川綺禮知道這個海鷗學院裡面,除了源輝會長,剩下的……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少年看見她的表情很鎮定,意料之中地聳聳肩:「你可以叫我司,這是我的名字。」

  深川綺禮低頭扯了扯袖口:「你最好快點說完,開門見山是對女士最大的尊重。」

  柚木司眨眨眼:「誒……」他拖長了語調:「是這樣嗎?抱歉啦,我沒什麼和外人接觸的習慣~」

  深川綺禮看見漂浮在半空中的少年身後的空間在一瞬間扭曲,她點了點眼角,看見了陰郁的黑色從空間中溢出。

  她感覺到了一股極其熟悉的氣息,促使著她往那像是深淵一樣的地方走去。

  深川綺禮掐了掐手背,讓自己的理智值回歸正常。

  不過……沒想到妖怪這邊的顏值要比詛咒高一些,好歹看起來不會那麼辣眼睛。

  柚木司張開了手,少年在空中沉沉浮浮,稚嫩的臉龐依舊笑意盈盈。

  「忘了介紹,我幫助彼岸的亡靈,實現亡者的願望。」

  他說:「深川綺禮,歡迎來怪物(我們)的世界。」


第45章

  境界是連接著此岸和彼岸的海, 迷失的靈魂在此處游蕩。

  這和之前去過的[岬的階梯]完全不同。

  柚木司落在了地面上,腳下的水面泛開一圈一圈的漣漪,他的心情看上去很好, 悠閑地伸了個懶腰,邀請深川綺禮和他在境界裡面逛逛。

  少年完全沒有不經過同意把人拉進來的愧疚:「這裡很美, 你也是那麼覺得的吧。」

  深川綺禮視角裡, 境界裡面靈魂很多,眾多的顏色糅合在一起, 有點辣眼睛。

  看在柚木司的靈魂顏色純粹的份上, 她很給面子的回復了一句:「啊, 還好吧。」

  「……你看起來很鎮定,為什麼?」臉上貼著封條的少年湊近,他繞著深川綺禮走了一圈, 聲音和花子君也有些相似:「是因為之前進入過境界了嗎?」

  倒也不是。

  深川綺禮看了一眼聲音發出的位置,比純黑稍淡一些的黑色靈魂形狀詭異,而其余的顏色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他們怕他。

  深川綺禮對靈魂顏色純粹的人優待, 她決定大發慈悲回答他的問題:「因為你打不過我呀。」

  柚木司似乎愣了一下,隨後彎起唇角笑得很開心。

  深川綺禮點了點眼角, 顏色褪去, 黑色短發的柚木司笑彎了腰,他的身形纖細, 脖頸看上去只要輕輕一捏就能折斷。

  她倒是沒什麼不滿,平淡的提出了建議:「要試試看嗎?」

  柚木司直起腰, 他抹去眼角笑出的眼淚, 重新漂浮在了半空中:「綺禮醬,你很有趣,我決定喜歡你。」

  深川綺禮戰術後撤:「……」

  「不要, 我討厭人鬼情未了的劇本,僅針對自己。」畢竟寧寧學姐和花子君好像也是人鬼情未了的劇本。

  柚木司發出一聲感到有趣的感嘆。

  「這樣麼,好可惜…那如果你變成了鬼呢?」柚木司歪了歪頭,他的眼睛中流露出一絲孩童的天真,用最溫和的語氣說著殘忍的話語:「或者,你喜歡的人變成……」

  深川綺禮抬眸看了一眼,流動的、近乎黑色的靈魂緩緩向著柚木司的位置湧去,惡意傾瀉而出:「柚木君,我的建議是不要把後面那句話說出口。」

  柚木司本能的睜大了眼睛,他迅速往後退了幾步,什麼東西封鎖住了他的後路,深川綺禮的手卻已經扣住了他的脖子。

  那雙手緊緊鎖住他的喉嚨,拇指的位置壓住動脈。

  「我很強的,現在相信了嗎?」金色的眼眸中並無多少的情緒,嘴角好像有點笑意,但情緒並不是正面的:「柚木司。」

  面前的少女彎了彎唇角,手中的力道不斷的收緊,柚木司能夠感覺到她身上洶湧的惡意和逐漸變得困難的呼吸,但……

  原本跟在柚木司身旁的鬼火,在深川綺禮的後方打轉。

  深川綺禮手上的力道稍微加重了一下,打斷了他的小心思:「你是不是覺得你是亡靈,我沒有辦法再一次殺死你?」

  柚木司怔愣了那麼一秒。

  深川綺禮松了手,柚木司落在地上,她的手心燃起了漂亮的黑色火焰,周圍原本蠢蠢欲動的亡靈驟然發出一聲尖叫,向著境界的別處四散。

  柚木司臉上的笑意淡了:「哇哦。」

  深川綺禮殺死的人不會出現在彼岸,也不存在超度,靈魂的毀滅是最直接的極刑。

  柚木司的警惕心稍微又提高了一些,他抿著嘴唇保持著坐在地面上的狀態,笑意完全的褪了下去。

  「這樣做的話,你可就出不去了哦。」

  「嚇嚇你的。」深川綺禮收回了手,雙手插兜嘆了一口氣:「我的忠告是不要動我的人,作為懲罰,告訴我你找到我的目的。」

  她的惡意又像是起落的潮水那樣緩緩褪去,柚木司感覺到壓迫著自己的什麼東西隨著一起離開了,他抬頭看向剛剛對自己起了殺心的少女,本能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柚木司尚且年輕(外表上),不知道深川綺禮這樣的人類都是善變的。

  於是他短暫的保持了沉默:「……」

  原本准備好的措辭全部推翻,他本來是想給自己找一個工具人而非敵人,沒想到怎麼會直接碰壁。

  「你知道他們說的,在橫濱地下的怪物嗎?」少年撇了撇嘴,極其不情願地說道:「你和那個東西……」

  他的話語未落,暴雷落下!

  深川綺禮極快的轉頭看向氣息來處,柚木司則是迅速躲過暴雷,看了一眼同樣的方向,消失在深川綺禮的面前。

  後方一個不顯眼的門被打開,某個金閃閃的腦袋冒了出來,拿著驅魔具的除魔世家後人看了一眼境界的遠方,隨後鎖定了深川綺禮。

  「哦,找到了。」

  深川綺禮:……

  「總之……」源輝重新換上了如沐春風的溫和微笑,好像剛剛暴雷差點劈到的並不是前方的黑發少女:「走吧,深川學妹,活人不適合在境界裡久留。」

  深川綺禮看了一眼柚木司消失的方向,沉了沉眸,轉身向著源輝的方向走去。

  學生會長很紳士的走在前方開辟道路。

  深川綺禮問:「源輝會長這麼討厭怪異,為什麼不把這裡的怪異全部清除?」

  源輝沒回頭:「雖然我很討厭它們,但那樣做容易破壞此岸和彼岸的平衡,怪異大量的湧入人類世界,除魔師的工作量會驟增。」他似乎輕笑了一聲:「我想你也不希望那位狗卷君的工作量驟然加大。」

  深川綺禮迅速點點頭:「誒,那倒也是。」

  境界並不是那麼好出入的地方,源輝帶著深川綺禮在狹小的空間中行走,直到前方的光亮越來越明顯。

  門在上方,源輝往後退了幾步,助跑、施力,輕輕松松跳了上去。

  驅魔師在站穩後順手把也准備模仿他動作的深川綺禮拉了上去。

  深川綺禮其實還在回想剛剛柚木司說的話,學生會長的出場太過於湊巧,剛好打斷了謎題的解答。

  ——等一下,怎麼感覺所有人都有事情瞞著自己?

  這些信息涉及到橫濱,森鷗外這種掌控欲很強的人不可能不知道,結合咒術師和驅魔師大量的趕往橫濱的現實,之前源輝提及過[地下的怪物]——和自己有關嗎?

  深川綺禮沒問出口,但她對走在前面的學生會長提起了不小的警惕心。

  學生會長看了一眼窗外的夕陽。

  「時間已經晚了,我建議你先回家。」他沒有當場解決她的疑惑,源輝只是委婉的說道:「當然,有什麼疑惑的話,隨時可以來學生會找我。」

  ……

  深川綺禮是行動派,第二天就殺到了高中部的學生會。

  雖然這種行為和送人頭有些相似,但深川綺禮還是相信作為源光哥哥的源輝的人品(其實主要還是相信自己的武力值)。

  學生會的位置在高中部,深川綺禮路過的時候還碰上了之前追求過自己的那個學長,他已經有了女朋友,看到深川綺禮的時候條件反射一樣松開了拉著女伴的手。

  沒懂他這樣行為意義的深川綺禮:?

  學長張了張嘴:「那個……」

  深川綺禮迅速收心,向著兩位點了點頭當做打招呼,迅速從他們身邊掠過:「抱歉,我趕時間。」

  昨天晚回去棘君都已經有些生氣了,今天絕對不可以再這樣。她要速戰速決。

  深川綺禮到達學生會的門口,曲指敲了敲門,紅木和指節接觸的聲響清脆,裡面傳來了源輝「請進」的聲音。

  深川綺禮沒做猶豫,推門而入。

  海鷗學院學生會的辦公室並不是很大,成堆的文件堆放在桌面上,數量很多,但很整潔。

  深川綺禮關上門:「源輝會長,我想來問問你關於之前說過的……事情。」

  她看見在場的另一個人,把原本要說出口的[怪物]給虛化掉,畢竟普通人類最好還是不要接收到這些聽起來就很不科學的事物。

  源輝看了一眼把自己埋進公文堆裡的蒼井茜,雖然他也和怪異相關,但接下來的談話可不適合被和橫濱黑手黨無關的人員旁聽:「茜君,今天的工作就到此為止,你可以走了。」

  蒼井茜猛地抬起頭,深川綺禮對上他露出飽受折磨光輝的眼睛。

  ……好慘。

  罪魁禍首源輝笑眯眯的,一副資本家剝削員工的理直氣壯感。

  蒼井茜狐疑地盯了源輝一會兒,脫離苦海的動作倒是很快,走之前在深川綺禮身旁低聲囑托了一句:「……注意安全。」

  深川綺禮看向已經坐在學生會會長位置上的源輝,沒和要離去的少年說其實他已經聽到了。

  現在學生會的辦公室裡面只剩下兩個人了。

  深川綺禮有話直說:「我想要知道橫濱地下所謂的那個怪物的事情。」

  源輝的手肘抵在桌面上,陽光透過窗戶從學生會辦公室外投射進來,在桌面上灑下斑駁的光影:「在前不久暴動了幾次,沒有咒術和靈力可以控制得住它,兩次的暴動都是自我平息。」

  深川綺禮隨便拉了個椅子在桌子前,坐在源輝的對面聽他說話。

  「我猜測胚胎的活動和某些事物會有關聯。」冰藍色的眼眸落在她的身上:「據我所知,胚胎的幾次失控似乎都和你有一點關系。」

  源輝一直觀察著深川綺禮的表情,她並不像是知情者,甚至連胚胎的存在還是自己告知的。

  ——森鷗外召集了那麼多的咒術師和驅魔師,卻不告訴港口黑手黨的人這件事情,是為什麼?

  深川綺禮想到了龍頭戰爭的時候從自己身體裡面分離出來的異能力,依舊被自己按在地上捶。

  ……[靈魂焰火]是和那個胚胎有關的異能力嗎?

  深川綺禮想了想:「或許有可能吧,我的異能力一旦失控是挺恐怖的。」

  「當然。」少年頓了頓,臉上露出了那種溫和的微笑:「我並不是港口黑手黨那位森先生多麼忠實的盟友,大多數時候還是按照情況做事。」

  深川綺禮聽出他有想要幫助自己的意思。

  森鷗外是什麼樣的角色,相處了這麼多年深川綺禮還是有點數的,他是典型的利橫濱主義者,橫濱地下有一個威脅性這麼大的胚胎,多半是想讓深川綺禮用異能力毀滅。

  雖說她的異能力很好用,但並非沒有界限。

  ——森鷗外不讓她過多的使用異能力的原因就在此,她需要擁有足夠的余量,在自己身體崩壞之前,將胚胎的靈魂剿滅。

  深川綺禮頓了一下,她看上去還是挺鎮定的:「雖然但是,我不賣身的。」

  源輝:……

  源輝:「看在你是光的朋友的份上。」


第46章

  作為海鷗學院學生會長的源輝是個高效率的人, 這一點毋庸置疑。

  他迅速的獲取了深川綺禮的情報,並且簽訂了不會轉頭把她出賣的契約,違反的代價是除魔師的左手。

  看在契約的份上, 深川綺禮在試探森鷗外無果之後,選擇勉強相信這位源氏的後人。

  她把自己前幾次險些失控的時間和大致原因和源輝進行了解釋, 兩個人就此進行了探討, 源輝還特地帶著深川綺禮去除魔,讓她把自己的異能力對著學校之外的怪異使用了幾次。

  ——雖然有用免費勞動力的嫌疑, 但這位除魔師確實有點本事。

  源光則是每天放課後都會往高中部的某個女廁所跑, 深川綺禮在確定狗卷棘和咒術高專沒有人來接送自己的時候, 就會去學生會辦公室。

  次數多了以後,同為學生會干事的蒼井茜就用一種看渣男的表情看著學生會長。

  「學妹,你不要被他的皮囊騙了。」戴著眼鏡的少年痛心疾首, 他趁著源輝不在場的時候勸告深川綺禮:「那家伙是魔鬼,和他在一起是沒有好下場的。」

  「我有男朋友啦。」深川綺禮看了眼站在他身後的源輝,決定不給這位多余的驚嚇:「是因為源會長剝削學生會其余成員的勞動力嗎?」

  蒼井茜沉重地點了點頭, 又搖了搖頭:「因為學生會的工作,我已經很久沒有和小葵一起回家了, 他簡直是別人愛情路上的絆腳石。」

  源輝笑眯眯:「是麼?」

  蒼井茜還沒反應過來說話的人是誰, 點了點頭,深川綺禮用小動作指了指他的後方, 腦子其實很好的少年隨即想到了什麼,一卡一頓地轉過頭。

  深川綺禮在心中嘆了口氣, 沒在意接下來蒼井茜被學生會長痛揍的悲鳴。

  也沒來幾次, 竟然已經習慣了。

  深川綺禮找了個椅子正想坐下,源輝拍了拍手,轉頭看向她。

  進行了暴力行為、直起身子樣子依舊很完美的學生會長似乎想到了什麼:「對了綺禮, 光好像找你。」

  「今天沒什麼事情,你可以去找他們。」

  ……

  深川綺禮當然知道要在哪裡能夠找到源光。

  她從學生會的辦公室離開,向著下一層的女廁所走去,不出意料門口正擺放著一個[正在清洗]的立牌。

  學生一定會很好奇為什麼這個廁所老是清洗吧。她突然就這麼想到。

  源光、花子君和八尋寧寧圍成一團,似乎在商議什麼,看到深川綺禮推門進來,迅速把她拉進了討論圈。

  ——順帶一提,源光在知道了深川綺禮和自己的哥哥已經在交流的時候松了一口氣。

  在此之前源輝給的情報半真半假,他都很擔心深川綺禮的安危,畢竟除魔師們眼中那個胚胎也是核.彈級別的存在。

  「在聊什麼?」

  八尋寧寧回答:「花子君說過兩天會是怪異的祭典,在境界裡舉行,綺禮醬要和我們一起去看看嘛?」

  深川綺禮歪頭:「可是怪異的祭典,人類去的話會被手撕圍攻的吧?」

  源光揉揉太陽穴:「花子說他有面具可以遮掩人類的氣息,只要注意面具不被扯掉就沒關系。」

  深川綺禮當即應聲:「可以給我兩個嗎?」

  花子君浮在空中晃了晃腳:「當然可以噢,但是不能夠破壞祭典,因為我要……」

  深川綺禮打斷他:「放心好啦,我去認真談戀愛,你們隨意。」

  花子君:「……」

  深川綺禮當然要問問狗卷棘有沒有時間,畢竟這種吃喝玩樂的事情自己一個人去做也沒什麼意思——主要是玩太晚回去的話絕對會生氣。

  花子君給了深川綺禮一白一黑兩個面具,一個是兔子,一個是狐狸。

  深川綺禮選了前者,她有一套浴衣是白色的,搭配起來剛剛好。

  狗卷棘得知了深川綺禮的打算,他立刻就和五條悟申請了暫時休假,如果有緊急任務再聯系。

  一方面是擔心深川綺禮一個人進那種怪異遍布的地方,另一方面就是……他覺得自己確實很少和深川綺禮約會。

  不是不想,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去做,咒術師的任務沒有定時,狗卷棘也不想約會的途中被打斷。

  花子君約定的時間是在第二天晚上七點,黃昏時刻剛剛過去,怪異們還處於精力充沛的狀態,祭典的氛圍也會比較熱鬧。

  狗卷棘很少穿浴衣,但是他有一套,主色調是黑色,和面具意外的配成了一對。

  深川綺禮墊腳將手中的妖狐面具幫狗卷棘戴上,少年彎腰讓她的動作更加順利,耳邊傳來了她的聲音:「因為境界裡面都是怪異,為了不被發現,要戴上面具哦。」

  蛇目的符文不用遮住,暴露在空氣中很難令人移開視線。

  金色和紫色對視,深川綺禮突然有點臉紅。

  狗卷棘的身材本來就好,穿浴衣有一種意外的張力,深川綺禮早就狗卷棘深度中毒,現在很難不臉紅。

  她的聲音很小:「棘君穿浴衣……很帥。」

  狗卷棘失笑,他接受了這樣的誇獎,側過臉親了一下她的嘴角:「鮭魚子。」

  兩位並沒有膩在一起很久,同樣穿著浴衣的八尋寧寧小跑著向他們跑過來,先是和深川綺禮交流了一下。

  「你男朋友看起來很帥欸!」

  「那當然啦!他是世界上最帥的!」

  花子君沒聽他們說話,彙合之後就著手准備打開前往境界的通道。

  少年的手背在身後,笑容極其無害。

  「進去之後不要太驚訝,盡量表現得像是怪異一樣……八尋——不用那麼刻意啦,就算是被發現是人類了我也會保護好你的。」

  他對八尋寧寧說話的時候也有種額外的寵溺感。

  深川綺禮進過兩次境界,但都不是玩樂去的,這一次去玩躍躍欲試,狗卷棘幫她調整了一下面具束縛帶的位置,情緒也有一點被感染到。

  ——有些期待接下來會看到的畫面。

  境界將在場的幾位吞噬,深川綺禮感受到狗卷棘握緊了她的手,再睜眼就看見了燈火通明的長街入口。

  穿著浴衣的怪異們來來往往,喜慶的背景音樂在空氣中彌漫。

  深川綺禮的眼睛瞬間就亮了,勾著狗卷棘的手臂,朝著同樣躍躍欲試的八尋寧寧說:「寧寧學姐,我和棘君先走啦,等會兒見!」

  八尋寧寧推了推她的後背,她當然不會做電燈泡:「去吧去吧!玩得開心哦!」

  花子君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有著紫色眼眸的咒術師對這些靈異存在的感覺並不是很好,但也不會像是看到詛咒那樣會想要立刻擊殺。

  狗卷棘的注意很快又落回深川綺禮的身上。

  花子君眯了眯眼睛,看著深川綺禮身上溢出的黑色氣息在狗卷棘身邊收斂的干干淨淨,決定不說話摻和進別人的愛情故事。

  深川綺禮在進入境界的時候就拿了一張許願簽,她已經在簽上寫好了自己的願望,目的地就是境界中央的那顆古樹——怪異們都會把許願簽掛上去。

  奇怪的是明明並非人類,怪異和詛咒不同,他們會在某些方面和人類有著相同的行為和情感。

  狗卷棘沒有什麼目的地,深川綺禮走到哪裡他就跟到哪裡,陪她逛祭典的同時時刻緊繃著精神,算是為了保護她而來。

  少年的視線落到深川綺禮身上,白色的兔子面具遮住上半張臉,面具還帶了一個可愛的兔子耳朵。

  好可愛。少年在心裡默默地想到。狐狸和兔子也是很不錯的組合。

  越接近掛許願簽古樹的位置,妖怪的數量就越多,還好花子君給的面具繩索足夠牢靠,深川綺禮和狗卷棘就算是在擁擠的人潮中晃蕩了許久,也不會有任何的松動。

  他們遠遠地就看到了古木。

  樹冠像是巨大的傘,中央的樹干很難看出幾個人才能將其環抱,深川綺禮很沒見過世面的「哇哦」了一聲,狗卷棘看到有怪異要撞到她身上,迅速一拉。

  這下直接撞在狗卷棘懷裡了。

  深川綺禮護著許願簽小聲:「對不起,太驚訝了。」

  狗卷棘握著她的手摩挲了一下,安撫:「鮭魚子。」

  兩位小情侶好不容易擠到了樹的前面。

  妖怪的高度和人類一樣不盡相同,但低處基本上已經被掛滿,深川綺禮抬手的高度稍微還差了一些,狗卷棘接過了她手上的祈願簽。

  他沒看,掛在了自己干好能夠勾到的,枝丫的空檔處。

  有傳聞說,祈願簽上的話語被看見,就不會靈驗了。

  雖然咒言師再次之前都不是很相信這些傳說,畢竟掛在樹上的祈願簽遲早也會有人看見,但他還是選擇了避開直視深川綺禮的願望。

  他想、也希望它實現。

  少女看著狗卷棘收回手,她動了動臉上的面具,彎起嘴角好像很高興的樣子:「棘君沒有准備許願簽呢,你的願望是什麼呢?我的願望是……」

  狗卷棘突然用食指抵住了她的嘴唇,把她劇透的話語堵在了嘴裡。

  深川綺禮眨了眨眼睛,沒掩飾自己的茫然。

  狗卷棘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木魚花。」

  旁邊的一個老太太樣子的妖怪注意到了這邊,拄著拐杖顫顫巍巍說道:「小朋友,說出來的願望就不靈驗了哦。」

  深川綺禮立刻閉嘴:「我明白啦!那我不說了!」

  妖怪的祭典和人類的也沒有多大的差別,只是交易的貨幣並非人類的金錢,而是以物換物的原始方法。

  深川綺禮一開始不知道這一點,但狗卷棘似乎對妖怪的交易方式有些理解,作為咒言師的末裔,他用自己帶來的一些物品進行購買。

  深川綺禮又在亂逛遇到八尋寧寧的時候,被學姐塞了好多個珍貴的、人魚公主的魚鱗,在集市上一舉躍為小富婆。

  狗卷棘則是任勞任怨替她拿著到處亂買的食物和伴手禮。

  深川綺禮轉身過來看他,浴衣的下擺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彎彎的弧度:「棘君!等一下還有煙花,要和我去看嗎?」

  狗卷棘愣了一下,迅速的將視線收回來,手中叉著章魚燒的丸子向前遞去,一邊回復:「鮭魚子。」

  深川綺禮將黑發別到耳後,張嘴咬掉了溫度剛剛好的章魚燒。

  她向上抬眸,狗卷棘的呼吸窒了窒。

  咒言師自覺看見了不該看的一些光景,還沒有來得及別開視線,戴著無害兔子面具的深川綺禮眨了眨眼:「那……我們先去搶占一個絕佳的地點吧。」

  深川綺禮挑選了一個安靜的高處。

  長凳擺放的整齊,這裡的燈光並沒有祭典內部的那麼明亮,因此也沒怪異專門跑到這裡。

  不過兩位私心裡都不希望有人來打擾,坐下後煙花的表演也如期展開。

  她坐在狗卷棘旁邊,想起了在摩天輪之上的那一次失敗的告白,忍不住轉頭看向身邊的少年:「棘君……會喜歡這些嗎?」

  他或許不是一個浪漫主義者,咒術師要面對的是生命的威脅,也沒時間去策劃浪漫。

  深川綺禮並不在意,只是有些擔憂——她想讓他開心,但是每次好像都是自己在自娛自樂。

  狗卷棘察覺到她的不安,他握住了深川綺禮的手,同樣側過臉看她。

  被花火的光照射的妖異的狐狸面具之下,狗卷棘似乎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深川綺禮看見他開了口,似乎還能看見舌尖的那小小一個牙刺青。

  [很漂亮,我很喜歡。]

  或許是指煙花,又或許是指別的什麼。

  只是咒言師注視著她的眼睛,聲音裡無盡的溫柔。


第47章

  煙花很快就散了, 按照約定的計劃,深川綺禮和狗卷棘需要提前去彙合,才能從這個境界中出去。

  但周圍的光暗了下來, 狗卷棘不得不把自己的注意力完全的放到面前的少女身上。

  她的眼睛閃閃發光,很難有人能夠在這樣的眼神攻勢中還保持理智。

  「既然喜歡。」深川綺禮貼近了一些, 尾音上揚:「棘君, 可以獎勵我嗎?」

  每一個語調都在蠱惑著獵物跳進自己的圈套,狗卷棘大概猜測到了她想要說什麼, 少年抿了抿唇, 沒回答。

  心跳的聲音在靜謐的環境中似乎也越來越大。

  深川綺禮沒管白色的浴衣會不會被弄髒, 往他的方向挪了一點,可憐兮兮:「棘君求求了,今天一起睡嘛。」

  狗卷棘看了她幾秒, 挫敗地別開臉:「……鮭魚子。」

  深川綺禮知道自己成功了,一聲歡呼:「好耶!」

  ——爬床計劃大成功!

  她一路蹦蹦跳跳下山,境界裡面的只有高懸的月亮照明, 狗卷棘在後面跟的心驚膽戰,害怕她一個沒站穩從階梯上滾下去。

  所幸的是深川綺禮安安穩穩的踩到了實地。

  狗卷棘看著她蹦蹦跳跳, 心情也不免被感染到, 但他還是有些猶豫……不是不願意,喜歡的女生摟著自己的腰睡覺, 什麼男性能忍得住啊!!

  咒言師有時候也會覺得很奇怪,明明自己應該更喜歡反應冷淡一些的人, 深川綺禮和他十幾年人生中、腦海中喜歡的類型其實完全相反才對, 但……

  狗卷棘看了一眼少女,深川綺禮似乎察覺到了他的視線,轉過頭對上他的視線, 但從眼神中就能看出她的雀躍。

  ……喜歡。狗卷棘想。一次而已,沒關系的。

  他向著前方抬了抬下巴,深川綺禮的視線被轉移,她看見了站在門口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八尋寧寧,源光朝著她揮了揮手。

  深川綺禮小跑到八尋寧寧和源光的面前,本來是想一人握一只手,想到狗卷棘會介意自己和源光的接觸,干脆就兩只手握住了八尋寧寧的手。

  「學姐,光君,謝謝你們。」她覺得來參加這個祭典就是她今年最正確的打算:「我今天晚上終於!可以上棘君的床了!」

  「恭喜學妹!!」深川綺禮的語速很快,八尋寧寧先祝福了一波,突然反應過來面前的學妹好像說了不得了的事情。

  「啊?」

  兩個女孩子在說話,狗卷棘接受了源光和花子君的注目。

  狗卷棘:「……鰹魚干。」

  八尋寧寧沒來得及問深川綺禮是什麼意思,狗卷棘覺得自己需要制止了深川綺禮繼續說下去。

  花子君一副「哎呀哎呀我都懂得」的表情,他迅速打開了境界的通道,很有紳士風度的讓深川綺禮和狗卷棘先行離開。

  黑色短發的少年笑得狡黠:「祝你們有個愉快的夜晚哦~」

  深川綺禮點了點頭,朝著八尋寧寧和源光揮揮手:「那我們先走啦!」

  回到咒術高專門口的時候,狗卷棘莫名的開始有些緊張。

  咒言師突然有些後悔自己答應了深川綺禮要睡一間的請求,因為仍然穿著浴衣的少女現在的狀態比起去祭典之前還要激動。

  兩個人的相處只能依靠狗卷棘這一邊的理智作為閥門。

  ……實在是太為難他了。

  深川綺禮先回了一趟自己的房間,咒術高專一年級的其他學生已經入睡,她放輕了聲音:「棘君等我一下哦,我帶上枕頭過去。」

  狗卷棘腦子裡亂糟糟的:「鮭魚子。」

  深川綺禮迅速關上門,啪嗒啪嗒衝向衣櫥開始翻箱倒櫃——好不容易一起睡,怎麼說都得先洗個澡再穿上最可愛的睡衣!

  事已至此,就算是少年再怎麼掙扎,也不可能不讓女朋友進自己的房間,他在心裡給自己做了不下五次的心理建設。

  ——不可以做過分的事情。

  ……

  深川綺禮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結束了衝洗,換了一件長至腳踝的睡裙,抱著枕頭敲開了狗卷棘房間的門。

  狗卷棘看見她濕噠噠的長發,輕輕嘆了口氣,拉住她的手腕將她帶進屋子裡。

  咒術高專的宿舍和小型居室差不多,配置齊全,深川綺禮穿著拖鞋跟著進去,順手就把門給關上。

  眾所周知咒術師的人數很少,在衣食住行的配置上自然不會虧待他們,雖然是單人宿舍,但床鋪睡兩人完全沒有問題。

  深川綺禮被狗卷棘按著坐在了他的椅子上,枕頭被少年從她懷中抽出,放到床上。

  咒言師拿了一條干燥的毛巾幫她擦頭發,動作很輕,但深川綺禮還是伴著他的動作晃腦袋。

  她忍不住感慨:「擦頭發這一點,棘君比中也要溫柔的多呢。」

  狗卷棘的動作頓了頓。

  他沒說話,只是打開吹風機,替她把頭發吹干。

  深川綺禮在這個空隙看他的房間。狗卷棘的房間很簡約,不像一些這個年齡的少年會在牆壁上掛自己的偶像或是喜歡的女性,牆壁上的小型相框裡存放的是平日生活的一些小照片。

  他還養了一些綠植,看上去生活氣息充足。

  深川綺禮想想自己空的不能再空的房間:「誒。」

  她的頭發多,狗卷棘很有耐心的吹了一會兒,發梢其實還未完全干透,但深川綺禮明顯開始亂動,狗卷棘確定了上端吹干以後,關閉了電吹風。

  深川綺禮甩甩頭發:「好了嘛!」

  狗卷棘:「鮭魚子。」

  她起身撲上床,放完吹風機的狗卷棘轉頭,就看見她因為這個動作翹起來的睡裙裙擺之下、白皙的小腿。

  狗卷棘:……

  咒言師開始深刻的反思是不是應該讓她回去穿睡褲過來。

  時間已晚,狗卷棘把東西收好,看著深川綺禮在床上滾了兩圈,從被子裡冒出頭,露出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看他。

  狗卷棘掀開被子,上床的動作有些緊張,他沒有直接躺下去,背靠著床,被子因為這個動作帶起來,他看得見深川綺禮的樣子。

  ……

  深川綺禮勾勾他的手,咒言師抿唇,不敢看她。

  深川綺禮淺淺皺眉,她支起身子,在狗卷棘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跨過他的腿,給他來了一個床咚。

  狗卷棘扶住了她的腰。

  「棘君在想什麼?」

  狗卷棘的視野只能鎖定在她的臉上,因為她剛剛在床上亂滾,睡裙本來嚴實的領口現在也亂七八糟。

  深川綺禮壓低了一些:「為什麼不看我呢?」

  咒言師哪裡能想到深川綺禮直接就壓到自己的身上,而且她只是想要表達親昵而已,並沒有額外的意思。

  咒言師的回答有些艱難:「……鮭魚子。」

  天知道他在表達什麼意思。

  深川綺禮勾著他的脖頸,膝蓋下柔軟的床鋪微微下陷:「啊……那棘君明天還要早起嗎?」

  狗卷棘的注意力不知道應該放在哪裡,放在哪裡都覺得是冒犯,他張了張嘴,沒能說出話,只是點了點頭。

  深川綺禮和他額頭貼貼:「那明天可以晚點起床噢。」

  狗卷棘警醒自己她沒那個意思,只是正常的詢問而已,但是深川綺禮完全沒關注到他的呼吸變了,有些得寸進尺。

  在深川綺禮的世界觀裡,接觸是表達親近的意思。

  狗卷棘的手心溫度略高,深川綺禮的睡衣很薄,熱度甚至能夠透過衣物傳遞到皮膚上。

  ——他們保持著一個危險的位置。

  深川綺禮看見他凸起的喉結上下滾動,勾著他脖子的一只手放下,指尖觸碰上他的喉結,無意地掃了一下。

  狗卷棘握在她腰肢上的手緊了緊。

  「棘君。」深川綺禮抬了抬腰,呼吸就在他的耳邊:「你燙到我了。」

  ……

  死一樣的安靜。

  狗卷棘抬眸和她對視三秒,把她從身上壓了下去,位置在一瞬間調轉,深川綺禮茫然的眨眨眼睛,顯得極其無辜。

  狗卷棘稍微調整了呼吸,把深川綺禮拎起來讓扔出房間。

  深川綺禮:……?

  深川綺禮敲門,沒收到回復。

  深川綺禮:QAQ

  她想了半天,沒搞清楚自己哪裡做錯了,面前的門被迅速打開,柔軟的枕頭被扔出來,狗卷棘動作快的沒讓她捕捉到。

  深川綺禮茫然的按了按懷裡的枕頭,還是乖乖回了房間。

  ——第二天醒來,她發現今天的午餐便當都沒有了。

  狗卷棘生氣了。

  這個認知迅速席卷深川綺禮的腦海,她覺得事情嚴峻了起來。

  QAQ所以說,究竟是哪裡搞砸了啦!!

  比起上學,深川綺禮覺得狗卷棘這裡的事情更加重要,她迅速給源光發了一個「早上起來發現肚子痛,所以要請假晚一點到學校」的蹩腳理由,收起手機從宿舍跑出去。

  狗卷棘和其余的一年級咒術師這時候正在訓練,深川綺禮偷偷摸摸從建築物後面探出頭。

  熊貓的聲音遠遠傳來,打鬥的聲音作為背景音:「等等等等……棘,今天是不是稍微有點用力了!!」

  深川綺禮:……果然是生氣了吧。

  深川綺禮找了個角落,她覺得現在自己還是把自己埋起來比較好。

  清晨的訓練暫時落下了句號,狗卷棘垂著眸,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剛剛那一場觀戰的禪院真希喊了他一聲:「棘。」

  禪院真希指了指後方,狗卷棘順著她指出的方向轉頭看去,看見了蹲在角落裡,背靠著牆角把自己縮成一團的深川綺禮。

  咒言師突然想到了昨晚。

  其實生氣是從吹頭發的時候開始的,他一晚上都沒睡好,滿腦子是中原中也幫深川綺禮吹過頭發——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在房間裡,他們的關系親密的像是一家人。

  嫉妒的種子在心中埋下,以至於後來的一連串動作讓狗卷棘不知道應該怎麼回應。

  幸好理智的弦沒有崩斷。

  熊貓齜著牙扭了扭手臂,他恍然大悟:「原來是吵架了嗎,怪不得棘今天打的超級痛。」

  禪院真希看了一眼仍然站在原地的狗卷棘:「你們兩個本來就缺少交流吧?有什麼想說的用手機來表達就好了。」

  她拍了拍狗卷棘的肩膀:「去安撫一下吧,她應該還有課要上。」

  狗卷棘想了想,抬步朝著深川綺禮蹲著的角落走去。

  深川綺禮察覺到有人靠近,她抬起頭淚眼汪汪:「棘君,昨天對不起,雖然不知道哪裡做錯了,但是下次……」

  狗卷棘搖頭:「木魚花。」

  他在深川綺禮面前半跪,拿出手機迅速在屏幕上打了幾個字。

  【不可以在男性面前那樣,會很危險。】

  狗卷棘指的是她昨天晚上的行為。

  深川綺禮看了屏幕半晌,抬手握住他的手。

  「可是,我只會對棘君這樣呀。」


第48章

  這一場還未開始的冷戰, 在深川綺禮和狗卷棘沒幾句話的簡單交流中解除。

  便當倒是無所謂,吃一次學校的小賣部也沒什麼問題,深川綺禮迅速親親狗卷棘的臉頰, 麻利地跑回住處,帶上背包衝向學校。

  去往教室的路上要路過老師辦公室, 在深川綺禮迅速穿過辦公室的時候, 不出意料面對了坐在臨近門口處的土籠老師的死之凝視。

  深川綺禮仗著自己有其余老師的喜愛和學生會長的偏袒逃過一劫,從教室後方偷偷摸摸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國文老師沒有被深川綺禮進教室的動作打斷, 深川綺禮松了一口氣, 將國文書抽出來攤開到桌面上。

  正在記課堂筆記的源光看了她一眼, 從昨晚在境界出口的話結合她今日的遲到,推斷到什麼,少年欲言又止, 止言又欲。

  深川綺禮看他的樣子有些莫名其妙,老正經地做了一個「好好上課」的口型。

  源光扭過頭,把自己的好奇暫時的埋了起來。

  在下課鈴聲響起之後, 源光挪了挪凳子向著深川綺禮的方向湊過去一些:「綺禮,昨晚你和那位狗卷君……」

  深川綺禮面色沉痛:「失敗了, 還是自己睡的。」

  源光戰術後仰:「啊這。」

  深川綺禮扭頭:「可惡啊, 都到了那種氛圍了,好可惜是不是。」

  源光:「……你這麼說, 是有一點。」

  源光一時間竟然有些莫名的同情狗卷棘,少年又把椅子挪了回去。

  深川綺禮突然伸手越過走廊, 用筆戳了戳他的手臂。

  這節課是大課間, 很多學生都不會乖乖地待在教室裡,趁著沒有多少學生在,深川綺禮小聲問。

  「光君, 你哥哥在除魔師裡面的地位很高嗎?」

  森鷗外對橫濱的胚胎閉口不談,中原中也對此也並不了解,從太宰治作為入口就要面對更多的不定性,深川綺禮想要試著從源輝這邊接觸胚胎。

  涉及到自己哥哥專業的除魔,源光還是很驕傲的:「當然了,哥哥可是除魔屋的主力,要說的話……和的場家家主的場靜司的能力在一個層次吧。」

  深川綺禮按了按手上的圓珠筆,發出哢噠哢噠的聲響,既然這樣,就要看森先生對源輝的信任程度了。

  她一直處在一個很被動的狀態,可以的話,還是盡早將主動權掌握在手中比較好。

  「……不過輝哥他經常沒有休息時間,還是很辛苦的。」源光誇著自己的哥哥,後知後覺:「你問這個做什麼?」

  「也沒什麼事情啦。」深川綺禮搖搖頭:「就是我想要麻煩他一下。」

  如果源輝知道胚胎的具體位置,深川綺禮想親自去看看,畢竟按照現在有的情報,那個東西和自己的聯系緊密,或許能夠找到除了太宰治[異能力無效化]以外抑制自己失控的方法。

  畢竟她現在是有家室的人了!總不能讓太宰治跟在旁邊!

  深川綺禮說做就做,狗卷棘說今天晚上會過來接她,所以她挑了中午的時間跑到海鷗學院的高中學生會辦公室。

  源輝已經吃完了午飯,看她的到來有些驚訝。

  深川綺禮習以為常拉了旁邊的凳子坐到源輝的對面。

  「雖然我很想要幫助你,但抱歉。」他認真的傾聽了深川綺禮的訴求,淺淺皺眉:「我只知道一個大概位置,因為當初太忙碌,拒絕了直接前往橫濱的邀請。」

  東京都的怪異數量並不少,源輝作為除魔屋不可或缺的主力,抽不開身,所以主要還是源氏旁支家族的人一起跟著前去,而為了防止有心人利用,他們是不允許向外透露具體位置的。

  深川綺禮手肘撐著桌面,手掌拖著臉頰有些可惜:「啊……」

  源輝皺了皺眉:「你的能力看不見嗎?按照描述來說,那個胚胎的顏色應該很明顯才對。」

  深川綺禮沒好意思說她觀察整個橫濱的色調都是那樣,畢竟家醜不可外揚。

  她只是搖了搖頭:「我沒看到過那麼特殊的。」

  源輝的手交叉墊在下巴上,學生會長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

  深川綺禮在心裡嘆了口氣,既然沒有辦法,還是不要在這裡打擾別人了。

  源輝卻叫住了她:「如果我從你們森首領那裡得到的情報沒有失誤,你在這個學期結束以後,是需要回到港口黑手黨的。」

  深川綺禮嘴角的笑容一僵。

  確實如此,深川綺禮這樣強勁的戰鬥力森鷗外不可能一直放養,龍頭戰爭時候起到的震懾作用可以持續一段時間,但不排除會有別的勢力覬覦港口黑手黨財富的狀況。

  更何況深川綺禮還需要去一趟意大利出差。

  源輝曲指敲了敲桌面:「不用太過於擔心,我會盡力幫你鎖定胚胎的位置。」

  「……在此之前,好好享受為數不多的校園時間吧。」

  ……

  好好享受校園生活=吃學習的苦頭。

  後半個學期海鷗學院幾乎沒什麼活動,國中三年級面對著升學考,深川綺禮被迫被灌輸了一大堆對黑手黨生涯並沒有什麼用處的知識,明白了森鷗外的險惡用心。

  可惡啊,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怎麼就不用讀書.jpg

  不過深川綺禮從沒有覺得時間過得那麼快過,她的升學考在狗卷棘的輔導下成功卡在及格線,作為班主任的土籠老師都忍不住感慨了一聲這是什麼運氣。

  源輝垂眸看了眼她的試卷:「低空飛過,恭喜你。」

  深川綺禮不滿:「我這是不浪費分數!」

  源輝沒理會她的辯解,學生會長拿出自己的手機,點開搜索欄:「你的聯系方式留給我,之後可能還會有事情通知你。」

  深川綺禮要去意大利出差,隨叫隨到是不可能的了,留下聯系方式是為了盡可能保持情報的流通。

  驅魔師的工作很繁忙,但源輝依舊每天抽出了不少的時間幫深川綺禮鎖定位置——最重要的是,還不能夠被某些老狐狸們發現。

  源輝在桌面上早就攤開的橫濱地圖上圈了一個圈,紅色的圓圈中心赫然就是橫濱的腹地。

  深川綺禮隨著他的動作看去,忍不住皺眉。

  學生會長抬眸,他察覺到面前的人情緒一瞬間的波動:「怎麼了?」

  深川綺禮更加確定胚胎和自己存在某種關系:「……我覺得這個地方有些熟悉。」

  源輝的筆尖在桌面上輕輕點了點:「那胚胎在這裡的可能性就很大了。你回橫濱的時候可以先試著去看看,當然,我認為是不可能那麼容易找到的。」

  深川綺禮點點頭,她還有一份轉學文件需要班主任簽字,和源輝約定好有特殊情況會及時聯系之後,就先離開了海鷗學院的學生會。

  「源會長,這段時間辛苦你啦。」深川綺禮在關門前探頭說了一聲。

  森鷗外很寬容的給了深川綺禮足夠的時間告別,但出差的行程不能夠再推遲,還有許久不見的尾崎紅葉催促她回港口黑手黨。

  接送的人是中原中也,他乘坐的摩托車——反正深川綺禮並不打算把衣物和生活用品帶回港口黑手黨。

  在東京都立咒術高專門前,中原中也靠著摩托車抽煙。

  將近半年的時間裡,港口黑手黨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太宰治和他一前一後被提名為預備干部,而被支開的深川綺禮對這些事情一無所知,中原中也能夠感受到森鷗外對深川綺禮的態度有極其大的改變。

  深川綺禮心系咒術師,森鷗外也因此忌憚深川綺禮,所以才會在龍頭戰爭前後將她派到東京都。

  ……他並不認為深川綺禮會做出背叛港口黑手黨的任何舉動,她比許多人多要忠誠。

  中原中也老父親擔憂的程度愈來愈深,他吸完了手中的煙將火星摁滅,摸出外套裡面的手機,給還沒出來的深川綺禮發送短信。

  咒術高專內,讓中原中也在門口干等的深川綺禮倒是沒心沒肺極了。

  她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詢問「整理好了沒有?」的話語,慢吞吞的朝著門口挪去。

  狗卷棘站在門口看她。

  少年今日祓除詛咒的速度比平常快了一倍,為的就是來送送深川綺禮。

  不過深川綺禮根本就沒什麼東西要帶的,她只是整理了一下桌面和床鋪,帶上身份證件就完事。

  狗卷棘詢問她是否有東西落下:「海帶?」

  深川綺禮嘆息:「可惜不能把棘君一起帶走。」

  「那我先回橫濱啦。」深川綺禮鬼鬼祟祟看了一眼沒發現自己中原中也,抬手將面前狗卷棘的衣領理理整齊:「棘君在出任務的時候要注意安全哦。」

  狗卷棘低頭溫順的任她整理自己的衣襟,他抬手輕輕在深川綺禮的嘴唇上擦了一下。

  深川綺禮眨了眨眼睛。

  咒言師聲音低低的,好像還有些郁悶。

  他說:要想我。

  深川綺禮有些驚訝,但反應過來後立刻得寸進尺:「我當然會啦,那回來以後能和狗卷君睡在同一個房間嗎?」

  狗卷棘別開臉:「木魚花。」

  深川綺禮:「誒……」

  她依依不舍的和男朋友告別,中原中也看了一眼仍然遮著半張臉的咒言師,輕嘖了一聲,把手中的頭盔扔給深川綺禮。

  狗卷棘抿了抿嘴唇,他上前兩步,將制服寬大口袋中的東西拿出來,放到了深川綺禮的口袋裡。

  深川綺禮想要去拿被他按住手,和那雙紫色的眼眸對視了幾秒,明白是讓她回去再看的意思。

  深川綺禮:「我會想你的,棘君也要記得想我。」

  狗卷棘彎眸:「鮭魚子。」

  中原中也迅速擰了油門。


第49章

  深川綺禮幾個月沒有回到橫濱,站在港口黑手黨的門口的時候還有些怔愣。

  來往的下屬恭恭敬敬地向著中原中也打招呼,兩個月內森鷗外招了不少的新人,有不認識深川綺禮的下屬打量著深川綺禮,被中原中也冷冷的一個視線斥退。

  就算深川綺禮在狗卷棘身邊待了許久,身上的血腥味稍微淡了一些,也不是這些下屬可以肆意圍觀的。

  深川綺禮瞥了一眼被中原中也嚇走的那個下屬,雙手插兜語調平靜:「中也還是一樣很好心。」

  她都已經在心裡開始讀秒,打算再過兩秒就動手。

  中原中也頓了頓,蹙眉:「別浪費能力在己方身上,現在港口黑手黨的人數還需要擴增。」

  深川綺禮聳肩,當做沒有聽到他說話,邊走邊從自己外套的口袋裡拿出狗卷棘剛剛塞給自己的東西,上摩托的時候沒趕得及看,只知道是一個掛件樣子的小禮物。

  ——是一個羊毛氈扎成的小飯團。

  深川綺禮大為震撼:「這、這也太可愛了吧!」她把手中的羊毛氈舉到中原中也面前:「中也!!你看!!」

  中原中也無語:「……如果很喜歡,我建議你收收好。」

  深川綺禮迅速拿出手機和狗卷棘報了平安,隨後把小掛飾放在手心拍了張照片,疊了兩層濾鏡再把自己的手修修,發給了狗卷棘。

  【喜歡:我到橫濱啦!w【親親男友:喜歡就好,是自己扎的。】

  【親親男友:可能不是那麼精美……下次會給你做更好的。】

  【喜歡:!!!我超級喜歡!!】

  深川綺禮捧著手機深呼吸,小小的飯團掛飾在她手中的重量好像驟然加大。

  這可是,棘君親自扎的!

  中原中也正要轉頭讓她小心新修的台階,就聽見深川綺禮一聲感嘆:「天哪,我怎麼會有那麼好的男朋友。」

  中原中也:……你究竟是什麼品種的痴漢?

  他抬步走上階梯,決定主觀無視掉深川綺禮說的話:「快要到了,最好收起來,紅葉姐要是知道你出門讀書附帶了一個男朋友,手撕你還是那個咒言師都不一定。」

  深川綺禮像極了被送去讀書,被家長賦予眾望卻偷偷早戀的叛逆國中生,只是家長的戰鬥力稍微強大了一些罷了。

  深川綺禮乖乖「哦」了一聲,將手機和掛件都收進外套裡,這才開始打量初步改造的港口黑手黨。

  不知道是不是被深川綺禮之前感慨彭格列駐東京都基地的規模給刺激到,森鷗外預計在橫濱建造五座大樓——圍繞著源輝之前給自己指出來的,橫濱的腹地。

  這個位置確實微妙。深川綺禮不留痕跡地皺了皺眉,跟著中原中也乘上電梯。

  「森先生把基地建那麼大做什麼?政府那邊應該還有盯著港口黑手黨的吧?」深川綺禮看著中原中也按下十層的電梯,「這樣是不是有點太囂張了?」

  中原中也拇指和食指捻了捻:「我也不清楚,但不會干涉森首領的任何決斷。」

  深川綺禮雙手環胸看著跳動的紅色樓層標識:「也是,這種智力方面的事情就交給森先生好了,他現在就腦子比較好用了。」

  中原中也瞥了她一眼:「這種狀況,你要是被賣了自己都不知道。」

  兩位港口黑手黨的高層人員在電梯裡面隨意編排首領的事情要是被其余的下屬聽到,一定會嚇一大跳,擔心會不會下一秒就被殺人滅口。

  電梯暫時停在第五層,門扉緩緩打開,深川綺禮的視線剛好和門外的人對上。

  電梯之外的走廊燈光並不明亮,少年黑色的身影幾乎隱在黑暗中,他白色的繃帶纏繞在手臂上,身影削瘦,雙手插兜面色冷淡。

  電梯打開的聲音令他抬眸,看到深川綺禮,太宰治眨眨眼睛,隨後揚起極其燦爛的微笑:「綺禮醬——好久不見。」

  深川綺禮眼疾手快,幾乎是和中原中也同時按下了關門鍵。

  而太宰治同樣眼疾手快伸手卡在了電梯門中間,竄進電梯間:「呼,好險……綺禮醬要去森先生那裡確認出差的事情嗎?我們可以一起~」

  同樣站在電梯中的中原中也被他給完完全全忽略掉。

  「太宰。」中原中也皺眉,有意將深川綺禮拉到自己的身後:「我記得你沒有出差的任務。」

  「畢竟是綺禮醬第一次去國外出差。」太宰治看著深川綺禮,彎眸笑意盈盈:「為了保護她的安全,我可以申請嘛。」

  深川綺禮吐槽:「……太宰,是我保護你還差不多。」

  雖然這麼說,但森鷗外只讓深川綺禮一個人進入了辦公室。

  比起之前的那個擁擠的小房間,現在港口黑手黨首領的辦公室大了不少,深川綺禮走到辦公桌的面前,森鷗外才抬眸。

  「坐。」男人的手肘抵在桌面上,雙手交疊撐著下巴,暫時的將手中的公務放在了一邊:「小綺禮,在海鷗學院的生活是否開心?」

  深川綺禮點了點頭:「還行,如果不用做題的考試的話就是另一種程度的開心啦。」

  「既然生活的不錯……」森鷗外挑了下眉:「那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你要辛苦了。」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叫深川綺禮過來是為了說明出差的地點時間和目的,港口黑手黨裡只有她和那位彭格列的十代目有些交情,森鷗外料想到橫濱的槍械管制會在之後嚴格起來,所以打算盡早開辟一條武器的輸送路線。

  深川綺禮會去意大利的消息已經傳達給彭格列,彭格列的十代目也用溫和的方式回復,說是隨時歡迎深川綺禮的到來。

  「森先生,有個很嚴重的問題。」她皺眉提出自己的疑惑:「我不會說意大利語。」

  森鷗外笑笑:「沒關系,沢田先生和他的守護者都是日本人,你只要和他們交流就可以。」

  「什麼時候去嗷?我現在學學簡單意大利語說不定還來得及。」

  「明天早上。」

  深川綺禮:……

  去意大利出差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深川綺禮再怎麼不願意也找不到第二個人頂替。

  她嘆了口氣:「那我回去了。」

  森鷗外卻叫住了她:「……等一下,我有些東西想讓你看看。」

  深川綺禮的精神在一刻緊繃,她看見森鷗外按下了一個按鈕,周圍的窗簾隨著感應向上拉開,外界的光芒傾斜,湧進原本昏暗的室內。

  愛麗絲不知什麼時候悄然站到了落地窗的旁邊,森鷗外起身邀請:「去窗邊看看?」

  深川綺禮點了點頭。

  她跟著森鷗外走到窗邊,三個月前橫濱千瘡百孔,現在這座城市在進行自我修復,一切好像在緩慢的回歸正軌。

  深川綺禮透過窗戶看向橫濱。

  森鷗外站在她的身邊,像是感慨:「這座城市不應該是現在這幅樣子的。」

  他讓人盡快建造高層樓房的原因也在這裡,他希望橫濱能完完全全的在他的眼中。

  再糟糕的廢墟中也會生長出綠芽,森鷗外深深的愛著這座城市,只是采取了比較極端的方式讓其快速成長而已。

  「看到這樣的橫濱,你仍然願意幫助我嗎?」

  ——你願意幫助我嗎?

  深川綺禮想起了她被森鷗外從瀕死的臨界線被森鷗外救回來的時候,穿著白大褂的男人坐在椅子上,年輕卻因為疲憊而顯得有些滄桑的面容上略帶希冀。

  在身體受傷嚴重、躺在急救床上的時候,森鷗外閑聊時提及過她的老師老師提出的構想,這個構想可以將橫濱變得更好。

  這是詢問,也是試探。

  「你適合做政治家,森先生。」她面色略有些陰郁,破敗的橫濱讓她記憶裡的黑暗有些不受控制:「你救過我,我會幫助你。」

  深川綺禮抬手貼上玻璃。

  高處是有優勢的,在稍高一些的位置遠遠望去,能看見不遠處被樓層半遮半掩的摩天輪——橫濱原來是有這些的。

  「我會盡量尋求彭格列在武器供應上的幫助,剩下的就需要森先生你自己去處理了。」深川綺禮收回了視線,金色的眼眸微垂,和仰頭看著自己的愛麗絲對視。「異國的武器大量輸入,日本的政府不會坐視不理。」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笑了。

  「明天早上中也休假,他送你去機場,現在回去收拾行李吧。」

  ……

  中原中也的沉默從昨日深川綺禮從首領辦公室出來就開始,一直持續到開車把深川綺禮送到機場。

  深川綺禮看他臉色謹言慎行:「中也?心情不好嗎?」

  中原中也搖了搖頭。他昨天在太宰治那個混賬的口中聽到了一些頭疼的、關於深川綺禮的事情,但這些事情絕對不能在現在和深川綺禮說。

  ——重力使決定在深川綺禮出差的時候私自調查一下。

  「沒事。」港口黑手黨的重力使吐出一口濁氣:「睡得太晚了。」

  深川綺禮拍拍他的肩膀:「做我的司機辛苦嘞!」

  中原中也幽幽:「既然知道……摩托車的維修費什麼時候還。」

  深川綺禮之前喜歡偷他的摩托車飆車,也發生過一些些(自認為)沒什麼要緊的剮蹭,所以中原中也才對她怨念極深。

  深川綺禮嘿嘿兩聲,低頭默認跳過這個話題,給狗卷棘發了一條[要上飛機啦]的短信。

  多數旅客在機場匆匆行走,中原中也則是幫她拖著行李箱,護送深川綺禮到登機口。

  重力使提醒道:「高空不安全,別忘記提前看一眼。」

  深川綺禮隔著玻璃看了一眼機組,接過中原中也滑過來的行李箱,用空著的那只手點了點眼角,飛機上的靈魂顏色倒是沒有令她反感的存在,也就是說對她無法造成威脅。

  深川綺禮又點了點眼角,朝著中原中也點頭:「安全。」

  畢竟深川綺禮的異能力是攻擊力那一派別的,在飛機上要是發生事故,在自救上派不上什麼用場。

  深川綺禮和中原中也打完招呼,迅速檢票進站。

  等待登機和登機的過程都很順利,深川綺禮看起來年齡不大,乘務人員幫她把行李箱放上架子。

  深川綺禮注意到座位旁邊的人戴著奇怪的青蛙頭套,青色的頭發溫順的貼在臉側,兩邊的眼角都有青色的刺青。

  ——不像是日本人。

  深川綺禮發現自己看到的飛機上最明顯的藍紫色靈魂就是源自於他。

  少年側頭,頭上巨大的青蛙頭套隨著他的動作轉了轉:「你好,是弗蘭。」

  說的意大利語。

  深川綺禮茫然,她點頭「嗯」了一聲,為了避免更大的尷尬,立刻轉過頭。

  飛機緩步起飛,深川綺禮慶幸旁邊的少年沒再和自己說話,她撥弄著手機上的飯團掛件。

  唉,魅力太大了就是不好。

  空姐空少來往在過道中,深川綺禮正想叫一杯水,就聽見旁邊傳來了輕微的聲響。

  戴著巨大的青蛙頭套的少年解開了安全帶,小幅度活動了一下身子。

  深川綺禮:?這是在做什麼

  上飛機遇到怪人著實有些不太美妙,少年慢吞吞地打了個響指,熱情的空姐空少和周圍的乘客在一瞬間消失不見。

  ——是幻像。

  深川綺禮震撼,迅速點了點眼角,靈魂的顏色不會作假,視野中的靈魂顏色還是一樣的,只是數量沒有上飛機時候那麼多。

  「啊……很難解釋。」無力系男子看了一眼窗外的天和雲,轉過頭對上深川綺禮疑惑ax的視線。「簡單來說,你被劫持了。」

  只聽懂了一個的深川綺禮:……這要怎麼接話?


第50章

  彭格列是意大利最大的黑手黨組織, 而巴利安是隸屬彭格列的暗殺部隊。

  有著上下屬的關系,但巴利安的諸位並不會聽十代目沢田綱吉的話。

  雖然目前面臨著密魯菲奧雷家族的威脅,大目標基本一致, 但巴利安的眾人私下還是會給對方下不少無關痛癢的小絆子,比如說這次「劫持」深川綺禮。

  在高空行駛的飛機上, 除了開飛機的巴利安下屬外, 只有兩個人。

  少年說完話之後就注視著她,深川綺禮木然地和弗蘭對視, 弗蘭青蛙頭套上的眼睛和本人的動作一樣眨了眨。

  語言不通的深川綺禮沉默了兩秒, 從自己的外套口袋裡翻出了出門時候帶上的小本子。

  《100句簡單意大利語——幫助您暢游意大利》

  書不大, 適合直接拿在手中,最大的幾個字是日語,下面用意大利語進行了翻譯標注, 一眼就明明白白。

  弗蘭垂眸看到了她手中的本子,不出意料看見了那幾個字:…………

  弗蘭內心大受震撼,沒想到作為吐槽役的他有一天竟然也無話可說, 沢田綱吉這是邀請了個什麼樣的人來彭格列?

  深川綺禮沒在意他平靜中又有那麼一絲微妙的視線,她翻開了手冊的第一面, 第一條句子就明明白白。

  「我聽不懂意大利語。」略有些生硬的言語從她的口中說出:「十分抱歉。」

  弗蘭沉默了半晌, 表示自己也不會說日語,語言不通的兩個人面面相覷了一陣, 弗蘭伸手從深川綺禮那邊拿過語言書,往後翻了翻。

  原本已經站起來的少年又重新坐了下來, 語言不通導致恐嚇和威脅都起不到什麼效果。況且弗蘭本身就沒什麼表情, 深川綺禮沒能從毫無波動的表情中察覺到惡意。

  深川綺禮嘆了一口氣。

  機組人員和其余乘客消失不見,這樣的狀況顯然不對勁,但飛機在高空中行駛, 深川綺禮也不可能撞開機艙自尋死路。

  要不把旁邊的這個人先劫持了?

  弗蘭沒有察覺旁邊的這位已經反客為主把他滑到了攻擊範圍內,少年快速的翻動著書頁,過了不多久將手中的書合上。

  弗蘭找不到能夠描述自己心情的話語,放棄了。

  深川綺禮看他轉頭看向窗外,出聲協商:「要不……我們兩個說英語吧。」

  ……

  飛機在巴利安的停機坪上緩緩降落,等候了五分鐘的暗殺部隊的隊長斯庫瓦羅從登機梯直達入口,負責開飛機的巴利安暗殺部隊成員恭恭敬敬站在一旁行禮。

  這位暗殺部隊的隊長一只手被長劍取代,他是這個時代最優秀的劍客,並且幾乎站在了巴利安的頂端。

  他問:「彭格列邀請的那個人,在哪兒?」

  下屬矜矜業業地回答:「應該和弗蘭大人在裡面,斯庫瓦羅大人。」

  斯庫瓦羅點了點頭走進機艙,就看見黑色的青蛙腦袋和另一個黑色的腦袋湊在一起,圍著一個小本子正在看。

  斯庫瓦羅:……?

  作為在場會說意大利語也會說日語的男人,斯庫瓦羅竟然也可疑地糾結了一下自己應該用什麼樣的語言,最後決定先問自己人:「弗蘭,你在做什麼?」

  青蛙頭套抬了起來,弗蘭的臉上還是那副沒有什麼情緒的樣子:「ME在努力和她進行交流。」

  深川綺禮從座位上直起身子,看到斯庫瓦羅佩戴在身前的徽章,微微眯起眼睛。

  來意大利之前,森鷗外還是讓她了解了一些關於彭格列和他周圍的組織的資料,知道那個徽章是彭格列暗殺部隊巴利安成員的意思。

  她想:彭格列的自己人要造反嗎?

  而後不著痕跡地點了點自己的眼角。

  銀色長發的男人正在和弗蘭交換情報,意大利語在深川綺禮的耳中和上數學課的催眠程度有的一拼,不過視野裡面斯庫瓦羅有和山本武顏色很相似的靈魂,深川綺禮因此沒有動手。

  一不小心干掉了不能夠干掉的人,會是非常尷尬的局面。

  弗蘭把語言不通的事情向著斯庫瓦羅簡單的解釋了一下,走到了旁邊待定。

  斯庫瓦羅輕嘖一聲,轉頭看向深川綺禮。

  深川綺禮歪頭,用日語直接問:「你好。巴利安劫持我的目的是什麼?事先說好,我是不會幫你們謀權篡位的。」

  斯庫瓦羅居高臨下看了深川綺禮一眼:「不需要你做這個,只是用你膈應一下彭格列的十代目而已。」

  面前這個小姑娘擁有的能力他們之前就已經清楚,畢竟巴利安的情報網絡不是吃素的,如果深川綺禮沒有擁有那麼強大的異能力,他們也不會讓弗蘭大費周章。

  使用這種程度的幻術也是很耗費力量的。

  ——靈魂焰火,這可是直接破除物理和生理防線的力量,怎麼能讓沢田綱吉這麼容易的收入麾下。

  斯庫瓦羅不擅長和小女生說話,他皺著眉,自以為還算溫和說道:「我們的BOSS要見你。」

  深川綺禮抬手點了點自己的眼角,覺得有點好笑。

  「我為什麼一定要去見你們的首領?」她側目看了一眼飛機的窗戶,可以輕易地看到窗外的景像,外面重重把手:「你覺得憑借你們的能力,可以逼迫我那麼做?」

  飛機外穿著巴利安制服的一群人將整個機組包圍,他們都佩戴著高端的槍.械,一個個的外貌被制服的兜帽遮蓋的嚴嚴實實。

  這是一支上下都很肅殺的部隊。

  「因為我們的BOSS是混蛋。」斯庫瓦羅毫無負罪感的是這麼說道,他看起來也並沒有要為難深川綺禮的樣子:「你如果覺得自己在意大利的問路可以成功,我倒是可以讓你走去彭格列。」

  突然發現自己語言不通的深川綺禮:……

  深川綺禮面無表情:「看來,我應該帶一個翻譯過來。」

  ——都是森鷗外的錯!

  弗蘭沒有參與到他們的談話中,少年站在一旁擺正自己的帽子,看上去心情好像還不錯。

  深川綺禮對會面巴利安首領的事情並不上心,她心不在焉的摩挲著外套上的飯團掛飾,斯庫瓦羅讓他們先下飛機。

  三個人一直待在飛機機艙裡確實不好商量事情,深川綺禮在飛機上學了大半天的意大利語,現在也想下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如果這兩人對她產生威脅,她可以在同一時間將他們和外面的守衛一起燒了。

  「走吧。」斯庫瓦羅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他轉過身,被劍替代的手緊緊貼在身側:「搞不懂BOSS那家伙又在發什麼瘋。」

  深川綺禮在異國他鄉,語言不通的情況下,要問路人走到彭格列總部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雖然意大利盛產黑手黨,彭格列規模很大,但也不排除會有討厭或是怨恨彭格列的人存在。

  不過值得一提,巴利安的人並沒有收走深川綺禮的通訊工具,在一定程度上保持了她的自由。

  她將手機從關機狀態喚醒,第一時間和狗卷棘發送了「已經到達意大利」的消息,隨後退出頁面,點開阪口安吾的頭像。

  她捧著手機和阪口安吾發了一條短信。

  打工人阪口安吾正在歐洲出差,而歐洲又是被鐵路連接起來的城市,深川綺禮覺得自己有空可以去看看他,畢竟感覺整個港口黑手黨最累員工的名號應該頒發到阪口安吾身上。

  作為前輩(按照進入港口黑手黨的時間算),深川綺禮認為自己有必要關心一下後輩。

  深川綺禮跟著前方的斯庫瓦羅走向未知的領域,旁邊跟著那個戴著青蛙頭套的少年。

  深川綺禮看他帶上了翻譯器,直白的用日語問:「我一直都想問了,為什麼要戴那麼大的頭套?行動不會因此變得困難嗎?」

  弗蘭調試那個斯庫瓦羅仍給自己的翻譯器:「因為ME小時候就戴著它了,摘掉會不習慣。」

  深川綺禮感慨:「很擋視角的吧?」

  弗蘭:「不會吧,習慣了就還好。」

  斯庫瓦羅走在前面,覺得自己的無語程度上了一個檔次,不明白為什麼剛剛還語言不通的兩個人能在短短的幾分鐘內就把話題聊開了。

  不過,這個少女在知道他們是暗殺部隊巴利安的人的時候就沒有任何的反應。

  暗殺部隊臭名昭著,她這個年齡的,不論是多鎮定的小孩知道這個情報的同時都會感到一些畏懼。

  ——深川綺禮悠閑地仿佛來逛後花園。

  巴利安做的這些小動作憑借彭格列的速度應該能夠很快發現,深川綺禮並不擔心。

  ……所以說為什麼他們一個暗殺部隊的基地都比之前港口黑手黨的樣子要高端了不少,難道這就是彭格列的鈔能力嗎?

  「打擾一下,你們的boss會說日語嗎?」深川綺禮友善地詢問到:「如果不會說日語的話,見了我也沒有用的。」

  斯庫瓦羅:……

  斯庫瓦羅不太想回答:「會,暗殺部隊除了弗蘭其余的都會多門語言,請不要小看黑手黨的素養。」

  深川綺禮扭頭看弗蘭:「兄弟,你要加加油哦,你被當做反面例子了。」

  弗蘭同樣扭過頭,青蛙的眼睛和他本人的眼睛都幽幽地:「ME覺得並沒有。」

  深川綺禮聳聳肩,前面的斯庫瓦羅卻停下了腳步。

  他沒有繼續走,深川綺禮還以為是到達了目的地探頭向前看去,發現門口處站了一個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小男孩。

  弗蘭面無表情地解釋道:「那是彭格列的雷守,年齡比較小,多數時候會產生不靠譜的現像。」

  「斯庫瓦羅。」少年模樣的彭格列雷守站在門口,沒抬步踏進巴利安的地盤:「十代目讓我來要人!」

  巴利安向來都不是喜歡談判的組織,斯庫瓦羅提著劍就走了上去。

  深川綺禮心中感慨了一句這就是大組織的速度,正要走到一邊去觀戰,就被人扯住了後衣領。

  她扭頭,看見了金燦燦的頭發。

  陌生的青年將手中的小刀投擲向旁邊的弗蘭,穩穩當當的扎進帽子裡,他說的也是日語:「嘻嘻,王子可是救了你哦。BOSS說了…關於巴利安和彭格列的恩怨,不允許任何人插手。」

  但他們的站位和那個雷守相聚的有些貼近。

  與此同時還有一個聲音響起,少年撕心裂肺的提醒沒能夠傳達到距離稍遠一些的人類的耳中。

  「小心!!!」

  深川綺禮抬起頭。

  從天而降的火箭筒在深川綺禮的視野中不斷的放大,她條件反射地想要躲開,但被旁邊巴利安的貝爾菲戈爾無意中堵住了去路。

  下一秒,她整個人被罩進了看起來很小的火箭筒裡。


第51章

  深川綺禮沒關視角, 顏色鮮明的靈魂很快就消失在視野中。

  籠罩上來的紫色的霧氣迅速的將她纏繞,也沒過兩秒視野就再次明朗了起來。

  深川綺禮出現在燈光昏暗的走廊裡,無機物灰黑色的構造之中, 有熟悉的白色靈魂在走廊盡頭的某個房間處。

  深川綺禮:……雖然剛剛還稍微有點生氣,但是看到狗卷棘的一瞬間氣就消了!

  她點了點眼角, 迅速朝著那個靈魂的方向跑去。

  ——彭格列原來還有這種遠距離穿越的道具嗎, 早點說嘛!那就不用坐飛機來意大利了。

  深川綺禮從半掩著的門後探出頭,她看見了站在房間中央, 穿著白色襯衫黑褲的少年。

  他應該是剛剛出任務回來, 襯衫上沾著絲絲血跡, 低著頭手肘曲起,是正打算解衣服。

  深川綺禮愣了愣。

  她是不會認錯靈魂的,但狗卷棘的發型和深川綺禮離開東京的時候大有不同, 好像身形也拔高了一些。

  狗卷棘察覺到了門外有人,少年…或者說青年轉過身皺著眉,對到來的不速之客直接用了咒言:「停下。」

  咒言的力量瞬間就將深川綺禮鎖定, 狗卷棘三兩步走到門口拉開門,屋內的光影傾瀉, 灑在了深川綺禮的身上。

  深川綺禮抬頭, 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棘君?」

  這一秒好像很漫長,深川綺禮還沒看清楚他的表情, 就被拽進了懷裡。

  ——這是一個很用力的擁抱。

  狗卷棘的呼吸起伏劇烈,深川綺禮可以聽見他胸口劇烈的心跳, 不常說話的咒言師在喊著她的名字, 聲音很輕。

  前一個咒言的效果過去,深川綺禮茫然地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我在這裡,我在這裡。」她沒能夠清楚發生了什麼, 狗卷棘抱著她的動作太緊了,想要呼吸順暢都有些困難,但她沒有出聲叫停。「不要擔憂。」

  大約過了兩分鐘,狗卷棘松開了手。

  深川綺禮還沒從突然的變故中緩過神,她眨了眨眼睛,抬手碰碰狗卷棘的臉頰,有些濕意。

  狗卷棘哭了。

  深川綺禮的聲音也有些擔心了起來:「棘君?怎麼了嗎?」

  咒言師彎下腰將視線和她的視線放平,那雙紫色的眼眸注視著她的眼睛,好像在細細描繪深川綺禮的樣子。

  他搖了搖頭,雖然帶著笑容,但卻像是要哭出來:「……木魚花。」

  深川綺禮更擔心了:「如果有什麼事情一定要告訴我,我不想看到棘君傷心。」

  狗卷棘抬手碰上深川綺禮的臉頰,指腹輕輕滑過她的臉,他的動作很輕,像是碰到她就會碎掉一樣。

  深川綺禮握住他的手,歪了歪頭:「棘君?」

  狗卷棘似乎很努力的在讓自己的呼吸變得平穩,手還有些顫抖,盡管如此,他依舊回握住了深川綺禮的手。

  深川綺禮注意到纏繞在他手腕上的,屬於自己的那份靈魂。

  狗卷棘垂眸同樣注視自己的手,聲音低低的:「……我把它還給你。」

  他的聲音裡無盡的悲傷,深川綺禮睜大了眼睛,感覺到了本屬於自己的那份靈魂在回歸自己的身體。

  「棘君!」她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狗卷棘卻很堅定地握著她,手中的力道並不放松:「這樣的話,我不在的時候,就沒有東西保護你了。」

  狗卷棘怔了怔。

  他低下身,貼貼深川綺禮的額頭。

  咒言師知道她的到來是有時限的,十年後的火箭筒只有五分鐘的有效期,而這個時間就快要到了。

  「……沒關系。」

  狗卷棘緊緊的握住她的手,那雙紫色的眼眸中充斥著激烈的情緒,但出口的聲音很溫和——他害怕自己會嚇到她。

  「回去以後,要保護好自己。」

  深川綺禮感受到靈魂的力量在回歸,咒言的力量同時疊加在身上,她張口卻沒能說出話。

  紫色的煙霧從腳底下升起,直到深川綺禮消失的最後一秒,狗卷棘都沒有放開。

  ……

  深川綺禮回到了自己被火箭筒當頭罩下的位置。

  她點了點眼角,自己的黑色靈魂恢復了原來的樣子,心髒的缺陷被填滿,而剛剛青年狗卷棘的表情太過於悲傷,導致她也沒能從那樣的情緒中走出來。

  彭格列年輕的雷守雙手背在身後,他一副「自己做錯事情要完了」的表情,看到深川綺禮從紫色的煙霧裡完全顯現之後,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名為藍波的彭格列雷守,同時也是十年後火箭筒的歸屬者皺著眉看她:「你剛剛……」

  深川綺禮先一步問出口:「剛剛那個是什麼?」

  「十年後的火箭筒,可以讓你到十年後去。」藍波下意識地對她的問題做出了解釋,「不好意思!!剛剛脫手了!!」

  深川綺禮點頭,然後又問到:「我可以再用一次嗎?」

  藍波:「啊?」

  深川綺禮皺皺眉,她想要去安慰那個看起來很悲傷的青年——無論是什麼時候的狗卷棘,她都不想看到他傷心難過的樣子。

  藍波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十年後火箭筒。

  「這個……如果你是想要見到什麼人的話,十年後的火箭筒並不是定點投擲的,平行時空很多,大概率不會碰到同一個時空中的存在。」

  深川綺禮失落:「啊……」

  十年後的狗卷棘將她的靈魂強制性地送回了她的體內,不知道在這個時間的棘君身上自己的部分靈魂會不會受到影響。

  深川綺禮陷入了自己的沉思,藍波欲言又止。

  十年後火箭筒的功效並非單純的將現在的人送到十年後……它還會將十年後的人進行短暫的調換,但剛剛並沒有十年後的深川綺禮出現。

  藍波清楚的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但他不清楚是不是應該在這裡和深川綺禮說。

  藍波和巴利安的戰鬥已經落下了句號,巴利安的眾人站在旁邊,斯庫瓦羅的表情顯得很不開心。

  這麼多巴利安的人在,肯定不是打不過藍波,就是彭格列內部的人在這種敏感的時候內鬥沒有必要而已。

  沢田綱吉想要讓深川綺禮跳槽到彭格列,斯庫瓦羅明白Xanxus的意思是要從中截胡。

  弗蘭表情還是毫無改變,身為吐槽役的巴利安霧守站在對面的隊伍裡:「明明看起來健健康康。」

  他被貝爾菲戈爾用小刀在頭套上扎了一下。

  「這種事情還是交給彭格列的人去說就好。」斯庫瓦羅瞥了一眼鬧騰的兩人,話是朝著藍波說的:「想必沢田綱吉也想不到這點。」

  藍波把深川綺禮攔在身後。

  「十代目應該和Xanxus說過了。」他依舊是百分百的警惕:「我帶她走了。」

  弗蘭抬手和深川綺禮揮了揮手。

  深川綺禮問藍波:「這裡離彭格列很遠嗎?」

  藍波小聲回復:「啊?還好吧,十分鐘。」

  巴利安劫持深川綺禮本身就是隨手,彭格列總部和巴利安暗殺部隊的位置也沒差多遠,斯庫瓦羅之前的話不過是恐嚇不懂意大利情況的深川綺禮而已。

  巴利安的人松口,藍波松了一口氣,迅速的帶著深川綺禮從大門離開,門口站著不少穿著彭格列制服的黑手黨人員。

  「嚇死我了。」或許比深川綺禮年齡還要小一些的少年感慨道:「算了……我還是告訴十代目,剩下的事情讓他去解釋吧。」

  深川綺禮點頭,還是和熟悉的人說話比較舒服。

  彭格列的主基地比起在東京都的基地還要大了不少,彭格列的下屬們來去匆匆,看上去每個人都很忙碌,深川綺禮收回了視線。

  藍波迅速的把她帶到了標有【十代目辦公室】的房間面前。

  深川綺禮踏進房間,藍波朝著裡面的沢田綱吉簡單的彙報了一下情況,就迅速的離開。

  彭格列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十代目的分工明確,他是一個優秀的首領。

  「抱歉,讓你在剛剛到意大利的時候就受到了驚嚇,藍波可能是太過於緊張了。」溫和的青年有些無奈的彎眸:「先坐吧,乘坐了那麼久的飛機辛苦了。」

  深川綺禮沒和這個還挺熟悉的彭格列十代目客氣,她坐到沢田綱吉桌子面前的椅子上,順便轉了一圈。

  「山本先生呢?」

  沢田綱吉彎腰從桌子的下方抽出了一盒牛奶,起身走到旁邊的操作台邊:「他在外偵查狀況,守護者們要承受很大的壓力。」

  深川綺禮想到了港口黑手黨的自己,中原中也還有太宰治——雖然最後一位愛摸魚,但活確實比別的人多,也危險。

  她感同身受的嘆了口氣。

  十年後的火箭筒會把十年後的你和現在的你進行對換。」沢田綱吉把牛奶拆開,倒進杯子裡面放入微波爐:「但藍波說沒有在場看到未來的你。」

  深川綺禮問:「這代表十年後的我不存在嗎?」

  沢田綱吉點了點頭。

  「綺禮。」微波爐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裡面竟然還有些清晰,沢田綱吉轉身手撐著後方的桌面,看向深川綺禮:「不在意『十年後的自己沒有到來』這件事情?」

  深川綺禮撐著臉頰看他身旁的微波爐:「我是無所謂啦,棘君平平安安就好了。」

  沢田綱吉皺了皺眉,他之前就注意到,深川綺禮對自己的事情並不是很上心。

  微波爐發出了「叮」的一聲,牛奶已經熱好了。

  沢田綱吉轉過身將它拿出來,送到深川綺禮的面前:「或者我換一種說法,十年後的你已經死去了。」

  深川綺禮乖乖接過他手中的牛奶,「噢~」了一聲。

  沢田綱吉有些無奈。

  「可是按照十代目你說的……」她喝了一口手中的熱牛奶,溫度剛剛好。

  深川綺禮沉默了兩秒,眨了眨眼睛:「我應該出現在墓地或是死掉的地方才對呀。」

  「大概,」沢田綱吉注視著她:「你出現在了最想念你的人面前吧。」


第52章

  房間裡的溫度似乎漸漸降了下來。

  狗卷棘的手完全落空, 紫色的煙霧也很快就散的一干二淨,冷意一點一點滲入骨髓,他盯著自己的手心, 有些悵然。

  雖然這是他本來就失去了的人。

  青年在門前大概站了一分鐘,手搭在門把上, 動作緩慢地打開了門。

  十年前的深川綺禮並不知道, 這是狗卷棘的私人住處,二十多歲的咒術師已經早早脫離了咒術高專, 現在作為特一級咒術師進行單獨的行動。

  咒術師大多孤身, 狗卷棘也是這樣。

  狗卷棘握緊了手, 明明從祓除咒靈沒有受到傷害,但他卻覺得疼痛感彌漫在每一處神經。

  空蕩蕩的房屋告訴他,剛剛的少女不過是一場一觸即散的幻夢。

  ——深川綺禮死在五年前的一個艷陽天。

  她缺失了一部分的靈魂, 因此沒能夠活下來,狗卷棘從東京趕往橫濱的時候,甚至沒能夠見到她最後一面。

  為了不讓[胚胎]暴動, 各方的高層協議過後,強制性地將她的軀體火化。

  狗卷棘深深吸了一口氣。

  咒言師在無數個日夜回想自己的愛人, 他很難在夜色中入眠, 精神狀態一度也達到了最差的狀態,最初的一年裡, 狗卷棘強制給自己設下了[她沒死]的咒言作為假像。

  周圍的人都開始擔心,咒言師的末裔在這種狀態下祓除詛咒, 所面對的危險要加大許多。

  五條悟為他爭取到了長時間的休假。

  直到那個中原中也得知了這件事情, 從橫濱趕到東京,猛敲開了狗卷棘的門。

  ——當面一拳。

  血腥味把狗卷棘從咒言構築的虛幻裡面拉出來,他歪著頭注視著玄關處的女士拖鞋, 半晌都沒有說話。

  中原中也面無表情,一直當做是親人的存在去世對他來說並不好受:「你這混賬在做什麼?」

  狗卷棘沒有回答。

  「嘖。」面前已經是港口黑手黨五大干部之一的青年抬手抹了一把臉,看到狗卷棘嘴角的血跡皺了皺眉:「收起你那副奔喪的樣子,綺禮那家伙並不是因為你死的。」

  高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落下。

  如果不是她把自己的靈魂分割開用來保護自己,如果自己在她身邊,如果……

  狗卷棘嘗到了口腔中血液的苦澀味道。

  中原中也的視線同樣落在了那雙女士拖鞋上,很具有深川綺禮的風格。

  這間房子處處充斥著深川綺禮生活的痕跡——狗卷棘在努力維持這種假像。

  中原中也沉默了片刻,從風衣的口袋中掏出一個小小的掛件,羊毛氈扎的,除了飯團尖端染了一點血外,都很干淨,看得出它的主人特別愛護它。

  「她讓我交給你。」重力使的聲音壓抑,他想起深川綺禮彎起的嘴角:「和你相遇是她最高興的事情。另外,節哀。」

  青年閉閉眼,把自己從崩壞的回憶中抽離出來,穿過燈光昏暗的走廊,打開了某間上了鎖的房間房門。

  手還有些顫抖——他已經很久沒有打開這扇門了。

  像是潘多拉打開了魔盒,傾巢而出的記憶將狗卷棘淹沒。

  有些回憶觸碰到並不美妙,狗卷棘垂眸看了一眼白襯衫袖口上沾的血,最終沒有選擇走進去。

  如果十年前的深川綺禮在場,她會發現這個房間和她在咒術高專住處的配置一模一樣。

  唯獨不同的是,桌面上放著幾個掛件,最中央擺放著隱約看得出是狗卷棘樣子的毛絨玩具。

  狗卷棘的呼吸放的很慢,他垂著眼眸,用安靜的視線細細注視這個房間。

  已經五年了。

  傷痛或許會隨著時間慢慢的流逝變淡,今日卻又重新湧了上來。

  現在,陪伴著他最後的存在,也是他日日夜夜譴責自我的源頭,被他完完整整地還給了它的主人。

  「我很想你。」他闔了闔眸,喃喃自語。

  語言的力量無法附加在不存在的人類身上,狗卷棘最終什麼都沒有說什麼,他起身離開。

  走前,輕輕合上了門。

  ……

  沢田綱吉看著深川綺禮把自己遞過去的牛奶全部喝完,很貼心的把手邊的紙巾遞給她。

  深川綺禮道了聲「謝謝」,她擦了擦嘴,把手搭在了膝蓋上顯得乖巧。

  「我想和你聊聊,關於十年後的你去世了這件事情。」沢田綱吉的很平靜的說。

  對於黑手黨來說,死亡其實是家常便飯,但擁有這樣能力的深川綺禮會死確實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沢田綱吉的超直感告訴他,這件事情非常重要。

  深川綺禮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都不糾結的死亡在這些人眼裡那麼嚴肅:「請說?」

  「根據彭格列的情報網中所能夠獲知的情報,你並未在未來參加關於意大利黑手黨這邊的鬥爭。那麼問題應該就是出在日本那邊,關於這點,你有沒有頭緒?」

  可以的話,沢田綱吉想要讓深川綺禮回避[死亡]。

  深川綺禮一邊聽一邊想——十年的時間太過於漫長了,森鷗外兩年的時間就從翩翩青年變成了現在這種憔悴大叔樣子,不知道十年之後港口黑手黨還存不存在捏。

  她搖了搖頭:「我不清楚,但是在太宰和中也都在的情況下死去的話,就不一定是能夠回避的了。」

  太宰治擁有著能夠讓異能力失效的異能力,而中原中也的重力場完全可以阻擋靠近的任意攻擊,深川綺禮本人也不害怕擁有生命的任何存在。

  深川綺禮看似不在意,其實在內心想過了一遍。

  意識到事情或許比自己想像中的更加復雜。溫柔的彭格列十代目皺了皺眉。

  「橫濱現在除了港口黑手黨,還有什麼其他的黑手黨組織?」

  深川綺禮:「十代目應該清楚吧?除了異能特務科,對現在的港口黑手黨來說一個能打的組織都沒有。」

  龍頭戰爭的勝利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沢田綱吉沉思:「那麼,是否有什麼被強行壓下的靈異事件?」

  彭格列的十代目其實對森鷗外一直在監管著的那個胚胎略有耳聞,但多方的勢力同時在隱藏這個消息,想要知道完整的內幕還是很困難的。

  「別費心啦十代目,問題的來源或許是我自身?」深川綺禮聳了聳肩,她是真的感覺到了無奈:「我會定期去檢查身體的!十代目不用太為我擔心!」

  彭格列的十代目把深川綺禮當做了自己人,又年長一些,也就多了一些對小姑娘的關心。

  「你……算了。」沢田綱吉拿了一支筆在桌面上輕輕點了兩下:「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從森先生那裡跳槽到彭格列,那裡不適合你。」

  深川綺禮聽到這個精神了。

  「是這樣的,我和十代目你也比較熟悉啦。」深川綺禮支起身子,振振有詞:「我到這裡來是有個任務的,就是森先生他想和你簽訂武器的運輸路線,讓我來進行初期的談判!」

  沢田綱吉「啊」了一聲。

  其實他也有這個意願,密魯菲奧雷家族的威脅針對的是整個世界乃至整個平行時空,港口黑手黨雖然說算不上怎麼好的組織,但在這種時候多一個日本的盟友總歸不會是壞事。

  ——況且港口黑手黨有不少令人羨慕的戰鬥力。

  深川綺禮輕飄飄的把剛剛的談話翻篇,她看著面前的沢田綱吉,一點一點的放出了森鷗外這邊屬於港口黑手黨的誠意:「森先生的意思是,彭格列在東京都的基地和港口黑手黨可以互相協助……雖然我並不明白有什麼能夠互相協助的。」

  沢田綱吉輕輕摩挲著手中的簽字筆,十代目陷入思考的時候並沒有回避深川綺禮,港口黑手黨的確是一個很棒的合作伙伴。

  「十代目請放心。」深川綺禮往前挪了挪椅子小聲說道:「我會監督森先生不在價錢上過分壓價的。」

  畢竟現在的港口黑手黨很有錢嘛!

  沢田綱吉看了她一眼,有些哭笑不得:「你覺得彭格列會缺少金錢嗎?」

  深川綺禮:「……噢。」

  沢田綱吉放下手中的筆,他似乎下了什麼決定,深川綺禮看著他從旁邊的文件中抽出一份,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這是合作的相關文件,除了你剛剛說的事情以外,我還要追加一項。」在談判時的彭格列十代目倒沒有那麼的講情面:「不用很擔心,這一項事宜是關於你的。」

  深川綺禮:!!這就是另外的價錢了。

  她忍了忍沒把這句話說出口,只是委婉的提醒道:「雖然森先生不是什麼好人,但是賣下屬求榮這件事情應該是不會做的……應該。」

  深川綺禮不太放心,又補了一句:「而且我心有所屬了的,不會隨便就遠走他鄉的。」

  沢田綱吉:……

  沢田綱吉意外的發現自己竟然已經習慣了深川綺禮這種極其跳躍的腦回路。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撐了一下桌面站起身。

  「我是想說,彭格列有全世界最好的醫生。」男人溫和且耐心的解釋道:「我聽你和山本說過,你的靈魂是純黑色的,這種情況很罕見。」

  「恰好夏馬爾醫生最近在彭格列的總部停駐,所以我想讓你去他那裡看看,或許能夠找到……一些方法。」

  沢田綱吉也並非完全的好心,如果夏馬爾能夠找到潛在的隱患,他想要順便賣深川綺禮一個人情。

  ——可以的話,在後續無法避開的戰鬥中,他希望自己的這一方面能夠多一個幫手。

  深川綺禮對自己復原了的靈魂其實還有些在意,她看著沢田綱吉兩秒。

  決定還是相信,這個擁有漂亮顏色靈魂的男人。


第53章

  名為夏馬爾的醫生有些怪癖——比如說他看上去邋邋遢遢的, 和森鷗外有的一拼,又比如他不給男性看病。

  深川綺禮站在彭格列的醫務室中,消毒水的味道充斥了鼻腔, 她有些好奇的環視這個潔白的房間一圈,最後在病床上看到了正在睡覺的醫生。

  沢田綱吉屈指敲了敲門。

  床上悠哉悠哉睡覺的醫生才緩緩蘇醒, 他沒看門外, 抬手揉了揉眼睛,聲音裡還帶著濃重的鼻音:「臭小鬼, 說了我不給男人治病, 就算你是彭格列十代目也一樣。」

  沢田綱吉沒有生氣, 他習以為常的將深川綺禮引進門,隨後關上。

  出於基本的警惕,深川綺禮抬手點了點自己的眼角。

  「是我的一個……朋友?想要做個檢查。」

  夏馬爾緩緩「喔——」了一聲, 隨意的瞥了一眼,看見了站在沢田綱吉身邊,黑發金瞳的美少女。

  夏馬爾醫生看到深川綺禮的時候眼睛一亮, 從病床上翻了下來,隨即快不走近, 湊到深川綺禮面前彎著腰想要握住她的手, 被沢田綱吉迅速抬手攔住。

  深川綺禮的呼吸一變,身體有那麼一瞬間的緊繃:夏馬爾和沢田綱吉說話的語氣不是很好, 但他靈魂的顏色也還算純淨。

  沢田綱吉知道他的性格,有些無奈:「夏馬爾醫生, 你站在那裡說就可以了。」

  夏馬爾看出了他的袒護, 他看看沢田綱吉,又看看深川綺禮,突然對彭格列的十代目露出了看禽獸一樣的表情。

  夏馬爾努力的做出了友善(雖然深川綺禮並沒有看出來)的面部表情, 越過他們的十代目看向陌生的美少女:「妹妹你幾歲啊?」

  深川綺禮歪頭:「您好,我目前十五。」

  她剛剛差點就動手了,還好沢田綱吉伸手攔了一下。

  夏馬爾瞳孔地震,他沉默了三秒,往後退了一步,委婉對著沢田綱吉說道:「雖然你已經是一個成功了的教父吧,但是怎麼說呢,未成年是不是不太行……」

  「……夏馬爾醫生。」沢田綱吉面上溫和,語氣也沒有顯得不滿:「不是你想的那樣,她是港口黑手黨的人,這次來是協商的。」

  「以及,她有男朋友了。」

  深川綺禮迅速接話:「是這樣沒錯!我男朋友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夏馬爾醫生眯了眯眼睛,他看似可惜的嘆了一口氣,隨即抄了一本桌上厚重的醫學書,在沒有用手接觸到沢田綱吉的情況下,把這位十代目撈到了一邊。

  「……你就這麼讓港口黑手黨的人深入彭格列?」

  沢田綱吉知道夏馬爾這是為了彭格列擔心:「沒關系的,我們駐扎在東京都的基地也是由她協助完成,我的超直感告訴我她不會站在彭格列的對立面。」

  屬於彭格列首領的這種直覺幫助過他很多次。

  夏馬爾定定注視這位年輕的十代目,他雖然很討厭和男性接觸,但對於現在所隸屬的彭格列還是有些感情的。

  「事先說好,如果她對彭格列有害的話,不論和你是什麼關系,我都不會收下留情。」

  沢田綱吉很難解釋:「我們真的只是朋友,或者說把她當做妹妹而已。」

  夏馬爾一副老子見過的情場比彭格列所有人加起來談的戀愛都要多的傲慢表情,他嘖了一聲:「渣男都這麼說。」

  沢田·被迫渣男·綱吉:……第一次想要開除一個人。

  奇怪。沒有聽他們對話的深川綺禮忍不住想,怎麼見過的每個彭格列的人靈魂的顏色都不黑手黨,難道你們是什麼隱藏的善陣營組織?

  她伸手再一次點了點自己的眼角,恢復了正常的視野中看見那個夏馬爾醫生用厚重的醫學書拍了拍身材削瘦的彭格列十代目的背,青年被打的踉蹌了一下。

  對上深川綺禮有些茫然的視線,沢田綱吉安撫性地笑了一下。

  「深川綺禮……對吧?」夏馬爾的臉上沒有剛剛和沢田綱吉談話時候的嚴肅,他對女性確實是有著額外的優待:「我需要問你一些問題,然後會經歷正規的體檢流程——比方說抽血之類的,這些如果可以接受的話,請坐。」

  深川綺禮轉頭看向旁邊的沢田綱吉,彭格列的十代目對她說:「我想要讓夏馬爾一聲檢查一下隱患,如果存在問題的話,他可以盡早的替你解決。」

  深川綺禮點了點頭。

  其實在港口黑手黨還沒有經歷過體檢這樣的事情,小孩子如果是活的,有呼吸,就可以被前任的首領扔上去戰鬥,總而言之,健康的身體比不過瘋狗來的有用。

  夏馬爾戴上了手套,專業時間加上彭格列十代目再三叮囑,他沒按照習慣的在進行診斷的時候侃侃而談。

  ——畢竟深川綺禮毛起來可不像是之前的女性一樣,只是揍一頓或者全球通緝那麼簡單了。

  他先是問了幾個很基礎的問題,深川綺禮對答如流,單從這些點上來看她的身體健康的不行。

  夏馬爾讓深川綺禮袖口卷了上去,他彎腰從抽屜中拿出一次性針具,切入了正題:「異能力使用的時候會有什麼副作用嗎?」

  這其實是不能夠隨便和別人說的事情。

  異能力的副作用相當於異能力者的弱點,比如說擅長操縱金屬的異能力者會有金屬疲勞,擅長治療的異能力者存在著怎麼樣的極限,又或者說要通過什麼媒介才能觸發。

  深川綺禮並不害怕別人知道她的異能力弱點,因為——

  「在過度使用之後,我會失控,異能力會吞噬掉周圍所有人的靈魂,並且身體也會崩壞,至於完全失控……」

  「我沒有到達過那種程度,不過你知道黑洞嗎?」深川綺禮彎眸笑,讓夏馬爾這樣在生死邊緣來回游蕩的殺手都覺得背後有些涼意:「完全失控大概就是那樣子,森先生推測範圍會是整個橫濱的大小。」

  沢田綱吉打斷了深川綺禮的話:「下一個問題吧,森鷗外不會讓你完全失控的,畢竟還有一個太宰治在港口黑手黨。」

  夏馬爾的呼吸恢復了正常的速度,他有些懊惱自己竟然被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激起了殺意。

  「那麼說個簡單點的,用完異能力之後會不會有生病的症狀?」

  「……啊!會發燒咳嗽什麼的。」

  夏馬爾點了點頭,他已經裝好了針管,再找

  「我會抽你的一管血進行化驗,彭格列擁有世界上最精良的儀器,如果不行的話,可以現在叫停。」他已經找到了深川綺禮的靜脈,值得注意得是,她的手臂內側其實有幾個小小的疤:「畢竟女士是有優待的。」

  深川綺禮滿不在乎:「請吧。」

  撇開不給男性治病這一點,夏馬爾是一個極其優秀的醫生,大約二十分鐘過後,深川綺禮的檢查就結束了。

  沢田綱吉在一旁很安靜的用手機處理著自己必要的事務,聽到旁邊的聲響抬眸。

  深川綺禮用酒精棉花按著自己手臂上的針口,對著彭格列的十代目眨了眨眼睛,夏馬爾則是低頭看著手中的報告。

  「怎麼說……她的身體狀況我會再血液成分檢測完畢之後交給你們,」夏馬爾往醫務室的後方走去,「你們可以走了。」

  沢田綱吉從他的眼中看出了一點不一樣的意思,彭格列的十代目鎮靜地點了點頭,打開了門先讓深川綺禮走出去。

  已經是下午六點多了。

  青年問:「要去吃點東西嗎?彭格列食堂的伙食還不錯。」

  深川綺禮依舊按著自己的手臂,血有點難停下來,聽到沢田綱吉這麼問,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確實有些餓了,剛剛張嘴,就聽見外套中的手機開始震動。

  東京和意大利相差八個小時,這時候的東京應該是快要吃午飯的時間。

  深川綺禮曲著手臂,棉花懸懸停在手臂上,她用空余出來的那只手接起了視頻通話。

  是狗卷棘。

  深川綺禮瞬間覺得被抽血的疲憊感(雖然並沒有多少)被一掃而空,看到男朋友的一瞬間滿血復活:「棘君!」

  狗卷棘看到了站在深川綺禮身後的青年,彭格列的十代目溫和卻不失作為首領的壓迫感。

  「你好。」沢田綱吉先開口打了招呼:「我剛剛只是帶深川小姐去做了體檢,請放心。」

  為了消除初次見面,對伴侶身邊陌生男性的警惕和戒備,彭格列的十代目特意用了比較疏離的叫法。

  ——畢竟聽說咒言師並不能隨心所欲的說話,如果吵架的話對兩方來說都是大麻煩。

  咒言師微微一頓,隨後頷首說了聲「鮭魚子」,就把注意力用重新放回了深川綺禮的身上。

  深川綺禮單方面的向男朋友輸出自己今日所經歷的事情,並且進行了適當的美化。

  狗卷棘聽得很認真,一下一下的附和著。

  「棘君。」深川綺禮突然想到了自己看見的十年後的狗卷棘,他的樣子和視頻中的少年重合在一起:「那個……如果我哪一天不小心死掉的話,你不要很傷心。」

  深川綺禮並不是一個心思細膩的人類。

  但是她的觀念裡,不想讓身邊的人為了自己傾注太多的情緒。狗卷棘不一樣,她想要他的愛,但是又不想給他帶來任何可能的傷痛。

  手機那一頭的狗卷棘愣了愣。

  沢田綱吉有些錯愕,對話突然跳轉到這個地步他在旁邊一點都想不到。

  咒言師無法令外人理解的語言都變得多了起來,他有些焦急的打斷了深川綺禮的話。

  「木魚花。……海帶海帶?」

  怎麼了?怎麼突然那麼說?

  深川綺禮察覺到手臂上的傷口又開始流血,她用扎針的那只手拿著手機,另一手繼續按住了棉球。

  狗卷棘通過視頻通話也看到了這一幕,少年覺得自己的眼睛被血紅色刺了一下,有那麼一個瞬間好像心都揪了起來。

  深川綺禮小聲:「就是……有點擔心。」

  視頻一黑,聲音倒是沒有停下,一陣碰撞的聲音和熊貓還是禪院真希的「怎麼了?」混合在一起,狗卷棘那邊掛斷了視頻通話。

  深川綺禮抬頭看向站在旁邊臉色也有些精彩的彭格列十代目:「我剛剛是不是說錯話了?」

  一向擅長安慰人的沢田綱吉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他沉默了一下,隨後:「或許?你那樣說的話會讓他很擔心。」

  ……搞不好還會以為彭格列要對你做什麼危險的事情。

  深川綺禮把手中的棉球壓得緊了一些,迅速的又撥去一個視頻通話,專有的鈴聲響了幾秒,對方顯示拒絕接聽。

  深川綺禮:危。

  深川綺禮正因為自己說錯了話而感到懊悔,看見了手機頁面上彈出的消息。

  【親親男友:請把地址給我,我去找你。】

  直接用的較為強硬的對話方式,不是「可不可以」或者是另外的疑問句。

  深川綺禮看了看沢田綱吉,青年已經調整好了心態,他在東京都的時候就知道深川綺禮對人類社會的基本情感有些誤解。

  她表達自己喜愛的方式較為激進,但在另外的方面完全就是初學者,也就是說——她的戀人在某些時候會比較辛苦。

  辛苦了,咒言師。

  沢田綱吉在內心感慨了一句,溫和的側目詢問她發生了什麼。

  深川綺禮有些猶豫地舉起手機:「是這樣的,我男朋友好像、可能會過來意大利。」

  沢田綱吉扶額:剛剛你那麼說不過來才怪。

  深川綺禮看著他的動作小聲問道:「請問可以這樣嗎?或者我現在把任務完成回港口黑手黨,就不讓棘君跑那麼遠了。」

  沢田綱吉算了算時間。

  彭格列的十代目和某位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不同,他其實還是挺樂意給小情侶搭一座橋的,他看了一眼,深川綺禮的報告起碼要兩個星期才能出結果,在此之前,最好還是讓她停留在意大利。

  沢田綱吉迅速就有了決定。

  「沒關系,彭格列有專門招待客人的地方,多一個人入住並沒有什麼影響。或者你們可以在意大利玩一段時間,我會讓財務部撥款的。」沢田綱吉彎了彎眸,像極了過度寵溺自家小孩的家長:「確定到達意大利的時間的話,我讓人帶你去接他。」

  深川綺禮背後開始冒花花,她放下按著自己小臂上的棉花:「好耶!」

  沢田綱吉看著她的那個傷口再次開始冒血,和深川綺禮對視兩秒,轉身再進夏馬爾的醫務室拿了一個干淨的出來。

  青年將手中的棉花交給她:「好啦,這次要按按好哦。」


第54章

  深川綺禮出差的時間恰好是假期, 狗卷棘的申請很快就被知曉情況的老師和校長通過。

  咒言師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到達了意大利,就算如此,因為時差和必要的飛行時間, 到達意大利的時候已經是深川綺禮那裡第二天的早上。

  因為有心事,狗卷棘很難從這樣狀態下睡著, 導致他下飛機的時候精神狀態並不是很好, 從階梯上走下飛機的時候險些沒踩穩,身子晃了晃。

  旁邊同飛機的旅客伸手扶了他一下, 狗卷棘轉頭看去, 左眼眼下有紫色倒王冠的意大利青年笑容甜膩, 道了一聲小心,隨後他帶著友善的笑意,很快放開了手。

  狗卷棘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他拉高了自己的衣領,還是禮貌的說了一聲:「鮭魚子。」

  白色頭發的意大利人彎眸,下了台階很快就和他分道揚鑣。

  沢田綱吉麻煩彭格列的霧守庫洛姆·骷髏護送深川綺禮到機場, 深川綺禮就在對應的出站口安安靜靜的等著。

  狗卷棘拖著行李箱從出口走出,就看見一眾歐洲人中特別顯眼的黑發少女, 她低著頭手背在身後, 看上去像是沒睡醒,仍然有些迷糊。

  這樣漂亮的小姑娘獨自一人站在人群中央, 很難不被注意到,她剛剛拒絕一個前來搭訕的意大利人, 狗卷棘就繞過欄杆, 迅速趕到了深川綺禮的面前。

  深川綺禮抬起頭,看著狗卷棘松開按在行李箱上的手,從外套中拿出手機點開備忘錄, 開始打字。

  「棘君?」

  狗卷棘回復的聲音淡淡的:「鮭魚。」

  他一個一個字打的很用力,深川綺禮在他按下按鍵的每一個時刻都要小小的抖一下。

  畢竟咒言師是個很冷靜的人,從日本直接前往意大利已經算是衝動行為了。

  機場裡人來人往,跟著深川綺禮的彭格列霧守已經悄悄隱到了一邊,狗卷棘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打完,他把手機屏幕轉向深川綺禮。

  少女看見了屏幕上的幾個大字:【以!後!不允許像昨天那樣說!!】

  加著感嘆號,可見主人的心情確實不好。

  深川綺禮抬眸和他怒意仍未消散的眼眸對視三秒,隨後伸手摟住男朋友的腰,埋進他的懷裡:「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下次不會這樣了!」

  狗卷棘的氣還沒消,他單手繼續打字,深川綺禮聽著手機噠噠噠的聲響,摟著他腰的動作更緊,嘗試著逃避狗卷棘的憤怒。

  咒言師的心跳聲比起平時快一些,經常運動的咒術師按理來說是不會這樣的,他毫不留情的把她拉開了一點,再把手機舉到了她的面前。

  【……那些人沒對你做什麼吧?】

  深川綺禮知道他雖然生氣,但主要是因為替自己擔心,她搖頭:「沒有啦,只是常規體檢,對不起讓你擔心。」

  狗卷棘沉默了一瞬,他低下頭,衣領隨著這個動作稍稍落下了一些,深川綺禮看見了他的嘴唇一張一合:「不要說對不起。」

  深川綺禮愣愣「噢」了一聲,她往後稍微仰了仰,又開始偏離主題:「那棘君今晚和我一個房間?」

  狗卷棘手緊了緊把她撈回來,當即就木魚花。

  深川綺禮控訴:「就一天!就一天啦!彭格列的房間是兩個單人床!!」

  狗卷棘可疑地猶豫了一下。

  深川綺禮當即就截斷了他的猶豫:「那我們就這麼決定啦——總之不要站在這裡了!我們先去坐車!」

  兩個亞洲面孔在機場公然摟摟抱抱著實吸引了不少的注意,狗卷棘和深川綺禮都不是很想對方被外人這麼看著,彭格列的汽車在機場外的臨時停車場等候。

  深川綺禮踮起腳尖,湊在狗卷棘耳邊說:「對啦,彭格列的十代目讓我們這幾天在意大利隨意逛逛。」

  溫熱的呼吸掃過少年的耳畔,他條件反射縮了一下。

  「可以嗎?棘君會不會要很快回日本?」深川綺禮沒注意到他的小動作,勾著他的指尖:「因為要等我的體檢結果出來,大概要一個星期多一點時間。」

  ……一個星期多嗎?

  雖然假期確實沒有多久,但狗卷棘實在是擔心深川綺禮一個人在意大利會發生什麼意外——雖說在兩人沒相遇之前,深川綺禮也沒有在出差的時候出過岔子。

  站在車邊等待的庫洛姆聽到了這一句,她彎了彎眸:「如果你們確定要去旅行的話,十代目會幫兩位向你們分別隸屬的組織請假的。」

  深川綺禮扭頭看向狗卷棘。

  狗卷棘恰好微垂眼眸和她對視了兩秒,少年的內心稍稍糾結了一下,選擇了默許。

  和深川綺禮在一起的時間確實太零碎了,狗卷棘空閑的時候她要上學,深川綺禮空閑的時候狗卷棘要麼是在祓除任務途中,要麼是祓除完詛咒有些疲憊,深川綺禮不忍心打擾他。

  ……既然都已經到了意大利,就稍微放松一下好了。

  深川綺禮和他十指相扣:「好耶!」

  庫洛姆比深川綺禮大了幾歲,雖然本人並沒有在談戀愛,但她看著兩位的互動還是忍不住彎起了姨母笑。

  「兩位先上車吧。」面容姣好但發型稍微有些奇怪的彭格列霧守用自己的幻術更改了樣貌,她打開了車門:「因為彭格列的隱形威脅比較多,還是在密閉的空間裡對話比較好。」

  狗卷棘當即皺眉,他握緊了深川綺禮的手,深川綺禮輕輕撓了一下他的手心。

  「沒關系的,我出差的地方也是彭格列。」她不厭其煩地安撫著狗卷棘:「沢田先生比森先生要好多啦。」

  聽到深川綺禮的話,狗卷棘想到了昨天在視頻通話中看到的那個青年。

  ……

  少年抿唇,深川綺禮已經松開了他的手鑽進了汽車裡。

  庫洛姆的視線在狗卷棘身上多停留了兩秒,似乎發現了他的心不在焉,彭格列的霧守輕聲問道:「是對彭格列不信任嗎?」

  狗卷棘:「鮭魚子。」

  庫洛姆輕輕笑了兩聲,她比起國中時期在交流上要外向了不少:「請不用擔心,如果首領對深川小姐有惡意,他也不會讓你在視頻通話中能夠看見他的樣子。」

  狗卷棘迅速瞥了她一眼,隨後就跟著深川綺禮一起上了汽車。

  確實如此,憑借彭格列在意大利最頂端的地位,並沒有必要去專門針對一個深川綺禮。

  ——況且深川綺禮身後還有港口黑手黨的人支撐。

  狗卷棘暫時的放下下了一小部分的警惕,選擇相信這個本來有敵意的組織。

  庫洛姆環視四周,她早早的就用幻術將車子的外形和車牌號進行了掩飾,就算是這樣周圍也還是有一些試探的視線。

  不過沒關系,能夠坐在霧守的位子上,庫洛姆也並不是會對敵人手下留情的人。

  汽車緩緩的行駛在街道上。

  深川綺禮還是有點小興奮:「庫洛姆小姐!請問有沒有什麼旅游的地方推薦?」

  意大利是一座浪漫的城市,沢田綱吉在昨天就對深川綺禮進行了介紹,在黑手黨並沒有那麼密集的區域,還會存在著很多適合游玩的地點的。

  但不太旅游的深川綺禮並不清楚要怎麼做。

  庫洛姆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後座眼神亮晶晶看著自己的深川綺禮,她好像明白為什麼首領和雨守山本武都對這個孩子比較優待。

  其實昨天首領就吩咐空閑的下屬幫忙准備。

  「我的建議從威尼斯開始,你們應該知道那是水上的城市。」庫洛姆笑的有些靦腆,她將早早就准備好的旅游手冊遞給深川綺禮旁邊的狗卷棘:「旅游手冊我就交給男士了。按照游客習慣的路程,之後可以去米蘭,再到佛羅倫薩。」

  「至於這些地方有什麼景點,我也不太清楚,你們可以看看旅游手冊上有沒有寫。」庫洛姆朝著深川綺禮眨了眨眼睛:「如果時間充足,十代目的意思是還可以去羅馬玩,不論在哪裡,通知我們一下就行了。」

  深川綺禮扯了扯狗卷棘的袖口。

  「棘君!」

  狗卷棘將手中明顯是自制的旅游手冊放到自己的膝蓋上,他來不及去思考這份旅游手冊的分量,就被深川綺禮亮晶晶的視線給鎖定:「……鮭魚子。」

  少年迅速在眼神攻勢下妥協了。

  開車的司機感慨:「深川小姐,你和男朋友的關系很好誒。」

  深川綺禮往旁邊靠了靠:「當然啦!否則也不會從日本專門跑過來找我嘛!」

  狗卷棘往衣領裡面埋了埋,牽著深川綺禮的手稍微換了個角度,向下一些和她十指相扣。

  害羞了。

  彭格列的霧守默不作聲的用幻術甩開了在後方尾隨的車輛,她知道這些並不是因為車後座的兩位才引來的,單純是密魯菲奧雷的人太難纏。

  很快汽車就駛入了彭格列的停車場,深川綺禮用比狗卷棘快多了的速度下車,接過司機從後備箱拿下來的行李,完全不肯放手。

  深川綺禮迅速推著狗卷棘的行李箱把他的衣物全部推進自己的房間。

  狗卷棘:……

  庫洛姆微笑:「深川小姐既然都表現到這種程度了,我覺得還是最好不要拒絕少女的心意為好。」

  ……

  沢田綱吉坐在辦公桌前。

  意大利已經陷入了黑夜,但臨近重要的時刻,彭格列的首領並沒有休息的空余時間。

  座機響了起來,他接起了電話。

  庫洛姆的聲音從電話另一頭傳來:「白蘭·傑索和深川小姐的男朋友是同一班飛機,但請放心,我們沒有被發現。」

  沢田綱吉的面色有些沉重。

  庫洛姆沉默了兩秒:「在密魯菲奧雷的事情上……我們需要尋求深川小姐的幫助嗎?」

  「暫時不要。」注視著意大利夜晚的彭格列年輕的首領嘆了一口氣:「讓他們度過一個愉快的假期吧。」


第55章

  深川綺禮一晚上確實安安分分, 洗澡上床道了晚安埋頭就睡,讓都已經做好心理准備的狗卷棘反而有些落差感。

  第二天送他們到威尼斯的是一個不認識的彭格列成員,彭格列的霧守臨時接到了別的任務, 已經連夜趕往了相應的地點。

  深川綺禮深有感觸,黑手黨就是經常會有突發的狀況, 她也不是沒有大半夜被森鷗外炸起來出任務的經歷。

  狗卷棘的時差很快就倒完了, 深川綺禮靠著他的肩膀坐在車後座,狗卷棘用另一手在高專一年級的小群裡面報告了自己的行程。

  熊貓在群裡哀嚎了一句自己也想出去玩。

  人就在歐洲的乙骨憂太問了問旁邊的一起行動的前輩, 給狗卷棘進行了推薦:【歐洲這邊咒術師不多, 但相對的咒靈比日本的少很多, 你和綺禮可以好好玩。】

  狗卷棘收起手機,他將深川綺禮垂到身前的長發別到耳後,稍稍調換了姿勢, 讓她靠的更舒適一些。

  水流是葉脈,將威尼斯這座小小的城市輕柔的托起。

  深川綺禮在車上睡了一會兒,狗卷棘在旁邊, 她的警惕心會比平時小很多,司機放著輕柔的音樂, 深川綺禮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到目的地。

  「是到了嗎?」深川綺禮正要探頭開門, 狗卷棘拉住了她的手,深川綺禮有些疑惑地扭頭:「棘君?」

  狗卷棘向著自己這邊車門的位置抬了抬下巴。

  威尼斯是水上城市, 用船作為基本的交通工具,深川綺禮那側不方便下車。狗卷棘用手撐著車門上沿, 深川綺禮麻利地鑽了出來, 帶著濕氣的風迎面而來。

  「主島上的民宿不太好訂,而且擁擠。庫洛姆大人給你們訂好了旅館,路線和具體地址寫在這裡, 我把你們的行李先送過去。」司機笑眯眯地將手中的紙條遞給狗卷棘:「祝你們玩的愉快。」

  深川綺禮開著司機把車開走的背影,隨後小聲的詢問狗卷棘:「那……我們現在去哪裡?」

  咒言師似乎彎眸笑了一下,拉著深川綺禮的手往渡口的位置走。

  ——在威尼斯,船只和水會帶著你去觀賞這裡的一切。

  狗卷棘今天沒有穿著自己平日裡會穿的高專.制服,他穿著和深川綺禮衣服色系相近的衛衣,為了防止自己嘴邊的蛇目圖騰引起周圍人的注意,還是戴上了口罩。

  深川綺禮打量著四周,一邊走還一邊拍照片,精心P圖過後發給自己為數不多的幾個小伙伴。

  最後一張發的狗卷棘牽著自己的手的照片,特意放在最後,就是為了他們點進信息欄的時候一秒就能看見。

  中原·在日本·每次都能最快接收到深川綺禮信息·中也:…………

  阪口·做著臥底·社畜生活不變·安吾:…………

  織田作之助:注意安全,玩的開心。

  深川綺禮倒是沒敢發給太宰治,她怕太宰治轉頭就去和森鷗外還有尾崎紅葉打小報告。

  狗卷棘帶著她上船,看她一直都低著頭,忍不住伸手遮住了她的手機屏幕。

  深川綺禮剛好打完字,按下發送就抬眸,狗卷棘垂眸靜靜地看著她。

  少女很自覺地眨眨眼睛,然後摁滅手機,放進自己的外套口袋裡,順勢摟上了他的手臂。

  狗卷棘小聲道:「腌魚子。」

  今天到威尼斯旅游的游客似乎並不是很多,水上巴士的二層只有零星的幾個散客,深川綺禮當即就占據了船只最前方,視野最開闊的位置。

  「真的是完全在水上耶。」她環顧四周:「下雨天不是很容易淹掉嗎?」

  狗卷棘搖了搖頭,深川綺禮也不是這方面的專業戶,所以並不糾結這些。

  少年看了一眼無雲的天際:「海帶?」他問深川綺禮太陽會不會太大了。

  深川綺禮搖搖頭,她其實挺喜歡陽光的:「不過棘君如果要傘的話,我有帶哦。」

  狗卷棘當然不會在意被陽光照射。

  他站在深川綺禮的身邊,看著少女在看到周圍景像的時候發出的小聲驚嘆,注意力忍不住就從河道兩側的建築轉移到了深川綺禮的身上。

  很開心。狗卷棘覺得自己也被她的心情影響到了。雖然行程匆忙且臨時,但是能讓她開心就好。

  不過咒言師並沒有完全的放下心。

  ——深川綺禮為什麼會無征兆的說出「如果我死去了,你不要太擔心」?

  他需要去問問知情人……比如說那位彭格列的首領,究竟發生了一些什麼。

  水上巴士並不像是來往的人工搖槳的小船那樣,以悠閑的觀光為主,它載著游客到達主島。

  遠遠地教堂與宮殿相互映襯,狗卷棘先下船,深川綺禮直接蹦了下去,被早有預料的狗卷棘穩穩接住。

  他的聲音有些無奈,提醒深川綺禮要小心。

  深川綺禮站直拉了拉向上翹的衛衣:「嘿嘿。」

  主島上的人也並不是很多,沢田綱吉推薦深川綺禮近幾日游玩也是這個理由——最近是旅游淡季,大概也就他們這樣行程較為自由的情侶才能來觀光。

  「往哪裡走的話……」深川綺禮艱難的辨認旁邊標識牌上的英文字跡:「聖馬可廣場……?」

  狗卷棘看了一眼:「鮭魚子。」

  雖然咒言師也並不會意大利語,但在英語上比深川綺禮還是好了很多,不過其實他昨晚就已經研究好了路線。

  狗卷棘伸出手。

  深川綺禮乖乖把手搭在了他的手心。

  路過的意大利人吹了一聲口哨。

  光是外貌就令人賞心悅目的亞洲人情侶站在威尼斯的街頭,就已經算是比較靚麗的風景線了,更何況意大利人大多數熱情,也不會吝嗇對熱戀中情侶的祝福。

  倒是狗卷棘有些害羞,少年的耳根又紅了一片,口罩和制服的領子不一樣,沒能夠遮住他的窘迫。

  深川綺禮彎眸:「棘君要習慣哦!」

  他們的第一站就是聖馬可廣場附近的教堂,兩位排了一會兒隊,深川綺禮又是一陣噠噠噠的拍照,只是這次沒有低著頭半天P圖,拍完就把手機放回了口袋裡。

  ——畢竟P圖這種事情什麼時候都能做啦。

  她拉著狗卷棘的手進入教堂,教堂裡的藏品無聲的展示著威尼斯的歷史,深川綺禮的好奇心充足,雖然看不懂下面的文字,還是保持著十足的熱情。

  狗卷棘很耐心的跟著她從這裡跑到那裡,又在她說話的時候充當了優秀的傾聽者,完全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不耐。

  深川綺禮在回廊上站定,她抬頭看向穹頂的壁畫。

  威尼斯的信仰盡在於此。

  狗卷棘站在她的身邊,看著花窗折射出彩色的光影,聽見深川綺禮小聲的問道:「棘君,你信基督教嗎?」

  狗卷棘愣了一下,視線落在身邊的少女身上,她還是一本正經的看著穹頂。

  狗卷棘沒有想到她會這麼詢問,他低下頭:「木魚花。」

  深川綺禮小小聲:「我這樣會不會有點不穩重嗷。」

  狗卷棘失笑,他伸手拍了拍深川綺禮的頭:「木魚花。」

  深川綺禮看了一眼時間,她提議去廣場上喂鴿子。

  「我進來之前看到有好多的鴿子在外面,棘君陪我去吧?」

  狗卷棘當然無異議,出了教堂,狗卷棘去旁邊的攤位買喂鴿子的谷物,深川綺禮雙手背在身後,站在台階上看著下面在陽光中悠閑踱步的鴿子們。

  陽光籠罩在人的身上,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芒。

  狗卷棘將手中的袋子遞給深川綺禮,少女毫無防備心的拉開了束縛帶,倒了一些在手心。

  她按照喂貓貓狗狗時候的習慣呼喊並不了解的生物:「咕咕!」

  威尼斯旅游淡季,沒多少人喂的鴿子,基本都餓了。

  翅膀煽動的聲音密集恐怖,深川綺禮看著朝自己猛撲過來的成群的鴿子:「…………」

  狗卷棘迅速拉下了口罩用咒言喊了一聲[別動]。

  少女迅速把手中的鴿子糧灑在了台階上,勾著狗卷棘的手臂向著上方跑,迅速後撤遠離這群猛獸。

  狗卷棘也沒想到自己的咒言能夠用在對付鴿子的場合。

  看著自己灑下的谷物被成群的鴿子圍攻,深川綺禮瞳孔地震:「恐怖!!」

  狗卷棘抬手替她理了理略有些凌亂的長發,附和道:「鮭魚子。」

  小情侶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

  在威尼斯主島上,除了面對鴿子危機和語言不太通順,深川綺禮過得很放松,狗卷棘原本還有些緊張的神經才緩緩松了下來。

  夜幕下的威尼斯比白天的要美得多。

  燈光把小小的城鎮點亮,水面會倒映出另一個世界。

  深川綺禮拿著造型可愛的草莓味冰淇淋,看到了不遠處人群稍微聚集一些的地方,眼睛一亮轉身看向狗卷棘。

  少年雙手插兜,他從深川綺禮的視線中看出了她的期待,無異議地點了點頭。

  咒言師發現深川綺禮雖然自己不那麼覺得,但其實還是很喜歡熱鬧的地方的。

  人群聚集的地方是一個並不大的許願池,池子底下的硬幣零零散散,看得出已經有不少的人在這裡許下了願望。

  深川綺禮左看看右看看,鎖定了旁邊的小攤。

  「棘君等我一下!」

  光影在金色的眼眸中極快的滑過,許願池後方的像牙白色雕塑似乎也閃閃發亮,許願池的另一側有一對新人在拍婚紗照,狗卷棘的視線在那邊停留了幾秒。

  咒言師突然有些想問她喜歡什麼樣子的婚紗。

  狗卷棘收回視線,他看向跑回來的深川綺禮,少女自然地塞了一枚許願幣在狗卷棘手裡。

  深川綺禮眨了眨眼睛,頭稍後仰一些:「我們許願吧。」

  狗卷棘點了點頭:「鮭魚子。」

  塵世的喧囂聲在耳邊遠去,不少人朝著池子中央扔出了手中的許願幣。

  她和他同時許下了一個願望。


第56章

  威尼斯的外島大多數是景點, 深川綺禮打算在快要回程的時候再隨便給友友們帶點禮物。

  時尚之都米蘭對於深川綺禮來說並沒有什麼吸引力,狗卷棘察覺到她的興致不是很高,在住了一晚上後迅速的轉移了陣地。

  他沒有按照旅游手冊上的路線走, 而是選擇了一個懸崖上的村落聚集地作為落腳點。

  巴士平穩的行駛在路面上,深川綺禮坐在內側, 身子往旁邊靠了靠, 好奇的看著車窗外:「這裡叫五漁村嘛?」

  狗卷棘有些窘迫的向後靠了一些,他的視線落在深川綺禮的側臉上, 深川綺禮的皮膚很白, 或許是經常在黑夜行動的緣故, 在陽光的照射下呈現出極其白皙的色澤。

  她今天的頭發沒有綁起來,狗卷棘鬼使神差的伸手,將她的一小簇黑發在指尖纏繞了一圈, 深川綺禮垂眸,正好捕捉到了他的動作。

  狗卷棘迅速松開了手,手握成拳抵在唇邊, 輕輕咳了一聲放下手,頗有欲蓋彌彰的味道。

  深川綺禮從這個小動作察覺到什麼, 扭頭迅速在他嘴角的蛇目符文上吻了一下。

  每次親親的時候深川綺禮都想要親符文, 但一般來說狗卷棘都不會讓她如願。

  狗卷棘愣了兩秒,反客為主抬手按住她的後腦, 稍稍偏離位置,吻落在唇間。

  咒言師扶住了要往自己身上壓的深川綺禮, 唇分離, 他放緩了呼吸,讓理智重回大腦,隨後說了一句「坐好」。

  深川綺禮被咒言的力量一壓, 頗有些委屈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狗卷棘探過去替她把安全帶系好。

  五漁村是不允許外界的交通工具進入的,在裡奧馬焦雷和馬納羅拉之間,有一條代表性極強的步行棧道。

  「Viadell』Amore.」深川綺禮艱難的念出了標示牌上的名稱:「棘君棘君!是什麼意思?」

  狗卷棘讓她伸出手,少年白皙的指尖在她的掌心用日文寫出了幾個字。

  「愛之路?」

  「腌魚子。」

  深川綺禮「噢!」了一聲,她邊走邊看著步行棧道兩側欄杆上密密麻麻掛著的、有生鏽也有仍然嶄新的同心鎖:「上面有刻人的名字誒。」

  狗卷棘往四周看了看,他戳了戳深川綺禮的肩膀,指向步行棧道另一端、看起來有些隱蔽的小屋子。

  深川綺禮眨眨眼睛:「我們也去刻一個嘛?」

  狗卷棘垂眸語氣認真:「鮭魚子。」

  兩個人興致勃勃去買了一個同心鎖,拜托老板刻下了雙方的名字,在棧道中間的位置把鎖扣了上去。

  少女一本滿足:「我和棘君鎖了,好耶!」

  五漁村是五個村落一同的稱呼,而深川綺禮和狗卷棘先到達的那個村落,建築物的裝飾色彩跳躍,有可以游泳的海灘。

  他們先找了個可以看見海洋的民宿住下,深川綺禮趴著窗戶向外,看著下方金色的沙灘躍躍欲試。

  「棘君——我們去游泳吧!」

  狗卷棘在她身邊瞥了一眼金色的沙灘,語氣似乎有些不情願:「……鮭魚子。」

  「那我換上泳裝!」深川綺禮得逞,麻利地打開行李箱,從中間拿了一套泳裝出來:「棘君先等我一下!」

  直到洗漱室的門關上,狗卷棘才意識到這是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等一下,換泳裝?自己是不是應該先出去?

  洗漱室餒脫衣服的聲音窸窸窣窣,民宿的隔音效果並不是那麼的好,狗卷棘坐在床邊,手肘抵在大腿上,雙手握在一起,顯得整個人顯得有些緊繃。

  「那個……」過了幾分鐘,洗漱室的門推開,深川綺禮雙手背在身後走出來,她有些不好意思:「那個,這樣子可以嗎?」

  咒言師抬眸的那一秒險些忘記呼吸,不是想像中那種一體的泳裝,他可以看見深川綺禮的腰線和漂亮的馬甲線。

  ……以及,怎麼會買黑色的啊。

  狗卷棘拉下外套的拉鏈,按著深川綺禮讓她穿上自己的外套。

  咒言師:這是別人能看的場面嗎!!

  狗卷棘突然轉變了想法,他按著深川綺禮的肩膀讓她坐在面前,紅著臉注視著少女的眼睛,一字一頓:「木!魚!花!」

  深川綺禮聽懂他不想去海邊游泳,少女據理力爭:「可是我想看棘君穿泳裝!!」

  狗卷棘抿了抿唇:「鮭魚子!」

  深川綺禮卡頓了一下:「誒?可以單獨穿給我看嗎?」這是不用額外操作就能看見的東西嗎?

  少年別開臉。

  ——好吧,反正本來也就不是為了游泳才要去海邊的。

  深川綺禮攏了攏他罩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抬手捧上他的臉頰:「那說好了,棘君要穿給我一個人看。」

  深川綺禮把跑去洗漱間泳衣又換下來,狗卷棘已經對兩人睡在同一間房間的不同床鋪上接受度良好,在深川綺禮的軟磨硬泡下,兩個人還是只定了一間房。

  雖然不去游泳,但並不妨礙在海邊散步。

  晚餐是在靠近海岸的某個不知名的精致餐廳裡面進行的,餐廳很人性化的將每一個小包間都配備了陽台,從這裡看出去,可以看見夜幕之下的海洋。

  ——這裡的黑夜來的似乎稍微要早一些。

  平靜的村落頗有與世俗的隔離感,深川綺禮靠著欄杆,不知名的鋼琴曲在夜色中緩緩流淌,她看著潮水拍打在礁石上泛起白色的泡沫,鹹濕的海風撲面而來。

  房屋斑斕的色彩在月光的照射下呈現出和清晨完全不同的景像,零零星星的游人要麼已經離去,要麼就和他們一樣正在某處進行著夜晚的旅程。

  狗卷棘拉開玻璃門,走到了深川綺禮的身邊。

  深川綺禮知道是他,就沒有回頭:「棘君。」

  東京都和橫濱這兩座城市都是不怎麼看得見星光的。

  這裡的夜色不一樣,天幕上的星星和海面上倒映出的星星交彙在海平面,從邊際升起的月亮被海面分割成了兩半,細碎的光芒灑落在人世間。

  深川綺禮想起了自己的願望。

  ——她希望自己能是一個普通的人類。

  狗卷棘很安靜,他看著深川綺禮陷入自己的世界裡,沒有出聲打擾。

  少女扭頭看他,和平日裡活潑的樣子有所不同,她似乎有些小心翼翼:「我們在這裡停留吧?」

  意大利之行本來就是為了兩人的獨處時間,狗卷棘沒有任何的猶豫:「鮭魚子。」

  黑發的少女似乎松了一口氣,她彎眸,靈動又回歸了眉眼之間。

  星星落下,深川綺禮踮起腳尖在他的唇邊落下一吻:「那,我們回去吧。」

  ……

  狗卷棘和深川綺禮最後決定就在這個島上暫住,民宿的主人很喜愛這對亞洲人面孔的情侶,熱情的向他們介紹了五漁村有意思的地方。

  但深川綺禮沒有按照民宿主人的推薦來觀光,狗卷棘帶著她穿梭在村落的各個沒有被發掘的小巷子裡。

  不管路的盡頭是什麼樣的店鋪,又或者是一個死胡同,咒言師和少女都對探索充滿了無盡的耐心和熱情。

  但度假的時間是有限的,沢田綱吉發來的短信為他們的旅途畫下了句號,深川綺禮趴在狗卷棘的床邊,有些沮喪。

  「時間也太快了吧……」

  狗卷棘摸了摸她的頭。

  沢田綱吉發來的信息言簡意賅,深川綺禮無法從中得出自己的檢測結果如何,但畢竟這個假期是彭格列的十代目爭取過來的,無休止的空閑是作為黑手黨或是咒言師無法獲得的奢侈品。

  咒言師推著毫無干勁的深川綺禮收拾行李。

  暫住的房間染上了兩個人的生活氣息,令頭腦很清晰的咒言師都稍微有些不舍了起來,他輕輕吸了一口氣,在深川綺禮頹廢至極的心情下,動手收拾兩個人的行李。

  深川綺禮蹲在他的身邊:「棘君,要不我們就從這裡私奔吧。」

  狗卷棘無奈:「木魚花。」

  深川綺禮唉聲嘆氣。

  就算如此,離開也是必然的,彭格列的專車都已經到達村落外的地帶等候,他們會用最快的速度把深川綺禮和狗卷棘送回彭格列的主基地。

  少女推著行李箱,一步一步慢吞吞的走在路上,她回眸看了一眼色彩斑斕的村落,步行棧道無數的同心鎖中有一個屬於自己和咒言師。

  她緩緩收回了視線,朝著少年彎眸:「我們從這裡走出去吧。」

  咒言師從她的手中接過行李箱,伸手安撫性地揉了揉深川綺禮的頭:「鮭魚子。」

  狗卷棘知道她其實不想走,因為他也一樣。

  這樣一個基本與世隔絕的村落,這裡和充滿硝煙氣息的黑手黨,或是詛咒都毫不相關,他和她不需要面對任何的、對生命存在威脅的事情。

  「棘君?」深川綺禮意識到他是在安慰自己,她笑了笑:「沒關系啦,以後可以再來。」

  他們牽著手,安靜地穿過長長的棧道,深川綺禮看見了一眾同心鎖中較為嶄新的那一個,她很快收回了視線。

  前方是一個隧道,愛之路與外界相連的交界點。

  深川綺禮好奇的向著兩邊的岩壁打量,她看見了各國的語言,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在石壁上留下自己的話語。

  [有時我在清晨蘇醒,我的靈魂甚至還是濕潤的。]

  [遠遠地,海風鳴響並發出回聲。]

  她的手搭上隧道的牆壁,辨別著被海風侵蝕後的岩壁,念出了在這之上的字跡。

  空蕩蕩的隧道回聲縈繞,少女的聲音略顯空靈:「……這是一個港口。」

  牆壁上沒有後續,而咒言師的聲音很輕。

  ——我在這裡愛你。


第57章

  彭格列總基地的醫療室。

  不同於深川綺禮到過的那個簡單又樸素的醫療室, 這裡擺滿了高精尖的器械,穿著白大褂的醫療研究人員步履匆匆,手上一刻也不得閑。

  排列整齊的病床上有部分躺著受傷的彭格列成員, 關於敵對家族的戰爭此刻剛剛才有打響的苗頭。

  站在某個操作台前的夏馬爾接過旁邊的助手遞過來的文件,他先翻開簡單的掃視了一遍, 就好像是自己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又重新從頭到尾復讀了一遍。

  站在他面前的沢田綱吉等待結果,突然感覺到那麼一點不妙。

  夏馬爾磨了磨牙後槽, 將手中的文件合上, 向前伸出遞給沢田綱吉, 他的視線落在旁邊的儀器台上,一向吊兒郎當的表情都有變化。

  彭格列的十代目沉穩的打開這個血液檢測報告,他看著手中的檢測報告, 表情逐漸變得有些凝重。

  「連火焰的力量都有微涼殘留,」夏馬爾見他看完,輕嘖了一聲:「港口黑手黨那個首領養蠱呢, 人類的血液內怎麼可能含有這些東西。」

  沢田綱吉沒有回答,他把視線重點放在了中間某一行字上, 印刷體所寫的簡單的一行字跡, 令他無論如何都非常的在意。

  夏馬爾探頭看了一眼,知道沢田綱吉為什麼有些遲疑:「別懷疑了。她的體內確實混雜著各種力量, 單是從血液分析出的成果就不妙好吧,這種要救, 單憑我短期內是做不到的。」

  沢田綱吉皺了皺眉, 他暫時的合上了手中的文件:「有人天生就存在這樣的狀況嗎?」

  夏馬爾用「你在說什麼東西」的表情看著這位年輕的彭格列十代目,說實話,作為一個兼職醫生的殺手, 夏馬爾雖然生理性地厭惡,但並沒有像是面前的這位十代目那樣對檢測結果表現出多大的震驚。

  「這些東西如果是天生的,再怎麼說也不會這樣明晃晃的出現在血液裡讓人分析出來吧,十代目。」他將自己的白大褂理了理,繼續說道:「那個小姑娘倒是和六道骸那家伙有點相似,但怎麼說……算了,也說不上誰算是幸運的吧。」

  「你是說……」沢田綱吉眉宇間皺的更深,他手上不自覺地多用了一點力道:「人體實驗?」

  夏馬爾聳聳肩,算是默認。醫生又想到了什麼,沢田綱吉在讓他幫忙的時候有說過原因,他是想檢測一下深川綺禮的身體健康狀況。

  「她的體內有大量不屬於她本身的力量,本身就難以融合。你之前說過十年後火箭筒沒把她從未來送過來,或許死亡和這些有關。」

  「不過人體實驗過後的人類本來就會比一般人的壽命短一些。」

  兩個人之間的氛圍突然安靜了下來。

  沢田綱吉突然不知道要怎麼樣告訴深川綺禮這件事情的真相,她從未講述過關於人體實驗的一絲一毫,好像人生的軌跡中並不存在這種事情。

  彭格列的十代目仍然存疑,他沒有辦法從報告單方面的說辭中,就確定深川綺禮確實經歷過這些。

  ——盡管這個小姑娘對死亡並不上心。

  夏馬爾抬手拍了拍沢田綱吉的肩膀,彭格列十代目道了一聲謝謝,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時間,帶著那份文件從醫療室中走了出去。

  就算是在黑手黨的世界裡面行走了這麼久,夏馬爾也依舊覺得人體實驗室非常殘忍且血腥的事情。

  彭格列十代目帶來檢查的小姑娘看上去很活潑,但是體內各種力量的混雜,也就意味著幼時經歷過未知的力量一點一點注入體內、不斷的進行大換血。

  能夠活下來就是很幸運的事情。

  醫生突然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喉嚨有些癢癢的,他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想抽煙。

  已經出門的沢田綱吉卻又折返回來:「如果拜托夏馬爾醫生研究救治的方法,大概需要多久?」

  「需要大換血,還要找到她體內之外力量的來源。」夏馬爾蹙眉,他在心中推斷了時間:「罕見病例,兩三年不一定能夠成功治療。」

  沢田綱吉點了點頭,他再次關上了門。

  深川綺禮和狗卷棘在一周的旅行後被沢田綱吉召回,後者因為咒術師那邊的緣故,必須得比深川綺禮先一步回日本,前者則是因為體檢報告的緣故暫時的留在了意大利。

  沢田綱吉倒是確定了會和港口黑手黨進行合作,意大利的龍頭組織在武器這方面並不吝嗇。

  沢田綱吉詢問深川綺禮關於人體實驗的事情。

  深川綺禮茫然:「我不太清楚?我沒有這個印像耶。」

  同樣知情,暫時沒什麼任務留在彭格列的山本武示意深川綺禮把自己的袖口挽上去一些。

  深川綺禮乖乖照做。

  山本武和沢田綱吉看見了她小臂上的那些針孔扎完後殘留的疤痕。有一個是一周前扎的,顏色比較清晰,剩下的要不是因為和白皙的皮膚稍微有些色差,根本都看不清楚。

  彭格列十代目溫聲訊問:「你還記得它們的由來嗎?」

  深川綺禮放下袖口,搖了搖頭。

  「沒關系沒關系。」少女滿不在乎:「力量這點我知道的,用起來本身就會比較小心。十代目和山本先生不用替我擔心!」

  「還有還有……」她在這裡呆的稍微有些久了,有點想回日本:「我想回家了。」

  沢田綱吉當然不會把她硬留在彭格列,這幾天都在采血,為了夏馬爾研究分離她體內其余力量。彭格列十代目沒有一絲一毫的惡意,深川綺禮當然很配合。

  就在沢田綱吉和她聊天的時候,深川綺禮接到了許久都未打來的視頻通話。

  屏幕上顯示的是[森鷗外],接通卻發現是熟悉的黑發繃帶少年。

  「哦呀。」太宰治接到來電時的聲音好像還有些驚訝:「好像不小心裝錯電話卡了。」

  黑發少年背後是一個偌大的倉庫,槍響絡繹不絕,他轉過頭看了一眼後方,稍往前走了幾步離開戰鬥的中心區域。

  沢田綱吉認出他的身份,在橫濱的那場龍頭戰爭中,視頻那頭的少年並不像是外表看上去的那麼溫順無害——否則也不可能成為五大干部的候選人。

  深川綺禮:「是你偷偷復制了森先生的電話卡吧!」

  畢竟在和狗卷棘一起去旅行的那幾天裡,深川綺禮拒絕了一切來電,安安心心做與世隔絕的人類。

  黑發的少年吐了吐舌頭,這個動作和深川綺禮心虛或是撒嬌的時候,偶爾會做的一模一樣,通曉人事的沢田綱吉通過他們兩個簡單的互動,就能明白深川綺禮同他關系匪淺。

  沢田綱吉問深川綺禮:「我可以和他說兩句話嗎?」

  深川綺禮稍微有些不解,但她眨眨眼睛,還是將手機交給了沢田綱吉。

  透過鏡頭看見深川綺禮這麼聽話乖乖照做的太宰治挑了挑眉,但他並沒有顯露出什麼奇怪的地方,對著沢田綱吉說道:「彭格列十代目要和我對話嗎?真是受寵若驚,請說~」

  沢田綱吉簡單的詢問了幾句關於他和深川綺禮認識的時間,並從時間點中切入詢問關於她的健康問題。

  太宰治知道他試探什麼,這個入侵了前一任首領資料庫,順便還把相關資料給毀了的港口黑手黨預備干部彎眸,每一句話都綿裡藏針,沢田綱吉沒能夠問出什麼。

  深川綺禮插嘴:「是這樣的十代目,問太宰還不如問森先生呢。」

  她壓低了聲音,悄悄說到:「他有時候比森先生還黑。」

  太宰治:……

  太宰治:「綺禮醬,我都聽得到。」

  深川綺禮「喔!」了一聲,理直氣壯的將自己說他壞話這件事情糊弄過去。

  「你什麼時候回來?」

  「後天下午的班機。」

  沢田綱吉看著深川綺禮隨便扯了些話題掛斷了通訊,少女臉上的表情冷了下來。

  「我覺得他知道很多事情。」深川綺禮輕輕說:「但太宰不會說的。」

  ——我比誰都了解他。

  另一邊,日本。

  太宰治將手機卡□□,隨手扔進了旁邊燃燒的火堆裡:「彭格列已經知道一些事情了嗎……算了,也是時候回來了。」

  ……

  深川綺禮回國沒通知狗卷棘,她先趕會港口黑手黨,在森鷗外那裡交差的同時看見雛形已經打好的五棟大樓,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感慨。

  甲醛等有害氣體是會影響人發育的。以此為借口,深川綺禮申請自己可以搬出港口黑手黨,有任務再回來做。

  森鷗外心情不錯,他最近的神經繃得不那麼緊,用深川綺禮的薪酬周旋了一陣,同意了她搬出去的請求。

  ——還是背著尾崎紅葉這麼做的。

  據知情人士披露,中原中也正在酒吧裡,作為自己為數不多的友人,深川綺禮覺得自己要去分享這個好消息,順便把伴手禮帶給他。

  她拒絕了下屬「送您一程」的好意,帶上了在五漁村買的小小的木雕,向著中原中也喜歡呆著的那個酒吧走去。

  少女站在路口等待紅綠燈跳轉,肩膀突然被什麼人撞了一下。

  撞到她的人額頭上有一條縫合的痕跡,少女皺了皺眉,那個男人轉頭說了聲對不起,眉目間皆是善意。

  深川綺禮轉身看著撞到自己的那個人的背影許久。她剛想抬手碰上自己的眼角,身後有個人呼喚了她的名字。

  深川綺禮的動作停頓,轉頭應了一聲再回頭,那個奇怪的、令她有些不舒服的僧袍男人已經在人群中消失不見了。


第58章

  呼喊深川綺禮名字的聲音屬於織田作之助。

  他的音色深川綺禮很熟悉, 所以剛剛才會猶豫那麼一瞬,打消了看那個陌生男人靈魂的念頭。

  深川綺禮轉頭,果不其然看見織田作之助, 他左手牽著一個小姑娘,右手拎著一大堆生活用品, 向著她的方向走來。

  戰後的橫濱已經有了一點未來繁榮的雛形, 來往的普通人比起龍頭戰爭的前後時期都要多一些,站在紅綠燈的路口會擋到別人, 深川綺禮自覺往旁邊挪了一些。

  織田作之助因為牽著一個小朋友, 走的不是很快。

  深川綺禮歪頭注視著旁邊的那個小姑娘, 先和大人打了招呼:「織田作好久不見啦!這就是你收養的小朋友嗎?」

  小姑娘抓著織田作之助的衣角往後縮了縮,有點不敢看她。

  深川綺禮從太宰治那裡有聽聞過這件事情。龍頭戰爭裡死去的那些人不僅僅屬於黑暗世界,也有很多小孩失去親人, 流離失所。

  深川綺禮自己是孤兒,沒有共情他們的能力,但這種混亂的地界也不缺乏幾個好心人——比如說面前這位, 織田作之助。

  「不要跟著太宰那麼叫啊……」織田作之助有些無奈,在他的眼裡深川綺禮和牽著的小朋友也沒什麼區別, 他轉了話題:「好久不見, 出差辛苦了。我先把咲樂送回去,等會兒一起去吃咖喱嗎?我請客。」

  深川綺禮看了眼酒吧的方向, 在去找中原中也和白嫖的咖喱之間選擇了後者。

  也就織田作之助會在收到了她的旅行照片之後還會說「出差辛苦」,反觀某位社畜可是直接將深川綺禮給拉黑了。

  她其實有帶禮物給織田作之助, 和給中原中也的沒什麼區別, 只不過沒有帶出來。但既然這裡有小朋友,再加上要去白嫖午飯,深川綺禮決定把禮物先給織田作之助。

  她彎腰, 看著縮在織田作之助身後探出半個腦袋,小心翼翼注視自己的小朋友:「喏,這個給你。」

  織田作之助鼓勵地輕輕拍拍她的後背。

  名為咲樂的小姑娘雙手背在身後,小步小步從保護者的後方挪出來,仰著頭和深川綺禮打招呼:「謝謝,綺禮姐姐……」

  「呀,你知道我的名字?」

  小姑娘用力點了點頭,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簾,深川綺禮彎眸:「不用謝啦,畢竟咲樂很可愛!」

  織田作之助發現深川綺禮和小孩子個性的人都很容易玩的起來。

  他送咲樂回福利院,途中原本有些拘謹的小姑娘已經和深川綺禮聊的火熱,到了互相交換聯系方式的程度——雖然咲樂留的是福利院的電話。

  深川綺禮揮揮手和咲樂告別,織田作之助看見她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

  青年問道:「綺禮,怎麼了?」

  深川綺禮的話語並沒有透露出懊悔之類的情緒,她很平靜的闡述著自己所認為存在的可能性:「說不定她死去的父母是我殺的呢。」

  男人似乎發出了一聲很輕的嘆息:「就算如此……這是沒有辦法改變的事情,你沒有做錯。」

  織田作之助拍拍深川綺禮的肩膀:「走吧,今日有咖喱特供,我記得你之前和我說過有事情要問。」

  不同於毫無經驗的中原中也,不同於社畜007無休息時間的阪口安吾,不同於完全無法提供幫助只會搗亂的太宰治,成熟穩重且可靠的織田作之助成為了深川綺禮的情感輔導大師。

  織田作之助喜歡的咖喱店裝橫極其樸素,就和街邊的某間不起眼的小餐館那樣,但青年顯然和老板熟識,他進來說了一句「照常,兩份」後,老板就扎進了後廚。

  深川綺禮還是第一次來,有些好奇這是哪裡吸引到了這位。

  畢竟大多數時候的團建地點都在那個隱蔽的酒吧,日本雖然有未成年不得飲酒的規定,但法外狂徒太宰治不在意這些,連帶著深川綺禮也喝過幾次雞尾酒。

  ——可惜的是她的酒量並不好,喝醉之後大多數時候都需要織田作之助親力親為給她送回臥室,之後愛操心的男人就禁止深川綺禮喝酒,每次去都會特供一杯溫熱的純牛奶。

  酒吧喝牛奶,就跟在KFC吃麥當勞一樣刺頭。

  金燦燦的咖喱和米飯很快就端了上來,咖喱的香氣迅速縈繞在鼻尖,勾人去嘗一口。

  深川綺禮和織田作之助對視一眼,青年示意她隨意,少女輕喊了一聲「我開動了!」,開始嘗試織田作之助的心頭好。

  織田作之助也很安靜的吃著飯,他有食不言的習慣,兩個熟稔的人靜悄悄地吃完了美食。

  深川綺禮眼裡亮晶晶:「我下次要帶棘君一起來吃!……啊,還是等橫濱稍微安全一點再說吧。」

  織田作之助放下了勺子。

  他吃的比深川綺禮快,男性的食量也稍微大一些,深川綺禮見他吃完,決定不浪費盤中糧食。

  但在此之前,重要的事情還沒問。

  「織田先生,我想要問你一個問題。」她把盤子裡面剩余的咖喱和米飯拌到一起,猶猶豫豫的開口:「如果咲樂談戀愛了,然後男方並不是普通人,家裡還有一位女性長輩對相愛這種事情非常排斥,作為男性家長,你會是什麼感想?」

  織田作之助:……

  織田作之助畢竟也是寫小說的人,當即就從深川綺禮的話語中推測出了她指代的是誰。

  「你和那位咒言師的事情,森首領應該知道。」青年放下手中的紙巾,雙手交叉搭在桌面上:「尾崎小姐不會答應是必然的,就我看來太宰治也覺得你和那位狗卷君不會長久。」

  深川綺禮眨眨眼睛:「在棘君放棄我之前,我是不會放手的。」

  織田作之助感覺到她語氣裡微妙的不快,他笑了笑:「但我認為你和他的情感很真摯,起碼在遇到他之前,你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

  深川綺禮之前確實和現在完全是兩個人,現在的小姑娘更有活力,缺失了的那些東西有一部分終於回到了她的情感中。

  織田作之助感慨:「我認為愛才是治愈的良藥,我會支持你的。」

  ——雖然森鷗外更可能是讓深川綺禮拉著狗卷棘入贅。

  織田·成年·覺得年輕真好·作之助伸手拍拍自己一直當妹妹來看的小姑娘的頭:「如果什麼時候需要去東京找你的男朋友,我可以幫你打掩護。」

  深川綺禮順著力道低了低頭,抬眸深情:「……爹咪。」

  織田作之助收回手:「……不要亂叫。」

  森鷗外確實很久沒有和深川綺禮談心,雖然省去了很多麻煩,但深川綺禮有那麼一點隱約的不妙感覺。

  ——最近甚至都沒給深川綺禮委派任務。

  「是因為我上次出差做的太好了嗎?」她坐在圍牆上翹著腳,旁邊坐著沒空閑多久的中原中也:「可惡,沒有任務就沒辦法出橫濱!」

  離家出走是行不通的,他們要是殺去狗卷棘那裡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中原中也扭頭看了她兩秒。

  「……下次我出差,申請喊上你一起。」

  深川綺禮倍感關懷,談場戀愛阻礙和助攻都齊全,實在是人生難得的體驗。

  中原中也:「……別用那種惡心的表情看著老子!!」

  ……

  不知道是森鷗外良心大發,還是知道了兩位私下裡的小承諾,中原中也竟然整整休假了一個月。

  深川綺禮宛如被困在城堡裡的長發公主,唉聲嘆氣的次數成倍增加。

  森鷗外突然就給她委派了去咒術高專的任務。

  「森先生是發掘了我外交的潛能!」本人如此驕傲的說道。

  狗卷棘成功的升為准一級的咒術師,他也成為了咒術高專二年級的學生,深川綺禮沒有給他提前預警,到達咒術高專的時候恰好碰上狗卷棘和一個不認識的黑發少年要去祓除詛咒。

  這並不能引起深川綺禮的在意。她在意的是,男朋友,換發型了!!

  柔軟的淺色短發溫順的貼著臉側,前方的碎發有些長了,稍微有些遮住眼簾。

  和被十年後火箭筒砸到那個時候見到的棘君的樣子一模一樣。

  狗卷棘沒想到深川綺禮會過來,他一下子有些慌亂,不知道新造型喜歡的人會不會喜歡,迅速低頭將臉埋在了手心。

  深川綺禮站在車外面笑意盈盈:「你好!我是棘君的女朋友——名字是深川綺禮!」

  伏黑惠愣了一下,他從另外兩位前輩那裡得知狗卷棘已經處於戀愛中,但並不知道會是……這樣活潑的性格。

  深川綺禮將准備好的的伴手禮遞給車內陌生的黑發少年,略帶驕傲地表明自己的身份。

  伏黑惠:不知道她見沒見過狗卷學長穿真希前輩裙子的樣子。

  「深川小姐,你先進學校等一會兒。」輔助監督向後仰了仰:「我們先去祓除一個二級的詛咒。」

  深川綺禮戳戳狗卷棘的肩膀,把他從嘗試著避開的狀態中拉出來:「那我在這裡等棘君回來哦。」

  「棘君現在的造型很帥氣!」少女補了一句:「我很喜歡!」

  少年抬起頭,他的臉有些紅,緩慢的眨了眨眼睛,車外的綺禮無形的尾巴好像搖了搖。

  他似乎動了動嘴唇,深川綺禮沒有聽清楚他在說什麼,忍不住走進了一些,嘗試著聽清楚。

  但少年其實並沒有在說話。

  狗卷棘稍稍探出車窗,在深川綺禮的嘴唇上啄了一下,一觸即離。

  坐在一邊的伏黑惠:……請不要目中無人的做這種事情。


第59章

  剛剛入學咒術高專的伏黑惠沉默著跟在狗卷棘的身後。

  在車上的時候, 原本不怎麼會說話的輔助監督和狗卷棘交談甚歡(雖然某一方只是單純的在聽另一方誇自己的女朋友),後者只是單純的用飯團的名稱,都能表現出自己的喜悅。

  伏黑惠想到了剛剛那個黑發的少女。

  今天並不是休息日, 看她的樣子應該還是上學的年紀——是逃……請假出來的嗎?

  伏黑惠問出了自己的疑惑,輔助監督穩穩開著車笑了笑:「這個嘛…因為小綺禮是黑手黨哦。」

  「啊。」伏黑惠看了一眼旁邊表情並無變化的前輩, 稍稍消化了輔助監督輕飄飄放出的信息:「……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自己入學到現在是第一次見到狗卷前輩的女朋友。

  伏黑惠把深川綺禮剛剛塞給自己的伴手禮放到車後座的中間, 對著另一邊顯然心情非常好的狗卷棘說道:「前輩,麻煩你之後替我說聲謝謝。」

  狗卷棘眨眨眼睛:「腌魚子!」

  輔助監督很快的將他們送達目的地, 普通的群眾已經疏散, 輔助監督設下了帳。

  伏黑惠看著遮蓋天幕的黑色屏障, 將視線轉向前方。

  走在前方的這個少年是咒言師的末裔,年級輕輕就已經成為了准一級的咒術師,如果沒有意外, 在咒術高專的時間內就能夠升為一級咒術師。

  伏黑惠這次祓除詛咒的任務,就由咒言師協助完成。

  「惠他天賦很高的。」甩手掌櫃五條悟在出發之前如此說道:「棘作為輔助在旁邊看著點就行,不用怎麼幫他。」

  咒術師是很危險的職業, 詛咒並不具備人類的同理心,不會因為是初出茅廬的新人而手下留情, 像伏黑惠這種中途入學, 具有極高天賦戰鬥經驗卻不是很充足的咒術師,二級詛咒正適合練手。

  咒言師本來是想這麼做的, 但想到深川綺禮在咒術高專等自己,祓除詛咒的動作就稍微快了一步。

  白色的玉犬蹲在詛咒的殘骸旁邊搖尾巴, 狗卷棘伸手揉了揉它的腦袋。

  「狗卷前輩。」身邊帶著黑色玉犬, 還沒來得及出手的伏黑惠不得不提醒:「這樣的話,我很沒有參與感。」

  狗卷棘停下腳步,拉上領口的拉鏈, 沉默了一小下,隨後就靜靜地注視著伏黑惠。

  伏黑惠莫名的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了對回到學校的劇烈渴望,少年默了兩秒:「明白了,實戰的事情下次再說。」

  狗卷棘滿意地拍拍伏黑惠的肩膀,帳內還剩下一些詛咒需要祓除,玉犬迅速的鎖定了方向,向著剩余詛咒的位置衝去。

  而在咒術高專,深川綺禮走進了校長辦公室。

  在狗卷棘出任務回來之前,深川綺禮還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

  房間內有兩人早早的就在等候,坐在茶幾後方的夜蛾正道衝著她友好的點了點頭,另一側的沙發上,五條悟的坐姿非常的放蕩不羈。

  銀發的男人仰起頭,他的眼睛上纏繞著黑色的繃帶,但視野並沒有受到影響:「喲~小綺禮,這次港口黑手黨又是委派的你嗎?」

  「我是夜蛾正道,東京都咒術高專的校長。」身旁放著兩個娃娃、戴著墨鏡看起來有些凶的男人介紹道:「不用管悟那家伙,請坐。」

  深川綺禮點了點頭,她坐到了茶幾的另一側。

  五條悟從沙發上翻了下來,長腿向前邁了幾步,拉過深川綺禮旁邊的椅子,用男子高中生經常使用的反向坐姿坐下。

  沒管夜蛾正道的表情,五條悟隨意的開口和深川綺禮聊著天:「最近和棘相處的怎麼樣?一個月沒見,他超級想你哦。」

  深川綺禮垂眸看著他晃椅子,四腳只有兩個落在地上,不知道他這樣的身高是怎麼樣保持的重心。

  她心想自家男朋友雖然年輕,但在心態上比起面前這位成熟穩重一些——不過不論怎麼樣的棘君她都超級喜歡就是了!

  少女發揮了自己和搭檔太宰治學來的說話技巧,委婉的表達了自己的內心想法:「港口黑手黨最近比較忙——你們要是願意讓棘君和我一起回橫濱,從根源解決異地戀問題,我完全無異議哦。」

  夜蛾正道手握成拳抵在嘴邊,輕輕咳嗽了一聲。

  深川綺禮和五條悟同時把注意力轉向這位從進來之後只說了一句話,就被五條悟搶走了話頭的校長。

  夜蛾正道早就習慣,他的棱角早就被一群又一群的學生給磨平,現在已經是個內心不會痛的校長。

  趁著這個空蕩,夜蛾正道對著深川綺禮說:「是這樣的,咒術師和港口黑手黨簽訂了互助的協議,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也就是你的上司森鷗外先生,表示在詛咒高發、人手不夠的狀況下,可以讓你過來協助祓除詛咒。」

  深川綺禮瞳孔地震:「我不知道這回事!」

  一旁的五條悟笑眯眯:「這不是顯而易見,你被你們首領給賣了嘛。」

  夜蛾正道雖然在之前並沒有見過深川綺禮,但他知道東京百鬼夜行時候上千個詛咒同時自燃的事情,也知道深川綺禮有一段時間是住在咒術高專的——她的那個房間現在還保留著原狀。

  狗卷棘是咒言師的末裔,咒術高層原本還想阻攔一下他和深川綺禮這樣不可控性太強的人戀愛。

  但少年的態度比他們想像中的還要堅決,加上女方背後的港口黑手黨本質還是一個護短的組織,咒術高層只能作罷。

  「可是沒有我之前你們也可以解決的吧。」深川綺禮皺了皺眉:「現在為什麼要幫助你們祓除詛咒啊?」

  「停一停!」五條悟不贊成的晃了晃手指:「不是『我們』,是他們。畢竟我很強嘛,不需要別人來幫忙。」

  夜蛾正道和深川綺禮不約而同的忽視了吹噓自己的特級咒術師五條悟,深川綺禮十指交叉,手搭在桌面上,態度非常嚴肅。

  夜蛾正道解釋道:「因為有部分一級以上的咒術師被派遣去橫濱了。」

  深川綺禮莫名的心虛了一下,氣勢都弱了不少:「……噢。」

  森鷗外會派遣深川綺禮到咒術高專來,是因為對於咒術界的高層人士來說,這個少女的力量足以媲美派出去的那麼多一級咒術師。

  拆散情侶未果,他們就想著能不能把深川綺禮拉到自己的陣營裡來,做咒術師這一方的人。

  深川綺禮的任務期閑置了快一個月,就是這個原因。不夠森鷗外也不是什麼好談判的人,最後是以深川綺禮在詛咒高發的季節作為編外人員前往幫忙,咒術一方派遣人繼續駐守橫濱作為條件。

  「我明白了。」深川綺禮嘆了口氣:「這段時間我會盡力協助各位的,當然,能把我和棘君安排在一起做任務就再好不過啦。」

  夜蛾正道:「這段時間辛苦你了,住處還是原來的那一間。」

  五條悟起身拍了拍,因為纏繞著繃帶沒辦法看見他的眼睛,深川綺禮只能從他勾起的嘴角看出這位擁有耀眼靈魂的教師心情還不錯。

  「走吧小綺禮,棘和惠他們也差不多完成任務回來了。」

  深川綺禮麻利的起身,想要禮貌的和咒術高專的校長道個別,發現他也已經站了起來。

  察覺少女視線的夜蛾正道:「我和你們一起去,剛好要和他們宣布一下這件事情。」

  ——畢竟也算是常駐在東京都咒術高專,雖然現在只有三個二年級生和一個一年級生在校,正規一點的介紹這位嚴謹的校長認為還是有必要的。

  深川綺禮點了點頭,她出了教室比五條悟走的還要快,迫不及待的奔向門口,站在古樸的內門處等候。

  狗卷棘和伏黑惠不多久就出現在了視野中。

  深川綺禮抬起手揮了揮:「棘君——!」

  等到少年用稍快一些的步伐走到階梯的下方,少女從五階的台階一躍而下,咒言師抬手穩穩接住了她,深川綺禮順勢就摟住了他的脖頸。

  「祓除詛咒辛苦啦,歡迎回家!」

  在一旁的伏黑惠抬眸看了一眼再上幾層階梯上,站著的夜蛾正道和五條悟,他默默地往旁邊挪了幾步,才從階梯往上走。

  狗卷棘輕輕拍了拍深川綺禮的後背,少女才松開手,落定後聽著少年說了一句「木魚花」。

  雖然高興,但是少年對她從這麼高的樓梯上蹦下來的事情還是給出了自己的譴責態度。

  深川綺禮吐了吐舌頭,雙手背在身後,飛快的親了一下他的臉頰。

  「好久沒有看到棘君所以太激動了,下次會注意的!」

  還沒往上走多少,聽到了這句話的伏黑惠:……

  五條悟發出了意味不明的「嘖嘖」的感慨聲。

  「對啦。」深川綺禮晃晃狗卷棘的袖口:「之後我會作為編外的咒術師活動一陣子,所以還是會住在這裡。」

  狗卷棘皺了皺眉,他迅速抬眸用非常不贊成的眼光看了一眼五條悟:「鰹魚干!」

  他拉著深川綺禮的手要往咒術高專的大門走,深川綺禮被他拉著走了兩步,手腕被拉著的力道有些疼,雖然算不上什麼,但狗卷棘還是第一次用這麼大的力氣。

  少女略有些茫然:「棘君?」

  狗卷棘:「木!魚!花!」

  夜蛾正道倒是能理解狗卷棘對伴侶要面對危險時候的那種擔憂,但憑借現在已經知道的深川綺禮的能力,無傷吊打特級也沒什麼問題。

  他的疑惑表露在了臉上,五條悟笑了一聲,向後仰了仰。

  夜蛾正道聽見他的聲音:「棘知道小綺禮擁有能力,但不知道小綺禮的能力這麼強。」

  那雙並沒有暴露在空氣中的藍色眼眸眯起來:「倒是沒什麼問題……應該。」


第60章

  夜蛾正道設想中的介紹情節並沒有發生。

  深川綺禮被狗卷棘明顯帶著不高興的情緒拉進了他的臥室, 校長、老師和一位新入學的學生站在門前面面相覷。

  夜蛾正道:「……真的沒事嗎?他們已經在房間裡呆了一個小時了。」

  五條悟:「安心啦,棘是不會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的。」

  伏黑惠平靜道:「被狗卷前輩怒視的老師沒有資格那麼說。」

  而房間內,深川綺禮被狗卷棘按在椅子上, 少年的手沒有從深川綺禮的肩膀上離開,他前端的碎發將眼眸半遮半掩。

  「……海帶?」他在詢問深川綺禮, 為什麼要參與到咒術師的任務中來。

  祓除詛咒的危險性或許比作為黑手黨的要高得多, 起碼在人類的戰鬥後,還能夠保持人類的樣子。

  狗卷棘見過太多的被詛咒折磨的不成人類形狀的人類, 而光是想到那種可能性, 少年就覺得無法忍受。

  深川綺禮仰頭:「因為很多一級咒術師去橫濱啦, 我就過來東京幫忙嘛。」

  「現在不是詛咒的高發期嗎?我也不希望棘君太辛苦。」

  狗卷棘不贊成:「木魚花!」

  他松開手,拿出手機迅速的在記事本上打了一些字。

  [我去和校長申請讓你回去,祓除詛咒太危險了, 等到詛咒高發的時間過去了我再去橫濱接你。]

  [沒關系,每年都是這樣,不會很辛苦。]

  「可是, 我想和棘君站在同一個戰線。」深川綺禮的視線從手機屏幕上錯開,雙手握住他的手, 他的視線躲閃一下, 手上的力道就稍微加重一些:「棘君,請不要回避我的視線!」

  金色的眼眸和紫色的眼眸對視了一會兒, 深川綺禮的態度非常認真。

  「我不想一直都站在棘君的身後,只是祓除詛咒而已, 我做得到。」

  房間內的空氣好像都凝固了, 窗外的風撲在窗戶上發出撞擊的聲響,狗卷棘在心裡說服自己。

  ——你不可能無時無刻的都保護住她。

  「我想成為棘君的伴侶,而不是讓棘君成為我的監護人。」

  狗卷棘挫敗的垂眸:「鮭魚子。」

  深川綺禮開心貼貼:「就這樣說定啦。」

  狗卷棘作為准一級咒術師和深川綺禮一起行動實在是太過於浪費資源, 後者被(比較具有話語權/咒術高層不願意起正面衝突)的五條悟安排跟著伏黑惠一起行動。

  深川綺禮對這個一年級生的感官還不錯,靈魂顏色的測定通過之後,對這位狗卷棘的後輩的態度也非常的和藹。

  雖然按照深川綺禮的年齡來說,她和伏黑惠應該是同級生。

  伏黑惠得知這個消息之後,很有禮貌的扭頭向著深川綺禮頷首:「請多關照。」

  「你們能相處愉快就再好不過了~」人民教師一本正經的說著聽起來好像有些冷血的話:「小綺禮,你和棘之前的任務是一樣的,只要保證惠不在初出茅廬的時候死掉就行了~」

  深川綺禮看眼身側這位看起來好像還挺能打的新晉咒術師:「好耶!」

  她的能力也很適合輔助,伏黑惠用對前輩的態度對待這位狗卷前輩的女朋友,在幾次的任務後發現了她在狗卷棘面前和別人面前完全是兩副面孔。

  ……比如說他祓除准一級詛咒的時候,這位絕對會是在自己要身命垂危的情況下才會出手相助,每次幫忙還都是瞬間秒殺。

  伏黑惠突然就明白為什麼咒術師的高層會用那麼多的一級咒術師作為交換。

  深川綺禮對伏黑惠並沒有什麼表達欲,任務的途中偶爾能提到狗卷棘,大多數時候是帶著濃厚濾鏡的踩一捧一。

  伏黑惠被迫吃了滿嘴的狗糧,與此同時,作為繼承了術式的天才咒術師,伏黑惠很快就到達了能夠獨自一個人面對任務的程度。

  詛咒高發的旺季,他們並不缺乏鍛煉的機會。

  輔助監督設下帳需要一些時間,深川綺禮在路邊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看著由微弱咒力配合一些工具而設置出的帳不知道第幾次發出了感慨。

  在這個輔助監督設下帳的空隙閑聊時,伏黑惠無意間提了一句:「能夠看出來,深川前輩很喜歡狗卷前輩。」

  「那是當然!我可是對棘君一見鐘情哦!」

  伏黑惠被她這種突然就燃起來的狀態稍稍刺的往後仰了仰:「前輩他說過,他對你也是一見鐘情。」

  深川綺禮眨眨眼睛。

  伏黑惠同樣眨眨眼睛。

  伏黑惠是為數不多的能夠聽懂這位前輩說話的人之一,在宛如加密的聊天中,他還是能夠從這位前輩的語氣中感覺到他對自己女朋友的那份珍重。

  深川綺禮突然有些慌:「……我沒聽棘君說過!!」

  她還以為狗卷棘是被她死纏爛打之後才拿下的呢!雙向一見鐘情這樣的戲碼是不是有點太虛幻了!!!

  少年想了想,一本正經的說出了暴擊深川綺禮的話:「狗卷前輩…之前應該是不想讓你牽扯進咒術師的事情裡面,所以才會拒絕吧。」

  深川綺禮想到知道自己要來幫助咒術師時候非常生氣的狗卷棘。

  少年確實很會為她找想,他的情緒本來很平淡,幾次有負面情緒的波動都是因為深川綺禮把自己置身在危險的情況中。

  但她希望能夠為他減輕一點負擔,咒言師太累了,她知道每次狗卷棘祓除前都需要購買止咳糖漿,在之後可能還要進行一些嗓子的護理。

  因為這個,深川綺禮在和狗卷棘出去約會的時候會特意的避開自己很喜歡吃的冰淇淋和一些口味比較重的食物。

  ——棘君要是能多為自己想一點就好了。

  深川綺禮嘆了一口氣,她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表示感謝他的情報提供,之後任務的時候會暗中幫他減輕一些負擔。

  伏黑惠:「……雖然很感謝,但是不用了。」

  輔助監督的帳剛剛設下,深川綺禮起身拍拍灰塵,正要往裡面走,手機突然一陣的震動,伏黑惠和她對視一眼,示意自己先進去,留下深川綺禮站在帳外。

  有人給她發來了一條短信,發件人顯示[源輝]。

  深川綺禮淺淺皺了下眉,眼中的情緒漸漸的淡了下去,並不是針對源輝會長,只是他會給自己發來短信,就代表之前委托他幫忙的事情有了一些新的進展。

  ——是壞事的可能性還大一些,畢竟他的來電基本上就代表著深川綺禮和那個[胚胎]的關系密切。

  她點開了來信的內容。

  【源輝:我發現了一些關於[胚胎]的變化,如果你有空到海鷗學院的話,我在學生會的辦公室裡面等著你。】

  深川綺禮迅速回復了一個「好」。

  源輝的來電並不是沒有緣由,他通過傳輸過來的資料,發現了一些有意識的事情。

  的場靜司和源輝的關系還不錯,他們算是同一輩裡面出彩的佼佼者,源輝向著他發出了想要知道[胚胎]狀況的請求,前者當然不會拒絕透露。

  只是的場靜司表示,源輝需要把自己所知的情報同樣共享出來一部分。

  深川綺禮專門請了一天的假期,今天伏黑惠要去回收一個特級咒物,危險系數不高,不陪同也沒什麼關系,五條悟和深川綺禮都很放心的放任少年一個人去進行這項任務。

  海鷗學院的學生會辦公室。

  源輝面前擺放著一個記錄時間的本子,在上面用紅筆進行了部分標注,深川綺禮關上門坐到源輝的對面,少年把本子轉到了她的面前。

  「你對這些圈出來的日期有沒有印像?」

  深川綺禮仔仔細細看了一遍,開始的時間並不長,大概就短短幾個月,上面的紅圈卻極其沒有規律,有的持續了一周以上,有的只有短短的一天。

  「沒有,這些代表著什麼?」

  源輝曲指敲了敲桌面:「這些時間裡面,[胚胎]的狀態有一定的衰弱。」

  按照那種級別的未知存在,一般來說是不會有這種不定性的周期的,深川綺禮皺了皺眉,她繼續翻看著上面圈出來的紅圈。

  「這個時間我和棘君在意大利,這個時間點到現在我到達咒術高專看到棘君……」

  源輝聽出了什麼:「你看看沒有被紅框標注出來的時間。」

  深川綺禮撐著下巴注視紅框以外的日期,她這次的回答倒是很快速:「……我知道了,紅框以外是沒和棘君見面的時候。」

  她記這個倒是記得聽清楚。

  深川綺禮沒什麼歸屬感,唯一確定了親密關系的人不在身邊的時候,確實度日如年,因為格外煎熬,所以記得清清楚楚。

  「這樣麼……」源輝沉思了片刻,他翻動著面前記錄著時間的冊子,嘴唇抿成一條線。

  深川綺禮抬眸看他,等待著這位學生會長給出他的見解。

  「我有一個設想,但只是設想而已,因為時間點重合的太過於詭異了。」學生會長那雙冰藍色的眼眸抬起,注視面前的深川綺禮:「那位咒術師,在你身邊的時候,似乎是可以削弱[胚胎]的力量的。」


第61章

  源輝的建議是, 可以在東京的任務期間多和狗卷棘接觸,他會讓的場家那邊關注橫濱的胚胎的動向。

  放課後的校園裡已經幾乎沒有學生,半敞開的窗戶可以看見校園裡那顆巨大的櫻花樹, 深川綺禮吸氣再呼氣,她將視線收回來。

  少女手肘撐在桌面上, 把面前的本子合上, 臉上沒什麼表情,但內心滿是「好耶!」。

  這多順理成章, 這只要和棘君說明情況!爬床都有了合適的理由!

  她起身鄭重其事地向著學生會長鞠了一躬, 源輝遞給她一個小瓶子裝著, 沒有標明究竟是什麼物品的顆粒狀藥物。

  深川綺禮擰開看了一眼,藥丸是扁扁的圓形,小小的瓶子裡面也只有四到五顆。

  面對深川綺禮疑惑的視線, 學生會長抬了抬下巴,笑意溫和:「是抑制暴動的藥劑,數量不多, 一次一粒。不過副作用挺大,沒到必要的時候不要用——如果你相信我的話。」

  最後一句話說的隨意, 源輝也清楚陌生的藥物並不是那麼容易被別人接受的。

  深川綺禮手一轉, 把源輝給自己的瓶子收進口袋裡,雖然大概率不會用到, 但她還是感動地向著好朋友的哥哥道了謝:「謝謝源會長,你真是個好人。」

  「……」被發了好人卡的源輝沉默了兩秒:「不用謝。需要我送你嗎?」

  深川綺禮搖搖頭:「我認路, 很快就能回家。放心好啦, 反正也沒人能夠打得過我。」

  她帶著源輝交給自己的那個本子和小藥瓶,走前還很貼心的關上了學生會辦公室的門。

  等到學生會的辦公室完全的安靜下來,金發的學生會長才用很輕的音量嘆了一口氣, 他起身站到床邊,從半掩的窗戶看向外面,從樓上看見了一蹦一跳往校門外跑的深川綺禮。

  溫柔的風吹過,將他柔軟的短發向後拂去,那雙冰藍色的眼眸中並沒有多少的笑意,一向游刃有余的男人此時的表情算得上凝重。

  他突然開口:「人走了,你可以出來了。」

  回應他的是安靜的辦公室,但源氏的後人並沒有著急,他安靜的等待著幕後的那個人走到光亮處,過了一會兒,角落裡才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辦公室裡面的黑發青年從暗處走了出來。

  「不要總是用那麼嚴肅的語氣說話嘛,輝。」一只眼睛被符咒嚴嚴實實遮住的男人臉上帶著笑意,紅色的瞳孔在室內掃了一圈,隨後像是閑聊一樣向著在場另一位優秀的除魔師提問:「這就是那個胚胎的宿體?」

  源輝瞥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這可算是不速之客,剛剛沒有當著深川綺禮的面把他拖出來都算是源輝的好心,畢竟他們說到底在除魔除妖的範疇內還是競爭對手。

  源輝反問:「我認為用這種詞彙輕容人類是很不禮貌的行為,以及,的場家主怎麼有空回東京?」

  按照傳來的情報,咒術高層和除魔這邊的代表家族人物正在商議怎麼樣將胚胎祓除,的場靜司會到這裡來倒是出乎了源輝的意料。

  的場靜司裝模作樣的擺了擺手:「抱歉抱歉,是我失言……我換個說法,這就是那個和[胚胎]波動息息相關的小姑娘?」

  源輝搭在窗台邊的手收了回來,他垂眸,臉上營業性的溫和表情還沒有消失,的場靜司看著他動作緩慢的將除魔具上面的繃帶解開。

  「只是猜測,並沒有證實。」

  的場靜司擺了擺手,他沒有因為源輝的動作而感到受到冒犯:「猜測就足夠了,不介意把她交給我們的場家來研究吧?」

  源輝語氣冷淡:「我想港口黑手黨的那位森先生也不會同意。」

  青年並沒有放棄自己的打算,他熱衷於把面前這位拉入自己的陣營,而源輝已經把除魔具拿在了手中,少年站的筆直,忽略掉劍拔弩張的氣氛,兩位的表情都看上去非常和諧。

  「放任她在外面游蕩不是很危險嗎?萬一某個時刻就到達臨界值爆發了呢?」

  「沒關系,我給了她抑制劑。」

  「真的把抑制劑給她了,那個東西很珍貴吧?不過這種東西對[胚胎]沒什麼用處,不是嗎?」

  「的場。」源輝掐滅了話頭,他許諾作為交換的情報並不含括這些內容:「只是猜測而已,沒有人能夠證明她和胚胎的關系。」

  的場靜司聳聳肩。

  「這邊的事情我會處理好。」源輝面對比自己大了幾歲,已經是另一個大家族家主的男人毫無怯意:「以及,她是光的朋友,我建議你最好別碰。」

  的場靜司挑了挑眉。

  「誰知道呢?」他身後的暗處湧出了巨大的,只有一只眼睛的黑色式神,緩慢的圍繞住這位尊貴的的場家家主:「畢竟的場家有不少人折損在了[胚胎]那裡,如果這個小姑娘是處理事情的捷徑,我不介意我們之間的友誼破碎。」

  源輝輕輕撥了撥身側的除魔具。

  「看來在這一點上,我們要達成共識有些困難。」

  ……

  伏黑惠第一次單獨去回收特級咒物,就遇上了不得了的麻煩。

  深川綺禮從海鷗中學走到公交車站台的時候,恰好遇上了雙手插兜,袋子隨意懸在手腕上,表情放松吹著口哨同樣等候的五條悟。

  深川綺禮沒有遲疑,上前向著狗卷棘的老師打招呼——雖然他們第一次相遇並不怎麼美妙,但後續五條悟的助攻還是讓深川綺禮萬分滿意的。

  「對了,惠遇上了麻煩。」五條悟閑聊了一會兒,像是突然想到那樣開口:「你也算是半個前輩了,要不和我一起去幫他?」

  深川綺禮:……

  深川綺禮:「既然惠遇到了麻煩,我能知道五條先生您為什麼還有時間在這裡緩慢的等待公交車到來嗎?」

  五條悟笑盈盈,他抬了抬手,塑料袋碰撞的聲音尤其響亮:「嘛——畢竟這個東西不能顛簸的太厲害嘛。」

  深川綺禮垂眸看了一眼,發現五條悟手裡拿著的是印著某家知名喜久福店鋪logo的袋子。

  真是人間好老師。

  深川綺禮突然就有些開始同情五條悟手底下的那些學生了。

  不過伏黑惠在深川綺禮內心的地位還算不上多高,她還沒有到比五條悟還要著急趕著去救人的程度。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深川綺禮看著巴士停留在了某間學校前的站點,坐在旁邊的五條悟起身伸了個懶腰,隨後示意深川綺禮跟著他下車。

  「特級的咒物怎麼會在學校裡?」

  五條悟:「誰知道呢~」

  深川綺禮突然就想到了之前某天看見的伏黑惠生無可戀的表情,要現在的她來翻譯一下的話,大概就是「這狗/日的咒術界遲早完蛋」。

  夜色深沉,學校裡應該沒有學生在場,深川綺禮找了個合適的位置,往後退了幾步,衝刺起跳,剛剛攀上牆頭,就聽見旁邊的鐵門吱呀一聲,五條悟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無敵的咒術師抬頭看向深川綺禮:「?」

  深川綺禮:「?」

  這種事情不能早說嗎?!

  她還沒來得及吐槽,教學樓的方向突然傳來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深川綺禮和五條悟對視一眼,後者稍快一步拎住她的後衣領,衝向爆炸聲音傳來的地點。

  眾所周知,五條悟是特級咒術師,在戰鬥力和行動力方面一定點亮了不少的屬性點。

  深川綺禮面無表情的感受風刮在自己臉上的疼痛感,眼前的場景快速晃動,五條悟用極快的速度到達了教學樓的天台。

  地面上咒靈殘骸太過於惡心,五條悟選了一個合適的落腳點將深川綺禮扔了下去,自己則是用一個帥氣的姿勢穩穩落定。

  好歹是港口黑手黨的人,對於高空墜落深川綺禮也沒怎麼驚慌,但地面濕滑,她的走位瞬間移了一下。

  深川綺禮險些往粉發少年的方向撲,但她迅速調整了自己的重心,用一個不是那麼疼痛的姿勢跌在地面上。

  ……人生大丟臉事件。

  虎杖悠仁看著她一通操作摔了個結實,有些茫然的眨眨眼睛,隨後好心的少年伸手嘗試著要將深川綺禮從地板上拉起來。

  「抱歉!!」

  深川綺禮抬眸,看著面前這個彎腰准備將自己拉起來的少年。

  少年的雙眼之下有一條很明顯的紋路,深川綺禮覺得他的神色好像十分疲憊,伏黑惠提醒深川綺禮離他遠一些,五條悟則是饒有興致地站在後方觀看,沒有要上來摻和一腳的意思。

  深川綺禮抬手點了點自己的眼角,認識的咒術師裡她只會無條件的相信狗卷棘,至於其余的人…她還是決定用自己的方式來鑒別人類的好壞。

  她的視野裡,陰沉混雜著血色的黑色和另一個淺色的靈魂分庭抗禮,占據了面前的人類的軀體,濃重的惡意險些將深川綺禮身上的惡意激發。

  深川綺禮迅速的又點了下眼角,她的呼吸在短短的幾個注視中變得急促起來,虎杖悠仁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伸出的手還是沒收回去。

  直接觸及詛咒之王靈魂的深川綺禮從生理和心理上面都感到了不適應,五條悟「誒?」了一聲,他向前走了幾步正打算代替虎杖悠仁把深川綺禮拉起來。

  虎杖悠仁臉側的那一道黑色線條突然裂開。

  「哦?」一個不同於他本人聲音從那張開合的嘴中傳出,令深川綺禮感覺背後猛地一涼:「是個有趣的女人。」

  深川綺禮:……我也裂開了。


第62章

  虎杖悠仁有些抱歉的伸手把那一只眼睛和那張嘴給蓋住, 少年的神色有些苦惱:「抱歉,沒嚇到你吧?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深川綺禮擺擺手站起來,淺色的靈魂屬於面前的這個少年, 而詛咒之王的靈魂是極惡,反噬來的極快, 深川綺禮開始瘋狂的流眼淚。

  虎杖悠仁手忙腳亂, 他從口袋裡面抽出一包餐巾紙,有些緊張的遞給深川綺禮:「你你你沒事吧?需不需要我送你去醫院?」

  伏黑惠看了一眼五條悟, 後者聳聳肩, 毫無愧疚之意。

  深川綺禮接過虎杖悠仁手中的紙巾, 一邊落淚一邊擺擺手:「沒關系,不是你的問題。」

  五條悟的到來當然不是要看青少年的交友劇本,他喊了一聲這個陌生的少年, 讓虎杖悠仁放出身體裡的特級咒靈。

  一旁的伏黑惠皺眉:「五條老師!」

  坐著拉伸運動的五條悟:「安心~惠你先去照顧小綺禮吧。」

  深川綺禮低著頭站到一邊落淚,五條悟在和虎杖悠仁體內的那個特級咒靈切磋(?),伏黑惠保持著警惕, 他遞給深川綺禮一個干淨的手帕。

  他有些擔心:「沒事吧,深川前輩。」

  深川綺禮:「詛咒之王牛逼。」

  伏黑惠無語:「……」

  飛起的塵土將攻擊的動作掩蓋了部分, 五條悟只是做著簡單的防御, 而只有一根手指力量的詛咒之王看上去也能一拳一個。

  深川綺禮的眼淚越流越凶,她剛開始看見太宰治的時候也有這種反應, 但遠沒有到達現在這個程度。

  深川綺禮決定以後都不要用異能力看名叫虎杖悠仁的少年了。

  那邊的戰鬥很快就落下了句號,五條悟把昏過去的虎杖悠仁拎走, 空檔的平台上就剩下伏黑惠和深川綺禮兩人。

  淚腺不受控的分泌淚水, 深川綺禮看著站在旁邊的伏黑惠給輔助監督發了條短信,順便讓輔助監督去旁邊買杯水。

  少年輕嘖了一聲,他將手機收進口袋裡, 摸摸玉犬的腦袋讓它回去。

  「深川前輩,我們走吧。」

  深川綺禮跟著他小聲:「不可以告訴棘君哦。」

  伏黑惠打開車門,讓深川綺禮先坐進去:「如果前輩你能在回高專之前恢復的話。」

  深川綺禮默默地往裡面蹭了蹭,伏黑惠坐到了車前座,將放在那裡的礦泉水遞給後方的深川綺禮。

  輔助監督猛地轉過身,她用眼神鎖定伏黑惠,伏黑惠和她對視三秒,少年無奈。

  「請不要這樣看著我,不是我干的。」

  輔助監督身體扭得幅度更大了一些:「小綺禮,你要是被欺負了就直接和我說,不論是誰我都幫你罵他!」

  深川綺禮感動:「看到詛咒之王眼睛被辣到了。」

  輔助監督噎住:「……噢、噢。」

  伏黑惠無奈極了:「走吧,再不回學校狗卷前輩會擔心的。」

  輔助監督收心,她安靜如雞地開車,車後座抽紙的聲音一刻都沒有停下,很快就回到了咒術高專。

  伏黑惠解下安全帶,他探出身子往後看了一眼:「深川前輩,眼淚還沒有停下來嗎?」

  深川綺禮眼尾通紅,聲線都有些崩裂:「我恨兩面宿儺。」

  「深川前輩。」伏黑惠嘆了一口氣,他下車打開了深川綺禮那一側的車門:「我跟狗卷前輩去說明一下狀況,他應該不會很生氣的。」

  深川綺禮悶悶「嗯」了一聲。

  伏黑惠朝著輔助監督點了點頭,後者仍然很擔心,但畢竟夜色已晚,她也不能在咒術高專之前停留太久。

  伏黑惠先去交接任務,深川綺禮一個人慢慢往校門的地方走,手裡被伏黑惠塞了滿滿一包的餐巾紙。

  夜色裡的咒術高專門口點著暖黃色的燈光,一步一步往光源在的地方挪動,光緩慢的罩在了她的身上,深川綺禮深吸了一口氣,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她的本能嗅到了一點熟悉的氣息。

  眼前彌漫開一片水汽,黃色的光圈在眼前晃蕩,學校的門口站著一位不速之客。

  燈光之下,黑發的少年單手插兜,另一手拿著手機單手敲著界面,臉上的繃帶今日纏的整齊,看上去人模人樣,垂眸的樣子乖順且柔和。

  深川綺禮揉揉眼睛,她輕咳後喊了一聲那邊熟悉的少年的名字:「太宰。」

  太宰治聞聲抬頭,剛要彎起嘴角打招呼,就看見了深川綺禮通紅的眼眶。

  「呀…這是怎麼了?」

  深川綺禮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是誤會了,她從待在港口黑手黨開始從來沒有在同僚面前哭過,所以之前哭著打電話給中原中也才會令他那麼生氣。

  至於太宰治會是什麼反應,她雖然沒見過,但總覺得有些不妙。

  少女語氣嚴肅:「我可以解釋一下……」

  「我說過很多遍啦,綺禮醬。」少年雙手插兜向前走來,他微眯著眼睛,臉上看不出具體的情緒:「剛剛來了幾天就被詛咒或者咒術師欺負的流眼淚了嗎?這邊的世界不是根本就不適合你嘛。」

  深川綺禮張了張嘴,眼淚又開始不受控的往下流,她內心掙扎了一下,還是低頭抽張紙先把眼淚擦了。

  太宰治走到了她面前,少年比她高了一個頭,將後方的光線遮住了大半:「你和那位咒言師本來就不是一路人,所以和我回去吧?做黑手黨也沒什麼不好的嘛。」

  「太宰!停一停!」深川綺禮抬起頭,她全當太宰治自言自語:「你怎麼來東京了?」

  太宰治鳶色的眼微彎起來:「出差剛好路過,順路過來看看我們出外勤的殺神小姐。」

  騙人。深川綺禮嘆了口氣。森鷗外根本就不會支使太宰治到橫濱以外的地方出差。

  「是咒術這邊讓我過來的。」少年聳聳肩,告知了真相:「據說是什麼特級咒物,想讓我用異能力試試看能不能消除。」

  深川綺禮皺眉:「聽說是手指,還是二十根。奏效的話你要一直帶在身上嗎?有點惡心誒!」

  「唔…是這樣啊…確實惡心誒,能讓中也吃掉嗎?」

  深川綺禮用「你在說什麼東西」的震撼表情看向一本正經說著很恐怖話的太宰治:「你已經討厭中也到這種程度了嗎?」

  少年笑得無害:「畢竟綺禮明明先認識我的,看上去卻和中也關系更好嘛。」

  「對了,我還有件事情要告訴你。」太宰治抬手,他冰涼的指尖碰到了深川綺禮的臉頰,顯然雙手插兜並未給他多少溫度:「關於前任首領和你,找個地方詳談?」

  太宰治用拇指抹去她的眼淚,深川綺禮眨眨眼睛,她想要往後躲,但太宰治沒能讓她得逞。

  少年的聲音被他自己刻意地抬高了一些,語氣中微妙的愉悅:「雖然綺禮醬哭起來很可愛,但如果我在的話,絕對不會讓你碰上流淚的狀況哦。」

  她的眼淚確實沒有在繼續流了,擁有[人間失格]這樣能力的少年止住了深川綺禮異能力反向的失控。

  深川綺禮拍了拍他的手臂,面無表情:「快放手,不要亂碰有夫之婦。」

  太宰治收手:「有什麼關系嘛,我們兩個之間還在意這些嗎?」

  深川綺禮在心裡小小翻了個白眼,又立刻發現了有不對勁的地方……糟糕,他怎麼一松手眼淚就開始流了。

  「你看,這不是不能讓我放開嘛。」

  不屬於兩人的聲音從咒術高專門口的位置傳來:「……鮭魚子。」

  分明沒有做什麼,但深川綺禮卻有一種被捉奸的如芒在背感,她迅速後撤了兩步,拉開和太宰治的距離,又突然有點懊惱自己這種像是心虛一樣的反應。

  「……棘君!」

  燈光重新籠罩了深川綺禮,剛剛趕到校門口的咒言師看到了她臉上的淚痕,和通紅的眼眶。

  ——狗卷棘腦海內的那根弦在一瞬間繃斷了。

  太宰治看著咒言師大步向著這邊走來,越過自己拉住深川綺禮的手,甚至沒有看在場的另一個人一眼,拉著還沒反應過來的少女往校園內走。

  深川綺禮看了一眼太宰,他看著狗卷棘的眼中沒有多少的善意,少女警告性質地做了個口型,太宰治接收到後擺了擺手。

  手腕被握著,力道有些大,深川綺禮都能感覺到手腕上傳來的痛感。

  不能夠用語言表達的少年在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情緒上的不滿。

  深川綺禮想讓他手上的力道松一些,小聲:「棘君?」

  「暫時不要說話。」

  短短的幾個字節中壓抑著怒意,深川綺禮看不見狗卷棘的表情,但她知道現在似乎、應該還是閉嘴比較好。

  ……都是太宰治的錯!!!

  空無一人的學校只有兩人在行走,狗卷棘拉著她的手直到宿舍門口才松開,少年打開自己房間的門,沒關上——不知道是不是要和她單獨聊一聊的意思。

  深川綺禮猶豫了一下,往裡面走了兩步,看見狗卷棘將外套脫下隨意地扔在沙發背上。

  從頭到尾都沒有看深川綺禮一眼。

  少女關上了門,她用手背蹭了蹭眼睛,淚腺還在分泌液體,視野裡全是模糊的。

  她設身處地想了一下,如果自己看見狗卷君和關系很好的女性做出這樣的舉動,她絕對會原地爆炸,確實錯了,要好好道歉。

  狗卷棘開燈的手頓了頓,他最後只在房間裡面的燈開了一小盞,暖黃色的燈光不會刺激到她的眼睛,但少年依舊沒有理深川綺禮,走進房間後自顧自的做著自己的事情。

  深川綺禮小跑到狗卷棘的書桌前,抽了一張紙巾擦擦眼淚。

  不光是看到太宰治和深川綺禮的關系親密,狗卷棘生氣的點主要是因為看見她不受控的流眼淚——咒言師本身就非常、非常的不贊成她參與這些咒術世界的事情。

  但擦完眼淚的深川綺禮像是小尾巴那樣跟在他的身後,她也不說話,就沉默著和狗卷棘在房間內走來走去。

  啪嗒啪嗒,拖鞋和沒有鋪著地毯的地面碰撞發出小小的聲響,狗卷棘跨一步,深川綺禮要小兩步才能跟上。

  深呼吸,深呼吸,狗卷棘告訴自己不能在這件事情上心軟。

  咒言師停在床邊,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和深川綺禮說說清楚,剛剛轉身,身後的少女低著頭沒注意到他的停頓,視野又模糊,一頭撞了上去。

  狗卷棘睜大了眼睛,屋內的燈光昏暗,但動態視力優越的少年能夠看見她低著頭啪嗒啪嗒掉眼淚。

  柔軟的床鋪下陷,狗卷棘下意識地先護住深川綺禮,後者則是迅速伸手撐在了他的兩側。

  時間凝滯了幾秒,眼淚滴在了他的臉頰上。

  深川綺禮抿著嘴唇,她在上方向下注視狗卷棘的臉,視線從他略顯錯愕的表情上掠過,最後落在他的唇邊,蛇目符文延伸出來的線條隱進唇角。

  狗卷棘張了張嘴,他想讓深川綺禮從自己的身上下來。

  深川綺禮看見了他舌尖小小的刺青,壓低了自己的聲音:「棘君。」

  她彎下腰,雙手撐在狗卷棘的兩側,拇指摸到了他的動脈,心跳的節奏似乎順著觸感神經蔓延到另一個人身上,咒言師因為這一聲抬眸看她,扶著深川綺禮腰部的手掌力道微卸,兩個人的視線在空氣中交錯。

  「只是和伏黑回來的時候在門口碰見了太宰而已,流眼淚是因為看到了詛咒之王的靈魂,太宰的異能力是無效化,如果棘君不喜歡我不會再讓他碰碰到了。我永遠只喜歡棘君,解釋完畢。」

  安靜在空氣中彌漫了一會兒。

  少年的呼吸似乎放松了下來,深川綺禮低下頭,手按在了狗卷棘的手上,扣著他的手腕抵在柔軟的床鋪上面,黑色的長發下垂,蹭到了狗卷棘的脖頸處,有些癢。

  凸起的喉結上下滾動,深川綺禮流淚的症狀還沒有消除,她按著他的手腕,在試圖掙扎的咒言師的脖頸下落下細碎的親吻。

  狗卷棘感覺到溫度不高的水滴滴在自己的頸處,水滴被重力拉扯著向旁邊滑落,留下一道水痕。

  「棘君,13歲就合法了哦。」金色眼睛的惡魔在白皙的皮膚上留下一個小小的牙印,咒言師溢出一聲微不可查的喘.息,他晃了晃神,腦內卡住的齒輪被強行推著動了動。「我之前問過學姐。」

  太可愛了。深川綺禮想。

  他的臉頰通紅,搭在她腰部的手僵住,少年微微仰著頭,深川綺禮幾乎整個人貼著他。咒術師全身的肌肉緊繃,深川綺禮的手順著他的手腕下滑,捧住他的臉頰。

  她順著漂亮的頸部線條向上吻,身下的少年每掙扎一次,深川綺禮就在落吻的位置咬一下。

  應該把燈全都打開的。狗卷棘想。

  惡魔的聲音在耳邊,輕輕勾著他的心弦:「棘君,交給我吧?」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老板:雯雯不文 20瓶;棲川 10瓶;應離iris 7瓶;伏黑惠是我老婆 1瓶;


第63章

  咒言師看起來身形削瘦, 但畢竟也是准一級咒術師,他的體力其實很不錯。

  深川綺禮的身形大概比他小一圈,握住狗卷棘手腕的動作有些吃力, 如果咒言師願意,稍稍用力就能將手從深川綺禮的壓制中掙脫。

  但他並未那麼做, 只是主動的抬頭親了親深川綺禮的眼尾。

  少女的指尖隔著他的衣領輕輕劃過他的鎖骨, 落在了前端的扣子上,兩人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交織在一起。

  深川綺禮垂眸:「棘君。」

  狗卷棘覺得自己和她的位置似乎應該調換一下, 他輕撐了一下身子, 被子稍稍向下滑落, 深川綺禮單手按在他的腰上,另一手貼著他的臉頰。

  咒言師轉過頭吻了吻她的手心:「明天。」

  今天沒辦法做安全措施,他沒有在房間裡准備的習慣。

  「不要明天。」深川綺禮皺眉:「我可以去買。」

  已經解開了兩顆扣子的襯衫松松垮垮, 脖頸上的牙印曖昧明顯,狗卷棘的淺色短發被她往後捋,他看見女朋友發紅的眼尾, 咒言師覺有些無奈的感受到下唇被用力咬了一下。

  深川綺禮的聲音含糊不清:「棘君,這種時候要張嘴呀。」

  長夜漫漫, 應該是不會有人來打擾的。

  少年其實還是較為保守的那一派, 兩個人剛剛滾進掀開的被子裡,狗卷棘臥室的門突然被敲響了。

  狗卷棘&深川綺禮:…………

  深川綺禮捂住狗卷棘的耳朵, 忽視掉敲門的聲音,狗卷棘拍拍她的背, 示意今天到此為止。

  少女心不甘情不願地從床上坐起來, 慢吞吞地穿上拖鞋,准備挪過去暗鯊了那個不看情況打擾別人的家伙。

  狗卷棘輕咳了一聲在深川綺禮之後坐起來,少年按了按自己的後頸, 調整呼吸的同時耳根通紅。

  脖子上的某個齒痕稍微有些痛感,狗卷棘緩慢的眨了眨眼睛,忍不住思緒往外擴散。

  ……寢室裡還是准備一下吧。

  他跟在深川綺禮身後走到了玄關處,從後面環著深川綺禮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整個人有些無力。

  深川綺禮打開門,門外的熊貓敲門的手還沒完全放下,就對上了帶著殺意一樣的視線。

  走廊上的燈光湧入室內,熊貓看清了屋內的狀況。

  昏黃的小燈烘托了曖昧的氛圍,深川綺禮眼角泛紅,衣服有些凌亂,柔順的長發不知道什麼緣故炸了毛;環著她的狗卷棘沒穿外套,黑色制服被扔在沙發上,白色襯衫的上面兩個領子解開,依稀能夠看見脖頸上有些曖昧的痕跡。

  更何況他們這個難舍難分的動作,剛下高速的輪子直接碾到熊貓的臉上。

  能言善道的胖達都卡殼了:「我、你、她、這…………」

  「鮭魚子。」狗卷棘的尾音拉長,比起平時說話好像要更加慵懶一些,像極了還未饜足而不滿的貓咪。

  深川綺禮手按在狗卷棘的手上,把自己的手並入少年的手中:「可惜——」

  那麼一個瞬間,擅長聯想的特級咒骸想到了不可描述的場景,他往後蹦了幾步:「……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熊貓問完才發現自己這就是明知故問,深川綺禮被狗卷棘的短發蹭的有些癢,她的聲音也略有些納悶。

  「來的確實不那麼巧。」

  明明棘君好不容易才動搖的,都快要走到最後一步了,又發生了這樣的變故。

  胖達沉默。

  胖達往後退了一步,試圖重啟大腦。

  狗卷棘嘆了一口,他蹭了蹭深川綺禮的脖頸,拒絕向著自己的同級生說話。

  「……胖達。」深川綺禮被蹭的有些癢,往旁邊偏了偏頭:「找棘君有什麼事嘛?」

  如果回答是「我來找狗卷棘聊天」這類的話,她會永久地把胖達在內心裡拉黑。

  「不啊,我找你來的。」熊貓恍恍惚惚,他澄清自己的來意:「悟叫你過去教學樓101,他剛剛把吃了特級咒物的那個少年撈出來,有點事情要問你。」

  至於為什麼到狗卷棘這邊叫深川綺禮,熊貓敲了半天後者的房門沒有回復,就來狗卷棘這邊碰碰運氣。

  ——誰能想到情況會這麼尷尬啊!!

  深川綺禮愣了一下,她消化了一下熊貓的這句話,又迅速聯想不久前碰上的那個少年。

  眼淚已經不在流了,眼睛好像有點發澀,剛剛黏黏膩膩親了一會兒,少女現在倒是沒因為水分流失而感到干涸。

  「我還以為你們咒術師的人會把他給處理掉呢,畢竟是詛咒之王。」

  熊貓撓撓自己的臉頰:「是死緩啦,因為那個孩子好像能夠保持自己的清醒,悟說要讓他試試多吞幾個手指再被祓除。」

  ……哇,容器嗎?

  少女有那麼一個瞬間的同情,但很快又恢復了心態。

  畢竟家家(指咒術界)有本難念的經嘛,誰讓菜雞太多了打不過詛咒之王呢。

  她聯想到那個淺色的、一看就是大善人的靈魂,有些可惜的點點頭:「那稍等一下,我馬上過去。」

  當著熊貓的面,深川綺禮「啪」地關上了門,她抬手摸摸狗卷棘柔軟的短發。

  「棘君松下手,我整理一下衣服。」她還沒死心,指尖輕輕撓了撓他的手心:「回來的話,還能繼續嗎?」

  狗卷棘抬起頭,他的下巴抵在深川綺禮的肩上:「……鰹魚干。」

  深川綺禮沮喪百分百。

  少年松開了手,深川綺禮將被壓的有些褶皺的裙擺壓直,再理了理衣服,正要開門就被狗卷棘按住了手。

  「鮭魚子。」

  狗卷棘說完這句,慢條斯理扣上領口的兩個紐扣,吻痕和牙印完全的被高高的領子遮住,隨後少年去撈起沙發上的高專.制服披在身上。

  「鮭魚子。」我和你一起去。

  深川綺禮當然無異議,她開門後就迅速拒絕了熊貓(還沒說出口的)一起去的邀請,牽著狗卷棘的手向著宿舍樓之外走。

  徒留熊貓在原地被單身箭頭暴擊,特級咒骸感覺自己的骸生都留下了濃厚的陰影。

  狗卷棘握緊她的手,感覺她手心的溫度稍微有些冰:「海帶?」

  「啊?還好啦,其實不冷的。」

  畢竟已經快要步入夏天,就算是夜晚也並不會令人覺得寒冷。狗卷棘看了深川綺禮一眼,隨後小小聲嘆了口氣,將她的手牽進了自己的口袋裡面。

  ——所以五條悟看見自己喊來的人和自己的學生用這樣的方式出場的時候,表情有那麼一個瞬間也沒能維持住。

  「感情很好。」

  「鮭魚子。」

  「那當然啦——」

  深川綺禮迫不及待的想要回房間,所以開門見山直接就問道:「五條先生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是來想找你問問……」五條悟調整了表情,他的聲音稍微有些嚴肅:「小綺禮,宿儺的靈魂可燃麼?」

  深川綺禮以為自己聽錯:「啊?」

  狗卷棘皺眉:「木魚花!」

  五條悟扭了扭手腕,按著他的肩膀把他轉了一個方向:「棘,你得讓小綺禮有自己的空間——」

  「五條先生,我不需要,請讓我黏在棘君身邊。」深川綺禮面無表情,她感受了一下哭的快要干涸的眼睛:「不過我也能理解,單身狗是沒有辦法共情到這種情緒的吧。」

  這次換五條悟無語。

  狗卷棘小聲地在深川綺禮耳邊重復「木魚花」,他本人雖然沒接觸過大名鼎鼎的詛咒之王兩面宿儺,但他的危險性所有人都清楚。

  「不過關於宿儺的靈魂的問題,我的回答是可以,但我不會那麼做。」深川綺禮沒有避開狗卷棘,直接就對著詢問的五條悟挑明:「詛咒之王靈魂的顏色太恐怖了,絕對會反噬的,我不會為了咒術師的失誤奉獻出自己的生命。」

  五條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青年彎腰湊近深川綺禮,狗卷棘向前一步警惕的擋在了深川綺禮面前。

  五條悟傷感:「不是吧,這麼不相信老師嗎?」

  狗卷棘嚴肅:「木魚花。」

  深川綺禮墊腳從狗卷棘的右肩處探出頭:「說起來,那個人沒事吧?」

  五條悟擺擺手:「沒事哦,生龍活虎。」

  狗卷棘握緊了深川綺禮的手,深川綺禮鎮定的回握,她湊在狗卷棘耳邊小聲安撫:「沒關系的棘君,這種事情他們是沒有辦法強迫我去做的。」

  狗卷棘眉宇間的擔憂未褪,他看向五條悟:「海帶?」

  他也從伏黑惠那裡知道,那個名為虎杖悠仁的學生把特級咒物給吞了。

  「那特級咒物被吃掉了之後會一直留在肚子裡嗎?」深川綺禮問了個無關緊要的問題:「有點點…惡心。」

  「讓虎杖悠仁吞下二十根手指,隨後擊殺虎杖悠仁,兩面宿儺從此不在人間……那群爛橘子是這樣打算的。」

  「畢竟我也不想造成無辜人士傷亡——所以找綺禮你碰碰運氣啦∼」

  狗卷棘搖頭,他甚至對老師流露出了一絲絲的敵意。

  五條悟抬手認輸:「嘛嘛,算了,就當我沒說……對了,從這裡直走到第二個建築物口轉彎,有個人要找你。」

  深川綺禮:?

  地點就是在校園內,深川綺禮覺得五條悟應該也不會害她,心中略有猜測准備往那邊走去。

  「棘。」太宰治突然叫住了要跟著一起的狗卷棘:「你稍微留一下,我有話和你說。」

  五條悟又看向腳步停下的深川綺禮,話卻是對著狗卷棘說的:「別擔心,不是壞人。」

  狗卷棘抿唇,少年停下了腳步。

  深川綺禮轉身抱了他一下:「我馬上回來。」

  她的腳步在某棟較矮一些的建築物旁邊停下,一個身影坐在屋檐上,手中的小刀在月色下劃出一道道殘影。

  深川綺禮抬頭,而太宰治低下頭看她。

  「呀。」少年原本毫無表情的臉上綻開一抹笑,匕首安安穩穩落在了掌心:「你來啦。」


第64章

  銀色的月光傾瀉而下, 太宰治居高臨下看著深川綺禮。

  「看你被那位咒言師拉走了。」少年撐著臉笑的很開心,:「我還以為你不會過來呢。」

  深川綺禮警惕地往後退了一步。太宰治是怎麼樣的性格她早就清楚,突然提到狗卷棘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眼見深川綺禮有些防備, 太宰治緩慢的眨眨眼睛彎起嘴角,少年從屋檐上跳下來。落地起身拍拍自己的衣服, 向著深川綺禮的位置走來。

  他像一只在黑暗中穿梭行走的惡魔, 無聲無息地走到深川綺禮面前,隨後站定。

  這個年紀輕輕心思好像就很深沉的少年不說話, 只是單純看著她。太宰治這個樣子實在是有些奇怪, 深川綺禮皺了皺眉。

  「你不是過來出差的嗎?森先生看你那麼久不回去會著急的吧。」

  言語間大概的意思是怎麼還不回去。

  太宰治「誒——」了一聲。

  「果然談戀愛的人就是不一樣嗎?綺禮醬竟然已經厭煩我了。」太宰治露出了看起來就很假的沮喪神色;「明明一開始的時候還是主動的那一方呢。」

  他指的是初見面時候, 深川綺禮對他的靈魂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停一停停一停,不要說的好像我好像渣女一樣的。」深川綺禮戰術後仰。

  港口黑手黨贏得了龍頭戰爭,橫濱現在也沒什麼存在可以影響到森鷗外, 港口黑手黨站在勢力的最頂端不過是時間問題——深川綺禮覺得有必要挑明。

  她組織了一下措辭:「……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我要離開港口黑手黨的事麼。」

  太宰治睜大眼睛,他真情實感地覺得有些錯愕, 少年短短「啊。」了一句。

  深川綺禮注視他的眼眸,語氣認真:「我不是說笑的, 我是真的有那樣的打算。」

  積攢的存款足夠她度過余生, 最好是找個沒人能找到的地方——順便把狗卷棘拉著脫離該死的、事情忙不完的咒術世界。

  夜裡有風吹過,高專繁茂的樹木枝丫沙沙作響。太宰治繃帶的一尾被卷起來, 和黑色的短發糾纏在一起。

  「可是。」黑暗裡的少年氣場似乎有些改變了:「綺禮,你和森先生的約定還沒有完成喔。」

  …………

  ——五年前, 橫濱黑街。

  大戰剛剛結束, 日本作為戰敗國百廢待興,而作為三不管地帶的橫濱,黑暗世界的中心地點——黑街依舊吵鬧喧囂, 一如戰時那樣吵鬧喧囂充滿□□味,爆炸槍擊聲此起彼伏。

  這裡不受管束,危險和利益並存。

  午間戰鬥暫時停止人們得以喘.息片刻的時候,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手中抱著什麼東西,腳步匆匆。

  如果旁人仔細去看,可以看見他手中纖細的人類身影,以及黑布下露出滴血的指尖。

  男子抿了抿嘴唇加快了腳步,手中的生命體呼吸越來越微弱,蜿蜒的血跡暴露了他的來路,在懷中小孩呼吸停止之前,他到達了目的地。

  隱秘的角落裡有一扇小小的門,門旁邊掛著一個木制的小牌子,牌子上面雕刻著[醫療處]幾個字。在這麼險惡的環境裡,這個地方顯得格格不入。

  游走於黑色地帶的男人此時卻是一副恭敬的樣子,他換了下重心,一手穩穩撈著懷中的病員,空出一只手敲了敲門。直到裡面傳出聲音才推開門。

  「請進。」

  屋內的燈光不算明亮,但比起整體色調陰沉昏暗的黑街,還是透出一股溫馨的感覺。略顯狹窄的診所裡堪堪放著兩張病床,黑發的醫生伏在案前寫著什麼,聞聲抬起頭。

  男人的聲音急促,他迅速往裡面走後關上門:「森醫生,請你救救她。」

  森鷗外正看著前幾個病人的簡歷,他簡單的一瞥,猜測出傷者的狀態糟糕,讓男人將手中的人放在病床上。

  黑街的森鷗外是個有點特殊的醫生。

  來看病的不論是普通人還是手上沾滿鮮血的黑手黨,森鷗外來者不拒,不接受拉攏,本身實力又強勁,在黑街占據了一定的地位。

  他帶上手套,看了一眼拘謹的站在一邊,眼神卻十分擔憂地看著深川綺禮的男人。

  看上去並不像是父女。森鷗外這麼想,他戴上醫療用的手套,起身向著病床走去,盡管早有預料,少女的傷勢還是令他皺了下眉。

  她的身上像是被利爪抓過一樣,渾身上下有不下十道的傷痕,血液從傷口不斷滲出,醫生甚至可以看見皮肉下的骨頭。

  這是一張極其年輕的臉,大約十歲出頭,黑色的短發被血染濕,在白色的床單上留下暗紅的痕跡,模樣十分凄慘。

  森鷗外皺眉:「這是什麼東西傷的?」

  不久前才從戰場上退下來的軍醫心中略有猜測,這樣的傷痕絕非人類可以造成的,更像是動物或是……

  作為參與了異能力改造計劃的一員,森鷗外認為是異能力所傷的可能性更大。

  男人搓了一下衣角,他的神態緊張,不知道是因為醫生提出的問題還是因為病床上躺著的少女。

  「……」

  男人沉默了片刻終於說到:「是異能力。」

  森鷗外點了點頭,沒有再繼續追問,他戴上口罩,開始為病床上的患者進行止血、消毒,旁邊的男人突然有些惶恐地出聲。

  「請不要給她注射麻醉,森醫生。」男人迅速說到:「她對麻醉劑會有應激反應。」

  森鷗外拿著針劑的手頓了頓,但沒有說話,橫濱的人忍耐傷痛的能力非常強大,況且像他們這樣天天游走在生死線上的人,麻醉劑會讓他們失去最基本的感知,這是許多人所不能忍受的,因此他並不介意男人這麼說。

  ——反正也痛不到他身上。

  手術有序地進行。

  森鷗外在做手術的時候不喜歡說話,床上的病患也沒有力氣說話,在場的第三個人更是緊張,一時間手術室裡只有器械響動的聲音。

  森鷗外縫完最後一個傷口,抬眸看見一雙金色的眼睛,有那麼一個瞬間,森鷗外覺得自己被肉食動物盯上了。少女的長相很漂亮,雖然因為營養不良而顯得有些削瘦,但依然可以看出美人骨相。

  她和森鷗外對視,視線有些空茫地盯著,像是在看一些虛無的東西。

  旁邊一直沒說話的男人放了一沓錢在森鷗外的辦公桌上。

  他喊了一聲病床上的人:「綺禮,回去嗎?」

  病床上的少女緩慢的接收了這個信息,金色的眼瞳移開,看向男人。

  男人知道她這是同意的意思,心中吊著的那口氣才完全的松下來。

  森鷗外將手套摘下來,看了一眼病床,迅速制止了床上那位病患的動作。

  ——她想要自己翻身下床。

  「我建議還是不要那樣做比較好,傷口會再次裂開的。」作為醫生,森鷗外還是說了一句:「好歹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呀。」

  深川綺禮垂著眼眸,她拒絕使用麻醉劑,所有的疼痛都直接施加在□□上,再施加別的疼痛其實也沒什麼。

  男人往前走了兩步,將深川綺禮按照來時的方式抱起來,盡可能不接觸她的傷口,他恭恭敬敬地向著森鷗外道謝,隨後推開了小門走出了診所。

  在門完全關上之前,森鷗外聽見了一聲很輕的、冷靜的「謝謝」。

  醫生雙手插兜,他看著沾了血跡的門把手,發出了一聲很輕的嘆息。

  黑暗的世界並不會因為年齡或性別就對特定的人群手下留情,更何況是攜帶這樣一個傷患。從診所回到他們駐地的路可不是那麼好走。

  ……

  森鷗外第二次替深川綺禮療傷,她是自己一個人來的。

  面對森鷗外「一個人來的嗎?」的疑問,她緩緩點了點頭,拖著一身的傷躺在病床上,閉著眼睛緩慢的呼吸。

  森鷗外按照慣例消毒,就聽見一個略帶點沙啞,但依舊未褪去少女稚嫩感的聲音。

  「他死掉了。」

  「這樣嗎。」醫生說:「那你之後要辛苦一點了。」

  深川綺禮有些不解,她的傷勢相比上次輕了一些:「為什麼我會辛苦一些?」

  森鷗外:「……因為沒有人接送保護你了?」

  深川綺禮無所謂道:「他送我來只是首領的命令而已,如果做不到的話,首領就會殺了他。緊張只是因為擔心自己人頭落地,沒什麼好可憐的。」

  森鷗外想到那個男人的眼神,擔心不似作假,只是病床上的少女似乎少了一些情感,她無法感受到別人對她的關心,所以顯得冷血又殘忍。

  但醫生沒有說什麼,森鷗外沉默地進行著手術,他的醫術精湛,深川綺禮也沒有做出任何阻礙手術的行為。

  「在病床上稍微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深川綺禮沒說話,她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屬於醫生的靈魂漸行漸遠,內門一開一關,視網膜上出現了一個純黑的靈魂。

  腳步聲停在了深川綺禮的病床旁邊,兩個人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

  黑發略顯陰郁的少年站在床頭,他看上去對眼前的傷者毫無興趣。

  但深川綺禮依舊開著視角,她突然提起了一些興趣。

  「……我們是同類。」

  少女屈指敲了敲病床,她那雙金色的眼眸直直地盯著太宰治的眼睛,黑色的靈魂契合度極高,起碼——深川綺禮主動的表示了友好。

  雖然方式和話語有些詭異。

  從小在橫濱這樣的黑色地帶生長,深川綺禮都沒有見過這樣與她相似的靈魂。

  太宰治彎了彎唇角,少年鳶色的眼終於抬了起來,他隨意地掃了深川綺禮一眼,視線落在她帶傷的手上。

  「那……」他的尾音拉長,語氣和發現有意思的事情的時候一模一樣。

  「祝我們相處愉快,綺禮醬。」


第65章

  深川綺禮甩了甩手上的血珠, 向下走了一格台階,再用受傷程度不怎麼高的手將診室的大門關上。

  森鷗外覺得這位並沒有挑明自己是什麼身份的少女,到自己診所的次數似乎有些多了。

  面上沒有什麼表情的小姑娘走到他面前, 詢問的語調嚴肅且認真:「太宰治在嗎?」

  她好像並不在意自己身上的傷痕。

  森鷗外面色凝重:「雖然你們年齡相仿,但是我不建議女孩子倒追哦。」

  深川綺禮:……

  深川綺禮:「我沒有那個意思。」

  醫生眨眨眼睛:「他今天不在, 你有什麼話可以讓我轉而告知。」

  深川綺禮沉默了兩秒, 她搖了搖頭。

  按理來說黑街並不會放任這麼一個看起來就是弱勢群體的小姑娘來去自如,森鷗外其實很好奇, 為什麼深川綺禮來的時候帶著一身的傷, 也沒有在路上被做掉。

  是庇護她的人太強大了, 還是這個少女本身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醫生按照慣例讓深川綺禮躺到了病床上,並且著手准備手術所要用的道具。

  「你如果覺得呆在這裡很無聊,我可以叫另外一個人來陪你聊天。」森鷗外縫合傷口的動作沒有停下。他繼續說道:「愛麗絲。」

  深川綺禮還沒有來得及拒絕森鷗外。有個穿著護士衣服的小姑娘推開內門, 從後面那邊走了出來。

  森鷗外注意到那雙金色的眼眸又有了輕微的變化,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深川綺禮。愛麗絲則是抱著手中的一沓東西。走到了深川綺禮的床前。

  「你好。」穿著護士衣服、面容精致的宛如娃娃的少女,向著深川綺禮打招呼。「有什麼是我可以為你做的嗎?」

  視野中顏色相仿的靈魂完全的融合到了一起, 他們就是一體的。

  深川綺禮沒有對森鷗外產生敵意,因此對他的異能力也不會產生敵意, 金色的眼眸微闔, 在陌生人進入一瞬間緊繃的肌肉也松了下來。

  她自己清除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變化,但一旁正在做手術的森鷗外卻無法理解。

  「這是你的異能力?」深川綺禮垂眸問道。

  「啊……」森鷗外愣了愣:「你是怎麼知道的?」

  深川綺禮抬起那只傷勢較小的手臂, 點了點眼角:「你們靈魂的顏色是一樣的。」

  森鷗外饒有興致的挑了挑眉:「這是你的異能力?」

  面對森鷗外饒有興致的視線,少女選擇了無視:「你不會想體驗我的異能力的。」

  她的異能力作用範圍廣泛, 其實不會讓她受到一般人類能受的傷害。

  之前的瀕死其實是因為自己的能力使用過度。導致了身體的大幅度崩壞。

  這樣的崩壞其實並非第一次, 港口黑手黨周圍的醫院被破壞得差不多,敵對的組織盡可能的讓深川綺禮無法受到治療,他們都想要鏟除這個極大的威脅。

  ——所以才需要跑到黑街來找森鷗外。

  深川綺禮並不覺得異能力是什麼好東西, 雖然異能力給了她能夠在橫濱這樣的城市生存下去的資本,但相對而言,痛苦也是巨大的。

  所幸是她已經習慣了。

  她今日來就是為了找太宰治,既然太宰治不在,深川綺禮就沒必要在這裡多留。

  她起身正要離開,森鷗外突然叫住了她。

  「你的皮下植入了一個芯片,那是什麼?」

  深川綺禮沉默了兩秒:「港口黑手黨的首領用來控制下屬的東西。」

  森鷗外皺了皺眉。

  深川綺禮說完這句話,就從床上翻了下來,她沒有看站在一旁的愛麗絲,徑直向著門的位置走去。

  這並非大家心照不宣的休戰時刻,窗外的槍擊聲不絕於耳,深川綺禮這時候走出去。必定要面臨極大的危險。

  森鷗外撩起了窗簾。

  他看見交戰的雙方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都像是按下了靜止按鈕一樣,黑界的兩個還算是大勢力的陣營站在兩邊呆若木雞。

  深川綺禮雙手插兜,手臂上還纏繞著繃帶,非常淡然的從兩個隊伍中間走過。

  森鷗外:……?

  抱著疑惑,森鷗外在診治當日在場的某個黑手黨時,隨口就問了一句。

  「之前從我診所走出去的那個小姑娘,黑發金瞳的那個。」搜完手上的動作沒停,難得的和病人打聽:「為什麼你們當時會都停下動作?」

  床上的病患突然抖了抖。

  「啊這…醫生您不知道嗎?」那個病人有些惶恐,他下意識的在室內環顧一周:「那是港口黑手黨的殺神,她可是那個惡魔最大的武器。」

  坐落於橫濱的港口黑手黨首領年歲已高,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魔。他殺人成性極端嗜血。再加上讓人根本無法揣測。就算是在這樣黑暗的地界也令人聞風喪膽。

  森鷗外心中略有了解,原來深川綺禮是港口黑手黨的人。

  看著病患並不想多說,森鷗外也沒有繼續詢問。反正過不了多久,深川綺禮就會再來一次,有時候是療傷,有時候是找太宰治。

  森鷗外心中有了一個設想。

  深川綺禮看起來並不像是心甘情願的為港口黑手黨的那位首領賣命。而森鷗外本身的計劃中,港口黑手黨就占據了重要的一環。

  這個組織曾經非常龐大,在現任昏庸的首領統治下日益衰弱。這個首領並非一個好的統治者,但他自己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森鷗外喜歡橫濱這個城市。在他老師的構想中,這個城市並非現在這個衰敗且死氣沉沉的樣子。他心甘情願的,為了這個目標將自己獻身,甚至不惜用數年的時間,參與到危險的事情中去。

  不出森鷗外的意料,深川綺禮在不久之後的確再一次的造訪了位於黑街的診所。

  愛麗絲這一次裝扮並非上次的護士樣子。她換了一身和深川綺禮相似的裝扮。或許森鷗外認為這樣能夠拉近兩個小姑娘的距離感。

  這一次深川綺禮並沒有受傷,她坐在床邊等自己認定的小伙伴。森鷗外沒有像以往那樣無視她做自己的事情。

  「小綺禮,我可以幫你把那個皮下的芯片取出來。」醫生突然說道:「但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深川綺禮愣了愣,她的第一反應並不是喜悅,反而極度警惕,甚至表現出了輕微的攻擊性。

  森鷗外擺了擺手:「你不用太緊張,我只是想跟你說一下關於我的構想。你可以聽完再給答復。」

  少女的肩膀慢慢松懈了下來。

  「說。」

  深川綺禮把口袋裡的糖果遞給愛麗絲,後者眨眨眼睛,張嘴把糖果叼走。

  深川綺禮撐著下巴看向森鷗外:「三分構想?」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隨手轉動手中的圓珠筆,他看著愛麗絲粘著深川綺禮,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

  「是我的老師提出的。」

  森鷗外簡單的向她解釋了關於這個計劃的一切,深川綺禮敏銳的察覺到他的情緒比起以往都要激烈:「小綺禮,你不想看見一個和現在完全不同的、更好的橫濱嗎?」

  回應他的是一陣寂靜,深川綺禮簡單的「啊。」了一聲。

  這個森鷗外看不太透的少女視線轉向別處,她看著內門陷入了短暫的沉思:「……要這麼說的話,其實也不太想。」

  「你知道港口黑手黨嗎?」她並不知道森鷗外已經清楚了她屬於哪一個組織,只是很平靜地,像是復述一件普通的事情那樣說:「從有記憶起。我就一直待在港口黑手黨,首領會把有用的人留下,沒用的人扔掉。」

  「你想要改造橫濱,首先就得攻克港口黑手黨。」

  森鷗外定定的注視著深川綺禮。

  後者在幾秒過後,好像明白了他的用意。

  金色的眼眸注視著男人尚且年輕的臉龐。「……你想讓我幫你。」

  森鷗外:「我並不是強迫你,我只是提出這樣的一個建議而已。」

  深川綺禮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醫生給了她充足的時間,進行自己的思考,但答復來的比他想的要快。

  「要先把抑制異能力的芯片取下來。」黑發的少女說道,「否則你首先要面對的就是我。」

  森鷗外松了一口氣。

  「雖然我並沒有興趣,但…你救過我幾次。」她眨眨眼睛,沒說自己還有些覬覦擁有無效化異能力的太宰治:「作為回報,我會幫你——直到你擁有自己勢力的那一天。」

  ……

  夜色籠罩大地。

  深川綺禮沉默。

  「森先生現在已經擁有港口黑手黨了。」她說道:「而且幾年內除了異能特務科,暫時不會有什麼威脅到他。」

  「話不能這麼說∼」太宰治笑眯眯:「不是還有威脅存在嘛。」

  「指那個[胚胎]嗎?」

  「對噢。」

  「你的異能力不能阻止它?」

  「只能是暫時的∼我沒辦法把那個東西隨身攜帶嘛。」

  深川綺禮陷入了沉默。在源輝告知自己之前,她根本就不知道橫濱的地下存在一個這樣的怪物。

  太宰治沒說的是,按照他們所推算出來的時間,胚胎就快要到達暴動期了。

  他作為看過資料的人,清楚地知道如果深川綺禮在最近有情緒的巨大波動,很可能就會造成胚胎的失控。

  ——這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畫面。

  太宰治是為數不多的,可以控制住深川綺禮的異能力擁有者。

  深川綺禮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

  「你就為了告知我這件事情,跑到咒術高專裡?」

  「綺禮醬應該也有所了解吧,關於胚胎和你自己。」太宰治湊近了一些,他語氣輕快。

  「——森先生讓我最近和你一起活動。」


第66章

  晚風吹拂。

  在深川綺禮和太宰治聊天的這段時間裡, 五條悟和狗卷棘也進行了一番簡單的對話。

  狗卷棘一直看著深川綺禮的身影在轉角處消失,落空手中的溫度漸漸涼了下來,才轉頭看向叫住自己的老師。

  他的視線略有些怨氣和不滿, 最強咒術師五條悟則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棘,不好奇她要去見誰嗎?」

  當然好奇, 但是對方在這種時間點單獨找她, 比起好奇,狗卷棘更多的是擔心。

  少年緩慢地眨了下眼睛, 他本能的又向著深川綺禮離開的方向看去:「……鮭魚子。」

  咒言師的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畢竟剛剛才在校門口看到太宰治和深川綺禮的互動——不得不說, 當時看到太宰治抬手碰到深川綺禮的臉頰的時候,狗卷棘的確覺得自己非常的生氣。

  就算是知道女朋友對那個黑發的少年並沒有額外的想法,但狗卷棘感覺那個少年和橘發少年不太相同。

  中原中也和深川綺禮更像是兄妹的親情, 而太宰治對深川綺禮的情感要更為扭曲一些……當然,也並不像是愛意——狗卷棘依舊對太宰治抱有極大的敵意。

  「雖然我也不想讓她自己去,但有些事情需要她自己解決嘛。」五條悟為自己剛剛看起來胳膊肘往外拐的行為做出了解釋:「你要和她在一起的話, 總得面對這些的,對吧?」

  狗卷棘略有些郁悶:「木魚花。」

  五條悟聳了聳肩, 他在自己學生和深川綺禮的戀愛中本來就占到了一個助攻位, 更何況那個纏著繃帶的少年給他的感覺並不是很好。

  作為[六眼]的擁有者,五條悟能夠看到一些額外的東西, 他當然會優先站在狗卷棘這邊。

  五條悟拍拍學生的肩膀:「不過我覺得小綺禮是不會被外面的野男人勾引走的,棘你放心好了。」

  狗卷棘:……

  狗卷棘默默往後一步, 躲開了五條悟的手。

  人民教師並未因為這個舉動而感到傷心, 畢竟目前的這幾個學生裡也就伏黑惠和乙骨憂太會稍微尊敬(?)一點叫他老師,本人也不太在意稱呼。

  狗卷棘沉默了一會兒,他實在是有些問題想要詢問, 於是拿出了手機。

  【她有辦法退出港口黑手黨嗎?】

  五條悟大為震撼:「深川綺禮前幾天才問有沒有可能把你從咒術高專帶走,你們兩個人是怎麼回事啊?要不私奔吧?」

  狗卷棘愣了一下,他抿了下嘴唇。

  見他好像有些誤會的意思,五條悟解釋道:「小綺禮她並不是認為咒術界這邊的事情繁瑣和危險性大,只是她……額、家長?那邊的阻礙稍微有些多。」

  狗卷棘:「鮭魚子。」

  他發現確實只有深川綺禮來橫濱找自己,每一次想去看她,都會被深川綺禮用各種各樣的理由搪塞過去——每次見到那幾個第二次見面時候見過的人,都是在東京。

  而且現在的出差也不會把他分配到橫濱。

  五條悟背靠在建築物的牆壁上,長腿支著:「我聽說港口黑手黨那邊,有個干部非常反對她和你在一起這件事。」

  狗卷棘沒有說話,但如果有人湊得近的話,能夠看見少年的眼睫好像顫了顫。

  咒言師輕輕開口:[我會去說的。]

  「被港口黑手黨的人盯上會很辛苦的哦?而且小綺禮隨時都可能面對危險……」五條悟似乎意有所指:「棘,你能做這樣的覺悟嗎?」

  狗卷棘回答的很快:「鮭魚子。」

  他開始想自己要不要盡快的去一趟橫濱,深川綺禮並不是他們的所有物,她擁有自己選擇的權利——既然她選擇了自己,就不能讓她一個人去面對那些反對的聲音。

  五條悟眯了眯眼睛:「誒——可是這樣會很辛苦,沒關系嗎?」

  狗卷棘搖了搖頭,他收起了手機,視線轉向深川綺禮離開的位置望眼欲穿。

  二十八歲,至今仍然是單身,並且性格糟糕並不怎麼討人喜歡的最強咒術師在內心感慨了一句「年輕真不錯誒」,又驚覺自己好像也並沒有到感嘆這種事情的年齡。

  其實太宰治和他描述的事件要嚴肅得多,比如說深川綺禮本身關聯到橫濱地下的胚胎,如果被咒術或是除魔方的高層人士知道,這個小姑娘的處境無疑會變得極度危險。

  又比如說除了太宰治目前沒人能夠控制失控的深川綺禮,不過據五條悟所知,狗卷棘能夠安撫她,但具體效果並未呈現過。

  太宰治的本意其實是想讓五條悟這邊向著狗卷棘施壓,運籌帷幄的少年唯一的失算,就是他所傳遞的情報方是這位六眼的擁有者,目前人類最強的咒術師。

  五條悟眯了眯眼睛,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學生:「那就在這裡等她回來吧。」

  ……

  「接下來一段時間,我會和你一起行動。」

  「……沒開玩笑?今天不是愚人節誒。」

  「是——真——的——」

  微涼的夜晚中,寂靜彌漫開來。

  深川綺禮腦子轉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往後退了兩步,在太宰治笑眯眯的視線中轉身就跑。

  ………夭壽啦!!這種事情絕對不要!!他在這裡和棘君貼貼就更困難了!!

  深川綺禮一陣風一樣跑回了和狗卷棘分開的地方,少年仍然站在原地,看到她的身影的時候眼睛一亮,卻又在看見她跑那麼快之後皺起了秀氣的眉。

  深川綺禮迅速衝進了狗卷棘的懷裡,咒言師伸手穩穩接住了她,深川綺禮把自己埋進少年的懷中。

  狗卷機拍拍她的後背,低聲詢問道:「海帶?」

  「棘君。」深川綺禮不願面對太宰治要和自己一起行動這件事情。「咒術高專可以拒絕除了我以外的外人入住嗎?」

  狗卷棘眨眨眼睛:「木魚花?」

  五條悟在一旁涼涼補刀:「不可以哦,太宰君入住是上級審批允許的——雖然我也並不是很贊成。」

  深川綺禮深深吸了一口氣,戴著痛苦面具抱緊了身前的少年。

  狗卷棘抬眸看向後方,夜色中,披著一身黑色的少年從拐角處走出,雙手插兜,風衣的衣角被晚風卷起,在夜色中劃出一道溫和的弧線。

  狗卷棘一手貼著深川綺禮的腰,另一手輕輕按著她的後腦,面色戒備。

  落在深川綺禮身後的太宰治慢慢悠悠晃到了三個人所在的位置,他的心情看上去還不錯,完全沒有因為深川綺禮這麼大的反應過後把自己丟下而感到不滿。

  港口黑手黨最年輕的預備干部彎眸:「呀,狗卷君,我們也好久不見了。」

  狗卷棘:「鰹魚干。」

  太宰治眨眨眼睛:「不要那麼戒備嘛,我又沒有惡意。」

  他頗有一種「我不是來拆散你們,我只是來加入你們」的風範和氣魄。

  深川綺禮把頭抬起來了一點又被狗卷棘摁回去,少年小聲地制止了她的動作。

  太宰治當然看到了這一幕,他嘴角的笑意淡了一些:「就算綺禮醬不願意相信,也沒有辦法,咒術高層已經允許我住在這裡了。」

  狗卷棘不贊成地看向五條悟,後者聳聳肩表示跟自己一點關系都沒有。

  幾位就這麼僵持在這裡,最後還是深川綺禮抬頭弱弱說了一句:「要麼我們還是先回寢室?」

  狗卷棘當然無意義,他拉著深川綺禮的手走的飛快,五條悟是連自己的學生都不怎麼會照顧到的人,更不用說是港口黑手黨的客人。

  但是太宰治並未因為收到冷落而產生負面情緒,他的視線落在深川綺禮和狗卷棘交握的手上,面上的笑意完全淡了下去,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深川綺禮很快就被拉著走到了宿舍門前,出於最後的良心,她還是回頭看了一眼太宰治。

  五條悟在行走的過程中,早就不知所蹤。現在關系復雜的三個人,就這麼站在宿舍門口。

  少年問出了自己的問題:「請問——我睡哪裡呢?」

  咒術高專其實並不缺少房間,但天色已晚,在這之前也並沒有來得及整理出來。

  咒術的高層充當了甩手掌櫃。一方面他們完全贊成港口黑手黨的三大戰力之一太宰治在東京落腳,另一方面,他們根本就沒有來得及做好後續的跟進工作。

  更別說太宰治碰到的還是五條悟這樣不是很靠譜的人民教師。

  深川綺禮看看他,再看看狗卷棘。

  深川綺禮:……這是什麼狗血三角劇情?

  狗卷棘面色不虞,他對太宰治跟了一路的行為非常不滿,咒言師決定無視這個黑手黨,讓深川綺禮先回房休息。

  「啊。」太宰治笑意盈盈:「如果綺禮醬願意的話,我不介意和你睡同一個房間喔。」

  深川綺禮&狗卷棘:……

  咒言師難得對人類產生了殺意,深川綺禮瞳孔地震,她看向太宰治,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在說什麼。

  深川綺禮多想搖著自己多年好友的肩膀或者給他一拳,讓太宰治清醒一點。

  ——你自己找死我沒意見,但是事後可能要我來收拾殘局啊!!

  太宰治好像並不覺得自己剛剛說的話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深川綺禮深深吸了一口氣,考慮自己今晚要不商量和禪院真希睡一個房間。

  ——這段時間來,她和咒術高專的人相處的都很不錯。

  狗卷棘輕輕磨了一下深川綺禮的手腕,阻止了她說話的舉動。

  「沒關系。」咒言師靜靜說道:「她和我睡一個房間。」

  深川綺禮感激涕零:太宰治,謝謝你。


第67章

  雖然狗卷棘事後有後悔, 但咒言已經出口,深川綺禮也迅速換了睡衣鑽進了他的被窩。

  ……反悔也來不及了。

  狗卷棘在床邊站了兩分鐘,隨後輕輕嘆了一口氣, 掀開被子躺了下去。

  深川綺禮大滿足,迅速往他懷裡縮了縮, 被褥裡還有些涼, 狗卷棘的手輕輕搭在深川綺禮的腰上,萬分規矩。

  體溫在接觸中互相傳遞, 深川綺禮突然小聲問道:「棘君, 你會生氣嗎?」

  「……海帶?」少年的語調放軟, 低下頭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鮭魚,鮭魚子。」

  從小時候起,咒言師就是個很會隱忍的人。

  「其實我和太宰也沒聊什麼, 就是關於港口黑手黨的一點點事情。」深川綺禮小聲解釋,狗卷棘對太宰治的態度確實和平時的他不太一樣,她總不能讓男朋友心裡不舒服:「我會自己處理好的!棘君不用擔心!」

  「木魚花。」

  狗卷棘輕輕拍拍她的背, 咒言師沉默了一會兒,他瞥了一眼牆上的時鐘, 湊在少女的耳邊說了一聲[睡吧]。

  ——為什麼總想著一個人承擔呢?

  被施加了咒言力量沉睡的少女呼吸平穩, 她在狗卷棘身邊的時候不會蜷縮著睡覺,大概是少年給了她安全感。

  狗卷棘伸手貼上她的臉頰, 將黑色的長發輕輕別到她的耳後,而後動作很輕的低下頭, 輕輕貼了貼她的臉頰。

  深川綺禮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 身邊的人已經接了今日的任務,暫時的離開了咒術高專。

  一早上的狗卷不足導致深川綺禮去洗漱的時候都沒有什麼干勁,她收拾好自己緩慢的挪出房間, 開門的時候就看見了站在門外的太宰治。

  少年今天沒纏繃帶,他把那身標志性的黑色風衣和白色繃帶給換了下來,穿著簡單的衛衣和黑色的休閑褲,聽見門推開的聲音,才懶洋洋的抬眸。

  深川綺禮顫了一下,默默地又把門給關上。

  太宰治:……

  太宰治面色不改,他看著門縫緩緩的變小,語調略帶脅迫意味:「開門哦,我還有事情要和你說。」

  深川綺禮痛苦地錘了一下門板。

  太宰治的語氣並不是往常那樣吊兒郎當的,深川綺禮猜想是不是真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轉述,心不甘情不願地再次打開了房門。

  「森先生讓我告訴你最近不要回橫濱。」少年把手中剛剛打通關了的手機放進了口袋裡:「原話是:等胚胎被削弱一些,需要你的異能力。為了最後做准備,最近綺禮醬你還是不要用你的異能來幫咒術師們清理詛咒了。」

  少年又聳了聳肩:「當然,綺禮醬願意怎麼做,森先生在那麼遠的地方也管不著,所以就委托我來幫忙監督——」

  深川綺禮皺了皺眉,她想到源輝所說,胚胎和自己相關的事情。

  森鷗外或許並不知道深川綺禮在之前就已經了解有關於[胚胎]的事情,但太宰治現在將這些盡數都告訴了她,看上去是清楚深川綺禮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就摸清楚了被首領刻意隱瞞的真相。

  太宰治一向都把事情掌握在手中。

  關於源輝的話語暫時還並沒有定論。深川綺禮也不願意把狗卷棘拉出來作為擋槍的那個人,她垂眸關上身後的門,雙手插兜語氣冷漠。

  「所以,太宰你只是來監視我不要使用異能力的?」

  太宰治眼中重新帶上了笑意:「你可以那麼認為,但我主要還是為了來見小綺禮你哦。」

  深川綺禮眨了眨眼睛:「只要不要影響棘君,都可以。」

  「……」太宰抬手想要碰繃帶,又想起自己今天並沒有戴自己習慣的裝飾物,他抿了抿嘴默不作聲的掩飾掉自己的這個小動作:「這可以就不一定了哦。」

  ……

  因為他的這句話,深川綺禮心驚膽戰了幾天,隨後發現太宰治的到來好像也沒對她產生什麼影響。

  要說改變最大的地方,大概就是狗卷棘同意在太宰治待在咒術高專的時間內,深川綺禮和自己睡一間。

  詛咒之王宿儺寄宿在人類身上的消息似乎在咒術師和詛咒中傳開,深川綺禮發現狗卷棘出任務的次數要比往常都多。但她被限制了行動,苦於太宰治的監督。

  所以更多的時候,深川綺禮只能坐在咒術高專的門口,充當一個合格的望夫石,從早到晚望眼欲穿。

  能讓太宰治對自己這麼說,事態一定到了很嚴重的地步,可能回到橫濱之後要面對的不僅僅是灼燒一個靈魂那麼簡單的流程,不過深川綺禮自身並沒有怎麼感覺到憂慮。

  雖然靈魂因為十年後的棘君也已經補全,但她的那一部分靈魂仍然會保護著狗卷棘。

  ——起碼棘君是不會發生意外的。深川綺禮只需要這點就圓滿了。

  她撐著下巴坐在咒術高專內側的紅木門門口的階梯上,低頭有些無聊的開始數地上的螞蟻。

  沒等回來狗卷棘,等回來了三個還算熟悉的男性,以及一個陌生的女孩子。

  其中粉色短發的少年朝氣蓬勃朝著深川綺禮的位置跑來:「哦!這不是綺禮嗎!」

  深川綺禮原本聽到腳步聲抬起頭,看見了這幾個人後嘆了一口氣,又低下頭自閉。

  虎杖悠仁沒有收到回應,歪了歪頭蹲在深川綺禮旁邊,他好奇地跟著深川綺禮的目光看了一會兒,發現深川綺禮就只是單純的手撐著臉頰看著地面發呆。

  少年問道:「你在等人嗎?」

  深川綺禮點點頭:「在等男朋友。」

  伏黑惠看了一眼手機:「狗卷前輩可能還要晚一點才能回來。」

  深川綺禮把臉埋進手心:「唉……」

  她發現,現在的自己好像開始格外的珍惜和狗卷棘相處的時間,這種感覺令她有些不安和恐慌。

  咒術高專新入學的一年級生——釘崎野薔薇看著剛認識的單細胞同學湊在小姑娘身邊,她忍不住地抽了抽嘴角。

  那個小姑娘看起來大概初中的樣子,釘崎野薔薇用看渣男的表情看向雙手插兜站在一旁望天的五條悟:「……你還非.法雇用勞工?壓迫別人進行勞動?」

  伏黑惠聽到了這句話,但他選擇不替五條悟解釋。

  無辜躺槍的五條悟:…………

  五條悟:我該不該告訴你她一拳一個特級?

  原本安靜的咒術高專門口因為一年級和五條悟的到來吵鬧了起來,深川綺禮聽著他們幾個當著當事人的面討論了一會兒她為什麼表現的消極,無語了一陣。

  深川綺禮看了一眼在場的另外四個人,忍住了動手的衝動,選擇溫和一些開口:「我等著就可以了,你們先進去吧。」

  畢竟也是有幾面之緣的小伙伴,還是委婉一點比較好。

  虎杖悠仁「噢!」了一聲,他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褲子,不忘貼心的囑咐一句:「晚上的話會比較冷,如果前輩還沒有回來的話,可以到那個最近的教學樓等的!」

  深川綺禮心想這孩子還挺貼心,語氣就好了些:「誒,謝謝。」

  狗卷棘倒是沒有在晚上才回來,一年級和五條悟進了學校後不久,深川綺禮就蹲到了自己等了大半天的少年。

  狗卷棘身上沾了點血,捂著嘴小聲的咳嗽,深川綺禮心頭一跳,迅速跑下台階扶住他。

  「棘君?沒事吧?」

  狗卷棘擺擺手,聲音有點啞:「鮭魚子。」

  深川綺禮迅速從自己的口袋裡摸出了小支裝的止咳糖漿遞給狗卷棘,少年又咳了一聲,接過後仰頭慢慢喝完。

  深川綺禮憂慮:「……棘君,需要去醫務室嗎?」

  「木魚花。」少年的語調稍微平穩了一些。

  深川綺禮才稍稍松了口氣,她拉著狗卷棘往學校裡走:「還是去醫務室看一下比較好。」

  而校園內某處視野不錯的高層,太宰治靠著窗看著下方。

  「……這些事情一定要確認好。」

  「明白、明白~森先生,不用重復了。」太宰治拇指和食指捻了捻,他的動作十分悠閑:「我會控制好她的。」

  「現在不要讓她回橫濱。」森鷗外沉默了片刻:「太宰,在小綺禮的事情上不要太固執了。」

  太宰治沒說話,他閉了閉眼睛,掛斷了電話。

  少年在光與暗的交界處站立了片刻,他往沐浴在陽光下的建築物看去,深川綺禮勾著狗卷棘的手臂,那個咒言師戴著口罩,雖然被她硬生生拉著前往醫務室有些無奈,但眼中更多的是寵溺。

  太宰治靜靜看了一會兒,隨後轉身走進了暗處。

  ……

  虎杖悠仁體內寄宿著詛咒之王兩面宿儺,對於咒術界來說就是一個極其不穩定的因素。

  咒術的高層很快就給他委派了任務,只是深川綺禮並沒有介入——換種說法,他們並不想讓周圍的咒術師有機會幫助虎杖悠仁。

  一年級組三個人去出任務的那天,東京下了大雨。

  咒言師今日難得的沒有任務,太宰治不知所蹤,這麼好的時間點不出門約會真是浪費時間。

  面對深川綺禮悄聲的提議,狗卷棘的回復是同樣小聲的「鮭魚子」。

  兩個人帶了傘就往外走,而在快要出校園的時候,深川綺禮若有所感,雨傘在空中轉了半圈,灑下一串水珠。

  她看向相隔遠到無法看見建築物的少年院方向,握著雨傘柄的手力道重了一些。

  狗卷棘詢問:「海帶?」

  深川綺禮搖了搖頭,她壓下了心中那點不安感,朝著狗卷棘笑了笑。

  「沒什麼……就是突然覺得今天的雨下的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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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虎杖悠仁殞身的消息傳來的時候, 深川綺禮才剛剛從被子裡面鑽出來。

  清晨的陽光從窗簾的縫隙之間灑進房間,在狗卷棘臥室的地毯上散開,。

  狗卷棘起的比她稍早一些, 正背對著床脫衣服,少年顯然沒有發現她醒來, 毫無防備的把自己的後背暴露給深川綺禮。

  深川綺禮半張臉探出被子, 看見了男朋友漂亮的肩胛骨和窄瘦的腰身,他的背上有些留下了印子的傷痕, 像是荊棘一樣在白皙的皮膚上留下痕跡。

  狗卷棘披上襯衫, 正低下頭系扣子, 聽見身後的響聲。

  深川綺禮從被褥裡面鑽出來,坐在床邊伸手,被壓了一夜的頭發有些炸毛。

  狗卷棘扣子系到還剩三顆, 他走到床邊,深川綺禮順勢環住他的腰,側臉貼在他的腰腹處, 聲音悶悶的叫了咒言師的名字:「棘君。」

  狗卷棘抬手揉揉她的頭,黑色的長發尾部打了一個小結, 被少年輕柔的解開。

  「海帶?」

  深川綺禮早上會有一點點起床氣, 在這個時候也會格外的黏人,狗卷棘有幾次早訓險些遲到。

  但今天好像不太一樣。

  深川綺禮猶豫了一下, 她看著手機界面上伏黑惠傳來的信息,抿了抿唇:「我之前……好像並不覺得周圍的人死去會怎麼樣。」

  她和港口黑手黨的人的聯系本來就很脆弱, 幾個關系稍微好一些的人類也都強大, 基本上是不會發生意外,所以對她來說[死亡]距離遙遠。

  但虎杖悠仁的死不一樣。

  ——並不是因為虎杖悠仁,深川綺禮只是單純的發現死亡這件事情對咒術師來說太稀疏平常了。

  這樣的話, 就算是有一層保險在,深川綺禮也依舊害怕。

  狗卷棘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金槍魚蛋黃醬。」

  少年很早就發現深川綺禮和周圍的事物聯系薄弱的事情,或許是因為無父無母,又或許是因為從小時候起就待在港口黑手黨那樣環境的緣故,她的行動目的好像很多都圍繞著自己。

  狗卷棘本來覺得要慢慢的引導她更關注自身,但她如果願意自己主動和外界建立連系就再好不過。

  深川綺禮蹭蹭狗卷棘的手心,她仰頭看他。

  「我有點害怕某一天醒過來的時候,會不會棘君你突然就不見了。」

  狗卷棘失笑,他捧住深川綺禮的臉頰,不知她的不安從何而來。

  「木魚花!」

  「真的嗎?」

  「鮭魚子。」

  狗卷棘拇指的指腹擦過她的臉頰,眉眼舒展,詢問深川綺禮為什麼不安。

  深川綺禮頭往後仰躲開了他的手,摟著少年腰部更緊了一些,側臉隔著薄薄的襯衫感受屬於少年的體溫,忍不住又叫了一聲:「棘君。」

  狗卷棘將自己從思緒中抽離,低下頭聲音溫柔:「海帶?」

  深川綺禮:「棘君的身材真的好好。」

  狗卷棘:……

  狗卷棘扒開她的手,蹲下身直視她,在沒有拉開窗簾的室內,深川綺禮眨了眨眼睛,看見衣領之下白皙的皮膚。

  她伸手壓了壓狗卷棘的衣領,輕聲道:「沒有開玩笑,喜歡。」

  咒言師沉默著看了她幾秒,稍微支起身子、手上用了點力,把她重新壓進被窩裡。

  ……

  虎杖悠仁雖然因為少年院的意外殞身,但咒術世界並不會因為這個小小的插曲而停下腳步。

  對於學生來說,少了認識的伙伴,對於其余的大多數咒術師來說,這代表著兩面宿儺載體的消失——這讓他們松了一大口氣。

  東京都咒術高專和京都咒術高專是目前日本僅有的兩所咒術師培養學校,這兩所學校每年都會進行一場名為姐妹校聯誼的比賽。

  大致的比賽內容就是祓除咒靈,哪邊祓除的多就是勝利,不過一般上來說學生們都不會把這件事情看的那麼簡單。

  *多半還要加上兩所學校學生的戰鬥*

  一年級的兩位學生還沒從虎杖悠仁逝世的衝擊中脫離,就被三位仍然在校的二年級前輩拉著一起參加姐妹聯誼會。

  東京咒術高專的二年級生有一位在國外出差,三年級四年級也全都不在校,為了湊齊人員,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的參加是必要的——特訓也是必要的。

  狗卷棘最近都會待在咒術高專,由此深川綺禮對一年級生的態度瞬間變得好了起來,太宰治偶爾會在深川綺禮面前晃一圈,但大多數時間不知所蹤。

  也不知道森先生知道他玩忽職守會不會氣死。

  不過深川綺禮也暫時的沒有使用自己的異能力,雖然感覺可以使用的閾值還挺大,但以防外一還是多留一些。

  她沒事起床了就往狗卷棘幫忙訓練一年級的場地跑。

  一年級生在體能的訓練上要多一些,伏黑惠平時就有經受五條悟和禪院真希的體能訓練,應付加訓的時候也比較游刃有余。

  與他不同,釘崎野薔薇被胖達和狗卷棘在空中扔來扔去訓練,努力適應的同時滿臉的身無可戀。

  半空中的聲音撕心裂肺:「深川——不用——訓練嗎?」

  胖達哈哈兩聲,手上的動作並未留情:「不哦,綺禮不是我們咒術高專的人。」

  狗卷棘:「鮭魚鮭魚。」

  釘崎野薔薇:……可惡啊,好羨慕。

  伏黑惠瞥了一眼自己的同學,面前的禪院真希抓住了這個空蕩挑掉了他手上的武器,並且用棍子在伏黑惠的腦殼上重重敲了一下。

  禪院真希挑眉:「和我對戰的時候還發呆?」

  伏黑惠忍住了沒去碰一陣疼的頭,他迅速的擺好了防御的姿勢:「……抱歉。」

  深川綺禮對他們兩個倒是沒多少同情,對一直在黑手黨訓練的人來說,這樣的訓練已經算是仁慈了。她在一邊嗦飲料,用看戲的目光看著一年級的學生被二年級的學生痛毆。

  狗卷棘看上去心情很好,連帶著深川綺禮的心情也好了起來。

  至於釘崎野薔薇,她忍不住後悔自己跑來東京,不僅沒能成為想像中的city girl,還被迫在這裡做人體沙包。

  但是痛苦總是緩慢的,釘崎野薔薇暈眩了整整一個上午,她腳步虛浮著往休息處走,深川綺禮遞給她旁邊的一杯水。

  少女還沒說謝謝先接過水,叉腰咕嚕咕嚕猛喝了幾口,隨後放下水杯,喘了兩口氣。

  「謝了。」這個看上去不太好交流的一年級生先是這麼說,隨後垂眸看著深川綺禮:「深川啊,你可不可以每天都來啊?」

  深川綺禮歪頭不解:「誒,為什麼?」

  釘崎野薔薇抿了抿嘴唇,她意有所指地看了剛剛訓練的廣場一眼,熊貓和狗卷棘正站著不知道在進行什麼樣的對話,兩個人或許是在交流該怎麼「友好的」訓練自己的後輩。

  「……」短發的少女背脊一陣發涼,她面色糾結抬手揉了揉頭,像是有些羞於啟齒:「怎麼說呢,感覺你在的時候,狗卷前輩好像打的稍微輕一點。」

  深川綺禮眨眨眼睛「啊!」了一聲,她看向遠處的狗卷棘,對上了少年正巧看過來的視線。

  「但是你們要參加姐妹交流會的吧?」深川綺禮撐著臉頰笑意盈盈:「我是不會叫棘君手下留情的哦。」

  釘崎野薔薇又灌了一口水,沮喪:「怎麼會這樣……!」

  深川綺禮看著她的側臉,冷不丁冒了一句:「可是,如果變強了的話,就可以保護想要保護的人了哦。」

  如果足夠強大、強大到可以對抗特級的話,少年院的同伴就不會死去了。

  釘崎野薔薇愣了愣,少女撇撇嘴,她放下了手中的水杯,稍微活動了一下肩膀,給自己打了聲氣。

  釘崎野薔薇往訓練場的方向走去。

  「那個…薔薇?」深川綺禮突然叫住她:「你們下次的任務,大概會在什麼時候?」

  雖然虎杖悠仁的死並沒有讓深川綺禮產生多大的內心波動,但這個少年好歹在之前關心過自己,讓咒術界的高層就這樣把他給處理掉,深川綺禮還是有些不爽。

  兩個一年級的學生剛剛失去伙伴,但任務就沒有停下來。

  深川綺禮和狗卷棘說好,越過了咒術高層並和輔助監督打了招呼,和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上了同一輛。

  她左右看了看。

  太宰治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用一點力量幫幫這兩位一年級生也不是不行。

  ——就當是安慰?

  「也為了讓他們用最好的狀態迎接之後和京都咒術高專的比賽嘛。」

  輔助監督無條件的接受了深川綺禮的說法。

  任務的地點離咒術高專不遠,深川綺禮下車蹦了蹦,看向面前的廢棄舊樓。

  「詛咒都不是很強,但是數量多,大多數是二級,有一個准一級。」

  深川綺禮點了點頭,釘崎野薔薇拿出了自己的咒具,少女第一次在東京出任務的時候就知道這裡的詛咒和鄉下的不太一樣,數量上來後還是有些緊張。

  深川綺禮抬手點了點眼角。舊樓裡面,咒靈的靈魂在視野中清清楚楚。

  釘崎野薔薇睜大了眼睛,看見深川綺禮打了個響指。

  刺耳的鳴叫聲從舊樓中傳出,越過窗戶,釘崎野薔薇看見幾個咒靈扭曲著尖叫了起來,在完全無接觸的情況下,自動變成了灰燼。

  而造成這一切的人站在原地沒有動作,甚至有閑心詢問伏黑惠晚飯究竟吃什麼好。

  伏黑惠見怪不怪的向她推薦了幾個還算不錯的店鋪,並且還用「怎麼待在原地?」的表情看向釘崎野薔薇。

  站在一旁的一年級咒術師,剛剛入學的釘崎野薔薇忍不住發出了疑問。

  ——稍等一下,這種實力是正常的嗎?


第69章

  京都咒術高專和東京咒術高專的姐妹聯誼會舉行前期, 東京咒術高專人數沒有多少,卻格外的熱鬧。

  一年級的兩位好像已經從伙伴喪生的陰霾中抽離,咒高為數不多的三位女子(有一位是編外)相處的極其不錯。

  對此太宰治大為震撼:「沒想到綺禮醬你也交到朋友呢。」

  深川綺禮大聲反駁:「你能交到織田先生那麼好的朋友也很讓我震驚的。」

  太宰治眨眨眼睛:「誒——不是還有安吾嗎?」

  深川綺禮面無表情:「先別把你的工作堆給安吾再說這句話。」

  太宰治聳聳肩, 沒有反駁。

  他好像很忙碌,不知道森鷗外是不是給他安排了什麼任務, 還是太宰治在謀劃著什麼事情, 大多數神龍不見首尾。

  深川綺禮的日常繼續,姐妹交流會的腳步漸近, 她在高專的校園裡遇到了一個藍色頭發、看上去有些茫然無措的少女。

  深川綺禮正要從藍發陌生少女的身邊經過, 就被禮貌地伸手攔了一下。

  女孩子腰間別著劍, 手上拿著一張超級簡略、根本看不清楚路線的地圖,有些不好意思地詢問:「那個,您好, 請問一下這裡怎麼走?」

  三輪霞內心淚流滿面:誰能想到上個廁所出來人就都不見了呢?

  「你是京都咒術高專的人嗎?」深川綺禮看看地圖,再抬頭看看三輪霞的臉:「我剛好要去找棘君,可以帶你去教學樓的位置。」

  三輪霞條件反射感激地道了聲謝謝。

  三輪霞又反應了一會兒, 匆匆跟上深川綺禮的步伐:「那個,你說的棘君是……咒言師狗卷棘嗎?」

  深川綺禮點了下眼角, 瞥了她一眼, 又點了一下讓視野恢復正常:「是哦,是我的男朋友!」

  三輪霞:「哇——」

  兩位在路上交換了名字, 三輪霞是活潑的性格,深川綺禮也會捧場, 行走的全程都沒有讓氣氛冷場。

  「我們學校……雖然大家人都很好, 但是有時候也會讓人很無奈的。」三輪霞苦惱的向著深川綺禮吐槽:「就比如我去了一下洗手間,出來他們就都不見了。」

  深川綺禮拍拍她的肩膀安慰:「我懂,之前我周圍也有那麼一群同僚……同伴。」

  遠處突然傳來了重物落地的聲音, 深川綺禮和三輪霞對視一眼,後者尷尬的笑了兩聲:「可能是我們學校的東堂,他比較……額、好戰。」

  三輪霞補充道:「不過應該不是在和狗卷同學對打,我們一般都不會對上咒言師的。」

  深川綺禮點了點頭,她向著聲響傳來的位置走去——畢竟不能讓外校的人隨便欺負自己的朋友嘛。

  三輪霞保持著0w0的表情,看著深川綺禮向著危險地帶走去,猶豫了一會兒是否要先找到東堂葵再和大部隊會合,最後還是掙扎著選擇了跟上去。

  深川綺禮點開視角走的很快,她看見旁邊被毀壞了的建築物,忍不住感慨——夜蛾校長會生氣的,絕對。

  最終她的腳步停留在了某個教學樓的下方。

  深川綺禮仰頭喊了一聲狗卷棘的名字:「棘君!在做什麼?」

  狗卷棘聽見聲音往旁邊看了一眼,他向著伏黑惠說了一聲明太子,順著側邊的樓梯往下跑。

  已經決定收手的東堂葵扭了扭手腕,眯起眼睛看向下方:「好陌生的聲音,誰啊?」

  伏黑惠抹了一把嘴角的血,面無表情的回復:「狗卷前輩的女朋友。」

  東堂葵:「這樣啊。」

  東堂葵:「啊?」

  京都咒術高專年輕的一級咒術師忍不住冒了個問號,他顯然沒有想到咒言師這樣交流困難的人類竟那麼快脫離了單身的行列。

  一旁的熊貓奸笑著拍拍東堂葵的肩膀:「都在一起快一百天了,你們京都高專的都還是單身吧,這點上你們就輸了!」

  伏黑惠:……

  伏黑惠:「胖達前輩,這似乎沒什麼好驕傲的。」

  而建築物下方,三輪霞在深川綺禮身後,看著她撲進咒言師的懷裡,剛認識不久的少女摟著他們忌憚的咒言師的脖子小聲的問他在這裡做什麼。

  狗卷棘用了幾個飯團的名稱來回復她,抬手擋在她的眼邊,讓她的余光也不會觸及到爆了衫的東堂葵。

  三輪霞一時間有些牙酸,被塞了滿嘴的狗糧。

  深川綺禮嗯嗯了兩聲,在三輪霞懵逼又茫然的表情中放下手轉身,湊到她的面前。

  「三輪桑,可以麻煩你讓你們學校的人不要欺負我們的人嗎?」

  三輪霞看了眼猛男爆衫,剛剛落地的東堂葵:「……不、不好意思,這個我管不了。」

  深川綺禮嘆了口氣:「算啦,你看起來也像是會被欺負的那種類型啦,我們交流會見哦。」

  三輪霞:……你這麼說我好像變得可憐起來了。

  話雖這麼說,但深川綺禮其實並不能夠作為東京咒術高專的學生參加這場交流會。

  她看著五條悟推著一個車車出現在眾人面前,情報上已經死去的虎杖悠仁從中蹦了出來,很給力的拍拍手捧場。

  狗卷棘:「木魚花。」

  深川綺禮:「誒?這種使用不用捧場的嗎?」

  虎杖悠仁:「QAQ深川桑……」

  狗卷棘伸手把深川綺禮攬到懷裡,拒絕虎杖悠仁用這樣的表情看向自己的女朋友。

  一年級的幾位在一旁說話,深川綺禮悄悄看了一眼釘崎野薔薇,發現她抿著嘴唇,似乎在努力的壓制自己的情緒。

  深川綺禮湊在狗卷棘耳邊小聲:「雖然薔薇平時看起來很堅強,偶爾也會有柔軟的一面呢。」

  狗卷棘輕笑:「鮭魚鮭魚。」

  對方學校的成員已經完全到齊,狗卷棘捏捏她的手指讓深川綺禮不用擔心,隨後就和狗卷棘分道揚鑣。

  深川綺禮戀戀不舍地收回視線,詢問站在一旁的五條悟:「我接下來去哪裡?」

  「因為綺禮醬的能力太犯規了,再加上你並沒答應入學,所以不准你參賽,抱歉~」五條悟指了指後方的房子:「我們去那裡看就可以了。」

  深川綺禮問:「他不會受傷吧?」

  五條悟想了一會兒:「棘嗎?一般來說是不會的,畢竟他是咒言師,再加上體術很不錯。」

  深川綺禮滿意的往五條悟指著的方向走去。最強咒術師聳聳肩,跟上她的腳步。

  在場的只有幾個人,兩所學校的校長,負責的老師,中間還有一位頭發遮住了一邊眼睛的女性。

  深川綺禮和五條悟走進的時候,室內所有人的視線都轉移到了他們的身上。

  京都咒術高專的校長以及老師試探的目光在深川綺禮身上掃過,而對五條悟更多的是忌憚。

  不論是樂岩寺校長,還是庵歌姬,都知道這個港口黑手黨派來的少女究竟擁有怎麼樣的恐怖實力。

  深川綺禮不在意室內氛圍的改變,她向著五條悟問話:「我坐在哪裡?」

  五條悟隨手把旁邊備用的椅子推到空處,還挺具有紳士風格地說了一聲「請坐」。

  一開始轉播的內容都很正常,不過似乎刻意的把虎杖悠仁的畫面給忽略了不少,深川綺禮怏怏看著大屏幕上的追擊戰,只有看到狗卷棘的時候才會稍微打起一些精神。

  兩所學校的對戰持續了大概一個多小時,負責轉播的烏鴉翅膀撲閃,突然變得不穩定了起來,屏幕上的畫面也開始閃爍,看上去像是信號接收不良。

  五條悟轉頭看向坐在中間,烏鴉的主人冥冥回看他。

  後者撐著臉頰,看上去游刃有余:「稍等一下說不定就好了哦,畢竟偶爾也會出現信號接收不良的狀況嘛。」

  深川綺禮突然有了不妙的感覺,起身在在場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起身衝出了房間。

  隨後,牆壁上的符文在一瞬間燃起了紅色的火焰,

  烏鴉轉播的畫面全部消失不見。

  深川綺禮奔跑在咒術高專中,她看著原處落下的黑色的帳,視野中黑沉的靈魂四溢,正要往那裡跑去,看見空中晃晃悠悠飛出來的掃帚上,陌生少女身後熟悉的人。

  深川綺禮腦內的某根弦瞬間就崩裂了。

  西宮桃好不容易把狗卷棘從內部運輸出來,面前的輔助監督已經等好,她動了動自己的肩膀:「……斯,好重。」

  狗卷棘咳嗽中帶出了血,他的狀態非常差,咒言對上特級受到了極大的反噬,就連簡單的飯團名稱都很難說出口。

  深川綺禮跑了一路,還沒有調整呼吸,在西宮桃疑惑的表情下接過了她手中的狗卷棘。

  深川綺禮簡單的查看了傷勢,沉默:「……」

  西宮桃:「……碰上了特級詛咒,狗卷君能這樣已經不錯了。」

  深川綺禮看了一眼帳,她喊了一聲伊地知。

  伊地知慌忙伸手,把狗卷棘扶上車,他迅速看了深川綺禮一眼,少女站在車邊,眼眸微垂,並沒有要上車的樣子。

  伊地知邊往駕駛座跑去邊問:「深川桑?不上車嗎?」

  深川綺禮看了一眼伊地知,輔助監督被她的眼神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縮了縮。

  狗卷棘勉強抬手用食指勾了勾深川綺禮的手,少年嘴角的血猩紅刺目,硬是撐著自己還沒有暈過去。

  深川綺禮深深吸了一口氣,艱難地壓下了內心的殺意,看向狗卷棘。

  「鮭、咳咳……鮭魚子。」

  他說自己沒事,不用擔心。

  深川綺禮將他的手輕輕反握在手中,她抿了下嘴唇,視線從黑色的帳處收回,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沒關系,棘君。」她彎下腰,貼了貼他的手背:「我會處理好的。」


第70章

  深川綺禮穩穩站在掃帚的尾部, 少女金色的眼眸靜靜注視著下方的森林。

  如果不是現在還有無關人士存在,她會毫不猶豫的將這片地區夷為平地。

  ——盡管她很想這麼做。

  操縱著掃帚的西宮桃皺了皺眉,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帶著這個看起來還沒自己大的少女又跑回危險地帶。

  如果是作為一級咒術師的東堂葵都沒有辦法解決掉特級詛咒, 就只能等五條悟來處理,這個少女來了也應該是無用功。

  西宮桃並不知道東京都百鬼夜行是她的手筆。

  西宮桃停留在高處, 下方的森林被攪動的一團糟, 發型高高豎起的美少女皺了皺眉:「我就只送你到這裡了,你自己有辦法下去嗎?」

  溪流那裡站著虎杖悠仁和前不久剛剛見過的東堂葵, 還有一個額頭上長著樹枝的特級詛咒, 下方的森林一片狼藉, 有一條長長的,像是被巨大鞭子抽打出的痕跡。

  光是想到狗卷棘可能被這種存在傷害過,深川綺禮就覺得呼吸有些困難。

  她垂著眼眸, 抬手輕輕抹了下眼角:「有。謝謝。」

  西宮桃看她身形單薄,猶豫了一下,還是撇開臉小聲說道:「……注意安全。」

  深川綺禮鎖定了深綠色的、令她生理性不快的靈魂, 她的身體微微前傾,向前墜落。

  西宮桃睜大了眼睛, 下意識的想要伸手, 卻發現了讓自己更驚悚的事情——陌生的、並不在東京咒術高專少女身後彌漫開黑色的霧氣,將她環繞起來。

  ……等一下, 那個傳聞中或許和五條悟實力相當的非咒術師該不會就是她吧?

  破風的聲音引起了人類和詛咒的注意,虎杖悠仁抬頭, 看見了上方的深川綺禮。

  深川綺禮臉上的表情冷靜的令人心慌, 她身周不詳的黑色圍繞,特級詛咒刺向上上方的所有植物觸手一旦觸及,就被燒成了灰燼。

  高處墜落的衝擊力極大, 少女面上毫無笑意,鞋跟踩在特級咒靈的頭上,下墜的重力直接將反應不及的咒靈踩在地面上。

  她身後的黑色瞬間刺穿了咒靈的四肢,將祂死死釘在了地上。

  虎杖悠仁看見她裸露在衣物之外的皮膚開始有了小幅度的崩壞。

  「虎杖。」深川綺禮的聲音壓抑著極大的怒火,黑色已經具現化的靈魂源源不斷地汲取著強大的力量,「是這個東西傷到了棘君嗎?」

  虎杖悠仁愣了下,他轉頭看向東堂葵,後者的表情竟然萬分嚴肅,伸手示意他往後站一些避開。

  深川綺禮沒有受到回應,她垂眸注視腳下嘗試掙扎,生命力又被持續吞噬的咒靈。

  「不管是不是…這裡的特級就只有你了。」

  黑色的火焰從名為花御的咒靈的頭部升起,深川綺禮身上的崩壞和新生更替的很快,本人像是無法感覺到疼痛,視野裡深綠色的靈魂被黑色吞噬覆蓋。

  這個惡魔的聲音很輕:「做錯了事情就要受到懲罰,我沒說錯吧?」

  虎杖悠仁往前走了一步,他的臉側突然裂開,寄宿在體內的詛咒之王兩面宿儺的張開嘴:「哦?灼燒靈魂啊,有意思。」

  天光乍破,黑色的帳緩緩褪去,五條悟懸浮在高處。

  他的視線在四周環視一圈,最後停留在了森林間人數較多的這處。

  「悠仁。」摘下了繃帶的最強垂眸靜靜和仰頭的深川綺禮對視了一眼,隨後很快喊了學生的名字:「記錄下來發給我,要快。」

  深川綺禮這個樣子怎麼看都是失控了,雖然在知道棘受傷的時候就已經有了設想,但是現在的狀況顯然已經朝著失控的方向衝去。

  擁有六眼的咒術師說完這句話瞬間出現在剛剛帳的邊緣,他單手拿著手機撥通了電話。

  「太宰君,我認為你有必要現在趕過來。」五條悟一邊通著電話一邊抬手,咒力從手心湧出,將詛咒師的四肢瞬間折斷。「小綺禮的狀況不對勁,需要你來控制一下。」

  那邊的太宰治還沒有回復,倒是有另一個年輕的聲音詢問了一句:「怎麼了?」

  「啊,對了,你給過她抑制暴動的藥片吧。」港口黑手黨預備干部的聲音隨後傳來,聽聲音還挺游刃有余,「有人空閑的話~我的建議是先去校舍,把放在房間床頭櫃抽屜裡無標注的白色藥瓶帶給綺禮。我會盡快趕到——」

  雖然帳已經拔去,但天幕還是因為某個人的靈魂染上了淡淡的黑色影子,五條悟不用想也知道,很快咒術界的那些家伙回想方設法的把危險系數極高的深川綺禮祓除。

  五條悟掛斷電話,看一眼深川綺禮的那個方向:「喂喂……這可比詛咒入侵更糟糕啊?」

  ……

  太宰治掛斷電話,坐在對面的海鷗學院的學生會長看向他:「你早就猜到她會這樣?」

  太宰治眯了眯眼睛,他起身:「沒有哦,綺禮醬會那麼快失控也超乎了我的意料。」

  畢竟他也沒有辦法算到狗卷棘會受到什麼程度的傷,咒術高專的這場交流會,他只是知道會存在意外的狀況,也知道會有校外的存在入侵,倒是不知道能直接就把深川綺禮刺激到失控了。

  源輝曲指輕輕敲了敲自己身側的劍柄。

  面前這個十五歲左右的少年臉上一直都帶著笑,但源輝絕對不會忽視他身上的那種給人的不適感,明白絕對不能用看普通人的目光看他。

  關於深川綺禮的事情,源輝並沒有和除了本人以外的任何人詳細的提及過,而太宰治前幾日突然找上門,將源輝所知的事情全部抖開。

  「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少年這麼說的時候,源輝還以為他會對深川綺禮不利,結果這個少年後續的要求只是在必要的時候絆住的場家,讓他能夠毫無障礙地把深川綺禮帶回橫濱而已。

  源輝很謹慎的沒有當即答應,只是表示自己會按情況而定。

  至於現在……咒術界的兩校聯誼一般都會有各方面的關注,深川綺禮在這種時候失控,無疑就成為了他們眼中的靶子。

  源輝的電話很快就響了,不出意料,是某個和源家有些關系的咒術師家族邀請他一起前往咒術高專。

  太宰治和源輝對視一眼,他需要盡快的控制住深川綺禮——趕在制裁她的人出現之前。

  「我都說了咒術界不適合綺禮醬嘛。」黑發的少年懶洋洋地提了一嘴,他的心情還挺愉悅:「明明是因為幫助他們祓除特級詛咒才會失控的……這有什麼典故來著?農夫與蛇?」

  源輝沒有回答。

  「太宰君。」在太宰治離開之前,除魔屋的青年提了一句:「抑制劑會有副作用,條件允許的話,盡快給她治療。」

  「我知道——」太宰治往外走,他的步伐輕快:「的場靜司那裡就麻煩你攔著了……我會把她安安全全地送回去的。」

  ……

  與此同時,橫濱。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辦公室內,森鷗外一如往常的處理著前任首領遺留的諸多問題,警報聲炸響,電腦屏幕上的數值突然開始劇烈的波動。

  建築物一陣顫動,森鷗外迅速的按下了旁邊的應急按鈕,與此同時,牆壁開始塌陷。

  森鷗外:「……」

  愛麗絲拎著他的衣領,將港口黑手黨才上任不久的首領撈出了危險的辦公室。

  森鷗外沒來得及整理自己的儀容,看見了五棟大樓的中心地帶,地面隆起一塊,像是有什麼怪物要破殼而出。

  除了反應不及的被壓在建築物下面的人類,剩下的港口黑手黨的人員已經轉移到了空地,駐守在橫濱的咒術師和驅魔師也紛紛從四面八方趕來。

  而這股波動比起往常的都要大。

  中原中也緊皺著眉看向中心還在隆起的地面,饒是見多了奇奇怪怪生物的港口黑手黨重力使也有一股不太妙的感覺。

  地面越抬越高,中原中也沉聲讓周圍的人全體後退,作為港口黑手黨干部之一的尾崎紅葉同樣已經走到了開闊的室外。

  地面終於被不知名的存在捅開,中原中也瞳孔一縮,中心下沉,幾乎是同時就做出了攻擊的動作。

  不祥的黑色包裹著巨大的球狀物,緩慢的爬升到了高空,中原中也的視線緊緊盯著這個詭異的存在,緩緩的抬起手。

  但森鷗外出聲制止了他的攻擊意圖。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還是慢了一步,有慌亂的下屬向著上方射擊,子彈還沒觸及到黑色的邊緣。

  異變突發!

  中央的胚胎受到刺激,開始進行無差別的攻擊,凝聚的黑色霧氣向著四周探出了觸手,觸碰到的生命體在一瞬間就被燒成了灰燼。

  中原中也躲閃開黑色的觸手,重重嘖了一聲:「這是什麼鬼東西?」

  尾崎紅葉捂著嘴,寬大的袖口阻擋了亂飛的煙塵,異能力金色夜叉護著尾崎紅葉,將席卷而來的碎片全部驅散。

  一向冷靜的尾崎紅葉此時抬眸注視著上方的胚胎。

  「太宰那混蛋去哪裡了?」中原中也用重力場壓制住自己和尾崎紅葉身邊的黑色的觸手,迅速向著森鷗外的位置跑去:「優先保護首領!」

  「中也君。」金色夜叉在後方為他們斷後,所幸黑色的胚胎並沒有狂暴到極端的程度,尾崎紅葉輕聲向著中原中也說道:「這應該是之前提到過的[胚胎]。」

  「……這個東西不是一直沉睡在地面下嗎?」

  「這點妾身也不知道。」尾崎紅葉看向有些狼狽、緊緊皺著眉的森鷗外,「呀啦呀啦,這是發生了什麼?」

  森鷗外皺著眉:「深川綺禮失控了。」


第71章

  太宰治見到深川綺禮的時候, 那個在咒術高專姐妹交流會造成了極大的傷害的特級詛咒已經被燒成了灰燼。

  太宰治越過了試圖阻攔他進入的人員,眯起眼睛看了眼森林破壞程度和大致的攻擊走向,向著最中心的位置走去。

  在最中心的位置, 深川綺禮低著頭站著,地面上的黑色影子以她為中心不斷的收縮、蔓延, 而最中央的那個人一動不動的停留在原地。

  太宰治見過深川綺禮兩次身體的崩壞, 但這次絕對是最嚴重的,以至於原本游刃有余的太宰治面上也透露出輕微的憂慮。

  異能力的閾值已經到達了巔峰, 而且她和中原中也不太相同, 體內的力量太過於混雜, 就算是太宰治現在上前,也不一定能夠把深川綺禮完全拉回來。

  太宰治低估了一點,那個狗卷棘的少年在深川綺禮這裡的順位未免太高了些。

  ——為什麼?

  太宰治又不相信一見鐘情, 他直至現在還認為,深川綺禮對狗卷棘的態度無非像是遇到了有趣的、想要占有的東西那樣。

  太宰治理所當然的把自認為的一切套在深川綺禮的身上。

  深川綺禮金色的眼瞳已經失去了焦距,有些落空的注視著前方, 她似乎想要做出表情,但面部的肌肉很難調動, 導致她整個人像是被控制的提線木偶。

  五條悟和幾個太宰治知道、但並沒有碰過面的咒術師站在旁邊, 有最強咒術師的坐鎮,周圍想要動手的人全部都被死死壓住。

  有個男人沉聲向著最前方的五條悟說:「五條悟!放任她在這裡會造成什麼樣的危險你承擔不起!」

  男人見周圍的視線全部彙聚了過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在人人都忌憚的五條悟面前硬撐著一口氣:「這可是能夠灼燒靈魂的異能力擁有者, 失控之後這裡的所有人都不一定能夠存活!」

  周圍的人因為他的這句話躁動了起來, 五條悟瞥了他一眼:「你們以為能控制住她嗎?」

  中央的那個少女好像聽見了五條悟的聲音,她的視線落在說話的男人身上,那個男人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五條悟要在這裡鎮場子, 熊貓抱著一罐藥丸匆匆跑來,他作為咒骸沒怎麼受傷,當務之急是把藥劑送到深川綺禮的手中。

  ——那麼,誰去送?

  五條悟和深川綺禮對視,他感覺到了對方身上散發出的「不要過來」的氣息,直覺阻止了他向前走。

  就在人群的騷動越來越大的時候,一旁看戲的太宰治雙手插兜走出人群:「啊啦,這麼熱鬧?」

  黑發的少年掃過周圍的人,吵鬧的人聲有那麼一瞬間的安靜,深川綺禮的視線也隨著少年的出現轉移。

  那種黑暗的、壓抑的氣息好像有那麼一瞬間的清空。

  「……」

  太宰治從太宰治的手中拿過藥劑,他舉起來對著陽光,眯起一只眼睛看了一會兒,隨後將它放進了自己的風衣口袋裡。

  「可以和我簡單的解釋一下,這裡發生了什麼嗎?」光是聽聲音,這好像是個很好交談的少年。

  但周圍的眾人戒備程度不止上升了一個檔次。

  太宰治,港口黑手黨的惡魔。

  同僚在東京都,咒術師的地盤出事,這個睚眥必報的組織可不一定會給什麼好臉色。

  「……是這樣的。」一直沒說話的粉色短發少年出聲,他身上的傷算的上中等,但本人似乎並沒有受到限制:「我們嘗試過喊她的名字,沒有用。」

  太宰治回視金色的眼眸,人類的瞳孔已經漸漸向著豎瞳變化,更像是捕食者的目光。

  「算啦——」黑發的少年拖長了語音,他向著深川綺禮的位置走去,地面上的黑霧隨著他的動作躲避:「既然這邊的各位不是很歡迎,我就把綺禮醬帶回去了~」

  深川綺禮緩慢的眨了眨眼睛,太宰治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金色的類豎瞳猛地一縮,深川綺禮用來支撐的力量在太宰治收回手的同時撤銷。

  按照預想,最好的情況是深川綺禮在太宰治趕來之前就吃下藥,但很可惜,咒術高專的人並沒有能及時的送到——導致她全憑自己的意志在強行支撐。

  太宰治在伸手碰到她的時候就發現了,那些崩潰而導致的傷痕並沒有恢復,證明深川綺禮身體的崩壞程度已經超出了以往每一次。

  深川綺禮緩慢的呼吸,壓抑的痛感不斷地告訴她身體的狀況——但如果因為自己的暴動而導致咒術高專的人死去,有人會傷心的。

  「我早就說過啦,綺禮醬。」太宰治向前走,他拉著深川綺禮的手,在沒有感受到任何力道的回應後並未露出不快的表情。「這裡不是我們的世界,和我回到那裡去吧。」

  深川綺禮皺了皺眉。

  太宰治還想要說什麼,但口袋中的手機鈴聲突然作響,太宰治游刃有余地接起來,深川綺禮聽見了爆炸和塌陷的聲音。

  「……呀,森先生有點事情需要你去解決。」黑發的少年掛斷電話,隨後定定的注視著她,須臾勾起一抹微笑:「要逃嗎?」

  雖然沒有挑明,但深川綺禮莫名的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胚胎的暴動並不僅僅是因為深川綺禮,但這個殘局要由深川綺禮來收拾,或者說,只能由她收拾。

  「……不了,回去吧。」

  她有些疲憊的閉上眼睛,太宰治的手輕輕搭在她的手背上,用這種方式來阻止力量繼續吞噬她的身體。

  「我該走了。」

  司機很快就將他們送到了危險的最邊緣地帶,以港口黑手黨為中心的橫濱,現在的狀況可謂是一片混亂。

  深川綺禮抬頭,她用這段時間簡單的恢復了一下,半空中各種力量的彙聚體的靈魂和她的相差無幾,能夠完美的融合到一起。

  中原中也的身上多出了幾道傷口,顯得有些狼狽,尾崎紅葉也受了傷暫時的躲避著修整。

  太宰治上前一步,想要制止深川綺禮,動作又停了下來。

  站在戰場的邊緣,深川綺禮抬起了手。

  ……

  一片黑暗。

  燃燒的火焰之中,地面逐漸裂開,只留下一跳通往遠處不知名地點的道路,所有的聲音從深淵中傳來。

  【來陪伴我們…】

  【一起……一起下地獄……】

  深川綺禮感覺有東西抓住了自己的腳,她沒有低頭,繼續向前走。

  身上崩裂的傷口並沒有殘留,但疼痛感仍然在警示著大腦,這是[幻境]。

  火焰的盡頭,她看見了一些記憶裡的東西。

  潔白的實驗室,被作為實驗體存在的橫濱的孤兒,來往的港口黑手黨科研者,以及那張深川綺禮永遠不會忘記的臉。

  「大人。」穿著白大褂看不清面容的人湊到首領的耳邊,「[容器]制造出來了。」

  ……

  黑色的火焰吞噬了空中黑色的存在,太宰治看著深川綺禮的身體逐漸崩壞,卻沒有要出手的打算,

  中原中也察覺到了這邊的變化,他看了一眼天幕,當即就想要朝著深川綺禮的位置衝過來。

  森鷗外制止了他。

  男人雖然有些狼狽,但首領的風度並沒有外表而受到影響:「中也君,這是小綺禮自己要處理的東西。」

  中原中也咂舌,他的腳步硬生生頓下,少年磨了磨牙,咬牙切齒。

  「這本來不應該是她要面對的東西。」

  意識到自己在宣泄不應該的情緒,中原中也皺緊了眉,狠狠一拳捶向牆壁:「該死!」

  深川綺禮是[胚胎]的容器,而[胚胎]不會拒絕深川綺禮的融合——接下來就是掌握控制權,深川綺禮獨自一人的戰鬥。

  森鷗外並未放松:「包圍她,如果有異動,不要吝嗇攻擊。」

  ——這是最好的打算。

  如果身體的控制權被奪走,深川綺禮就必須被抹去,就算是太宰治能夠臨時壓制也沒有用。

  天幕逐漸放晴,狼狽的人們圍到了黑發少女的四周。

  她緊閉著雙眼,看不出情緒,身周的氣息卻極其恐怖,像是深淵中有什麼黑暗生物要一躍而出。

  森鷗外在心中倒數。

  他不得已做出這個決定,前任首領留下的胚胎只有深川綺禮能夠解決,犧牲一個人而換來整個橫濱乃至世界的安寧,對他這樣理智的人來說是極其正確的選擇。

  但只要是人類,就會有惻隱之心。

  深川綺禮睜開了眼睛,她的眼睛依舊是人類的樣子。

  廢墟上坐著的太宰治將手中的狗尾巴草扔到一邊,從稍高一些的位置跳下來:「醒了?」

  深川綺禮隱忍地咳了一聲,血液順著嘴角溢出,她沒管。

  「我快要壓制不住祂了。」

  太宰治伸手搭上她的小臂,躁動的存在在某個瞬間消失的一干二淨,但深川綺禮知道,只要太宰治一拿開手,現在的自己就會像□□那樣頃刻間引爆。

  「太宰。」她注視著天空,胚胎完全的融合到身體裡,深川綺禮皮膚呈現出不詳的、淡淡的黑色,但很快又恢復了原狀,「我不想繼續呆在港口黑手黨了。」

  港口黑手黨的前任首領無意間得知了[胚胎]這個存在。

  他想要將這樣超出控制的東西納為己用,從不知名的詛咒師那裡得到了一個方法,運用人體實驗在小孩的血液中注入各種各樣不同本源的力量,形成一個[容器]。

  [胚胎]進入[容器],[容器]為人類所用。

  前任的港口黑手黨首領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他相信了,並測試出了深川綺禮。

  ——無名的詛咒師誤打誤撞的欺騙,竟然成功了。

  傷口開始崩裂,胚胎在人類的身體中尋找機會,祂想要掌控這具已經極其殘破的身體,但是總差一點。

  太宰治發出了一聲嘆息:「都到了瀕死的狀態,還在想這些嗎?」

  ——我們都是怪物,沒有人會接納怪物的。

  深川綺禮抬手,她的指尖染滿了鮮血,輕輕觸碰在胸口。

  「可是,如果是真的怪物,是不會有心跳的吧。」


第72章

  這場動亂並未在胚胎被收納的那一刻停止。

  ——不論是咒術師那一方, 還是除魔師那一方,對[容器]這樣的存在萬分忌憚。

  就像是他們對待虎杖悠仁那樣。

  作為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森鷗外先是強硬的阻止了外圍勢力進入, 港口黑手黨拒絕交出胚胎的容器,咒術師和除魔師對人類不能造成危害, 暫時並未動手。

  與此同時, 深川綺禮被太宰治緊急送到醫療室。

  狀況僵持不下,醫療組將深川綺禮已經崩壞的傷口進行處理, 並未注射鎮定劑以及麻醉劑。

  胚胎暫時穩定, 深川綺禮嘗試壓制, 太宰治間斷性接觸深川綺禮,作為【閥門】將她控制在被胚胎反向吞噬的邊緣。

  48小時後,異能力特務科介入。

  森鷗外和多方進行了長達一日的協商, 最後以獲得異能許可證以及附加的代價,同意了將深川綺禮進行處決。

  出於[胚胎]特殊性,處決人:除魔方源輝, 咒術方五條悟。

  ……

  異能特務科的人員沉默著引導著身後的兩個人,向著某間被人員層層隔離的屋子走去。

  走廊上只有走路的腳步聲, 走廊上的監控閃爍著紅光, 靜靜地注視著來者。

  金發手持除魔具的少年在打量旁邊這個咒術世界的特級咒術師,心中思考了一下要解決他需要花費自己多少力氣。

  五條悟同樣也在打量這個驅魔師這一輩中最優秀的源氏繼承人, 為了及時控制住胚胎,他沒有纏著以往都會纏繞的繃帶。

  異能特務科的人員將他們送到某間貼滿了符文的門口, 靜靜離開了現場。

  兩雙湛藍的眼睛對視了片刻, 源輝和五條悟莫名的就從對方的眼裡明白了用意。

  ——不用動手、少了一些體力的支出,也算得上是一件好消息。

  需要最強的人類前來處決,森鷗外也早就做好了後續的打算。

  五條悟眯起眼睛看向門扉上的符文, 感慨道:「那孩子竟然是[容器]嗎……這倒是超乎了我的預料了。」

  異能特務科的人只把他們送到門口,監控會記錄一切,以防出現一些不可控的事故。

  五條悟推開門,源輝邁步走進,抬頭看了一眼房間四個角落的監控,房間中央本該審判的人類不知所蹤,但外面的人卻沒有一個察覺到。

  ——森鷗外讓人篡改了錄像記錄,剩下的事情就交給兩位審判者。

  兩位力量不同的佼佼者在這個房間內相顧無言,他們著實是找不到什麼共同話題,不過倒是沒有尷尬。

  「我還以為會是的場家的那位過來。」五條悟雙手插兜在房間內逛了一圈:「你是怎麼做到代替他的?」

  深川綺禮和源輝的關系,應該還沒有好到讓他冒著被發現的危險,到這裡幫忙演一場金蟬脫殼。

  「這應該和五條悟先生無關,不過……」源輝看了他一眼,聲音有些無奈:「誰讓她是我弟弟的好朋友呢。」

  五條悟聳了聳肩。

  源輝動了動手,正要用靈力將現場偽造成處刑後的樣子,被五條悟揮揮手阻止。

  青年眯起眼睛:「交給我來吧,省點力氣。」

  數分鐘後,這棟屋子被轟開了一道大口。

  ……

  港口黑手黨的辦公室內。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和彭格列的首領面對面坐著。

  沢田綱吉的到來極其低調,他屬下的幻術師正在處決地設置一個[容器被處決]的假像。

  而森鷗外對他的到來早有預料。

  「彭格列會接管關於深川綺禮的後續治療。」青年的聲音溫和,態度卻非常堅決:「我們擁有最先進的醫療技術,源氏的後人也將她所知悉的情報告訴我們。」

  好像是在商量,但沢田綱吉胸有成竹:「想必,森先生不會拒絕。」

  森鷗外旁邊的愛麗絲稍微有些焦躁,青年拍了拍她的頭,臉上帶著微笑:「沢田先生確定能夠控制住她的狀況嗎?」

  沢田綱吉點了點頭。

  「但完全的消除[胚胎]需要多年,在這期間,深川綺禮必須是死亡的。」沢田綱吉說道:「這件事情,就麻煩森先生了。」

  森鷗外沉默了片刻:「我會對外界宣稱她在審判中死亡。」

  「麻煩了。」沢田綱吉起身:「我今天帶她走。」

  ……

  醫療室內。

  織田作之助打了一盆水,他擰好毛巾,幫躺在病床上的少女擦拭皮膚。

  男人垂眸看著她的臉頰,少女面上的傷口裂開又緩慢的復原,在完全恢復之前又再次裂開。

  在被褥之下,這樣恐怖的畫面不止一處。

  織田作之助把沾滿了血的毛巾重新放進水盆裡,看見深川綺禮睜開了眼睛:「醒了?」

  深川綺禮咳了一聲,她的身體仍然在崩壞,不過這並非是異能力所造成的傷害,更像是身體自我的更新。

  崩裂,再生,融入體內的全新的力量在嘗試著融入這具軀體。

  「織田先生。」

  ……沒死啊。

  深川綺禮眯了眯眼睛,燈光照得她有些眼睛疼。

  醫療室的門打開,橘發的少年閃身進來,迅速又關上了門。

  黑發的少女忍住了側身想去看他的動作,被中原中也要是看到肯定會一頓臭罵。

  橘發的少年站在旁邊,幫她遮住了上方刺眼的燈光。

  中原中也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他的聲音有些發澀:「你現在…還痛嗎?」

  深川綺禮感受了一下,疼痛倒是沒怎麼降下去,胚胎倒是安靜了不少。

  港口黑手黨的重力使緊緊抿著嘴唇,織田作之助拍了拍他的肩膀。

  「現在不太疼了。」深川綺禮的視線轉向旁邊:「中也,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啊?」

  中原中也皺眉:「看情況。……你要見狗卷棘?」

  深川綺禮緩慢的搖頭,扯到了傷口,肩膀處的痕跡裂開了些,血液順著肩膀向下滑。

  「對外界來說我已經被處決,再出現對源會長或是五條先生都不是好事。」

  況且胚胎始終不穩定,深川綺禮知道自己是一個定時的炸彈,在這裡並不安全。

  中原中也愣了愣,他聽見深川綺禮平靜的令人有些心慌的聲音。

  「就和他說,我已經死掉好了。」


第73章

  狗卷棘發現周圍的人有事情在瞞著自己。

  家入硝子的反轉術式很快就將交流會上手上的學生治好, 狗卷棘回到咒術高專的時候,深川綺禮已經不見蹤影。

  周圍的人僅僅告訴他深川綺禮回到了橫濱,但咒言師想到了在上車前看見的深川綺禮的神情, 莫名的有種不妙的感覺。

  ……所有的通訊都聯系不上。

  在兩校的棒球比賽結束之後,狗卷棘專門攔住了能夠聽懂自己說話的熊貓詢問, 後者支支吾吾的沒有能夠說出話。

  咒言師按下內心的焦躁, 難得對同級生使用了咒言。

  [請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熊貓在心中默默解釋並不是自己要說出口的,一邊說的飛快:「交流會的時候小綺禮她失控了, 港口黑手黨那個黑色短發的少年把她帶回橫濱, 感覺狀態有點糟糕……」

  他話還沒說完, 狗卷棘拉上了外套的拉鏈轉身就要走,嚇的熊貓緊急拉住了他:「等等等棘!!你先別衝動!!悟說了他會處理的!!」

  狗卷棘奮力掙扎:「木魚花!!」

  熊貓欲哭無淚,他還沒敢說按照已有的信息, 深川綺禮已經被處決,問五條悟具體情況他也表示不清楚,狗卷棘要是知道了這些, 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禪院真希從教學樓中走出,她看了一眼扭在一起的兩位同級生, 想到了剛剛五條悟叮囑自己的話。

  ——咒術世界的高層爛透了, 不告訴狗卷棘對他來說也是一種保護。

  「棘。」禪院真希語調微沉,「……悟讓你先去看個視頻。」

  狗卷棘停下了掙扎的動作, 他垂眸抿了抿嘴唇,熊貓確定了他已經冷靜下來一些才猶猶豫豫松開手, 看著這位同級生向教學樓的方向走去。

  熊貓憂慮:「真的沒事嗎?」

  禪院真希揉了揉眉心:「……他總要面對的。」

  交流會的時候, 虎杖悠仁錄下了一段視頻,五條悟當時只傳給了太宰治,現在又派上了用場。

  咒言師沉默著看完了整段錄像, 再將進度條向前拖動,停在了詛咒燃燒成為灰燼的那一幕。

  「我重申一下,棘。」五條悟看著他將界面暫停,隨後放大,「你的女朋友是這樣的力量級,港口黑手黨基本上是不可能放手。以及,這樣的存在咒術高層也早就覬覦忌憚。」

  狗卷棘放下手機。

  五條悟避開了提到有關於處決的事項,狗卷棘是深川綺禮的男朋友,咒術界的高層本來就不信任他的處決,監視也依舊在暗中進行。

  不過最近一段時間他們要煩惱關於宿儺手指的事情,這邊估計會放松一些。

  五條悟提議:「要去港口黑手黨看看麼?」

  比較殘忍的事情,就由港口黑手黨的人去說吧。

  深川綺禮的處決過後,港口黑手黨的重建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森鷗外獲得了異能力許可證件,在橫濱的地位風生水起,織田作之助在這之後離開了港口黑手黨,暫時只有幾個人知道他和那群被收養的孩子去了哪裡。

  來往的下屬步履匆匆,電梯門打開,黑色西裝的青年走到某間門口,首領的辦公室大門被敲響。

  彼時尾崎紅葉和森鷗外正在商議一些關於五棟大樓建設的事情,森鷗外聽見敲門讓人進來,看著下屬匆匆走進。

  下屬咽了咽口水:「首領,大人,門外……深川大人的男朋友想要見深川大人。」

  大部分的下屬都知道,那位殺神在前不久被處決,港口黑手黨的重要戰力折損在了多方的壓力下,最後換回來一個異能力許可證。

  尾崎紅葉遲疑了一秒:「……男朋友?」

  「……」森鷗外眼神有那麼一瞬間的躲閃,「是這樣呢。」

  「我怎麼不知道小綺禮交了個男朋友?」

  森鷗外嘴角的笑容略微有些僵硬:「畢竟綺禮醬已經快要成年了,有這種需求也屬於正常……」

  尾崎紅葉面上帶著笑容起身:「既然這樣,那我去會會這位『小綺禮的男朋友』。」

  旁邊的下屬滴落一滴冷汗。

  狗卷棘站在港口黑手黨的門口,高高的衣領遮住了半張臉,他有很多的話想要問深川綺禮,最重要的是想要知道她現在的身體狀況——視頻裡的看起來很糟糕。

  但少年並沒有等來自己的女朋友,港口黑手黨的內部走出來了一位穿著和服的女性。

  她的第一句話就顯示了自己的態度並不友好:「你是小綺禮的男朋友?」

  狗卷棘沉默了兩秒:「鮭魚子。」

  尾崎紅葉:……?

  尾崎紅葉沒聽懂他的意思:「什麼?」

  咒言師皺了下眉,他微微拉下外套:「我想見她。」

  咒言的力量施加,尾崎紅葉的異能力感受到了力量險些出現,她微微眯起眼睛,保持著和這個咒言師的距離,優雅的女性用萬分挑剔的視線掃了狗卷棘一遍。

  「啊啦啊啦……你不知道嗎?」

  狗卷棘垂眸。名為尾崎紅葉的女性半掩著唇角,聲音略顯譏諷。

  「你們咒術師和驅魔師,可是合力將小綺禮處決了。」

  ……

  熊貓曲肘捅了捅身邊的禪院真希,少女瞥了他一眼。

  「棘沒事嗎?」熊貓的面目快要皺成一團:「他現在的狀態未免也太糟糕了,睡眠質量一看就很差,飯也不怎麼吃,訓練比誰都猛……像這樣身體能撐住嗎?」

  禪院真希嘖了一聲,她緊皺著眉:「綺禮被處決了,你說棘有沒有事。」

  熊貓著實不放心狗卷棘這種甚至連三餐都已經開始不穩定的狀態,他和禪院真希迅速去堵了某位最強咒術師的門,讓他處理一下狀況。

  五條悟無奈:「這是棘必須自己消化的事情誒。」

  熊貓:「我知道我知道,但老師的作用就是疏導學生吧?」

  五條悟:「誒?老師還需要做這個嗎?」

  禪院真希:「……雖然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人但還是忍不住想給你一拳。」

  最終在熊貓的強烈要求之下,五條悟找到了狗卷棘。

  咒言師的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整個人好像削瘦了一些,嘴唇也沒什麼血色,眼中看上去沒有光彩。

  少年不想相信深川綺禮已經被處決這個消息,就算是咒術師的各種信息渠道都已經顯示【橫濱胚胎的容器處決成功】,他本能的還是抱有一點希望。

  愧疚幾乎將他淹沒——如果那時候自己攔住她,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五條悟坐到了他的面前,隔著一張桌子,雙手環胸向後靠。

  狗卷棘抬眸看了來者一眼,聲音有些沙啞:「……海帶。」

  幾個特級詛咒趁著騷亂把宿儺的手指給搶走,彭格列也在暗中施加了壓力,現在有關於深川綺禮的事情並沒有那麼多的人盯著。

  「棘。」五條悟點了點自己的手臂:「處刑人是我和源氏的那位。」

  狗卷棘猛地抬起頭。

  ——你不知道嗎?

  他突然有些呼吸不過來。

  好像所有人都知道關於深川綺禮的事情,而自己作為她身邊的人卻一無所知,那種糟糕的無力和挫敗感將他整個人包圍。

  熊貓悄悄將中午的飯團擺在桌上,五條悟則是察覺到了學生的異樣:「棘,那件事情與你無關,你不需要為此自責。」

  五條悟簡單的安慰了一句,他看了眼熊貓,後者做了個安慰的手勢,努力用肢體傳達自己的想法。

  狗卷棘垂著頭看著桌面,桌下的雙手扣在一起。

  「……啊對了,最近的任務都交給一年級,你有一段時間的休假。」五條悟眯了眯眼睛,他話外有話:「我會和那群家伙說明的,畢竟情傷也是傷的一種嘛。」

  狗卷棘看了眼桌面上的飯團:「鮭魚子。」

  ……

  中原中也最近一直被一位不速之客攔截。

  作為要成為港口黑手黨五大干部預備役,他雖然最近沒什麼要動手的任務,可也不乏一些需要打理的產業,或者偶爾去酒吧放松一下自我。

  但他不論去哪裡,都能遇見某位來自咒術高專的咒術師。

  中原中也看在深川綺禮對狗卷棘的在乎程度上強忍著沒有發脾氣,某日終於忍無可忍。

  「……我說過,深川綺禮已經按照規定被處決了。」中原中也定定看著這個幾乎每天都要蹲點他的咒言師,煩躁地揉揉自己的頭發。「就算是你天天來蹲點我,我也不可能把她復活送回到你的身邊。」

  更何況,中原中也現在也根本聯系不上深川綺禮,森鷗外將一切有關她的消息全部封鎖,中原中也只知道深川綺禮由彭格列接手。

  面前的少年並沒有因為中原中也的這句話而妥協。

  其實狗卷棘並未完全的擋住中原中也的路,他只是每天在中原中也出現的時候都會及時出現一下——只是為了獲取有關於深川綺禮的部分消息。

  中原中也心想這對情侶怎麼都這麼難纏。

  重力使難免有些牙癢,他在心裡給深川綺禮記了一賬,打算等她回來的時候再清算。

  中原中也想到這裡又一頓:深川綺禮離開的時候是那樣的狀況,真的能夠安全……或者說回來嗎?

  【告訴他我已經死去了。】

  中原中也清楚的知道這句話對深川綺禮來說意味著什麼,她並不是想要對狗卷棘放手,只是單純的認為,自己會對喜歡的少年帶來傷害。

  所以自己避開,也為他規避了傷害。

  森鷗外和尾崎紅葉其實都有在向狗卷棘施壓,這個咒言師並沒有明顯地說出來,少年顯然並不在意會因為深川綺禮受到怎麼樣的壓力。

  ……煩死了,一個兩個的都在干什麼。

  中原中也憑借自己對深川綺禮的了解程度,還是決定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做。

  這裡並不是一個好說話的地方。

  酒吧內已經被清空,中原中也帶著狗卷棘從隱蔽的側門走進酒吧,港口黑手黨的下屬在隱蔽的地方駐守。

  狗卷棘沉默著跟在他的身後。

  重力使坐在了沙發上,他雙手環胸聲音冷了下來,他看著面前站著的少年:「那麼,我憑什麼信任你?」

  雖然狗卷棘和深川綺禮是情侶關系,但中原中也對前者毫無了解,說實話,對他的印像還稍微有些負面——畢竟深川綺禮因為他哭過。

  自然而然地,也就沒有什麼信任可言。

  如果他將這裡說的事情說出去,中原中也無疑就是把深川綺禮推到了一個很危險的位置。

  狗卷棘早就料到,他稍稍有些苦澀,緩慢的眨了眨眼睛:「我不會說出去。」

  咒言的力量施加在他自己身上,狗卷棘毫不猶豫地許下了承諾。

  中原中也凝視這個原本應該和深川綺禮毫無交集的少年。

  「……她讓我告訴你她已經死了。」

  中原中也希望自己不會為此後悔,他當然知道自己這句話說出去意味著什麼。深川綺禮暫時沒有死,但她不願意來見你。

  中原中也注視著這個和自己差不多歲數的少年的眼睛,那雙的紫色的眼眸澄澈,他們的世界是拯救人類,而黑手黨的世界中刀刃甚至對著人類。

  狗卷棘突然有種劫後余生的感覺,少年的呼吸放緩了一些,他深深鞠了一躬。

  少年其實可以運用咒言逼迫港口黑手黨的人說出口,但他並沒有這麼做,因為他清楚這麼做並不能處理問題,他想要尊重深川綺禮身邊的人,起碼……試著用自己的方式融入她的世界。

  中原中也定定注視他。

  「我只能告訴你,如果她想要見你,你就能見到。」

  「我沒有辦法給你確定的回答。如果你願意等,那也與我無關。」


第74章

  橫濱, 港口黑手黨。

  五棟高樓在幾年間豎起,站在最頂層的人類可以輕而易舉地俯瞰整個城市。

  橫濱在各方的努力下恢復了正常的樣子,雖然還有港口黑手黨這樣的組織存在, 但基本上影響不到市民的生活。

  得到了異能許可證的港口黑手黨輕輕松松就坐在了黑暗時間的最高寶座,森鷗外也從過去的地下醫生變成了現在橫濱聞之色變的首領。

  在幾年的時間內, 不同力量體系的世界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咒術世界經歷了大清洗,腐敗的高層被拉下馬, 生態改變。

  橫濱最中央那棟大樓的最高層, 全自動的窗簾緩緩升起, 落地窗外蔚藍的天空不斷延伸。

  兩位頂層人士在偌大的辦公室裡進行著不那麼嚴肅的對話。

  「所以,小鏡花去了武裝偵探社麼?」森鷗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好像只是平靜的在陳述一件與自己毫無關聯的事情:「因為人虎?和當年的小綺禮有點相似呢。」

  尾崎紅葉手上的力道一重, 她淡淡瞥了他一眼:「關於那件事情,我還沒和森首領你好好聊聊呢。」

  森鷗外聳了聳肩。

  要說比起現在的泉鏡花或者是芥川龍之介,森鷗外對當年的深川綺禮其實多有偏愛, 雖然當時也是黑手黨利益至上,但好歹是看著長大的小孩, 否則也不會耗費那麼大的心力聯合彭格列營造一個已死的假像。

  尾崎紅葉伸手撥弄窗戶旁邊的花瓣, 她的樣子和幾年前並無什麼變化:「聽說彭格列那邊把密魯菲奧雷的計劃成功打破了?」

  森鷗外可憐兮兮的試圖讓愛麗絲穿上自己新買的洋裝,聽到尾崎紅葉的話抬頭。

  「啊, 確實。」良久,男人輕笑了一聲:「這麼看來的話, 他們也算是拯救了世界?」

  對話停滯了一會兒。

  尾崎紅葉站在落地窗前, 她放下被蹂.躪了一番有些蔫噠噠的花,靜靜地注視著下方的城市:「我倒是沒有想到,那個孩子還沒有放棄。」

  她指的是狗卷棘, 咒言師幾年間從未放棄打探深川綺禮的消息,除了在咒術世界動蕩的那年出現的少一些,以至於港口黑手黨現在很多下屬都感慨這場沒有結果的愛情。

  對於咒言師來說,交流本來就困難,更別提是打探情報了。

  尾崎紅葉覺得自己有時候簡直像是要拆散一對苦命鴛鴦的惡毒家長。

  事實上就算是對愛情深惡痛絕的尾崎紅葉,不贊成的態度也早就有了松動。

  她詢問後方正在和穿著洋裝的愛麗絲對話的男人:「綺禮那孩子現在怎麼樣了?」

  森鷗外暫時的將注意力轉移。

  彭格列不愧為意大利乃至全世界都赫赫有名的大組織,他們的醫療部用兩年的時間研究出了能夠抑制深川綺禮體內胚胎的藥物,並且仍然在研究完全將胚胎危害消除的方法。

  深川綺禮在去年參加了彭格列和密魯菲奧雷的戰鬥,與沢田綱吉和幾位守護者不同的是,她的戰場在意大利,隸屬的組織也是暗殺部隊巴利安,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老本行。

  據沢田綱吉所說,她現在運用屬於胚胎的力量已經非常熟練,且基本不用擔心發生失控,就算是失控也有藥劑可以控制。

  「現在沒什麼問題了,不過她倒是不願意回來日本,估計還是害怕自己會給某位帶來不定的危險。」

  愛麗絲用力把自己的手從森鷗外的手中抽出來,埋怨道:「這都是林太郎不願意告訴綺禮,狗卷棘一直不放棄的緣故!」

  大概在目前的深川綺禮心裡,狗卷棘已經有了新的生活。

  森鷗外笑眯眯地沒有反駁,他看向尾崎紅葉:「不過你不是一直不支持他們嗎?怎麼,被打動了?」

  「……綺禮那孩子已經不是港口黑手黨的人員,我也沒有權利管教她。」尾崎紅葉沉默了一會兒,她的視線重新移到了窗外,女人發出了一聲微不可查的嘆息:「時間過得真快啊。」

  時間過得真快啊。

  森鷗外不置可否。

  東京都,某處單身公寓。

  四層樓的某個房門被打開,狗卷棘拎著一袋速凍的食物走進房間,關門開燈,手中的袋子暫時放在門前的櫃子上,彎下腰換好了拖鞋。

  剛剛祓除了一級的詛咒,青年的眼中彌漫著淡淡的倦怠,他揉了揉眉心,抬眸看了眼時鐘上的時間,視線在門口的相框上停留了三秒,隨後輕聲開口。

  「我回來了。」

  但室內除了他,其實並沒有人在。

  狗卷棘提著袋子往裡走,空蕩蕩的房間並沒有什麼設計感,簡單的家具簡單的擺放著,也沒有綠植之類增加溫馨感的存在,狗卷棘將手中的東西放進冰箱,隨後在廚房門口站了一會兒。

  空氣裡安靜的沒有聲音,時鐘滴答的聲音都很輕,一種空蕩蕩的孤獨感迅速將他包圍,咒言師淺淺皺眉。

  他比起在咒術高專的時候要長高了一些,面貌也稍偏向成熟,整個人的氣質隨著歲月的增長而改變,變得更加冷靜、沉穩。

  但他想到某些事情的時候,還是會覺得心髒被什麼壓著,呼吸都變得困難。

  ——已經幾年了?狗卷棘自己也有點記不清。

  得知深川綺禮被處決,再到得知她或許並沒有死去,那種不清楚生死的感覺一直吊著他,一邊折磨著他,又一邊給他微小的希望。

  在各種事件過去,安定下來的第二年,熊貓有詢問過他要不要開始嶄新的戀情——正所謂一段受傷的情感,或許只有另一段能彌補。

  他拒絕了。

  人類的心只能夠裝下一個人嗎?狗卷棘不清楚,但他不可能、起碼現在不可能放下某個在高專時期遇見的愛人。

  或許五年、十年、十五年……誰能知道需要多久呢?

  他在休假的時候多次的前往意大利,走過他們在不同城市的路徑,他在那座停留了許久的美麗村落預定了一個房間的永久使用權,並拜托那位和善的房主要是見到深川綺禮,能夠第一時間聯系他。

  但抱著微弱的希望,狗卷棘依舊是一個人度過了時光。

  石沉大海。

  直到手機的鈴聲響起,狗卷棘才從無邊的孤獨中抽離。

  他想著或許是有什麼臨時的任務需要去完成,眼中的疲憊更甚,青年面無表情地接起了電話。

  「你好。」電話那頭略微有些陌生的男性聲音傳來,好像帶著天生的安撫人心的力量:「冒昧打擾,我是彭格列的十代目,沢田綱吉。」

  狗卷棘沒有說話。

  「你應該在聽。」那邊傳來了一聲緩解氛圍的話,沢田綱吉繼續說道:「我知道咒言師不方便說話,如果可以的話,請聽我說完。」

  咒言師沉默了片刻:「鮭魚子。」

  「有關於深川綺禮,很抱歉之前欺騙了你。」

  狗卷棘之前並不是沒有到彭格列請求幫助,年輕的咒術師不遠千裡孤身一人從日本到意大利,整個人顯得極其疲憊憔悴。

  但那個時候深川綺禮極其不穩定,不光自己身體崩壞,她的異能力失控將不少的醫護人員攻擊成重傷,這種情況下,就算是狗卷棘再怎麼請求,沢田綱吉也不可能放任他和深川綺禮見面。

  ——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自己傷害到喜歡的人。

  狗卷棘在聽到「深川綺禮」這個名字的時候就屏住了呼吸,他不知道沢田綱吉接下來所說的將會是什麼樣的消息,矛盾的情緒在做著激烈的鬥爭,導致他極度煎熬。

  「……請說。」

  「狗卷君,是這樣的。」沢田綱吉看了一眼站在辦公桌之前的幾位守護者,決定告訴狗卷棘是大家商議出的決定,溫和的男聲說道:「我們對深川綺禮身上的胚胎進行了抑制,但是想要完全消除還有些困難,之前源氏的源輝和我們說,你和那孩子在一起的時候,或許可以削弱胚胎,所以我給你打了電話。」

  深川綺禮幫助他們對抗密魯菲奧雷,減輕了他們不少的壓力,算是償還了一個人情,現在想要自行離開。

  雖然她和幾年前那副活潑的樣子沒什麼區別,但守護者們都知道,深川綺禮眼裡是沒有對活下去的向往的。

  彭格列的眾人雖然和她關系不錯,但在這裡沒有一個人能夠改變她現在這種狀態,就算是沢田綱吉都做不到——她沒有父母,唯一的羈絆只有狗卷棘。

  沢田綱吉會撥通這則電話,是因為港口黑手黨那邊傳遞過來的情報,畢竟如果狗卷棘已經有了自己的新生活,他們也不能夠用過去絆住他。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狗卷棘聽到了自己的呼吸聲,他抬手捂住自己的半邊臉,鼻尖有些酸。

  沢田綱吉其實並沒有打算從這通電話中得到對面的回應:「如果打擾到你,非常抱歉。只是我聽森鷗外說你一直在找她。」

  「可以請你到意大利來一趟嗎?」沢田綱吉繼續說著:「她很快就要離開港口黑手黨去旅行,在此之後或許我就沒有辦法為你提供幫助了。」

  沢田綱吉並沒有和深川綺禮商量過這些,細心的彭格列首領早就注意到了這個孩子會看著印刷出的照片發很長時間的呆,在最痛苦的兩年裡,深川綺禮幾乎就是靠著這麼一點點信念支撐下來的。

  現在所有的風險評估都在可控範圍之內,沢田綱吉不想讓她後悔。

  「……謝謝。」

  咒言師握緊了電話,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電話那頭的青年說道。


第75章

  醫療室頂端的白色燈光有些刺眼, 器械滴答滴答的聲音回蕩在房間內,深川綺禮睜著眼睛看了一會兒,隨後喊了一聲在場另一個人的名字。

  「夏馬爾醫生。」

  穿著白大褂的夏馬爾轉過身, 他的面貌在燈光下有些模糊不清,手中的儀器不多久就會顯示出病床上這個少女現在的身體數據指標:「怎麼了?」

  這幾年她在這個醫療室裡面待的時間甚至要大於在外活動的時間, 和夏馬爾醫生的關系也比起別人更好一些, 這位兼職殺手的醫生看上去吊兒郎當,但做人生導師很專業。

  深川綺禮沉默了兩秒, 她有些猶豫的問出了自己的問題:「是這樣的……如果我的靈魂有殘缺, 會是什麼下場呢?」

  「你說呢?」夏馬爾用看傻孩子的眼神瞥了她一眼。「必死無疑好麼, 本來靈魂殘缺就很危險,你還要接納那麼一個怪物。」

  之所以能夠活下來,當年狗卷棘把攜帶在身上的那部分靈魂交給自己。

  深川綺禮噤聲。

  她從不後悔把自己靈魂的一部分抽給狗卷棘, 在封閉的那段時間裡,她知道東京發生了什麼樣的巨變,也知道作為新一代的咒術師狗卷棘不得不面對的是什麼樣的危險。

  有她的那部分靈魂在, 起碼能保證他不受到威脅生命的傷害。

  深川綺禮抬手撫了撫胸口的位置,心髒穩定的跳動著, 她又輕輕碰了下眼角, 濃稠的黑暗如影隨形,迅速的把她包裹。

  她目光有些空洞的注視著自己的靈魂, 胚胎被她收納,在彭格列的技術支持下已經壓縮成了可以由她壓制的程度, 但卻始終無法消除。

  這樣的話, 她沒有辦法回去。

  夏馬爾看完了所有的數據,深川綺禮的自愈速度比別人快很多,但也因為之前承受了痛苦, 導致她的痛覺神經格外敏感。

  「簡而言之,你對疼痛的感知會較為強烈。」夏馬爾翻動著手上的資料,「這不是好事,雖然你很能忍受痛苦,但是還是要注意安全。」

  深川綺禮點點頭:「沒關系的,現在也沒有什麼人能傷到我。」

  夏馬爾撇了撇嘴,用手上的文件夾在深川綺禮額頭上輕輕敲了下。

  床上的少女一縮,她抬手再點了點眼角,人間的色彩緩緩回歸。

  夏馬爾暫時的把資料扔到一邊,他把檢測用的儀器挪開,順手將深川綺禮扶起來:「你確定要走嗎?彭格列待遇還不錯的。」

  深川綺禮想到暗殺部隊接踵而來的任務,沉默了片刻,迅速的表達了自己想要休假的意願。

  實在是不想做996社畜,而且在彭格列活動實在是太顯眼了。

  她本來暫時把編織移到暗殺部隊,是打算在暗中幫助彭格列,但沒想到這個組織名為暗殺部隊,行動極度囂張,就差把主要人員的名稱循環播放了。

  沢田綱吉對此也很無奈,他管不太住Xanxus為首的暗殺部隊成員。

  夏馬爾也沉默了一會兒,露出了難以言喻的表情。

  深川綺禮從病床上翻下來,稍稍活動了一下手腳:「我想去各地看看。」

  她的皮膚本身就白,又因為之前的身體重塑,之後在室內的療養,整個皮膚有種白的透明的感覺,隱隱約約能夠看見皮膚下面血管的顏色。

  「挺好的。」夏馬爾遞給她一個袋子,裡面是最後一個療程的藥劑:「去找十代目吧。」

  深川綺禮道了謝,她打開醫療室的門,在彭格列的基地裡行走的輕車熟路。

  路過的彭格列成員見到她紛紛打招呼,看見深川綺禮是從醫務室的方向走出來的,有幾位還偷偷在她的手裡塞了糖果。

  深川綺禮想說自己其實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轉頭看見玻璃上反射出自己的模樣。

  ……和幾年前也沒什麼差別,就是頭發長了一些。

  她嘆了口氣,往首領辦公室的方向走。

  今天的療程結束之後,深川綺禮就已經要離開彭格列了,她本來想無聲無息地離開,但沢田綱吉說要送送她,這位責任感極強的首領非常不放心她一個人去別的地方。

  行李箱早就有熱心下屬送到了車上。

  沢田綱吉第三次叮囑:「帶好藥了嗎?」

  深川綺禮不厭其煩地回復:「帶好啦。」

  沢田綱吉低頭看了眼腕表,再抬眸看向已經上車的深川綺禮:「旅游的時候要注意安全,去哪裡有決定了嗎?」

  深川綺禮笑了一下:「還沒有。」

  沢田綱吉知道她不想要別人知道自己的路程,深川綺禮這次離開就沒有打算回來,這也是為什麼彭格列十代目要聯系狗卷棘的原因。

  雖然嘴上說著沒有決定好去處,但她其實早就有了答案。

  ……

  飛機從高空降落,緩慢的停留在了地面上。

  庫洛姆站在機場的門口,看著並沒有帶什麼東西、戴著口罩的咒術師向著自己走來,引著他邊往外走邊說:「小綺禮已經離開了,如果狗卷君你有線索,可以試著找找她。」

  狗卷棘的腳步頓了頓。

  他按照自己的習慣,在手機的留言板上打下了幾個字,庫洛姆看了一眼,轉頭吩咐司機。

  庫洛姆站在車外,她並沒有上車,只是留下了自己的祝福:「狗卷君,祝你好運。」

  狗卷棘確實有一個目的地。

  汽車在隧道口停下,狗卷棘下車向著司機點了點頭,隨後向著隧道走去。

  ——最初的幾年裡他經常來這裡找深川綺禮,其實他也記不起來自己是第幾次從這裡走過了。

  狗卷棘的視線停留在隧道內側的牆壁上,上面的許多文字他都記在了腦海裡,但這次似乎多出了一些什麼。

  【我在這裡愛你。】

  意大利語雕刻在模糊的情詩下方,狗卷棘抬手輕輕拂過,這個痕跡嶄新,看上去像是不久之前才刻上的。

  青年抿了下嘴唇,轉頭看向隧道的出口。

  他的速度很快,幾乎是用跑的速度在向前,穿過愛之路,再順著蜿蜒的大路向上,狗卷棘首先的目的地是曾經他們暫住過、自己也定下了房間的那棟民宿。

  冥冥中好像有什麼在催促著他,告訴他自己想要見的人就在那裡。

  ……

  彼時深川綺禮正在進行入住手續,她的身份證件是新的,彭格列出品,在全世界範圍內都可以使用。

  民宿的主人看了她一會兒,隨後露出了一個迷之微笑。

  「呀,你是不是以前和一個淡色頭發,紫色眼睛的男孩子一起來過呀?」

  深川綺禮愣了一下,忽略掉內心那麼一點細微的痛楚,微笑著回答:「您還記得呀,已經是好幾年前了。」

  民宿的主人輕輕笑了兩聲:「別看我看上去已經老了,但我的記憶裡還不錯呢。說起來,那個男孩子……」

  民宿主人的話還沒有說完,精致的大門被從外向內用力推開。

  深川綺禮皺了下眉看過去,卻在看到來人的同時定格住。

  「躲起來」和「轉身就跑」兩個選項瞬間充斥了整個大腦。

  她在看到來者的同時大腦已經亂成了一團,很難用言語表述自己的情感,有種忍不住想要落淚的衝動,但她硬生生忍住了。

  民宿主人補上了後面一句話:「一直在找你呢。」

  拔高了一些的少年……或者說是青年抿著嘴唇,他的頭發似乎長了一些,皮膚也不像是高專一二年級時候那麼白皙,時光在他的身上留下了痕跡,整個人成熟了不少。

  雖然幾年未見,但深川綺禮通過他的表情清楚的知道——他在生氣。

  處於對危險的本能,她往後退了一步。

  [停下。]

  咒言的力量施加在深川綺禮的身上,民宿的主人探頭看了一眼,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扔了個鑰匙在桌面上,又重新縮了回去。

  狗卷棘深深吸了一口氣,走進深川綺禮,隨後拉著她的手腕往第二層走。

  深川綺禮感受到手腕的疼痛,被他拉著向上走的同時嘗試著對話。

  「怎麼會來這裡?」

  狗卷棘的聲線平靜中壓抑著怒意:「找你。」

  深川綺禮安靜了兩秒。

  她走完階梯,才輕輕開口:「……棘君,你弄疼我了。」

  狗卷棘沒有說話。

  深川綺禮扭了一下手腕,面前的青年手中的力道反而加重了一些,拽著她上了二樓走到某個房間前,用民宿主人給自己的鑰匙打開了房間門。

  就像是暴風雨前的靜默,不論她怎麼喊他的名字都沒有回復。

  身後的門關上。

  房間內放著深川綺禮的行李箱,她還沒來得及收拾。

  狗卷棘松開了手,深川綺禮剛剛松了一口氣,眼前罩下一片陰影,開口的話語卻被嚴嚴實實堵了回來。

  嘴唇上驟然傳來痛感,血腥味在接觸的唇間傳開,深川綺禮往後退了一步,被狗卷棘壓到門上,後腦勺被他的手護著,逃脫的空間徹底被堵死。

  深川綺禮嘗試著回應,想用這種方式讓面前的青年給自己呼吸的機會。

  狗卷棘頓了一下。

  他給了深川綺禮一個短短的喘息機會。

  深川綺禮抓著他的手臂有些脫力,衣衫下的手臂肌肉線條漂亮,比起記憶中的要更加結實一些。

  她剛剛汲取了新鮮的氧氣,抬頭想要說話,又被堵住了嘴。

  深川綺禮放棄掙扎,讓他作為主導。

  但狗卷棘並不是只打算做這些。他空閑的手順著腰線下滑,從襯衫的底部再向上,略有些粗糙的指腹順著皮膚摸到了扣子。

  他沒有說話。

  或許,深川綺禮想。自己不得不承受一下被拋下的男朋友的怒火了。


第76章

  窗外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深川綺禮從夢中醒來, 昏暗的室內讓人很難摸清楚現在是什麼時間,她注視著牆壁上小小的掛畫,好一會兒才調整好視野的焦距。

  她覺得腿有些酸, 剛剛想動一下,搭在腰上的手臂立刻收緊, 將她往自己的懷裡帶。

  身後的軀體滾燙, 微涼的呼吸灑在在頸側,她不用照鏡子都知道那裡肯定有咬痕和親吻留下的痕跡——畢竟還有點疼。

  ……不是夢啊。

  不是夢呢!!!

  雖然年少時候最大的執念就是爬床, 但深川綺禮怎麼也沒想到狗卷棘在這方面會那麼凶。

  咒言師在床上並非沉默者, 會說諸如[放松][不許去]這樣的話, 又或者熱烈的表達思念和愛意。

  這些有關於[愛]的話語幾乎把深川綺禮完全淹沒。

  而且狗卷棘的體力實在是太好了,就算是心態已經變得極其隨遇則安的深川綺禮也忍不住在心中哀嚎一句救救孩子。

  咒言師說出口的話依舊是受到了限制,但狗卷棘現在已經能稍微掌控咒言的力度, 起碼不會輕易傷到她。

  床笫之間,身後的人沒有說話,但呼吸的起伏和睡覺時候的並不相同, 深川綺禮知道他醒過來了,但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他們確實很久沒見, 本來應該是有很多話想要說的, 但深川綺禮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要說什麼。

  沉默了一會兒,她小聲說道:「……棘君, 我餓了。」

  帶著薄薄繭子的手在平坦的小腹處緩慢的打轉,那裡不久前曾因為填充物稍稍鼓起來一些, 深川綺禮抖了一下, 小小掙扎著正要嘗試起床,狗卷棘牢牢按住了她,並沒有給深川綺禮下床的機會。

  腹部的觸感抽離, 被子掀起來一些,冰涼的空氣吻上她的背部,很快就又被遮擋住。

  狗卷棘站到床邊,他隨手撈起落在地上的衣服,深川綺禮的視線忍不住往他身上瞟。

  寬肩窄腰,肌肉線條剛剛好,青年白皙的背部隱約可以看見新鮮的抓痕,深川綺禮臉一紅,默默地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臉。

  狗卷棘慢條斯理地扣好襯衫的扣子,他轉身看見了深川綺禮在被子外的亮晶晶的金色眼睛,和回憶裡面的重疊在一起,好像他們仍然在高專的寢室裡。

  ——那時候也沒有親密到負距離的接觸。

  深川綺禮對上狗卷棘的視線,她眨了眨眼睛,本能的往被子裡縮。

  等一下…好像也沒做安全措施吧?

  狗卷棘在床邊蹲下,青年眉眼間看得出滿足,用指腹將她的頭發別到耳後,隨後動作極其溫柔的在她眉心落下一個吻。

  「好好休息。」在離開之前,青年沒忘記施加咒言:「在這裡等我。」

  他怕她跑了。

  深川綺禮輕輕「嗯」了一聲,都被抓到了還能跑到哪裡去,她逃他追她插翅難飛的狗血戲碼不適合現代社會。

  昨天的衣服是沒辦法穿了,行李箱在門口的位置,腿酸暫時不想動,深川綺禮躺著發呆,輕微的不適感很快就被覆蓋過去,有點不真切的感覺緩緩的湧上來。

  房間裡好安靜。

  那種獨處的時候的孤寂感又湧了上來,被子裡是熱的,她莫名其妙的有點想哭。

  深川綺禮本來以為狗卷棘要出去做什麼,沒想到咒言師過了一會兒再開門,開了盞不會刺激眼睛的夜燈,將手中端著的盤子放到了床邊的桌子上。

  深川綺禮撐起身,伸手拎了一下向下滑的被子,她看向桌面。

  蛋包飯和味增湯,還冒著熱氣,讓人很有食欲。

  她眨眨眼睛,忍住了去動勺子的衝動:「……是阿姨做的嗎?」

  狗卷棘抿唇,好像有點微妙的不開心:「木魚花。」

  「對不起,其實猜到了的。」深川綺禮又看了眼,日式的蛋包飯和味增湯意大利人可不一定能夠做出來,「棘君的廚藝越來越好了。」

  畢竟這麼多年的獨自生活。

  兩人陷入了沉默,深川綺禮挪動了一下,支起身子背靠著床,狗卷棘的視線觸及到她肩膀上的紅痕,青年的耳根有些微紅,將盤子和碗遞給她。

  「棘君吃了嗎?」

  狗卷棘搖搖頭,深川綺禮當即露出了不贊成的表情,咒言師動了動嘴唇,做了幾個嘴型,隨後安靜的跪坐在床邊,頭枕在深川綺禮的腿上,靜靜注視著她。

  已經吃飽了。

  深川綺禮卻讀懂了,她握著勺子的手一抖,垂下眼簾當做沒有聽懂他說的話。

  簡單吃了幾口,實在抵擋不住狗卷棘的目光,深川綺禮放下手中的盤子,又有點在意形像地擦了擦嘴。

  青年就安安靜靜趴著注視著她,像只大型犬。

  這裡很安靜。村落在夜幕降臨之後就陷入沉睡,窗外燈光和星光連成一片的浪漫。

  她忍不住伸手去摸摸他透軟的淺色短發,指尖不經意間觸及到了狗卷棘的耳朵,咒言師當即握住了她的手腕。

  親吻落在指尖,落在掌心,然後一路向上。

  幾秒不到又被壓在床上的深川綺禮:…………是不是稍微有點太多了?是這樣的嗎?

  她剛剛沒去換衣服倒是給了咒言師很大的便利,深川綺禮感覺到什麼杵著自己,她想到早上因為他生氣而不是那麼溫柔的第一次。

  深川綺禮抓著狗卷棘的手臂,淺淺皺眉:「會痛。」

  狗卷棘愣了愣,低頭在她頸側親了一下:「腌魚子。」

  早上見過她哭著求自己慢點,掉眼淚的樣子足矣激起隱秘的快意,狗卷棘壓下那點微妙的興奮感,他的動作輕了很多,但並沒有停下的打算。

  知道自己逃不開的深川綺禮,默默把頭埋進柔軟的枕頭裡。

  ……

  很難形容深川綺禮究竟有沒有睡好,狗卷棘很有耐心的幫她做好了清潔工作,順便床單也不能用了,他們被民宿主人安排到另一間房間就住。

  狗卷棘當然無異議,那間房間算是他長期承包的,他拎著深川綺禮的行李轉移了位置。

  深川綺禮靠著牆有點沒力氣。

  ……太能折騰了,要不還是先分來住?

  民宿主人看他們兩個人一起下來,聯想到深川綺禮昨天沒出門,再想到狗卷棘出來借了廚房做晚飯,大概就知道小情侶是復合了。

  她有意推波助瀾,就笑道:「你們就住一間房間好了,旅游旺季剛好房間不太夠用呢。」

  深川綺禮聯想了一下昨天一整天的運動量,沉默了片刻,莫名的萌生了那麼一點退意。

  「房間不夠的話我可以換……」

  狗卷棘沒有給她說完的機會,食指撓了撓她的手心,已經點了頭:「鮭魚子。」

  深川綺禮迅速扭頭看了一眼狗卷棘,對上他的視線:「……」

  雖然,但是,很難拒絕狗卷棘。

  幾年前的深川綺禮再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有一天會在這件事情上退縮。

  民宿主人笑眯眯地給了深川綺禮另一個房間的鑰匙,鑰匙上掛著飯團掛件,看上去就和別的房間的不同。

  深川綺禮看了狗卷棘一眼,他也正在看自己。

  ……好吧,他們兩個確實和飯團挺有緣分的。

  「金槍魚蛋黃醬。」

  青年來的時候兩手空空,房間裡只有簡單的兩套備用衣服,他看起來也不是很想現在就回日本的樣子,理所當然的抓著深川綺禮一起去逛街。

  ——挑到後面不知道為什麼變成了他幫深川綺禮挑衣服。

  深川綺禮發現他現在好像特別特別喜歡肢體上的接觸,雖然沒有明說,但從各種小動作中看得出,他其實很不安定。

  「棘君。」深川綺禮猶豫了一下,輕聲和他說:「我不會再走的。」

  狗卷棘動作頓了頓,他沉默了一會兒,松開深川綺禮的手走進旁邊的便利店裡。

  深川綺禮站在原地,她垂眸磨了磨自己的手腕,透過透明的玻璃看著青年在收銀台旁邊拿了幾個方形的小盒子。

  似乎看清他買的是什麼的深川綺禮:…………

  雖然暫時沒打算要小孩子避孕措施確實得做好但是!但是!

  深川綺禮安靜如雞跟著狗卷棘,她憋著一口氣回到居住的民宿,有些緊張地看著青年關上門,打開燈。

  他把手中的袋子放在了床頭的櫃子上,塑料袋和桌面碰撞聲音有些清脆。

  「棘君,那個什麼……」深川綺禮瞟了他一眼,坐在床邊向後挪了挪,委婉道:「我覺得這樣是不行的……」

  狗卷棘眨眨眼睛,紫色的眼眸中露出一絲茫然來,隨後看看她戒備的神色,好像明白了什麼,眼中閃過笑意。

  他指了指桌面上的塑料袋,從裡面拿出了塗抹的膏藥。

  剛開始的時候太用力了,咒言師早上起床看見了她身上確實有些淤青,覺得還是需要塗點藥。

  深川綺禮後知後覺臉色爆紅:「噢、噢……」

  反應那麼大,丟人。

  指尖冰涼的觸感滑過皮膚,深川綺禮垂眸看著狗卷棘的臉,不知不覺就有些發呆。

  他的動作很輕柔,像是對待珍貴的寶物。

  安靜彌漫在空氣裡,呼吸之間,有種莫名的曖昧感油然而生。

  狗卷棘原本就彎著腰,上藥的時候離的很近,深川綺禮覺得自己甚至能夠數的清他睫毛的數量。

  他和以前一樣,原本就溫和的氣質沉澱下來,顯得極其溫柔。

  咒言師注視著她的眼睛,突然說道:「……永遠愛我。」

  深川綺禮緩慢的呼出一口氣,她覺得自己墜入了那雙紫色眼眸的海洋裡。

  「我會的。」

  不是咒言的力量,她聽見了自己心裡的聲音。


第77章

  深川綺禮窩在沙發裡, 看著電視上播放著的意大利愛情電影。

  她在彭格列的時候就習慣了當個不出門的死宅,狗卷棘盡心盡力地改變了她垃圾食品做正餐的習慣,認真的負責了深川綺禮的一日三餐。

  民宿主人不介意他使用廚房, 就是狗卷棘似乎覺得這樣有些不方便,這幾天一直都在外面…找房子?

  深川綺禮得知他的意圖的時候迅速阻止, 雖說咒術師的老要面臨生命危險工資高到嚇人, 但錢也不是這樣用的。

  深川綺禮幾次想問他「不用回日本嗎?」又想起了現在咒術界大洗牌,日本的詛咒源頭被祓除, 狗卷棘現在作為一級咒術師沒有那麼多任務需要做。

  她嘆了口氣。

  深川綺禮大概也能猜到是沢田綱吉通知了他, 所以狗卷棘出現的才會那麼恰巧。現在的問題是, 自己答應了他不會離開,但狗卷棘不可能一直呆在意大利,她要怎麼回到日本呢?

  港口黑手黨近幾年的壯大深川綺禮通過彭格列就能知道, 太宰治經手阪口安吾洗白加入了武裝偵探社,通過不知道哪裡弄到的方式和她進行過一次連線。

  港口黑手黨那邊只有森鷗外大概的清楚她是否清醒,沢田綱吉和他的守護者將深川綺禮保護的很好, 也約等於幾年來,她和日本那邊完全的斷絕了聯系。

  狗卷棘推門進來的時候, 就看見深川綺禮抱著自己的膝蓋看著電視發呆游神。

  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響, 深川綺禮抬頭看過去:「你回來啦。」

  狗卷棘關上門,應了一聲, 隨後將手機遞給深川綺禮,沢田綱吉的通訊顯示在頁面上, 狗卷棘還沒有接通, 深川綺禮接過點了屏幕上綠色的按鍵。

  剛准備說話的沢田綱吉一句話梗在心口:「……」

  狗卷棘絲毫沒有背刺隊友的自覺,他坐到深川綺禮身邊,自然而然的伸手攬住她, 深川綺禮則是聲音平靜:「十代目。」

  莫名的,青年竟然感覺有些小小的心虛,他輕咳了一聲:「看起來你們兩個相處的不錯。」

  深川綺禮按了一下扶在自己腰側的手。

  沢田綱吉把對話拉回了正軌:「是這樣的,我記得你在狗卷君的身上留下過部分靈魂。」

  為了治療,深川綺禮剝離部分靈魂,在十年後遇到的狗卷棘又給了她補回了部分靈魂的事情夏馬爾也知道。

  深川綺禮和狗卷棘對視一眼,後者在涉谷之戰的時候險些被危及性命,因此也知道這件事。

  「是這樣。」

  「那一小段靈魂和你身上的顏色一樣嗎?」

  深川綺禮愣了一下:「是一樣的。」

  沢田綱吉揚了揚下巴:「你看一眼狗卷君身上有沒有你那部分靈魂的顏色。」

  深川綺禮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抬手點了點眼角。

  她的動作驟然停頓住:「……」

  狗卷棘低下頭:「海帶?」

  一直在旁邊的夏馬爾醫生擠進鏡頭:「什麼情況?」

  深川綺禮上上下下掃了狗卷棘幾遍:「……我看不到,他的靈魂沒有一點黑色。」

  沢田綱吉松了口氣。

  他其實也有賭的成分,源氏繼承人傳輸過來的資料顯示深川綺禮在和狗卷棘接觸的時候胚胎會穩定很多,再加上深川綺禮吹噓過狗卷棘的靈魂顏色純粹,他就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聯系了狗卷棘。

  總不能讓深川綺禮在這樣的年齡就獨身一人。

  狗卷棘握住她的手:「鮭魚子。」

  「你不用擔心會傷害到他,」沢田綱吉看他們的互動,莫名其妙有些老父親的欣慰感,「狗卷君應該能夠壓制胚胎的力量,你在他身邊反而是最好的。」

  深川綺禮:……

  深川綺禮確定自己的靈魂並沒有消散,但是也確實不是黑色的,她握著狗卷棘的手翻來翻去,嘗試著從中看出什麼。

  狗卷棘覺得有些癢,但任由著深川綺禮胡作非為。

  沢田綱吉看著她一頓操作,忍住了讓她稍微矜持一點的衝動:「……可能是越親密越容易壓制,況且你一直吃藥對身體也不怎麼好。」

  「現在盡量都和那個咒言師待在一起。」還沒離開鏡頭前方的夏馬爾摸了摸下巴,他用挑剔的目光上上下下掃了屏幕那邊的狗卷棘一會兒,「反正小情侶都如膠似漆的,煩死了,就這麼著吧。」

  沢田綱吉:……

  沢田綱吉不動聲色地把屏幕轉了回來,把夏馬爾的臉從鏡頭中擠出去。

  「如果你們方便的話,來彭格列取個監測手環,方便進行數據的記錄。」注意到狗卷棘的注意力轉過來,沢田綱吉笑了一下,「狗卷君,請放心。只是以防她身體出現意外而已。」

  深川綺禮點了點頭:「謝謝啦。」

  沢田綱吉「嗯」了一聲,通訊那頭傳來了守護者們進入辦公室的聲音,他抬頭看了一眼:「這幾天夏馬爾都會在彭格列。」

  深川綺禮在他掛斷前迅速說道:「十代目,我想回趟日本……」

  沢田綱吉頓了頓,有些驚訝的看了狗卷棘一眼,隨後笑了一下:「狗卷君已經把日本那邊的事情處理好了,你放心回去就好。」

  深川綺禮向後仰了仰對上他的視線,狗卷棘垂眸看她。

  「…謝謝。」

  「鮭魚子。」

  狗卷棘低下頭貼了貼她的臉頰。

  要說家的話,深川綺禮其實也不太清楚哪裡算是自己的家,但畢竟是長大的地方,日本對她來說是不一樣的。狗卷棘簡單的收拾了行禮,兩人訂好了機票,准備去彭格列取了監測手環後回日本。

  他們起得早,愛之路上竟然沒什麼人。

  海浪拍打在礁石上,愛之路的鎖互相之間碰撞發出聲響,深川綺禮越過有些生鏽的欄杆往外看,看見廣闊的海洋、被環繞的島嶼、海鳥成群結隊地飛過天空,天空在無限的延伸。

  她轉過頭,看見狗卷向自己伸出手。

  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會再相逢。

  [愛人早已寓居於彼此之中。]

 END-


第78章

  中原中也第一次見到深川綺禮, 少女坐在貧民窟矮矮的樓房上,居高臨下的注視著他。

  那天是難得的好天氣,橫濱的天空藍的令人心情舒暢, 在那種混亂的時間點,難得的沒有組織在火拼。

  陌生的來者有一雙極其顯眼的金色眼瞳, 黑色的長發乖順地下垂, 她像是街巷內穿行的流浪貓,緊緊盯住了自己感興趣的存在。

  中原中也發現她的視線似乎沒有焦距, 在對視了三秒後, 這位陌生的來者換了個姿勢撐著下巴, 指尖在眼角擦了一下,對中原中也來說淡淡的壓迫感隨著動作消散。

  「下午好。」深川綺禮保持著這個動作,垂眸用肯定的語氣說到:「你是羊的首領中原中也。」

  這是港口黑手黨的人, 中原中也心情微沉。

  「我是。」中原中也微微仰著頭和她對視了幾秒,少女並沒有表現出攻擊性,他也只是保持著謹慎, 「……我不欺負小孩,所以你現在還有機會離開。」

  就算是極度的討厭黑手黨, 中原中也也不想對這個看起來比自己還要小一些的姑娘動手……雖然從剛剛的氣息來看, 她並不會很弱小。

  「這樣嗎?你還挺善良的?」上方的少女歪了歪頭,好像有些驚訝:「人不可貌相, 你這樣的人怎麼在橫濱活下來的。」

  中原中也皺了下眉。

  「我不動你們的人,但、是有要求的——」

  深川綺禮從高處跳了下來, 她站定之後將身上的衣服理了理, 很自然的讓中原中也帶著她在這裡逛一圈。這裡和羊的基地極其接近,但她好像是在自家的後花園閑逛,那種游刃有余的狀態反而讓中原中也不知道怎麼拒絕。

  ……這個人真是奇怪的不行。

  ——因為這樣的初見, 中原中也一度以為深川綺禮是個被家長寵愛的、活潑的小姑娘,直到看見到她站在太宰治身邊,面無表情的看著人類在她面前燒成灰燼。

  就在覆滅了一個性命之後,深川綺禮轉頭向著太宰治詢問今晚吃什麼。非人類般的冷漠令中原中也忍不住蹙眉,但太宰治察覺了他的心思,告訴他不要管太多。

  「我是最了解她的人。」黑發的少年這麼說道,「中也還是不要介入太多比較好哦。」

  中原中也知道,但就算深川綺禮並不是一個普通的[人類],但加入港口黑手黨後,他也依舊很照顧她。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見證了無數次中原中也幫深川綺禮收拾殘局的狀況,忍不住感慨:「中也君有時候像是她哥哥呢。」

  ……哥哥嗎?

  中原中也想深川綺禮要是自己的妹妹也不錯,畢竟他也沒有多少親緣關系,如果深川綺禮能不要總是跟著太宰治那個混賬到處搗亂就好了。

  後來他看到了異能力使用過度後深川綺禮身體的崩壞,和自己的異能力失控幾乎是同樣的狀況,

  「以後這種事情就交給我。」中原中也聽見自己的聲音極度強硬:「你的身體撐不住崩壞再愈合,最後肯定會完全損壞的。」

  「別擔心啦中也,這點程度還在可接受範圍內。」躺著治療的深川綺禮滿不在乎,疼痛好像並沒有施加在她的身上,「而且太宰不也在嘛,他能夠控制住我的。」

  深川綺禮並不在乎自己的身體。中原中也覺得自己真的有種做家長的疲憊感,苦口婆心勸了大半天發現深川綺禮壓根沒在聽,頭疼感就更翻倍。

  還有個太宰治在中間搗亂。

  深川綺禮這種對[死亡]毫無敬畏的態度,在遇見狗卷棘後慢慢的改變,她開始和外界有了連系,也有了自己的朋友,慢慢的好像要脫離港口黑手黨。

  森鷗外雖然沒有明確的表達過自己的意願,但從向著尾崎紅葉隱瞞這一點來看,或許也是贊成深川綺禮和咒言師有接觸的。

  當然,少了一個戰力對港口黑手黨不是好事。

  大概是作為兄長的一點私心,中原中也希望深川綺禮不要背負那麼多,也承擔了原本屬於深川綺禮的任務壓力。

  他見識到了深川綺禮坎坷情侶的所有發展。

  ——雖然坎坷,但不得不說狗卷棘的存在給深川綺禮帶來了光。

  深川綺禮開始謹慎的行動,開始有了留在人世間的願望,是為什麼中原中也當時選擇向狗卷棘透露她還可能存活的原因。

  這對狗卷棘其實很不公平,如果告訴他[深川綺禮已經死亡],那麼隨之而來的痛苦或許是短暫的。但生死不定的消息會不斷地給人縹緲的希望,也給這個還是少年的咒術師綁上了無形的枷鎖。

  抱歉。中原中也想,這樣做似乎太自私了一些。港口黑手黨的重力使內心還是希望咒言師能夠堅持下去。

  不過現實和童話故事大概還是有不小的出入,隨著時光慢慢的推移,中原中也並沒有收到任何的消息。

  他已經數不清咒言師究竟在港口黑手黨的基地面前出現了多少次,還見證了尾崎紅葉的態度越來越松動。

  所幸的是他們會有一個好的結局。

  深川綺禮回日本之前,狗卷棘特意聯系了中原中也,希望他能夠把橫濱方面的一些負面新聞稍微清理一下。

  咒言師想要深川綺禮用她原本的身份回歸,他認為自己的愛人在幾年前的那場戰鬥中並不應該充當那樣的角色。

  中原中也當然無異議,不過港口黑手黨知道這個消息的大多數高層都沸騰了,再加上深川綺禮又帶回了一個要結婚的消息,導致更多的人瞳孔地震。

  活到現在的人,大多數都知道龍頭戰爭之前,或者說更早一些,被譽為殺神的少女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深川綺禮和狗卷棘專門帶著婚禮請帖登門拜訪了中原中也的住處。

  中原中也現在已經搬離了港口黑手黨,專門置辦了私人的別墅。他的手下有不少寶石的產業,這是首領森鷗外給五大干部應有的福利。

  深川綺禮站在別墅的門口,她「哇哦」了一聲。

  在到達橫濱的時候她就看到了那五棟大樓,雖然當年吐槽過森鷗外的審美,但乍一眼還是很有氣勢的。

  「看起來森先生對員工蠻好的嘛!」她笑意盈盈看著他,張開手:「我回來啦,中也!」

  中原中也定定看了她幾秒,隨後給了她一個簡單的擁抱。

  站在斜後方的狗卷棘向著他點了點頭。

  他們並沒有打算進門,中原中也也沒有熱情邀約,他讓深川綺禮在門口等一會兒,轉身走進別墅。

  他低頭看了一眼請柬,婚禮的時間地點定的還不錯。

  深川綺禮也長大了。

  中原中也從臥室的抽屜裡翻出,靠著內門邊,他輕嘖了一聲,把手中的東西扔到深川綺禮懷裡:「補給你的成人禮,拿著我的禮物快滾。」

  深川綺禮吐了吐舌頭,她鄭重地把手中的禮物放進挎包裡,隨後扒著門小聲對中原中也說:「中也,要記得來婚禮哦。」

  戴著口罩的青年站定在原地,向著他頷首表示了自己的感謝。

  中原中也頓了下,移開視線說了聲知道了。

  深川綺禮拉著狗卷棘轉身就走,他們還要去通知其他的親友,這幾天估計要連軸轉。

  也不錯,中原中也看著她的背影想。

  希望陽光能夠灑落在你的肩頭,希望你永遠幸福。


第79章

  一般上來說, 婚禮是需要通知男方和女方的親屬來參加的。

  深川綺禮很久沒有見到那些曾經與自己有關聯的人,不光是邀請他們參加婚禮,更多的還有要告訴大家自己安全的消息。

  狗卷棘把深川綺禮這邊的邀請放在了前面, 青年推掉了咒術師最近的所有任務,全心全意地籌備婚禮。

  除了港口黑手黨, 深川綺禮還准備邀請在海鷗學院和自己交集比較深的幾位, 源輝作為幫她掩蓋證據的朋友,也是不能漏掉的。

  狗卷棘跟著她跑遍了橫濱, 深川綺禮原本還擔心狗卷棘會不會在給港口黑手黨的成員送邀請函的時候被針對, 結果發現自己以前的一些同僚對狗卷棘的態度極其友好, 港口黑手黨一些她不認識的人好像也和狗卷棘相熟的樣子。

  電梯上行。

  深川綺禮忍不住詢問他是不是經常來這裡,狗卷棘握緊了她的手,還是港口黑手黨的人給出了答案。

  「狗卷君幾乎是有空就會過來, 他這幾年一直都在打探你的消息哦。」

  深川綺禮聯想了一下幾年來的辛苦狀況,小聲對著男朋友道歉:「對不起,辛苦啦。」

  狗卷棘彎腰貼貼她的額頭:「金槍魚蛋黃醬。」

  森鷗外和尾崎紅葉的住處都在港口黑手黨, 深川綺禮把這兩位放在最後通知並不是沒有理由,畢竟前者的心思難摸透, 後者一直都反對戀愛。

  出乎深川綺禮的意料, 森鷗外只是上上下下打量了狗卷棘一遍,邀請他進行私人談話。

  「森先生, 我們只是來邀請你而已。」深川綺禮擋了擋,義正言辭:「並不是要詢問你意見的意思哦。」

  森鷗外:「……你一邊去。」

  森鷗外覺得就算是過了這麼多年, 深川綺禮氣人的本事只增不減, 狗卷棘輕輕拉了拉她的袖口,向著森鷗外點了下頭。

  深川綺禮站在原地有些猶豫,她擔心森鷗外會為難狗卷棘, 內心一度十分焦灼,身後的大門打開,穿著和服的女性快步走進。

  深川綺禮轉頭看去,就看見了另一個在她眼中比較難搞定的親屬。

  也沒做錯什麼事情,深川綺禮卻莫名其妙的有些心虛:「紅、紅葉姐……」

  尾崎紅葉一言不發走到她面前,對深川綺禮的臉頰一陣揉捏,手上用了點力,導致深川綺禮有些恍惚。

  尾崎紅葉通過這個方式稍微抒發了自己的壓力,她放下手,又恢復了那種優雅的樣子:「這麼久才回來一次,說吧,是要做什麼。」

  深川綺禮捂著臉頰覺得眼淚都要下來了,她的視線還是忍不住向著狗卷棘和森鷗外私聊的那個位置看去,尾崎紅葉敲了一下她的額頭才收回視線。

  「是這樣的,我是來邀請森先生和紅葉姐參加我和棘的婚禮……」深川綺禮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一邊注意著尾崎紅葉的表情,擔心她一個不高興就召喚出異能力把她和狗卷棘暗殺了,「時間大概就在下周,邀請函在這裡……」

  深川綺禮像是擔心什麼那樣迅速地補上了自己的話:「就算是紅葉姐不答應也沒有辦法的我和棘已經通知了好多人啦,而且我現在也已經成年不算是港口黑手黨的下屬所以戀愛是自由的!」

  她以為尾崎紅葉會給有很大的反應,但沒想到女人只是漫不經心地「哦」了一聲。

  深川綺禮眨眨眼睛:「……」

  尾崎紅葉看向森鷗外的那一邊,狗卷棘只留給這裡的兩位女性一個背影,青年的身姿挺拔,不卑不亢的姿態看上去非常的可靠。

  深川綺禮順著她的視線往那邊看,狗卷棘那邊不知道聊到了什麼,青年恰好也轉過了頭,對上了深川綺禮的視線。

  尾崎紅葉伸出手,向著深川綺禮揚了揚下巴:「邀請函呢,給我吧。」

  深川綺禮還在狀況外,她愣愣地從包裡拿出邀請函遞給尾崎紅葉,看著作為家長一樣敬畏的尾崎紅葉帶著略有些挑剔的目光將小小的卡片翻動了一下。

  「知道了,我會去的。」尾崎紅葉似乎嘆了口氣,她的聲音很輕,「狗卷棘是個好孩子,我不會阻止你們。」

  深川綺禮松了一口氣,森鷗外和狗卷棘還在聊天,她和尾崎紅葉也有不少話可以說:「上來之前我聽說港口黑手黨多了不少厲害的小孩子?」

  尾崎紅葉剛剛溫和一些的表情又變了,她蹙著眉:「有幾個是太宰從貧民窟帶回來的,還有一個孩子一直是我帶著,前幾天被武裝偵探社的人虎勾引走了。」

  深川綺禮「誒」了一句:「她幾歲啊!」

  尾崎紅葉瞥了她一眼:「和你那時候差不多大。」

  深川綺禮吐了吐舌噤聲。

  尾崎紅葉稍作猶豫,說出了自己的請求:「小綺禮,你如果見到人虎,看看他靈魂的顏色……我實在是不太放心鏡花那孩子。」

  深川綺禮比了個OK:「如果不是好人的話,我會把人虎抓到港口黑手黨的。」

  森鷗外和狗卷棘的對話也接近尾聲,深川綺禮看著愛人向著自己走來,蹦噠過去拉他的手,順便上上下下看了眼男朋友。

  森鷗外的視線不留痕跡地掃過他們握在一起的手:「太宰君現在在武裝偵探社,你准備去邀請他麼?」

  深川綺禮愣了愣,隨後點頭。

  本來在他們的計劃裡就打算要邀請太宰,但深川綺禮稍微有些苦惱要怎麼找他,畢竟武裝偵探社和港口黑手黨現在是敵對的關系,現在森鷗外這麼說,深川綺禮倒有些摸不清中間的人際關系。

  尾崎紅葉輕笑:「不用擔心,在婚禮那樣的場合,不會搗亂的。」

  深川綺禮微微仰頭看向狗卷棘:「那……我們順路去武裝偵探社?」

  狗卷棘毫無異議,但他還是說了一句:「海帶?」

  深川綺禮搖搖頭:「不會累的!還沒有嬌弱到這種程度啦。」

  森鷗外看著他們離開,隨後和尾崎紅葉對視一眼,互相從從對方的目光中看出了家長嫁女兒的情緒。

  武裝偵探社距離港口黑手黨不遠,加上是正規組織,在地圖上有標注,深川綺禮按照導航的路線找到了一家咖啡店。

  武裝偵探社和港口黑手黨不一樣,他們的地理位置低調又普通,就只承包了這個商務樓的二樓。

  深川綺禮拉著狗卷棘進了一樓的那個咖啡廳,和店主詢問了一下武裝偵探社怎麼走,才發現了坐標隱蔽的電梯。

  狗卷棘抬步准備走,被深川綺禮拉住袖口:「我想自己去找一下太宰。」

  太宰治對深川綺禮來說是比較特殊的存在,有些話她想要單獨的告訴他。

  她當年能夠成功的金蟬脫殼,太宰治也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狗卷棘百分百信任深川綺禮,他找了個窗邊的位置坐下,點了深川綺禮喜歡的小蛋糕:「鮭魚子。」

  深川綺禮彎腰在坐下的咒言師嘴角落下一吻,青年瞥了一眼看向這邊的店長,將深川綺禮的包放到一邊。

  深川綺禮從外部的電梯進入,武裝偵探社和港口黑手黨在這方面也大不相同,並沒有什麼防護的措施。

  武裝偵探社的牌子明晃晃地掛在鐵門上,她按向了旁邊的門鈴,在門口站了一會兒。

  裡面傳來了一陣小跑的聲音,門打開後探出一個頭,發型有些奇怪的少年左右看看松了口氣,然後拉開門。

  少年有些局促:「不好意思啊,因為最近不太太平所以比較謹慎……請問你是?」

  「我來找個人,也可以算是委托。」深川綺禮認出他就是那個被港口黑手黨通緝的[人虎],少女眨眨眼睛:「請問太宰在嗎?」

  中島敦頓了一下,他往辦公室裡看了一眼,又將視線轉回來:「請等一等,我去幫你叫太宰先生!」

  深川綺禮在他轉身之後抬手點了下眼角,這個白發的少年也擁有澄澈的靈魂,尾崎紅葉帶著的那個小姑娘沒有看錯人。

  這不是和自己當時一樣嘛!

  深川綺禮對從未會面的泉鏡花的好感度直線飆升。

  她坐在武裝偵探社用來招待客人的沙發上等候,突然嗅到了一點危險的氣息,隨手抄起桌面上的文件夾擋在了臉側。

  破風而來的匕首瞬間釘在了文件夾上,深川綺禮抬眸看去,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小姑娘。

  她穿著和服,和尾崎紅葉的風格有些相似,胸前掛著一個小小的翻蓋手機,滿臉的戒備。

  她看見深川綺禮擋下了匕首,整個人像是炸毛的貓科動物,戒備的程度再上了一個檔次:「你是誰?」

  深川綺禮:……好凶!

  「你先別緊張!我不是港口黑手黨的人!」

  泉鏡花往後退了一步,緊緊抿著嘴唇,顯然是不相信深川綺禮的話。

  深川綺禮也稍微有點無奈,泉鏡花的敏銳程度比她想像中還要高,而且看起來是那種較為鎮靜的性格,她不確定自己能不能交流成功。

  ——輩分上來說,自己算是師姐呢!

  「我已經脫離港口黑手黨啦,放心好啦。」她拍了拍身邊的位置,招呼小姑娘過來和自己排排坐,「今天早上去過一次而已,不會把你抓回去的。」

  泉鏡花還保持著警惕,只是沒有剛剛那種極度緊繃的狀態。

  深川綺禮嘆了口氣:「而且你肯定打不過我的,不如過來好好聊一聊?」

  泉鏡花猶豫了片刻,大概是沒在深川綺禮身上感覺到惡意,少女收起刀在她的面前坐下,手搭在膝蓋上,肩膀還是緊繃的。

  深川綺禮手肘撐在桌面上,捧著臉看她:「我聽紅葉姐說你被人虎勾引走啦?」

  「……」泉鏡花的表情瞬間就嚴肅了起來,「是我要和敦君走的,不是他的錯。」

  深川綺禮突然有種後繼有人的感覺,和自己那時候稍微有一些不一樣,現在的港口黑手黨多龐大,敢於與這樣一個龐然大物對抗,對泉鏡花的好感度再度上升。

  「不要緊張啦,我以前也是這樣的。」深川綺禮語氣愉快,注視著泉鏡花那雙漂亮的眼睛,「紅葉姐其實就是擔心你會被渣男欺騙什麼的,她一直對愛情這方面很排斥。」

  出於對後輩的提點,深川綺禮把自己追狗卷棘的過程講述了一遍,看著面前的少女完全的放松下來,故事在了愛人等待自己幾年上落下句號。

  「……」泉鏡花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下意識問道:「然後呢?」

  深川綺禮驕傲:「我和他要結婚啦!因為你是紅葉姐重要的人,所以婚禮也可以來參加喔。」

  泉鏡花小小「哇」了聲,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別開臉試圖掩飾臉上的紅暈。

  深川綺禮剛想逗逗小姑娘,察覺到了另一邊的腳步聲。

  「誒…鏡花你回來了!」小跑著回來、看起來很乖巧的少年有些無奈地揉了揉頭發:「深川小姐,太宰先生好像說他不想見你……」

  「這樣啊。」深川綺禮揚眉,她知道太宰治的性格,於是起身要離開,「那我就先走了,小鏡花如果有空的話可以來參加喔。」

  小小的請柬上綁了一個很可愛的小蝴蝶結。

  泉鏡花抿唇收下,她同樣站起來,手攪著衣角聲音小小的:「剛剛對不起。」

  是個好孩子呢。深川綺禮心想。

  她笑了笑,伸手揉揉小姑娘的頭:「沒關系∼在這個城市有警惕心是好事。」

  她向著電梯門的位置走去,走的很悠閑,完全沒有[不被待見]的挫敗感。

  「真的要走了?」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附帶著中島敦一句有些驚訝的太宰先生:「綺禮醬,你的耐心怎麼這麼多年都沒有變多。」

  深川綺禮聳了聳肩,她停下腳步轉身:「你不一樣還是幼稚鬼嗎,太宰。」

  兩位港口黑手黨曾經的成員時隔多年再次面對面聊天,太宰治長高了不少,身上也沒有少年時期那種縈繞的陰郁感,他看著深川綺禮點了點眼角,無焦距的視線注視著自己。

  很難說改變究竟在哪裡,但他們確實又不是曾經的自己了。

  深川綺禮驚訝的放下手:「你靈魂的顏色怎麼變啦。」

  太宰治「啊?」了一聲,他想了想回答:「大概是……我現在想要成為一個好人?」

  深川綺禮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兩個人陷入了一陣沉默中。

  太宰治何其聰明,深川綺禮到來的目的他心知肚明,也知道深川綺禮不久之後就要舉行婚禮——到時候婚禮現場簡直就是異能力者大團建。

  深川綺禮揉了揉手腕,她輕聲說道:「抱歉,當時把你丟下了。」

  太宰治愣了愣,良久他才笑了一聲,青年臉上的表情還帶著些少年氣:「本來就不是你的義務,雖然說起來有點肉麻,但是對狗卷君還是稍微有些抱歉。」

  在深川綺禮離開、太宰治還沒有脫離港口黑手黨之前,他也算給咒言師找了不少的麻煩。

  深川綺禮垂眸。

  太宰治的視線移向窗外:「對你來說,狗卷君大概是最正確的人了。」

  「太宰。」深川綺禮嘆了口氣:「要注意身體。」

  太宰治揚了下眉:「……明白。」

  深川綺禮念叨:「對自己好一點!」

  太宰治眯了眯眼睛,他移開了視線:「我知道了。」

  深川綺禮彎了彎嘴角,把手中的邀請函放在了桌面上,又提醒了一句:「有空的話可以來哦。」

  狗卷棘在樓下等了許久,再不下去他可能就要著急了,深川綺禮起身拍拍衣角,和泉鏡花還有中島敦道別,走進了電梯。

  太宰治的拇指摩挲著邀請函,抬眸看著電梯的門關上,最後完全看不見裡面人的樣子。

  他起身,在窗邊站了一會兒,看著深川綺禮和狗卷棘走遠,低頭看向手中的邀請函,彎了彎唇角。

  深川綺禮風風火火衝向咖啡廳,狗卷棘正在刷著YouTube,青年的半張臉沐浴在陽光下,身周好像都暖洋洋的,聽見門口風鈴響動的聲音轉過頭。

  桌面上的甜點還沒有動過,狗卷棘面前的咖啡還剩半杯。

  深川綺禮坐下用勺子挖了一口蛋糕:「好吃!」

  她用最快的速度解決小蛋糕,放下勺子義正言辭:「我要通知的人全部通知好了!人數比較多,辛苦你陪我跑這麼多天了。」

  狗卷棘失笑:「鮭魚子。」

  「還有半天,換我陪棘去通知吧?」

  「木魚花。」

  「誒?今天不去嗎?」

  狗卷棘輕抿嘴唇,他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好像在猶豫一些什麼,深川綺禮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其實還沒有見過狗卷棘的家長。

  最後,咒言師做出了妥協。

  他其實也很久沒有回家了。

  狗卷家在幾代之前決定脫離咒術師的行列,他們想方設法地阻止咒言師血脈的傳承,狗卷棘的出生可以說是個意外,天生強大的咒力,開口說話在不經意間就會給身邊的人帶來傷害。

  他的降生並未被祝福。

  深川綺禮是臨時通過胖達知道這些的,她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對狗卷棘或許沒有想像中的了解。

  但是既然父母健在,結婚這種大事還是要邀請的,狗卷家宅的地理位置也有些隱居的味道,越接近,狗卷棘的心情就越不平靜。

  深川綺禮握緊了他的手,她輕聲的對著自己的愛人說道:「我在這裡呢。」

  狗卷家宅的門口站著引路人,他向著狗卷棘頷首,隨後引著兩人往裡面走,停在了某個房間門前。

  引路的人恭恭敬敬伸手攔住狗卷棘:「夫人想要單獨和深川小姐聊聊天。」

  深川綺禮眨眨眼睛,沒想到還會有這種劇情。

  她感覺到狗卷棘不願意松開拉著自己的手,只能安撫道:「棘在門口等我就好,我會把請帖送給阿姨的。」

  引路人露出了感謝的笑,他拉開了門,深川綺禮邁步走進。

  房間內點了熏香,淡淡的茶香彌漫在空氣中,深川綺禮看見了坐在茶幾前的女性,她請深川綺禮在自己身邊坐下。

  雖說深川綺禮沒什麼害怕的東西,但面對對像的家長還是有些緊張,她在軟墊上落座,向著面前淺色長發的女性點了點頭:「您好。」

  她將茶杯放到深川綺禮的面前:「你就是深川綺禮嗎?」

  深川綺禮點了點頭。

  夫人輕笑了一聲,她的聲音很溫柔:「很好聽的名字,我聽棘說過。」

  原本的緊張在她輕笑了一聲後就消散了,深川綺禮舉起茶杯吹了吹,小小抿了一口。

  她看了眼茶杯,似乎在想些什麼,隨後詢問:「你們……決定要結婚了嗎?」

  深川綺禮忍不住挺直了背部:「是的,我會照顧好棘的。」

  狗卷的母親放下手中的茶具,她起身走到深川綺禮身邊,在旁邊的軟墊上坐下。

  優雅的婦人握住了她的手,深川綺禮從她的臉上看出了極其復雜的神情,一時間分不出究竟是高興多一些,還是悵然多一些。

  她的聲音有些干澀:「我……我們很少管教他,就連那孩子的名字都並未被賦予愛和希望。」

  狗卷的父親母親都覺得虧欠了那孩子很多。

  「深川小姐,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優雅的女性注視著她的眼睛,那雙和狗卷棘極其相似的眼眸中倒映出深川綺禮的樣子,「如果可以,請你和那孩子一起走下去。」

  和咒術師成為伴侶並不是一件輕松的事情,狗卷的母親最擔心的就是深川綺禮是否能夠陪伴狗卷棘走下去。

  深川綺禮愣了一下,她反握住她的手:「我認識棘的時候,他身邊已經有了很好的朋友。雖然沒有辦法像普通人那樣正常的表述,但棘很溫柔,對後輩也很照顧,我們大家都很喜歡他。」

  她的聲音安撫了面前的女性,她聽著深川綺禮講述自己遇到狗卷棘之後的種種,原本有些不安的母親放松下來,眼中有欣慰也有對孩子的抱歉。

  深川綺禮認真做出了承諾:「您可以不用擔心,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他的。」

  一門之隔,青年靠著牆壁站立,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一些什麼。

  狗卷棘能夠聽見屋內的對話。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小時候的事情了,他很早就被作為咒術師培養,語言是雙語教育,小時候吃過不少的苦頭,但就算是那些,在記憶裡也已經模糊不清了。

  他曾經以為自己是不被家人所愛的孩子,這種想法隨著年歲的增長,也漸漸淡了下去。

  這是狗卷棘第一次聽見母親的話。

  他抬頭看向庭院,模糊的記憶裡,那裡的植株都是矮矮的,現在已經可以遮住烈日,給庭院裡的人開辟一片綠蔭。

  時間真的過得很快。

  他聽見自己的父親的聲音:「棘。」

  狗卷棘向著一側看去,他看見自己許久不見的父親,他似乎蒼老了一些,眼中的喜悅卻是遮掩不住的。

  狗卷棘錯開視線,他將准備好的邀請函遞交給自己的父親。

  「……」男人接過仔仔細細翻閱了一遍,他也並非擅長言辭的人,只是說著「真好啊」。

  身後的門打開,深川綺禮和狗卷的母親一起走出來,她順勢就勾上狗卷棘的手臂,仰頭臉上帶著笑意:「我和阿姨說過啦。」

  狗卷棘對上了母親的視線,聲音低了下去:「鮭魚子。」

  深川綺禮才發現在一旁的狗卷父親,她熱情地打招呼,隨後為接下來還有客人要邀請,需要先離開表達了歉意,和狗卷棘准備離開。

  狗卷棘向著父親和母親鞠了一躬,隨後拉上了深川綺禮的手。

  身側的深川綺禮心情很不錯,她走的一蹦一跳:「棘的爸爸媽媽都好溫柔。」

  狗卷棘收回視線輕輕嗯了一聲,嘴角帶上了一點微笑,握住了她的手。


第80章

  由於狗卷棘和深川綺禮的親友數量很多, 婚禮的場地自然而然地也就擴大。

  周圍的人大多都是單身,沒多少人有結婚的經驗,狗卷棘在這方面花費的心力要多了不少。狗卷棘拜托了以前的同學幫忙, 至於深川綺禮在早早就准備好的房間等候。

  不過在深川綺禮看來不是很重要的小細節上,出了一些小小的意外。

  關於誰作為[家長]這一角色牽著深川綺禮入場, 森鷗外和沢田綱吉各執一詞。

  沢田綱吉穿著正式, 他的語氣溫和:「森首領是不是不太適合充當這個角色?畢竟之前港口黑手黨對綺禮的態度大家也知道,不如在親友席落座更輕松一些。」

  森鷗外完全不接他的話, 臉上的笑虛偽又公式化:「我想, 十代目這樣的年齡, 也不適合充當這個角色。」

  「我認為在可靠程度上,還是彭格列這邊的人更有發言權一些,你說呢?」

  「恕我不能贊同, 小綺禮在港口黑手黨的時間可以比在意大利多得多。」

  兩位首領在語言上的交鋒給了周圍人不小的壓力。路過的中原中也猶豫了一下,他將白色的手套戴上,和自己的頂頭上司以及彭格列的十代目說明深川綺禮邀請了他充當帶著她走花路的家長的角色。

  森鷗外:……

  沢田綱吉:……

  沢田綱吉很快就調整好了表情,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這樣也挺好的,辛苦了, 中原先生。」

  森鷗外幽幽注視著中原中也, 視線令港口黑手黨重力使的背後有些發毛:「沒想到小綺禮和中也君已經商量好了。」

  中原中也默不作聲的移開視線:「我先過去,差不多也該開始了。」

  港口黑手黨彭格列的守護者幾乎全部到場, 巴利安因為有特殊任務,人沒有到場, 但送來的賀禮著實震撼了深川綺禮。

  深川綺禮收回看向窗外的視線:「……他們去搶了嗎?」

  庫洛姆笑了笑, 她替深川綺禮戴上項鏈:「不要小看巴利安的財力呀。」

  彭格列守護者中的女性成員都在深川綺禮的那個房間,尾崎紅葉替她將頭發理了理,看了眼時間差不多了, 囑咐深川綺禮接下來要注意的事情,讓屋內的女眷都去婚禮現場等候。

  深川綺禮覺得自己其實很幸運,雖然這場愛情長跑一路上沒少遇到坎坷,但起碼現在是被所有的人祝福著的,自己所愛的人也愛著自己。

  她莫名其妙的有些緊張,有人敲了敲門,深川綺禮跑去開門,看見了門外的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對她說道:「走吧。」

  狗卷棘的准備很充分,現在一切就緒,就等候著主角之一出現。

  「緊張嗎?」

  「稍微有點!」

  中原中也嗤笑了一聲,他帶著深川綺禮從花路走過,兩側鮮花的香氣彌漫在鼻尖,深川綺禮的余光看見了很多親友,最終視線落在紅毯盡頭的青年的身上。

  這一路好像很漫長,又好像很快就走到了終點,不知由誰帶頭的掌聲響起,深川綺禮的視線裡最後就剩下站在前方的愛人。

  中原中也將新娘的手交給了新郎。

  港口黑手黨鄭重其事:「好好對她。」

  狗卷棘小心接過深川綺禮的手,輕柔的握在手中。

  深川綺禮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她回頭看了一眼中原中也,站立著的青年向她點了點頭。

  狗卷棘的聲音將她拉回了現實,那種在雲端一般、輕飄飄的感覺才有了實感。

  「我會永遠愛你,直至死亡將我們分離。」

  在祝福和花瓣中,他許下了一生的承諾。

  ……

  結婚後一年,深川綺禮在某天的晚飯時候,突然表示自己想要有個寶寶。

  狗卷棘以為自己聽錯了,險些沒拿穩手中的碗。深川綺禮的痛覺神經太敏感,婚後狗卷棘盡量的縮減了上床的次數,有時候還是自己解決生理需求。

  狗卷棘放下手中的碗筷,有些艱難地詢問:「海帶?」

  「想要寶寶。」深川綺禮認認真真看著他,「沒有在開玩笑!」

  她在今年夏天的時候去夏馬爾醫生那裡復診過,身上的[胚胎]痕跡基本上已經消融完畢,深川綺禮現在使用異能力不會有什麼副作用,也不對下一代有什麼惡性的遺傳。

  關於生孩子,狗卷棘其實是不贊成的。

  他並不是不喜歡孩子,只是要在心裡做個排序的話,深川綺禮是最重要的。

  深川綺禮請求失敗,以至於那段時間極其主動,試圖用這樣的方式來令狗卷棘改變想法,但女上的姿勢痛感還要更強烈一些,狗卷棘最後看她疼的皺眉,還是繳械投降更換了姿勢。

  他答應深川綺禮。

  兩位的存款充足,就算什麼工作都不做,養育小孩也並不是困難的事情。

  當懷孕的消息傳到親友們耳中的時候,深川綺禮已經四五個月了,檢查的結果是雙胞胎,也就意味著比懷一個孩子更辛苦一些。

  狗卷棘心疼極了,他又跟咒術方面請了長時間的假期,全心全意地照顧深川綺禮,還掌握了不少孕期的健康菜品制作方法,恨不得代替深川綺禮承受孕育新生命需要面對的疼痛。

  深川綺禮的性格本來就跳脫,懷孕之後反而安靜下來。她和狗卷棘的童年都不是很美妙,因此在懷孕的時候就很認真的想過要怎麼對待下一代。

  「我能成為一個好媽媽嗎?」

  「鮭魚子。」

  狗卷棘半跪在她面前,側臉輕輕貼在她的腹部,試圖感受裡面的小生命。

  深川綺禮垂眸,看見狗卷棘頭頂的發旋:「棘一定會是好爸爸的。」

  尾崎紅葉對深川綺禮懷孕的後續事宜十分的上心,她仔細的把需要注意的事項和狗卷棘說的清清楚楚,時不時還會來看望她。

  生產的那一天,除了尾崎紅葉外,胖達也到了現場。

  特級咒骸雖然沒有對像,也對生小孩沒什麼概念,但他清楚狗卷棘一定會特別緊張,特地趕過來看看。

  十二級疼痛並非說著玩的,深川綺禮忍了快一天的疼,連帶著狗卷棘在手術室外心態越來越焦灼,陪同的胖達都看著一向穩重的同伴在面前不知道第幾次踱步,忍不住出聲。

  「棘,棘!冷靜一點,沒事的!」

  狗卷棘腳步頓了頓,看了胖達一眼,抿了抿唇繼續緊張。

  生產實在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危險系數也極高,狗卷棘看著手術室上亮了半天的燈,有些後悔當時答應深川綺禮。

  還是尾崎紅葉及時按住了不安的咒言師。

  「別擔心。」女人自己的手心也有些冒汗,「綺禮沒事的。」

  手術室的燈終於暗了下去,醫生眉宇間帶著淡淡的喜悅走出來,向著門外的親屬門點了點頭:「很順利,是龍鳳胎,姐姐和弟弟。」

  狗卷棘第一時間到深川綺禮的病床邊,他半跪在床邊握著她的手,眼中的擔心幾乎實質化。

  深川綺禮輕輕吸了一口氣,看著牆上的燈光緩了一會兒,才扭頭看向狗卷棘。

  她伸手拂過愛人的臉,被他握著手抵在臉側,深川綺禮笑了兩聲:「怎麼這麼緊張?我沒事……去看看寶寶吧。」

  先出生的是女孩子,從出生起鬧到現在,瞳色像父親;而弟弟稍微安靜一點,和深川綺禮相似的金色眼睛睜的大大的,好奇的打量著這個世界。

  兩個孩子都很健康。

  詩音和知樹。

  狗卷棘去看了一眼孩子就回來守在深川綺禮床邊,賦予了兩個孩子充滿愛的名字。

  深川綺禮嘆了口氣:「好累哦。」

  狗卷棘捏了捏她的指尖:「金槍魚蛋黃醬。」

  咒術世界在特級咒術師們的引導下逐漸向著好的方向邁步,狗卷棘面對詛咒基本上游刃有余,而深川綺禮作為彭格列的編外每個月都會有固定的工資。

  日常平淡且溫馨,偶爾的非日常也不會影響到家庭。

  ——直到兩個上幼兒園的小朋友失蹤。

  深川綺禮站在幼兒園的門口,低頭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再看看老師帶著的一眾小朋友,裡面唯獨就少了自己的兩個小孩。

  年輕的老師萬分緊張,深川綺禮緊急撥通了狗卷棘的電話,咒言師聽到這個消息愣了愣,迅速處理好面對的詛咒,聯系輔助監督來處理。

  深川綺禮點開手機上的某個app。

  幸好她早有准備,女兒和兒子的腕表上有定位系統,坐標顯示在稍微有些距離的小公園裡。

  ……小短腿跑那麼遠真的是辛苦他們了。

  詩音作為姐姐一點都不穩重,搗亂的本事也不知道是遺傳了誰,特別喜歡對著同學惡作劇,知樹還經常要為她背鍋。

  深川綺禮在公園的小角落裡抓到了滿身泥的小朋友:「你們兩個,怎麼回事?」

  詩音躲在知樹後面,知樹低著頭揪著衣角,他有點害怕媽媽生氣。

  深川綺禮耐著性子:「以後不要這樣子了,會讓人很擔心的。」

  「可是……每次爸爸媽媽都突然消失幾天,讓源光哥哥和源星姐姐照顧我們。」小姑娘仰著頭看她,眼眶通紅語氣一抽一噎:「這樣子媽媽和爸爸也總是讓我們很擔心。」

  所以詩音和知樹兩位小朋友商量了好幾天,決定用這樣的方式告訴爸爸媽媽自己的心情。

  他們躲開老師,出來的時候還帶上了背包,對小朋友來說,從幼兒園到小公園已經是很遠很遠的距離了。

  深川綺禮失語:「……」

  一言不發的知樹也開始掉金豆子,他雖然是年齡要小一些,但一向都沒怎麼讓父母擔心,從小到大哭的次數也數的過來。

  深川綺禮一瞬間有些慌了,她哪裡一個人面對過這種場面,況且小朋友的情緒是會互相感染的,深川綺禮看著原本已經不哭了的詩音眼角又紅了起來,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棘君,再不來的話,我要控制不住場面了。

  她嘗試著協商:「這樣,不哭的話,媽媽告訴你們我和爸爸為什麼會偶爾不在家好不好?」

  詩音瞬間止住了眼淚,順便扯了扯弟弟的衣角:「好!」

  深川綺禮突然就有些理解為什麼當年森鷗外看著自己的時候會覺得頭疼。她拉住兩個小朋友的手坐到公園旁邊的椅子上,陽光照射在身上,在地面上投射出長長的影子。

  深川綺禮嘗試著用小朋友能夠理解的話語來解釋自己和狗卷棘的身份。

  兩個小孩子都沒有異能力或者咒力,為了不讓他們牽扯進不該接觸的世界,深川綺禮和狗卷棘才會選擇隱瞞。

  但是讓孩子感覺到不安了,她覺得有必要說清楚。

  關於異能力、詛咒之類的故事在孩子看來神秘又奇妙,詩音聽著聽著突然喊了停。

  小姑娘皺著眉,她從椅子上蹦下來,雙手叉腰站在深川綺禮面前:「那以後你們要少去一點,實在是太危險了!我和知樹會快點長大,這樣就能養爸爸媽媽了!」

  晚一些出生,比姐姐稍微穩重一些的知樹扯著自己的衣角低頭道歉:「對不起媽媽,以後不會和姐姐亂跑了。」

  深川綺禮垂眸,她手帕擦了擦小朋友臉上的眼淚。

  「你們還是小朋友,要是被壞人拐走的話很危險的。」她認認真真說道:「以後要是對爸爸媽媽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就直接說出來呀,畢竟我也是第一次做家長,也想做個好媽媽嘛。」

  幼兒園的小朋友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詩音拉著弟弟背著深川綺禮小聲的咬耳朵,深川綺禮撐著臉頰看兩個小豆丁時不時轉頭看自己一下。

  詩音拉著弟弟的手再蹭到深川綺禮面前,臉上表情嚴肅:「媽媽是黑手黨,爸爸是咒術師,你們是怎麼遇到的呀。」

  深川綺禮愣了一下。

  她擺擺手讓兒子和女兒靠過來一些,靠在一起對他們小聲說:「媽媽出任務的時候見到的,一見鐘情哦!那時候的棘超級帥的!」

  詩音和知樹似懂非懂的「噢——」了一聲。

  詩音突然又皺了皺眉,小臉皺在一起,深川綺禮伸手捏捏她的臉:「小朋友不要老是皺眉!」

  知樹知道姐姐在想什麼,在一旁突然開口:「爸爸也說他是第一眼就喜歡上媽媽了。」

  或許是血緣關系,詩音和知樹和狗卷棘的交流也一樣的無障礙,作為男孩子的知樹和狗卷棘的交流要比詩音多一些。

  狗卷棘從任務地點趕過來花費了一些時間,不過也在太陽完全藏起來之前趕到。

  「這樣呀。」

  深川綺禮看見向著這邊跑來的狗卷棘,她彎了彎眸,揉揉兩個孩子的頭。

  「那真是媽媽的超幸運。」

  =====

  作者有話要說:

  =====

  到這裡結束啦。寫完還有點感動,感謝陪伴——

  可以的話勞煩看到這裡的大家隨手戳個五星030
【連載文請勿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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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看到中後一度以為又要有什麼波折
好險最後是好的結局,真是太好了XD
感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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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嗚好暖
狗卷好可愛
剛好剛剛看完咒術的劇場版
腦海中一直浮現狗卷的漂亮眼睛
嗚這個可愛的咒術師小哥哥我可以!!!!
誰膚淺地叫嚷 痛批太荒唐
我同情他從未 被真愛看上
不怕對抗 警告只讓我更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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