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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綜)光的影子》作者:鬱禮【完結+番外】

《(綜)光的影子》作者:鬱禮【完結+番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悠于 您是第9843個瀏覽者
文案:

I will show you fear in a handful of dust. ——T.S Elliot

光的背後是影子,如果光消失了,影子也會消失。
二之宮早紀只想相信,壞的事情發生後,好的事情終將來臨。

「你們立海大網球部真厲害,簡直像教科書一樣。」
「你是指我們的動作像教科書裡一樣標準嗎?」
「……不,我是指你們可以把對手打成教科書。想打成第幾章第幾節,就打成第幾章第幾節。」
「……」

閱讀指南——
1.1v1,並不會苦大仇深,雖然女主是個土豪但木有各大家族爭來爭去,校園文來著;
2.一篇校園純愛,但前提是校園,小心動有,生活化的社團考試升學等問題也會有;
3.前十幾章可以略看……大概。(有時間修我會修的

內容標籤: 網王 花季雨季 綜漫
搜索關鍵字:主角:二之宮早紀(NinomiyaHayaki) ┃ 配角:那些年我們追過的小黃球們 ┃ 其它:還有美男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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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Episode 01

  神奈川是個好地方,原先看灌籃高手的時候,二之宮早紀就這麼覺得了。現在過來上學,自己親身住在這裡,越發這樣覺得。

  三月底,離開學還有幾天的時間,春天剛剛到來,正是乍暖還寒時。有些早櫻已經開放,不過窸窸窣窣的,翠綠中勉強有幾朵粉色,還不是櫻花最好看的時候。

  二之宮早紀正在超市裡面隨便閒逛著,主要是光站在街上等人太無聊,還冷,不如進附近的超市裡面買杯熱飲喝一下。今天正逢週二的特賣會,很多不上班的家庭主婦過來搶購,雖然開了不少視窗,結帳的隊伍仍然長得可怕。

  不過這嚇不到有大把空閒的人,比如專門過來搶購的家庭主婦們,再比如等人的二之宮早紀。

  隊伍前面的一名打扮入時的妹子正在拿手機看美劇,早紀瞟了一眼,一集剛剛開始,女主的獨白部分雖然聽不到,但字幕她看的清清楚楚。

  上面說:四十年前,披頭士問了這個世界一個簡單的問題——世界上所有這些寂寞的人,都從哪裡來?

  她沉思了一會,問題挺發人深省,正是因為如此,半天無法得出一個靠譜的答案出來。這時身後也排了人過來,她側頭看了一下,入目是一身土黃色的運動服,背網球拍,一副運動少年的派頭。他身後還有一位少年,和他穿一樣的運動服,估計是隊友之類。

  二之宮早紀忍不住多看一眼,少年側過頭正在和身後的隊友說話,神色有些飛揚。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一頭銀色的頭髮,在身後用紅繩系成一小束。銀髮順滑柔軟,服服帖帖的,一點分叉毛躁都沒有,驚歎這漂亮少見的顏色同時,又讓身為女性的二之宮早紀忍不住羡慕這發質。

  有些人就是天生麗質的好皮囊,比如長睫毛,比如好發質,比如白皮膚,羡慕不來。

  兩人的對話隱隱飄來。

  「買個染髮膏還要跑到這邊來,你累不累?」隊友少年當然不是真的擔心他累不累,而是嘲諷。

  「哎呀,被人發現發色是染的多不好意思。」銀髮少年語氣有些輕佻,邊說還邊把玩了一下自己的小辮子。

  早紀裝作低頭檢查鞋子,看了一眼,還真的是某知名品牌染髮膏。

  看樣子和自己一樣還是高中生吧……學校對這個沒有要求麼?

  她有些好奇的想著。

  前面看電視劇的妹子正好買完單,早紀往前一步,聳聳肩。

  嘛,世界上是不是有很多寂寞的人她不是很清楚,不過無聊的人倒是挺多。

  比如身後那個只瞟到半邊臉,和整個後腦勺的少年。

  兩罐溫熱的罐咖啡刷了價,遞上零錢,她把其中一罐放進黑色風衣的口袋裡,這時正好有電話過來,早紀一邊接起來,一邊用單手打開了咖啡,喝了一口道:「啊,你到了嗎?這麼遠過來很冷吧,我幫你買了咖啡。……這有什麼好謝的,順便的事情……A出口是嗎?好的你稍微等我一下。」

  便往A出口的方向走了過去。

  身後買染髮膏銀髮少年也往早紀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付帳的時候忍不住和身後的隊友說:「誒,你說為什麼有人約會要穿一身黑,難道是今年流行嗎?」

  被他這麼一說,隊友少年也忖度了一下:「……真的啊,說不定是別人比較喜歡黑色,再說,你怎麼知道是去約會,管太多了吧?」

  「這不是無聊嘛,隨便猜猜啊隨便猜猜~」

  有一點二之宮早紀是說對了,這人真的挺無聊的。

  雖然她覺得自己也是茫茫無聊大軍中的一員,還是挺普通的那種。見識過那種事事都很厲害,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見的少年之後,再看看自己也的確挺普通。也不是自己虛榮心旺盛,或者有異于常人的勝負心。自己家的爸爸媽媽總是喜歡拿自己跟那人比,習慣成自然,也怪不得自己還時常想起那人,和那人比來比去。

  只不過一切都沒什麼意義。

  A出口的方向一輛擦得發亮的黑色梅賽德斯靜靜停在那裡,車款是那種挺莊重、正式的款,散發出一股肅穆的氣息,而靠在上面等人的,卻是一位和早紀差不多年紀的少年。今日天氣不好,灰濛濛的,少年的身形在陰影裡看的不是很分明,修長的手指夾著一隻煙,煙頭赤紅的,點燃了。

  她三步並做兩步,走過去。

  少年眼神深邃沉靜,臉部線條深刻卻好看,整個人遺世獨立。包裹著黑西裝的腿長而直,非常吸引人的注意力。他見早紀走近,從口袋裡掏出隨身煙灰缸,把煙按滅了。

  「喲。」

  「喲!你開車?」二之宮早紀看他一眼,忍不住打趣,「沒有駕照的人的車,我可不敢坐。」

  「那你用走的?」少年揚眉,他為她打開車後座的門,說:「司機開過來的。」

  早紀沒有忽略他放在車門上頭防止她碰到頭的手,在紳士風度這一塊,很少有人能和他相比。她把口袋裡面的罐裝咖啡遞給他,看他一眼,有些遲疑卻還是開口道:「西門,你沒有必要刻意過來看他。」

  西門手扶著車門,道:「我朋友不算多,看看他總還是要的。」

  氣氛一時有些凝重,西門關上車門從另一邊上來,笑了笑,打開罐裝咖啡兩口就喝完,說:「就這麼個東西,你在路邊的自動販賣機不就可以買?」

  「反正你當時過來也要時間,我順便逛一下超市。」

  「然後就請我喝120日元一罐的咖啡,還半冷不熱的。」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挑剔,不想喝你不喝呀!」

  「那怎麼能便宜你,連120日元都不給我……」

  車往前駛去,凝重的氣氛一掃而空,兩人沒有油鹽鬥嘴的對話說了一路,心情都算是挺愉快的。

  二之宮早紀很早都知道西門總二郎是有這個帶動人的本領,就要看他自己想不想。不過是這樣的話,原先在英德也不會有那麼多妹子喜歡他就是了,人也不是只靠一張臉。就比如,自己的臉規規矩矩地說算是不錯,就沒有他那麼好的人緣和桃花緣。

  車停在一處墓園。

  正午卻天陰,西面刮來一陣強風,吹得剛剛下車的早紀心中一凜,被咖啡溫暖的手已經涼了。她看一眼不遠處的墓園,一時間心中千百種思緒流轉,卻難以表述。西門總二郎手上捧兩束白雛菊,遞給她一束。

  她接過,點頭表示感謝。兩個一身黑的人緩緩走進墓園中。


2.Episode 02

  今天墓園裡來掃墓的人並不多,靜悄悄的,小羊皮鞋踩在石板路上發出一串清脆的腳步聲。

  一路無言。

  兩人都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心情都是低沉的。更何況也不是不講話就會非常尷尬的關係,只是靜靜的走路反而很好。

  筆直走,前面第二個路口往右走,在往左,就到達了目的地。

  雖然來這裡的次數不多,二之宮早紀卻把路記得一清二楚,其實這不算她的強項,甚至有些時候還被人說成路癡。

  一塊冰冷的石碑,靜靜地立在那裡。

  從烏雲縫中散出一束陽光,讓照片反射出些許光亮,讓人看不清整張臉,只看得到黑白照片下半形上那人揚起的嘴角。

  像這烏雲中的陽光一般,和暖且溫柔,容易讓人聯想到一些柔軟的事物,比方說剛剛曬過的被子、剛剛洗過帶有皂角香氣的襯衣。

  早紀上前一步,把手中的花輕輕放在墓碑前。她望著照片上的人,一時間也不知道和那人說些什麼好,躊躇半天,最後歎一口氣。

  她拉拉西門總二郎的衣角,道:「走吧?」

  從墓園出來後,西門將早紀送回去。本來之前一直生活在東京,如今搬來神奈川也是換個心情,再加上她的交際圈比較窄,這邊沒什麼親戚也沒什麼認識的人。用早紀的話來說,是落得輕鬆。而西門則覺得也不怕一個人悶出病來。

  早紀反諷道:「對於夜店小王子來說,的確是要悶出病來。」

  西門皺眉,「什麼鬼?」

  這外號是早紀背地裡吐槽他的時候用的,其實兩人雖然認識很久且很早,之前其實沒有那麼熟。

  「晚上記得鎖好門窗,防火防盜防色狼,既然過來上學,就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別想些七七八八的,談戀愛記得讓我過個目,我和你說男人才能瞭解男人,最近的小夥子沒幾個靠譜的blabla……」

  啊哈哈,後面這幾句你是在說你自己嗎?她乾笑兩聲,又不敢吐槽出來給他聽見。

  「知道了知道了……」把他往外面推,面對嘮叨顯然有些不耐煩,真心沒看出來那個西門總二郎還有變成老媽子的潛力。

  西門側頭,盯了她幾秒,本想繼續嘮叨兩句,話到嘴邊又縮了回來,改口道:「你好歹也是我看著長大的。」

  「瞧你說的,你明明是和我一起長大的,就比我大一歲端什麼架子?」二之宮早紀有些警惕的看他一眼。

  這人一下子這麼嚴肅,是想幹嘛?

  舊事重提,還是老生常談?

  冷不防一雙大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似乎故意不讓她看到他的表情一樣。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記得和我說。」

  這人一邊說話,一邊轉身走了。手上還做了一個打電話的動作,繼而手在空中揮了揮,代替了再見。

  二之宮理理被他弄亂的頭髮,目送他的背影遠去,謝謝怎麼樣也說不出口。

  但不代表她心裡並沒有謝謝他。

  說出來反而生分了。

  把大門關上,按照西門絮絮叨叨的一樣,好好的把防盜鎖的鏈條也掛上了。

  「今晚吃些什麼好呢……」

  幾天後正是開學的日子。

  今年的春季二之宮早紀正好上高中二年級,她要轉入的學校是神奈川一所老牌學校,不光學術氛圍很好,另外聽說這個學校的各種社團活動也是在全國裡有名的。

  校名是神奈川立海大附屬中學,又分為初中部和高中部,不少學生是從初中就在這裡讀直接直升的,如果是高中考過來的,也在一年前入學完畢,像她這樣的轉學生少之又少。總而言之,就是臉生。

  校服是之前辦手續的時候就領好了的,雖然服裝和大家很統一,不過在開學式上面,二之宮早紀還是慘遭圍觀了。

  「那個女生是誰看上去好面生啊?」

  「你們班有這樣的人嗎?」

  「沒有吧,是不是轉學生來著?」

  ……

  托他們的福,在開學式剛剛散場的時候,有轉學生的事情就已經傳遍了。

  學校生活已經很無聊,八卦一下也是緩解學習壓力。

  手上拿著學校地圖,正在辨認教學樓方向的時候,早紀的腳步被一個人攔了下來。她定睛打量來人,來人一頭齊肩深紫色短髮、齊劉海,打理的清清爽爽,早紀看來人的臉,膚白大眼睛,直挺的鼻樑上帶一副銀框復古圓眼鏡,唇上塗粉紅唇彩,好看卻不打眼。校服穿的一絲不苟,非常合身,領結打得是模範中的模範。

  帶著書卷味的知性美少女。

  「請問,是二之宮同學吧?」

  早紀點點頭,「啊我是。」

  「你好,我是二年級B班的班長,我叫木下明子。」美少女微笑著說,很有親和力的笑容,「想著你估計不熟路,所以特意過來帶你去教學樓,順便和你介紹一下學校幾個主要設施的位置,不然上體育課還有實驗課你都不知道怎麼走吧?」

  「好的好的,真是謝謝你了。」早紀從善如流。

  一路上木下明子簡單的和她在做介紹,既不生疏也不過分親熱,雖然只幾句話,邏輯卻很強,條理也清晰,讓人覺得易於理解很好消化。

  早紀覺得帶路的班長妹子不簡單,和自己同年卻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優秀的氣味來。

  當然二之宮早紀已經很習慣這樣的人出沒在身邊了,對此表示一點壓力也無。

  只是有些些在意而已,就像是肯德基出了新的套餐,不去吃吃總覺得哪裡不對。

  老師給她分配了位置,裝模作樣地講了個不出彩也不討人厭中規中矩的自我介紹,順利度過一天的學習迎來放學,一整天都在一個「不小心」聽到周圍人談話的狀態中,果然叫木下明子的美少女算是學校裡面的風雲人物。

  學生會成員,班長,成績優秀,容姿端麗,對人也和善不端架子,哪裡哪裡都好,簡直是刻在樣板書上讓每一家家長都嫉妒的——別人家的孩子。

  來之前二之宮早紀就知道,這所學校雖然部學活動很有名,同時課業壓力也很大,很多學生對自己都有一定的要求,所以期中期末考試雖然不算一場惡仗,也壓力不小。和之前那所滿是有錢有閑的美少年美少女的學校比起來,也是完全不一樣的體驗。

  不過無所謂……對交不交的到朋友二之宮早紀決定聽之任之一切隨緣,對於能不能取得好的校內排名以及優秀的績點,二之宮早紀也決定,還是隨緣吧……

  勝負心什麼的,她真是被折騰怕了。


3.Episode 03

  在立海大附屬上了五天課,感覺不好不壞,和班上同學也半生不熟,轉學生的各種猜測和謠傳,也在二之宮早紀平庸的表現中,頭三天就消散得差不多了。大概除了臉能看,這個東京轉來的妹子,似乎還沒有神奈川土生土長的妹子們好。

  聽到這種話的二之宮早紀,撓了撓後腦勺,有點不好意思。

  臉能看也是很大的優點啦。

  對於別人的誇獎,一定要虛心接受!

  總而言之,中規中矩,沒有什麼值得說的。

  要說有什麼值得說的地方,就是作業挺多。

  之前上學的那所學校,師資力量挺牛逼,還有特優生專門過來上學呢。可是要說不靠譜也挺不靠譜。

  主要是兩所學校的側重點不同。之前的學校全是些有錢有閑的美少年美少女,他們的主要任務是之後怎麼讓自己家更有錢,或者怎麼樣愉快地、沒有後顧之憂地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當然也不是說立海大附中的各位不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更多的學生雖然家境殷實,同時也要考慮以後怎麼樣讓自己找一份好工作。

  側重點不一樣,也沒什麼好拿來比較的。

  一開學就有一份讀書報告要寫,有些資料在網上不方便找,放學後二之宮早紀只能抱著自己的筆記本去學校圖書館度過放課後的時間。當然她還算是輕鬆的了,大部分的同學還有部學活動需要參加。

  在圖書館熟悉的位置坐下,她打開筆記型電腦,正好看到對面行政樓木下明子走過去的身影。少女和身邊的人一邊說著,低頭看手中資料頭髮擋住了視線,一邊把左邊耳朵邊的頭髮撩到耳後去,露出整個側面和潔白美好的頸部線條,活脫脫學生時代少年們心中票選出來的那一朵白蓮花。

  ……啊不,現在白蓮花好像不是個褒義詞。二之宮早紀搖搖腦袋,那就白玫瑰白茉莉白百合好了,都差不多,反正就那個意境,大家體會體會就好。

  夕陽西下,天邊火燒雲,似真似幻。

  敲下最後兩個字,前面的部分她檢查很多遍了,應該不會有錯別字等問題,後面的部分,週末再做最後的確認好了。

  二之宮早紀合上電腦,正好圖書管理員也開始趕人。

  校圖書管理員有的時候會請一些學生來擔任,幫忙整理書籍,幫忙登記借閱書籍編號等等繁瑣的工作。有些非常喜歡書的同學會在課餘的時間過來,至於有沒有工資可領或者額外的學分可以加,身為轉學生,她就不太清楚了。

  她覺得應該有,因為她不是一個很信無償活動的人。

  似乎是輪班制度的,有的時候是個粉色頭髮的妹子,對借書的人態度也親切可愛。有的時候是個河童頭的少年,總是閉著眼睛在那裡看書,有些疏離。

  當然早紀也不清楚那個人的髮型到底是不是叫河童頭,也不清楚他閉著眼睛能不能把書看進去……一切都是迷。

  學校後門一般不會開放。從圖書館出來再出校門,一定會經過操場——那裡是運動部少年的大本營,網球場、足球場、棒球場都修得不遠,至於體育館則在更遠的地方。

  而且這個學校的男子網球部的成績很好,所以網球場修的格外好。

  這不,一出來,就看見裡面還有人在訓練,似乎是正在進行單打的模擬比賽,不少部員在圍觀。

  而人群中有一人在眾人中相當顯眼。

  ——那人有一顆銀色的腦袋。

  其實今天不是二之宮早紀第一天在學校裡面見到這顆銀色的腦袋瓜子了。

  之前雖然只是在超市里匆匆一瞥,畢竟是很少見的發色,而且她從圖書館裡出來時,基本都能看到網球部的訓練,這顆腦袋一天都沒有缺勤。天天在眼前晃悠,想起來一點都不奇怪。

  看上去吊兒郎當,駝著背手插在口袋裡,似乎連一點站著的力氣都沒有,可是眼睛卻很認真的盯著場上,時不時和旁邊的眼鏡少年討論兩句。

  看這人看得這麼認真,都讓二之宮早紀心裡癢癢了。

  不是貪圖別人美色,只是看這網球似乎很有趣,她部學活動也沒有定下來,之前也有打過。

  心念一動,二之宮早紀往網球場走過去,在旁邊看看。

  她站的位置很靠近門口的位置,只不過剛剛往那邊走了一下,就有人隔著鐵網把她攔下來。

  也是一位穿土黃色運動服的少年,看樣子應該比她還小一年級,高一的學生。

  應該並不是正選。

  在學校呆了五天的早紀還是知道網球部有正選和非正選的,周圍總有妹子在不停的說,不知道也難。

  至於為什麼覺得他不是正選?

  她只能答,氣場問題。

  少年隔著鐵網說:「不能進,不能進!這裡非男子網球部的部員,其他人不能進來的。」

  還有這種規矩……這男子網球部,是怎麼精貴成這樣?

  二之宮早紀慢條斯理地說:「那你的意思是,其他人都不能用場地,只有你們能用?」

  路人臉少年正準備點頭稱是,轉個神一想覺得她這句話說得哪裡哪裡都不對啊。一時間也不敢直接回答只是說:「總之現在不能進來,幸村部長現在正在比賽呢。如果你想參觀,可以去女子網球部那邊,反正女生現在是不可以進來的。」說完也不想繼續和早紀爭論這個問題,轉身走開,一邊走一邊說:「現在的女生真可怕,總想混進網球場內……」

  話說得二之宮早紀一陣火大,想不到21世紀還能聽到這種言論,正準備和人理論個清楚,肩膀忽然被人輕拍了下,她轉頭,就看見一朵白蓮花……啊不,是木下明子微笑的臉。

  「你也不要太在意,因為之前有女生進去送水什麼的,嚴重影響了網球部的訓練,所以才有這個規矩的。網球部大家人都很好,你可能才轉學不太清楚。」

  不知道為什麼,聽了木下明子的解釋之後,胸口卻噌地燃起怒火來。

  之前她就覺得和木下明子有些氣場不對盤,雖然她說的話單看並沒有問題,組合起來就是哪裡哪裡都不順耳。

  這裡,二之宮早紀忽然笑了。

  笑得如十裡春風,如滿樹梨花,笑得……欠打得不行。

  只聽她說:「大家人好不好我不清楚,不過我這人脾氣不是很好,別人要是給我按上了什麼我沒有做的事情,那我為了不辜負別人的好意,肯定要把別人給我按的名頭坐實了。」

  她看了一眼木下手中提的運動飲料,她身後同樣是學生會成員的少年手上也提了一帶,應該是幫木下提的。

  早紀繼續說:「既然木下同學如此善解人意,也肯定能理解我這個新生想參觀參觀的心情……」趁學生會少年沒反應過來,順手接過他手中的提帶,「不如就由班長帶我進去看看,如何?」

  一時間氣氛緊張,像一張崩緊了的紙,隨時都會裂開。

  其實二之宮早紀也不是非要進網球場裡看看,和其他地方的網球場能有什麼區別,她只是覺得遭到了不平等待遇很憤怒,更何況,班長小姐剛剛的確擺出的是我能進你不能進的炫耀態度是吧?她沒有陰謀論吧?

  木下明子笑眯眯地再次從她的手中接過那袋運動飲料,這飲料今天過了第三到手了,想來網球部的眾人喝免費飲料也是不容易。

  她說:「啊拉,二之宮同學的心情我能理解,也能理解你覺得這規定不合理的心情,但不好意思,規矩就是規矩,定下來就是為了防止一些麻煩的事情發生。」

  「麻煩的事情?」

  「過去的一些事不需要我在這裡嚼舌根。網球部歷來的成績都很優秀,我代表學生會過來表一下心意也很有必要,倒不是說我連同班同學的請求都無視,只是確實不太方便,我也是送了水就離開的。」

  一番話說下來,二之宮早紀都恨不得給她拍巴掌啦!簡直了,這口才,這洞察力,分分鐘秒殺一眾高中生好不好。

  潛臺詞就是,我都好不容易能在他們訓練的時候溜進去一下,憑什麼讓你進去?還帶你進去,想都別想。

  「哦是這樣呀,如果我強行要進去就是我的不是了,要像班長這樣明事理是不是?」

  早紀不生氣,也是笑眯眯的。她早就猜到了就兩句話肯定是進去不成的,學校裡是多寶貝這網球部之前早就聽一些同學提過,就嘴炮兩句想壞這規矩想都不要想,「不過班長,我有些問題想請教你,比較花時間。班長你一向熱心,我來這裡時間不長,也沒什麼認識的人,雖然很不好意思,也只有麻煩你了。你剛剛也說就進去送個水,那你去吧,我在這裡等你。你進去送送水就出來哦,我等你。」

  把我等你又說了一遍,還一邊微笑地和木下明子揮手道別。饒是木下明子,也只是個十幾歲的少女,也沒想到二之宮早紀如此損人不利己。這讓木下明子臉上官方的微笑僵了一下,旋即恢復正常,聲音有些發澀地說:「好、好的。」

  估計心裡不是好的,而是,有多遠走多遠好不好。

  正在這騎虎難下的時候,忽然一道聲音傳來:「發生什麼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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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Episode 04

  一眾人望過去,從網球場走出一名頭帶綠色吸汗巾的少年,中分,紫色短髮,一張臉長得即英俊又秀美,那土黃色的運動服都被他穿得好看得不得了。

  令人連嫉妒都做不到的美貌啊……二之宮早紀感歎道。

  事實上不止這位少年,在場內的正選們都出來了,包括那個打眼的銀色腦袋。此時不看更待何時?看了幾眼,早紀就覺得正選應該都是靠顏值選上的吧?

  「啊沒什麼。」木下明子匆匆說到,並且把手中的提袋交給幸村。

  「非常謝謝,學生會一直以來都很照顧網球部。」

  「我應該做的。」

  語畢,兩人都揚起非常官方的微笑,配合白牙閃亮的一筆,把周圍人的狗眼都要閃瞎了。兩人又假模假樣的客氣一輪,正式分開。

  「二之宮同學,你不是找我有事嗎?那我們走吧。」木下明子拉了拉早紀,不想在這裡多呆。

  不對勁啊……班長小姐這狀態不對頭啊。二之宮早紀下意識地回頭,在夕陽的餘暉裡面,看見那個銀色的腦袋被染成了橘紅色。心裡忽然冒出一個想法。

  暗地裡嚇了一大跳,面上一聲不做,覺得自己其實也挺不靠譜的同時,這時她正好看到木下也往後方悄悄瞥了一眼。

  如果不是她正好往後看,是絕對不會發現的,木下明子看得很隱蔽,很不著痕跡。可是那個眼神……

  嗯哼哼,果然是這樣……

  二之宮早紀不懷好意地笑了。

  看來上次聽到的傳言是真的呀,消息傳得如此之快,這個學校果然沒有不透風的牆。

  什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在有些地方適用,有些地方則不然。有些人你天生和她不對盤,說兩句話都覺得被噎著。可能一些人會選擇不去理會,有些人則一定要鬥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其實二之宮早紀私下還是挺喜歡這句話的,你去死,我活著,多痛快。

  「說吧,你有什麼事情問我?其實也沒什麼要問的吧。」木下名字說道,語氣淡然,很漠不關心。和之前學生會成員的模樣大相徑庭。

  誒,這麼快就不搞這一套了麼?

  二之宮早紀有些失望。不過老實說,語氣淡漠的木下明子反而有種別樣的魅力。

  她搖搖腦袋:「當然不是,班長,我才轉來一個禮拜,不明白的事情有一大堆。」

  ——這話倒是不假。

  學生手冊裡面有幾條比較曖昧,不好定義。二之宮早紀把這幾條挑出來,木下明子簡單幾句給她解釋了,她聽的很清楚、明白。說完兩人就分道揚鑣了,連去買罐水都是分開去買的。老實說她也不想繼續和班長小姐浪費時間,其實能不起衝突就不要起衝突,不過這不代表她害怕和人起衝突。

  讓自己開心都已經很不容易,還要時時刻刻管別人開不開心,得把人活活累死。別人怎麼想,那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

  週末在家裡把報告整理修改好,二之宮早紀正在複習週一要進行的化學小考的內容。功課對她不是很難,但她也不是那種過目不忘從來沒出過年級前十的天才,既然沒有這個才能,想要收穫成果,就得付出相應的努力。

  那種不用看書就成績好得不行的天才反正她是比不了的。

  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

  早紀揉揉眼睛,接起來,聽筒傳來一陣活潑的女聲:「早紀,我聽鳳鏡夜說你轉學啦!」

  「你誰啊。」耳朵被炸,口氣真的好不了。

  「我是蓮華啊蓮華……這麼快就忘記了嗎薄情的傢伙啊。」

  「哦蓮華啊。」

  ——寶積寺蓮華,歸國子女,時不時就從櫻蘭高中男公關部的地下冒出來,也不知道是哪種趣味。

  沒錯,二之宮早紀之前就讀的學校是私立櫻蘭高等學校,裡面全是有錢有閑的美少年美少女們,比如和她打電話的寶積寺蓮華。

  「是二之宮嗎?」

  電話那頭的聲音忽然換成了一道沉著的男聲。背景音是蓮華吵鬧著,你把手機還給我啊還給我。

  二之宮早紀有一秒鐘的怔忡。

  「啊,是鏡夜啊。」

  「對,是我。我正好在神奈川,碰到蓮華了,她正好想給你打電話。」

  喂喂少年,你怎麼這麼多正好?

  *

  之前在學校二之宮早紀就是男公關部的常客,超級VIP來著。說是這樣說,其實主要是她負責過男公關部的各種主題服裝,而這一切都是背後的帝王鳳鏡夜管理的,一來二去,自然很熟悉。

  指名鳳鏡夜的人不是很多,反正學校裡面無論音樂室還是圖書館都沒有人好好學習,男公關部那裡提供好喝的紅茶、美味的蛋糕,還有比蛋糕更可口的美少年,作為贈送大殺必死的VIP,不去白不去。

  「你怎麼禮拜天大早上的跑到神奈川來了?」

  奇怪,不符合這個人的作風,聽說他起床氣挺大的。

  「……各種各樣的原因。總之我在……」鳳鏡夜報了個地名,「你能過來嗎?」

  二之宮早紀從善如流地答應了。

  等她到了位置,鳳鏡夜在一家咖啡廳裡等她。好巧不巧,早紀來過這家,吃的東西一般,飲料做的勉強,勝在裝飾裝修都很小清新,不少小女生喜歡去。

  她坐下,點了杯熱拿鐵,就忍不住好奇地問是什麼風把這尊大神吹來了神奈川。

  不問還好,一問瞬間低氣壓席捲了整間店子。本來還有拿手機偷偷拍鳳鏡夜的小女生們,嚇得手一抖,一時間掉了一地手機,場面甚是震撼。

  原因很簡單。

  鳳鏡夜一向晚睡,男公關部暗地裡的帝王日理萬機,對此,早紀只能吐槽:「你那是鹹吃蘿蔔淡操心,自找的。」

  休息日的一大清早,就能把他從被窩裡面挖出來的,除了須王環不做第二人聯想。之後的事情就很順理成章,半點都不靠譜的男公關們,對庶民設施一路玩耍就把這個「帝王」忘在了他也不知道的角落裡面。

  之後便碰見了寶積寺蓮華,用她的電話把二之宮早紀叫出來了。

  說不想笑那是騙人的,但這點自製力還是有的。早紀端起咖啡杯喝一口,掩飾自己笑彎了的唇角。不過眼神是不會騙人的,鳳鏡夜既然敢說,就不怕二之宮早紀笑話。

  她環視周圍環境,「不得不說,你坐在裡面的確不搭,你要是走親民路線的話倒還好,真可惜。」

  「親民路線一向都不是我,角色重複也沒有必要。」

  「所以說,鳳同學,你今天特意把我這個老客人叫出來,是有什麼事情吧?」早紀把勉強還行的拿鐵放下,直接問。

  既然都碰到蓮華能打電話了,大可直接打給家裡的管家,或者須王環、那對雙胞胎,都可以。

  電話撥到她這裡來,怕是有什麼事情要說吧。

  「的確是這樣的。」鳳鏡夜推了推眼鏡,少年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好像某種寶石一樣,閃耀著一種無機質的光輝,在那副近視鏡的掩飾下看得並不太清楚,卻更添一分書卷氣,也不那麼盛氣淩人。「雖然該知道的我知道的差不多了,不過作為朋友,從你這邊親耳聽到也很有必要。」

  「誒,作為朋友嗎?你在說我嘛?」二之宮早紀訕訕地指了指自己,還不知道自己晉升得這麼快。

  「當然。」

  「先不論真假,您繼續說。」

  聞言,鳳鏡夜也不生氣,因為她說話一直都是這個調調,要是一點點計較起來,真的不用繼續了,所以他接著說:「你怎麼忽然轉學了?當然我這裡指的不是客觀原因。」

  「想你也知道客觀原因,我還不樂意說呢。」顯然某人特別能蹬鼻子上臉,根本不會好好說話,「至於說我怎麼想的,我也不找些虛的百搭理由來搪塞你。」

  二之宮早紀直直地看著鳳鏡夜,道:「因為我很礙眼啊。」

  「既然客觀原因你知道,那個人你也見過的吧。如果是礙別人的眼就算了,我家裡人情緒比較激動你明白的吧?本來我就是鬼混的那個,到哪裡鬼混不是鬼混。」她聳聳肩膀,滿不在乎,「我身邊也算有些朋友,離開是比較難過啦。也不知道怎麼和你們說來著,之後就很快走了……後來你也知道了。」

  「原來如是這樣。」聽了解釋,鳳鏡夜也很淡定。這種淡定像是就算她不說也無所謂一樣,也正是這樣,二之宮早紀才說得出口。

  老實說,除開臉和其他一些雜七雜八的,二之宮早紀是真的挺欣賞鳳鏡夜的。

  十七八歲的少年,老實說並不完美,每天都在男公關部泡著的早紀很明白。但也正是這份不完美,他某些部分和自己很重合。

  自我保護機制非常重,換句簡單的話說是特別重隱私,覺得和人打交道很麻煩。兩人關係不遠不近,不鹹不淡,才能說得這麼不痛不癢。

  其實兩個人也沒什麼舊好續的,都不是話多的人,也沒辦法絮絮叨叨說個不停。但卻莫名覺得挺熟悉,也是種很奇妙的感覺。

  坐了一會,男公關部的其他人來接鳳鏡夜了,早紀和其他人就是混了個面熟,打個招呼就回家了。

  第二天是最讓人抑鬱的週一,更抑鬱的是一來就有化學的周考,不人道的一筆,讓人都沒辦法吐槽。

  當然這對有週末的人來說很蛋疼,對沒週末只在家看書的二之宮早紀來說,還算好。

  現在上學對她來說是個新愛好。

  別她看這樣,好歹從小到大也是從貴族學校裡面出來的,比鳳鏡夜西門總二郎之流好不了多少,立海大不管怎麼說,還是很多元化得……庶民的。所以現在她別無他好,惟愛上學。

  只要智商不低的人,都知道在大家都如此灰暗的時候,不要說這種作死的愛好。


5.Episode 05

  聽說,對又是聽說,愛八卦好像是人類的天性來著。她不知道是原先就有還是轉學附帶了聽說技能,聽說到了很多有趣的事情。

  當然不用聽說也知道學年第一是木下明子,雖然也不是一直都是她來著,不過兜兜轉轉,過段時間她就又會坐上第一的寶座。

  將心比心說真的挺厲害。——最近上學是新愛好的某人,很中肯的讚揚。

  化學周考就考一節課的時間,卷子是化學老師渡邊自己出的。整個學年的化學都是他帶來著,周考時間不能統一,反正都是這周最早一節化學課,所以這老頭也挺會折騰,搞了個梅花卷。這樣改卷子的過程就很麻煩,也不知道化學老頭的頭髮是不是就是這樣愁成地中海的。

  考試中時間過得飛快。

  因為好好複習過,二之宮早紀覺得自己不是弱智,所以試卷題目都會做,就看會不會粗心錯一些。

  結果倒是大吃一驚。

  化學老師效率超高,放學的時候就過來發卷子了,二之宮早紀不如眾(自己)望考了滿分,第一名,並列第一的還有木下明子。

  一下子轉學生又被人議論了一會兒。

  更讓人吃驚的是,那老頭清了清嗓子說:「這個班上化學課代表遲遲沒定,那就二之宮同學好了。雖然木下同學也是滿分,不過她即是班長,又是學生會成員,很忙blabla……」一本正經地隨口瞎說一堆……

  二之宮早紀先翻了個白眼。怎麼這麼不民主?沒辦法她天生反骨,遇事第一件事就是先反駁了再說,管他之後打臉打得痛不痛。

  後來又轉念一想,同是滿分擠下木下明子,這活好像有些有趣嘛。

  想著想著就微微一笑,正好這時木下明子回頭瞧了她一眼,那眼神絕不是恭喜,有些濕漉漉滑膩膩的,讓二之宮早紀吃不消。

  而她反而拉大嘴角的弧度,哼,隔應不死你!

  *

  二之宮早紀也知道自己其實挺無聊的,大概就是無聊得太厲害,才疑神疑鬼、小肚雞腸。擱以前說不定她也會很討厭這樣的自己,不過當自己真成為「討厭的自己」時候,反而不會去計較那麼多。

  就像那人之前和她說的:

  It was like a wave. You go forward, and suddenlyyou go back. There was no preparation. What happened was more than they were ready for.

  (那就像一陣波浪,本來是往前,一下子卻被推著往後。人們對所發生的事情一點準備都沒有,一點都沒有。)

  那人英語說的可溜,當然自己也不差,畢竟是一個老師教出來的,如果太過雲泥之別,爸媽也會被氣得吐血大呼不值學費吧。但那人其實也不會隨時隨地拽英文,只不過在一次口語練習的時候,他準備一個踩踏事件新聞的話題時說的。當時她覺得說的很好,就記了下來,隱約覺得有隱晦的意味在裡面。

  省去這些意味不明的回憶片段,大實話是,她真心不算討厭木下明子。

  第二天早上上課前,二之宮早紀早上起晚了,只能隨便在學校裡的超市買個飯團對付一下,再加上一罐黑咖啡,覺得一早上不論是精神還是肉體都活過來了。

  即使一路上被人投以奇怪的目光,畢竟飯團配咖啡,不中不西,奇奇怪怪。

  但管他的,自己爽就好啦!

  拋一個薄荷糖到口裡,二之宮早紀眼角看到了一隻銀色的腦袋,用紅繩紮了個小辮,手拿一小疊資料走到班門口,半個身體剛探進來,就有人喊:「木下,有人找!」

  細小的議論聲很快響起來,嗡嗡聲像潮水一般,當事人聽的不真切,身為其中的一員可是聽的清清楚楚。

  「誒,每次都可以看到仁王找木下呢。」

  「仁王感覺和大家都處的不錯,但真正和他熟的人不多啊。」

  「不知道嗎?他們之前初中三年都同班,應該熟的很吧。」

  「啊真好,運氣真好。」——也不知道說哪一方運氣好。

  咦?

  只見木下走了出去,兩個在門口說了兩句話,神態挺輕鬆愉悅,看來是舊識。之後木下就拿著那疊資料進來,分發了下去。

  ——是化學老師下節課要用的東西。

  腦子裡靈光一閃,二之宮早紀忽然想起來,之前自己當了化學課代表為什麼木下明子眼神奇怪地看著她。現在似乎找到了些頭緒。

  她似乎在紙上看到什麼奇怪的內容,忽然勾起了嘴角。

  不知什麼時候,木下明子走到了她身邊。她手上在小本子上記了些什麼,一副很忙的做派,隨口一問:「原來二之宮同學和仁王同學之前就認識嗎?」

  「誰?」二之宮早紀揚眉,問。

  「仁王,仁王雅治。」

  「這個人是誰?不好意思我有點對不上臉。」

  「啊,抱歉。是我多嘴了。」

  「沒事。」早紀微微一笑。

  但只有當事人才知道剛剛在走廊上發生了些什麼。

  確實仁王是隔壁班的化學課代表。就前兩天被化學老師「欽點」後,柳生比呂士還人模狗樣地給他掬了一把同情淚,道:「辛苦你了,能者多勞,想開點吧。」

  「我想得開得很,我就是擔心冷落了你呀!」仁王雅治立刻反殺,就怕噁心不死柳生比呂士。這個眼鏡狂魔其實就是個行走在路上、活生生的悶騷,這點調戲柳生還不放在眼裡。

  這不,剛剛一上任,老師就使得很上手。不知道是早餐沒吃,還是要和他桌子對面美人數學老師多說兩句話,老頭子大手一揮,一疊資料扔給仁王雅治。

  天啊他是過來送作業的,再帶一疊作業回去會不會被阿魯巴掉啊?

  老頭子說了:「上課資料,另外隔壁B班也要用,幫我把另外一摞送過去吧。他們班新上任了一位元化學課代表,叫啥來著……」

  想了一會老頭子也沒想起來,反正就是分個資料,帶到B班給誰都一樣,也不糾結一個名字。

  而仁王雅治一來B班,裡面就有人喊:「木下有人找!」其實他還是有點小尷尬的……就那一點點。

  就像流言裡面說的一樣,仁王雅治和木下明子是三年同班同學,初中一直分在一個班裡面。高中反而沒有這個緣分,一直是隔壁班。很多同學也都是從立海大直升,再加上之前確實來找過木下明子幾次,一來二去,門口那個西瓜頭的小子習慣成自然,嗓門大得厲害。

  把化學老頭子的話交代給木下明子,仁王忽然想起來之前老頭子說他們班一名新化學課代表走馬上任,就是老頭子記不得名字。

  其實老頭子不是真的老,也不是記性差。很好猜,估計是那個轉校生。也就是之前他在超市里碰到的一身黑的少女,還有前幾天在網球場遠遠看到的那個女孩子。

  ——記得清楚得呢。

  於是張口就來,「誒,你們班不是有個轉學生,看上去一副好好學生的樣子,和我家柳生真像。」

  「柳生同學?是這樣嗎?」

  「像!你要相信我這個搭檔的判斷。確實她是叫Ni……」

  「Ninomiya Hayaki(二之宮早紀)。」

  「對,就是這個名字。」仁王撓撓後腦勺,笑了。「看我記性差的。資料交給木下就放心了,那我先走了。」

  說著就往自己班上走去。

  下午放學,一邊繞著網球場跑步,仁王雅治一邊和柳生比呂士閒扯著。

  說到上個禮拜五有人要進網球場參觀那事,「是不是之前我們在超市碰到的那個人?」還生怕仁王回憶不起來,「就是你買染髮膏那次……」

  「噓——!噓!!」仁王小聲噓他,「染髮膏是秘密。」

  柳生用眼神鄙視他,再用言語淩虐他,「仁王君,你真是個小心臟的男人。」

  「小心臟算是什麼,不是不舉就謝天謝地。」仁王也葷素不忌,真是張口就來,「對就是那個妹子,叫二之宮早紀。」

  「你只說讀音我對不上漢字。」

  「讀作Hayaki,寫作Saki的那個早紀。傻啊你!」

  「女生叫這名本來就不常見好嗎!」正好這時恰逢休息,柳生比呂士忽然推推眼鏡,笑了,笑得那叫一個無良,氣場卻分外鬼畜,「仁王君,讓我好好問問,你怎麼一下子打聽得這麼清楚,這事透著一股邪啊!」


6.Episode 06

  正如柳生比呂士所說,這事透著一股邪啊!

  如果說仁王雅治是那山間野狐狸,那柳生比呂士現階段就是那玉面俏道士,不說有多大除妖降魔的本事,畢竟每天都被那野狐狸精勾來勾去,對他的心思掌握得很清楚。

  仁王雅治倒也老實。

  大實話這也不算是個事,老實交代才能為今後的撒謊墊下堅實基礎!

  於是一字不落,說得清清楚楚。

  木下明子這樣的風雲人物,柳生比呂士當然知道。

  雖說這兩人當過三年的同班同學,顯然木下明子還不瞭解這只狐狸的尿性,虛虛實實,真真假假,想知道什麼的時候絕對繞著彎來。看上去像是不經意,說不定就是奔著去的。

  就好比問二之宮早紀的名字。

  什麼啊和搭檔像啊,什麼裝的像之前就知道別人名字一樣啊,都是詐木下明子,裝自己像一點都不想知道。

  這貨還一天到晚說自己悶騷呢,比悶騷柳生覺得自己說不定比仁王還差點。

  不,仁王大概是明騷吧……

  不不不,也說不清他是悶騷還是明騷,總而言之,言而總之,真的是條狐狸,還是條狐狸精!

  別以為有些事情不說他柳生就不知道。

  立海大可沒有不透風的牆。

  轉眼又到週五。

  其實隔半個月,二之宮早紀要回家一趟,回去讓爹媽看看自己還是不是個人樣,有沒有全須全尾的活著。

  早紀覺得自己的爹媽沒什麼好說的,不像鳳鏡夜的爹媽那麼冷豔高貴,也沒有西門的爹媽忙得連人影都看不到。要說有什麼不尋常的,一餐飯吃得靜默無比,她爹她媽沒什麼想和她說的,她也沒什麼想和他們說的,於是都安安靜靜地割盤子裡的肉。

  末了,她爹問她生活費夠不夠用,早紀乖乖答,夠的。然後她爹無比滿意,又遞上一張卡,讓她週末逛逛街,換季的時候買點衣服啊什麼的。

  雖然現在猶如火箭發射只留下微弱的信號——「生活費……生活費……生活費……」果然親爹還是親爹啊。

  週六早上睡個懶覺,下午把西門總二郎挖出來,就按她爹說的,出門逛街。

  說到吃喝玩樂在她認識的人裡面,最在行的就是西門總二郎。而且這人也挺有意思,別的男孩子陪女孩子逛街,要不一路玩手機,要不就裝死,再不就裝做很樂在其中地敷衍兩句。西門倒不會,他是真的還挺喜歡陪女孩子逛街,當然二之宮早紀懷疑之前他是享受給別人穿衣服最後脫衣服的過程。至於這次……早紀覺得這人還沒這麼衣冠禽獸吧?海中霸王虎鯨都挑下嘴不亂吃人呢。

  再加上自從上次見過後也好久沒看到他,總和道明寺司混一起不利於智力發展,二之宮早紀覺得自己是為西門好。

  對此西門在電話裡很幽怨地說:「真是一本真經地胡說八道,就不能老老實實直接說想見人家呢。」

  早紀:「……」

  下午出門,早紀在商場裡買了點東西,看中麥昆新出的圍巾,剛帶在脖子上照鏡子,臭美不到兩秒鐘,就被西門吐槽:亞馬遜爆款。二之宮早紀白了他一眼,問:「你帶你的女朋友們逛街,也這德行?我就不信你還能這麼受歡迎。」

  「隨便說說不走心也可以,不過你沒有這個待遇還是省省吧。」西門也白她一眼,把她的圍巾遞給導購員,像是生怕早紀染上什麼奇怪的品味一般,雖然現在的品味也夠糟糕了。

  之後西門看DG的皮繩戒指,被早紀吐槽說:「夜店風。」

  「克羅心的T恤呢?」

  「你街頭非主流啊?」

  「紀梵希總該沒錯了吧。」

  露出一個同情的目光,「我只覺得他家越來越醜,想不到你還在買……」

  最後某人實在怒了,「好好好,你去買的圍巾去行不行,別說話了!」

  聳聳肩對此表示遺憾,早紀覺得吐吐槽買買東西還是挺有意思的。

  之前也說了西門這人挺有意思,不過和F4還是S4還是什麼4的其他三個人碰面則能免則免。不是有什麼人什麼時候曾經說過,人對於未知的事物總是趨近於恐懼。早紀覺得自己膽子不小,就是煩啊,不樂意伺候那群大爺。——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想要的偏要來,還是一語成讖。

  天邊一片紅霞,正是快吃晚飯的時候,西門總二郎接到一個電話,說了兩句就掛了,之後他轉過來問早紀:「阿司他們找我打麻將,說正好三缺一,你有沒有興趣摻一腳?」

  「哈?打麻將?」早紀的臉忽然漂移了一下,又一想他們無聊的時候好像還真挺喜歡打麻將,「去湊一腳也可以,不過我不是很會打就是了。」

  他們是在道明寺司家裡打的麻將。

  道明寺的家裡二之宮早紀也知道,來還是第一次來。聽說他有個很嚴厲的母親,雖然只有兩個人住,但家裡大得像博物館,如果有心要躲,估計可以躲一兩個月不和他媽見面。

  她想起來那人認識道明寺司,還說他意外地是個挺單純的人。

  等西門和早紀到的時候,另外三個人已經開始打麻將了。三人麻將,就是瞎他媽亂打,又據來的路上西門筒子的透露,反正不管怎麼樣阿司要毀牌的,就不知道早紀在的時候他會不會拉不下面子。

  「這還不簡單,讓他拉不下面子毀牌就好了。」早紀想也不想地說。

  「我說你這人,性格也太壞了吧?」

  「你確定是我性格壞,而不是你包容基友沒原則?」

  「……」

  「……」

  「……呐,真的是我沒原則嘛?」

  冷淡地瞥一眼,「你來勁了,竟然還在想這句話。」語調千回百轉萬分輕慢,「西門啊西門,沒想到意外地器量挺小的嘛……」,末了還補充一句,「……作為人類而言。」

  「……」

  起碼這個時候西門是徹底沒有說話的意思了。

  「哈哈哈,清一色胡!」正好美作玲胡了,正高高興興地讓大家給錢,果不其然那個卷毛腦袋的道明寺司把牌一推,氣呼呼地說:「不算,這把不算!算了,不玩了。」

  美作玲平時就和西門更好,這時忙不迭拉他過來評理,理還沒評就發現西門旁邊站了個妹子,正笑吟吟地看著他們。

  他拐西門一下,小聲道:「你怎麼把妹子帶來了?」

  「你仔細看看是誰?」

  「長得好像……啊!是他對不對?」美作玲意會,遂繼續拉西門評理。不過西門評不評理都沒什麼意義,反正道明寺是耍賴刷定了。走了一個,又來了兩個替補,接著打麻將一點問題都沒有。

  早紀由於很久沒打,上桌前有些緊張。

  西門安慰她:「沒事,知道規矩多打幾把就會了,而且不是說了嗎?新手運氣好。」

  ——還真是新手運氣好。

  西門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美作玲也以很怨念的眼神看著他,散發的怨氣大概是:你怎麼能教會這種人打麻將,西門你真是個人品有問題的人啊人……

  「你胡多少把了……」某人的聲音有點艱難。

  「沒多少吧,應該還沒輸到你們連褲子都不剩的時候。」

  「……」

  「放心吧你們沒褲子我也會借褲子錢給你的。就像我要是輸光你也不會讓我裸奔回去吧?」露出一個不用感謝我我們關係就是這麼鐵的虛偽笑容,「啊呀,大四喜!胡!別賴帳給錢給錢!」

  ……是誰說不會把褲子都輸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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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Episode 07

  沒有把褲子都輸掉是因為某個手氣超好的人說了,「比喻聽不聽的懂啊,有些幽默細胞啊少年們。另外,我要你們褲子幹嘛,我又不能穿,轉手賣出去別人還以為我變態呢。」

  話音一落後又想起來,憑F4還是S4還是什麼4在英德的邪-教程度,好像拿去拍賣也是可以的?

  不是網上連斯佳麗詹森用過的手紙巾都有人買嘛?

  ……雖然最終他們是贏回來褲子,但總覺得好像無形中丟掉了點什麼,比如……自尊神馬的……

  二之宮早紀這德行西門之前也見識過。也沒有誰真的把這當回事,一般不去撩撥她就沒什麼事情發生。牌打得輕鬆愉悅,二之宮早紀都覺得自己有當下一代賭神的潛質了,順便懷疑了一把是不是F4還是S4還是什麼4水準太菜,才顯得自己超出常人厲害非常。

  轉念一想,也是。之前叫西門出來逛逛,就是為了避免他常年和道明寺一起玩影響智力水準,現在覺得自己真是做的太對了!

  除開剛剛毀牌一直鬧彆扭的道明寺,牌桌上的四人一直打到晚上十點,西門不管是出於紳士風度還是安全考慮,都要送二之宮早紀回家。

  早紀也不矯情推脫,她沒車啊,坐擁一大片土地準確來說應該是莊園的道明寺宅光徒步走出去她覺得都要至少半小時吧。更何況出去以後這一片都是別墅區,的士少的可憐。巴士倒是有的,一趟兩小時,這個點早就收班了。

  走的時候美作玲說:「好久沒打這麼久的牌了,挺好玩的,下次再一起打麻將啊二之宮。」

  正準備進車裡的早紀看了他一眼,道:「咦?我以為在壓倒性的優勢之後,你估計要把我『這輩子絕對不會再一起打麻將名單』裡面呢。」

  美作玲做一個誇張的表情,「饒了我吧,沒有這種名單啦!」

  其實是有的。順便徹底質疑了一下自己這麼多年打麻將的技藝。

  「怎麼樣,出來玩一下心情就好多了吧,免得呆在家裡想七想八的多沒意思。」車上西門隨便提起一個話題,順手打開一瓶烏龍車,再遞給她。

  「啊謝謝。」喝一口潤嗓,剛剛虐「菜」實在太忙,「你在說你自己嗎?」

  早紀正眼看他。

  外面夜已經深了,不過東京這座巨大的城市到夜晚有一番不同于白天的面貌,四通八達的街道上,橘色的路燈早已亮起,點連成線,像是在漆黑夜裡閃爍著金燦燦光芒的黃金之河一般,虛幻又吸引人。

  車飛速行駛在路上,車窗外閃爍的多色霓虹燈照在西門的臉上,明明滅滅,少年的神色出乎意料的深沉。

  有時候有些東西,不是用眼睛看見,而是要去感覺。

  說法很曖昧,有些不負責任,但確實又是這樣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形狀。

  早紀自認為自己不是敏感的人,卻分明地感覺到……

  似乎是煩惱,似乎是孤單,又似乎是猶豫不決,踟躕不定,裹足不前,悔不當初,這樣做對不對,是不是要繼續這樣做……

  雜亂無章,裹在一起,被吸入一個看不見的漩渦裡。

  「是啊。」西門揚眉,爽快得有幾分不真實。

  不敢斷定和自己一模一樣,也肯定和自己不是一模一樣,可是她覺得自己腦袋實在不夠用,並不能思考出什麼帥氣的臺詞或者哲理的句子,也不想以自認為狹隘的眼光,去評價西門的世界,只能憑直覺說:「每個人都有一些苦衷。」

  「是啊。」

  少年還是這樣答。

  沒有細說,也不會去細說。

  兩個人卻好像陷入了某種言語的微妙平衡,再說些什麼只會顯得多餘。

  於是一路無言。

  ……

  回神奈川之後,禮拜一早上照例是化學老師的周考,這次早紀雖然覺得自己準備得不夠充分,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真的一下天賦異凜還是老天垂愛,試題都會做,和上次一樣,就看會不會粗心錯一些。

  作為一名悲觀主義,二之宮早紀對於再次滿分不報什麼希望。

  找藉口的話——不想自己成為次次滿分的無聊人類啊!這種中二句子,早紀也可以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來。

  不過午休之前被化學老師叫住了,並帶往了辦公室。二之宮早紀覺得自己不染髮不燙髮,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實在是入了老師的眼現在估計是板上釘釘的優秀乖巧學生妹一枚。是的,改卷子這種不知道算好還是算麻煩的活也輪到她頭上了。

  ——早就說了嘛,就這麼個周考,還弄出個六個版本的梅花卷,老頭子不對答案對的老眼昏花才怪呢!

  進辦公室一看,就發現還有另外一個倒楣蛋也被叫過來改卷子了。

  真是被選召的少年啊!

  銀髮獵奇肌肉練的不錯,上學上到這個年紀還沒有近視說明眼力好嘛,少年我看你就是天生註定改卷子的奇才啊……心裡閃過一瞬不靠譜的想法,二之宮早紀也不會隨隨便便說出口。世間的評論何其狗屁……不對,何其重要,她還沒有那什麼,小說裡都把「想說就說」叫特立獨行?

  老頭子領著二之宮早紀過來,把整個年級的化學周考的試卷都堆了過來。一面互相介紹一下,「你們隔壁班,應該比較熟吧?」

  視線接觸到早紀尷尬地笑後,老頭子也有點尷尬,「這是仁王君,網球部的正選,這你總該聽過吧?」

  點點頭。

  「這位是二之宮君,剛轉學過來,在B班化學挺不錯。」

  那邊也點點頭,代替了打招呼。

  老頭子很滿意,兩個人都一副很省心的模樣。於是接著佈置任務,涵蓋內容包括卷子怎麼改,改哪個部分,如何統計分數,如何登記分數等等。化學老師說得很快,一下子就講完了,似乎也不管他們記下來了沒有——可能老頭子默認記不下來就是智障。而自己親自挑選的課代表,不可能是智障。

  說完後就走了,不知道是不是趕著吃飯。午休的時候辦公室沒什麼老師,偌大的空間靜悄悄的,靜得有點尷尬。

  ——起碼二之宮早紀覺得有點。

  手上幹著活,先把A班的拎出來,按答案種類分成6份,把其中三份ABC版本分給仁王雅治,另外三份DEF版本留給自己。這個仁王雅治,早紀當然記得——超市里那個買染髮膏的人。這麼偶然性突發性事件,很難記得不清楚吧。

  瞥一眼,那仁王刷刷刷幾筆很快地對答案改卷子。於是視線很快回到自己手邊的卷子上。

  而那邊仁王也瞥了一眼二之宮早紀。

  超市里裝作不經意看他買了哪個牌子染髮膏,還偷看前面埋單妹子電視劇的一身黑嘛。記得記得。

  而一身黑喪服女現在很認真地刷刷刷幾筆很快地對答案改卷子。於是視線很快回到自己手邊的卷子上。

  ——這個仁王雅治,比想像中要安靜很多啊。

  ——這個二之宮早紀,真的比之前見到的,要安靜多了啊。

  改卷子的人,同時想著。


8.Episode 08

  正面對辦公桌的是一大面面向走廊的窗子,午休時分來往的人不多,可以再透過走廊的窗戶看到燦爛開放的櫻花。

  大片的粉紅,是這個季節的象徵,微風輕撫,帶著和暖的氣息,花瓣紛紛揚揚。

  辦公室裡面很安靜,其餘的老師陸陸續續都去吃飯了,只留兩個壯丁在……呃,奮力地改卷子。

  刷刷刷——紅筆圈圈圈。

  停一下數錯題。

  嘩啦——麻利地翻一張。

  翻卷子的時候不小心碰掉了改正帶,圓圓的塑膠盒子摔到地上往前一滑,滑到了仁王雅治的腳邊。

  二之宮早紀正要去撿,仁王很快注意到這動靜,順手撿起來,遞給二之宮早紀。

  「給。」一個遞。

  「謝謝。」一個接,又繼續改卷子,一邊改早紀平靜地說:「沒記錯的話,剛剛老師說你的名字叫『仁王』是吧?」

  「對,沒錯。」

  「姓是仁王,那下面的名字呢?」

  「雅治,仁王雅治。」

  兩個人改卷子的手沒有停下來,連速度都沒有慢下來,刷刷刷的大筆揮幾下,改完然後算個數,好像這對話可有可無,有的話隨便說說,沒有的話也落得安靜。

  也許都覺得隨便說說比較好,於是繼續就名字聊起來。

  「你呢,名字是?」

  「啊,抱歉忘記自我介紹了。我叫二之宮,二之宮早紀。寫成漢字,早是早起的早,紀是……」早紀一時沒想起什麼合適的詞,所以才說自己國文學的不太好,於是隨便說一個,「紀律的紀。」

  「是嗎,很特別的名字。女孩子一般不是用Saki這樣的讀音,直接寫成假名嗎?」拿紅筆的手頓一下,憑空畫了兩個假名。

  「嗯,是比較不一般,不過放在一起看倒是挺普通的,只是發音聽起來怪了一點,像男孩子的名字。那『雅治』是寫作福山雅治的那個嗎?」

  「是這樣。」

  「誒……」

  如果旁邊還有其他人,可能會自我懷疑很久然後問一句:「名字那麼重要?怎麼可以說這麼久。」

  這兩人估計還要裝模作樣,一個說:「當然很重要啦。」另一個說:「名字是這世界上最短的咒語。」這些看上去一本正經的話去反駁。

  當然當事人心中也在嘀咕。

  仁王雅治覺得如果柳生目擊了這一切的話,現場估計不會說什麼,轉頭就會推推眼鏡笑得一臉奸詐。如果被幸村目擊了的話,可能會更糟糕吧……

  念做Ninomiya Hayaki,寫作Saki前兩天就問得清清楚楚了這會兒還要裝做什麼都不知道,真是有夠虛偽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語成讖,什麼壞就來什麼。這樣想著,就看見本應該吃午飯去的柳生,還有幸村!竟然還有真田!手上提了個塑膠袋,從辦公室面對走廊的一排窗子前走過。

  窗子正面對兩人改卷子的辦公桌。

  而二之宮早紀正在作業中,仁王抬頭就看見這三晃過去。走過他面前還停了一會兒,柳生和幸村都側頭,先是一愣,後是朝他笑了一下。那笑容該怎麼形容,如四月櫻花般春光燦爛和煦非常,只是太燦爛了些,燦爛得搭檔的眼鏡都反光了。

  ……實在很蛋疼啊這樣的情況。

  還有點嚇人啊。大實話他膽子很小的。

  剛剛還在想不要碰到柳生,最好幸村也不要碰到,偏偏兩個都出現,還要再加個真田!真不知道吹的是個什麼風……

  因為兩人都動作很快,卷子改得差不多了,就差最後的總分謄分工作。於是決定先去吃午飯,等下午放學之後再繼續工作。

  出辦公室一個班上往左邊要去教室取便當,另一個要去超市往右,自然分道揚鑣。

  往左的那個妹子歎口氣,什麼「福山雅治」的那樣「雅治」嗎,真是假得不行,名字很早之前她就知道了。

  ……退一步想,那個情況下要是表現出很早就知道對方名字,不是很奇怪嘛?不管是從別人那裡聽來還是自己去打聽都很奇怪。

  不過再次想想剛剛那段對話,也是對自己服氣了。

  往右的漢子剛歎一口氣,還沒來得及進行複雜而詳盡的心理活動,就在轉角發現蹲守現場的柳生比呂士一枚。

  球場上大名鼎鼎的欺詐師,本來應該是把別人唬得團團轉,現在差點沒尖叫!

  「什麼啊,你怎麼還在這裡,我以為你走了。幸村呢?」張望,張望,似乎想憑空找出那個笑嘻嘻但是又很腹黑的部長,嗅覺異常靈敏,哪裡有好玩的哪裡就有他,不得不說很厲害。

  「幸村已經走了,本來我們想著你這麼慘中午被抓了壯丁,就給你送點慰問禮好了。」提起手中的塑膠袋晃了晃,「沒想到啊沒想到,原來是這回事。」

  「什麼沒想到,什麼這回事,你把話說清楚。」某人有些氣急敗壞,總覺得對方的說法太過曖昧不明。

  「就是這回是啊。就是我以為抓壯丁的某些人應該心情低落地在改著卷子,中午飯也沒吃,說不定已經不行了趴在桌上要死不活。」柳生把袋子扔仁王手上,推推眼鏡,笑了,「結果剛剛走過拐角就發現不對啊,辦公室裡面有人在說話,而且好像還有個妹子的聲音。」

  「……不可能我一個人改那麼多,有其他人也正常吧。」死鴨子硬嘴。

  「確實,不想打擾你嘛,幸村就攔了我一下,我們就一個不小心,聽了下你們說話。」又推了下眼鏡,「結果……」

  「結果?」——喂喂別說啊!

  「我真是沒想到,仁王雅治同學。」抱臂睥睨,柳生繼續說,「什麼,『女孩子名一般不是叫Saki然後寫成假名』『你呢,名字是?』你不是前兩天才和我說別人叫什麼什麼名,怎麼怎麼寫,一個週末過去就全忘了?你失憶啦?」

  「……」仁王拉了拉小辮子,努力解釋,「這不是順勢而為,你想想那種情況我又不認識別人,她名字又有點怪,知道才不對吧……」

  然而解釋沒有什麼鳥用。

  「哦對,幸村和我說,你上次假扮真田,他代真田謝謝你。」說完柳生走了。

  「……」小辮子蔫了,仁王雅治不想說話了。

  歎口氣,在窗邊幹掉麵包和飲料,仁王雅治同學只覺得好羞恥,作為人的一生真的好憂鬱哦。

  只能暗暗誹腹,偷聽說話的三個人都表臉啊表臉……


9.Episode 09

  不管是周測的小試卷也好,還是期中期末的大型測試也好,學校規定不允許批改的老師帶出學校。並且批改完之後,有專門的櫃子存放。

  梅花卷人工批改起來稍稍困難些,好在困難的部分中午已經全部完成,剩下的總分謄分工作雖然也簡單,不過仍需要留在老師辦公室裡面完成。

  二之宮早紀倒是無所謂,沒有社團活動,暫時也沒有課後的補習,她還是挺清閒的一人。

  下午所有的課程完畢以後,二之宮早紀不緊不慢地收拾了書包,往辦公室晃過去。

  走到C班門口的時候碰到了仁王雅治。這個人正在和一名紫發帶眼鏡的少年說些什麼,紫發少年看到她的時候,就沒有繼續說話了。

  柳生比呂士。

  二之宮早紀心裡已經明白了這人是誰。這得多虧他很有名來著,不然孤陋寡聞的自己也不可能表現得像個萬事通一般。

  仁王雅治也覺察到二之宮早紀的出現,便和柳生比呂士道別,臨走前還把運動袋扔給他。二之宮早紀覺得如果不是柳生比呂士眼鏡反光的話,她應該能看到他翻白眼吧。也沒什麼依據他會翻白眼,只是莫名這麼覺得。

  早紀同柳生比呂士互相點點頭,也算是打過招呼,正要走,仁王就在後面叫:「等等我啊,一起去辦公室。」

  「啊,抱歉。」也不知道道的是哪一份歉,站住腳,早紀偷偷看一眼仁王雅治,覺得這人莫名有些自來熟。

  這時B班門口木下明子從教室裡走出來,往他們那個方向望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著些什麼,接著往反方向的樓梯下樓去了。

  謄分總分的雜事真的挺無聊,二之宮早紀開始有一搭沒一搭跟仁王雅治搭著話。

  「聽說仁王君和我們班班長三年初中同學,那木下是怎麼一個人?」——木下明子,那個她不討厭卻也不很順眼的班長,是她目前在立海大最為上心的人……大概。逮到這麼好的機會,一定好好問問。

  「木下啊?木下初中的時候就是那樣了,社團我記得好像是田徑部吧,運動啊學習啊都很好。還代表學校參加過鋼琴比賽,拿過二等獎,當時學校還專門給她發了獎的。」

  「現在木下同學也很厲害啊。」——另外,還想驗證驗證之前猜測的事情。

  「感覺她現在……」

  「嗯?」

  「有種不真實,或者說……太過執念的感覺?」仁王雅治想了想,也不清楚到底怎麼說才好,更何況這個問題之前也沒有仔細想過,遂不再說這個話題。

  「之前要參觀網球部的轉學生就是二之宮吧?」

  ——上次的事情好像是鬧得動靜有點點大。

  「是我啊。只是有些好奇啊。」撐著腦袋想了一會,二之宮早紀繼續說,「如果硬要說為什麼,應該是不讓我進去,所以才要進去看看。」

  「所以才問木下是個什麼樣的人?」

  「對。」很大方的承認,但真實理由也不全是這樣。「意外的是個沒什麼挑剔的人啊,真失望。」才不是這樣,聽到了想要的東西呢。

  接著說:「其實我不怎麼會打網球,陸陸續續打過一段時間,頂多就是鍛煉健身的水準。打個比方,如果說游泳部要是分競速游泳部和泡澡部,那我肯定是泡澡部那邊的。」

  「是嗎?」

  「對啊。」

  「噗哩~」

  「啊。」二之宮早紀從B班中抽出自己的試卷,「竟然這次又是滿分,不可思議。」

  把那張全是圈圈的試卷對著光看了一會,二之宮早紀喃喃:「總有種運氣用光的不好預感……」

  晚上回家二之宮早紀在家裡翻天覆地找東西。

  差點沒把家裡翻成狗窩,這時手機歡快地響了,某人還是秉承一貫的接電話風格,「找誰?」

  「我是鳳鏡夜,如果電話不是別人故意改了號碼的話,那應該沒錯,我找的是二之宮早紀。」

  「哦鏡夜啊,抱歉我之前把電話都弄掉了,不知道這是你的號碼來著。」把凳子上長出的衣服撥到一邊,「等等,在你說正事前我能不能找你幫個忙?」

  電話那頭讓她直接說。

  「能給張照片給我嗎?最好穿黑西裝,皮笑肉不笑的時候。對對,就像是看見須王又幹蠢事那個時候……誒?為什麼?放心啦我不會轉手就給你的粉絲,我自己要用。」

  聽這話鳳鏡夜更不可能放心了,繼續追問原因。

  「是這樣,我總覺得要走黴運了,所以借你的照片做個護身符用用。你看,你皮笑肉不笑的時候,是多麼帶煞氣啊……喂喂!別掛,算我求你!別掛!……靠!」

  相片沒有要到,而強烈預感的壞運氣也沒有找到她頭上,第二天也仍然是好運氣。由於現在各科成績都名列前茅,昨天幫化學老師的忙也完成的好,得了不少表揚。

  在學校裡面熟人也慢慢多了起來,不再是——那個從外校轉來的只有臉能看還挺能ZUO的女學生了。

  正在漸漸融入立海大之中。

  知道了中午神奇的炒麵麵包如果不靠搶就吃不到,但吃不到會後悔,因為庶民食物還挺好吃;再或者知道了網球部其實不是靠臉選拔,雖然看上去好像是,但那也只是個美麗的巧合;又或者偶爾午休去天臺,如果翻到水箱上面去的話,會碰到仁王雅治,極少數會碰到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呂士這樣的組合。

  ……其實第一次看到仁王雅治在天臺吹肥皂泡泡的確驚到她了。後來轉念一想,這人做什麼事大概都是這樣,既靠譜,又不靠譜。

  說話也真真假假。

  這點由於自己也有同樣的習慣,不批判也罷。

  只不過,看來上次改卷子的時候,仁王雅治說話還真挺客氣的。

  ——對,由於化學梅花卷周考還在繼續,他們被抓壯丁的苦逼生涯也在繼續著,一來二去,也漸漸熟了起來,數起來這都是第三次了。

  熟練地把試卷放進櫃子,把登分表鎖進老師的抽屜裡面,兩人一起把門帶上便下樓去。那時天已經快黑了,操場上還能細數出兩三隻小貓。

  「哦對,二之宮,最近網球部在招人。」仁王順帶一提,「招經理來著,如果你感興趣我覺得你可以試試啊。」

  「主要是現在還沒有決定社團活動的人不多吧。」二之宮早紀毫不留情地拆穿。

  「撒。」仁王雅治根本不會正面回答,只是和她揮揮手,回家。

  有沒有社團活動、做不做經理對二之宮早紀而言都沒有所謂,但今天心情很好是大實話,由衷期望明天是個晴天。

  不過這世上打臉的事情多了去。

  ——第二天大雨。

  Episode 9.5

  不是淅淅瀝瀝的小雨。

  天像破了一個洞,潑水不要錢似的。

  住的地方離學校就十分鐘路程,二之宮早紀一般走著上學。今天也不意外,走到一半就忽然開始下雨,跑了一腳到最近的便利店借傘,最後一把眼睜睜被人借走。

  進店想買傘,也被告知已經售罄。

  等雨稍微小點,二之宮早紀頂著書包決定跑一腳。

  一輛小轎車從身後飛快竄過,輪胎壓過一小片水塘,好巧不巧,濺了她一身泥水。

  很好,非常好,半邊身子濕了個透頂!

  路人都忍不住朝她投去同情的目光,仿佛她是這個下雨天最倒楣的人,不過大家時間寶貴,只會看看,這個點大家上班上學時間都很緊,自顧不暇,也不會給予什麼幫助。

  二之宮早紀歎口氣,手帕正好放在右邊口袋,也在淋得透濕的範圍內,連擦把臉都不能。

  也不管那麼多,拿左邊袖口胡亂抹了一把臉,二之宮早紀也有些佩服自己能如此淡定地繼續往學校走。

  書包也不遮腦袋了,反正也沒有什麼意義。淋著雨快晃到學校門口,遠處一群打著雨傘帶著小黃帽的小學生笑著鬧著,開開心心地面向她走來,正要過馬路。

  二之宮早紀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其中某個熊孩子在手上花式玩著的溜溜球一個不留神飛了出去 ,砸在二之宮早紀的腦袋上,正中目標!

  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氣,忍不住抱住腦袋蹲下。可是腳下忽然一滑,整個人以一種狗啃那啥的姿勢,摔在地上。

  路過的熊孩子們還指著她大笑,「這個姐姐好笨拙!」

  把溜溜球仍丟的其中之一,若無其事地去撿起來,奶聲奶氣地道:「對不起,可是連這個也躲不開的姐姐真的好笨拙哦∼」

  二之宮早紀:「……」

  What the F*ck???

  宰了你哦!!!

  怒火瞬間被雨淋熄,連生氣都不知道如何去生氣了,這一連串的不幸,大概罵一頓熊孩子也無法消氣。

  今天絕壁是最倒楣的一天,沒有之一!

  不過倒楣的一天永遠不能用「最」來形容,不然上帝會認為你質疑他能讓你更倒楣的能力。

  也不知道拼著哪股勁非要去學校,但果然半邊都濕透,頭髮滴著水,膝蓋磨破的清奇姿勢出現在教室裡面,又一次引起大家的圍觀了。

  「二之宮同學……你是遭搶劫了嗎?」門口的西瓜頭少年如此問到。

  可惜早紀至今都沒有記住別人的名字,不過也無妨她回答他的問題:「並沒有,只是自己不小心摔倒了。」

  啊啊,現在還能微笑出來,某種程度上自己現在也的確很了不起呢。

  到自己的位置上,空蕩蕩的抽屜裡面靜靜地放著一封信。

  灰色的信封,文理很特別,像是某種很高級的紙質。一處紅色的蠟印封住封口,蠟印上印著某個複雜又奇怪的圖案,二之宮早紀覺得自己好像在哪個地方見過。

  說起來這信封之前也見過,在理科實驗室她的座位上。信封表面一個字也沒有,以為是上個班做實驗留在這裡的,便放在原地沒有動它。

  前幾天在自己的鞋櫃裡面又出現過,因為趕著進教室隨手又給塞回去了。放學再去看,信封消失得無影無蹤,她還以為早上自己看錯。

  加上今天這次,是第三次了吧。

  剛準備拿起它,身後同班同學佐藤加奈子特別豪氣地喊:「二之宮,我給你借來毛巾了,田徑部學姐的,新的還沒用過。快上課了你快去廁所換上運動服!快點快點!」

  「知道了。」

  佐藤加奈子把毛巾扔她腦門上,道:「老師來了我也會幫你打掩護的。看我模仿你的聲音說『到』像不像?」

  「那還真是謝謝你了啊……」

  「不用謝啦包在我身上。」

  「……我也是服了跑步跑得肌肉都長到腦袋裡的人了!」

  「啊列?這是對借毛巾的恩人的口氣嗎?」

  換好運動服,還在洗手間裡擦頭髮的時候,佐藤加奈子慌慌張張地跑過來,道:「呼……二之宮,老師讓你去一趟辦公室,好像是很要緊的事情。」

  「啊?」在毛巾的包裹下只露出一隻眼睛,「不是快要上課了嗎,怎麼現在叫我去。」

  「不知道……總覺得不太妙。」

  早紀側頭,挑眉。野生生物的直覺,一般她相信,這裡的野生生物,專門指那些肌肉練到腦袋裡面去的人。

  一拉開辦公室的門,就被行了注目禮。坐在中間位置的化學老師渡邊朝她招招手。

  她走過去。

  旁邊有個板凳,渡邊老師讓她坐。

  然後他拿出一小遝試卷,一張一張地翻給她看。正面全是客觀題的部分,上面打圈的紅筆痕跡大部分是她的,有幾張是仁王的。有些圈看上去比較奇怪,本來是一小條斜線的痕跡,卻被硬生生修改為了圓圈。裡面鉛筆作的答也有些微改動的痕跡。

  所有給她看的試卷都是這樣。

  渡邊也不兜圈子:「你也看到了,有人應該動了卷子的。」

  他說的很委婉,也留有餘地,既沒說是她改的答案,也不否認她有改答案的餘地。

  「二之宮,你每個禮拜都會幫老師批改試卷,你知不知道一些什麼?」

  早紀的眼睛敏銳地瞥過試卷,又移到老師的臉上。

  她搖搖頭,很鎮定地說:「不知道。每次改完之後我和仁王同學都把它鎖到櫃子裡面了。」

  「那有沒有什麼人在你們走之後還進過辦公室?」老師繼續問。

  「不知道。」有一說一,她又不背後長眼睛,哪裡能知道,「老師,我覺得你應該調監控錄影看看。」

  她指了指走廊上的監控,正好對著辦公室的門口。

  老師只是笑笑,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他只是說:「上一次其實卷子也有這樣的問題,不過我以為是我試卷出的很簡單,於是這次特意把客觀題出的很難。結果一些本不應該做對的題,仍然正確率很高。仔細看了看試卷發現……」

  「發現有人改了答案。」二之宮早紀替化學老師說完,「不過老師,我沒有幫同學改答案,如果是我的話,最先開始就不會劃斜線啊。」

  「嗯,是這樣。」老師笑笑地說,「二之宮同學先回去上課吧,耽誤了課程可不好。」

  二之宮早紀行了個禮,往外走的時候,聽到渡邊老師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對她說的聲音:「這件事如果被捉到了,處分可不小呀……」

  她像是沒有聽到一樣,不慌不忙地走出去了。

  而窗外綿綿的小雨,還在不停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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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Episode 10

  第一節課下她就去找仁王雅治,正好在走廊上碰到他,這貨過來也被渡邊盤問了,也想過來問問她這邊的情況。

  話還沒問出口就看見二之宮早紀一身運動服,頭髮半幹的樣子,話也改了口,連忙問:「你這是從哪個淡水河裡撈出來的嗎?」

  二之宮早紀面無表情:「淡水河沒有,嘲笑的話不用了,慰問也就謝謝您的好意,免開尊口。」

  因為沒什麼好話來著。

  不,就算有什麼好話也不要聽。因為她現在就是一隻戰鬥暴龍獸,隨時可以噴火有木有。

  雖然仁王雅治在球場挺會挑釁對手,搞得自己像一代大反派,恨不得青學的觀眾能分分鐘撕了他。不代表他生活中也是個如此讀不懂氣氛的人。這個時候說正事才是正途,「渡邊老師也找你問了改卷子的事情嗎?」

  也?

  「他已經找你問了吧。怎麼說的?」

  「你動了試卷沒有啊,有沒有別人還進過辦公室啊,這之類的。」

  「我這邊也差不多。」

  「話說他這兩句話能問出個什麼來?」

  「對啊,真以為自己是名偵探柯南?」

  雖然吐著槽,卻沒有什麼開玩笑的心情,反而段子說得心不在焉,一點都不敬業。

  然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小雨飄啊飄,周圍的同學半點不受雨天氣氛影響,打打鬧鬧。時不時還能聽見老師在走廊那頭大喊:不要在走廊上跑步啊喂你們這群兔崽子!

  二之宮早紀忽地眼睫一動,刷地一下直直地看向仁王雅治。

  哪知道對方也在這時正看向她。

  眼神不像原先吊兒郎當或者敷衍了事,而是認真無比。

  二之宮早紀也是這樣。

  「首先確認一下,該不會是你吧?」一男一女,異口同聲地說到。

  看對方和自己說了同樣的臺詞,不禁一愣,又眯起眼睛細細打量,似乎這樣能看出些什麼東西來。

  二之宮早紀打量了兩秒就放棄了,這樣能看出來,乾脆都去當測謊儀好了,以後直接進FBI 、CIA,最不濟,日本公-安也可以。

  「我覺得……」

  「嗯,你先說,你先說。」仁王雅治奉行lady first,讓二之宮早紀先開口。

  二之宮早紀也不謙虛,直接說:「這麼做你沒啥好處,我也沒有,如此不聰明的做法還容易把自己繞進去。姑且……相信一下好了。」

  除開有點點嫌棄和有點點懷疑的口吻,內容還是比較中聽的。

  可仁王雅治所想的,又何嘗不是這呢。之前之所以會說出「應該不是你吧?」,就代表還是懷疑的。又不是什麼手帕交,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好兄弟,或者你命給我我命可以給你,怎麼會有無緣無故的託付、無緣無故的信任。

  這樣打開天窗說亮化,于人於己都好。

  雙方都歎了一口氣,二之宮早紀道:「那我先回班上了,你那邊要是有什麼事件進展,記得通知我。」

  「嗯,你也是。等等……」仁王雅治拉了她一下,「我要怎麼通知你?」

  「要號碼直說。」擠眉弄眼一個,二之宮早紀這下是真有心打趣他。不過並沒有得寸進尺,兩人交換了郵箱地址就各回各班了。

  這事可以很嚴重,也可以不嚴重,就看事態如何演變了。這些並不是他們兩個人能說了算的,也可能不是化學老師渡邊說了算的……

  二之宮早紀總覺得這事透著一股邪啊一股邪,好像冥冥之中有股推力,在掌控著這一切。不是她陰謀論,一個不好,她就得背個鍋啊。

  不說處分啊退學啊神馬的,這些不虛。有啥好虛的,大不了不上立海大了唄,能有多大個事情啊,在哪裡上學不是上,還非這裡不可?

  重點是,她不願意背這個鍋啊!

  憑什麼?

  冤大頭啊?

  哼。

  中午的時候渡邊又把二之宮早紀叫去談了會話。把早紀煩得不得了,大意就是,被改的卷子百分之九十都是經過她的手,上面是她的筆跡。試卷是鎖起來的,不是你,又是誰?趕快招了吧,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平時小考是關係到學分的,現在招,老師還能壓的下來,如果報給理事長,這事可就壓不下來了。

  中間夾著,你上學是要接受教育,成為一名正直向上,對社會有用的人BLABLA……之類道理一通,再加上些許心靈雞湯,浸泡浸泡她有毒的心靈。

  二之宮早紀這樣的人傻、錢多的妹子,沒什麼別的,就是不信邪。而且你一逆著毛摸吧,就炸給你看。

  雖然沒有當著渡邊的面炸,心裡也是在不斷OS,叫我改卷子的也是你,現在懷疑我的也是你。怎麼不一開始你就自己來啊?小考都弄出梅花卷的老師,也不是一般的小心眼,估計連根針都容不下,難怪每天只能盯著數學老師多部流口水,取不到老婆!這樣的基因滅絕掉好啦!

  在渡邊的面前,就是一副董存瑞炸碉堡的堅決神色,再三申明,犯人一定不是我!

  渡邊看此子如此冥頑不靈,眼神裡透露出失望,就好像目睹著一隻母豬如何也上不了樹一樣,一面展現出自己的沉痛,一面秀出自己高高在上指點江山般的優越感。

  他把書重重扔在桌上。

  一般做這個動作,就代表,我很生氣,問題很棘手,我要發大招了!

  果然小BOSS渡邊發了個大招:「有數名同學目擊到,你們班的佐藤加奈子讓你幫她改客觀題的答案。」

  二之宮早紀一愣。

  說起來,確實有這麼一件事情。

  和佐藤加奈子熟起來也是最近。剛熟那會兒,佐藤加奈子知道她每個禮拜要去改卷子,的確開玩笑說的。不過那就像是,「你怎麼還不去投東京灣?」「啊啊我馬上就去了記得給我燒香。」一樣的玩笑,不是說了,就是真的發生了。

  但在有心者看來,可能它就是真的。

  又或者,就算它不是真的,也要潑一盆髒水讓它變成真的。

  看到二之宮早紀一愣,渡邊仿佛覺得自己真是牛逼,又覺得你一介學生,為啥非要不到黃河心不死,不撞南牆終不悔呢?找死呢。

  他又說:「而且我去看了錄影,那天除了你們,沒有學生再單獨進出過辦公室了!」

  不可能!

  二之宮早紀條件反射地想反駁,很懷疑渡邊到底看了監控沒有。

  二之宮早紀道:「老師,這句話我也說了很多遍了,真不是我幹的。」

  「你……!」

  還不等渡邊繼續教訓她,她站起來,整整裙子上不存在的褶皺,緩緩道:「再說,我覺得那個目擊也只是『聽說』的程度,又沒有確鑿的證據,等你找到確鑿的證據再來。屆時我再證明自己是清白的好不好啊老師?」

  「我覺得,這件事也挺麻煩的,老師願意交給理事長處理也可以,自己如果不嫌麻煩也可以。如果有確實的證據,到時候再聽後發落也不遲,您說是不是?」

  渡邊皮笑肉不笑了一下,「好,那就交給理事長處理,我也不摻和這灘渾水。」

  二之宮早紀微笑,「全憑渡邊老師做主。」


11.Episode 11

  一出辦公室,二之宮早紀就握拳做了個YES的動作,得意後連忙往後看,渡邊正在氣頭上,一點都不想再看她第二眼。她又小心地舒口氣。

  面對一個已經把你定罪的老師,再自證清白根本沒有什麼意義好伐。要是渡邊全權管這事,估計會被玩死,不是她改的最後也會變成她改的。

  於此同時,二之宮早紀也覺得不對勁。

  還好幾名同學目擊到佐藤加奈子和她說那話呢……看來的確是有有心人在背後潑髒水呀。

  嘴上說的是屆時她再自證清白,不過二之宮早紀馬上就決定開始這一行動了。

  開玩笑!剛剛在裡面第一是為了不輸氣勢,第二也只是為了裝逼而已!天呐搞不好真的要退學,才入學一個月就被退學她回家也是會被削的好不好?

  更何況,虧她長得一臉小白花呢,這麼久終於有人開始了這種學園欺淩案件,不得不說也是神展開。

  真的,她真心的這麼想,庶民學校真是太有意思了!

  化學老師渡邊也還算腦回路簡單,直接把這事遞給理事長處理了,可是理事長再怎麼說也是理事長,明面上是特別日理萬機的,雖然渡邊說這事比較急,因為涉及到一整個年紀學生的平時成績和期末成績,萬分繁忙的理事長在下午放學之後,決定召見二之宮早紀。

  在此之前,事態又有一些變化。

  不知道是誰知道了這件事,又可能是辦公室的其他老師不小心說漏了嘴,下午開始已經有學生開始傳八卦。

  學生之間傳得沸沸揚揚,上課遞的小紙條大部分都是這個內容,下午上課的老師不勝其擾,都忍不住對當事人也就是二之宮早紀擺臉色了。

  這個國家好像最怕的就是給人添麻煩。目前從她嫌疑犯的身份來說,修改了試卷答案已經讓大部分的同學覺得不公平,事件風波對老師上課產生了影響,二之宮早紀已經給足夠多的人添麻煩了。

  有的老師還語重心長地勸她說,誰人沒有犯過一兩次錯誤,肯定是那些個差生蠱惑你,好好認個錯服個軟不就沒事了麼,最後拼下去都不好啊BLABLA……

  二之宮早紀不禁偷偷翻了個白眼,到底是對誰不好啊喂老師。

  面上分外委屈,只是皺眉,不說話。

  當然當事人對此一點壓力也沒有。

  同志們,她就是雪山頂上一朵雪白的白蓮花啊!山腳下的人說神馬都木有用,總之沒做就是沒做。

  仁王雅治在下課後還和她碰了一次頭,由於現在她是風口浪尖上的人物,兩人躲在清潔工放雜物清潔用品的小黑屋,開著手機燈密謀。

  某個從來沒有正經樣子的欺詐師玩著小辮子,開口就說:「二之宮,現在覺得你挺厲害的,就中午去老師辦公室那一會兒,一下子就把我從嫌疑人名單裡給摘出來了。如何,現在一個人獨居仇恨榜首?」

  早紀歎口氣,好玩是好玩,可是沒想到也好麻煩啊,忍不住喊道:「煩啊……」

  「你和渡邊說什麼了?怎麼一下就成是你做的了。」

  二之宮早紀隨隨便便地複述了一下,然後接著說:「現在根本還沒定論呢,主要是下午就開始有流言說是我做的啊,就開始傳得沸沸揚揚了。真的是……流言可畏啊……」

  自己三八的時候永遠不覺得三八,別人三八的時候忍不住抽他兩大耳刮子,雙重標準真是要不得啊要不得。

  「你現在45度明媚憂傷也並沒有什麼用吧……」仁王正說著,忽然門被拉開,光線刹那間投了滿室,仁王和二之宮的狗眼都要瞎啦!

  來人逆著光,窗外的光線把他包裹起來,形成一道剪影。身影推了一下眼鏡,似乎有點尷尬,「啊……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真是對不……」

  「起」字都沒來得及說,就被仁王一把拽了進來,慌忙打斷他的樣子似乎還有些臉紅,「什麼打擾不打擾,搭檔你真該換副眼鏡了。快進來快進來,說正事呢。」

  「不,我只是想拿拖布而已……」某個好好少年一本正經地拒絕,……看起來是。

  總之柳生比呂士一邊拒絕著一邊進來了。

  於是現場拿著手機燈,看上去像鬼一樣嚇人兮兮的兩人組變成了三人組。

  二之宮早紀用極簡派的風格交代了一下事情經過,柳生不愧是原先幹過學生會的人,腦袋就是不一般,起碼也是木下明子那種級別的。

  「總而言之,就是下午大家都在討論的那件事?不是你幹的?」

  「當然不是我!」二之宮早紀馬上就炸。

  「哦,那就是你了?」柳生比呂士看像仁王雅治。

  「喂喂……」仁王忍不住推他,「我幫別人改個什麼答案啊我?你去吃顆藥冷靜下?」

  柳生輕哼一聲,「你的話那就說不準了……」

  在仁王雅治傷心欲絕的眼神——裝的,和二之宮早紀「原來是你啊!」的吃驚表情中——這個是真的,柳生比呂士微微笑,輕描淡寫地說:「當然是開玩笑了。」

  二之宮早紀:「……」

  啊,信這個少年很老實真是自己太二,看來能和仁王混在一起的人,絕壁不能輕鬆以待。

  「我各人覺得,這件事情很奇怪啊。也就一下午的時間,一下子瘋傳是二之宮同學幹的,明明改卷子的人還有仁王你啊。」柳生看了仁王一眼,繼續說,「老師一般不可能向學生散佈這種話,讓大家人心惶惶,一般都是有個定論,才公佈出來。不是老師,那就是學生說的了,如果學生是目擊到二之宮同學被帶去談話,那仁王也去談話了,為什麼流言裡獨獨把仁王摘出來了?」

  仁王和二之宮都覺得柳生的話說的很在理,仁王馬上接一句:「那會不會是,二之宮中午的時候去了辦公室而我沒有去。而且,她中午和渡邊老師爭得比較厲害,正好渡邊老師的桌子對著窗戶,也可能是路過的同學看到了。」

  「嗯,不排除這種可能啊。」二之宮早紀道,她托著下巴思忖了一會,說得有些猶豫,「雖然只是我個人感覺,沒有什麼實際的證據,我倒是覺得有人針對我。不管是那個人製造的爭端,或者那個人只是順勢而為,我都覺得是針對我的行為。」

  「你打算怎麼做?」仁王側頭看她,問。

  「我打算啊,當然是把這個人揪出來啊。」二之宮早紀也側頭剛剛看向他,就忍不住把臉別開了。

  仁王有些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是臉上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嗎……幹嘛一下不敢看他。

  柳生倒是又推了一下眼鏡。

  有趣啊有趣。

  再看仁王雅治那一臉愣頭青的樣子,恨不得戳瞎他的雙眼,反正他的眼睛已經夠瞎了。

  「二年B班的二之宮早紀同學,請聽到廣播到理事長辦公室一趟。」走廊上的廣播一下子響了起來,並且把剛剛播報的內容又重複了兩遍。

  早紀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裙子,開門走了出去。

  兩名少年當然也出去了。

  「那我就去理事長辦公室了。」二之宮早紀朝他們揮揮手,動作很爽朗,好像剛剛在雜物間內的不好意思都是錯覺。

  仁王忍不住和她說:「有什麼要幫忙的和我……我們說。」

  「啊,好的。估計是要幫忙的,提前謝謝你們。畢竟我可是把仁王君嫌疑洗清的頭號嫌疑犯。」

  什麼叫把仁王君嫌疑洗清的頭號嫌疑犯……仔細一回味,真是這個樣子,可是說法真繞口,卻像是一種詭異順耳的迴響,讓人忍不住在腦袋裡再過一遍。

  再次揮手道別,早紀向理事長辦公室走去,腳步並不沉重,一邊走還一邊想起剛剛的場景,忍不住自言自語:「原先並不覺得手電筒照臉可怕啊,今天忽然覺得有點嚇人,難道是發色的原因?還是我其實有點幽閉恐懼?……」

  看著二之宮早紀消失在走廊的背影,柳生歎口氣,拍了拍正準備開溜的某人的肩膀。

  「你倒是交代,什麼叫『我……我們』到底是我,還是我們?」

  「啊我想起來……」

  「再說你確定你不是瞎摻和,越摻和越壞事?」

  「怎麼會……」仁王笑笑,有點心虛,但下一刻就正義凜然了起來,「把罪名都扔給一個女孩子,你也是好意思啊柳生同學?你爸媽是想把你培養成這樣一名不負責任不陽光的少年嗎?」

  柳生忍不住白他一眼,只是柳生不會在大庭廣眾做如此不紳士的動作,「本來就跟我沒關係,所以和負不負責任陽不陽光都沾不上邊。」

  他拍拍仁王的肩膀,一副「汝將任重而道遠」的模樣,「就好好加油吧,仁王同學。」

  柳生比呂士想到剛剛看到的一幕,忍不住偷笑了下,只不過眼鏡反光,有點腹黑。

  仁王歎口氣,總覺得略狼狽啊,自己。


12.Episode 12

  這邊,二之宮早紀站在理事長辦公室門口,楠木大門上貼著一塊金燦燦的牌子,上書五個大字——理事長辦公室。

  行政樓安靜非常,長長的走道盡頭是這樣一道門,一股疏離感立刻顯現,散發出的氣味大概可以簡化為,生人勿近。

  熊孩子們該哪裡玩哪裡玩去。

  敲了敲門,裡面的人像是等候多時,連忙說:「請進。」

  二之宮早紀推開門一看,裡面一名淺綠色長髮,穿米色長毛衣,有點懶散的男青年坐在桌前,正在看文件。

  青年的皮膚非常白,整個人美得有些弱柳扶風的感覺。本來軟綿綿沒啥質感的開衫毛衣被他穿著,讓人覺得很舒服,想自己也去買件穿穿。

  可是和他畫風截然不同的,是他身前偌大的辦公桌。

  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文件書籍,大的小的、厚的薄的,隨便放成一摞,甚至地上也有。他手兩邊高高堆起一堆文件,似乎把他整個人都埋到裡面去了,看上去有些危險。

  長髮美麗青年撩了撩額前的劉海,頭都沒有抬起來,只是說:「啊這位同學,在那邊沙發坐一下,我把這個簽上字就好了。」

  聲音有些懶散,和他外貌組合起來的印象,讓人完全無法聯想到理事長上面。

  大家印象中的理事長,不是大腹便便西裝革履的中年人,就是一副世外高人的老頭模樣。這種長髮、懶散還特別纖細,帶著一股透明感的美麗青年,真的是理事長嗎?

  二之宮早紀坐到沙發上,覺得這人有些眼熟,又仔細看了看,視線集中在他那非常有辨識度的薄荷綠色長髮上,忍不住叫了出來:「啊!這不是星月琥太郎嗎!」

  長髮美人抬起頭,看到來人是二之宮早紀,也有點高興,「這不是二之宮家的早紀嘛,好久不見了。」

  「也沒多久吧。」早紀不給面子。

  星月老師,也就是星月琥太郎,家裡還有個姐姐,也長得特別漂亮,叫琥春。因為兩家人很熟,所以在二之宮早紀還是個小不點的時候,就認識星月琥太郎了,星月又是那種對誰都很溫柔的性格,尤其對小孩子,導致二之宮早紀小時候特別喜歡扯著星月的衣後角到處玩。

  不過……

  「你家開的不是以什麼天文為特色的星月學園麼,什麼時候伸手到立海大了?再說你不是結婚了麼,不回家抱老婆生孩子怎麼跑到立海大來躲著?還是說你那年輕的老婆終於忍受不了和你的年齡差、代溝還有你的懶散毛病和中央空調一般的性格,回娘家了?」

  一張鎮定平常的臉,吐出一長串問句,語速超快,舌頭也不打結!

  「喂喂,你怎麼一見面這麼多問題。小鬼果然超級麻煩啊,尤其是你。」星月歎口氣,雖然說著麻煩,可那口氣卻沒有什麼說服力,頂多就是懶散而已。他從書堆裡面站起來,接了點水燒,伸長手臂夠茶葉罐子,要泡茶。

  「有什麼問題一個一個的問啊小鬼。」星月一邊往茶壺裡放茶葉,一邊道。

  「哦,好。」二之宮早紀鄭重其事地點點腦袋,「所以說你怎麼跑到立海大當理事長了?」

  「嘛,其中複雜的原因一下子也說不清楚……總之這一年我在立海大代理事長一職。」星月琥太郎回頭看看她,拿起兩個罐子,「咖啡?還是巧克力?還是和我一樣喝茶就好了。」

  二之宮皺著眉,似乎大腦裡再做非常艱難的選擇。

  「喂喂,只是個喝的東西,至於嗎你?」

  腦袋裡的拉鋸戰終於有一方勝利,她答:「巧克力吧,今天是想喝巧克力的氣氛。你這裡有棉花糖嘛?」

  「巧克力加棉花糖,你真是小孩子的興趣啊。」星月琥太郎手往另外一邊的儲物櫃指去,「你在那邊櫃子裡找找,看有沒有。」

  「我本來就是小孩子。」早紀皺皺鼻子。

  「馬上就不是了,你也有點自覺好不好啊死小鬼。」

  「是是,你老婆這個年紀的時候都和你談戀愛了是不是?」

  「喂,我說你……要把這件事翻來覆去說多少遍?」

  「說到我開心為止!哼,出去當次交換生,回來你就結婚!我勒個去,是誰說我長大之後就和我結婚噠!」

  「你三歲的事情怎麼還記得……」星月琥太郎有些無奈,反正也說不過這個一點就燃的小鬼,乾脆把巧克力放她跟前,一本正經地轉移話題,「快喝巧克力。」

  不過二之宮早紀可不好忽悠,本來就是,隔壁家溫柔如水的美人忽然被不知道哪裡出來的妹子拐走啦!一回來就是別人的啦!簡直不能忍!

  她接著絮絮叨叨,「別說我了!那周圍要嫁給你的小蘿蔔頭一大堆,你看我還是突破重圍了,包括……」

  話音忽然在這裡停止。

  像卡帶的碟,突兀的停在那裡,沒有接上下面的話。

  她眼睫垂下,習慣性地掩蓋掉一些情緒。拿起巧克力啜一口,聲音已經平緩下來。

  「反正你私自結婚就是不對,我連婚禮都沒參加呢。」

  ……主要還是這個原因。

  婚禮都沒參加,實在太慘。就好像gal game玩到最後,沒有拿到CG一樣痛苦,而且別人可能沒看到,琥太哥穿西服超級帥的!

  星月琥太郎當然知道她剛剛莫名不講話的原因,想到那件事情,他也忍不住歎口氣。

  「別歎氣了要變成老頭子了,變成老頭子你老婆就不喜歡你了。」二之宮早紀反過來生硬地安慰他,她本來就不擅長這樣的活。

  星月喝完杯中的茶,然後把剛剛列印出來的,渡邊老師的郵件遞給二之宮早紀看。他說:「我想也不可能是你做的,這麼麻煩的事情。只不過你怎麼能把渡邊老師弄得那麼生氣,非說是你不可?」

  「我哪裡知道,據說是有證言呢。」早紀語帶嘲諷,「不過這下我不擔心啦,我上頭有人,哼哼。」

  「阿早……」星月無奈了,「你就不能省點事嘛。」

  「我也想啊,可是我是被陷害的那個。」早紀也覺得自己特別無辜,「現在別人都犯我頭上來啦,我能怎麼辦。快!正義的星月老師馬上把犯人找出來!」

  「你以為我是哪裡來的名偵探?」星月也毫不留情地吐槽,「而且你也看到了,理事長還真不是人幹的活啊……」

  「我看是你太懶,堆積起來了吧。」

  「才不是。」

  熟人見面分外開心地又鬥起嘴來,不過發生的事情還是要解決,不可能說星月現在是理事長,再加上是舊識,就能隨隨便便說早紀是清白的。凡事講究的還是一個證據,要是能隨口胡謅,大概早紀已經可以收拾鋪蓋,從立海大走人了。

  多棒,一個月換一個學校,來個高校大體驗!

  「你隨便拿出點什麼證據,隨便地證明不是你做的就好了,多簡單的一件事情。」星月琥太郎也很隨便地說到。

  「好像隨隨便便都可以做到一樣。」

  「學校裡面可是有攝像頭的啊。」星月繼續說,「我把調錄影的權利給你,你把帶子查一遍就好了,只是比較廢時間。」

  說完,他指了指桌上那一堆檔,大意是,反正我是沒時間的。

  「啊啊啊!不負責任的大人!我們去找犯人!」

  「任性的小鬼!你看錄影帶就是找犯人啊!」

  「……算了我去看。」二之宮早紀喝下最後一口巧克力,以為還可以進行大肆找犯人的活動呢,結果真無趣,竟然只是看錄影帶。高科技有的時候還真是無聊呢……

  不過說起來她也挺想知道到底幕後黑手是誰,看就看吧。

  交易成功後,星月琥太郎撥通了一處電話,然後交給她一副鑰匙和門禁卡,道:「監控室的鑰匙,還有卡。你自己去看吧,看完之後寫份報告給我。」

  她接過,有氣無力地說:「行……」

  拿著鑰匙,她果斷去了樓下監控室。

  學校的監控是這樣分佈的。

  大門口的幾個攝像機的監控,在門房裡面的螢幕是可以看到的,為了防止有些人晚上偷偷溜進學校。

  其他一些位置的監控,比如老師辦公室,走廊上,實驗樓,運動場還有行政樓的監控,都會匯總到行政樓一樓的監控室裡面。

  平時警衛在裡面坐班,不過學校裡面的監控主要是為了有什麼事情能之後調出來看,所以即使有人在坐班,大部分也是在摸魚。

  下去之後,裡面果然有人。

  那位警衛之前就接到了星月琥太郎的電話,於是在她還沒來之前就調出了案發當天的錄影給二之宮早紀。

  一邊快進一邊看,一直到她和仁王雅治從辦公室裡面走出來,什麼都沒有發生。很快就到了晚上,走道黑漆漆的,通過夜視鏡頭,還可以看見夜晚寂靜的走廊上,什麼都沒有發生。

  可是之後……

  ……

  二之宮早紀走到網球場,裡面仁王雅治做完基礎練習,進行短暫的休息,柳生比呂士也是。

  見早紀走過來,仁王一路小跑了過來。

  隔著網看二之宮早紀微笑著,眼睛閃爍著些微光芒,他一下子在她身上感受到了相同的氣息,肯定發生了不一樣的事情。

  忍不住也彎起了嘴角,「噗哩∼」

  而網球部其他人看見仁王在短暫的休息中途就跑到旁邊裝喝水,一些比較敏銳的人,瞬間豎起了雷達。

  啊啊,是不是有好玩的事情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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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Episode 13

  確實有好玩的事情發生了。

  夜間的錄影雖然不清楚,但並不是烏漆墨黑一片,在右下角的位置有明顯的時間顯示。可是在九點三十七分二十六秒的時候,右下角的時間忽然跳到九點四十七分零六秒!圖像上卻沒有任何變化,十分位由三瞬間跳成了四!

  快進查錄影帶,這樣的差別如果不仔細很容易就跳過去了。也算她運氣好,那個時候由於絲毫動靜也沒有的畫面實在太無聊,她的視線時不時瞟到飛速快進的時間欄,說不定她第一次看也沒辦法發現任何異常。

  也就是說,有整整十分二十秒的空當,辦公室門口的攝像頭只起到了擺設作用。

  渡邊老師也可能只是隨意看了一遍,並未注意時間的變動。

  完全有可能,有人趁著那個空當進到辦公室裡面,偷偷拿出鎖在櫃子裡的試卷,在上面做了手腳再放回去。

  她當成疑犯,是因為有人目擊佐藤加奈子請求她幫忙改答案,並且除了她以外,沒有人有動機加上沒有不在場證明了。從嫌疑犯的方向考慮,被改答案的全員都有可能性。可是基數比較大,一一調查很花時間且不能保證別人不會說謊。

  其實她首先考慮會不會是佐藤加奈子自己去改的,畢竟佐藤的化學成績是挺糟糕還天天吐槽渡邊來著。不過二之宮早紀明顯記得,禮拜五下午的時候佐藤隨田徑部一起坐大巴走了,為了暑假的大賽進行秘密培訓,不在場證據可謂完美。

  啊啊,想到這裡二之宮早紀就覺得實在有意思,這麼有意思的事情自己一個人獨享也會變得沒意思了。又想到這事怎麼算也該有仁王雅治的一份,便迫不及待地到網球場找他。

  不過在遠處就看一群少年訓練得挺認真,那種認真散發出一種無法被打擾的氣場,正愁是不是和他發給郵件來著,就看見休息後仁王雅治那貨自動跑過來了。

  正好。

  「噗哩∼」

  只見仁王也特別唯恐天下不亂,二之宮早紀笑嘻嘻地說:「確實有好玩的事情發生了,消失掉了十分鐘哦錄影帶裡。」

  仁王一邊聽她說,一邊拿運動水壺喝水。

  因為背著光所以輪廓勾勒得格外明顯,從喉結開始往下,一直延伸到鎖骨的線條分明,格外好看。

  他正要細問,短暫的休息已經結束了,兩人約定訓練完後再碰頭。

  仁王歸隊,柳生才推了推眼鏡他就明白這悶騷得一筆的悶貨到底在想些什麼。

  據說某人還是推理小說愛好者來著?

  他小聲道:「據說,錄影帶消失了十分鐘的內容。」

  柳生一驚,旋即也笑了。

  網球部正選們的訓練大約在六點全部結束,又不是一年級的新生,並不需要留下來整理器材等等。

  二之宮早紀在等人的這段時間又回到監控室裡面把錄影看了幾遍。

  跳時間的位置反復快進,終於在四十七分畫面的左下角肉眼幾乎看不清的位置,也就是正走廊的牆角處,發現了一個小小的不平整的灰點。

  至於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她暫時還未能研究清楚。

  此時夕陽西下,校內逗留的人越來越少,監控室的警衛叔叔也下班了。

  仁王雅治如約過來找二之宮早紀,還帶了個柳生比呂士。

  因為柳生再三保證,自己的腦袋瓜子肯定比某人有用。而那個某人不置可否。

  二之宮早紀先把有問題的錄影帶給柳生和仁王看,之後又把那個小灰點指出來,道:「總覺得有些眼熟啊,可是一下子想不起來。」

  「暫時把這個問題擱一下,先看看從一樓一直到辦公室,其他攝像頭有沒有拍到什麼東西。」仁王說。

  把其他幾個攝像頭的錄影調出來,和辦公室門口的A攝像頭一樣,都是由三十七直接跳到了四十七。

  「我倒是比較在意,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可以一下子就把監控給停了。難道是黑進學校系統了?我們學校會有這樣的人嗎?」柳生一手抱胸,一手托著下巴道。

  「說不定就有這樣的高手呢……」仁王倒是很隨意地瞎說。不過柳生和他搭檔了不知道多久,當然明白其實仁王是支持他的觀點的,只不過有些口嫌體正直罷了。

  二之宮早紀卻道:「要是有這樣的高手就好啦,這樣範圍能縮得好小。」

  她想了想後,又道:「可是這樣的電腦高手直接黑學校成績系統就好啦,然後在網上再隨便人-肉我一下,添油加醋一番,何必大半夜跑到學校來?」

  「也許是穿夜行衣比較酷。」某個染著銀頭髮,顯然對外貌很有要求的人又開始隨口瞎說。

  柳生加入話題,「嗯,我也覺得夜行衣比較酷。你看,蝙蝠俠的裝備就很牛逼blabla……」

  早紀也一下被帶歪,「老爺帥是很帥啦,不過我更喜歡貓女,黑皮衣+紅唇+大長腿有木有……」

  「你審美真直男。」

  「謝謝誇獎啊。」翻白眼。

  其實三人心裡都覺得,應該不可能有這樣的人,犯人應該用的是更加簡單有效的方法。

  「我們看了從一樓到辦公室的攝像頭,是不是學校門口的攝像頭也應該看一看。」

  犯人並不是憑空出現在樓底下,無論是翻牆也好,還是從正面進來也好,這些位置都有攝像頭,總會露出什麼馬腳吧。

  二之宮早紀在警衛下班之前就讓他教給自己調監控的方法了,就是有點不太熟練。有些笨手笨腳地把門口及圍牆的錄影調出來,可是正門口的攝像頭在學校放學時,人正多的時候,忽然一隻戴手套的手伸了出來,把攝像頭噴了個漆黑!

  瞬間螢幕上只剩下時間的顯示。

  仁王和二之宮對視一眼,又一齊看向柳生。三人刷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整齊一致地往門口走去。

  因為大家都不笨,這個時候肯定是去找門房的大叔問問啊。

  這個時候已經七點多鐘,天已經全黑了。

  校舍全是黑漆漆的,操場上的人也都走光了,還有些料峭的風一吹,樹葉沙沙作響,立海大展現出和白天完全不一樣的風貌。

  學校門口的小屋透著光亮,門房大叔正在裡面看著搞笑節目,一些笑料把他逗得哈哈大笑,不住拍桌。

  早紀敲了敲玻璃窗,一下還沒注意到她,她又敲了敲。

  大叔因為看搞笑節目笑得臉發紅,把窗戶打開的時候還帶著好心情,道:「小姑娘,怎麼還沒回家?我以為學校裡面已經沒人了呢。」

  他是視線又落到仁王和柳生的身上,笑著說:「小姑娘這是約會呢,還挺厲害,一次約兩個。」

  「……呃…………」早紀瞬間有點無語。

  誰在學校約會啊,還一次約兩個呢,她能有這麼牛逼?要是被學校網球部的迷妹們知道,還不得把她撕得碎碎的。

  不過這個時候也顧不上黑線了。

  她把星月給她的牌牌亮出來,「星月理事長讓我辦點事情,他們兩個也是幫忙的。」

  「門房伯伯晚上辛苦了,我有點事情想要問一下您。上週五的時候,攝像頭是不是忽然黑屏了呀?」早紀指了指門口的攝像頭問道。

  剛剛仁王就注意到,這個攝像頭根本不高,只要身高不低於一米七的人手一夠就能夠到它的高度。

  「是啊!」大叔一臉『你怎麼知道』的表情,「下午的時候就忽然黑屏來了,我以為是攝像頭壞了呢,老人家玩這些東西從來就沒有玩清楚過,智慧手機我現在還玩不清楚niconico。」

  我去大叔你還挺緊跟潮流啊……

  「禮拜五下午沒有人維修,禮拜六早上別人加班趕過來,結果不知道哪個小兔崽子竟然拿黑噴漆把鏡頭給糊了!真是!」

  是了!把鏡頭給糊了的,必定是犯人!

  放學那個時候人正多,根本不會有人發現是不是有人抬起了胳膊,如果選擇小一些正好可以藏在手中的噴漆,抬起胳膊反手噴鏡頭,只有一秒鐘的時間,根本不會有人發現!

  而且禮拜五必定也沒有人過來修設備,最快也是禮拜六的早上,那個時候試卷早就被改過了!

  看來犯人根本不是隨便改改,絕對是有計劃地在進行。

  「那,那天晚上有沒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呢?」柳生連忙問。

  「奇怪的事情啊……」

  「多細小的事情都可以。」仁王補充道。

  「……說起來,也不是奇怪的事情。」大叔思忖了一下,道,「只是有個小鬼忘記拿課本,九點多的時候急急忙忙地過來拿。說起來那個小子真是粗心大意啊,找了起碼5分鐘,跟我說可能在老師辦公室裡面,我還給他開了辦公室門呢結果什麼也沒找到。最後還是在教室裡面,別的同學的抽屜裡找到的呢!現在的小孩!」

  就是這了!

  「那您記得那人長什麼樣嗎?」早紀急了,問到關鍵資訊有些激動。

  「撒……這個不是很記得了。只知道身高大約……」手比劃了下,大約是一米七左右,男生中很常見的身高,「最近不是挺多流感,他帶著口罩,大晚上他還老背著我,我沒看清。」

  沒問到那人長什麼樣,三人都有些失望。

  很快仁王又補充一句,「那他去哪個班上找課本了呢?」

  「我記得是領結和你們是一個顏色,二年的。好像是B組還是C組,當天他耽誤好長時間,那個時候正好是九點電視劇的時候啊,大叔我心煩意亂的……」

  「我班上的?」

  「我班上的?」

  仁王和二之宮同時指著自己說到,柳生沉著地總結,「總之是你們其中之一班上的。」

  「咦?怎麼了?」大叔有些警覺地問。

  有些進展,心情都飛揚了起來,尤其是這還是自己親自抓出來的。

  二之宮早紀笑著道:「啊沒什麼,是星月老師吩咐問的,我們也不是太清楚。謝謝您了,我們現在就回家。」


14.Episode 14

  今天已經比較晚了,三人本來也是打算問完大叔問題就回家,早已經清好了書包。說起來運動少年們每天帶的東西挺多,除開書包以外,還有一些網球用品。再加上每天早出晚的,不得不說挺辛苦。

  其實二之宮早紀有些鬧不明白,這些天看仁王雅治那性格,實在不像是在網球場上大太陽下揮汗如雨的類型。這麼說吧,除了那個整天「太鬆懈了!」的大叔臉,和動不動就燃起來的卷髮一年級生,其他人怎麼瞧都不像啊。

  都應該美美地坐在一起喝下午茶,給大家觀賞觀賞就夠了,好比櫻蘭的男公關部一樣,多棒。

  也許是網球對他們來說有什麼別樣的魅力,二之宮早紀不是很懂什麼青春啊夢想啊之類的話題,有時候也覺得,和同齡人相比自己是不是太過冷漠了一些。

  對人也好,對事物也好,總是不能抱有很熾烈的感情,也無法建立起絲絲入微的聯繫。

  五月的晚上,溫度還未完全升起來,不過長袖校服足以抵擋夜風。三個人回家的方向目前為止詭異地都是一條路……

  還從未有過和同齡人一起走回家的體驗,二之宮早紀覺得有些……奇怪?

  那個啥,知道柳生比呂士和仁王雅治是雙打的搭檔,也知道他們私下的關係非常好,不過總覺得近距離觀察他們的融洽關係,就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憑空消失,又或默不作聲地偷偷溜掉比較好?

  以西門總二郎的褲子拉鍊發誓,她真的聽到了柳生和仁王鬥嘴間!說不贏的時候有些彆扭!有些嬌羞啊!

  啊啊啊——!尷尬症都要犯了有木有!

  看見街邊有賣甜筒,雖然不怎麼想吃,不過以這個藉口溜掉也是蠻不錯的。她指著甜品站說:「我去那邊買甜筒。」

  還似模似樣地苦惱一下,「啊呀,排起了隊看來要花很長時間。沒關係你們不用等我,可以先回家的。這一塊已經離我家很近了。」

  「啊,正好我也想買,柳生你呢?」仁王很自然地問。

  「嗯,我也正想買呢,本來看人多,既然都想買那就排隊吧。」

  別、別這樣……

  可是話已經說出口,當然只能去買了。

  一條隊排下來,二之宮早紀站最前面,之後是仁王雅治,再後面是柳生比呂士。

  排隊的時候都站得比較緊湊,前面一個不知名壯漢,估計身高有一米八幾,後面一個仁王雅治,也是一米八幾,排列下來像個凹字,早紀不由地覺得她這一片的燈光都暗了,空氣都稀薄了!

  只不過前面那個真的是凸起來的肌肉,後面那個打那麼久的網球肯定有肌肉,可是也有十幾歲少年的修長,顯得清瘦。

  真是……自己在妹子裡不算矮,可是到這個年紀果然已經過了和男孩子比身高的時候,不得不說有的男孩子就像被喂了化肥一樣,一下子就抽長了。

  她三歲的時候琥太哥就十幾歲了……不太記得,反正西門總二郎是這樣。好像就是一個暑假沒見,他就已經能在身高上睥睨她了。

  前面的壯漢手機忽然響了,在口袋裡搜了下沒搜到,又急忙在包了翻找。

  手肘忽然抬起,差點打到後面的早紀。

  早紀慌忙中往後退了兩步,卻靠到了身後的少年,身後的少年在和柳生比呂士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他說話的聲音忽然出現在耳邊,低沉的、有磁性的,好聽的迴響,似乎還帶著一些氣流。

  呼吸在瞬間屏住。

  她一下子整個人都繃緊了,耳朵刷地紅了,慌忙往前一步。可是前面堵高牆,後面也有,留給她的位置實在太稀薄。於是摸了摸頭髮,低下腦袋,有些小尷尬。

  雖然真是一個不小心,但總有電視上經常演的,某些很心機的女二、女三,很心機地往男主身上靠之類的即視感。

  啊啊,這個隊怎麼這麼長啊!

  而仁王雅治其實也整個人有些愣。

  和搭檔說著話忽然間就有人靠到他身上,說是靠其實不準確,輕輕挨到了,兩人的距離非常非常近,存在感無限放大的那種。

  茶色的頭髮,香香的。

  蓬鬆而柔軟……

  還沒來得急回神少女就已經往前一步了。而她接下來撫摸頭髮的手,纖細潔白,修長瘦削——很好看的手。

  漸漸的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也消停了,橘色燈光下的列隊中某兩個人,沉默地站著。

  可是毛孔、感覺、神經,都好像按下了加強鍵,只覺得那人的存在感,是這麼的明顯。

  不甘於沉默,總覺得哪裡不對,似乎空氣都暖了起來,熏得人燥熱。可是說什麼好像都不對,於是一個望天,一個看地。

  柳生在後面都看得分明,壯漢的動作導致的後退,兩人的反應,還有突如其來的詭異沉默。

  他推了推眼鏡,無聲地歎口氣。

  他才是尷尬症要犯了的那個人好不好?

  能像他這樣知情識趣、進退得宜得,該閉嘴時就閉嘴的好基友好麗友,已經不多了好嗎。

  終於到二之宮早紀買甜筒了,她把早就準備好的紙鈔放櫃檯上,急匆匆地說到:「三個甜筒謝謝!」

  「請問您要什麼口味的呢?巧克力口味熱賣哦,巧克力是選用比利時的,非常推薦哦∼」甜筒小姐的聲音也很甜美,甜甜地在為顧客服務。

  哈?管他什麼口味隨便來三個不就好了能不能快點啊空氣讀一讀啊甜筒小姐……

  心裡快爆了,可是這個時候她不得不回頭。

  臉上揚起官方性微笑——和甜筒小姐現學的,笑眯眯地問後面兩位:「就是這樣,你們要什麼口味的呢?」

  「我香草就好了。」仁王指了指自己,道。說完還眨巴眨巴眼睛。

  「我也是。」柳生說到。

  「兩個香草一個巧克力,謝謝。」仍然笑眯眯。

  「好的請稍等。」

  把甜筒拿到,分給另外兩個人的時候,二之宮早紀覺得自己已經恢復正常了。

  不就是挨到了嘛,在學校裡面和誰都會挨到啊。

  剛剛一下子覺得氣氛不對真是想太多,瞎緊張。

  吃完甜筒三人玩很幼稚的遊戲。

  把手中的紙扔到垃圾桶裡面去。

  其實柳生這麼紳士的人,一開始並不想。但他一點也經不起激,在一番鬥嘴下很快便加入戰局。

  誰輸了誰請吃飯來著。

  再生紙揉成一團有些灰不溜秋的。

  仁王三投三中,柳生也是這樣。最後一位選手的最後一投就再此一舉了!

  二之宮早紀瞄準,手腕輕輕一推——

  紙團在打在垃圾桶邊上,掉到了地上還打了個圈。

  「啊真可惜。」仁王說著,語氣卻絲毫感覺不到可惜。

  然後他看見二之宮早紀神色有些異樣,不禁覺得自己是不是玩笑開太過……不過之前開玩笑也挺好的啊怎麼突然……

  他連忙道:「抱歉抱歉,要不請吃飯的事情就作廢掉……」

  話還沒說完,二之宮早紀就做了個手勢讓他噤聲。

  仁王和柳生瞬間也明白,她不是生氣,而是想到什麼東西了。

  只見少女抱臂沉思一會兒,慢慢走向那團紙,刹那間眼睛微微睜大,然後笑了。

  笑著把那團紙撿起來,然後轉身說:「我想起來了!」

  「錄影左下角那個灰點,其實是一團紙,我見過的!」


15.Episode 15

  說是紙有些太寬泛了,二之宮早紀之前見到的是一隻信封。

  灰色的,有著特殊文理,並且還著紅色的蠟封。

  出現在她面前三次,卻一次都沒有打開過,現在卻掉在了現場……是怎麼回事?

  二之宮早紀這下有些頭疼了。

  好想知道信封裡面裝的什麼,或者寫的是什麼。當時是為什麼不拆開來看一看呢,而且自己本能地就對那封信一點都不好奇,提不起拆它的興趣,一直擱置。

  現在看來拖延症也是能害死人的。

  只說那是封信,沒有人能明白,二之宮早紀其實不太喜歡進行說明性的闡述,於是還是用極簡的風格描述了一下那封信的始末。

  再說,她根本也沒能看信封裡面裝的什麼,現在只是有點頭緒而已。

  「等等啊。」柳生道,「如果說是犯人掉在現場的,那之後呢?是被人撿了還是怎麼樣?」

  「兩個可能性比較大啊,第一個他自己想起來去撿了,第二就是清潔工掃走了。」二之宮早紀也說,她覺得這兩種可能性比較大。

  畢竟第二天是禮拜六不上學,一些社團的人會去學校,但一般也很少進教學樓。

  「去看看錄影不就知道了?」仁王道。

  很簡單的事情,錄影帶消失掉的只有十分鐘,之後發生的事情都還在,去看看那個紙團在什麼時候消失掉,就知道被誰帶走了。

  現在真的不早了,柳生比呂士還想回家寫下作業,順便早紀還在準備一些雅思考試的東西,每天都要刷題的。

  「喂喂,你們不要說得像我回家不學習一樣的好嗎?」仁王雅治忍不住抱怨。

  「啊抱歉。說起來你成績也挺好的啊。」二之宮仔細地想了想,說,「不過講真,仁王君看上去是……怎麼說,就覺得腦袋很靈光的感覺,應該不用在學習上花太多功夫的類型。」

  然而沒有東西是來的莫名其妙的,天賦是其一,努力只是必要條件而已。

  三人在路口分道揚鑣,二之宮早紀往一邊,柳生和仁王往另一邊。

  等二之宮早紀走了,柳生忽然重重地咳了一聲。

  「你要不要坦白下呀?」

  「坦白什麼啊……」仁王看柳生一眼,「怎麼覺得你今天特別奇怪?」

  「我奇怪?」柳生才是瞬間無語了,「我這還不是……」

  「還不是什麼,你說啊。」

  「……算了。」

  這種事情,旁人怎麼好意思插手,也根本插不上手。

  二之宮早紀他不清楚,物件如果是仁王雅治這個傢伙的話,可能還真不好辦。口不對心,什麼東西都喜歡自己想,最多說一半,然後再猜。

  簡直累死個人啊。

  確實學校裡面還蠻多妹紙暗戀仁王這貨,可是大家大概只看到了他可親可愛的一面。有時候特別也可能是不合群,說話有趣也許並不真實。

  好在對待別人的表白,他會很嚴肅認真地拒絕掉,要不然可能會非常慘……

  算了八字都還沒一撇,自己都是單身汪呢,替別人操些什麼心。

  二之宮早紀回家之後,接到兩通電話,一通是來自星月琥太郎的,詢問她在錄影裡看到是誰沒有。

  對星月琥太郎,二之宮早紀絕對不會客氣的。

  對著電話就是一通抱怨,什麼,你去反反復複看看一個錄影帶試試呀!根本沒拍到,關鍵時候設備都是吃那啥的!

  星月倒是很淡定,一語就道破:「其實你玩得挺開心的吧?」

  ……還真是這樣。

  剛剛開學,覺得有個木下明子挺有趣,可是之後木下像是刻意和她避開,覺得找茬都沒位置找。

  現在就是這件事情最好玩了。

  不止事情好玩,還有出現了更加好玩的人。

  想到這裡,二之宮早紀不禁偷偷笑了。

  耳邊星月的聲音再次傳來,「喂小鬼不要偷笑好嗎!」

  「反正,我把犯人抓出來的,理事長你放心。」二之宮早紀說到,聲音裡帶著一點愉悅的氣氛。

  第二通是來自西門總二郎的電話。

  西門問她週末的時候回不回東京,要不要禮拜天的時候出去玩,比方打個麻將神馬的。

  二之宮早紀鄭重其事地拒絕了一系列聚眾賭-博的活動,並且以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角度,對西門總二郎進行了心理上的洗禮,和耳朵上的折磨!

  西門已經無語了,他打包票,二之宮早紀說的那些話,百分之八十她自己都沒有過腦,就是隨便說說湊湊字數的玩意,肯定是有什麼事情不回東京,又或者因為什麼不想回東京。

  可是聽她說話像心情挺好的……

  「是遇到什麼好事了嗎?」西門很敏銳地問。

  二之宮一愣,怎麼一個兩個都能通過現象看本質啊?她一直覺得這樣的人其實少得可憐呢。

  「嗯,是的。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件好事。」

  「那就好。」

  「嗯。」她答。

  雖然是為人冷淡了一些,不過二之宮早紀有的時候又很慶倖。

  身邊總會有能說的上話的朋友。

  這樣就很好了。

  第二天二之宮早紀就起了個大早,跑去看錄影。果然那坨紙是被清潔工掃走了。

  她在調錄影的時候不小心把那棟樓所有攝像頭的錄影都調了出來,並且還是晚上九點三十七那個時候。

  看著一排數字齊刷刷地跳到四十七,她忽然有個大膽的想法。

  早紀立刻打電話問星月老師這棟樓的電力室是在哪裡,星月告訴她就在一樓,有總的電閘,不過上了鎖。

  鎖門的鐵鍊因為年久失修,壞掉了,不過那個位置學校老師都不太清楚,根本都沒有人去,這兩天就準備把它修好了。

  二之宮早紀想,果然是這個樣子!

  讓錄影消失掉十分鐘的方法其實相當簡單粗暴,把這棟樓的電閘拉下來就好了。

  再怎麼精密的設備,沒有電根本就是個擺設。不是說遮住攝像頭的最好方式,其實就是拿張紙擋住麼?

  簡單,卻有效果。

  雖然她不知道是犯人偶然發現了配電室的鎖壞了,還是犯人破壞掉的,這一塊還需要再多加考慮。

  中午和仁王雅治還有柳生比呂士在屋頂碰面的時候,她把這段設想說給他們聽。

  兩人都覺得這種方法是可行的,可是知道了方法,仍然還有很多謎團。尤其是犯人的身份問題。

  知道是B組或者C組,縮小了一定的範圍,可是仍有大幾十個人呢,一個個查根本不是個事。更何況他們又不是員警,憑什麼調查別人?

  二之宮早紀覺得那信封是很重要的物品。

  可是學校的垃圾早就被清走了,無法再找到。

  她覺得有些頭痛,「我們學校有計劃得這麼精密的人嗎?簡直可怕啊,拿點精力出來幹點別的不好?」

  「也許根本不是精密的計畫,只不過線索很零碎,無法拼湊好而已。」柳生比呂士說到,他偵探小說看得最多,可惜也是紙上談兵,真的自己去做這件事的時候就覺得根本不容易。

  二之宮早紀歎口氣,說:「我再也不笑話柯南的劇情了……」

  仁王眨眨眼,「噗哩∼」

  「我知道你在心裡吐槽我快別這樣了……」

  「Pupina∼」

  「……」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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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Episode 16

  柳生中午的吃飯的時候還帶了一本書上天臺,一本原文書,愛葛莎克利斯蒂的東方快車謀殺案。

  果然是推理小說……宅啊。說不定還是什麼別的宅,只是暫時木有發現而已。

  二之宮自己也只能算半個現充,她雖然對推理這類小說沒什麼特別大的興趣,但只要是情節有趣的小說,還是很願意看一下的。

  東方快車謀殺案也是愛葛莎克裡斯的代表作了,自己一直沒有機會拜讀。

  腦袋裡一直有一句話,也記不清是誰說的了。大意是,對於名著之類,如果沒有興趣看,就放在那裡罷,不是那本書不好,也不是你的程度不夠,只是你和它的緣分還沒有到罷了。

  非常羅曼的說法,也是事實來著。有的時候不去看,並不是雙方的問題。

  二之宮對小說有些好奇,不禁問:「咦?原文書啊,為什麼不看日文版的?」

  「原文書既可以擴充英語閱讀量,又可以直接品味作者所表達的意圖。看的感覺和譯文版不一樣,都非常有趣。」柳生說到,雖然帶著眼鏡遮著小半部分的臉,總給人一種「看不清」的錯覺,可是說到喜歡的東西,果然都會自帶熱情效果。

  「好看麼?」

  「當然很好看,我看了好多遍了,最近不知道為什麼又很想再看一遍,拿出來重溫了。如果讀原文書沒有什麼問題,你可以現在就看看。」柳生賣起安利來,也很不遺餘力。

  「誒……」二之宮當然不打算在這裡看,她屬於一看書就停不下來的類型,需要很整的時間。不然只看一點點,吊得不上不下,那感覺非常不爽。可還是拿起來,隨手翻開了幾頁,書頁翻動,忽然一隻薄薄的信封掉了下來。

  灰色的,帶著特殊的文理。

  二之宮早紀忽然瞪大了眼睛。

  雖然之前一直無法準確地描述出那只信封,因為人的記憶本來就容易模糊。可是當這個東西再一次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就會「啪!」地一下想起來,好似打開漆黑房間的電燈。

  和之前,三次出現在她面前,那封灰色有特殊文理,帶著紅色蠟封的信封絕對是同一種!

  當然她不是那種人,看見和嫌疑人相關的東西就瞎懷疑。現在的東西說是限量,絕大部分還是量產,除非真的自己畫圖紙,去定制,才有特別的可能。

  她撿起來,側過頭來問柳生比呂士:「這信封是哪裡來的?」

  「怎麼了……?」剛剛還在賣安利,忽然就說到信封柳生也覺得莫名其妙的,忽然一下靈光一閃,竟然和一直在聽對話的仁王雅治同時說了出來:「是你之前提到過的信封,對嗎?」

  「是。」二之宮點點頭,「如果是在文具店裡幾百日元一遝的就還是別告訴我了……估計也找不到……吧?」

  「不是的。」柳生馬上反駁,並且還推了推眼鏡,微微一笑,—一副冷靜沉著運籌帷幄的樣子,明明剛剛三個人都愁雲慘澹毫無頭緒來著。

  「這信封是愛葛莎克利斯蒂今年新出的作品集的贈品。而且並不是容易入手的贈品,不,準確地來說應該是擁有的人不多。」

  眼鏡少年說著,一直是他那種特別紳士的調調,可隱隱有種自豪。

  ——那種推理小說宅秀藏品的自豪。

  信封的來源是這樣的。

  愛葛莎克利斯蒂作為人類歷史上最暢銷的作者之一,據記錄,只有聖經和威廉莎士比亞的書銷量在她之上。想賺錢的書商當然換著法子賣書,比如今天來個特別版啊,明天來個帶海報版啊等等。

  在今年年初的時候,出了一套經典原文合集。

  這年頭隨著英文的普及,能看原文書的人越來越多,先不扯是為了看書還是為了裝逼,總之市場有需求,就會有產品。

  於是原文經典合集上市了。

  並且如果購買一整套的話,就會有隨書附贈的一些贈品。其中之一,便是這種信封十個,還有銅印章等等。

  說到這些周邊,柳生同學情緒比較激動,可是在兩個觀眾的白眼中,終於話題還是被拉了回來。

  當然這些贈品是只有買全套才會有的。而愛葛莎克利斯蒂作為推理文學界,不,應該算是世界文壇的巨巨,不是今年才有原文書的。原文書的受眾群體也比較有限,有些人看一些書籍已經買過了,便不打算入手。

  也不排除有些強迫症,買書一定要買這一版的一整套。但原文書的價格偏高,一整套絕對算得上昂貴。

  買一整套的人本來就不多,還要是立海大的學生或者是工作人員,這樣條件一限制下來,根本不會有幾個人。

  現在問題來了,如何知道是哪些人買過這套經典原文合集的?

  雖然立海大附近的書店確實只有那麼一兩所,商店街那邊有一所大的,但是人家根本不會把顧客名單提供給你。更何況還能網購呢,誰能查得到這些?

  「不不不,現在網上還沒有開始賣啊。」柳生一本正經地糾正,「只有實體書店有賣,差不多半年到一年後,網上才會開始販售。」

  三人又合計了一下,決定先從附近兩所小書店問問,再去最近商店街的大書店。當然不能一開始就找別人要顧客名單,得有個名頭。

  柳生比呂士毫不客氣地賣搭檔,「你去扮成老闆,保證一下子就能弄到手。」

  「有你這麼坑我的嗎?」仁王哇哇地慘叫,「首先我不知道人老闆長什麼樣,第二要是之後捅出來了,我這算是詐欺?還是詐-騙未遂?」

  「大概詐騙未遂吧。」二之宮竟然一本正經地分析了起來,「小書店就算了大概收銀的那人就是老闆,大書店的話很有可能被告啊。」

  她想了想,拍了拍仁王雅治的肩膀,笑了,「沒事的仁王君,你還未成年呢,最多就是個少年犯,能減刑的。如果到時候要保釋金,幾百萬(日元)左右我應該是木問題的,再多了要不老實去蹲段時間?」

  「二之宮同學真夠意思。」柳生真誠地讚揚著。

  ……喂喂,這根本不會被實施的,不用如此認真的討論好嗎?

  某只碧眼狐狸有些內傷。

  其實從改卷子開始,這段時間和這個轉學生二之宮早紀相處起來,仁王雅治覺得她這人也算是個怪人。

  不好好說話的習慣,簡直和自己一模一樣。明明是這樣想,嘴巴裡面卻那樣說。看上去很好相處,實際相處起來,卻帶著疏離感。

  現在確實比之前好些,不過仍是不想有過深的牽扯。

  說起來也確實是有這樣的人啊……

  真是個不走心的人。

  甚至叫他們來幫忙找犯人,其實也只是為了好玩而已。給他的感覺就是,她自己去查也完全OK,如果有他們,錦上添花;沒有也乾淨俐落樂得自在輕鬆。

  當然仁王雅治也不是特別重視自我存在感的人,並沒有心生出什麼芥蒂。自己也是半斤八兩,沒有資格去說別人。

  只不過……

  他有一種感覺,好像會漸漸地、漸漸地要求地更多……

  即使這種感覺很模糊,卻有著強烈的直感。

  三點半放學之後,照例網球部訓練到六點。

  中午在天臺約定,訓練完後去書店問問的,看能不能知道一些新的東西。

  這期間二之宮早紀在教室裡面寫寫作業,刷刷要準備的雅思題。

  口有些渴,去學校超市買一瓶水喝。

  貨架一排一排聳立著,比人要高,站在裡面有種站在迷宮裡的感覺。她蹲在貨架前,正在糾結到底喝哪一種,忽然聽到對面貨架那邊的走道上,有幾個女生在小聲地討論。

  ……嘛說小聲也不算小聲吧,畢竟她聽到了不是。

  她裝作很認真地選飲料,其實一聲不吭的聽八卦。

  因為在對話裡很快就聽到了她的名字了嘛。

  前段對話都在討論她是不是最近都和網球部的正選,就是柳生比呂士和仁王雅治混在一起。

  有目擊者說是自己親自看到的,有看到他們七八點的時候還在商店街晃呢。

  「嗚哇,這麼快就混熟了!」那種語調要如何來形容,身為高語境國家,這個時候只能意會,意思非常貶損。

  「之前不是還是幫別人改成績麼,太卑鄙了!」

  「我聽說她在之前的學校,就是因為作弊和誠信問題才會被退學呢。」

  「話說回來她之前在哪所學校?」

  「撒……這個不太清楚……」

  「也不會是什麼好地方吧,看她的樣子和她一起的人肯定也……」

  「哈哈哈!你嘴巴太壞了啦∼」

  聽到這裡二之宮早紀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真搞笑,連她之前哪個學校都不知道,卻知道她在之前學校的傳言,還說得像真的一樣,厲害呀這些人!

  「誰?!」對面貨架的幾個人很警覺。

  她們快步走過來,發現一個茶發妹子蹲在貨架面前。

  茶發妹子回過頭來,拿著罐子的手擺了擺,打招呼。

  然後微微一笑,藍眼睛裡的笑意還很真誠。

  「聽你們說我說得挺有意思的,忍不住聽入迷了。」

  只聽二之宮早紀語調輕快地說。


17.Episode 17

  說壞話的人正好碰到了主角之一,如果超市裡面還有旁觀者,只怕尷尬症都要犯了了吧?

  人們在說著這些話的時候,根本不會認為有碰到話中主角的可能性。不過有的時候偏偏就是如此湊巧。

  二之宮早紀也不惱,因為沒什麼值得好生氣的位置。有些東西她是容易上頭啦,不過像這些,如果真要一點一點去計較,這學也沒辦法上了。

  世間的評價何其扯淡啊!

  沒有必要為了應付他人在一段時間內打量的目光,強迫自己去追逐一些事物。比如學歷、旅行、戀愛、結婚。

  看來人,其中有兩個是班上的同學,臉熟,就是不太記得人家的名字。

  不過她和西門總二郎學了一招,不記得名字也無所謂,說個「喲!」就好了。

  簡單直接,西門總二郎不愧是可以踩N條船的機智之王!

  同班同學的兩位有些尷尬,燦笑了一下,準備灰溜溜的離開了。

  此時二之宮早紀站了起來,「不過有一句話我想申明一下。」

  她雖然和那種一米八幾的漢子比沒什麼優勢,不過在同齡女生當中,身高還是可以找一下存在感的。高且瘦,最重要的是本來還笑著的人,忽然一下子散發出一股凜凜的氣勢。

  「說我以前的朋友怎麼樣,很大的膽子嘛。」她挑起一邊眉毛,平靜地說,「什麼樣的人就交什麼樣的朋友,像你們這樣的人就湊在一起,一輩子悲慘的渡過吧。」

  「你!」其中一位非常生氣,正準備以人數優勢找二之宮早紀算帳,忽然有個人從後面走出來,微笑著說:「不好意思,能不能把通道讓一下呢,我要去結帳了。」

  幾人怒氣衝衝地回頭,看見來人之後表情卻在瞬間變化,吃驚的同時,還強迫自己柔和起來,臉卻看上去有些扭曲。

  「啊,是幸村同學……」像啞了般,幾個人遠遠地看了二之宮早紀一眼,相繼走出了超市。

  讓別人讓一讓的,的確是幸村精市。

  那個光站在那裡微微笑,自帶濾鏡背後啵啵啵地開滿了紫陽花的美麗少年。

  據說拿美麗去形容男孩子是不對的。

  可就是很美啊,這才是準確形容他的詞。就好像琥太哥也很美一樣,還留長髮呢,看上去纖細的不得了,也沒有誰去懷疑他是不是男人。

  在二之宮早紀對幸村精市為數不多的記憶當中,覺得他也是這樣的人,今天一看果然是這樣。

  她也要去結帳,不能因為一點不愉快的事情水也不買了,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排在幸村精市後面,她大方地說了句,「剛剛解圍的事情,謝謝你。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隨時和我說。」

  意思是,人情我會還的。

  幸村連頭都沒回,淡淡地說:「剛剛只是讓她們讓一下道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二之宮同學不用放在心上。」

  聞言二之宮挑挑眉,也沒做聲,埋單後就回教室繼續寫作業了。

  出來的時候其實還是看到了那幾個人,不止她們,還有木下明子。似乎在路上碰到了,於是在一起看似很熟悉很熱絡地打招呼。

  二之宮早紀也只是瞥了她們一眼,懶得再說什麼。

  倒是木下明子恢復了剛剛開學那會的一貫水準,微笑著道:「二之宮同學,我以為你回家了呢。」

  「……」早紀不知道她有什麼打算,「還有些事情要做,不過沒有班長忙就是了。」

  「我以為你會去參加網球部的呢,怎麼不去呢?畢竟社團活動其實也對平時的成績有一定的影響。」

  二之宮早紀才不信木下明子會這麼關心她。

  人的第一印象真的很重要。

  如果一個人剛剛開始便在她面前說謊,那她肯定不會去相信那人。如果一個人一開始就劍拔弩張了,肯定也難成為朋友。

  於是她答:「也麻煩班長替我操這個心了,我以為只有像班長這樣的人才能勝任。」

  言下之意,多管什麼閒事。

  「二之宮同學太高看我了。」木下走近,微笑著低聲說,「也不知道二之宮同學最近過的怎麼樣?」

  「很好哦。」

  「是嗎。那就好。」木下說著意味不明的話,走了。

  坐到班上,二之宮卻沒什麼心思刷題了。

  她那話是怎麼回事?

  難道誣陷她的人真的是木下明子?自己真的太高看木下明子了?

  ……可是,實在不覺得木下明子是個喜歡在獵物面前舔舌頭的人啊,她沒有那麼沉不住氣吧?

  想也想不通,最近的青少年啊……一個比一個心思多啊。

  六點,網球部今天訓練告一段落。

  他們今天的目的地是學校附近的兩家書店。

  理由都找好了。

  第一家是離學校最近的一家,進去問卻發現這套書壓根都沒有進貨。因為離學校最近,所以銷量比較好的都是一些參考書啊,雜誌啊,漫畫啊之類的。

  第二家的收銀員是一位年輕的,似乎是個大學生的姐姐。

  柳生比呂士徹底被隔壁的手辦吸引了。雖然剛剛信誓旦旦像自我催眠一般地說著,我是來查案的我是來查案的我是來查案的,可是在仁王和二之宮兩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的不負責任慫恿下,就徹底被拐走了。

  仁王和二之宮拿著柳生比呂士那一套精品集的藏品之一,去問收銀員。

  二之宮早紀擺出那種面對長輩們的小白兔表情,溫和且有禮,問道:「您好,有件事情想向您請教一下。」

  他們扯的理由就是,在學校多功能教室的抽屜裡面撿到了一整套書,沒有寫名字,廣播之後也沒人認領,不知道是不是沒聽到。所以想在附近的書店問問,最近有沒有人買成套的愛葛莎克利斯蒂,他們想把書還給別人來著。

  一般來說,大家對於這樣的事情還是很樂意幫忙的。尤其是來了個貌似純良的美少女加美少年組合,絕對是容易降低防心的組合。

  收銀員思忖了一會兒,「最近幾天都是我在看店啊……一套書買的人不多,我記得你們學校的好像就有一個人吧。」

  「長什麼樣子呢?」

  收銀員道:「和你差不多高。」

  她指的是仁王雅治。接著說:「帶著一副眼鏡,看不太清臉啊。不過用語什麼都很禮貌的,感覺是個家教很好的少年啊。」

  正說著,她忽然靈光一閃般地「啊!」了一聲。手指著外面,激動地說:「就是那個人就是那個人!對,就是那個向這邊走來的,戴眼鏡紫頭髮的少年!」

  仁王和二之宮聞言望過去——

  走過來的明明就是柳生比呂士啊!!!

  他能是犯人嗎?

  打死都不信啊!

  他們瞬間悟了,原來柳生比呂士是在這家買的,並且之後也沒有人再過來買一整套了。

  兩人謝過收銀員,走出去同時拍了拍柳生比呂士的肩膀,歎了口氣。

  「你倒是早說你是在這家買的啊。」

  「害我還以為遇到犯人了呢。」

  「是啊我就說我不可能這麼幸運。」——來自二之宮早紀。

  柳生比呂士一頭霧水,「你們在說什麼啊……」

  還沒會過來,便被仁王雅治勾住脖子,強制性帶往商店街了。

  「……咳,咳。放開我的脖子!」

  ……

  商店街的那間書店是間連鎖書店,規模很大,一共上下兩層樓。

  像這樣的書店,光收銀輪班的店員應該都在十人左右。之前準備的那套說辭對同時對十人說,效果可能就只有十分之一了,更何況他們根本不能在這個時候同時見到那十個人。

  不過這種大店,書籍都會有買賣記錄的。

  可是一般來說別人根本都不會把這個東西調出來給三個高中生啊。

  他們想了一個辦法。

  書店門口,三人石頭剪刀布,柳生比呂士中招後,在二之宮早紀和仁王雅治的揮手中,有些失望地垂下腦袋,不信自己竟然如此倒楣。

  剛剛不是二之宮才說她很倒楣的麼,現在看來可能自己更倒楣些吧。

  差不多等了一刻鐘左右,二之宮早紀和仁王雅治兩個人走進書店中。先環視了一下周圍,確定門口收銀員只有一個人,很快便走進店中。

  裝作找書找了一會兒,趁沒人注意的時候,早紀閉眼,倒在了地上。

  是真的倒了,都摔出了聲音,疼得她齜牙咧嘴。

  仁王雅治乘機作亂,大喊:「你怎麼了?!有沒有人幫忙啊?!」

  呼救的聲音很快驚動了其他人,他們離收銀的位置很近,當然收銀的工作人員也聽到了。當然一般來說收銀員都不會擅自離開崗位,可是……

  這個時候忽然一名戴眼鏡穿工作服的少年出現在那裡,道:「前輩你去看看吧,我都不知道怎麼辦手忙腳亂的。」

  「可是收銀台怎麼辦?」收銀員問。

  少年道:「我來幫你看著吧,這個點應該不會有什麼人結帳。」

  「等等,我怎麼沒見過你,你是?」

  「是我啊前輩,今天臨時過來幫忙的。前輩您快把抽屜鎖好去看看吧。」

  那邊的呼救讓他覺得很著急,聽少年這麼說,抽屜也鎖好了也不怕會丟錢,再加上那邊仁王雅治演得很入戲,收銀員當機立斷就過去幫忙了。

  少年走進櫃檯,推了推眼鏡,不慌不忙地操作起電腦來。

  電腦幽幽的光照在少年的臉上,分明是柳生比呂士。


18.Episode 18

  書店裡亂成一團,仁王雅治不愧是球場上的欺詐師,演技真的沒話說。要不是二之宮早紀知道自己活蹦亂跳的,不然還真以為自己是不是不好了,要說哪裡不好,就是腦袋上碰出個包來好疼啊。

  閉著眼睛盡力裝死,耳朵還注意著動向,爭取積極配合!

  聲音那個擔憂啊……

  周圍那個吵啊……

  好像要打電話叫救護車了……

  二之宮早紀在想自己要不要睜個眼睛比較好,免得真的被抬到醫院去。正在這時仁王雅治暗地裡推了她一下,早紀立刻意會過來,嚶嚀一聲,幽幽轉醒。

  開口便是:「我……我有低血糖……」

  和電視上學的特別虛弱,恨不得下一口就能咳出一口血的調調。

  實際上二之宮早紀計較有先見之明。

  分工的時候是這樣安排的。因為在旁邊渲染氣氛的那個人比較需要臨場應變力,兩人的最終目的還是為了櫃檯那邊的柳生比呂士爭取到更多的時間。又聽說仁王雅治平時還時不時裝一下幸村精市等人,便直接讓他擔此職責。

  而自己,隨身帶了請假利器,櫻花粉色的唇膏,近乎于白,塗一塗嘴巴上就慘白慘白的了,盡力做到逼真。

  聽到她說她低血糖,周圍有經驗一點的人就給她拿巧克力沖糖水去了。仁王的手臂托著她的背部,左手撐起她的整個後腦勺,慢慢喂了一杯糖水和一塊巧克力,二之宮早紀趁大家不注意,偷偷用右臂擦淡了嘴巴上的粉白口紅。

  鬧劇到此快結束,前前後後一共十分鐘左右,如果柳生比呂士動作快的話,現在應該都能歸還圍裙,到店外去了。

  仁王和二之宮早紀無法再拖延下去,周圍的人看女主角好的差不多了也都漸漸散開。仁王和二之宮早紀互相看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離開的信號。二之宮早紀用拇指揩掉瓷杯上的唇膏印,把杯子還給店裡的工作人員。工作人員是位氣質很溫婉的大姐姐,她有些打趣地對二之宮說:「剛剛那個少年很擔心你呢,是你的男朋友嗎?」

  少女微笑的表情似乎僵住了,——只是似乎,一瞬後就恢復了正常,工作人員自然而然把稍稍的僵硬歸結為害羞。

  這個時候該怎麼說好呢?慌忙否認只會被認為害羞,而且還要被追問更多問題更加麻煩吧。

  只聽二之宮早紀笑著答:「是啊。」

  這下換仁王雅治整個人呆了會兒……

  一個大寫的懵逼。

  還可以聽到一些女性工作員工們湊在一起的談話:「真好啊學生時代的戀愛∼」

  「是啊是啊,兩個人都很搭呢。」

  「現在好多年輕小孩都特別膩歪,很少見到如此清爽的一對呢真棒!」

  喂喂,當事人都聽到了好嗎?

  清爽是因為根本不存在好嗎?

  好、好尷尬……

  很快,搭檔起來竟然異常有默契的兩個人,頂著面具般的微笑,肩並著肩從店裡出去了。

  在行動前就約定好了,等會兒在隔壁街的一家咖啡廳見面。

  仁王雅治和二之宮早紀並肩走在喧鬧的商業街上。

  熙熙攘攘的人群、絢爛的霓虹燈、嘈雜的背景音,對比起來二之宮早紀和仁王雅治之間簡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其實雙方都試圖說點什麼,可是腦袋裡現在空蕩蕩的,似乎什麼話題這個時候提出來都傻得不能再傻。

  而自己不想成為對方眼中如此傻的人。

  好半天,仁王雅治那邊冒出來一句「咳……」

  二之宮早紀腦袋上的天線動了動,覺得自己有必要解釋一下,於是說:「剛剛……只是不想解釋那麼多免得提更多問題容易露陷,你明白的吧?」

  「嗯。」仁王那邊答。

  接著又靜了下來。仁王雅治在想是不是回答個嗯太生硬於是半路又加上:「真的不用在意的。」

  可是又覺得忽然一下解釋的自己真的好傻,臉上有些燥,他側頭,虛握著拳頭放在嘴邊輕輕地咳了一聲。

  二之宮早紀正好側頭。

  橘色燈光將少年的頭髮染上一抹暖色,側臉線條很好看,不知為何她忽然一下笑了,笑意染上眼角,顯得很和煦。

  「嗯。」

  她也如此回應到。

  兩人抵達咖啡館,柳生比呂士早已等候在此。

  仁王雅治語調輕快,抬手說:「喲,搭檔!」

  柳生比呂士看到如此爽朗簡直都要不像他搭檔的人,挑起半邊眉毛,沒忍住去問他:「仁王雅治在哪裡,你不要冒充好嗎?」

  仁王:「咳……」

  感覺今天咳的次數略多啊,回家喝點止咳藥好了嗯!

  282的奸-情無時不刻總在上演,二之宮早紀比較在意柳生比呂士到底成功拿到資料沒。

  「怎麼樣,拷到沒?」二之宮早紀問。

  「拷倒是沒拷到。」柳生比呂士慢吞吞地說。說到這裡二之宮早紀有點失望,可仁王雅治還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木有。

  只見柳生比呂士推了推眼鏡,銀框眼鏡反射出一道閃亮,他聲音裡隱隱有些得意,「可是我用手機都照下來了。」

  「什麼啊……」早紀呼出一口氣,「快給我看看。」

  柳生比呂士所照下來的並不是貨號,這本書的銷售記錄之類的,只有個貨號卡號的東西根本沒辦法查。他所照下來的,是有關這本書所開出的發-票。

  不管是個人相關還是公司相關的發-票,都會有一些線索,再加上之前掌握的至少有一名嫌疑人在B組或C組的線索,基本就能夠確定下來。

  即使是大書店,這段時間整套購買的人並不多。大部分的發-票都是個人的,只有一張是企業的,還是開給豐田汽車公司的。不過在個人的發-票裡面,有兩個姓是他們見過的。

  一個姓是櫻小路,還有一個是清田。

  清田的那個是二之宮認識的,是她班上那個坐在門口的西瓜頭少年——正好符合B組或者C組的線索。

  還有一個是柳生認出來的。

  柳生說櫻小路既不是他班上,也不是B組或者C組裡面的。他認識這個人是因為這個人在學校裡的偵探文學社裡面。

  ——也很符合。

  從之前的資訊來看,讓大叔開門的那個幫兇是B組或者C組的同學,另外一個在哪個班上都有可能。

  對於現在查出來的清田和櫻小路,雖然不敢說百分百打包票就是這兩個人,還是有不小的可能性。

  現在存在一個很大的問題是,沒有證據啊。

  就把這些曖昧不明無法指證的東西扔過去,別說星月看了也不能怎麼辦,渡邊那個老頭子更是不會善罷甘休。

  畢竟之前都和他鬧成那個樣子了。

  想到這裡二之宮早紀也覺得有點煩,果然悔不該當初啊!

  可是做都做了,刺頭也當了,就要認命,誰要自己ZUO來著。

  不過很快,二之宮早紀就想到了一個辦法。

  至於用不用她有點糾結。因為一搞個不好就玩脫了嘛!到時候怎麼收場她得好好想想……

  既然嫌疑犯已經出來,就不那麼急,比之前一開始毫無頭緒來得好多了。

  三人在咖啡廳吃完晚飯就分道揚鑣,走之前仁王雅治還把她的英語筆記借來抄。這貨也是挺精,知道所有科目當中她英文最好。

  在家裡刷了會劇,晚上躺在床上看窗外寂靜的夜空二之宮早紀忽然沉默了下來。

  平板已經合上,發出哢噠一聲虛擬關鎖聲。

  整個家裡燈火通明,但只有她一個人。

  父母在物質條件上從來不苛待她,即使是在神奈川一個人住,也住得寬敞舒適,家務不用自己操心。

  家裡安靜得可怕。

  不知道為何,早紀腦袋裡面忽然想到了今天在書店的那場鬧劇。喝水的時候仁王湊得離自己很近,淺色的眼睫毛很少見,纖長不是很卷,不過好看極了,整個一睫毛怪。說起來這少年也是得天獨厚,如果按照網上那種心靈雞湯的不著調理論,這種人應該成績很差才對,可是別人成績也很好。

  也難怪網球部如此多的迷妹。

  拿起手機翻了翻郵件通信錄,手指在N開頭那裡滑上滑下,歪著頭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把手機倒扣在床上,並且把自己的臉也埋在枕頭裡。

  簡直了,最近和仁王雅治此人混在一起的時間太多。

  太多了……

  因為安靜,時鐘滴答滴答的聲音無限放大。十點整,報時鳥彈了出來,布穀布穀地叫著,二之宮早紀皺起眉頭,一個抱枕扔了過去。

  ——對報時鳥毫無影響,這傻鳥還在布穀布穀地叫著。

  她很是煩躁。

  別看她一副萬事很淡定的模樣,心裡一直有一小簇火焰在燃燒著。

  於是有的時候嘴巴不可控制地吐出刻薄的句子。

  而這簇火的燃燒決不僅僅源於一個單純的原因,一張才出現不久的臉。

  還有一張她永遠無法忘記的臉,絕對無法拋棄的臉,像一顆參天大樹的根,密集地紮根在她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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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Episode 19

  像絕對這種字眼,放在二之宮早紀身上分外不合適。

  她是一個喜歡給自己留有餘地的人。

  比如說,期末考試要求她考到九十分並且她完全有這樣的能力。二之宮早紀本人一定會先貶損自己一番,把對方的期待降低,最後再看能不能完成既定的目標。

  所以她才覺得什麼青春啊熱血啊夢想啊之類的詞語和自己完全不著邊。其實在最先開始,看網球部的訓練的時候,她的確是很想進去看看。

  不是因為和仁王雅治扯的「因為不讓我進去,所以才更想進去看看」這種不著調的理由。

  真實的理由大概她誰也不會去說。

  要涉及到和別人剖析她自己的事情都太麻煩了,還不如不說。

  為某件事情去奮鬥,那份超出平常人的熱愛,即使是做平常不起眼的基礎練習,也顯得不一般,都看上去那麼耀眼。

  大概是因為和她是完全不一樣的人類,涉及到她無法涉及的領域,達到她無法達到的的高度。

  老實說她很羡慕。

  這一點上她和鳳鏡夜有著共識。

  說共識可能大誇張了。

  都上著差不多的學校,即使在這樣的學校裡面也被人說,過著「easy」難度的人生。倒不是要感傷悲秋,二之宮早紀虛握了一下拳頭,從指縫間流走的空氣總會讓她有種莫名的恐懼感。

  即使是別人口中「easy」難度的人生,掌握在手裡的東西也太少了。

  但果然她這樣的人要是出口抱怨的話,會被灌上水泥沉東京灣吧?

  忽然手機震動了一下。

  來了一封郵件。

  她滑開螢幕,看見來件人是仁王雅治。

  上面寫——英語筆記3Q,我一直以為已經知道的點不記好了,沒想到你記的這麼清楚。

  她勾起唇角。

  確實都知道但還是很想記。

  於是回復——只是想做做看能不能寫出一本完美的筆記。

  那邊很快回復——完美本身就不存在。

  顯然的道理。不過二之宮早紀卻回——哦,那你把筆記還給我。一天出租費用為1w日元,只收現金,不刷卡,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欠款。

  那邊只是裝死,準備用「噗哩」蒙混過關。

  對話到此結束,二之宮早紀真的覺得仁王雅治也是個妙人。

  第二天早上有化學課,自從改分事件以來,她班上還沒上過化學課呢。現在倒是好,犯人還沒抓到,她又是首要嫌疑犯,更好的是無數似真似假的謠言傳播著,她還整理了一下,說真相只有一個犯人就是二之宮早紀的偏向主流。

  嘛,不是一句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就可以裝逼了事了的。

  從事件開始差不多已經過去了兩天。這兩天她都沒見到渡邊的人,渡邊也沒什麼心思來找她,這樣算起來他和她說過的最後一段話其實是心靈雞湯?

  這讓她之後如何追憶這位充滿「特色」外表很「個性」的老師呢?

  這不,上天給了她這個機會,來和渡邊進行最後一次心與心的交流!

  不止她覺得這堂課能載入立海大「最充滿火藥味的課堂之一」的歷史,她同班同學們都做好了看戲的準備,有的幸災樂禍地看著她,有人對她表示同情,還有人手握手機隨時準備直播。

  都是給閑的。

  要不是都無聊也不會看這麼無聊的戲。

  渡邊抱著課本進來了,依然是他標誌性的地中海頭,抓了幾根毛到中間欲蓋彌彰,其實起不到任何掩蓋的效果。他一進來,首先巡視了一遍,值日生很配合地什麼都沒有說,停了幾秒,那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寂靜。

  很快值日生就喊了起來,二之宮同同學們一起站起來,不過混雜在整齊的問好聲中,她閉緊了嘴巴,什麼也沒有說。

  渡邊開始講課。

  渡邊課教得還是不錯的,二之宮早紀沒必要無盡地詆毀對方。如果渡邊能在這節課不招惹她,那就相安無事,到時候真相大白就直接打了渡邊的臉。如果他要在課上找茬,那二之宮早紀也絕不是一隻軟綿可口的包子。

  講了一些東西,渡邊老師就點人起來回答問題了。再兩個□□後,緊接著拋出一個較難的問題,班上的同學有的比較緊張,因為不會答所以虛啊,不想老師給點起來。

  果然這種大家都不想回答的問題,就給了二之宮早紀。

  早紀頂著眾人的目光站了起來,冷靜地道出答案。

  坐下後二之宮早紀不得不給自己了一個贊,昨天的預習真是未雨綢繆呀!

  可是她坐下還不久,很快渡邊又提出一個問題,回答的人仍然是二之宮早紀。

  早紀還是答出來了。

  等到渡邊第三次點二之宮的名字時,班上最遲鈍的人都能感覺到其中氣氛的變化。不過二之宮倒是覺得,如果只是點她回答問題,倒也還好,大不了就是說咯。

  於是這堂課開始變成了一問一答的形勢,二之宮都快習慣成自然了,在其中一個問題提出來,題幹還未完全說完也未點到她名字時,她就搶先說了答案。

  渡邊先是板起臉來,後來又冷冷地一笑,繼而說:「這個問題我沒說點你吧二之宮同學,我們讓木下同學說說。」

  身為班上頭號學霸,木下至今沒有被點起來不會的情況,問題自然也完美地回答了出來了。木下在渡邊贊許的眼光中坐下,渡邊轉而橫眉冷對二之宮早紀,「有些人就是喜歡耍些小聰明,自以為自己什麼都懂,其實就是半桶水在顯擺。」

  又是一通讓人聽了氣都不順的陳詞濫調。二之宮早紀都能找到他說話風格了,不太樂意聽。大體意思就是說她哪裡哪裡都不好,可是為人卻非常高調,不謙虛,還不誠實blabla……之類的批評一通。繼而就開始教育其他同學,不要以她為榜樣,她是立海大建校以來最為頑劣的學生,這樣的人通常不會有好下場,大家一定要引以為鑒blabla……

  當然,現在事情沒有定論的時候不方便光明正大的批評她,於是全程都是「某人」,不過全班同學都能意會的到。

  耳朵都要生繭了。

  二之宮早紀輕輕哼了聲。

  渡邊回到正題,又開始講起課來。

  不過從這時開始,他講一句,早紀就以異常平和的語調開始提問。問得很細緻,很繁瑣,無比繁瑣,把人煩得不得了!

  尤其是已經腦內充血了的人,一下就怒了!

  渡邊把書往講臺上一摔。

  這個動作之前在辦公室也做過,意思就是,我很生氣,後果很嚴重,要不逼我放大招!

  「全班就你問個不停,你讓其他人還聽不聽講?你以為就你一個人上課,其他人不管了?要不我不講了,你上來講?」

  一連串的問題拋過來,咄咄逼人氣勢非常。

  二之宮早紀此時站了起來,仍然很平靜地說:「好,我來講。既然一個老師說得出不講課的話,那我就真的讓你不講了吧。」

  「哼,知道錯了……嗯???」

  不是服軟?

  靜默。

  班上無比的靜默。

  渡邊沉默了,同學也沉默了,都齊刷刷地看著她。

  二之宮還是那個平靜的調調,未提高半分音量,說:「老師,你走啊,你剛才不是要走的讓我上來講的嗎?我想理事長和校長聽到了你的請願,也會批准的吧。」

  「……」

  「畢竟渡邊老師勞苦功高,有特別能幹,脾氣大點也在常理之中。大家都應該求著您上課,理事長估計也不敢無視您的請求吧。」

  嘖嘖,一番話說的,明褒暗貶,十分挑釁。

  渡邊眼睛的都睜圓了,顯得非常可怖。他沉默著,似乎一時間找不到什麼話去挽回他之前說的話。

  而二之宮早紀也未給她那個時間,直接說:「你不願意教,正好。我也不會再上你的課。」

  她雖然人不靠譜了一點,該兌現的話一直都有兌現。又是性格很強硬的類型,強起來十頭牛拉不回。

  二之宮早紀拿了書包,正準備從後門離開時,忽然一道頎長的人影出現在門口。那人有著雌雄莫辯的美貌,還有一頭有辨識度的淺綠色長髮。

  是星月琥太郎。

  他連忙出聲:「二之宮同學,你先去理事長辦公室。」

  又轉頭安撫渡邊老師,「渡邊老師可能情緒比較激動,要不今天先休息一下?好了好了同學們,這節課自習,不要在玩手機了拿書出來看吧。」

  二之宮早紀拎了書包就走。

  她才不會去理事長辦公室呢,等著被琥太哥訓嗎?別看他一副溫柔老好人的樣子,教訓起人來一點也不含糊。

  渡邊她不怕,星月琥太郎還是有點怕的。

  趁著星月琥太郎在安頓班上同學,並且安撫渡邊的時候,二之宮早紀快步走出校門。

  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呂士的班上正在上體育課,丸井文太在跑道邊吹著泡泡拐了白毛一下,「那不是最近總和你混一起的妹子嗎?怎麼早退了?」

  仁王朝那邊看過去,微微眯了眼睛,不說話。

  「你是不是知道點啥?每次都只會和柳生說,明明我和你才是同班同學呢!部長他們也全是自帶天線,哪裡有好玩的事情就出現在哪裡,昨天不是還問你來著別以為我聽不懂。」啪一聲泡泡破了,繼續更順溜地說,「你竟然還不說!揣著這麼多秘密幹嘛?進棺材嗎?一個兩個真狡猾……喂喂,有聽嗎?」

  ……顯然是木有的。

  走出校門口的二之宮早紀還未走遠,就拿出手機撥打鳳鏡夜的電話。

  雖然還是上課的時間,手機響了幾聲還是接了起來。

  耳邊傳來熟悉的低沉聲音,帶一點金屬的感覺,有些疏離的冷感——鳳鏡夜的聲音。

  「喂。」

  等著電話這頭的早紀說話。

  「鏡夜嗎?有件事情需要你幫忙……也不是特別大的事情,我就是不想讓我父母知道……嗯沒事,我又不是傻逼……哈?你才是吧,擔心好你的男公關部好不好?……」

  心情一下好了起來,可是怒火不會熄滅。

  「啊,能不能把你的保鏢借我兩個用用?」

  早紀的聲音,如山澗般輕快。


20.Episode 20

  只要去櫻蘭上過學的人都知道,鳳鏡夜家的保鏢可不是鬧著玩的。在那樣一個名門隨處爬的地方,不是特別的東西還真入不了大家的眼。保鏢又有什麼,在校門口排列接送上下學的車輛好似名車展,蘭博基尼都可以給你集齊個幾套赤橙黃綠藍靛紫,葫蘆娃戰隊有木有。這也不算啥,乾脆有人乘直升飛機直降學校草坪,然後被更厲害的人打臉:「對不起,我坐我家的波音737才從拉斯維加斯飛回來呢∼」

  如此行為不再細表。

  這樣的學校裡面,大家或多或少有那麼兩個保鏢,怕被綁架嘛,完全能夠理解。

  鳳鏡夜家裡的,他自己說是私人員警,和同學私下討論的時候,都在想,這算不算軍隊?是不是違法行為?

  訓練有素的一溜制服下來,別說,還真的挺壯觀。

  關鍵是,鳳鏡夜說的話管用啊,這些人聽啊,一般小孩子其實沒這麼大的權利。

  再此又得提起牛人鳳鏡夜,人比人氣死人啊,不要比啦會心肌梗的。

  二之宮早紀在東京的時候其實也有保鏢。不過她個人很不喜歡這種被監視的感覺,幾度家庭鬥爭之後,後來就不了了之了。

  雖然現代社會儼然已是法制社會,自然界一直都物競天擇,有的時候純身體上的技能也是戰力的一種。

  只可惜力到用時方恨弱啊!二早把自己的胳膊看了看,也不報什麼一瞬間變身為貓眼三姐妹的期盼了……批個叉勉強,力氣最多拎兩壺油。

  借別人的力量也是一個辦法,只可惜!保鏢到用時方恨少啊!二之宮早紀快把腸子都悔青了……

  不過不要緊,身邊有牛人的時候,就是用來抱大腿的,這種地方她意外地沒什麼自尊可言。

  找鳳鏡夜借兩個人用用。

  那邊鳳鏡夜神馬頭腦,簡直不是二早這人傻、只有錢的妹子可以比的,一聽她說要借保鏢就覺得不對勁,隨口說了點廢話迂回一下讓腦子轉轉,於是松了口,人馬上就給你送過去,不要急。

  這邊立刻動身,準備去神奈川。

  反正離的近,連新幹線都不用勞煩,電車就能達到的距離。

  二之宮早紀隨便找了家咖啡館,開始思考自己的大計。

  說是大計,其實……其實也是大計!

  之前一直苦於沒有嫌疑犯,隨隨便便就瞎誣賴實在不人道,這不,人都查出來了,她再做縮頭烏龜她就把姓的第一個字倒過來寫——還是二!

  二之宮早紀這個人缺點太多,都不好一一去細數,不過優點也有些,其中一個非常明顯——從來不認為自己是最聰明的那個。

  說謙虛也好,不自信也罷,缺少歷練也可以,她做事一向都很直接。

  想要什麼就去,不然之後會悔得肝腸寸斷。

  以上這點真的不是扯淡,有些事情就發生在一瞬間,連哭的時間都沒有。

  所以她要做的,也就兩個字。

  她要——逼供!!!

  來,大家一起念,逼供!!!

  哪兩個人來著?

  櫻小路?

  清田?

  嗯?很大的膽子呀。

  她想到上課的時候渡邊那嘴臉就來氣啊!都快氣得要噴火了有木有!氣得可以把渡邊剩得不多的頭髮都一根根扯下來再塞到他嘴裡有沒有!

  可是她沒有!她忍住了!二早自己都想給自己點個贊!

  最後一絲理智告訴她,渡邊也是做自己的工作,只是太自大,太盡責而已。這兩個人是為啥?她到底是哪裡得罪這兩人了?剛剛才轉學過來她連臉都對不上好嗎!

  ……呼,要冷靜。

  二之宮早紀覺得自己的行動力也很驚人。

  掏出手機迅速地開始在學校網站還有BBS上面搜索兩個人的資訊。其中一個叫清田長太郎,說來這人她也熟,之前只是沒有記住人的名字。

  這人就和他的名字一樣清湯寡水,沒啥存在感。可其實大家天天都見到他,因為他就是坐在班門口那個西瓜頭的少年。

  對,就是仁王雅治到班上來,會條件反射去喊「木下」的那個。

  另外一個人,叫櫻小路文彥。在BBS裡面截到了一張校偵探文學社的照片,從說明上能看到,第一排最旁邊的那個那個就是他。

  二之宮早紀仔細盯著照片看了很久,少年帶一副黑框眼鏡,很路人的長相,很路人的氣質。

  是不是嫌疑犯二人打算搞個組合叫空氣補給組?

  把照片放大,對著上面看了很久,久到恨不得要用視線把手機螢幕開個洞。她歎口氣,迅速灌下一杯冰水。

  不咋地靈光的人要用腦過度了。

  「不行啊,還是想不起來有見過這人……」

  非常抑鬱地幹掉一整盤咖喱飯,一邊苦惱會不會長胖一邊奮力吃著咖喱還吐槽,可惡庶民食物真是……有毒啊!這麼便宜竟然也還蠻好吃的。

  手機震動,鳳鏡夜給她來短息了,說人已經到了,讓她出來一下。

  二之宮早紀連忙把錢付了,收拾東西往外趕,一出店外,就給四個帶黑超藍牙耳機,一身黑西裝熨得筆體的壯漢給驚呆了。

  這得有兩米吧?

  這……這崩在西裝上的肌肉有點點誇張啊……

  而站在四個肌肉保鏢前面的,是個黑髮少年,無框眼鏡穿穿校服,胸口OR標誌秀得龍飛鳳舞。少年微微一笑,眼鏡好似寶石一般,光輝被眼鏡遮住。他笑得沒什麼溫度,像冬日裡的太陽然並卵。

  二之宮早紀找到了自己的舌頭,「呃,你怎麼也過來了。我就借兩個人……你要不,再帶兩個走?」

  很顯然鳳鏡夜有點受不了她的話。

  人都過來了,明顯就是——你要是太衝動我就攔著你,殺人罪真的不太好吧?要是沒啥事我就來幫忙了,有這麼往回趕的嗎?

  所以說這姑娘,就是生得太好看了點,有點傻。

  不過櫻蘭還有個更天真的呢,想想自己也很習慣這類人,就是頭有些疼。鳳鏡夜歎一口氣,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嗯?」某人狀似天真地睜大眼睛,想裝什麼都不知道,「沒啥,就沒什麼安全感,想借個人過來壯壯膽。」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鳳鏡夜輕輕哼了一聲,二之宮早紀瞬間心裡涼了半截,只聽這腦袋瓜子可恥的好使的某人,緩緩說:「會說謊也很了不起啊。那麼,你覺得現在是讓我花一分鐘時間戳記破你的謊言,還是你自己交代比較好?」

  上面都說了,二早為數不多的優點是——從不認為自己聰明。

  掙扎都不掙扎了,瞬間招。

  「我要逼供。」

  四個字,簡單明瞭,前因後果啥的,之後有需要再交代。

  本以為鳳鏡夜會吃驚,嗤笑她,或者直接否決她。

  沒想到這貨竟然推了推眼鏡,十分冷靜,非常鎮定,鎮定到可怕!用他那萬分沉著的聲音問:「你要綁架?」

  「我不……」

  我不是綁架!剛準備這麼說,某個二又想到,自己要逼供,得在個地方問吧,那就得把人捉到吧?

  遵從了他的意願了嗎?

  並沒有吧。

  ……不是綁架是啥?

  好像也是。

  於是點點頭,再補充一句,「是先綁架,再逼供。」

  喂喂,兩個湊在一起根本也起不到任何緩解作用,只會更可怕好嗎?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鳳鏡夜支著下巴,思考著,然後說,「在這裡說話也不是個事,到其他地方在說。」

  「行,聽你的。」

  萬歲!腦袋來了!不用動腦了!

  鳳鏡夜萬歲!聰明人萬歲!

  沒有去別的位置,因為聰明君認為在哪裡都不保險,還是車上不會被別人聽到。之後此人詳細地問了事情始末,又特別詢問了一些細節,之後就笑了,說了句「這樣啊。」

  二之宮早紀野生的直覺動了起來——惹禍不要惹到鳳鏡夜的頭上,非常嚴肅。

  還沒來得及提問,手機就響了起來,是仁王雅治的電話。

  她想也沒想,接了起來,那邊直接說:「你不在學校?」

  「你知道我不在學校還問我是不是不在學校……瞧你這說話習慣。」

  「準備找清田和櫻小路?」那邊也不惱,繼續不緊不慢地說。

  「……」被人猜中心思,還是認識不久的人,大實話她有點惱,「我要把上一句再重複一遍。」

  那邊小小地吃了一驚,迅速壓低聲音小聲確認:「你要……綁架?」

  二之宮早紀:「……」

  得了,人還沒綁呢,全天下都知道了。

  收回前面聰明人萬歲的發言,一天到晚似乎能知道全世界秘密的聰明人實在太可惡!

  其可修!


21.Episode 21

  下午三點半,立海大的課程結束,陸陸續續有同學背著書包回家。

  一輛黑色的加長轎車停在路邊的巷子裡,不仔細看看不出來,仔細看了的也以為是就臨時停一下司機下去買瓶水了什麼的。

  二之宮早紀和鳳鏡夜在這裡等著該出來的人出來。

  說是他們等,其實他們兩個也很不敬業。畢竟兩個人都不參與最後的動手嘛,把一個大活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給抗走需要身體素質和心理素質同時過硬。二之宮早紀和鳳鏡夜兩個人一直都把自己規劃到——弱不禁風?文文靜靜?還是斯文有禮?——這上面去了。

  比方說鳳鏡夜帶來的四個兩米保鏢就很適合嘛。

  於是拿著筆記型電腦不知道在看著些什麼東西的鳳鏡夜有之,拿著手機劈裡啪啦打著些什麼的二之宮早紀,也有之。

  二之宮早紀說,這是她對鳳鏡夜的無條件信任。

  鳳鏡夜說,這是他對他家員工的無條件信任。

  於是乎,等了大概一個小時,二之宮早紀只目睹到了結果……一個穿著立海大校服的少年,被掛上了黑頭套,給推了上來。

  當然是暈的,被保鏢一個手刀給打暈的。

  只綁到了一個,櫻小路文彥。還有一個她班上的那個清田,今天請假,根本沒來學校。

  司機叔叔也很上道,人上來了之後就很快地發動車子,離開了現場。

  一切發生的太快,目擊證人沒有,現場什麼都沒有留下。

  車子駛向既定的目的地。

  其實這個目的地問題,二之宮早紀和鳳鏡夜之前就此花了一定時間討論。

  二之宮早紀的意思是,就直接拖回她家好了,反正家裡沒有人,而且社區安靜、進出車輛少,特別適合。

  話一說完,她就算沒有看到,也能感覺到鳳鏡夜遞給她的眼神,散發出濃濃的鄙視。

  有一種——你腦袋長著真的不是為了湊身高?的意思。

  本來想反駁下,早紀想了想,還是算了。

  鳳鏡夜的意思是,最好選擇一處遠離城區的位置,這樣比較容易掌控。而且出面問問題的,最好也要是他或者是早紀,就算弄來了變聲器,搞不好一些細微的動作也會被認出來。

  既然他們不能出面,又要看到審問的現場,那麼必然需要單面鏡或者說是監視器一類的東西。

  短時間內再去弄一個這樣的場所出來,幾乎不可能,只能考慮已有這樣設備的場所。

  其實鳳鏡夜家的別墅,顯然是可以做到這一點的。

  二之宮早紀聽到後,以一種奇怪、看變態的眼神看著鳳鏡夜,大約意思是,想不到你有這嗜好。哪天要是捉到你和須王環或者你的奴隸們,左手皮鞭右手滴蠟……我一點都不覺得稀奇。

  鳳鏡夜揉了揉有點痛的額頭,」當然是有監控而不是有單面鏡啊。」

  單面鏡這玩意,誰沒事在家裡裝兩面?

  但是二之宮早紀堅持不去鳳鏡夜家的別墅。

  原因也很簡答,和之前他說不讓去她獨居的公寓是一樣的,萬一被人看出個什麼端倪,就比較麻煩。

  如果這樣的話,還不如去她獨居的公寓,反正那裡隨時都可以處理掉。

  兩人就此爭執了一段時間。

  期間仁王雅治不是打進一通電話,這貨一直沒有掛電話,強烈要求摻和一腳,於是處於電話線上狀態,他在學校下午是音樂課,直接翹了,帶著耳機上天臺去了。

  早紀把電話開著公放。

  本來一直沉默地聽著的仁王,忽然問:「二之宮,之前理事長給你的監控室的鑰匙還在不在?」

  「還在啊,沒機會還給他……」二之宮早紀說著,一瞬間靈光一閃,「啊我知道了!」

  鳳鏡夜也明白了過來。

  加長車在市區彎彎扭扭晃了一圈,到五點半鐘,直接開到了學校一處偏門。

  偏門常年鎖著,長滿了藤蔓,幾乎很少有人能注意到這裡還有一扇門。出於安全考慮,這上面有一處攝像頭。

  可是現在二之宮早紀才不怕攝像頭。

  她踩著兩米巨人的背利索地爬過不算高的鐵門,在過牆時還對著攝像頭做了個鬼臉來著。

  反正她馬上就要進監控室,到時候順手刪了這一段好了。

  陸陸續續,鳳鏡夜過來了,保鏢一號二號過來了,和三號四號配合著把一名暈乎乎的嫌疑人遞過來,再自己爬過來。

  二之宮早紀從頭看到尾,把一個少年扛在肩上,輕鬆送過牆那邊,真的是遞這個動作,毫不誇張。

  一行八人從偏門所處的小樹林,繞進了行政樓一樓。

  由於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二之宮早紀在外面看,只有三樓靠旁邊的房間點了燈,其餘都黑漆漆的。而三樓那間也是星月琥太郎的辦公室……不構成很大威脅。

  帶頭套的兩個人,被帶往監控室旁邊的那間房間裡。

  旁邊那間房間之前是給警衛備用的,後來由於沒有使用一直空著,並且和監控室連通,只隔著一道門。兩間本來用的都少,連接的門也一直被鎖著。

  銀色防光窗簾被保鏢很快訂在窗戶邊,二之宮早紀在旁邊房間,刪了偏門錄影後,就啟動了隔壁房間的攝像頭,並且還開啟了聲音。

  經過測試,各項設備完好,馬上就可以開始了。

  ……

  櫻小路文彥剛剛醒來之時,發現自己在一個根本不熟悉的狹小房間裡,對面還坐了個光頭黑西裝墨鏡大叔,驚慌地掙扎了幾下,發現自己被牢牢地綁在折疊椅上,便放棄了抵抗。

  帶著眼鏡的少年眼神在茫然無措後,迅速地冷靜下來,打量著周圍,視線最終定格在斜上方的監視器上。

  二之宮早紀在隔壁房間看到了他的眼神。

  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鎮定得不像是這個年紀的人。

  光頭大叔也很溜,忽然拍桌發出嘭的一聲響,威嚇他說:「看什麼看,你不可能逃出去的。今天把你弄過來,就是問你幾個問題,要是你好好配合,當然問完就放你離開。如果你不說,那就別怪我不留情了。」

  一段話,老套的不行,好在氣勢特別足,很有那種感覺,讓這邊的二之宮早紀馬上同鳳鏡夜說:「你這保鏢哪裡找來的,簡直演的太好了!」

  鳳鏡夜很淡定:「什麼演的,佐藤大叔以前就是道上的。」

  二之宮早紀:「……」

  少年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反而問:「這裡是哪裡?」

  大叔臉上面無表情,只是問:「我問你,五月八號的晚上,你做了些什麼?」

  櫻小路:「……」

  十秒的靜默。

  櫻小路緩緩歎一口氣,「二之宮叫你來的?還是理事長?……嘛理事長應該不會做這種事情吧。就算不是二之宮,也是和二之宮有關的人吧?」

  大叔頂著一張撲克臉,只是問:「五月八號的晚上,你做了些什麼?」

  「撒……當天做了些什麼呢?你們問的是改試卷的那件事情吧,這件事影響最大的只有二之宮一個人,你為什麼不自己出來見見我呢?」

  這時少年又揚起脖子,眼睛直直地盯著攝像頭——鏡頭這邊二之宮早紀的眼睛。

  二之宮瞳孔瞬間收縮!

  她的手縮成拳頭,一種本能的反應想要把那人透著冰涼濕滑視線的眼珠給摳出來!

  鳳鏡夜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隔著衣服依然感受得到她肌肉緊繃,整個人在螢幕前僵成一塊化石。

  「你也別受挑撥了,還沒面對面呢,這種人目前還不值得費心吧?在獵物面前舔舌頭,是三流的行為。」

  這時二之宮早紀輕輕哼了聲,繼而大笑三聲。

  「我就放話到這裡,犯人絕對是他!」

  「清田什麼的,最多就是幫兇而已,今天捉到的是櫻小路而不是清田真是老天都幫我。」她繼續說著,有些激動,可是還很冷靜,即使受到挑釁之後,胸口的怒火,好似深潭下的火焰一般,靜靜地燃燒著。

  「忽然拋出一個日期出來,很少會有人記得那天晚上具體發生了些什麼事情。通常都會想一想,給出的答案也不太確定。人的記憶本來就是之後大腦加工後的編造品,不太可靠。如果不是那天發生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不會一下子就反應過來。」

  「其次。」二之宮早紀盯著螢幕,像是說給那邊的人聽,即使櫻小路根本聽不到她也不在乎,說的有條不紊,」壓根都沒有提到改試卷的事情,也沒有提到我的事情。只是問,那天他做了些什麼。完全可以答,吃飯、做作業和睡覺。而他卻一下子提到了我!」

  「自以為自己很聰明,猜對了主使人是誰。他也不一樣露出了馬腳,只是裝得很厲害而已,我倒是要今天把這層老虎紙給撕下來!」

  二之宮早紀,如此信誓旦旦地說到。

  而鳳鏡夜覺得,這姑娘不是不願意動腦筋,只是一直不肯承認,其實自己也很聰明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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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Episode 22

  監控室裡,運作時發出些微機械聲響。

  二之宮早紀轉頭問鳳鏡夜:「我拿你實驗一下,五月八號的晚上,你在做些什麼?」

  鳳鏡夜思忖了會,「不是很記得了,在家裡我這點我肯定,只不過是在看股票還是看其他的新聞,具體什麼時間做什麼事情有些模糊。」

  「誒?你還看股票?這麼牛逼?」

  「這根本不是重點吧?」

  鳳鏡夜都覺得剛剛自己的想法是錯覺,她兩句話的畫風差別太大好嗎?

  佐藤大叔對對面小毛孩的挑釁根本一點都不放在眼裡,只覺得幼稚非常。不過櫻小路本來也不是要和佐藤叔說話,他講話一直都對著攝像頭,明顯,他想要傳達的物件是二之宮早紀。

  二之宮早紀始終不露面。

  無論櫻小路是如何做這件事,重點是就是他做的沒跑了。無論他的動機是什麼,可以肯定的一點是,這與二之宮早紀有關。

  櫻小路句句話都幾乎是同二之宮早紀說的,那麼二之宮早紀的露面不應該是逼不得已,而應該作為一種手段去使用。

  二早之所以被叫二早,那是因為她二,她衝動。所幸的是,現場有個比較冷靜得多的人,鳳鏡夜。鳳鏡夜這人雖然才十七歲,該拎得清的位置絕對拎得清,包括在學校裡自己的角色和在家裡三男的位置。

  他冷靜的提到一點,關於這個時間櫻小路還不歸家的問題。

  不是每個少年都是問題少年,在立海大讀書的學生大部分還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家長如果不是頂忙,家裡晚歸了個人通常會引起他們的注意,報警了也不是說收不了場,只不過會很麻煩而已。

  這不,他通過藍牙耳機和佐藤大叔提到這個問題,」讓他打個電話回去,扯個理由今天不回家。」

  「是個人都不會打吧。」

  「當然。」鳳鏡夜笑著,可又讓人感覺他不是笑著的,不真誠且有股淡淡的寒意,「佐藤叔你先讓他打電話,他肯定會拒絕的。沒關係,這個時候你稍微等一下子,然後裝作很驚慌地對著耳機說『不!怎麼能讓小姐出面呢!我一定儘快會讓這臭小子招的!……不不不,小姐你不能來!對,再給我點時間。』再稍稍施加一點點暴力手段,應該他就會主動提出留在這裡了。」

  鳳鏡夜對著電話模仿佐藤叔的語調模仿得一點也不像,擺著張似笑非笑的臉像是什麼都拿捏在手中。他在這頭演一點效果也沒有,而鳳鏡夜這個人對待事物上,還是很重視效率的——尤其是這種事。

  有些東西無法用金錢啊時間啊效率啊之類的東西去衡量,不過這件事,完全沒問題。

  對手也是一名和自己完全沒有關係的人。正是因為毫無關係,所以怎麼做都是可以的,具體如何處理不是看自己的心情麼?

  如此想著的,不止有鳳鏡夜,還有二之宮早紀。

  佐藤叔在動腦筋上面其實和二之宮早紀一樣,奉行的是鳳鏡夜萬歲!萬歲!萬萬歲!的原則,隔壁都把臺詞都編好了,只用說不就好了麼,就加那麼一點流氓氣質和惡狠狠口氣,就很足夠了。

  果不其然,一開始櫻小路文彥是拒絕給家裡打電話的,誰想被人無端審問呢?可知道佐藤大叔耳機背後的人是二之宮,拒絕的態度瞬間就軟了下來。

  還有些挑釁地對著攝像頭說:「審問也讓別人來審問,這你也不願意出面麼?……很好,如果你想浪費更多的時間,那我在這裡多待一會兒又怎麼樣?」

  於是他讓佐藤叔撥通了家裡的電話,同母親說今天住在同學的家裡,有些功課想互相討論一下。

  講話的時候一點也不像是個被綁著的人,語調也很平穩,好像他下一秒就能從椅子上站起來,拎著書包去同學家。

  說完,電話哢地掛斷了。

  從他的言行中,不難看出他對自己「不會說出試卷答案是我改的」這個事實非常有自信。又或者,即使告訴了二之宮早紀試卷是他改的也無妨,他還有別的打算。

  二之宮早紀覺得第二種可能性比較小,畢竟這件事被渡邊老師鬧得很大,也不是每個學生都和二之宮早紀一樣,在這裡不上學就算了,檔案裡面被記一筆也無所謂,覺得更丟臉的不會是她而是她家長。

  這個時候她都忍不住打電話問問柳生比呂士了,是不是看偵探小說的人都覺得自己最聰明,受小說薰陶薰陶就能鍛煉一系列刑偵、心理、解剖上面的知識了嗎?

  但其實不用柳生比呂士也能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只不過是看了比同齡人更多的書,知道了一些偏僻的知識,就滿滿的優越感了。而且她也只是個中學生,如外表所見,大概只有臉能看的那般膚淺,對方也不會很把她放在心上。

  說她膚淺倒無所謂,說鳳鏡夜膚淺,那就是瞎了狗眼。

  為了不瞎狗眼,就讓他見識見識鳳鏡夜的厲害!

  她拍拍鳳鏡夜的肩膀,忍不住說:「鳳同學,你造我有多麼信任你麼?」

  鳳鏡夜一聽她說鳳同學就知道不怎麼好了。

  果然二之宮繼續說:「要說我多麼信任你的大腦,那就是像大雄信任哆啦a夢的口袋一樣!是時候讓他見識見識哆啦a夢的口袋了!」

  「唉。」黑髮少年輕輕舒一口氣,面無表情地說,「其實,我作為哆啦a夢的口袋倒不覺得怎麼樣。原來你在自己的眼裡,就是大雄那種級別的智商?」

  二早:「呃……」

  二之宮早紀尷尬了一會兒,忍不住抽自己,舉的什麼破例子。那邊佐藤大叔還是重複一個問題,那就是「五月八號晚上,你做了些什麼?」

  不同的是,櫻小路文彥不再抵抗不作答,而是緩緩的開始敘述起來。

  「那天晚上,我想想。三點半下課後,我在偵探文學社待了兩個小時,完成了一篇讀書筆記。筆記上交給了部長,這點你們可以自己去問。」沒人在意下午四五點鐘的事情,重點是晚上九點半。

  他接著說:「六點到家之後,吃飯大約到七點。在家做了兩個小時的作業,九點開始看電視劇。最近放的《偵探的偵探》很有意思,看到十點鐘,就洗澡睡覺了。」

  按他的話,作案時間他在自己家裡。雖然完全無法做不在場證明,可是也無法是確定性的證據。

  「《偵探的偵探》那一集的內容呢?」這邊是二之宮早紀問的,佐藤叔如實複述。

  櫻小路答:「正好是第五集,女主角調查一樁造假婚外情委託的時候,被敵人襲擊了,逃脫後通過GPS找到了敵人大本營的準確位置。再具體的資訊我也記得不太清了……」

  他所答的內容,和他們在網上找出來的內容大綱基本相似。

  可是二之宮早紀清楚地知道,他一定在說謊。面對已經編造好了謊言,如何才能讓他自己主動說出來?

  有一個最為簡單,幾乎不能稱為辦法的辦法。

  二之宮早紀對佐藤大叔說:「把剛剛的兩個問題,再問一遍。」

  佐藤大叔,第二次詢問。

  櫻小路道:「我剛剛不是說了一遍麼?」

  佐藤叔只是撲克臉:「再說一遍。」

  他還是那個答案,並沒有改變。

  「再問一遍。」

  再次重複,「五月八號的晚上,你做了些什麼?」

  櫻小路一愣,還是如實說了。

  剛剛答完,二之宮早紀想都不想:「再問一遍。」

  於是,枯燥的問題被又一次迴圈了。

  ……

  就連二之宮早紀都不知道佐藤叔是問的第幾遍了。櫻小路從一開始的有些驚慌,到後來鎮定自若,再到後來平淡麻木。

  腦袋已經木了,只知道自己在說著答案。

  鳳鏡夜推了推眼鏡,道:「我知道你要幹什麼,只不過問題一再重複,心裡有鬼的人會越來越暴躁,因為他們怕說漏了嘴;清白的人會漸漸冷靜下來,或者情緒崩潰,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正在做些什麼事情」

  看櫻小路這個樣子,明顯是屬於後者。

  二之宮早紀挑了挑眉,「我知道呀,我也不想問這麼多遍的,多無聊。」

  她繼而對佐藤大叔說:「佐藤叔,你問他,五月八號的晚上七點,他在做些什麼?五點的時候,在做些什麼?」

  忽然問題的轉變,讓櫻小路整個人呆住了。

  房間裡數秒的靜默。

  他緩緩開口:「吃飯大約到七點。」

  「五點的時候,在做些什麼?」

  「三點半下課後,我在偵探文學社待了兩個小時,完成了一篇讀書筆記。」他機械地說。

  大量的說話,漫長的時間裡只有少量的進水,讓他有些缺水,嘴唇已經起了皮。

  螢幕前二之宮早紀深吸一口氣,嘴角忍不住勾了起來。

  「看,露出馬腳了。雖然清白的人的確會越來越鎮定,但是對於重複的問題,事先編造好謊話的人會一遍又一遍的重複,連表達方式都不會更改。即使,我跳了時間線去問。」

  她打開瓶裝茶喝了一口,剛剛她一滴水也沒有進,明顯是緊張的。

  「這個時候再輕輕一推,就好啦。」


23.Episode 23

  「應該夠了吧?說了這麼多遍……」櫻小路明顯已經不是最先開始的那個狀態,整個人露出一種疲態。

  二之宮早紀看著螢幕上他的頹勢,往門外走去,還沒走兩步,就被鳳鏡夜拉住了。

  「你幹什麼?」

  二之宮早紀他認識不是一天兩天了,是一個……很不好形容的人。由於在對這個人的描述上缺乏準確性的定位,說她沒有特色,似乎也可以。

  棕色頭髮長不長短不短,有些卷,加上眼睛又是藍顏色,輪廓比一般的亞洲面孔稍稍深一些,有點像洋娃娃。

  本人的性格和洋娃娃南轅北轍。

  衝動,特別衝動。

  之前因為很喜歡男公關部的藤岡春緋,即使知道她是個妹子,又是個格格不入的特優生,不過絲毫不影響二之宮早紀坐在他的桌子邊,偷看藤岡春緋的好興致。

  問之為什麼不乾脆指名春緋還可以幫她還還債什麼的,某人給出的答案竟然是……這樣美美的妹子我就遠遠地看著好了,萬一人家其實特別不喜歡和我說話,每天我指名她強迫她和我說話,那她不是要罵我好多遍?

  鳳鏡夜問她,難道很多人要偷偷罵你?

  二之宮早紀答,我覺得,是。我自覺很准的,不是被害妄想。

  事實上,確實是。

  明明應該和周圍的人渾然天成的人,卻格格不入。然而又不是那種已經牛逼的讓人只能仰望的類型,於是承受著其實本不應該承受的壓力。

  藤岡春緋剛剛進公關部,搶走了環的關注,總是指名環的綾子就把藤岡的書包扔水池裡去了。

  二之宮早紀在窗戶邊看到了環幫藤岡撿書包和錢包。

  二之宮早紀天天在男公關部不務正業,當然知道發生了什麼。在綾子被迅速打臉潑茶之後還沒完。她和綾子是一個班的,直接去了班上把綾子的包,還有桌子椅子,還有那一塊她能找到的東西,全給扔水池裡去了。

  還美其名曰,痛打落水狗!

  即使本來就是某些人不對,即使心虛的某些人沒有去找她們的麻煩,二之宮早紀仍然免不了被說一通。

  也正如她所說,確實總是被罵。

  不聰明,但這樣的人,其實不蠢。

  「你幹什麼?」鳳鏡夜又問了一遍。

  二之宮早紀答:「明顯該我出場的機會了。你看他現在都很不耐煩了,說不定下一秒就說出真相,現在晚上九點半鐘,問完我還能回去趕個連續劇呢。」

  「你出面不好你知道的吧。如果事情徹底解決到還好說,可這本來就無法徹底解決。什麼叫徹底?這個人躲著你,還是從立海退學?萬一別人知道你住哪裡呢?」

  一串問題,都是二之宮早紀心中清楚明白的問題。

  櫻小路文彥,一直以來說的話,表達的態度都明顯得不能再明顯。我就是沖著你來的——二之宮早紀。

  這樣各種狀態都不是很穩定的人,去刺激他一點也不理智。

  二之宮早紀拉開鳳鏡夜拽她手臂的手,說:「我的事情,總得我自己去解決吧。現在佐藤大叔再怎麼問都沒用啊,未必我們還真的能給他喂點自白劑啊,或者來點暴力手段?他也知道不可能啊,再怎麼說,一活生生的人,我也不能把他弄沒了,我還等著他回去和琥太哥說犯人就是他呢。這樣就能狠狠抽渡邊的臉!」

  還沒等鳳鏡夜再次反駁,早紀歪著腦袋一本正經地思考:「誒,你說我隨便給他灌點什麼難喝的飲料,他會不會認為我給他下了什麼奇怪的藥啊?……嗯,管他怎麼樣,先詐詐他再說。」

  其實鳳鏡夜也不會再勸什麼。

  他太清楚,就像這個時候來個人去勸他,也勸不住的。更何況對這姑娘,就不能用勸的,應該讓她真真實實地上一堂課,就長記性了。

  這邊二之宮早紀忙著把幾種飲料兌在一起,她嘗了一小口,難喝得呲牙咧嘴,不想再碰第二口,然後心滿意足,帶著她的戰鬥飲料上了。

  綁在椅子上的櫻小路文彥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不沉,像是女性皮鞋觸地的腳步聲。他的眼睛倏地亮了起來,像是一條扭曲的蛇,冰冷而黏膩。

  果不其然,進來的就是二之宮早紀。

  一進來她就注意到了櫻小路文彥的眼神,且比隔著螢幕看讓人更加不舒服。可是她面上點變化都沒有,把杯子遞給佐藤大叔,命令道:「灌下去。」

  佐藤大叔在房間裡就是一機器人,你讓他怎麼做,他就怎麼做。

  櫻小路看那一杯東西不像好東西,又狐疑于二之宮早紀不可能找來一些藥物給他,就好像他到這裡來之後,也未受到任何肢體上的暴力襲擊。

  抵抗還是抵抗了下的,而櫻小路那二兩肉根本不是佐藤大叔一身肌肉的對手,雖然撒是撒了點出來,大部分還是灌進去了。

  本來覺得不太可能,但味道實在太恐怖,不像是「能喝的東西」,櫻小路瞪大眼睛,憎恨地看著她,一邊大喊:「你喂了什麼東西?!!!」一邊奮力催吐。

  手綁住摳不到小舌頭,已經喝進去了的東西沒那麼容易吐出來。

  二之宮早紀在一旁「嘖」了一聲,分外可惜地說:「啊啊,買來的東西撒出了一點點在外面,價格還挺高的呢,真可惜。」

  櫻小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其實也只可能是心理作用,開始有些犯暈。

  而這一切,只能歸結到剛剛出現的二之宮早紀頭上。

  當然,即使她不出現,也會被怪到她頭上。

  二之宮正式坐下,與櫻小路一桌之隔。

  這一次,仿佛提問方和回答方反過來了一般,櫻小路一改剛才的死氣沉沉,非常有侵略性,開始追問二之宮早紀:「你剛剛為什麼不過來?之前你給我喝了什麼?」

  夾雜著「說啊!快說啊!」之類情緒較為激動的話語。

  坐在對面的少女東瞄瞄西看看,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聽得煩了,象徵性地撓了撓耳朵,口氣淡淡地說:「啊,哪裡有狗在叫呢?」

  「還是說我幻聽?畢竟我還以為面前是一坨空氣呢,沒見過如此沒有存在感的……人?」

  不知道是這句話中的哪一句,徹底激怒了櫻小路。

  一瞬間的沉默。

  房間裡誰的聲音都沒有。

  他倏地爆發了!

  什麼難聽的話都罵出來了……

  二之宮早紀仍然置若罔聞,只有一個目的,繼續激怒他。她知道一點,剛剛說的一些話的確是他的痛處,之前搜BBS帶來的好處是,她賭的地方賭對了。

  很快櫻小路也不罵了。他很明顯不是一個善於在垃圾話上以量戰勝別人的人,更何況面對二之宮早紀清一色表情,罵起來也一點意思都沒有。他由罵聲,漸漸成了笑聲,難聽的笑聲,哽住了喉嚨一般,後來低聲地啜泣了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你一直都是……這樣一副蔑視人的樣子……好像從來都沒有正眼看過我……即使是我做了這樣……這樣的事情……出現在你面前……」

  「依然……什麼都也看不到呢,你……」

  他抬起頭來,紅著眼睛看二之宮早紀一眼。

  對面的少女依然面無表情,像是一尊風化了的石雕,靜靜的坐在那裡,眼睛裡似乎什麼也沒有映射出來。

  櫻小路的情緒已經崩潰。

  他像是對著二之宮早紀在說,又像是自言自語。

  「反正,像我這樣的人,也從來沒有人看著的。努力這個詞,只是給有天賦的人才有用,沒有天賦的人,再怎麼努力都沒有用……就好像我……永遠也沒有辦法做成一件事情……」

  「而你,這種被眷顧的人,人生難度e的女生……也根本不會去看我吧。本來我以為你是不一樣的…………本來我以為……」

  「事實上你跟所有的其他人,沒有絲毫的分別……」

  「你不是想讓我承認改卷子的事情是我做的嗎?」他忽然扯開嘴角,笑了一下,比哭還要難看,」攝像頭也在錄著吧。是的哦,是我做的哦,這樣你滿意了吧?」

  「你不是一直沒有找到決定性的證據嗎?」

  「看,能把這件事按到你頭上去的我……很天才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如果不是我自己說,你根本沒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吧……」

  「……是我贏了呢。」

  這裡,二之宮早紀倏地站起來。

  她的臉色,是從未有過的難看,隔著一層寒冰一般。她由上往下地看著櫻小路文彥,視線裡除了寒冷,什麼都沒有。

  既不憎恨,不害怕,也不為之惋惜擔憂。

  只聽她說:「在這樣的人面前,再多說一句話,都是浪費我活著的精力。」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24.Episode 24

  二之宮早紀只覺得比吃了半隻蒼蠅還要噁心。

  她坐在那裡聽他的理由,老實說心裡設想過千萬種理由,也沒想到是這一種。……確切地說理由是什麼都無所謂,她未料到的是他的感情是如此的扭曲。

  什麼叫「本以為你是不一樣的,可是到頭來和別人絲毫分別都沒有?」簡直令人暴躁。

  她二之宮早紀就想問了,什麼叫你心中的我?難道你隨意把我想成一種樣子,我就要去滿足你的期待?

  滿足不了你的期待,就怪我咯?

  什麼邏輯!簡直是一坨狗屎!就連道理都不想再多說一句,只覺得再張口她就要失去控制揍人了。

  她走回旁邊的監控室,鳳鏡夜已經把她需要的那部分錄影拷了出來,並且將U盤遞給她。

  遞東西過來的時候那個眼神讓二之宮早紀有點心虛。

  那明顯就是「你到底對別人做了什麼?」「為什麼他那麼大的怨念還要做這麼多的事情,就為了冤枉你?」

  說出口的只有很隱晦的一句——「二之宮啊二之宮,越來越厲害了你。」

  二之宮早紀:「……」

  她還覺得日-了狗呢,就連那個人的臉之前在哪裡見過都想不起來。

  話又說回來,她這人是不太學好,可是在立海大還是沒做什麼出格的舉動吧?都是別人大大們欺負她這朵小白花,小白花瑟瑟發抖著呢?什麼時候她還把人給得罪了?

  仔細想了想,又用心想了想,奮力思考了幾十秒中,最後歎口氣趴在桌上:「不行啊,完全想不起來!」

  鳳鏡夜搖了搖頭,也有些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也歎了口氣。

  最終結果是把想要的東西都弄到手了,可怎麼就這麼心累呢?

  看一眼手邊,已經九點四十五分。

  佐藤大叔也把櫻小路文彥放了出來。

  之後陸陸續續交代了一些細節的部分,例如扯理由進教室拿書的那個就是清田——坐在二之宮早紀班門口的那個西瓜頭少年。

  去了辦公室找書之後,離開的時候用膠帶黏住了凹槽,門只是看上去被鎖住,其實一擰就開了。

  他整個人頹廢了一整圈,和之前進來的時候,像是兩個不同的人。之前進來不是從學校大門進來的,出去更不會從大門出去,還是按原計劃,從偏門出去,只不過這次直接把偏門的攝像頭給關掉了。

  櫻小路文彥低著腦袋,像是自言自語在說著些什麼。不過像二之宮早紀這樣缺乏同情心,又很冷淡的人來說,就算對方喜歡她喜歡得特別變態,她也不關心他是怎麼想的。

  ——這是他自己的問題啊。

  就算是她,又能解決些什麼東西?

  不過是自以為是,由上至下的視線罷了。

  二之宮早紀決定先把一份拷貝視頻塞到星月琥太郎的辦公室裡,黑漆漆的辦公樓裡,一行人當然一起行動,先上個三樓再回去。

  二之宮早紀和鳳鏡夜走在前面,佐藤大叔還時不時注意著櫻小路的動向,剛剛的事情他全部看在眼裡,也知道這人有些不對勁。

  上樓的時候,在後面的櫻小路好像說了點什麼,二之宮早紀沒聽清楚。還是旁邊的佐藤大叔聽清楚了,忍不住幫櫻小路複述。

  「之前在操場背後,我被其他人欺負時候的事情,你真的一點都記不得了嗎?」

  本來有些文質弱氣的話,被佐藤大叔這樣五大三粗一身肌肉,塗點油能去參加健身大賽的肌肉男來說,少掉一半語境。

  即使這樣,還是瞬間讓二之宮早紀記起了不少東西。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然後她也回答了:「完全不記得了。」

  沉默。

  大家都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二之宮早紀簡直是話題殺手!不給人一點聊下去的可能性!

  其實二之宮早紀心裡一下就明白了。

  她之前是幫過那人忙的,說幫忙也不準確。

  開學不久那個時候,二之宮早紀在學校裡亂晃悠的時候,意外發現操場後面有塊地方,因為同時也在教學樓的後方,位置又不大,還挺隱蔽的。

  她對這樣子隱蔽的位置很感興趣,時不時過去「自閉」一下。

  當然了,這樣的位置,也確實是某些不良少年們的聚集地。

  立海大不良少年真的沒幾個,二之宮早紀眼裡估計一個也沒有。但是有那麼幾個其實不算不良少年,撐死也就算個中途變異的,搞起了一些演爛了的戲碼。

  櫻小路文彥這樣,身上沒二兩肉,人又沒啥存在感,整個人散發出一股弱弱氣勢的人,絕對是偽不良少年們的首選對象。

  就好似身上掛了個牌子,我特別弱快來欺負我吧,不要眼瞎,不要錯過。

  其實二之宮早紀也蠻無辜的,她也只是正好路過,這種爛事也不想隨便摻和。最主要的是,那個不良少年為了裝氣勢耍帥,吐了一口唾沫,那唾沫好死不死,掉到她皮鞋上了好嗎!

  她昨天,才回東京,買的,新鞋子……

  今天……頂著被風紀委員捉的風險……穿來的……新鞋子……

  擦!!!

  絕對要讓他們沒有好下場!!!

  當下就擺起冷豔高貴臉,狠狠地「嗤」了一聲,以那種千金小姐特別擅長的刻薄挑剔眼神,上下打量那幾個人。

  嘴巴裡輕輕吐出兩個字:「沒種。」

  「什麼?!」不良少年們也怒了,畢竟這女生太讀不懂氣氛了,正常人這個時候根本不會過來的好嗎。

  二之宮早紀就是個刺頭。

  她繼續,以一種不緊不慢地口吻說:「人類花幾百萬年時間,進化到如今成為自然界的霸主,可不是為了像你們一樣浪費資源的。」

  「當然了,存在即合理嘛。我這樣說確實缺少一點點嚴謹性,不過我覺得,只要長了眼睛的女性,都不會選擇一個小流氓、小混混,未來一定會進牢房的人作為自己的伴侶。沒有絲毫優勢的基因,就漸漸滅絕掉啦。達爾文進化論的意思,難道不是這樣麼。」

  「所以說!」少女加重了一下口氣,「我說你們沒種,哪裡不對?」

  對面的少年們簡直傻逼啦!

  What?!

  這個人在說啥?她是不是腦袋有問題?

  不過作為一個高語境國家,大家都知道她說的肯定不是什麼好話。少年們反反復複只有那麼一兩句,無非就是問候她和問候她家的女性。

  二之宮早紀耳朵都要生繭啦!

  罵人有用的話,還要拳頭幹嘛。

  不過顯然對方的拳頭比她硬。可是二之宮早紀也不是傻,他們還沒走近呢,她就一反剛剛盛氣淩人的姿態,轉而像個小女生一樣,尖叫了起來!

  是的,就好像柯南裡面看到了屍體那樣,整個操場都能聽到的尖叫聲!

  「呀——!!!」

  「老師!!快救救我呀!!!有沒有人管一管啦!!!有人要打人啦!!!」

  聲音好像警報,弄得剛剛下課的老師們一個比一個緊張,教導主任一反之前悠閒姿態,生怕校內出了什麼事情,他人就在不遠處,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

  不良少年幾人組瞬間作鳥獸散了。

  可惜的是,學校裡面就他們才是異類,很快就被從各個角落拎著耳朵碎碎念了。

  「你不怕嗎?為什麼之後又要喊人幫忙呢?」那個被害少年,也就是櫻小路問到。

  二之宮早紀想也沒想地回答:「不怕。他們要打我我還是有點的,不過這個時候認慫就可以了。」

  ……

  被二之宮早紀弄得特別冷的氣氛,被一通電話打破了。

  是來自仁王雅治的電話。

  本來這人也想參與一腳,畢竟挺好玩的預感,可惜二之宮早紀「冷酷無情」地「果斷」地拒絕了。

  可是仁王他好奇啊,真的很想之後這後面的因果啊,等到了九點多鐘快十點鐘,終於又打了個電話過來套話,啊不,是禮貌詢問進展了。

  二之宮早紀到一邊接起了電話。

  可是聽聲音有點不對,忍不住問:「你怎麼聲音聽起來有點喘,難道網球部這麼變態在家還要做基礎練習?幸村精市真是……厲害啊……」

  鳳鏡夜這個大忙人也有電話打過來。不過這人一串英文非常溜,語速也快,二之宮早紀根本懶得聽他在說什麼。

  一時間各自背過去打電話。

  櫻小路偷偷看著二之宮早紀。

  自從那件事以後,他就對二之宮早紀特別上心。

  那種默默注視的喜歡,自以為是在腦袋當中形成的喜歡,漸漸地魔怔了。

  然而對方並不會給他任何回應。

  小聲的搭話沒有注意到,平時擦肩而過更不會注意,就連送過去的情書都沒有看。

  整整三次,三次連拆都沒有拆。

  就和其他人對他是完全一樣的。

  根本都看不到他。

  然而現在問她還記得那天的事情麼,他記的是如此清晰,每個細節,每句話,每個動作,可是二之宮早紀卻全然不記得了。

  一點印象都沒有,一點點都沒有。

  心裡倏地滋生出一股無法控制的怒意,好似雨林裡抽長的巨大植物,吸收了足夠多的養料以後,成了一顆參天大樹。

  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動作。

  肌肉的反應速度好似到了極限,連佐藤大叔都還未意識到的時候,剛剛在身邊一直很安靜的少年倏地躥了出去,好似一支離弦的箭!

  在二之宮早紀的身後,輕輕一推。

  她面前,是整整十八級臺階,落差近3米。

  二之宮早紀只感覺到身體一輕,一陣失重感。

  砰地,黑漆漆的大樓裡,響起一聲巨響!鳳鏡夜立刻回頭,而樓梯上面已經沒有二之宮早紀的聲影了。

  空蕩蕩的。

  他握電話的手猛地收緊!

  早紀!

  而這時,下一層樓梯響起一聲帶著些微玩笑意味的男聲。

  「……呼。」

  二之宮早紀眼睛閉得緊緊的,而疼痛比她意料之中的要輕得多。

  眼睫顫了顫,入目的首先是四分之一的臉,右邊側臉的下方。

  那人說:「看來我趕來的很是時候嘛。」

  有些薄的嘴唇邊,一顆很誘人的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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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Episode 25

  二之宮早紀從來就不是細心的人。

  換句話說,很多事情她都沒有上過心。她也不太喜歡把所有的東西歸類到戀愛因素上面去。

  也可能是之前一直在某人的陰影之下,基本到她這裡的關注都少的可憐了,所以她一向都不愛多想,自然而然就不會上心。

  好像從來都沒有注意到,仁王雅治的嘴唇右下角長了一顆痣。

  之前只是覺得他的發色特別顯眼而已,眼睛鼻子什麼的,都瞟眼就過了——大約是認得出來這人是誰的程度。

  如果沒有這一刻,二之宮早紀自己也不清楚,她什麼時候才能清楚地觀察到仁王雅治的臉。

  不能說是很端正的五官,她覺得仁王雅治這人長得一點都不古典,不是那種一筆一劃細細描繪出來的類型。眼角有些上翹,如果彎起嘴角的時候,笑意會很明顯。鼻樑挺而直,面部線條很棒,輪廓挺深的。有些薄的嘴角邊竟然還有一顆痣,看上去有點點不符合這個年齡的色-氣……

  不得不說,也是一張從大眾審美意義上來說,很好看的臉。

  而現在這張廣義上很好看的臉,距離自己不到5釐米。

  不僅僅是剛剛摔下來懵逼了,現在起碼十秒鐘了,二之宮早紀還在繼續懵逼……

  然後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慌忙分開。

  鳳鏡夜他們急急忙忙趕下來的時候,二之宮早紀才找回來自己的聲音。

  「啊,剛剛……謝謝。」

  話說的斷斷續續的,不符合以往的伶牙俐齒。二之宮早紀把這解釋為,受到了驚嚇。

  真的是受到了驚嚇啊,誰不信誰去試試自由落體啊,重力加速度的滋味酸爽異常呢。再加上她剛剛是滾樓梯的好吧,手長腳長不只是自由落體,還磕磕碰碰呢。

  手肘破了,膝蓋也擦破了皮,相較於她的擦傷,接了她一下受到直接衝擊的仁王雅治比較內傷。

  即使他還有心思開玩笑。

  鳳鏡夜立刻撥打了電話,救護車。不過不是廣義上的救護車,而是鳳家的救護車。本來他們家就是以「治癒系」著稱,經營著一些列醫院啊療養院啊之類的產業。二之宮早紀從小到大生病,好像就沒去過鳳家裡的醫院以外的地方。

  以前男公關部的一些人總說二之宮每次來永遠只找鳳鏡夜的時候,二之宮早紀不但不會不好意思,反而微笑著說:「嗯,畢竟我是在他家出生的呢。」

  鳳鏡夜就只是笑,也不拆穿這種異常無聊的語言遊戲。

  明明是在他家醫院出生的。

  「還好嗎?」鳳鏡夜把二之宮早紀拉起來,問到。

  「就擦傷,沒有什麼別的問題應該。仁王君應該比較嚴重吧。」

  仁王雅治回答道:「我倒是還好,畢竟你還蠻輕的。」

  這話說完二之宮早紀有那麼一丟丟不好意思。

  鳳鏡夜的眼珠移過去,看了仁王雅治一眼,由於一個人是站著,一個人是坐在樓梯階上,使得鳳鏡夜俯瞰的眼神有些倨傲。

  二之宮早紀戳了他一下,皺眉道:「你幹嘛?」

  她當然明白鳳鏡夜看上去冷淡得不得了,其實並不是這樣。須王還說鏡夜這人意外的是個很熱情的人。須王環她一點意見都沒有,倒不如說男公關部的大家她都挺喜歡,須王環常識性的東西確實令人頭疼,可是他意外的是個異常敏銳的人。

  即使是這樣,鳳鏡夜這樣,也有點太不禮貌了。

  仁王雅治坐在那裡,眯著眼睛笑了下,也有那麼一眯眯不懷好意。二之宮早紀希望只是自己多想了。

  救護車很快就來了,於此同時鳳鏡夜本來準備報警的,這是屬於傷害襲擊事件。二之宮早紀淡淡潑涼水,「你看我們之前都把人綁了,你說把他送警察局去這怎麼解釋?」

  倒不是二之宮聖母,她才是最想報警的那個,但這事還沒完呢,現在送過去,他就是個少年犯,她的傷定下來連輕傷都不算,最後通常都不了了之了。即使她可以讓這件事不會不了了之可也很麻煩,而且她才不想要櫻小路被抓。

  她還想通過這件事威脅櫻小路,讓他當著渡邊的面說出來犯人是他自己,狠狠扇渡邊的臉呢。

  錄影帶最多能給琥太哥看看,要是給渡邊看,渡邊估計又會說什麼,小小年紀就搞這些東西,你這是犯-罪你知不知道?光想想也是受夠了。

  二之宮早紀也先沒關身上的擦傷,走上樓去,蹲在櫻小路的面前。

  櫻小路正被佐藤大叔壓在地上。

  少年的眼神有些驚慌,這些二之宮都好好地看在了眼裡。

  其實在櫻小路把二之宮推下去之後,他就後悔了,他並不是真的想要二之宮早紀去死,那一下子就是魔怔了。他只是想要那個人能注意到他,卻用了最為扭曲的方法。

  然而二之宮並不會管他在情感上後不後悔的問題,做都做了,就好好負起責任來吧少年。她拍了拍櫻小路的肩膀,很平靜地說:「啊,之前沒看信的事情,很抱歉啊。不過櫻小路君也有責任呢,你又沒在信封上寫是給我的,我還以為是給別人的。把信封掉到了現場也是因為很不甘心的緣故吧?揉成了團也是很不甘心的緣故吧?」

  她笑了笑,接著說:「不過在這裡正式地說,我並不能回應你的心情呢,一點點都不喜歡你哦,你對我來說只是個陌生人。」

  少女在些微月光下微笑的臉看上去很純淨,卻吐出了分外冷酷的句子。

  「該澄清的,該讓我知道的,都做到了。雖然結果還是一樣,過程波瀾了一點,好歹也讓你死心死得非常徹底。你也推我下樓梯了……」她把擦傷亮給櫻小路看,「所以,作為一名男孩子,好好負起你應該肩負的責任。明天當著星月理事長還有渡邊老師的面,把一切都說清楚如何?這樣我們以後作為陌生人,還可以相處下去。」

  櫻小路沉默了一會兒,問:「如果說,我不去說清楚又會怎麼樣呢?」

  二之宮早紀看著他,其實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裡已經妥協了。她直視著他的眼睛,鎮定且冷靜地說:「當然是告你。不是你在這裡待不下去,就是我待不下去。」

  而大家都明白,她不是說說而已。而最後待不下去的,只有可能是櫻小路。

  又是一陣沉默。

  良久,櫻小路緩慢地點了點頭。

  她站起來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褶皺,對佐藤大叔說:「佐藤叔,要麻煩你今天晚上再看著櫻小路同學一晚了。」

  佐藤大叔點點頭。

  說完二之宮早紀就走下樓梯了,鳳家的救護車早就在正學校門口候著了。雖然二之宮早紀覺得自己沒有事,仁王雅治也覺得自己沒有事,做一個檢查還是會安心些,萬一有什麼內出血啊、脾臟破裂啊什麼的,分外麻煩不說可能會出人命。

  人類本來就很脆弱。

  鬧成這個樣子,沒有必要欲蓋彌彰地從偏門出去了,他們正大光明地從學校大門走的。走到門口,讓門房大叔給幫忙開一下門,大叔的表情是一個大寫的震驚。

  「你、你們怎麼還在學校?」

  「一開始就在啊,沒出來而已。」二之宮早紀微笑著說。

  大叔還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他看了看仁王,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的鳳鏡夜,再加上他身後遠遠跟著的四位保鏢和四位保鏢中間的那位少年。大叔最終還是忍不住強烈的吐槽欲望了。

  「小姑娘,又是你?還約兩個啊?這次竟然還換了人?現在的年輕小姑娘真是會玩啊……」

  說著給他們開了門,大叔他什麼眼神,幹了這麼多年門房,一看後面四個就只能算是掩護作用,主角在這三個呢!

  二之宮早紀一口氣沒提上來。

  「……」

  服氣!對門房大叔她今天真的服氣了!

  一出學校門剛剛準備上救護車之時,遠處一輛摩托快速駛過來。

  二之宮早紀眯著眼睛看了看,又看了看,最後終於確定了。

  摩托停在救護車邊,二之宮早紀的正面前,來人摘下了頭盔,注重髮型還扒了扒有點點淩亂的短髮。

  那人一身黑,都要融到夜色裡去了。黑色的短髮是很少見的中分,卻襯得少年古典的長相越發英俊。

  他舉起一隻手,「喲!」

  二之宮早紀:「……」

  這貨——西門總二郎——為什麼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出現!

  二之宮從來不信巧合!

  果不其然,西門總二郎開口就說:「能耐了啊你!」瞥了一眼救護車,瞥了一眼擦傷,又看了看她邊上的仁王雅治,還有鳳鏡夜,西門總二郎漾開一個非要有魅力的微笑,道:「不介紹一下嗎?」

  當然是指二之宮早紀身邊的兩個人。

  二之宮早紀只覺得這氣氛分外不對勁,偷偷翻個白眼,心中只有這麼一個想法——

  Oh,great!都特麼來了!!!


26.Episode 26

  這個時間,西門總二郎跑過來了,透著一股不對勁啊不對勁。

  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有人和他說了。而在神奈川,還有人能和西門通氣的,她覺得估計只有琥太哥了。

  畢竟西門小的時候也喜歡圍著琥太哥轉,說不定兩人聊著聊著,琥太哥就把她賣了。

  越想越有可能,二之宮早紀無語望天一陣,對面那個一身黑的少年還在笑著,語調分外溫和,卻溫和得很有鬼地問:「嗯?怎麼了?」

  二之宮歎口氣,指了指鳳鏡夜說,「老同學,鳳君。」再指指仁王:「新同學,仁王君。」最後指著西門說:「陰魂不散的竹馬。」

  「嗯?」某人又有意見了。

  「更正。」二之宮早紀面無表情,「我小時候鄰居家的小孩。」

  言下之意就是,你還有意見,我就可以把你編派到十萬八千里遠去。

  西門總二郎如此聰明怎麼會接收不到信號。不過他這個人可是個social king!人稱,(劃掉)夜店小王子(/劃掉)!即使二之宮早紀這麼說了,他也可以圓回來。

  於是邁著大長腿快步走過來,站在二之宮早紀對面,「我姓西門,初次見面。」

  然後把她拉過去,扶著肩膀把頭靠在她腦袋邊,很親密地說:「阿早在神奈川期間上學給你們添麻煩了。」

  二之宮早紀一點都不客氣,一手肘揮過去,開始張牙舞爪:「你說!你過來是不是準備給我爸媽打小報告。」

  「怎麼會呢,我只是覺得這邊好像不□□全,學校東京多的是。」

  「是啊,比如再轉回櫻蘭就不錯啊。」說到這裡,鳳鏡夜也來勁了,竟然若有所思地說起來。

  「不是吧,才從櫻蘭轉出去又轉回去,還不如去英德啊,你小時候也在那裡上過幼稚園和小學。」

  「可畢竟初中高中都不在那邊,還是會不適應的。」

  「blabla……」

  「blabla……」

  二之宮早紀:「……」

  這兩個人,是有完沒完。

  在旁邊一直沒做聲的仁王雅治,先看了二之宮早紀一眼,又看看兩個說得很帶勁到底應該上那個學校的少年們,忽然「噗哩」了一聲。

  「願意上哪個學校,不是她本人的意願嗎?」

  言下之意就是,她本人現在願意在神奈川待著。

  那邊兩個人倏地沉默下來,齊刷刷地回頭看了一眼仁王雅治。這眼神要如何形容,一個是「什麼你在說什麼?」還有一個是「都在說些什麼鬼?」

  「可能你不太清楚,新同學君。」西門忽然不笑了,「有些事情可能真的不是她本人能做主的。更何況還有一些隱情你也不太清楚,她一個人留在神奈川只是一種逃避而已。」

  橘黃色的路燈在夜裡散發出溫暖的光芒,這讓銀髮少年的發色上沾染一抹暖色調,他一愣,繼而望向二之宮早紀。

  二之宮早紀站在那裡,微微低著頭,因為西門的一句話神色瞬間冷了下來。眼角眉梢帶著點落寞,像是陷入了長久的回憶裡去。

  兩位新老同學從來沒有見過她這樣,只不過一個知道原因,另一個不知道。知道原因的那個歎一口氣。

  其實也沒想過二之宮早紀能轉學回去。當然能轉回去更好,但吃回頭草這事放在二之宮早紀身上,大概行不通。雖然他不認識西門總二郎,明顯他來了以後,二之宮早紀還是挺高興的,氣氛也挺輕鬆,愉快地談論一些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不過在西門總二郎眼裡,這可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但縱使是他,也知道現在無法再繼續說下去,起碼不是現在。

  但可以肯定一點的是,有機會他還會提出來。

  去醫院檢查後,都各回各家了。西門總二郎大半夜的跑過來,根本都沒想過今天再回去,一臉理所當然地徵用了二之宮早紀的客房。

  二之宮早紀一副「你要用客房就用吧,反正別來煩我」的冷淡臉。

  她就是不想被這個人戳傷口,也不想被這個人說,沒翻臉已經很客氣了。

  西門買換洗衣服回來就看她趴在沙發上面看平板電腦,幽暗的客廳裡面只點一盞燈,平板幽幽冷光照在二之宮早紀的臉上,時明時暗。

  西門總二郎歎口氣,說:「你不開燈看平板對眼睛不好。」

  二之宮早紀:「哦。」

  一個大寫的冷漠。

  少年才不會被這點就嚇到,順手把燈打開,想了想,又想了想怎麼開口比較好,後說道:「這件事也過去很久了,沒必要這樣吧。你看我哥哥還不是離家出走……我還要收拾他留下來的爛攤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小時候特別討厭茶道,最後還是決定走這一條路。」

  說著說著就不說了。

  「可是。」二之宮早紀緩緩地說:「我很想見他。卻再也看不到了啊……」

  少女隔著十幾米的距離,在沙發上蜷成一團。她的聲音很近,又好像很遠。語調是平靜而且客觀陳述的,卻讓西門一下子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只有歎息。

  和久久的沉默。

  第二天,立海大。

  二之宮早紀一如既往過來上學,昨天看電視劇睡得有點晚,今天明顯有些睡眠不足。西門那貨還想秀廚藝,結果看著她一櫥櫃的速食咖喱和泡面犯了難。面泡得還沒有她弄的好吃,完全不知道要加芝士的訣竅。

  哼,鄙視他。這個只會去高級餐廳的敗家子!

  什麼時候他能用泡面泡妞她就服氣!

  打了個哈欠,拐到學校超市裡面買了一罐黑咖啡。在那裡碰到了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呂士。這兩人剛剛晨練完,正在超市買運動飲料喝。

  她和他們問了個好,雖然懶洋洋的,但是和昨晚的態度截然不同。

  仁王雅治也只是很普通地同她打個招呼。好似昨晚什麼都沒有看到,也什麼都沒有聽到。

  不過她正是需要這樣的漠不關心。

  二之宮早紀站在垃圾桶邊上還沒喝完,就有廣播在通報,讓她去理事長辦公室一趟。

  她連忙仰頭把咖啡喝完,扔進垃圾桶。

  在她走後,柳生比呂士拐了仁王雅治一下,壓低聲音問:「你昨晚不是趕過來看看情況麼,最後怎麼樣了?」

  「……」

  「嗯?」柳生比呂士又拐了他一下,見他還沒有反應,忍不住回頭,卻看這貨扶著額低著腦袋,很頭疼的樣子。

  「你怎麼了?……呃???」

  話還沒說完,仁王雅治就靠在柳生比呂士的肩膀上,柳生根本看不到他的臉,但絕對不對勁!

  仁王低聲道:「搭檔。我好像……」

  聲音和平時比起來有些軟,帶著點點撒嬌的意味。

  柳生一愣,立刻歎口氣。馬上打斷他,說道:「你別說了,我大概明白了。你真是……哎……」

  理事長辦公室裡面,她是最後一個來的。事件相關的人員,該來的都來齊了。渡邊老師,櫻小路,還有幫兇的清田,包括作為人證的門房大叔。當然,佐藤大叔不知道為什麼也在這裡,可能是擔心櫻小路今天早上根本都不會來,所以把他押來的。

  星月琥太郎還是坐在他的辦公桌前。今天不一樣的是,他老婆看不過去了,幫他整理了辦公桌,這才顯示出了理事長辦公室的氣派。

  櫻小路見二之宮早紀也來了,對著她點了點頭,張口就說:「是我,是我改的試卷答案。」

  清田,也就是二之宮早紀班門口的那個西瓜頭少年本來一直在使眼色,讓櫻小路不要說的。可他並不知道的是,櫻小路在昨晚就和二之宮早紀達成協議了。

  很快他就把經過都說了一遍。包括知道了電力室的鎖壞了之後,開始了這項計畫;清田裝作去找書,然後用膠布把辦公室凹槽貼住,這樣門就只是看上去鎖了起來等等內容。

  不是犯人本人不會知道的細節,一一說清楚了。

  當然,為什麼要這樣做的原因,已經成為二之宮早紀和櫻小路之間的秘密。櫻小路只是說,因為最近幾次化學都考的不好,每週周考很緊張,最後不得已鋌而走險了。

  從一開始櫻小路說犯人是他,渡邊的臉色就不好了,再聽到這裡,簡直就要一口血!恨不得馬上和櫻小路對峙,哪裡強度大了!我還沒有三天一考呢!

  星月早上一來就看到了二之宮早紀塞進來的視頻,當然知道她做了什麼好事,只是讓她把鑰匙交上來。星月在聽完櫻小路的陳述之後,問:「那麼,在事發下午就在學校傳,犯人是二之宮同學的人,也是你嗎?」

  聞言,櫻小路一愣,「不,這絕不是我。我只是改了卷子,流言這個,我即使想做也做不到啊……大家根本不會好好聽我說話……」

  這輪到二之宮早紀愣了。

  那這些話是誰傳出去的?

  還沒等她細想,渡邊老師就氣急,想要拂袖而去。這時,星月琥太郎喊住了他,微笑著又十分有禮地道:「渡邊老師是不是忘記了什麼?」說完看了看二之宮早紀。

  二之宮早紀漾開一抹甜甜的微笑,歪著腦袋看著渡邊老師。

  老師,她就是一朵慘遭陷害的小白花啊老師!無辜的很!

  渡邊:「……」

  估計心裡全是我勒個擦。

  他深呼氣幾口氣,正準備小聲道歉時,二之宮忽然制止了他。

  少女還是微笑著,像是朝陽一般溫暖,「渡邊老師不用這麼口不對心。反正也是走個形式,那麼,我們就在週一早上的校早會上走形式吧,您不用走心的,寫個道歉信出來念念就行,網上抄的也行,我不在意的。」

  渡邊氣得臉都紅了!

  還不等渡邊發作,二之宮早紀就補充:「啊,化學課代表的職責,也只能請更有能力的同學去擔當了。順便,上次您自己說過不再上我們班的課的事情,還請不要忘記。」

  渡邊:「你!!!不要得意忘形了!!!」

  二之宮早紀根本不鳥他,說完,對著其他人行了個禮,就出去了。


27.Episode 27

  二之宮早紀從辦公室出來,上課鈴早已經響過,行政樓就不說了,教學樓的走廊上也一個人都沒有。托廣播的福,學校裡所有人都知道沒來的人在幹嘛,背地裡都拿著手機狂發短信,想套出點消息。對於圍觀群眾來說,學校好久沒發生如此之大的事情了,真是要感謝轉學生。

  這二之宮同學簡直是我立海八卦之神啊!

  走在空蕩蕩的走廊上,天邊早已升起來的太陽透出過窗子,散發出去和暖的光芒,二之宮卻覺得這光芒太過耀眼了一些,忍不住用手擋了一下,躲在手的陰影下,看清了走廊的盡頭站了一個人。

  那人穿立海大春季校服,深藍的西裝式外套,斜紋的領結,百褶裙下一雙過膝襪,盈盈少女之姿就算是穿校服也是好看的。即使那人逆著光,二之宮早紀也知道她是誰。

  是木下明子。

  二之宮早紀直覺就知道她是在特意等她的。即使不知道木下找自己是有什麼事情,卻有此直感,並對此堅信不疑。

  她直覺一向很准的,尤其在這種事情上。

  二之宮走近她,木下回頭,揚起嘴角露出一個微笑。

  不得不承認的一點,木下明子確實生了一幅好皮囊,這就像是中基因彩票一樣,既讓人羡慕,又沒有什麼好羡慕的。可能是他們班上的同學平時見木下次數太多,習慣成自然,對於她長相的衝擊要淡的多。

  木下在低年級的人裡面,評價更加妖魔化。不是屬於人人可以達到的「可愛」的程度,而是實打實的漂亮。又是學生會,成績好,興趣愛好可以拿獎,也確實是大家要用仰慕的目光去看待的物件。

  好像大家都在說,那個二年級裡最優秀的木下學姐。

  一個最字足以說明一切了。

  現在這名校園女神,站在她面前和她說:「啊啦,二之宮同學,已經洗清嫌疑了?」

  一聽這話二之宮早紀就覺得哪裡哪裡都不對勁!

  瞬間想起來了琥太哥在辦公室裡問櫻小路,是你在學生中散發犯人是二之宮同學的言論嗎?

  二之宮早紀挑了挑眉,也笑了。如五月暖陽,讓人如沐春風。好歹也是大小姐一枚,該裝的時候一點都不會比對面那個差。

  「木下同學為我操心我也是欣喜異常啊,這次運氣比較好,犯人自己招了。」

  「是嗎。」

  木下明子既不驚訝,也不失望。她越是這樣,越是讓二之宮早紀覺得,木下肯定知道當中的隱情。櫻小路那樣的人,太好唆使了。退一步來說,即使犯案是櫻小路本人的意志,那麼在當中推波助瀾的,一定也有木下明子。只不過木下也沒有天真到這個地步,只有櫻小路一人她就在學校待不下去。

  從木下的態度判斷,她既不承認她知道,也不去否定,隱隱透露出來的意味是——我其實也參與了,可是你最多能找出櫻小路,無法把我摘出來。找出櫻小路又有什麼用,那個最討厭你最想讓你無法待下去的,是我啊。

  就好像縱火犯犯案之後,會留在人群之中觀賞自己的「傑作」一樣,二之宮雖然不敢說木下也是如此心態,不過也相去不遠。如果她是木下這個位置,可能也會想讓人知道,且會讓對手知道。

  肉中刺,無法拔除。

  二之宮早紀有一瞬間的恍惚,旋即便釋然了。

  她朝木下揮揮手,「啊班長,快去上課吧,我也要回班上去了,要同路嗎?」

  「當然。」木下也從善如流。

  二之宮早紀在心裡輕哼了一聲:來日方長,咱們走著瞧。

  兩人同行卻沒有說話,好在都不會過分受對方影響,當對方是空氣來著。都心知肚明,也沒有必要裝出大家都是好同學一定要友好相處的氛圍,維持面上最基本的禮貌就很足夠了。

  到班門口,木下明子敲門,二之宮早紀和她一同拉開拉門走了進來。底下開始有人竊竊私語,無非討論的就是如今最火的改試卷一事的結果。其實蠻多人想詢問,第一礙於上課,第二,二之宮早紀平時班上熟的人真的很少,大部分人拉不下臉。

  在議論聲中,早紀還聽到一些比較脫線的言論。

  竟然有人在說:「二之宮同學和木下同學終於站在同一個畫框裡面了!哎,這個學期待在B組裡,我也是心滿意足了……」

  「是啊是啊,平時她們都不怎麼熟,很難看到她們說話,還一起近來呢,想都不敢想!」

  「話說別人班上的人還羡慕我們班好看的妹子多呢,可惜好看的妹子全都是高嶺之花,哎……」

  二之宮早紀:「……」

  背負了他這位兄台莫名其妙的期待她還真是不好意思呢,不過他可以選擇去整個好看的臉啊是不?

  順便名字是什麼來著?

  老師維持了一下秩序,就繼續上課了。上午最後一堂課下課後,廣播響起,大致內容是,下周一早會的時候,會對本次化學周考改成績一事,進行詳細說明,和處分決定。

  周圍一片譁然,有幾個還是忍不住問了二之宮早紀。

  二之宮微微一笑,「撒,週一早上就知道了,不要急於一時嘛。」

  同學們失望的同時,又恍惚覺得她這說話調調好像在哪裡聽過?

  基本算了解一樁……呃,小事,二之宮早紀就等著週一渡邊道歉來「治癒」一下她分外陰暗的心靈了。之前和仁王還有柳生打賭扔紙團的時候,是自己扔輸了,加上今天心情分外好啊……木下掃興的那一段先不提,總之,請吃飯請吃飯!要慶祝!

  在line上和仁王還有柳生都說了,這兩人身為最前線的「搜查員」掌握著第一手情報,當然知道二之宮早紀在扇完渡邊臉後,情緒會高漲到一定地步。

  慶祝確實有必要慶祝一下,不過仁王雅治既有些想去,又有些不想去。

  才意識到自己的心情,總覺得有些複雜啊……

  仁王雅治從初中開始,就對脫團這件事情,不是太感興趣。嘛,青少年其實也不能用不感興趣去形容,總覺得少了點衝動來著。

  至於什麼時候有這個衝動,他自己都不知道。

  不過最終還是在Line上回復,嗯嗯,一定去,正好今天網球部的訓練休息來著。

  這個時候柳生竟然來了一句——抱歉,我家裡今天有點事情啊,我就不去了,你們玩的愉快。

  二之宮早紀——啊,真可惜。

  看到這條消息,仁王雅治整個人都不好了!要不是上課他估計都要直接炸了!恨不得馬上沖進柳生比呂士的班上問,你要幹嘛?你要幹嘛?!

  事實上在下課後他立馬就沖過去,柳生被他抓著衣領搖晃得眼鏡都要散架了,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很嫌棄地說:「你這個人真難伺候啊。我還不是不想當電燈泡,你以為當電燈泡有意思啊?」

  仁王雅治:「……」

  然後雙手合十,很認真地拜託:「搭檔,幫個忙嘛,雖然想去是很想去可是你這樣子弄得別人女生多尷尬blabla……」

  柳生無語了:你自己尷尬就不要怪到別人妹子身上,我看別人妹子比你大方多了。

  柳生拗不過仁王,只好在line上自打嘴巴——事情臨時取消了,又可以去了。

  二之宮早紀——很好很好,去大吃一頓!

  下午三點半就下課了,三人決定乾脆去東京好了,想去吃最近新出的烏雲霜淇淋還有只有東京才有的一家烤肉店。

  柳生最早到校門口,等了一會兒,才看見仁王雅治和二之宮早紀一起從教學樓裡走出來了。

  柳生才覺得日-了狗了呢,不知道剛剛誰說不好意思的,現在倒是相處的挺好的。看來今天下午又會特別……嗯?等等?這表情不對勁啊……

  二之宮早紀還好,看不出來什麼,這妹子平時端著的時候還是挺端著的,就是帶了個微笑的面具。也指不定別人內心在想些什麼東西。

  仁王雅治……這貨看上去沒什麼,可是憑他和他搭檔了這麼多年來看,嗯,不對勁。

  具體要說哪裡不對勁,那就是哪裡哪裡都不對勁。

  他哪裡在笑啊,哪裡有平時的神神秘秘吊兒郎當,簡直低落啊,都可以看到頭頂的小烏雲了有木有。

  柳生以他這麼多年看偵探小說的經驗發誓,肯定有什麼(劃掉)有趣的(/劃掉)事情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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