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身穿櫻霜學院校服的少女抱著手裡的相機，小臂顫抖、神情驚懼。
面前的男人身材高大，遮擋了小巷的大部分光源。他光禿禿的頭皮上蜿蜒著一條蜈蚣狀的疤痕，身上的衣服邋邋遢遢還散髮著酒氣，眼中散髮著嗜血而淫邪的光芒。
——這裡並不是在先知系統完備的網絡監測下的理想鄉。這裡是日本出名的廢棄區——扇島，亦是被這個社會所放逐的“廢品”們的樂園、犯罪者的溫床。
少女開始為這場冒失的探險而後悔，終於在男人再度向前邁出一步時，發出一聲尖叫！
“救……救命！！——”
天上還下著小雨；尖銳的求救聲和著濕冷的微風被送了出去。
扇島隔離區邊緣停靠著一輛厚生省公安局的警車，離車子不遠處的一片廢墟頂端靜立著一個身穿刑事課警官制式外套、身材修長的男人。
似乎是捕捉到了那絲幾乎被湮沒在雨聲中的微弱求救，他皺了皺眉，動作敏捷地跳下廢墟朝聲源方向小跑起來。
第一聲尖叫過後，一度因恐懼而停止運作的聲帶恢復了機能，少女開始發出接二連三的凄厲求救聲。她抱著相機飛快地朝小巷深處跑，可卻比不上健壯青年男人的速度，兩人的距離急速拉近！——
小臂被重重一拽，少女一個趔趄摔倒在泥濘的地上！廢棄建築的殘骸劃破膝蓋、帶來冰冷的刺痛，男人粗暴地揪住她的頭髮、翻身壓了上去！
嘴巴被捂住，少女的瞳孔緊縮，倒映出犯罪者猙獰的臉……然而下一秒，視野就被一片猩紅填滿。
少女被撲面噴濺而來的腥甜液體迷了眼，反射性地合上眼簾！脣角也被濺入了幾滴，在口腔中漫出鐵鏽的腥味……
是血。
感覺到鉗制自己的力道放鬆了，少女抬起胳膊擋在眼前，身體篩糠似的顫抖起來、大顆淚珠溢出眼眶。
她手腳並用地往後爬，一邊看向面前雙眼暴突的男人。
他已經鬆開抓她的雙手，轉而捂住自己的側頸——那裡正插著一片鋒利的碎玻璃，玻璃的末端被一雙蒼白的手緊攥著，甚至還在往裡推擠。
然後那雙手猛力往外一抽、拔出了那片玻璃！
被割斷的大血管立刻噴濺出猙獰的血柱！男人痙攣著，嘴脣一張一合、仿佛垂死的魚。
緊接著他壯碩的身體突然猛地抽搐了一下——
染血的玻璃被那雙手扔到一邊，然後變戲法似的又不知從哪裡拾起一根生鏽的鐵■、捅進了男人的小腹。
暴徒捂著脖子倒下，露出背後的暗算者。
“你沒事吧？”
“站在那裡別動，警……察。”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趴在地上的少女受驚回頭，映入眼簾的是站在巷口、正舉起手中槍械的男人。她一眼就認出了對方身上印著厚生省公安局標誌的外套，登時全身癱軟下來。
臨近黃昏，夕暉在年輕警官敞開的襯衫領口間為裸?露的鎖骨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他黑色的短發被雨水打濕，貼在鬢邊和額角；雨珠順著高挺的鼻梁一直流下線條分明的下頷，間或有幾滴凝在眉峰上，將將墜入那雙狹長而帶有幾分野性的眸中。
他只是匆匆看了她一眼，繼而目光投向前方，眼神中透出幾分凶暴和警惕。
然後她看到這名警官手中那支對準了前方的“槍”流線的槍體上突然亮起脈絡狀的孔雀藍熒光，爾後迅速變形、延展出一對翅膀狀的裝甲板。
她情不自禁地順著槍口對準的方向重新回頭看去、看向站在倒下的暴徒旁邊，仍保持著把鐵■往其小腹裡捅的姿勢的“狂獸”。
這個人半邊身體都被鮮血染透、模樣可怖極了，握著鐵■的手似乎有著與纖細外表不符的爆發力。
這是個女人。
剛才那句“你沒事吧”，就是出自她的口中。少女憶起她說話時有幾分慌張的清亮音色，簡直不敢相信這樣一個女性會是救下自己、割喉加捅腎一氣呵成的人。
後頭的年輕警官顯然也不敢相信。
白色襯衫、淺色短褲，沒有染血的一側黑髮柔順地垂在肩頭。她的胸口仍在急速起伏，在看到那支對準自己的支配者後，她甚至露出了茫然的表情，緩緩鬆開了手中的鐵■。
兩人在雨中對視。
後來刺賀凜常常會想，以捅腎場面作為和男人初遇的回憶，真是太刺激了。
——雖然那天他差點就用致死模式的支配者把自己就地正法。
總而言之，當她看到站在巷口的英俊警官時，第一反應是慢慢舉起手、正視那雙銳利而漂亮的眼——也許是因為這個舉動救了她一命？
而對狡嚙而言，正是女人那雙清明不帶一絲雜質的眼眸讓當時情緒並不穩定的他遲疑，從而並未扣下扳機。
然後他看著她以有些無措的姿勢舉起手，甚至還歪了歪頭，使得鮮血從膩白的臉頰上滴落下來；接著有些慌亂地說：“我……我是正當防衛。”
咬字清楚、那種有些緊張的語氣更是微妙，怎麼看都不像是失控的犯罪者。身上的衣料看起來很高級，跟扇島的貧窮氣味格格不入。狡嚙舉槍打量著女人，大腦高速運轉、判斷著眼前的狀況。
雨越下愈大。一片死寂之中，仍趴在地上的少女突然發出一聲嗚咽。狡嚙眉頭蹙得更緊，脫下身上的外套，蓋在制服前襟被扯破的少女身上。注意到對方的制服款式，他的臉色越發不好，強自克制地伸出手：“還站得起來嗎？”
少女嚇得不清，哆哆嗦嗦地被狡嚙拉起來之後，幾乎是掛在了他的手臂上。
青年男人身體的熱度隔著衣料傳入被握住的手掌，眼前的年輕警員英俊的眉眼和有些凌厲的氣勢卻帶來了意外的安全感。少女踉蹌了幾下站穩了，有些驚恐地移開視線、避免看到倒在地上的屍體——不，也許還活著……
“怎麼回事？”頭頂傳來男人的聲音。
少女隔了一會兒才斷斷續續地開口，倒也算是把事情經過說明白了。
“呆在這裡別動。”狡嚙叮囑一句，握著支配者仍是對準站在倒地暴徒身旁的女人，長腿一邁向前走去。
剛邁出兩步，他的動作突然一頓。狹長的眸微微睜大了一些，被主宰者槍體的暗芒印上一層孔雀藍光膜的瞳孔微微縮緊了——
對方的犯罪係數正在飛速下降。
金屬翼迅速收回、聚攏，支配者再次變形，無機質的冰冷機械女聲在耳邊響起。
【對象威脅判定更新。犯罪係數：132，可任意執行對象。執行模式：非致死麻醉，請放鬆瞄準目標。】
僅在短短幾十秒內，犯罪係數就下降到了“安全區域”內。
對方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用帶了點茫然、又有些緊張的表情看他，就好像自己不是“殺人犯”，而是在街上突然被警察攔住盤問的人一樣。
她望著他咬了咬下脣，爾後輕聲問道：“警官，你要對我開槍嗎？”
狡嚙微微眯起眼，手指虛抬在扳機上。
她的睫毛顫了顫，“……我……是為了救這女孩……”
剛剛殺了人，不管是出於任何動機都好，普通人都不可能這麼冷靜、甚至還能邏輯清楚地和警察對話的。
換做從前的自己，會毫不猶豫地開槍。
只要聽從先知的旨意就好，這個時代的人無一不是這樣的；由系統為自己做出最佳的選擇，無論是婚姻、戀愛、工作，甚至是辨別正義與邪惡……
他凝視著對方的雙眼。
她毫不避諱地與他對視。
目光膠著，狡嚙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另一張臉。
驟然侵入腦海的回憶像鈍鋸，在太陽穴處割出鋒銳的痛楚。
只要聽從先知的旨意就好……嗎……
狡嚙的眼神一點一點沉了下去。良久，他緩緩放下了舉槍的手。
他上前拽過女人的手腕，拿出手銬利落地把她拷了起來。對方沒有反抗，這讓他的心情更加焦躁。“你的名字？”
“我……”她愣了一下，然後露出有些苦惱的表情，方才慢慢說道：“刺賀凜。”
“就職地和居住地？”
她再度愣了一下。
“……抱歉，我不記得了。”
然後她侷促地動了一下染血的手腕，避開了他在給她扣手銬時不經意擦過她掌心的襯衫袖口，“呃……弄髒了，不好意……阿嚏！”
她縮起肩膀、打了個噴嚏。
……
回到隔離區邊緣地帶之後，狡嚙沒有直接開車回市區，而是驅車帶著兩人來到一處還算可以落腳的、類似廢棄民宅的內部進行休整。
“失憶？”把刺賀銬在桌邊後狡嚙直起身盯著她，眸中銳芒凜然，仿佛在判斷她的話有幾分可信度。
“很遺憾，失憶不能作為減刑理由。”
扔給田中一條毛巾後他轉過身，一邊拉扯著領帶一邊朝盥洗室走去。
進入簡陋的浴室後他把濕透的領帶隨手搭在一旁、拿毛巾擦著頭髮，倏爾手一頓，想起從前和佐佐山一起執行任務時也是在這裡落腳，然後還因為他偷拿毛巾和他起了爭執的事。
他不由握緊手中的毛巾邊角，將其扯落，帶起幾粒發間的水珠。強迫自己不要再往下想，他轉身走了出去，結果就被眼前的景象給震了一下。
刺賀凜被銬在房間中央的長桌上行動不便，而那名叫田中理奈的少女，此刻正用自己給她的毛巾替前者擦著臉上的血。
自己出來時，兩人仍在低聲對話。
凜：“謝謝，麻煩你了……”
理奈：“不……不會，完全沒那回事。”
看到狡嚙出來，田中理奈嚇了一跳停了手。刺賀回過頭，除了頭髮上的血跡之外，臉已經擦得挺乾淨，恢復了本來模樣。
出乎意料，五官纖秀而漂亮，如果不是因為親眼看著她不辭辛苦地深度捅腎的模樣（……），還真是難以相信這是個防衛過當的殺人犯。
刺賀再度打了個噴嚏，然後緊了緊身上披著的西裝外套。
這個動作讓狡嚙再度產生了微妙的感覺。
——監視官的專用外套給了田中理奈，偏偏回去的路上刺賀凜一直不停地打噴嚏，於是身上僅剩的那件黑色西服外套就給了她——把外套讓給殺人犯的監視官，恐怕全厚生省也找不出第二個。
然後狡嚙發現，刺賀的眼珠黏在自己身上不動了。
他低頭看了看，“我身上有什麼東西嗎？”
刺賀凜立刻收回目光，“沒……”
才怪。
貢獻出兩件外套的男人身上只穿一件單薄的白襯衫，在回來的路上被雨水打得濕透了，雖然警車暖氣夠足卻也沒有完全烘乾、泛著潮氣緊貼在男人身上，勾勒出賁起的肌肉線條。尤其是貼近小腹的部位，由於暖氣吹不到最為潮濕，近乎透明的布料若隱若現地透出皮膚的蜜色。
作者有話要說：沒存稿的下流（中）短篇，不V。因為留言無保障看的人又少，所以更新的話還是跟寫獸耳控的時候一樣，等我數夠十五個收藏或者有好吃的留言再寫下一章好了誒嘿……
☆、手銬
“沒……”刺賀臉色不變地答道，移開了目光，順帶著又打了個噴嚏。
狡嚙走到桌前，舒展長腿坐在了兩人的對面，轉向田中理奈。
“……這裡是廢棄區，其危險性你應該再清楚不過。像你這樣的學生，如果因為頻繁出入這裡而對色相造成不可輓回的影響，會毀掉的是你自己的前途。”他沉聲說。“不是每一次你都會這麼好運，遇到那樣的暴徒還能全身而退的。”
說這番話時，狡嚙交握在桌上的手不自覺地扣緊了。
……是在兩個多月前吧。
那個時候，佐佐山就坐在自己身邊……兩人也是像現在這樣，質問著一名偷偷闖入扇島的、名叫桐野瞳子的櫻霜學院的女學生。
只不過曾經一同站在這個房間裡的三人，到現在為止除了自己之外都已經……不在了。
來時的路上他已經問清楚了，這名叫田中理奈的少女果然認識桐野瞳子——兩人不但是同級，感情還很要好。被問及來扇島的原因，田中理奈的說辭是“完成瞳子的作品”。
——簡直就像是命運和歷史在重演一樣。
他沉下眼，強自克制紛亂的思緒。“田中小姐，我已經通知了你在櫻霜學院的導師。接下來我會送你去關卡，他們會派人來接你。”
田中理奈有些怯怯地咬緊下脣，輕聲答道：“……是。”又猶豫了一下，“那麼刺賀小姐……會怎麼樣？”
狡嚙沉默了。
少女囁嚅了一下，似乎像是決定了什麼似的，突然直起身、鼓足勇氣正視年輕男人有些凌厲的目光：“請……請不要逮捕刺賀小姐！她是為了救我才……我……我不會向任何人提起這件事的……反正扇島是廢棄區，就算有案件也不在公安局的受理範圍之內不是嗎？警官先生只要不把案件上報的話就……”
話音未落就被終端呼入的聲音截斷了；狡嚙低頭看了一眼手上閃爍的終端，一邊打開投影、一邊用眼神示意田中噤聲。
畫面上出現一個戴著眼鏡、眼神有些冷漠的青年男人，綴在額上的瀏海讓他比之狡嚙多了幾分陰柔氣息。
“……宜野。”狡嚙平靜地跟對方打招呼。
“狡嚙，”被稱作宜野的男人皺起眉，語氣嚴厲地說，“你現在在哪裡？在執行任務期間帶著支配者擅離職守，你瘋了嗎？”
“遇上些小麻煩……”狡嚙頓了頓，“本部那邊暫時幫我圓一下。”
“開什麼玩笑，”對方臉色一變，“你到底是要去做什……”
“拜託了。”狡嚙打斷了對方的話，然後擅自終止了通話。一抬眼，剛好對上田中有些期待、又有些小心翼翼的目光。
“狡嚙警官……這是不打算把刺賀小姐送到警察局嗎……”
“去準備一下。”狡嚙以有些強勢的口吻打斷了她，抬起腕上的終端看了一眼，“再過十分鐘，我們出發。”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這件事我會妥善處理。”
一旁一直一言不發、像是在發呆的刺賀凜突然抬起頭看向他。
狡嚙正看著田中理奈走進盥洗室的背影，直到對方帶上了門。他有些疲憊地發出一聲鼻腔音，隨手在褲袋裡掏摸著，冷不防一回頭就對上了女人的目光。
她雙手被銬在長桌上不便移動，所以這會兒正歪著頭專注地看著他——嚴格來說，並不是在看他的臉，而是在看他脖子以下的部位。
狡嚙的動作頓了頓，片刻掏出煙盒、摸出一根煙。“怎麼？”
“處理什麼的……”她把視線從男人的鎖骨上移至他的臉上，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警官，你想怎麼處理我？”
“你的問題稍後再談。”狡嚙再度瞥了一眼盥洗室的方向，不著痕跡地再度把煙放回煙盒裡。
……
到達扇島外的關卡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狡嚙把車子停在了離主建築較遠的地方，問田中：“自己能走過去嗎？”
少女愣了愣，“刺賀小姐不一起回市區嗎？”
聞言，狡嚙扶著方向盤的手鬆開，手臂伸向坐在副駕的刺賀身前，拿過一隻小巧的可攜色相掃描儀、翻轉屏幕給田中看。
屏幕上顯示刺賀色相區塊的深藍色有些刺目。
“看到了嗎？”狡嚙平靜地說。“渾濁到這種程度，恐怕一進入市區就會被巡邏自立機包圍。一旦接收治療勢必會被發現她的犯罪係數已經嚴重超標，將會作為潛在犯被強制隔離。”
聽到後面，田中驀地眼前一亮——雖然情況不容樂觀，但起碼這位年輕警官似乎有真心替對方著想的意願；她不由雀躍起來，慌忙從隨身攜帶的小包裡撕下一張便簽寫好自己的終端號碼，然後塞到了刺賀的手裡。“有困難的話請務必聯繫我！”
少女下了車，連連回頭數次，直到身影沒入關卡的隔斷之後。
狡嚙目送她走進建築，這才松了口氣，不防耳邊突然響起一個幽幽的聲音。
“那是說謊的吧，警官先生。”
他轉過頭。
刺賀迎上他的目光，銬緊的雙手正擺弄著那隻色相掃描儀，對準了他。
她歪了歪頭，上挑的眼尾露出一抹狡黠。
“是因為我才不回市區的嗎？明明警官先生的色相……也已經渾濁到了會被自立機圍攻的程度了啊。”
掃描儀閃爍著警告的紅燈，顯示出與先前刺賀的深藍色相別無二致的渾濁顏色。
狡嚙眼神一暗，伸手想抽走她手裡的掃描儀，卻被她驀然勾起的指關節給纏住了手指。
“既然是有私心，就別說這種會讓人誤會的貼心話啊。”
像細小的針一樣驟然生出的曖昧刺入空氣，快得仿佛一閃而逝的錯覺；狡嚙微微加力、抽出掃描儀。
她沒有糾纏，而是鬆開手指。
仿佛剛才那雙眼中流露出的曖昧只是錯覺而已，她突然換了副神情，勾起一抹苦笑，補充道：“還以為你是真的想放了我呢。”
狡嚙只能沉默以對。
他的確是想直接把人送回警局，只不過眼下因為色相問題需要暫時逗留在外面，剛才的那番話也只是讓田中安心回去的託辭而已。
他打量女人的眼光就多出幾分探究和銳利。
明明是個“殺人犯”，卻沒有表現出殺人犯應有的樣子。做了三年的刑警，無論什麼樣的罪犯都見過——被純粹暴力所驅使的，亦或是冷靜、高智商的——偏偏這一位滿臉放鬆，言談之間甚至給人一種“好相處”的感覺。
——外形也是。
無論是那一身仍能看得出原本淺淡乾淨色澤的高級衣料也好，還是作為女人，已經到了能夠被注目程度的“美麗”也好。
甚至連那番“不記得”的說辭，也因為那種真誠的困擾神情而顯得破有說服力。
對方沒有說謊，這一點從眼神就能看出來了——根本就是一個完完全全的“正義犯”。
可是普通的正義犯，又怎麼可能在那種情況下還能冷靜地尋找武器攻擊人體要害，洗著人血澡還能面不改色？說到女性的見義勇為，自然就會聯想到胡椒噴霧、對腳背處以高跟鞋之刑和手提包衝擊波這樣的招數，但絕對……不包括割喉跟捅腎。
車子在扇島泥濘的公路間穿行。
“能回憶起多少？”狡嚙扶著方向盤看著前方。
“只記得自己的名字，或許還有大部分的常識，不過日期就完全模糊了……”刺賀一邊拉著被風乾血跡黏住的頭髮、一邊看著男人專注的側臉：“對之前的事的記憶，是一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坐在一處廢棄建築空地的凳子上。聽到呼救的聲音之後跑去查看，發現理奈遇險之後就隨便找了襯手的傢伙……”說到這裡，她突然頓了頓，“回過神的時候，已經扎了那傢伙的脖子，並不是特意那樣做、亦或是想要殺死他，只是……”
狡嚙回過頭。
“只是下意識地做了？就像是……習慣一樣？”
驟然低沉下來的嗓音以一種荷爾蒙亂竄的方式嗡鳴著。刺賀被萌得呆了一下，隨即點頭道：“好像的確是那樣。”
“人的大腦是非常奇妙的存在。記憶消失會或許會導致性格和心理上的劇變，但卻能保留身體上的‘習慣’。”狡嚙眯起狹長的眸。“我檢查過那個人的傷口，無論是力度還是角度都完美無缺……你尋找要害和大血管的能力非常優秀。”
他轉過頭盯著她。
“你很可能是個‘殺人慣犯’，所以我不能因為你是‘正義犯’而放走你。”
“……噗嗤？”出乎意料，女人笑了起來，“那還真是奇怪，作為殺人慣犯穿得光鮮亮麗地跑到廢棄區、還一件武器都不帶，難道是要用呆毛行凶嗎？”
說話間她側身換了個姿勢，同時小心地讓染血的衣服不碰到汽車座椅。
耳邊的清亮聲線還帶著幾絲笑意和女性特有的綿軟，每一個咬字都意外地讓人舒服。余光瞥見她小心不弄髒車子的小動作，狡嚙脣角緊抿的弧線不由就有些鬆動。
她似乎沒有注意到他一瞬間有些松弛的情緒，而是繼續用那種不疾不徐的語調說話： “……既然習慣能夠保留，那麼你怎麼不考慮一下，我毫不猶豫衝出去救那女孩的行為……不是一種‘習慣’？我剛才拜託理奈看過我衣服的標籤，是大設計師押切健二的高級定制。假設我過去的生活環境非常優渥，那麼我為什麼不可能是個素養良好、充滿正義感、只是碰巧學習過格鬥技巧的健全人？”
車子拐過一道彎，緩緩停在剛才三人落腳的休息室。狡嚙解開安全帶，探身去夠刺賀身邊的安全帶扣鎖。男人修長的身軀越過面前，因雨天而變得似乎有些潮濕的、男性特有的氣息鑽入鼻端。
刺賀看著狡嚙的側臉，視線緩緩滑下、停駐在他說話時滾動的喉結上。
男人似乎一無所覺，只是專注於幫她解開安全帶。
“很可惜，”他說，“我不認為一個認定自己‘完全無辜’的正義犯，能夠這麼冷靜地進行自我辯護和自我分析，表現得像是個‘意圖脫罪’的高智商罪犯……而且，沒有表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對於‘奪走他人生命’的負面情緒。”
刺賀愣住。
■噠一聲，安全帶被解開。狡嚙直起身，轉頭打開車門離開駕駛位，走到車子另一邊拉開車門，拽住刺賀被銬起的雙手把她從車裡拉了出來。
刺賀皺起眉痛嘶一聲，“輕一點，我自己走。”看到狡嚙沒有放手的意思，就無奈道：“抓手腕也可以，手心有傷。”
狡嚙握著她手掌的五指微微鬆開。
女人的手心還殘餘著血跡，先前還以為是被殺死的男人的血；這樣一看，才發現上面有幾道很深的傷口。
“握玻璃的時候扎傷的……”她咕噥著。“看來作為殺人慣犯，我使用武器的手法不太熟練啊。”
狡嚙沒說話，掏出鑰匙把手銬解開。刺賀以為對方同情心作祟要給自己額外優待，沒想到他把手銬一邊翻轉、喀噠一聲扣在了自己手上，另一頭仍是銬著她。
如是，一路被男人“牽”著朝建築裡走。
狡嚙邊走邊低頭摸煙，突然跟女人銬在一起的左手被扯了一下、朝上勾去。他有些警惕地轉過頭，發現她把手湊到臉邊、然後伸出舌頭……舔舐手掌。
隨著垂頭的動作，她耳邊幾縷碎發滑落下來，落在他骨節分明的手腕上，有些癢。
作者有話要說：監視官求逮捕求手銬play！（歡脫地滿地亂跑——）收藏30留言15啦更一更！比我想象的要好啊還以為會只有一兩條留言呢（對手指）目前看來我的劇情進度好快下一章應該就能手把手地感受一下監視官狡的腹肌了（捂著褲襠幸福地躺平）想要跟我一起感受的話就繼續用留言淋濕寵幸我嘛麼麼啪（猛賣糙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