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混吃等死的米蟲
銀行大廳總會在下午5點時准時關門，可並不意味著，所有的工作人員都會立刻下班。他們還要盤賬、開會，如果當天的賬能夠完全對上，那就萬事大吉，可以不加太多班就回家。
當然有時候，也會面臨一些特殊情況，讓大家不得不加班。
本該無人的會議室裡，現在抱頭蹲滿了銀行工作人員。
一個帶著口罩和帽子的家伙在清點人數。
「怎麼少了一個人？」不管他怎麼點，和剛開始的人數總是對不上。
額頭開始冒汗，這家伙在行動失敗之後被清理，和告訴老大現在被清理之間，做著艱難的選擇。
可那個『失蹤』的人，並不怎麼高明的坐在角落裡，劫匪卻對她的存在熟視無睹。
文景，大家提起這個女孩都會有好印像，因為她在正式上班的第一天，就請了全部人的奶茶。
而且工作認真，從未收到過差評。
可這樣一個女孩大齡未婚，卻沒有被人介紹過對像。只有和她同處一片空間的時候，那些『善解人意』的大媽們才會一敲手心，「哎呀，還有這個姑娘啊！」
說起原因，就和她沒有差評的原因一致。
某次一個禿頭男人在櫃台對她破口大罵，她沒有生氣，只是指了指門口，「門口那邊坐著的是我們經理，請向她投訴我吧。」
但隨著那個男人慢慢走到門口，他關於剛剛生氣的細節就越來越模糊，等真的在門口站定，低頭看了看手上的東西，竟然只留一股無名火，不知該對誰發了。
於是收拾好東西，就徑直這麼出了銀行大門。
背後的文景照常辦理著業務，對這種情況游刃有余，從櫃台到門口的位置，正好是一個陌生人淡忘她的距離。
所以一旦出了什麼糾紛，她就把對方引到門口遛遛，然後什麼事兒就都沒了。
解決不了爭論，就解決掉提出爭論的人，這就是文景多年沒有收到差評的根本原因。
這樣的處理方式，讓她在受氣的服務行業裡，也時常可以露出自己的情緒，抱有一絲銳氣。
什麼見面三分笑，她垮著臉又怎樣，不過一份吃飯的工作，誰還真把你當上帝。當然要是問，為什麼不換個行當，她會告訴你，懶得換，這裡離家近，就這兩個原因，支撐她在這裡待了五年，從櫃台到後台，一直如此。
如果她頭上有標簽的話，那一定標注著「路人甲」，前面還有加上一個形容詞「混吃等死」。
不過說回來，這種屬性有時候也挺好的，就比如現在，劫匪正在清點人數。
帶口罩的男人又點了一遍，「真斜了門了，喂，老頭，你們這邊一共多少人？」
經理低著頭，看著地毯上的花紋說，「一共15個。」
會議室裡的盆栽不怎麼能遮全身體，但足夠讓對方忽略掉文景的存在。
「女的數量好像不對......」劫匪的心裡突突著，總覺得這個事情有點不好的征兆。
很快，這種征兆就變成了現實。
明明已經將所有人的通信設備收拾干淨，警察還是來了，透過簾子之間的縫隙，閃爍的警燈讓會議室裡的大家都開始心思浮動。
『也許很快就能出去了。』
可下一刻，隔著門，外面傳來很大的爭吵聲，「咚」地一聲，有人氣急敗壞的衝了進來。
「誰報的警！」那人滿臉橫肉，一雙眼睛惡毒的盯著這些嚇成鵪鶉的人質。
蹲在最前面的經理幾乎癱坐在地上，「不是我！」
可對方橫慣了，非要用人肉沙袋出出氣不可。
十五分鐘後，看不慣群毆的文景，刺了頭頭一刀。
帶著血的刀存在感太強。
文景，卒。
在「混吃等死的路人甲」後面，也許還得加個括弧，備注下：特殊情況下膽子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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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景這個人，沒有什麼朋友，漸漸也不怎麼會交朋友了。日常更多時候，她會和自己對話，想些「到底為什麼來到這個世界」之類的意義問題，但終究也沒有什麼人來給她答案。
所以，等再次睜開眼睛時，她斷線不知道多久的思考重新加載。
在許久後，她給那個困擾許久的問題下了個結論——「大概只是為了觀察。」
觀察風在林間撒潑，觀察鳥兒在檐下躲避雨，觀察螞蟻的隊伍繞著彎兒經過。
這麼一想，重生這件事情就沒什麼可追究了，唯一讓她覺得不便的，便是這裡落後的生產狀況。
這大概是一個日本小鎮，還大概是一個社會變革過渡的時代，不用公歷，用的是年號，稱為「明治」。明治維新，她在歷史書裡聽過一耳朵，借助這個，在歷史河流裡終於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在這樣一個變革時期，路面已經從土路變成石板路，聽說下水道就要修到他們這個地區了。街上有人穿著鬥篷西裝，有人穿著傳統和服，相互不打擾，整個像是兩個平行空間在一處的交疊。
也出現了公交一類的東西，地面上鋪著長長的寬寬的軌道，中間偶爾還能看到馬糞散落成一顆顆小球，因為這種廂車是由馬來拉的，類似於大號的馬車。
每次看到馬拉著廂車，頭一點一點的從面前經過，文景就感覺到一陣時空混亂。
她收斂了自己的氣息，跟著前面的人一起上了廂車，售票員根本沒有注意到有人趁機混了上來，就這麼讓文景又一次蹭到免費班車回家。
說是回家，實際上是米蟲回到自己的米缸裡去。
文景現在已經不會不好意思了，這樣的時代裡，女人的出路就是進廠接受每天14個小時的工作，或者嫁為人婦，都不是她會喜歡的。
這幅身體長到現在，已有12、13歲的光景，具體的年歲算不清了。因為不事勞務卻又豐衣足食，文景無憂無慮的生活，讓她出落成一副水靈靈又落落大方的模樣。
若非她已經習慣將存在感調到最低，也許就能輕松走第二條嫁人的路了。
這次出門，她是因為饞肉。
五天前，旅館商人一起討論起，東邊的某個大戶人家要辦慶生宴，說是老太太喜歡燉的特別爛的肉粥，於是這家孝順的兒子就向人額外采購了許多肉食。
文景沿路過去，采了不少野花，當做壽禮獻給了這家老太太，就放在那一堆精致盒子的最上面。
雖然沒人看見，她卻從來都是有來有往。
也不知道那家人收拾禮物時，看到那束花會不會以為是狐狸報恩之類的怪奇事件。
「叮鈴鈴——」前頭的售票員站起，拉響了這一停的鈴鐺，一個女孩落在最後，快速下了車。
將存在感調節到不被行人撞到，但也不會讓其仔細查看樣貌的程度，文景一路回到待了兩年之久的『米缸』。
「老板娘好啊~」她趴到門口的桌子前，不出意外的看到三層自己房間那邊登記了有人住。
『煉獄，好奇怪的姓。』
文景想著，這回是什麼人，陰陽師？和尚？
『路過』廚房補充食物的時候，果不其然聽到了廚娘們對旅館女鬼的討論。
「已經五天過去了，這次真的可以嗎？」廚娘甲問。
文景坐在他們中間，一本正經的回復，「還早著呢，一頓飯經過五谷輪回還要好幾天。」
「是啊，誰也沒見過不是。」廚娘甲點頭。
「鬼殺隊什麼的，聽著不是很靠譜啊。」廚娘乙有好幾道抬頭紋，她老是抬著額頭說話，似乎上頭很沉。
文景轉頭回復，「對啊，還不如上回那個和尚，好歹還是到印度進修過的。」
「好像也不是政府認可的團體，你看到了嗎，那個人羽織下面帶著刀。」廚娘丙站起來比劃了一下。
卻突然看到兩個伙伴臉僵硬了起來，「你們怎麼了？」
文景擺擺手指頭，「他們在想，你站起來了，為什麼這裡還坐著三個人啊！」
「啊！！」
「鬼啊！！！」
「她回來了！！！」
將剛出鍋、軟蓬蓬的包子拿在手裡，文景溜出了廚房，一會兒她回來的消息就該傳遍整個旅館了。
切，不過是她恰巧走了幾天罷了，還真以為那什麼鬼殺隊的有用嗎？
鬼殺隊，聽起來就很不靠譜。
轉念，她又想到，某個神社和尚被她嚇到屁滾尿流的場面，嘴角帶著笑，打開了三樓最內側的房間門。
此刻已近黃昏，屋內沒有人。
文景靠在窗戶邊，將包子囫圇吃了，就依靠在牆角，迷糊睡了過去。
待會兒的作戰，她想了想，還是搞個櫥櫃女鬼的方案吧。
在睡得昏天暗地、不知今夕何夕的中間，她被人的觸摸弄醒了一次。
「嗯？」眼睛像是被強力膠水沾著，只能將將睜開一只，是誰在碰她？
入眼是一片金黃色，似乎還摻雜了一些紅色，這顏色激起了一點好奇，讓她多分出一絲心神思考，這才發現，原來是這人的頭發顏色。
頭發毛茸茸的散開，眼睛圓溜溜的，和頭發同色，都是金紅的。
『原來真的有人長的像貓頭鷹一樣。』抱著這個莫名其妙的想法，倚在牆角的女孩繼續睡了過去。
「啪——」向前倒去的身影沒有落到地上，反而被一個結實的胸膛接住。
「嗚姆，就讓我來照顧你吧！」隨後將女孩放進鋪好的被窩裡，自己出去向老板娘解釋。
因為文景在廚房搞的事情，旅館的人立刻通知了在外巡邏的煉獄杏壽郎。
但和日常打交道的鬼不同，少女明顯是活人，而且睡眠質量很高。
空氣中還殘留著包子的香氣，煉獄聳動兩下鼻子，很好啊，至少吃了兩個。
『吃得香，睡得好。很健康，我很欣賞她！』在評判其個人的米蟲行為之前，這個少年對文景的印像變得非常好。
「所以，就把她交給我吧！」煉獄說話時聲音很大，而且態度總是很坦蕩，讓抱在一起的旅館眾人都迅速相信了他。
「那就拜托您了！」當然，他們也做著女鬼會重新回來的准備，至少半年內不會再開啟三樓最裡側的房間了。
第2章 來到煉獄家
請問在明治末年的日本迷路了怎麼辦？
這裡又沒手機導航，也沒有地圖。
不，地圖應該在大城市有賣，只不過她現在迷路到了熊的窩裡，請問哪裡提供快遞服務，直接把她打包送到荏原郡去。
「哎——真是麻煩呀——」那個叫做煉獄杏壽郎的家伙，明明一副精神小伙的樣子，沒想到那麼固執。
從旅館裡被抓到後，這個人就開始了催眠似的念經，「成為我的弟子吧！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弟子？
於是文景聽了一堆不科學的東西，什麼鬼啊鬼殺隊啊，當然更不科學的是煉獄的胃，看起來這麼瘦結果是個大胃王？
桌子上的拉面碗堆起老高，『這家伙一定很有錢！』
文景原本還想著要不要客氣一下，看到那摞碗，本著吃大戶的原則，給自己又叫了一碗。
「所以你真的給了老板娘12日元？」文景無語的看著對面。
在這個時代，公務員的月工資大概也就70-80日元，所以作為在旅館吃住兩年的費用，這個錢數——算一算好像也不多？
才不對！明明根本就不用付錢，她有時候也會給旅館幫忙的啊！
「所以，你替我掏了錢，現在還准備收我做弟子？」
「嗚姆，是的！少女你可是有絕佳的才能！」
當然，文景並沒有糾結多久，兩人的對話非常簡短，「包吃包住嘛？」
「包吃包住！」
「那行！」
不過，那家伙還真是固執，明明和他說了自己更加絕佳的『才能』其實是迷路的才能了。
「在之後的任務中，會有很多趕路和調查的部分，為了拯救民眾，就從現在開始，重新修煉方向感吧！如果找不到的話，就勇敢的去問路人！我相信你可以的！」
這就是文景迷路的全過程，走到山裡的時候，她微微感覺到一點不對勁，『東京應該沒有山的吧？』
又走了兩個小時後，她看著越來越荒蕪的景像，確信自己走錯了。
現在原路返回的話，應該能直接回到越前鎮，到時候老老實實的找個販貨商，花點錢把她這個人送過去。
「救命啊——」微弱如小貓的呼喊，夾在風裡吹過來。
一個腿被咬爛的小鬼，在繞過這個山頭，另一邊的洞穴門口。
文景剛一過來，就聞到了一股野獸的臭味，應該是熊這樣的大型動物。
這會兒女孩的存在感被調節到了最低，就是野獸也無法具體感知到她的位置，人更是如此。
所以，這個小鬼應該只是昏迷前的掙扎罷了。
救？不救？
沒時間思考了，有沉重緩慢的腳步聲壓著地面過來了。
熊回家了。
文景當機立斷，走出十幾步後，將自己的存在感調高。
「吼——」熊被引向另一個方向。
不多會兒，衝下山坡，熊突然失去了獵物蹤跡。
「碰——」一顆石子砸過來，是另一處山坡的頂上，「來這裡！」
「吼——」
別說，那熊看得跟只大倉鼠一樣，身法還挺靈活，跑得也賊快。
十幾分鐘後，氣喘吁吁的文景沿著一路的記號，找回了熊的窩裡。
「你可真是一個麻煩啊！」用布條綁住失血的小腿，她彎腰將小孩子抱起。
今天的文景，依舊踐行著自己是個膽大的路人甲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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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田是個販貨商，偶爾也會幫人在兩地之間送送信和禮物，因為人實誠，備受大家信任，所以每次從越前鎮去東京，他都會收到很多委托。
不過今天這個好像有點......不，是非常奇怪。
推開門，他差點就踩到了委托的東西上，那是根平平無奇的木柴，他們家後院現在就有上百個它的雙胞胎兄弟。
或許委托人就是隨便從裡面抽了一根。
要不是對金錢天生的警覺，他的腳就真的踩上去了。
『不，一定不僅僅是一根木柴，難不成這裡有什麼東西嗎？』平田有點好奇，他這些年也送過不少信物之類的，其中不乏奇奇怪怪的存在。
於是打開委托信：
『請將這根木柴，送往以下地址：東京府荏原郡駒澤村煉獄家。』
竟然真的是木柴！連信物都不是？
心裡驚濤駭浪，表面他還是維持著平和的笑容，用1日元寄送這麼奇怪的東西，那個委托人說不定就在哪裡看著他，還是不要好奇，好好工作吧。
可拉著平板車去東京的路上，他總覺得，『好沉啊，明明車上沒什麼東西，卻像坐了一個人似的。』
百思不得其解，平田決定放棄思考，老老實實的將那根木柴送到了東京府煉獄家。
「咚咚咚——請問有人在家嗎？我是越前鎮的販貨商，來送東西的！」
過了好一會兒，門才被人打開，只開了一個縫隙，露出一只膽怯的眼睛，「請問是我哥哥寄的嗎？」
哥哥會寄一根普普通通的木柴回家嗎？
難不成有什麼寓意？
千壽郎拿著那木柴回到屋裡，不一會兒又聽到了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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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把自己寄過來是正確的，這個時代的日本，還不是後世那個街道整潔的日本。各種只有當地人才知道的小路，以及路的各種分支，一個外鄉人落到這裡，也一定會和文景一樣迷路。
女孩觀察著木門上的紋路，思考著自己之後該怎麼辦。
做個幽靈弟子聽起來也不錯？
那個煉獄杏壽郎，似乎不會被她的體質影響，還需要實驗一下。
不過眼下，她需要一點時間適應這個家庭。
杏壽郎怎麼說的來著——「我家的僕從在前年母親去世後都已遣散，目前家裡只有父親和弟弟兩個人！父親自從母親去世後，就一直醉酒，連鬼殺隊也不去了！弟弟現在五歲，非常懂事！如果你到了家裡，請先幫忙照顧下千壽郎吧！」
這種家長沉迷於酒精的家醜，就不必用如此爽朗的語氣喊出來了吧！當時他們還坐在拉面店裡，文景不得不把手掌豎起擋住自己的臉。
但這種坦率真誠的態度，她倒是很喜歡，不如說很容易就被這種情緒帶動起來，倒豆子一樣把自己的能力也說了出來。
聽完一切的少年只稍微露出一些驚訝，「原來如此！那你還真是辛苦了！我聽老板娘說，你經常會幫他們打掃衛生！做的很好！沒有用自己的能力害人，以我的標准來看，做得非常好！」
文景心裡一暖，她自從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找到了和人說話的感覺。
所以，在得到鼓勵後，毅然決然的選擇了自己克服迷路症。
『真是鬼迷心竅，這麼輕易就被他感染起來了。』煉獄還真是一個身上帶著奇妙氣場的家伙。
「咚咚咚——」文景抬起手敲門，決定『走著說著』，反正名義上的師父在收下她之後，就又急匆匆的走了。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據她打聽，任務還挺多的。
像她這個『旅館女鬼』任務，就是組織給他們下派的。
「請稍等！」裡面傳來一連串跑動的腳步聲。
一只小貓頭鷹探出了腦袋。
文景使出了渾身的力氣，才克制住自己往那個蓬松頭頂摸一把的衝動，『啊，小貓頭鷹！』
說明來由進屋之後，千壽郎像個大人一般，端茶待客，禮數周到，用著稚嫩的腔調說著大人的話。
倒是文景跪坐五分鐘後，腿麻的不行，裝模作樣的心情一瞬間擺爛，干脆盤腿坐著。
不僅如此，她還勸對面的孩子，「千壽郎，不用這麼拘束，就當自己家一樣吧。」
千壽郎抬起耷拉的眉頭，有些不確定的說，「可是這裡就是我的家啊。」
女孩繃住臉，防止自己露出不靠譜大人的泄氣模樣，「我是說，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不要像面對客人一樣拘束。對了，剛剛你在干什麼呢？」
她說話的同時，將自身的存在感降低到『知道這個人存在，但不會更多接觸』的程度。
很快千壽郎就斷線一樣，敲了下腦袋，「今天的功課還沒練完，可是文景小姐的房間還沒收拾。」
於是這個孩子就這麼要站起來，忽略了眼前存在的女孩，就要給她收拾房間去。
文景就是再米蟲，也不能眼看著小孩子給她整理東西。
一把拉住千壽郎，把對方嚇得一激靈，「我自己來就可以！」
日式的房間，沒有床，直接鋪蓋放地上睡覺。文景從櫥櫃裡拿出被子，按照千壽郎的指示，放在分給她的房間，正好在杏壽郎的旁邊。
「還有煤油燈和茶杯。」因存在感調低的緣故，這孩子像個無頭蒼蠅一樣，拿了東西過來，發現文景已經坐在自己房間裡，茶杯早已自行備好。
「誒？已經拿過來了嗎？」千壽郎滿臉都是動搖，拿著東西的手滑落到一邊。
這小孩似乎很容易被文景的體質影響，現在貌似開始懷疑人生了。
就在文景准備繼續調高存在感之時，千壽郎一個跪坐開始道歉，「文景小姐，太對不起了。今天不知怎麼回事，明明已經集中精神了。」
文景擦了擦汗，得出結論，對很弱的小孩子來說，還是保持正常可視狀態為好。
第3章 改造千壽郎
傍晚的時候，文景聽到了有人回來的聲音，吃飯時卻沒見到人。
對了，這頓飯，是鄰家負責的。
「煉獄先生的飯不用管嗎？」女孩好奇。
千壽郎放下筷子，神情有些郁結，「父親的話，應該已經在外面吃過了。」
杏壽郎那樣的性格，真的看不出是在這樣的家庭裡長大的啊，文景咬著筷子思索。
不，一想起杏壽郎，就想起他的訓練計劃表，一想起訓練計劃，就開始渾身難受。
沒辦法，先休息個幾天吧。
但為了在前期維持好學生的形像，文景還是姑且問了一句，「你哥哥他一般出去後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讓她臨期裝上幾天。
「一般是一個月到兩個月才能回家一趟。」千壽郎吃飯時謹遵食不言的規矩，一旦要說話，必然咽下嘴裡的飯，放下筷子後才會回復，顯得恭謹又拘束。
而看看旁邊那個人，才踏進這個家門半天時間，就已經開始盤腿坐、穿男裝、一點規矩都沒有的張嘴說話。
「啪——」文景左右看看這空蕩蕩的客廳，放下碗，一巴掌拍在孩子的背後，「千壽郎，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即使你表現得再好，父親也不會過來看一眼的！」
「可是——」耷拉著眉毛的孩子剛想要反駁，卻一時無話可說，只能低著頭，輕聲說著，「父親只是暫時這樣而已，他一定關心著我們，哥哥是這麼說的。」
哎，真可憐啊，五歲的小孩，明明有意識以來，看到的父親就是這個樣子，卻寧願去相信哥哥口中那個開朗的父親。
——「文景，至少我在注視著你。」一臉溫柔的媽媽，曾經是她的救贖，即使所有人都會忘記她，唯獨媽媽會記得她，愛吃的菜、小動作、壞習慣，媽媽似乎從來都是樂觀的。「別忘記，你最好的朋友永遠是你自己，如果沒有朋友，那就和自己對話吧。如果面前有人需要你，也不要吝嗇幫助。」
文景突然來了主意，她終於明白，在擺爛又沒有豐富娛樂的時間裡，她應該干嘛了，「千壽郎！你知道你哥哥最想看到的弟弟是什麼樣的嗎？」
「誒？」千壽郎終於抬起來頭，只看到對面的女孩又伸過來手，捏住了他的兩頰。
「哪家的五歲小孩像你這麼懂事，在你哥哥回來前，就讓我來改造你吧！」
這種親昵的動作，肌膚相貼的感受，沒來由讓千壽郎產生一種擁抱的衝動。
然後下一秒，手上的碗筷被抽出，一個屬於女性的懷抱過來了，和哥哥的擁抱不同，力道輕柔，氣味溫柔，唯一相同的，就是那種注視著他的愛意。
千壽郎產生一種荒謬的妄想，『也許這就是媽媽懷抱的滋味？』
耳邊是長發散落下來的輕微摩挲，「一副想被擁抱的表情，就滿足你一下吧。」
好溫暖，好熨帖，整個身體都被包圍著，冷氣被驅散，只留周身恰好浸透表層的熱氣。千壽郎在這樣的懷抱裡，久久沉溺著，在那之後，甚至愛上了每天睡前的擁抱。
至於文景的作戰，基本來自於她前世表弟貢獻的素材。
小孩子嘛，怎麼能不上竄下跳，到處亂跑，變成這死板的樣子，大概是因為必須懂事才能讓哥哥放心出去吧，真讓人心疼。
第一天，文景把千壽郎手裡的掃帚抽了出來，「你才多大，就要清掃庭院了！」
這是虐待兒童吧！
「可是我不想讓哥哥回來，看到庭院裡都是灰的樣子。」一副低眉垂眼的樣子，卻拽著掃帚不松手。
可惡啊，太乖了吧！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來掃吧！」文景拿起掃帚開始快速在庭院裡畫圈，應該說這院子根本就不髒啊，干嘛還要每天清掃。
終於把裡裡外外都掃了一遍，文景身上都出汗了，這個院子很大，就只是糊弄一遍都要半個小時的時間。
接下來還有潑水，將石磚地面的灰色洗出來的環節，文景直接將木桶抵在腰上，在千壽郎「文景姐姐衣服要濕了」的背景音裡，將地面都潑了一遍。
「呼——呼——」喘著氣坐在日式走廊上，文景終於把今天的計劃翻了出來。
旁邊幫忙扇風的千壽郎被女孩一把抓住，「那麼首先，就是剃眉毛！你是八字眉，太喪了！」
千壽郎在看到眉毛被刮成上挑後，意外覺得和哥哥有點像，便不再那麼抗拒了。
「怎麼樣？」
在問及感受時，他實話實說，「和哥哥......看起來更加像了。」
第二天，文景原本想要說服千壽郎將清掃頻次變成一周一次。
「你看這多干淨！」為了證明，她還拍了拍石磚，結果摸到了一手灰後，老實的重復了前一天的工作。
男孩想勸她，今天太熱，不要出門了。
文景一甩頭發，「就是這種天氣下河才最有感覺了！在屋裡悶得很，干什麼都不覺得有意思！」
千壽郎想起更熱的前幾日，曾經在途中看到一群孩子在溪邊玩耍，濺起的水花被日頭照的像冰晶一般晃眼，他當時在橋上駐足了一會兒，怕被注意到，很快就走了。
「那......能去新橋那邊嗎？」文景的手被人輕輕勾住，這還是少有的，男孩表達自己想法的時刻。
所以，文景非常高興，「很好，就是這樣，自己想做什麼就表達出來！」
——曾經，有人也是這麼對她說的，可是這麼說的人，轉頭就將她遺忘了。她沒有記恨誰，只是當時突然覺得，世界於她其實一直在消亡，其他人只會在死亡的那刻開始，而她則是活著的時候就一直在死亡。所以愛吃的東西就趕快去吃，想擺爛就擺爛，畢竟時間這麼短，還要為別人而活那就太可悲了。
「嗨！」
兩人踏足溪中，鵝卵石已被燙的溫度正好，踩上去，圓潤的抵在腳心，格外的舒服。還有那溪水，因已臨近秋天，水流湍急了幾分，衝刷在腿上，似有絹帛擦過，舒服得心髒都要哭出來。
千壽郎拉著文景的手，兩人一同在橋下仰望天空，有了高高的河堤做阻擋，岸邊的房屋只露出檐角。蹲下，讓身體更加貼近流水，那視角就更低了，河堤延伸到視野盡頭越來越寬。
到了最後，仿佛世界上只有眼前筆直的水，以及頭頂蔚藍的天，千壽郎只感覺到世間的一切向他傾瀉而來，他不是在橋下，而是在碗底，四面八方正從天上將水傾倒給他。
一陣浩大的情緒衝刷著他的內心，將狹窄的通道撞擊得更加寬闊，於是他呢喃出聲，「好想看海啊。」
文景聞言，也輕聲說，「那就等你哥哥回來，讓他帶著我們去。」
第三天，兩人對於一起玩鬧已是輕車熟路，做完日常的事情，就一路跟著螞蟻找到西邊一處野地裡。
千壽郎突然從地上撿起一根樹枝，雙手持著，以一種板正的樣子向前揮擊。
「唰——」樹枝很細，但是撕破空氣帶來的破空聲很響亮，彎腰摘著花的女孩正好抬頭看見。
「那是什麼，劍道？姿勢不錯啊，我這個外行都能看得出來。」
羞赧的千壽郎將樹枝扔開，「不，只是揮了一下罷了。」
「那——教教我唄！」瞧小孩的樣子，大概又是被訓斥得很了，臉上好不容易展開的皮又皺起來了，文景這會兒一點不認為大熱天運動是麻煩事兒了。
瞧見小孩又亮起來的眼睛，她覺得挺好玩的。
——實際上，她也習慣於這樣去摻和別人的生活了。這也是為什麼，她每次見到陌生人都要送禮的原因，一個人需要每天都念叨著她，才會在下一個黎明到來時，將記憶成功延續下去。
這樣的生活感覺過了很久，千壽郎雖然天生有些內向，也被帶著心敞開了許多。
有時候他們會在走廊上遇見拎著酒壺的父親，對方似乎並不在意兒子到底是把時間用來玩，還是用來練習劍術。
至於文景，父親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其本性，半個月以來，都沒怎麼搭理過她。
某天的晚上，她和千壽郎兩人在走廊吹風靠著睡著了，半夢半醒間，感覺到身體的移動，一睜眼，還以為是那個嚴厲的父親大人，結果低頭一看，「杏壽郎，你回來了？」
杏壽郎翻牆進來的，第一個照面，就是弟子和幼弟依靠在一起睡著的場景，月光撒在他們身周，像是怪談裡會發光的妖怪一樣，讓他的心猛地一軟。
『看來他們兩個相處的不錯呢！』
這麼想著，就和悠悠轉醒的少女對上了眼，他沒有停手，就這麼抱著對方，詢問道，「你的房間是？」
「在你旁邊。」已經醒過來的女孩，動了一下，想要自己下來，卻感覺抱住她的手臂一緊。
「沒關系，你繼續睡吧！」杏壽郎的聲音變小了很多，要飛起來的鬢發隨著那股笑意抖動了一下。
直到對方彎腰將自己放下，凸出的喉結猛地貼到眼前，文景才突地發現，兩人的距離太近了，因為對方最後也沒放她下來，而是直接將她放進了被窩裡，還貼心的蓋上了被子。
沒來及臉紅，對方已經拉開門離開。
『文景，那可是個小孩！你一定要淡定！』
這麼告誡著自己，文景重新睡了過去，完全忘記了訓練計劃這回事。
第4章 訓練
清晨的鳥鳴在幽靜的院落裡回蕩，文景醒來，只感覺溫度又比昨天低了一點。
秋天真的來了呢，步子越來越密了。
正想著這天氣該玩什麼的文景，一開門正好面對上要敲門的杏壽郎，那瞬間，她感覺悠閑的生活馬上要離她遠去。
首先是體格，文景作為一個普通女生，除了存在感低這一個特質外，並沒有其他加成。
杏壽郎仍然用著那種爽朗的語氣，說著戳人心窩子的話，「文景少女，你的體能完全不行呢！看來來到這裡之後，完全沒有訓練呢！」
文景背上一緊，連解釋的勇氣都沒有，拖著長音跑遠，「師父你放過我吧，我真的不想殺鬼！」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後面逼近，催得前面的女孩不得不加速。
「嗚姆，這個勢頭很好啊！就這樣跑到吃飯的時候吧！」
「饒了我吧！」文景這麼喊著，看到前方的轉角，立刻心生一計，只要一轉過去，立刻將存在感調整到最低的模式！
這非常考驗她的能力，一般這種調節，都和她的心情有直接關系，比如想要讓別人看到她，這種心情下，存在感會自然升高，反之亦然。
兩人的速度都非常快，眨眼就到了轉角，文景手撐斜角的石牆，左腳緊急摩擦地面制造轉向衝力，右腳已經一步邁入牆後陰影，『就在這裡！我希望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任何人看到我！』
剛剛吹拂到文景臉上的風，才帶走一絲熱氣，就突地開始打旋兒，似乎已經找不到那冒著熱氣的人了。
也是在這樣一種『緊急』的情況中，文景突然察覺到自己力量的邊界往外邁了一步，對於存在感變得更加有掌控感了。
『嘻嘻，逃課成功！』女孩趁著轉身的衝勁兒，緊扒在了牆邊。
一般轉角看不到人，都會產生一瞬間的愣神，會前後左右查看，而文景就是等著杏壽郎思維松懈的這一時刻，她會立刻後背貼著石牆，轉到來的方向去。
想必他會猜自己跳到牆後面之類的，總之——
文景還在琢磨著之後的安排，面前就已被一片陰影籠罩，明明已經感覺到自己的體質在生效了，對方的眼睛卻還直視著她，甚至有些疑惑的問，「怎麼了？是感覺不舒服了嗎！」
「誒？」你怎麼還能看到我？
張開嘴沒來得及問，左右肩膀，一邊一個被手掌按住，簡直像是兩個鉗子一樣，將文景左右逃跑的路線都封鎖住了。
「那麼！熱身結束！開啟今天的訓練吧！」
「哈？」
第一天結束的時候，文景拿筷子的手都是抖的，身體虛得連喘氣都費勁兒。
在房間裡死狗一樣的躺了許久，她下定決心，今晚就逃跑。
那家伙，除去剛見面時那層太陽一般的濾鏡後，簡直就是惡魔的存在。
『他根本聽不進去別人的話啊！』
其實之前也有些預兆了，她明明說自己會迷路，杏壽郎卻還是一副加油努力的表情，把她騙上了路。
呸，會被迷惑的她，也很遜就是了。
可是——為什麼杏壽郎一直能看到自己呢？在訓練的時候，她嘗試了好幾次，都完全不管用。
手腳現在就已經很酸了，抬起來都費勁，她費力將身體擺成了大字的形狀。
窗戶被關上了，可月光還是能透過縫隙照進來。
因那冷冽的顏色，望著它的文景，似乎也冷了兩分。
——曾經在大學最好的朋友，也是她的室友，所以基本形影不離。選一樣的課，吃一個食堂，一起去圖書館，一起逛街，即使在假期，文景都每天要給對方打一個視頻電話。原因嘛，無非就是怕對方忘記自己。
——後來她摸索出來遺忘的規律，那就是『人與人的連接』，人和人之間的情意，就像是無形的蛛網，靠一次次創造回憶和情緒價值來讓蛛絲加粗。可是命運的齒輪會輕易將兩個人分開，『啪』地一下，她聽到了，那根編織了四年的蛛絲，最後斷裂的聲音。
所以，杏壽郎到底有什麼特別的？
回想起昨天晚上被抱著半路醒來的記憶，對方的記憶似乎保留的很完整。
「啊啊啊——」文景無力的哀嚎著。
旁邊的門卻猛地拉開了，杏壽郎的問候從外面傳來，「怎麼了？還是很酸疼嗎？」
這家伙，根本沒聽到他過來的腳步，是什麼時候過來的？
似乎是看懂了文景臉上的震驚，對方爽朗的笑著說，「嗚姆，因為感覺少女今天會逃跑，所以我就守在了門外！但似乎你並沒有逃跑的力氣呢！」
文景一時氣憤，身體猛地一掙扎，筋又被扯到，「啊啊啊——」她像是條鹹魚，撲騰了兩下，又大字躺在了地上。
「為什麼非要我訓練？如果是錢的話，無論如何我都會還給你的。」女孩簡直百思不得其解，難不成她真的骨骼驚奇，有練武的才能？
杏壽郎將門在背後關上，給文景按摩手腳。當然說是按摩，那手勁兒一點都不小，直接將酸疼的肌肉推開，弄得文景一陣齜牙咧嘴。
「嗚姆，總感覺把你放出去，之後就要在警察那裡見到你了！」
「哈？你那是什麼意思？」
「哈哈哈」，杏壽郎的笑聲真的很吵，尤其還是這種近身的，文景感覺自己對他的濾鏡已經快要沒了。
沒想到他拍拍女孩的頭，「我是說，你有非常出色的才能！只有引導到正途上，才可以發揮最大的價值！」
「才......能？」文景冒出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才能什麼的，那種像是詛咒一樣的東西真的可以被稱之為才能嗎？
——曾幾何時，文景看動漫的時候想過，她如果在一個異能力世界裡，應該也可以算做一個異能力吧。可惜，現實就是現實，哪有什麼異能力，只有被世界拋棄一樣的詛咒。
「哈哈哈哈——」杏壽郎臉上帶笑的時候，手上一點沒有松勁兒，按得文景吱哇亂叫，「當然了，作為鬼殺隊的一員，調查是非常重要的步驟！我之前和你說過吧！」
「所以，是什麼感覺？」
杏壽郎思索了一下，「今天你一直在針對我用吧，總感覺有些時候，不盯著你，你就會消失在我眼前一樣！所以，我時時刻刻都將注意力放在你的身上，然後那種感覺就會褪去！」
時時刻刻？時時刻刻！
文景感覺熱血都衝到了臉上，但因為按摩太疼的原因，剛剛她就已經滿臉通紅了，所以並沒有引起對方的注意。
這麼一鬧，女孩早就沒了今天要逃走的念頭，甚至直到睡著之前，腦內都一直在回響著『時時刻刻』，同時不可避免的妄想著，『難不成他這一個月的時間都在想著我的事兒？』
這種愉快的心情，持續到第二天早上，當她打開房門，再次看到杏壽郎的時候。那種源自全身肌肉的抗拒，讓她猛地想起，地獄一樣的訓練，馬上就要開始了。
每天每天的訓練，從訓練完就成死狗，到訓練完還能堅持洗完澡，中間相隔了差不多一周。
文景對杏壽郎的稱呼也從『師父』變成了『煉獄使者』，當然另一頭，杏壽郎也稍微有些困擾。
鬼殺隊的絕大多數成員，都是因為家人被鬼所殺才加入的。煉獄家從戰國時期開始，就一直承擔著炎柱的職位，算是職業獵鬼人，因此杏壽郎對鬼的可惡之處了解得非常詳細。
可是文景不同，雖然有著奇特的體質，卻從不曾被鬼侵擾過。
『把她拉進來是對的嗎？』杏壽郎如此想著，結合在旅館的調查、弟弟千壽郎的印像，以及最近一周的了解，他覺得即使將對方放出去，她也不會濫用自己的體質來做壞事。
因此，強拉一個普通人進來，到底是對還是錯呢？
杏壽郎不是一個會藏著事兒的人，他直接將問題拋給了文景本人，「文景少女，關於之前的看法，我需要向你道歉！根據最近的了解，我現在認為你並不會走到錯誤的路上！所以，作為一個沒接觸過鬼的普通人，你真的想要加入鬼殺隊嘛？」
文景猶豫兩下，「不加入鬼殺隊，我能留在這裡嗎？」
「哈哈，煉獄家並不缺一個人的口糧呢！」杏壽郎誠實說出這話時，內心有些遺憾，這些天女孩的抗拒都擺在了臉上，這下好不容易堅持了一周的弟子又要沒了。
文景此刻正和杏壽郎並肩坐在木質走廊的邊緣，垂下的小腿晃蕩兩下，「你真的覺得我可以嗎？」
自己這一周以來，只感覺到永遠趕不上訓練的要求，這樣的水平，真的可以去對抗他口中可怕的鬼嗎？
「當然！」杏壽郎非常肯定的點頭，「不如說，你是最有希望的呢！之前有好多人聞名過來拜師，不過一個月就都走了！」
「我還不到一個月呢......」文景提醒著。
「但你是最有希望的人！這一周，你雖然臉上很抗拒，但其實一直在和自己的極限做鬥爭！進步肉眼可見的快，因此，在我眼中，你是可以的！」
「那麼——」文景的靈魂幾乎要飄到半空，她看著自己的嘴巴在說話，卻完全控制不住它，「我願意加入鬼殺隊！」
嗚嗚嗚，又被這個家伙迷惑了！
第5章 內心的矛盾
這樣的苦日子沒過幾天，時間進入10月，秋日拉扯得白日更短了。
溫柔的斜陽裡，一只烏鴉飛了回來，專門在文景的頭頂轉來轉去，空投物品已經在腸子裡醞釀好久了。
惹得她趕緊抱頭，拿起旁邊的竹刀就扔到了天上。
「噶——噶——扔不著——」一人一鳥結仇一般，每次見到，都是一番大戰。
「哈哈哈，要，別欺負文景少女了！快說任務吧！」杏壽郎抬起手臂，讓烏鴉停下。
「南西，南西，箱根山溫泉附近，有旅人在山上失蹤，人數已達10個——杏壽郎，快去殲滅鬼吧！」
杏壽郎——現在為止還只能稱之為男孩，笑容收斂。
從秋天登錄島嶼開始，就已經是泡溫泉的時候了，不盡快處理的話，大概會帶來更多的傷亡。
這個任務預示著假期的結束，也許要忙到臨近新年才能有下一個大假期了。
東西早幾天前就已經收拾好了，杏壽郎連飯都沒來得及吃，急匆匆走了，臨走之前不忘布置作業，「文景少女！就照這個勢頭下去吧！期待你的蛻變！」
「嗨！」
然後千壽郎和文景，並排目送其跑遠。
日頭收斂的黃昏，門口的燈籠點亮，照得地上兩團光暈。風從兩個人中間穿過，文景愣了一小會兒的功夫，身周的衣服已經變涼了很多。
小男孩也感覺到了這種冷意，貼近了旁邊人的腿。
周圍一片安靜，文景說起話來，都受了環境影響變小了很多，「千壽郎，我們回去吧。」
「嗯。」
適應了杏壽郎的大嗓門，將其當做生活的背景音後，現在突然安靜下來，就顯得整個庭院空空蕩蕩的。
『聲音也能當做是院子的填充物嗎？』安靜坐在一起吃飯，只有碗筷碰撞的聲音，千壽郎還是改不了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文景咬著筷子，抬頭看看房梁，『沒了杏壽郎的聲音，感覺房梁都高了很多，牆壁也遠了很多，房間似乎被放大了。』
她是個成年人，也思念過別人，所以她明白這種感情叫做相思。
但是不那麼強烈，離別對她來說像是吃飯睡覺一樣普通，不，應該說，離別就像是每天三次的藥片。
——不要將情緒寄托在別人身上，他們會帶著到處亂跑，並且隨意丟棄。多看看自己，多關心關心那些不變的東西，這樣生活才不會像一場大病。
文景很擅長切斷自己的情緒，像拂斷蛛絲一般，將自己的情緒收回來，這樣即使一會兒蛛絲是要拉直還是垂下，都和她沒關系了。
所以，很快的，在文景心裡，杏壽郎像是走了許久似的，關於他的很多想法就都收到了櫃子裡。
另外一些東西，則從櫃子裡被拿了出來，放在了台面上。
比如和鄰居家的交際，煉獄家的父親不喜歡家裡有太多人，將僕從都遣散了，所以杏壽郎如果出任務，連千壽郎的飯都需要鄰居家負責。
現在文景來了，可以負責這一塊，也因此迅速讓周圍鄰居家裡知道，煉獄家來了個女孩。
第二天，她便跟著新交的朋友——中島清子，一起去前街看女學生了。
明治末年，日本國內反抗義務教育的勢頭慢慢下去，入學率也逐步提升，說是義務教育，其實也只包含初等小學，小學以上就是自願。
中學生大概占到小學學生的10%，大部分人的教育也就僅止於此。
很少一部分人會往上讀高中，東京這邊的第一高中，十幾年前建立，每年大概只有百人入學。
更往上的帝國大學，幾乎就是有錢人的專屬了。
在這塊區域，差不多一半的適齡孩子都上了小學。
因為煉獄家父親不怎麼管事，文景在前幾日偶然聽說小學參觀日的事情，還帶著千壽郎一起去了。當時同行的人就是中島清子，她家的條件不錯，經營著一家拉面店，還在這塊的商會裡一直有活動。
他們家平時受到的街坊鄰居照顧很多，所以文景這個新人來了，第一個前來打招呼的就是中島清子。
話說回來，即使他們家條件不錯，也無法支撐清子繼續上學了。家裡的孩子眾多，雖然小學是不用錢的，可也相應的少了能幫忙的人手。
高中，成了中島清子的心病。
於是她就買了箭羽紋的小振袖和深紅色的行燈袴，在貴族女子高中的附近看女學生放學。
文景直言不諱的吐槽，「穿這麼一會兒制服，能讓你感覺變成高中生嗎？」
清子將鯛魚燒塞給她，於是她不提了，每次都乖乖的跟著清子去。
「煉獄君又出發了嗎？」對於煉獄家的職業，這些老鄰居都有所耳聞，不了解的也會被告知是很危險但光榮的工作。
「是啊，昨天就走了，大概又要很久不回來了。」文景還是一身男裝，從杏壽郎那邊順的，找了鄰居幫忙改小了尺寸。
她在煉獄家沒有零花錢之類的說法，但這次杏壽郎出門，倒是和她交代了這段時間的家裡吃穿用度去哪裡拿錢，為了顯得清清白白，她每天買什麼東西都記賬。
中島碾了碾腳底，有些扭捏的說，「煉獄君也到相親的年紀了呢，可惜家裡沒有能主持的人。」
文景將最後一口綢魚燒扔進嘴裡，「杏壽郎現在志不在此啊。」所以，別指望了，這個時代成婚很早，21世紀的早婚標准放在這裡都有點晚了。
「那麼——」中島終於鼓足勇氣，卻剛出口又縮回去一半，「文景小姐呢？」
作為女性，她很能明白文景的美麗，對方穿著男裝站在身旁，就已經勝過了全副武裝的自己。但讓她很奇怪的是，街坊鄰居裡，對其美麗的討論很少。
「哪方面呢？」文景就知道，要不是天天在心裡念叨著她，中島清子怎麼會對兩人至今交流的細節都記得如此清楚，「如果是戀人方面的話，我也志不在此。」
文景志在哪裡呢？這個陌生的時代，又是女性，她所學的根本派不上用場，回中國的話，對面戰火紛飛，逃還來不及。
所以，混吃等死唄，自從杏壽郎走了，除了每天的跑步，其他的訓練，文景一概只履行60%。
「那麼，文景小姐的立場到底是什麼呢？」中島清子似乎今天非要問個明白。
「立場？」文景剛剛在心裡過了一遍混吃等死的想法，剛想說「米蟲」，後面又換了詞，「我不過是一個弟子罷了。」
至於煉獄家會不會有新的女主人，以及那之後，她又要換米缸的事情，文景一概不去想了。
「這樣啊......」清子的手指頭相互繞著，快要打結了。
少女情懷總是詩，中島清子明顯是有什麼話想說的，但在她開口之前，文景是不會好心去問的。
兩人就這麼無語到黃昏時刻。
「走吧，馬上天黑了，不安全了。」拉著清子走回去的路上，對方的手變成主動拽著文景。
有什麼破碎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我馬上就要開始相親了。」
所以呢？文景松開手。
「所以，下次煉獄君回來的話——」
突然，文景笑著指了指前面的鋪子，「我先去買點東西好嗎？」
接下來的好幾天，文景都對外說自己感冒不能見人。
中島清子撲空了兩次後，生活也被店裡幫忙和相親的事情排滿了，對於煉獄家那個女孩，竟然連臉都記不太清楚了，只隱約記得兩人出去過幾次。
每次走到前街時，並肩而行的記憶還在，卻無法將之對應給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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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自己動手搞沒了一個朋友後，文景差不多確定了，這邊適齡的女孩，只要長期住在這裡的，基本都對杏壽郎抱有好感。
甚至好幾個大叔對其的熱衷程度，都讓文景懷疑他們是想自己嫁過來，而不是讓自家女兒嫁過來。
尤其是一家沽酒的商店，老板曾經被煉獄大叔救過，他有好幾個女兒，「我家三女兒溫柔能干，正適合杏壽郎那小子呢。」
大家打趣說，「前年你說大女兒性格堅韌，適合杏壽郎，去年又說二女兒活潑可愛，適合杏壽郎，今年變成三女兒了嗎？」
「是了，我就是看中了那小子做女婿，隨便一個女兒都適合他！」
煉獄大叔就經常在這家買酒，文景都怕他酒醉後被糊弄著同意兩家婚事了，在寒潮即將來臨的11月，向稹壽郎建議說，自己每天早上趕早市，可以幫他買酒。
當時大叔沒有醉，坐在內庭緣側，盯了文景好一會兒。
此時，文景已經來到煉獄家兩個多月了，她懷疑稹壽郎這是第一次正眼看她，不愧是前炎柱，威壓甚重，被盯了一會兒，文景就已經開始冒汗。
「隨便你。」
得到答案後，女孩爬起來想離開，那個姿勢一看就沒怎麼練過，不怎麼優美。
「我說你，到底是為什麼來這裡？」
文景的腳一頓，被釘在當場，「想加入鬼殺隊。」這話說的她自己都心虛。
「呵，先不說才能，你沒有加入鬼殺隊的決心，這點我看得很清楚。所以別在這裡浪費時間了！」
稹壽郎是個體格高大的男人，長相是煉獄家一脈相承的英俊，但酒已經讓那雙明亮的眼睛渾濁起來。
又灌了一口酒，看到女孩還不離開，他吸了一口氣將耐心調動出來，「就假如你說的是真的，那這裡也不適合你。」
炎之呼吸，適合性格火熱的人，千壽郎，還有這個新來的女孩，都不適合。
「去學水之呼吸吧。」說完這話，稹壽郎回到了屋裡。
文景什麼都沒聽進去，內心的矛盾讓她無法平靜下來。
第6章 矛盾
又到了吃飯時間，這次是由文景端過去的。
經過了下午那一茬，文景覺得自己總算在煉獄家變得有名有號了，之前雖然被杏壽郎拉過去正式見過一次，可兩個月以來，兩人都沒說過一句話。
簡直像是借住在別人家裡，還不給人家家長說話一樣，文景的存在感又那麼低，一不小心被當做陌生人就很尷尬了。
文景最害怕的就是稹壽郎這種自帶威壓的人，讓她很不知所措。
好在自從說了一次後，煉獄大叔就又不和她說話了，她也就忽略了內心的那種矛盾。
也即，這裡不是她真正的家，沒法像稹壽郎這樣每日不事生產，也不能像在旅館那樣，靠體質來混吃等死。
杏壽郎還有一個月回來，卻也只有一個月了。
那只名叫「要」的烏鴉，會時不時給家裡帶來口信，說他現在在哪處停留。
上周的時候，杏壽郎一路已經到了多摩附近，調查一起失蹤案。
多摩郡，屬於神奈川縣，緊挨著荏原郡，如果順利的話，還能順帶回家裡一趟。
『難不成讓他看到我這幅松松垮垮的樣子？』
文景又忍不住想起了杏壽郎，因為已經第二次沒有按照對方的訓練菜單來，她像是臨考前還沒背書的考生一樣，煎熬得飯都吃不下。
可是千壽郎似乎理解錯了，他放下筷子，安慰道，「文景姐姐，不用擔心，哥哥馬上就回來了。他那麼強，一定不會有事的。」
「是啊。」文景又扒拉了兩口飯，心裡想著，就是他要回來，我才難受啊。
用後世的話，就是——卷又卷不動，躺又躺不平。
這一個月來，如果說有什麼進步的話，那就是廚藝了。為了讓自己顯得有點用，她每天打掃家裡、按點做飯外，還兼顧著給千壽郎的文化課。
關於日本的，文景是完全不會，但是她英文可以，就買了本英文童話，每天給千壽郎念一念。
又一次將千壽郎哄睡著後，她來到後院，在明晃晃的月光下，拿起了竹刀。
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至少在杏壽郎回來前，她必須要用備考的狀態來訓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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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每天就更忙了。
早上要趕早市，可以買到最新鮮的菜，順帶將大叔的酒提回來。
然後做早飯，此時千壽郎已經開始掃院子了。
吃完飯，搶過掃帚，將整個家的中庭和後院的地面都畫一遍圈，進入冬天後不用潑水，少了一道工序。
之後就是跑步熱身，開始蛙跳、折返跑、俯臥撐、每天一千次的揮刀。
揮個百來下，上午就過完了，又要做午飯、消食。
下午接著上午的次數，繼續練習揮刀。
晚上做飯、燒水洗澡、給千壽郎講故事、擁抱哄睡覺。
收拾屋子以及抹緣側、地面，文景會在每天的零碎時間裡完成。
原本只是干活及做飯，悠悠閑閑的做，也能做一天，現在加入了訓練，就幾乎是忙得腳不沾地，文景再沒什麼時間去想什麼矛盾的事兒了。
這麼一周後，千壽郎察覺出了變化，某日睡前突然提問，「文景姐姐，你在內心做了什麼決定了嗎？」
「誒？」文景拍他的手停住，「為什麼這麼說？」
「之前的姐姐，像拋到空中的羽毛一樣，每根羽毛只顧著跟隨風的腳步，目的地都不同。但現在，感覺不同了，像是羽毛有了自己的想法。」
千壽郎雖然內向，卻是一個聰明孩子，文景沒說什麼，又拍了他兩下，「閉眼睛。」
男孩依言閉上，很快就睡著了。自從文景來了，他的睡眠質量一向很好，生活上也是，所以他很關注造成這一切的文景是如何想的。
文景累得完全沒有想法，她感覺自己像是當媽了一樣，家裡還有兩個不聽話的孩子。
『值得嗎？杏壽郎不也說，可以讓我離開。』
之前在旅館的那幾年，她想干活的時候就干活，不想干活，第二天就撂攤子，隨心所欲。
來到煉獄家，就為了那份一直能看到她的特別，勞心勞力，像是負擔。
——這份淡淡的厭惡情緒，很熟悉，小時候她曾經向母親訴說過。文景是被遺忘在醫院裡，像野狗一樣長大的孩子，母親是第一個一直能看到她的人，所以將她帶回了家裡。那時候，她在回歸正常人類生活時有很多難過的事情。
——母親想了很久，「你的體質，正向來說，是讓你不被人際關系所纏繞，但同時，也會讓你喪失維持正常人際關系的能力。怎麼說呢，任何時候，丟棄都比創造要簡單的多。」
——「也許普通人生來就已經習慣的東西，在你看來，是需要重新學習的。」母親的話，讓她開始主動去承擔自己這份沉重的命運，花費更多精力去維系和人的連接。
——因此，文景會給所有人准備禮物。
一個米蟲，重新變為一個社會人，承擔每個社會角色下的責任，大概需要很多時間，文景這才剛開始，就差點要堅持不下去了。
又過了兩周，文景已經能快速跑完早上的五公裡了，她發現自己還挺喜歡這項運動的，能在間隙裡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比如中島清子明明都已經忘記兩人作為朋友的相關記憶，卻又前來拜訪，看起來是鐵了心，要從文景這個人下手，找到機會和杏壽郎見面。
「煩啊——」文景拖著長音跑遠，她不明白現在對杏壽郎到底是什麼想法，明明已經決定斬斷情緒，卻又總是忍不住想起。明明說了自己志不在戀愛，卻又像是個守著寶藏的惡龍一般，對於周圍的覬覦者給與最高的警惕。
說到底，她還保留著前世為人的記憶，就讓她注定不像是青春期少女那樣，有飛蛾撲火般的熱烈，對比真正的少女中島清子，簡直是原地踏步不止，還要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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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底，早起變成了一個難題，霜氣一團團的結在人的口鼻處，將熱氣都凍到臉上。
文景站在樹下，抬頭望天，一片青色的幕布，從頭頂到牆的那邊，依次變成揉了白色的淡色。正頭頂這一塊，被暗色的樹枝分割成很多碎塊，葉子褪成枯黃，手腳全都蜷縮起來，在風裡像是搖搖欲墜的嬰兒。
真可憐啊——女孩這麼想著，隨後猛地一腳踹在了樹干上，那些將掉不掉的樹葉就都這麼脫離了母親，落在了這個叉著腰的母老虎面前。
「彭——」又是一腳，將睡夢中的千壽郎震醒，他摸了摸地面，狐疑那種震動是否只是在做夢。
隨即，外面再度傳來巨響。
「文景姐姐，別再踹那顆樹了！它太可憐了！」千壽郎很不常見的用大嗓門說話，實在是秋天以來文景對待這棵樹的態度愈發粗暴，簡直想將它趕出家門，等春天來到再回來。
「可惡！簡直像是大叔掉不盡的頭頂啊，既然都要禿頂了，就干脆一點全部掉下來好了！別負隅頑抗了，明年我保證你會長出新頭發的，就像是電視廣告裡說的那樣！」
咆哮間，就要將掃帚扔到樹上，被男孩從後面一把抱住，「別這樣，樹桑現在只是暫時變壞，明年它還是那個會撒下陰涼的好孩子的！」
「可我看，不能把它的命留到明年了！」文景此刻已經消氣，好笑的和千壽郎拉鋸般的來回扯著掃帚。
杏壽郎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他難得聽到了弟弟大聲說話時的聲線，還有把整個院子都吵醒的熱鬧，似乎自從幾年前媽媽去世後，這個家的一部分也跟著死去了。
整理了一下心情，他加入了這個亂糟糟的早晨。
「我回來了！」
那兩人同時停下，臉上的表情統一變成了欣喜。
「大哥，你回來了！」
「師父！」
杏壽郎似乎是一路撇下烏鴉，星辰趕路回來的，掀起的披風上還帶著露水的味道。
「文景少女，可不要太過為難樹桑了，它已經老了！」他撫了把女孩的頭，只看一眼就知道，這個整潔的家，在他走之後，都是這個女孩在維持了。
文景嗅著近在咫尺的氣味，突然感覺臉上有點熱。
幸好杏壽郎沒有仔細看，立刻又彎腰抱住弟弟，「嗯！很好！很有精神！」
她感覺側過身，給臉上扇涼風。
「文景，你熱嗎？！」杏壽郎的心從來都是大敞著的，不會存留心事，所以有疑問就知道問了出來。
「......剛剛和這棵樹生氣生的。」意識到對方完全沒開竅，文景剛剛掀起的波瀾又平靜了下去。
「嗚姆，原來如此！那麼，一會兒就讓我檢驗下你最近的功課吧！」
誒誒誒？？
怎麼就突然拐到那邊去了？？
文景伸出手，連對方飄起的披風角都沒挨著。
這下慘了，心髒跳的比剛剛還快好多，可惡啊，有這個功夫，為愛跳動多好，為啥在杏壽郎這邊，整天就是為訓練的痛苦而擔驚受怕呢！！
女孩被千壽郎從腿上抱住，「姐姐，一定沒事的，要不要做大哥最喜歡的紅薯飯呢？」
「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如果我因為做飯好吃而被留下來，一定好好感謝你！」
第7章 訓練
這天文景第一次看到杏壽郎生氣的樣子。應該說，在檢查了文景的基本功後，他就在想著什麼，一副很正經的樣子，笑容也沒有了。
送足的步伐、持刀是否一直保持在中段不被破壞、斬擊，作為最基本的內容，文景自己都能感覺到和師父之間的差別。
步伐不夠鋒利，像是被棉花糖裹著。
持刀接受兩步攻擊，就會連帶著氣息、步伐和姿勢都亂掉。
當然，最讓杏壽郎頭疼的，就是斬擊，「簡單來說，你是在用竹刀敲擊空氣呢！完全感受不到殺氣！」
文景剛剛把肩膀松垮下來，對方鷹一般的眼睛瞄過來，又不由自主的調動力氣，在一邊聽著數落，還要繼續練習步伐和基本功。
「之後還是讓鄰居家過來幫忙吧！不能讓家務活耽誤你的訓練！」
「嗨！」太仁慈了，文景心裡祈禱著，考核趕快過去吧，我就這個水平。
可是杏壽郎思考之後，還是說出了自己的考慮，「文景少女，我有認識的培育師，送你過去吧！既然是要加入鬼殺隊，那麼就一定要全身心投入！作為師父，我很慚愧無法時刻在家指導，所以把你送到有時間的人那裡才最負責任！你是怎麼想的呢！」
「不要！」怎麼父子倆說出了同樣的話，文景是堅決不要的，「現在這樣就很好！我之後一定會在練習上投入更多時間的！」
了不得，文景察覺到這話簡直違背了自己的屬性，但現在還是先違心說了。
「嗚姆，那麼在新年前，我都會狠狠操練你的！你的基本動作還是會變形！」杏壽郎又恢復了笑容，但文景可不敢當著面放水，仍然記著口訣好好練習。
——————————
12月伴隨著冬天來了，即使不下雪，目之所及的顏色都是一片蒼白。以及安靜，大家該冬眠的冬眠，連烏鴉都鑽進新做的窩裡，不再跳進道場笑話文景了。
這樣的天氣裡，被爐就變成了煉獄家的人類捕捉器。
杏壽郎黃昏出門巡邏，凌晨回到家裡，所有人都躺睡在被爐裡，和走之前對比，只是姿勢稍微變了一下。
稹壽郎露出來的上半身連同臉上都蓋著報紙，用一種特別不吉利的方式蓋的，一看就是文景的手筆，她有的時候會在一些小地方玩一點惡作劇。
而另外一頭的被爐裡，千壽郎都快掉進去了，幸虧文景把他當做抱枕用腿壓著，可是看那小男孩那個表情，似乎夢裡不怎麼輕松。
文景這邊倒是寢具齊全，枕頭、墊子、被子，都是走之前沒有見到的，應該是打定主意要在這裡睡覺了。
『嗯......』杏壽郎不曾猶豫半分，將披風疊成枕頭，拂了拂身上帶著的氣味，也鑽進被爐裡睡覺了。
所以，當早上文景第一時間睜開眼，看到斜前方是杏壽郎的睡顏時，簡直可以用瞳孔瘋狂地震來形容，甚至出現了一秒鐘的妄想。
那就是——她難不成又穿越了，穿越到和杏壽郎結為夫妻之後了嗎？
當然，這是早上剛睡醒時，腦子不清醒的原因。
第一秒鐘的妄想結束後，第二秒她就看到了熟悉的地板和被爐紋樣，意識差不多回爐，將前因後果串了起來。
『我真的沒問題嗎？那個妄想為什麼像是糖水一樣，從心裡流出來？？』
外面天光還沒大亮，只透過門呈現一種隱約的白，所以室內各處都是深靛藍色。
這樣萬籟俱寂的環境裡，這個屋子裡另外的稹壽郎和千壽郎，幾乎沒存在感。
只有他們兩個人挨得這麼近，恍惚間，文景又開始妄想，婚後的生活大概也是這樣，一個人先醒了，借助微弱的光線看著另一個人的睡顏。
也許之後會繼續睡覺，再睜開眼，會抓到對方盯著自己看的視線。
文景無法平靜，背後竄著電流，幾乎有一種類似於食欲的原始衝動，讓她向前方伸出手去。卻又不敢真的撫摸上那明亮的頭發，只輕輕抓住兩人之間的空氣，拖拽進懷裡死死抱住。
她好想吃了杏壽郎，因為這衝動太強烈，讓她對自己厭惡起來，身體一陣冷一陣熱。
『我早就已經成年了，對方才15歲，而且還是師父。這簡直是禁忌的感情，僅僅只是想到，就好像玷污了對方。』
她的心情幾乎轉為悲傷，為什麼不是真正的少女，那種青澀的，像是剛從土裡冒出來的嫩芽。
少年對少女，青澀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像是兩個不知道如何成熟的蘋果。隨著時間，慢慢散發激素，慢慢從青轉紅，變得甜美。
現在的文景，扮不來青澀少女的樣子，她的鹹魚、她的混吃等死，都是經歷了時間打磨後，塞進她性格裡的一面，透著一股老人的氣息。
所以，能怎麼辦呢，唯有壓抑情感，將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增強實力上。
閉上眼，困倦很快拉她入了夢鄉。
而在那之後，被盯了老半天的杏壽郎，突然睜開了眼睛。
時常能感受到殺氣，所以在被盯著的一瞬間，他就醒了過來。
彼時他才回來沒多久，睡得不怎麼結實，所以迅速意識到這是家裡，而盯著他的就是文景。
但那是『殺氣』嗎？好像又不同。
他聽到對方濕潤的嘴唇張開，口中的唾液粘黏時分開，發出了聲音，像是春雨蒙蒙無聲，聽的人都要睡著，突然在屋檐上聚集了一滴，突兀打在小水窪裡的聲音。
不知為何，他的喉頭就緊張了起來，唾液也不由自主的開始分泌，幾乎淹了他的口腔，直到確定對方睡著，才終於平靜下來。
那是一種食欲，杏壽郎明白過來了，就像是看到好吃的東西就會分泌唾液一樣，可是為什麼呢？
他輕輕翻過身，側面對著文景，難得將思考投注到這女孩身上。
沒了跑步時的滿臉通紅，沒了對練時總是筋疲力盡的齜牙咧嘴，杏壽郎突然感覺一層濃霧從眼前散去，面前人此刻安靜的樣子映入他的眼中。
『嗚姆，文景少女真是有一副好樣貌啊！』
可惜文景沒有習武之人敏銳的洞察力，在杏壽郎的注視下，仍舊睡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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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冬天以後，人們很少外出，盡量都躲在室內，所以山野裡的怪談少了許多。杏壽郎這邊，也除了日常的巡邏，沒有更多的工作。
所以，他白天的事情，除了自己鍛煉，就是訓練文景這個弟子。
「太近了，早該攻擊了！」一個空曠的道場裡，一男一女兩人拿刀對立。女孩腳步不及對方靈活，普通範圍內的揮刀幾乎觸碰不到，只能先將身體移動到對方刀尖左右，才開始出刀。
而這個距離——在老手看來，早就進了其攻擊範圍，可以很快將女孩反制。
「完全不行！」杏壽郎下了結論，「起來繼續！」
「嗨！」文景剛剛被刀背砍中了肩膀部位的護甲，一下跪坐下去，力道震得胸腔抖動起來，氣兒都不順了。
站起來，腿也軟的像面條，只將將支撐沉重的身體。
他們都已經練了一下午了，是每三天一次的實戰課，文景全身都在痛，每個毛孔都在嚎叫著，『為什麼還沒到飯點，為什麼還沒結束！』
終於，千壽郎拉開了門，「大哥，文景姐姐，該吃飯了。」
那刻千壽郎背後的陽光將其身形描摹出光邊兒，像是天使降臨人間一樣，文景沒自己走，先瞄了眼對面的師父。
杏壽郎在外人面前性格開朗熱誠，可是在弟子面前，非常嚴格。
就連『聽不進去別人的話』這個缺點，對外人來說，都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毛病，可是放在弟子身上，尤其是天賦一般、努力又一般的弟子身上，就變成惡魔一樣的性格。
上次文景在對打中的間隙，聽到吃飯，就直接放下竹刀，要往外走。這種在現代社會裡培養出來的散漫，讓她當晚被罰了五百次揮刀，同時抄寫『絕對不能輕易放開武器』五百遍。
後來杏壽郎幫她按手、按胳膊，她都已經完全沒什麼悸動啊、胡思亂想啊之類的情緒了，就是死狗一個躺在那裡，完全沒有了人世的欲望。
增加了嚴厲師父這個光環後，杏壽郎對文景的吸引力直線下降，堪稱跳懸崖一般。
回到這個傍晚，在千壽郎終於帶著飯點的消息來拯救文景之後，杏壽郎看了看外面的天光，似乎並不滿意在這個點兒就停下訓練。
「大哥，有紅薯飯。」千壽郎加碼。
「喲西！那就吃飯吧！」杏壽郎將兩人的竹刀放好，全不見剛剛的猶豫，興衝衝的就跑去盛飯了。
在他背後，文景如同爆破後的大廈般轟然倒地，在休息之前，給千壽郎比了一個大拇指。
今天女孩又是拿勺子吃的飯。
飯罷，是一天中久違的休息時間，文景選擇回到房間休養生息，因為晚上還有呼吸法相關的知識要學習。
但今天似乎有不同，杏壽郎今天桌上攤著的不是筆記，而是幾頁紙。
「嗚姆，文景少女你來了！馬上就要新年了，給各家的年禮需要准備了，今年你就和我一起去吧！」
「年禮？新年？」文景腦子一片空白，原來在煉獄使者手下掙扎著，都已經快到新年了。
「各家？」住這裡也有四個月了，煉獄家和別家都不怎麼來往。
「嗚姆，是母親那邊的親戚，以及一些父親之前的朋友！」
誒？要帶我去嗎？女孩滿臉寫著疑問，心裡稍微興奮起來，可當她看到那份名單的時候，又不怎麼高興了，「這些，都要我去買嗎？！」
「辛苦你了！馬上過年，我要增加每天巡邏的時長，保證讓大家都平安！」
「嗨！」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自己辛苦點了，文景那點不快瞬間就消失了。她特別喜歡杏壽郎在保護別人方面的踐行，如此熱誠和貼心。
第8章 新年前的准備
新年要做的事情很多，基本都壓在了文景身上，所以她難得獲得了松口氣的時間。
此時距離新年僅有一周左右的時間，她問了往年的慣例，預定了御節料理，趕早在市場上買了門松、注連繩及鏡餅。
幸好這些都有賣，讓文景的准備時間變成了大采購。
相比於煉獄家的『糊弄』，很多人家或出於趣味，或出於省錢，上山取用新年用的木材時，也順帶將制作材料收集齊，自己扎門松和注連繩，偶爾經過一些門戶，還能聽到裡面傳來的搗年糕聲。
文景在來到這裡的第一個新年，曾對日本新年習俗產生過興趣，和中國的很是相似，卻又不同。
比如門松，就是兩盆扎起來的竹子，用繩子在腰那裡系住，分別放於大門左右，相當於春聯。
注連繩的話，是用稻草、粗繩子等制作成的圓環，挺好看的，會掛在大門中央——在中國，這個位置是用來貼門神像的，而在日本習俗裡也有差不多的寓意。
鏡餅，則是年糕做成的餅，一大一小兩個疊放，胖嘟嘟的，若不是稍微帶點扁，就要被文景誤以為是雪人了。然後大年糕球和小年糕球中間，還系著繩子——日本人是不是太愛繩子了。最後還得在這個『雪人』的上頭，放一個圓胖飽滿的橘子——冬天的水果也只有橘子了。
總之一眼望過去，像是一家三兄弟一個壓一個，都是圓乎乎的，唯獨最上頭的老小帶著橘色，像是被兄弟們珍視的妹妹。
聽說臨近跨年，在市內的大商超還有福袋活動，杏壽郎提出讓她也參與下普通女孩子的行動，被文景直接拒絕了，這種天氣有閑逛的時間，還不如窩在被爐裡剝橘子。
這個時代的娛樂，對文景來說太過貧乏了，不管是傳統的，還是對本地人來說是現代的那些。
傳統的能劇，或者新劇改革後的現代劇，大部分都讓她看得昏昏欲睡。畢竟真正的現代社會裡，文娛作品百花齊放，每天都有讓人眼前一亮的點子，明治末年的套路還是太老了。
還有報紙上連載的小說，也竟是些『金錢與愛』的主題，其中視角還頗有不尊重女性的意思，唯一些小散文還挺有韻味。
除此以外，便是那些正式出版的小說，文景從來不花一分錢，總是時不時蹭上幾頁。尤其是放在角落裡那些書，相比於擺在台面上的那些『燙手貨』，顯得『老成』許多，書頁泛黃了，邊角有點卷翹了。
文景每次走到角落裡找新的書，總是能看到那老幾樣在等她，「嘿，我又來了~」後來她忍不住給那些不暢銷的書籍打了招呼，周圍無人理她，只她自己笑出了聲。
杏壽郎好不容易給了幾天假期，可縈繞不絕的問題——『這麼貧乏的生活，到底怎麼消磨？這個時代的人是怎麼忍下來的？』
實在是大部分人都在為生計忙碌，沒什麼時間給自己，文景這個游走在人世和荒野間的異類就難熬了，以她現在的年紀，到老了，可能剛好可以趕上日本黃金時代，可是畢竟距離那個時候還有好幾十年。
日本的黃金時代，號稱財力可以買下華盛頓，每個人都在瘋狂的超前消費和享受，直到80年代末廣場協議，夢才終於破碎。
文景現如今所處的年代，公歷是1910年，馬上就要來到1911年，對標中國的話，這個時間段正好是民國前夜。
『首先是攢夠錢，不管是留在日本還是去美國，都有底氣。其次是要不要結婚......』文景想及自己對杏壽郎的感覺，竟有些默然，認為擅自對美好少年產生的妄想有些醜陋。
所以，還是搞錢吧，這是亙古可行的道理。
也就是這個時候，她看到了報紙上招翻譯的廣告。
日本明治維新以來，主張推行全面西化和半西化的政治人物就鬥得有來有往，但都承認了將西洋文化引進日本國內的前提，所以了解西方文化、懂英文的人就變得很急需。
這個廣告是要求緊急翻譯工廠文件，酬勞是10日元。
這廣告打在特別邊角的地方，又因為按字收費，只留了關鍵信息，文景有些惴惴不安的聯系了報社，獲得了對方的地址，是一個隅田川附近的玻璃工坊。
杏壽郎知道後，倒是很開心，「嗚姆，文景少女真的很有才能啊！」
才能，才能，文景很開心，她總是期待從小自己那麼多的少年身上得到表揚。
於是當天下午，她就搭車前往了關東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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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玻璃工坊算是一個家庭作坊，學徒也都是沾親帶故的，頗有些不外傳的意思，這種氛圍下的會面，自然是讓文景覺得百般不舒服的。
好在老板留學的兒子，給留了一些測試題目，才總算證明了女孩具備翻譯的能力。
然後文景終於拿到了要翻譯的內容，整整一厚本亂七八糟的東西，除了介紹玻璃工藝的內容，還有化學相關的東西，大概老板兒子也是聽人介紹將書郵寄回來的。
其中包含各種專業的詞彙，看得文景頭都大了，而且翻譯這麼一厚本，才只給10日元的報酬，怪不得能輪到她了。
「我能將書拿回去翻譯嗎？」馬上就要新年，總不能天天來這裡吧。
那個老古板的大家長還是不點頭，不討論翻譯工作本身，卻開始說道起其他的，「你怎會懂這些洋人的文字，這個年紀按說早該嫁人了。」
梗著的脖子從見面開始就不曾低過，似乎脖子上帶著個透明的矯正器，或者頭頂著水珠一般的尊嚴，一低頭就要掉下來似的。
文景實在是受不了這審視，直接抬腿走人，不顧得後面人的叫喊，用自己幾個月內鍛煉出來的腳力甩開了追兵。
「還回來！」追來的聲音漸弱，她這才仔細聽到對方喊的話，還回來什麼？
一低頭，是那本書。
剛剛一生氣，手上抓著什麼就全然不顧了，怪不得對方追出來這麼遠。
就這麼還回去，不是文景的風格，前面也說過，文景這個女孩會在一些感覺到放松的時刻做些惡作劇。
所以，她決定回去玻璃工廠，將這書墊桌角或者塞到廁所裡去。
想想那場景，大家找了一圈回來，呼哧喘著氣，或者還在路上討論著，要如何找個畫師張貼公告，結果一回來，看到他們珍惜的書就墊在桌角下。
又或者遍尋不得後，某天在放廁紙的地方找到了這本書。
哈哈，那個封建大家長想必會氣得頭發豎起來，如果能這麼惡作劇煉獄稹壽郎就好了。
「哈哈哈」，女孩沿著巷子，將存在感調到最低，准備原路回去。
天光此刻已逐漸收斂，原本巷子裡的灰牆因無光，變得深沉下去，只剩褪著色的天空，給整個視野增加了一點明度。
這樣的視野下趕路是很危險的。
「記得天黑前趕回來！」杏壽郎在臨走時交代過，「即使他們看不到你，也不要冒風險！」
杏壽郎嘴裡的鬼啊什麼的，文景還沒啥概念，她這會兒害怕單純是因為怕貞子之類的。
「鈴兒響—鈴兒響—鈴兒響叮當——」走夜路還是得唱歌，正好是西方的聖誕節，算應景了。
可是遙遙從風裡傳來了不尋常的信息，文景的歌聲一頓，讓人作嘔的血腥味飄了過來，還有吧唧吧唧的水聲。
左右望望，不知是什麼緣故，天一黑，整個街道上的人就像是被黑暗趕到了屋子裡。
她此刻什麼惡作劇的心思都沒了，只覺得渾身骨頭抽走似的發虛，沒敢往裡細看，轉身就跑。
記得出發前，杏壽郎曾經說過他今晚會在京橋附近巡邏，她一路狂奔，意識到的時候，已經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看來身體更加老實啊，家裡至少有一個前炎柱。』
「必須找到杏壽郎！」胸中剛剛那個驚慌的兔子終於安定下來，月光也終於從雲層中露臉，她腳步一轉，走向了另一條路。
京橋附近燈火通明，行人三三兩兩，她不敢調高存在感，只用自己的眼睛去捕捉人群中熟悉的身影，卻沒想到，是杏壽郎先找到的她。
「喲！」背後一只手把文景拍得一跳，「文景少女，你怎麼在這裡！」
女孩緊緊抓著衣服，才能忍住不撲到對方身上，「跟我來，今天我去的那邊，好像有鬼出沒！」
杏壽郎的氣息猛地一凜，然後按住女孩要行動的身體，「告訴我地址，你的臉色很不好！」
「但是——」
「駁回！文景少女，你沒有武器，過去可能會被誤傷！」
知道地址的杏壽郎化作一道火光而去，留文景一個人焦灼萬分。
理智說，『既然都說要加入鬼殺隊了，這種場面還是早點適應吧。』
情感上卻無法接受，好想逃避。
文景想到杏壽郎的贊美，『你擁有了不得的才能！』
反正也不會被鬼看到，這樣直接回家，肯定會萬分不安，還不如跟著過去，看看能否幫上忙。
於是不再猶豫，文景也循著方向跑去。
第9章 兩人合作
文景趕到的時候，蔓延半個街道的大火已經燒了一段時間了，沿途都是捂著嘴衝出來的人。
「別擋路啊！」
女孩前進的腳步不斷被撞退。
「姑娘啊，前面是火啊，不要過去了！」
還有人這麼拉著她。
「放開啊！」文景不得已又調低了存在感，艱難的繞路到另一邊翻牆過去。
已經這麼近了，竟然還聽不到刀劍相撞的聲音，是解決了嗎？還是說地點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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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燃燒的房屋裡，三個孩子已經被嗆到昏過去，青鬼隨意的捏著一個孩子的脖子，舉在自己身前。
它囂張的對著少年笑道，「所以，做個選擇吧。把刀放下成為人質，或者你就來砍我，我會在最後用血鬼術攻擊那邊的孩子，這樣你殺了我也救不了他們。」
杏壽郎滿身戒備，劍眉一凜，「殺了你所有人才能獲救！」
「呵呵呵，那我現在就殺了他們！」
青鬼准備發動血鬼術，用大火炙烤生死不明的孩子們，當然這不是它的最終目的。救人心切的獵鬼人肯定會先救孩子，即使抱有戒心，仍然不得不進入火的牢籠，嘿嘿，那個時候......
誒？
青鬼剛剛抬手准備放火，卻突然發現身後只有一片空地，孩子們都不見了。
『怎麼回事？是柱嗎？』空氣都被燒得翻滾起來，青鬼卻突然感覺一陣涼意，『什麼時候到的？在哪裡？』
一時間方寸大亂，戰意全無，只想著下一瞬就逃跑。
「呵呵呵，你想要這個孩子嗎？那就給你吧！」猛地往牆上一摔，吸引獵鬼人注意，它就要朝著後方跑去。
卻不料面前的獵鬼人竟然對那個孩子看也不看，徑直這麼追了過來，要知道那孩子的頭即將撞到牆上了！
「唰——」青鬼的疑問還未開口，就聽到耳旁刀風的破空聲。
「炎之呼吸，一之型，不知火！」
隨後天旋地轉，青鬼看到自己缺頭的身體正脫力跪下。
被砍了？
它青筋暴起，憤怒的譏嘲獵鬼人，「原來你全部是裝的！你一點都不關心那些孩子的死活，怪不得不願意放下刀！」
「嗯？」杏壽郎退後兩步，噙著笑收刀，「你到底在說什麼！那些孩子，不都好好的在這裡嗎？！」
地上的頭顱朝視野邊緣看去，一個女孩手上正抱著剛剛摔出去的孩子，在她腳下，還擁簇著好幾個身影，它不由得目眥盡裂，「你是誰？」
女孩沒有回答，甚至沒有抬頭，拍著孩子的背幫他喘過氣來。
「是我的弟子！她可是有絕佳的才能啊！」
「不甘心，我不甘心......」那個頭顱幾乎化為灰燼，最後看到的就是那個火一般在風中鼓動的披風。
文景看到杏壽郎走過來，身上的勁兒一下子就散了。幸好鍛煉的這幾個月，孱弱的上半身有針對性訓練，否則一下都抱不住這麼多孩子。
「死了吧？」
杏壽郎點點頭，眼睛笑著眯起，一只手探過來。因仰視的緣故，能直接看到手掌上的繭子，也是這個角度，讓文景意識到自己已經滑落在地。
輕柔地拂過弟子的頭頂，杏壽郎難得用正常的聲音說話，「嗯，結束了！做得很好，幫大忙了！」
文景長舒一口氣，心髒狂跳，後怕湧了上來，她竟然在毫無實驗的情況下，直接在鬼面前使用體質。
剛剛青鬼質問師父的時候，她正好繞到房子後面，看到那些癱軟在地上的孩子張開嘴巴卻呼不到氣，有的干脆已經毫無聲息的樣子。頓時怒不可遏，在自己還未想出辦法的時候，身體就先動了。
將幾個孩子都擁到懷裡，文景和杏壽郎在未曾商量的情況下，完成了這次合作。
包括青鬼准備扔孩子的時候，兩個人也瞬間明白了各自的分工，文景去救，杏壽郎去殺。
『萬一不成功，引起注意。』那麼近的情況下，絕對會被秒殺。
文景腿有點軟，可能也有吸得一氧化碳過多的緣故，只能扶著牆走。
杏壽郎先行將幾個孩子運出去，等回來看到弟子的狀況，直接一把將其抱起。
「誒？師父？」文景的視野一下貼到了對方的後頸處。
杏壽郎脖子上的汗珠流出長長的痕跡，從耳根一路滑落，消失在領口裡，火光映照下，像是一條燃燒著的河流。
在那河流之下，是少年蓬勃的動脈，是健康的皮膚，以及練出來的肌肉。
「少女，你先在這裡休息！我要去組織大家滅火了！」
文景才被剛剛那鋪滿汗液的脖頸衝擊得失語，下一秒就獨自坐在了上風口的手扶車上了。
短暫的慌神後，女孩將臉埋起來，喃喃道，「我可真沒用啊！！！」
而且還那麼衝動，沒有那個實力，卻總是往前湊。
——當時在銀行裡，如果不是她非要衝出去刺一刀，怎麼也不會輪到她第一個死啊！
不過——女孩的臉上掛著迷之笑容，杏壽郎在著火的院落裡，大喊「她可是有絕佳的才能！」，那個場景可以在她的腦海裡循環播放一百次。
『我什麼時候，才能真正變成一個靠譜的大人啊！明明都這麼大年紀了，還對著小孩子砰砰心動！』
——————————
大火在後半夜才停下來。
拿著木桶到處跑動的人中，有不少是身穿『隱』字黑色制服、帶著面罩的人，是鬼殺隊裡的後勤部隊。
文景的胸口好了很多，猶豫著要不要前去幫忙，就朝著人聲鼎沸的地方過去。
那邊因建築倒塌而變得敞亮很多，各處被燈照得明亮，她只需要停在巷子口，就能捕捉到想看到的身影。
那個人背對著她，正和一個老婦人交流，對方給他端來一碗水，兩人有說有笑。
『杏壽郎屬於光明和人群。』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候，文景自己都有些驚訝，這不就和自己完全相反嗎？
就像是現在，對方站在燈火通明的地方，自己正站在巷子口，陰影籠罩著一半的身體。
對方身邊總是圍繞著很多人，自己卻總也無法和人產生連接。
嫉妒？
不，她都已經過了會埋怨老天爺的年紀，對著毫不關心自己的人撒潑求關愛，基本屬於自取其辱。
自卑？
可能有點，尤其對方十幾歲就做到她二十幾歲沒能做到的東西。
驕傲？
是的，她看著對方站在熱鬧裡，從胸中產生出一種為之驕傲的情緒，就像是自家孩子得到表揚一般與有榮焉。
「叮——」她頭上閃出一個亮起的燈泡，突然想到，那種無法言說、讓她覺得醜陋的、成年人對未成年人產生的感情，之後干脆解釋成『對自家孩子的慈愛』算了！
是啊，怎麼早沒有想到呢！
愛的本質不過是情感罷了，比起友情，愛情只多了一個身體欲望罷了，之後壓抑住那種欲望，愛情也會退化成友情。
『要不然每天抄寫下心經？』文景確定下來之後，突地，心裡的揚塵就沾水落了地，不再讓她心裡癢癢，只覺得所有東西都在掌控之中了。
之後她就靜靜站在那邊等杏壽郎，好在火勢滅了之後，就可以交給隱來解決了。
少年很早就注意到後方的視線，所以一安排完，徑直朝這邊走了過來。
「身體還有不舒服嗎？」
文景搖了搖頭，自然的為杏壽郎拍了拍胳膊上的灰——她沒有觸及到皮膚，那樣會曖昧起來，所以只是拍了衣服。
然後說，「杏壽郎還要巡邏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那話說的沉穩又篤定，不是問安排，而是已經根據了解做出了安排，一點都不像是最近總愛臉紅的文景了。
少年頓了頓，他是個爽朗性子，卻很聰明的體會出一點微妙的不同，但具體是什麼，又說不出來。
「不，我送你回去吧！」說完又准備抱住少女。
文景輕輕推開——這個動作讓杏壽郎立刻加深了剛剛自己的微妙感知，文景在和他拉開距離，為什麼？
「師父，剛剛也實驗過了，鬼也會無視我，所以根本就不會有什麼危險不是嗎？」
少年想反駁，她無論如何都是一個女孩，怎麼能因為體質，就放她不管呢？
沒能開口，文景下一句話就把他堵回去了，「而且你還要在這裡好好巡邏下，排查看看，那些對鬼沒有一點了解的人，還以為今天只是走水。師父，我立志要做獵鬼人，這點路只能自己走吧！請對我安心一點吧！」
杏壽郎點點頭，確實，在『女孩』之前，她是一個『獵鬼人』。
於是文景走遠。
而留下來的少年，還盯著自己的手，反而奇怪起來，『為什麼總是忽略獵鬼人這個前提，總會覺得她是一個女孩呢？』
他還從來沒遇到過自己這種感覺，剛想仔細琢磨，隱那邊的人員又過來報告，將這個思考打斷了。
文景將人聲拋到腦後，走入寂靜的月光裡，內心一片平靜。
今天是她第一次直面『鬼』這種生物，會說人話，有著正常的思考能力，除了會吃人、長得醜以及『會魔法』，幾乎和人類一樣。
想及那場大火，文景不由感嘆，鬼殺隊就是用肉身和那種怪物持續在夜裡搏鬥啊，真了不起。
『我自己還真的適合這個職業呢。』
那句話怎麼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鬼捕捉人類，她就捕捉鬼，像是隱身的殺手一樣。
第10章 和服
吃過跨年的蕎麥面後，杏壽郎和文景就正式開始拜訪親戚了。
這幾天，兩人一個忙著巡邏和訓練，一個忙著大掃除和年禮采買，基本都沒怎麼說上話。
所以，等到新年的第二天，要出發去關東的煉獄夫人娘家時，杏壽郎才發現文景根本沒有買女式和服。
此時兩人都一步邁出去大門了，少年突然頓住腳步，回身望向後面的弟子，「怪不得總覺得哪裡不對！文景少女你沒有買和服嗎？」
「我已經習慣穿男裝了，這樣就可以！」甚至將頭發也扎成馬尾，一副颯爽的樣子。
「嗚姆，不行呢！新年本來該穿新衣服的，但是我對這個完全不擅長！竟然完全沒注意到！差點讓弟子穿著男裝去拜訪！」往年家裡的衣服都是由煉獄夫人置辦的，從來不用他們操心。
煉獄夫人去世第三年，他們家只剩下三個不細心的男人，所以唯有等到長個子，衣服穿著短了，才會提醒他們該換了。
「那要不然我今天先不去了。」本來就是拜訪煉獄夫人的娘家，她既沒有見過煉獄夫人，也沒有見過那些親戚，又不是小孩子了，到地方多尷尬啊。
她這麼說著，腳步往後退了一步，瞟著前面思考著什麼的少年，期待今天就這麼蒙混過去。
「嗚姆，果然只能這樣了！」杏壽郎獨自在心裡得出結論，「我們現在去買吧！」
「誒？現在可是新年第二天，沒有店開門的吧！」
文景還在這邊絮叨著「就這樣走吧！」「別讓親戚等著急了！」「車要誤了！」，可那個風風火火的身影根本就沒聽進去。
火速將年禮放回家裡，他一把捉住要逃跑的弟子，將聲音充滿整個巷道，「要，你去告訴田島舅舅和舅媽，我們今天去不了了！」
「噶——噶——笨蛋弟子——沒有和服——」烏鴉很不滿意在新年加班，撲過來啄了文景好幾下才拖長著諷刺的聲音飛遠。
可是，新年第二天啊，還有合適的店開門嗎！
還真有......
而且正好有尺寸合適的成品女式和服，花色還可以挑。
「文景少女，你覺得哪個好看呢！」站在一排和服面前的杏壽郎一點害羞的意思都沒有，反而很好奇的掃著各種花色，甚至研究起各種寓意，「果然還是素色的更好看呢！」
「......哪個都可以。」文景混日子三大專用詞彙之一，其他兩個是「隨便」和「聽你的就行」。
那個老板娘脖子上掛著軟尺，正捂嘴笑看這邊，顯然是有什麼誤會，「哈哈，關系真好啊，新年第二天就送和服呀~」
文景眼前一黑，是的，在日本男性送女性和服還有別的含義來著，她此時不禁在心裡後悔，過年的預算裡有她的置辦費用，被其完全忽略了。
那邊的杏壽郎聽到女孩的回應，一點都不客氣的選了素色百合圖的一件『訪問著』。
不同於浴衣那種全身的花紋，『訪問著』一般用於參加聚會等稍微正式的場合，圖樣也是素色上面印一幅大畫，從下擺到左袖再到領口，展開在牆上就是一副完整的百合叢。
「既然少女將選擇權交給我，那在下就不客氣的選了！請試試這件吧！」那神態無比坦蕩，甚至帶著點挑東西的興奮和好奇，似乎一點都沒被打趣的老板娘影響。
「嗨......」還能怎麼辦，今天不穿女裝大概都出不去了。
老板娘帶著文景進裡間換衣服，將衣袖上的褶皺全部撫平，這時她才突然意識到，面前的女孩真如一朵百合般美麗，「好合適啊！您的戀人真是好眼光！」
「所以說，不是戀人，我們是師徒關系。」文景從來曬不黑的白皙皮膚，在素色的映照下，亮的像是在發光。她抓了抓袖子，有些不太適應的走來走去，「邁不開步子，好難受。」
這麼難受的拽著下擺走出來，文景錯過了杏壽郎望過來的第一眼，他似乎噎了一下，好久沒說話。
等女孩抱怨完穿女裝的不便後，少年也找到了語言，點點頭，「嗯！真合適！」
「是吧~」老板娘附和，「您可真是好眼光！」
只有文景在一邊，像是個沒有靈魂的換裝木偶，在老板娘的盛贊裡，又換回了那套男裝，「反正今天又不出門！」
——————————
第二天，文景又爆出來新問題，她穿著和服，腳上搭配的是皮鞋，同時不會挽頭發，還是圖方便扎個馬尾。
杏壽郎剛說了一句話，似乎是他能幫忙之類的，就被女孩堵了回來。
「反正都已經穿上女裝了，總不會有人因為頭發的問題就認不出我的性別吧！」她在胸前打了個大叉，在別人碰觸頭發上意外的堅持。
於是推遲了一天的拜訪，在今天順利進行，行至半路的時候，文景突然冒出一個問題，「師父！為什麼非要讓我去拜訪煉獄夫人的娘家呢！」甚至不息推遲時間，也要給她買齊和服。
「嗚姆，很簡單！我想讓少女多認識一些人！」杏壽郎抱臂坐著，聲音仍然非常昂揚，轉頭看到文景不解的眼神，還拍拍她的肩膀，「不要敗給自己的體質！相信自己可以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痕跡！在母親去世後，我就一直這麼要求自己的！所以希望作為我弟子的文景少女，也可以相信自己！」
女孩觸電一般，猛地將頭轉向另一邊，掩蓋自己一時的失神，『這孩子竟然想了這麼多！』
再回顧下來到煉獄家的這幾個月，杏壽郎好像就一直在做著引導她進入社會這件事。
加入煉獄家，帶她去見鄰居。
帶她去看能劇，察覺到她不喜歡後，又帶著她看新式劇。
讓她負責新年采買，參與到新年的氣氛裡。
給她預算去參與新年福袋搶購和買和服，雖然她最後都沒去，將擺爛詮釋到底，可這個人卻一直沒放棄。
『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文景遇見杏壽郎的第一面，就產生了這個想法，直到現在，這個人仍然打破著她的認知，『太狡猾了，這樣我還怎麼脫身......』
吃的、喝的、用的，全部都是他給的，現在還要他掛念著。就連文景這個既得利益者，都在替他不值得，『我又什麼都回饋不了！』
於是兩人下車後，文景走起路來，腳步有些重。
杏壽郎感覺到了女孩趕路的吃力，步子慢了兩分，「還是不習慣女式和服嘛？！」
「不是的！」是你擅自說的那些話，太滾燙了，讓她咽下去的時候，從喉嚨到食道到胃部都燒了起來。
「那就考察下你的敬語用法吧！」杏壽郎鬢角的發絲隨之飛起，明明非常少年氣的場景，明明心髒應該dokidoki的時刻，文景此刻只感覺到一盆水潑到了頭上，什麼臆想都沒有了，只剩下一張張寫滿了敬語用法的罰抄作業。
「嗨......」
這是很必要的，精神中國人的文景一向對各種敬語用詞，是左邊耳朵進右邊耳朵出，從來沒真正聽到心裡去，所以現在才剛學會各種敬語的說法，因為不專心，還被□□的師父罰抄了幾百遍。
於是兩人像是家長帶著不省心的孩子一般，在路上對著一會兒到親戚面前的見面詞，那場面溫馨極了。
文景剛剛產生的那點愧疚感，此刻已煙消雲散，『無法回饋？我這不是當弟子嗎，誰家弟子不是包吃包住的！！回饋什麼？回饋給他虐待我的快樂夠不夠啊！』
——————————
田島夫婦是一對典型的跟著時尚走的摩登夫婦，家裡各式家具，全都換成了西洋樣式，連招待他們的飯都是西餐。
所以，『沒大沒小』的文景迅速和他們對上了暗號，從英國到美國討論了個遍，說到興頭上，還抱臂做出各種自信的『預言姿態』。
「......所以說，之後就是美國當世界老大了。」文景從地理、歷史、工業化程度等方面說了下自己的『猜測』，其實就是在裝神弄鬼，說的田島夫婦倆一愣一愣的。
「文景小姐這麼了解外國，還會英語，是之前出過國嗎？」田島先生好奇問。
「咳咳——」文景剛吃了一塊餅干歇息，就被這句話弄得嗆住了，『完了，裝逼裝的太開心了，自己的人設還沒圓完！』
在女孩這邊又是喝水又是拍胸的慌張時刻，一直在一邊當聽眾的杏壽郎適時解圍，「文景弟子是我在任務中帶回來的！當然她獨自一個人，我完全不能把她放在那裡，所以就帶回來了！」
田島先生一聽『任務』，就差不多腦補出來情況如何了，甚至滿是歉意的說，「對不起，讓你想起傷心的事情了。」
「不不不，我早就已經走出來了。」文景順著話頭說下去，心虛的對上了旁邊少年的眼睛，卻撞進一汪包容的湖水裡。
是啊，杏壽郎，好像從來沒有問過她，在旅館之前的人生。
這點讓她變得困擾起來，直到拜別田島夫婦，才終於在路上問出來，「師父，你不好奇我之前的人生嗎？不好奇我為什麼對外國那麼熟悉嗎？」
杏壽郎猛地停下，讓文景差點撞到他背上。
他沒有回頭，似乎正在仔細思考這個問題，杏壽郎就是這個毛病，整個人像是單線程的，一仔細想什麼就容易出神。
半晌，他確切出聲，「嗚姆，果然還是好奇！但是——」
在話未說完前，少年就又堅定邁步向前，只將後半句扔給了文景。
「但是我好奇的東西有很多，完全顧不過來呢！所以只能看到現在的文景少女！」
第11章 新年
這還真是了不起的回答呢......
杏壽郎，一個神奇的人物，無論他說什麼，都是特別真誠讓人信服的模樣。
至少文景就立刻放下了心頭的所有東西，輕松的一起回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都是同樣的流程，看拜訪的主人脾氣。
如果好說話，文景會樂意參與其中，但如果帶著點遺老的感覺，她就會坐在旁邊當盆景，反正只要她存在感夠低，即使不開口也不會被覺得奇怪。
今天這家就是後面這種情況。
田慶夫人家裡人員亂糟糟的，屋子裡的門被當做躲貓貓的工具，一會兒開一會兒關的，有四五個小孩子都在鬧著。
「啊~~~~」小孩拖著興奮的尖叫聲遠去，一會兒「啊~~~」地又回來。
「咚咚咚——」文景感覺滿腦袋都是地板嘎吱作響的慘叫。
而在這當中，田慶夫人他們和杏壽郎的對話竟然一點不受影響，在一片雜亂的噪聲裡，他們的對話整整高了一個調門，隔著兩個屋子都能聽到。
「嗚姆，父親大人，他的身體還好！奶奶您如何呢！」
「完—全—不行呢！前幾天醫生還說我的關節什麼來著？就是那個、那個啊！」頭發已全部如銀一般，田慶夫人的耳朵不好使，生怕旁邊的兒媳婦沒聽到，一邊連連拍擊，一邊將困惑的眼神投注過去。
「真是的！媽媽你也稍微關心下自己吧！」田慶兒媳婦早已習慣這種調門，加上她是個爽朗的在地裡干活的人，反而覺得熱熱鬧鬧的挺好。
這情況，簡直像是他們幾個在晴空萬裡的雲層之上對話，而厚厚的雲層下面，這片大地承受著怎樣的雷擊和暴雨，是完全不會注意到的。
文景感覺自己時刻被高音轟炸著，耳朵一陣陣發聾，她低頭捂住千壽郎的耳朵，迎上小男孩的眼神，向他示意那些亂竄著的孩子，「去嗎？」
千壽郎搖搖頭，他坐在文景盤腿圈出來的空間裡，逃避著同齡人的『瘋狂』。
「出去嗎？有我在，不會被注意的。」
他點點頭，此刻寧願挨凍，也不願意耳朵聾掉。
因這個村子是煉獄家的源地，有很多沾親帶故的人家，需要一個個拜訪，杏壽郎帶著他們到的很早，常青樹木上的霜花還未褪去。
兩人只是在院裡隨便散步一下，臉上就仿佛被凍成了一塊。
「果然......還是回去吧......」文景感覺自己有點沒面子，才出來這麼一會兒，就先於千壽郎投降給這個天氣了。
「嗯，一會兒我幫文景姐姐捂住耳朵吧。」
她想像了一下那個場景，忍俊不禁，「噗，這是要干嘛，我們兩個相互捂住耳朵，那還不如各自捂著各自的。」
「啊，我知道了，千壽郎好壞啊，是不是要突然松開耳朵，嚇我一跳之類的！」
千壽郎縮了縮脖子，臉上帶著無可奈何的困擾，「那是文景姐姐會做的事情吧。」
隨後兩人進屋，像點了跟隨一樣，轉遍了整個村子，因杏壽郎社交能力太過驚人的緣故，所有火力都被其吸引走，文景和千壽郎只像是放在旁邊的擺件。
等到下午的光景，他們來到村裡最大的地主家裡。
麻將，明治末年從隔壁國家傳過來的消遣，當了一天壁花的文景一下來了興頭，和那家的女兒討論起玩法，帶著大家玩了一下午。
連杏壽郎在中途離開，她都沒察覺到，滿耳朵全是「碰」「紅中」之類的。
等到天光即將下去，幾人啟程回家的時候，她才突然想到，「師父，不是還有好幾家沒逛嗎？明天再來嗎？」
「哈哈哈！在你打麻將的時候，我已經先去拜訪過了！」
文景這時突然就心虛了兩下，自己竟然在不怎麼認識的人家裡玩了那麼久，「好過分啊師父！你一個人去，拋下我們！」
杏壽郎回，「不，是你一個人！我和千壽郎叫你，可你太入迷了，怎麼都聽不到！」
千壽郎也在旁邊點頭，「是啊，所以我們就趁著這個時間先去其他家轉了。」
「把！我一個！留在那邊？？」文景遲來的羞恥感就這麼爬了上來，好久沒接觸熟悉的娛樂，竟然就這麼沉迷，簡直像是賴在別人家不走的熊孩子，「你們就不能多叫幾聲嘛！」
「哈哈哈哈！文景少女不要這個樣子！不是玩得很開心嗎！」
女孩點點頭，倒是不反駁，「倒也是......但下次絕對不能拋下我！」
「嗚姆，怎麼辦呢！」杏壽郎一臉正經的說著貌似困擾的話，讓文景沒來由的火大。
「師父！為什麼這麼遲疑！」
「喲西，我們吃綢魚燒吧！」前面的少年突然指了指攤子，就徑直過去了，完全無視掉後面女孩正在跳腳。
幾人吵鬧的這麼一路回去，冬夜很快撲到返程路人的腳步後面。
等到三人回到家，都將帶著寒氣的圍巾、外套取下，杏壽郎仿佛才突然連上網絡，對著正在打開被爐的文景說，「真好啊！今天！總感覺最近弟子想和我拉開距離呢！今天這樣就很好！」
「錚——」彎著腰的女孩，聽到了身體關節的碰撞聲，因全身都變成金石一般，竟然發出了金屬嗡鳴聲。
「誒？」
杏壽郎完全沒注意到對方的僵硬，對他來說，這種情況根本不會不好意思，也就沒考慮過別人會害臊的問題，「是有什麼煩惱嗎！有煩惱的話，全部告訴我吧！」
「沒有！」文景反手將靠墊扔了過去，被杏壽郎一下躲了過去。
「文景少女，動作還是不夠快啊！」靠墊沒有落地，就被少年一把抓起，順勢扔回了來時的方位。
「誰......好重！誰在跟你玩了！」文景感受著那個毫不收斂的勁道，雖然嘴上不承認，卻迅速和對面玩起了躲避大戰。
「大哥......姐姐......」留下可憐的千壽郎摸索著爬出了這個房間，生怕被兩人波及到。
——————————
新年的氣氛還未消散，煉獄家松散的弦就迅速繃緊，人類會休息，鬼卻不會。
所以為了更多人的安全，杏壽郎只休了四天，就又開始巡邏，將烏鴉放出去等待接收任務。
而相對應的，文景這邊，因她死活不願離開煉獄家去培育師那裡，杏壽郎就將基本功視為目前訓練的重中之重，每天的練習量倍增，她又重新回到了訓練結束變死狗的階段。
「啊——疼疼疼，師父下手輕一點！」煉獄家常備的慘叫開始了，文景剛剛鑽進暖和的被爐裡，就被拖出來，一起拉筋、推開團起的肌肉。
「哈哈哈，就是這個勢頭！」杏壽郎一點看不出來疲憊，他幫弟子拉完筋之後，沒有休息時間，就立刻要出門巡邏，像是24小時不停歇的陀螺。
文景已經差不多能忍受住拉筋的痛苦，這會兒瞄了下旁邊的少年，一個醞釀好久的想法就這麼說出了口，「師父，要不然今晚讓我幫你巡邏吧。」
怕他開口拒絕，她趕忙補充，「你看，反正那些鬼都不會看到我，所以我不會有任何危險，有情況的話，我就拉信號彈告訴你。」
「嗚姆，文景少女想要幫忙的心態我了解了。」
這話一聽就是要拒絕，於是文景再度加碼，將自己的心情袒露出來，「你這樣下去，身體會受不了的吧，有我在的話，至少能給你分擔——」
「不是的！」杏壽郎手上的勁兒一使，文景就齜牙咧嘴，再也說不出話了。
「文景少女，你的心意我接收了！但是，不行！你現在根本跑不動吧，太慢了！這樣鬼可能被你錯過呢！」
啊，這樣啊，只是嫌棄她。
文景的眼睛眯起來，感覺自己的心情被狗吃了，好不容易想袒露一點關心，對方一個『反彈』就撞了回來。
「嗚姆，這樣吧！文景少女就負責家附近的巡邏怎麼樣！這裡的鬼我經常清理，但也有鬼從其他地方跑過來！能交給你嗎？」
「嗨！」
看著弟子的心情重新好起來，杏壽郎笑彎了眼睛，『還真是好懂啊！像是初生的鴨子一樣，會不停依賴第一眼看到的人呢！』
他對弟子所有的異常，全部都用『母親印隨』來解釋了。
簡單休息後，兩人一齊從煉獄家出發，在附近的路口分開，而很快，文景就對今天的決定後悔了。
好冷啊！！！
風，它好像那個刷子，在狠狠地刷著露出來的皮膚。
她原本只想著，身體疲憊，就這麼慢慢巡邏吧，可是冰腳的地面讓她加快了邁步的頻率，不自覺就跑了起來。
這根本就是晚上加訓啊！！！
「嗚嗚——嗚——」什麼聲音吹了過來，文景僵在原地好久，才慢慢從大腦爆炸中清醒過來，「只是風聲啊！！」
拍拍胸口，怕鬼魂的少女，快速而仔細的對這個片區進行著檢查。
「你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
「鏗鏘玫瑰，風雨彩虹......」
「東方之珠，守護著我......」
什麼流行的古典的，統統塞在了文景的內心歌單裡，她雖然一個人在夜風中走，心裡卻填滿了歌聲。
第12章 盛放的花枝
自這天之後，兩人就默認煉獄家附近幾條街的巡邏歸文景了。
為了防止受傷，她拿到了自己第一把真刀。
「給！」家中世代為獵鬼人，空余的刀有不少，杏壽郎現在給出去的，就是其爺爺的刀。
文景感受著真刀沉甸甸的重量，喃喃道，「不好，這算是遺物了吧，給我真的好嗎？」
誰知少年聽到了，將女孩的肩膀拍得一沉，「別自卑啊！你可是在那種訓練裡堅持了好幾個月的人！不要妄自菲薄！」
她原本只是喃喃，沒想到會被聽到，承接著肩膀上的力道，什麼都沒說，只是笑容從心底裡沁出來。
『話說，師父不是耳朵不好嗎，為啥能聽到？他在讀唇嗎？？』
而且——妄自菲薄？
不，文景只是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罷了，她沒有具體實驗，沒法知道自己的體質是對誰都起作用，還是只有低級的鬼才有用。
杏壽郎之前的文化課，補的就是鬼殺隊歷史以及鬼的源頭，還說上次被騙過去的鬼只是普通的鬼，有血鬼術，但不強，屬於普通鬼當中的中上水平。
而危險的十二鬼月及鬼王無慘，能不能被騙過去還兩說。
她聽完之後，渾身雞皮疙瘩都消不下去，同時暗嘆，『幸好遇到了師父，幸好了解了鬼的可惡。』
尤其，在說完這些後，杏壽郎還意味深長的說，「如果讓文景少女碰見了鬼王......」
文景被盯得發毛，「碰見了鬼王，然後呢？」
「不知道！」少年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就熱血澎湃了起來，「我在想，如果少女被發現，血鬼術一定很可怕！幸好把你留了下來！」
所以，你想到什麼了啊！！
就算她之前不了解鬼的歷史，也不會輕易跟著陌生人走吧。
文景摸摸下巴，不由得深思，『還真說不定，如果是去年夏天，自己那個性格的話，是個人和她說包吃包住，她估計就直接跟著走了。』
被杏壽郎收為徒弟，不就貪個包吃包住嘛......
一時間，毛骨悚然的感覺爬到了背上，女孩突然握拳，「師父！感謝您給我這把刀！我一定會對得起這份信任的，對得起這把刀的！」
一想到能看破她體質的，不光只有師父，還可能有十二鬼月和鬼王，還有可能被改造成非人生物，危機感就催得她一天勤勤懇懇的鍛煉，不敢有一絲放松。
「嗚姆，今天的勁頭很足啊，文景少女！」
「嗨！所以，我上午不是說過了嗎，要對得起這把刀！」
「嗚姆，不是的！原來前幾個月，文景少女都沒有使出全力啊！」
「誒？」文景一僵，被這麼直白的點出來摸魚，她也會不好意思的啊！！
「喲西！」杏壽郎又兀自燃燒了起來，「那麼之後每天的訓練量再增加百分之二十吧！」
「師父！饒了我吧！我只是今天給油給得多了，明天就缺油打不著火了！還是原來的菜單吧！」
不管女孩如何哀嚎，習慣於自說自話的杏壽郎已經在心裡高看了其一眼。
『這樣的訓練量，足夠讓人放棄了！可是少女都堅持了下來，甚至還保留了兩分精力來怠工！真是可怕的恢復能力啊！』
是的，杏壽郎沒提，所以文景根本不知道。每天早上能精神起床，不只是晚上按摩的功勞，她本身這具身體的恢復力就很驚人，而身體狀況又直接影響了精神狀態。
以往很多有潛力的人，都是在日復一日的訓練裡，累積了太多，身體上的痛苦、進步的緩慢、訓練的重復，最終將精神擊潰掉，來煉獄家訓練幾個月就都謝罪走了。
「所以！有點自信吧，你可是我煉獄杏壽郎認可的弟子！」
誒？
師父剛剛好像提到了『所以』，那麼前面應該有個『因為什麼』，才會有所以吧。
那麼他又擅自腦補了什麼啊！！！
總而言之，文景已經放棄去猜杏壽郎的內心了，但經過這好幾個月的熏陶，自己的一部分也沾染了對方的熱血，以往從來不期待自己會做到的事情，竟這麼實現了。
比如，在萬家燈火熄滅後，為了保護人們而在月光下巡邏。
『也許，我的內心中，保留著一點點正義感呢。』文景如此自得的想著。
這幾條街道的人們，之所以能夠維持不知曉鬼的狀態，每天理所當然的和親人打招呼，每天不帶陰霾的進入好夢，都有她守護的功勞在。
即使——沒有人知道。就像是她前世那樣，無論如何幫助別人，他們都會在一段時間後遺忘掉自己，沒有任何回饋，她的付出，連同為他人著想的心情都浪費了。
『不想再付出了，不想再因任何人的意願而改變混吃等死的志向，反正最後都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可是鬼殺隊的大家，好像都甘於如此。
在對自己不利的黑夜裡，默默拯救民眾，傷痛和死亡從不告知世人。
她第一次聽到，竟然有人甘願將自己的犧牲和奉獻隱藏起來時，那種震驚，讓她從頭頂俯視了自己曾經的心思。
當然，此時她只是震驚和佩服鬼殺隊全體的付出，對於鬼更多的是未知和害怕，也談不上以死相拼的決心。
而且——鬼殺隊的工資好高啊！就算是最低級的葵級隊員，一個月也有20萬，這不比任何理想都激勵人嗎！習慣於老板畫空餅的文景，對這種實打實的出血激勵，佩服得五體投地。
所以說，當老板，還得看人家產屋敷家。
——————————
時光荏苒，人世匆匆。
又過了幾個月，早櫻開始長出花苞，從南向北，鋪向整座日本島。
文景已經習慣了晚上的安靜，甚至喜歡上這種夜行的感覺，尤其進入3月以來，迎面的風都溫柔了許多。
「噠——噠——噠——」地面沾著一層細雨，那雨似有似無，有可能一會兒有，一會兒沒有。
文景只聞到風中的涼意，並未察覺到雨的到來，只是摸摸肩頭和劉海，竟已濕了。
這樣持續的微風細雨裡，不少枝頭承受不住雨水，花苞就這麼掉落到了地上。
月光是如銀一般的月光，夜是沉甸甸的夜，黑白分明之間，文景眼前的樹，兼具兩方色彩。
枝條上帶著綠意，枝干是暗的，一簇簇白色堆積在暗色的枝干上，尤為顯眼，望過去，眼睛要被吸進去。
已經盛開的花微微閉上，落在地上的，也不會在一瞬間就變得灰暗，仍然那麼可愛。
就在這樣一個夜晚裡。
「噠——噠——」濕掉的地磚踩上去，發出清脆的扣響。
文景輕快的腳步，像是一只脫韁的馬，奔跑在夜間的石板道上，馬蹄輕叩潮濕的地面，「噠——噠——噠」
真是一個讓人沉醉的夜晚，文景久久站在某處人家的檐下，已經巡邏完街道，卻不舍得眼前的一切。
因此，她沒有注意到有一個身影來了，站在樹下，同樣分享著這片美好的景色。
直到——
濃重的邪惡氣息提醒了她。
幾乎是瞬間，生物的求生本能就開始鈴聲大作，她不敢動，甚至不敢偏過頭去。
唯有心髒越跳越快，簡直像是心髒想先脫離了身體逃亡而去，冷汗唰的一下從臉頰劃過，她的頭皮發緊，額頭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抖動著。
那是——
輕易就會死去的恐慌。
『是什麼東西？鬼王嗎？！！』
那個身影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她，手一抬，高處的一枝瑩白花束就落了下來。
「啊呀~~真是美麗的花啊~~可惜已經被我摘下，從此就再不能綻放。這是多麼迤邐的悲劇啊！我都要忍不住落淚了~」
他似乎有著一頭白色的頭發，在月光下同樣閃著光，身量很高，上身是一片血紅，正陶醉在自己制造的悲傷裡，兀自掉著淚。
只閃現那麼十秒鐘，那股氣息就突地消失了。
文景幾乎堅持不住站立的姿勢，僵直在那裡不知道過了多久，視野突然矮了下去。
她低頭看，汗珠順著鼻尖掉在地上，原來是腿已經站了太久，沒了知覺。
這時，她才有功夫望向幾米外那顆櫻花樹，最高處的花枝缺了一塊，地上也多了很多被肆意破壞掉的花朵。
『那是——什麼玩意兒！』邪惡的像是一團黑氣。
在對方的面前，她像是初生的鹿一樣，連站都站不穩，更遑論拿起刀來。
『什麼時候走的？！』意識回爐，文景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想著必須要盡快告訴杏壽郎，用刀支撐著身體，想要站起，卻在下一秒失力滑落在地。
『不好，能力好像用超了......』陷入黑暗前，這是她唯一的想法。
遠在幾公裡外的杏壽郎似有所察，往家那邊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即將擔心放下，「文景少女一定沒問題的！」
更重要的是眼前的事兒，不知是否是錯覺，他感覺今天的夜晚格外安靜，像是有什麼事兒要發生了。
等到凌晨回到家，那件事兒就這麼應驗了。
文景沒有回家。
第13章 醒來
杏壽郎的腳步很快，在查看到房間無人後，立刻將整個院子都看了一遍。
真的沒有回來。
他沒有慌，以文景的體質，應付大部分鬼都沒問題，就怕——
不，不會的，這可是東京，無慘為了隱瞞鬼的存在，一直將軌跡壓縮在更鄉下的地方。
天幕此時已從全黑變成了曖昧的藍色，整個居民區依稀有了人的動靜，有些起床較早的人已經開啟了新一天。
而在寂靜的街道上，有一個少年正在狂奔，他鷹一般銳利的眼睛掃視著路過的一切。
偏僻的巷道末尾，沒有。
各家的牆院也都沒有破壞的痕跡。
直到他來到附近的小公園，一個女孩不知道在那裡躺了多久，頭發如同海藻一般鋪在地上，全部濕掉了。
「文景！」杏壽郎將她抱在懷裡，心情猛地沉了下去，『簡直像是一塊冰。』
她到底遭遇了什麼？
杏壽郎不敢想，直接摸著女孩的心口，感覺到了微弱的震動。
還活著！
少年抱著少女，化作一道風，去往最近的醫館。
——————————
文景再次醒來，都已經是兩天後的事兒了。
這幾天，她的床前來來去去好多人。
只不過，當她一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只抱臂打瞌睡的貓頭鷹。
杏壽郎眼下有了淡淡的青色，坐在椅子上，依靠著窗戶，睡得不怎麼安穩。
文景一眼看到他沒事，心已經放下來大半，看來晚上他並沒有遇到晚上那只鬼。
大概是心有掛念，就會變得膽怯，她並不希望杏壽郎碰見那只鬼，就讓其他鬼殺隊員去處理不也一樣嗎？
即使其本人可能並不這麼覺得，甚至會可惜自己沒能遇到之類的，她都能想像到，如果將那只鬼的模糊信息說出去，杏壽郎一定會更加積極的巡邏。
心頭安定之後，文景這才有功夫感受身體。
因為一直待在被子裡，全身暖洋洋的，似乎並沒有不適。
這裡大概是醫院，遠處還有人說話的聲音，但這個屋子倒還挺安靜的，床頭櫃上擺放著水果還有水杯。
水杯？
『啊，好渴，嗓子干得像是板結的岩石。』
文景想要坐起來，剛那麼一動，就感覺到了全身的虛弱。
「啊——」她嘶啞的驚訝了一下。
醒來那會兒身體的舒適感消失殆盡，只留下能力耗盡，且在後半夜差點凍死的後遺症。
杏壽郎睡得很淺，這麼一聲足以讓他醒過來。
「文景少女！你醒來了！」惺忪的睡眼立刻變得精神，少年沒等對方回應，就跑去外面叫醫生了。
「我......沒事......」干澀的聲音被壓在對方高興的嗓門下，文景伸出手，想要抓住那個身影，理所當然的撲了個空，只抓到了一點殘影。
喂喂喂，你以為我是怎麼活下來的！不就是為了繼續看著你嗎！所以別走啊，讓我和你說說話啊！
以上，都是文景無言的心理活動，憑她現在的嗓子根本喊不住對方，當然就算給她個金嗓子，恐怕也無濟於事。
然後很快的，就聽到有一陣急促的多人腳步聲趕了過來，像是暴雨前，來自深空萬裡之上的雷雲隱怒，讓她緊張的喉頭動了動。
一個穿著白大褂、留著紳士胡須的中年人快步走進來，後面跟著護士和杏壽郎。
「小姑娘，你終於醒過來了！」那中年人的聲音很是洪亮，似乎在胸腔裡反復回蕩，變成了這種有力的聲音，讓人不由得精神一震。
「要是再不醒過來，你家裡人就要急死了！哈哈哈！」
媽呀，又是一個說話帶感嘆號的人物。
文景想說的，有關於鬼的事情，都不好在這裡說，被問到什麼，就避開信息簡要回答。
「......是的，原本晚上十點就應該回去的，結果突然暈頭轉向的。」
「......沒有，之前沒有貧血過。」
「......最近沒有吃過什麼藥。」
一番問診後，名為森田的醫生下了結論，當然是對著杏壽郎說的，「這個年紀的姑娘很容易貧血的，之後一定要多補充紅肉，多吃肝髒、海帶、豆腐之類的，一會兒我給你寫個單子。」
「嗨！」
看著面前少年一副謙遜向上的好模樣，森田醫生只覺得人不可貌相，不由得幫女孩抱怨幾句，「接下來就是作為醫生的勸告，女孩子深夜在外不回來，怎麼能拖到凌晨才去找。幸好現在的夜裡不那麼冷了，否則這麼漂亮一個姑娘暈倒在外面，後果不是現在能想像的！」
「嗨！醫生教訓的是！這次是我的不對！」杏壽郎一副全然受教的樣子，讓醫生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讓護士喂了藥，就將空間留給了兩個年輕人。
房間裡一下只剩兩個人，文景的肩膀松了下來，不由得為杏壽郎感到不平，「明明不是你的問題，還讓你受到指責，抱歉了！」
「不，是我的問題！其實在那天晚上，我感覺到了一絲異樣！卻沒有處理！」他又坐回窗邊的椅子上，終於將話題引向了鬼，「所以，文景少女是遇到了高等級的鬼嗎！」
「誒？你怎麼知道？」剛剛醫生說的貧血那套，就連文景自己都快信了。
驚訝之間，就看到少年站起，彎腰將臉貼近，「弟子沒有感覺到嗎？現在你已經是個普通人了！雖然我猜只是暫時的！你那天晚上遇到高等級的鬼，將體內所有能力都透支了吧！」
「所以！」文景不敢置信，想了想，剛剛醫生和護士都是像對待普通人那樣，直接走到床前，而且醫生還說她『漂亮』，一般人都是記不清她面貌的才對，「所以，現在所有人都能正常看到我了！？？」
「嗨！所以這幾天你引起了很大的動靜呢！為了防止病人擁擠在病房裡，這才把你移到單間來！」
在她昏迷著的時間裡竟然還發生了這樣的事兒......
當然文景並不在乎這些，整理了下思路，她將那天晚上的事情和盤托出。
杏壽郎的眉頭越聽皺的越緊，「竟然在這麼近的地方出現了！」
「是十二鬼月嗎？」她記得之前上課時，曾經想問十二鬼月的特征，卻被告知下弦換得很勤，而上弦基本沒有信息。
不是說上弦不在外活動，而且更可怕的事實——見過上弦的人都死了，所以沒有信息透露出來。
「你自己的感覺呢？」這幾個月文景自己也見過兩三只鬼了。
她回想了下普通鬼的威壓，和那天晚上那只鬼的威壓，堅定的點點頭，「一定是了！」
畢竟再厲害的普通鬼，也不至於讓她連動都不敢動了。
「那麼，是不是說明，我的能力對十二鬼月也有用？」雖然是一場意外且幾乎喪命的相遇，能得到一手的珍貴信息也是值得的。
「嗚姆，弟子先等身體全部恢復完再說吧！我會把這件事上報的！」杏壽郎不容置疑的將文景按進了被子裡，「閉眼睛！」
噗，這不是她整天用來對付千壽郎的哄睡招數嗎？
吐槽歸吐槽，眼睛一閉上，被忽略掉的虛弱和疲憊就迅速蔓延上來，她幾乎是在三秒鐘內就睡著了。
房間重新恢復了安靜，杏壽郎轉身將簾子重新拉起，有風從窗戶縫隙裡鑽進來，卷動簾子撲到人臉上。
少年再度站在床頭凝視昏睡中的人，一向樂觀的笑臉不見了，曾經目睹母親衰弱直至病逝的情景翻湧上來，『什麼都沒有改變，我還是無能為力！不過，我絕不會絕望！這是我和母親的承諾！』
事到如今，再去糾結那天沒能趕到也沒意義了，重要的是之後的決定。
現在，他要去向主公彙報來之不易的十二鬼月情報了。
可是——
他前行的腳步一頓，這樣就必然要將弟子的體質信息暴露出來了，對她到底是好還是壞呢？
垂在身側的手掌猛地握緊，一路走來那些戰死者的遺言還在他耳旁，無法忽視，他們鬼殺隊，必須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包括自己的生命和別人的。
『我絕對會保護她的！』
對著自己的內心做出承諾，杏壽郎的步伐不再受到情緒的影響，堅定的走了出去。
文景這次總結出來的信息包括以下這些：
這是一只不知道序號的鬼，身高在1米9以上，頭發是白色或者其他淺色色系，頭戴著一頂八角帽，很像宗教人士所戴的帽子。
性格很奇怪，一邊摘取花枝，一邊為花的即將枯萎而哭泣。
所用法器似乎是一把扇子，別在他的腰間，但是並沒有使用扇子出手，打斷花枝用的是一股寒氣。
因此大概能推斷這只鬼隱藏在宗教裡，性格較為變態，武器可能是扇子，血鬼術偏向冰系。
在日本的不明地區，杏壽郎被蒙住眼睛帶入主公府邸，在前方等待他的，是主公和眾位柱。
「時隔多年的十二鬼月信息嗎？」額頭已長出瘢痕的產屋敷重新看著信件，手指撫過一句一帶而過的話，是關於目擊十二鬼月還幸存下來的女孩的情報，「體質特殊嗎？竟然能瞞過十二鬼月的眼睛，真是了不起的才能。」
第14章 病好
而這一切，都和躺著的文景暫時沒什麼關系，她現在充滿感受到了自己體質的好處。
至少從前是個小透明，可以放縱的做自己。
可是現在——
文景是被護士叫醒的，到了晚飯的點兒，該吃飯了。
因為房門被打開，這個小醫院的常駐病人們就知道，那個沉睡著的美人醒了。
護士將清淡的飯端進來，屁股後面還帶著尾巴，有人不顧頂在額頭上的門板，堅持要將自己的頭伸進來。
「呀，真的醒了！」
「啊，真的是個美人啊！」
「快讓開，我還沒見過！」
「快給我回去，要不然一會兒在你們的飯裡加苦味劑！」護士一個人，端著飯盤，艱難的防止灑出，還要頂著門板，防止外面的人進來。
文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將頭埋進被子裡，恨不得找個掩體來保護自己。
「上戶小姐好狠的心啊！」聽到殺招後，那些人終於心不甘情不願的讓門順利關上了。
緩了兩口氣，護士來到床前，將吃飯用的小桌板放上，安慰道，「放心吧，他們沒有進來。希望你原諒他們，他們都是附近的學生，只是好奇，沒有惡意。」
「嗨......」文景掀開被子，手指稍微恢復了一點力氣，婉拒了護士小姐喂食的舉動，嘗試自己吃飯。
那護士小姐的視線一寸寸的掠過文景的臉，心情似乎雀躍了起來，「你的身體恢復得很快啊！明明來的時候心髒都很微弱了。」
「是嗎？」
名為上戶的護士，同樣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回憶起當時的場景，好奇道，「你和那個少年是什麼關系？當時他表情非常難看，這幾天一直不願意離開。」
「這樣啊，杏壽郎是我的師父。他大概是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了吧，一直以來，他都是正義感超標的人。」
幾口熱粥下肚，虧空的身體得到了補充，她說話的聲音都大了幾分。
「請問我能回家嗎？只是貧血的話，在家休養也可以的。」
護士小姐搖搖頭，「你不知道嗎？是那個少年說要你待在這裡的，他似乎要去辦什麼事兒。但有什麼事兒比剛昏迷的人還要重要啊？」
這裡的醫護人員似乎在底下也八卦了很多，最終對於杏壽郎的觀感非常復雜。說他不負責任吧，又讓女孩住院了，說他負責任吧，女孩才剛醒，他又匆匆離開了。
文景想到鬼殺隊，猜想對方估計是去彙報之類的了。
「沒事，我大概知道了。請問，有沒有六歲左右的小孩來過呢？」要說煉獄家，誰還讓她放不下，那就是千壽郎了，那個小孩子估計要因為這個哭鼻子。
「有，不過後來被煉獄先生送回去了。他們兄弟兩個簡直長得一模一樣呢，一眼看過去，都不用問血緣關系。」
「噗，是的。他們煉獄家一脈相傳的都是這種長相，你不是這裡出身的人吧。」
護士小姐搖搖頭，相比於那些髒亂的男人，她喜歡待在漂亮小姐的病房裡，『笑起來的時候真好看。』
十分鐘後，護士小姐摸著自己的心髒走出去，感覺陷入了『戀愛』。
不行，她必須要把這種心情傳播給其他人。
於是在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裡，這個小醫院的護士和醫生都以各種名義，來她面前晃了好幾遍。
受人矚目原來是這個樣子嗎......文景寧願不要這種待遇，這時候就越發懷念自己的能力了。
距離遇到十二鬼月的那晚，已經過去四五天了，她的身體情況基本恢復正常，但是特殊體質還是沒回來。
在得到出院同意後，前台的護士小姐隱晦的提醒她，一定不能在晚上出行巴拉巴拉。有從外地來的護士小姐說，他們那邊經常發生女孩私奔的事情，可是往往很久過去，連痕跡都沒有，就很奇怪。
所以，文景戴著一個醫用口罩回了家，沿途也是萬分小心。
『真沒想到，那種透明人體質，竟然有一天會被我懷念......』
家裡的一切都好，庭院很干淨，屋子很整齊，樹開始長葉子了。
千壽郎噙著一泡眼淚撲到她懷裡，告訴她一個消息，杏壽郎去了鬼殺隊總部，現在還沒回來。
「總部？」這麼嚴重的嗎，想想也是，畢竟十二鬼月的信息難得。
體質的特點會被暴露——這個點，她只是稍微想了想就拋在腦後了。總不會讓她只身去往鬼穴勘察情況吧，那樣的話，杏壽郎一定會阻止的。
所以，現在就是好好躺在床上休息，等他回來。
因為是病號，所以早上——「文景姐姐，飯給你端過來了。用喂你嘛？」
白天——「文景姐姐，這是新到的雜志，你還沒看吧，今天就用來消遣吧！」
晚上——「文景姐姐，飯給你端過來了。」
不用打掃，不用做飯，不用訓練，一時間幾乎回到了半年前的旅館裡。
可這份閑讓她有點不知所措，一閑了，她就會想著自己的體質問題。
『這可是保命的能力啊，千萬不要離我而去啊！明明已經鹹魚這麼多年，竟然還有不適應的時候。』
真是一個危機四伏的世界，只不過停下腳步看風景罷了，竟然也能遇到鬼物，如果不是這個體質，早就要和世界說再見了。
想及此，她便再也坐不下去了。
第六天就開始恢復訓練，跑步、深蹲、揮刀，照常進行。千壽郎在一邊看著，保證一旦有昏厥的征兆，就趕緊給她喂糖。
「我的身體我最清楚了，不會出現那麼可怕的事情了！」小男孩不聽，也只能任由他守在一邊了。
所以，文景鹹魚多年，唯一一次不出於被動，而是真心主動變強的積極練習，就被杏壽郎抓了個正著。
「嗚姆，文景少女不愧是我的弟子吶！已經開始恢復訓練了嗎！」這個大嗓門，一聽便知是誰。
道場中央的女孩欣喜的回望過去，卻看到杏壽郎的旁邊還站著一個漂亮姐姐。
「病中打擾真是抱歉，我是蝴蝶香奈惠，鬼殺隊的花柱。」香奈惠笑起來十分溫柔，說話也是軟軟的。
可她是柱耶！
文景知道柱是鬼殺隊裡水平最高劍士的尊職，可以直接和主公討論問題，因為稹壽郎是炎柱的關系，她對柱的想像也都是延續著『壯漢』『氣場強』等等。
沒想到，柱裡還有這樣溫柔的姐姐，不知道殺鬼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您好！我是文景，目前在師父手下修行。」
杏壽郎就坐在旁邊，聞言還自滿的稱贊了好一通弟子的勤奮，說的文景都不好意思起來了，『幸好今天突然想起來訓練了......』
隨後他們進入正題，也就是文景遇到十二鬼月的細節——這些東西都已經由杏壽郎，詳細的在柱合會議裡講過了，所以現在只是走個過場，確保所有信息都無遺漏。
「那麼，接下來就是關於你體質的問題。」香奈惠小姐將話題引過來，「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能力呢，可以給我講下嗎？我出身醫生家庭，也是組建鬼殺隊醫療屋的人，因為姓胡蝶的緣故，他們都把醫療屋叫成蝶屋。」
「嗨！」和溫柔的大姐姐說話真是舒服啊，一會兒功夫她就把自己賣了個干淨，除了轉世部分的沒有提，其他的都說了。
「原來如此啊，說不定這個世界上還有和你體質相同的人，只不過我們從來注意不到他們罷了。這麼想想，真是可怕啊。」
「是的，所以說，師父很特別，大概是氣場太強的緣故，能輕易看到我。」
香奈惠察覺到文景看旁邊人的眼神，突然捂嘴笑了起來，「真好啊，能夠遇到煉獄先生。」
話鋒一轉，花柱根據她剛提供的情報，修改了自己之後的行程，「那麼，接下來的半個月，我會在東京附近活動。同時和你保持通信，一旦有能力恢復的情況，一定要及時告訴我。」
「那就拜托蝴蝶小姐了！」
——————————
那之後，文景就把逛鬧市變成了自己的任務，硬著頭皮觀察其他人的反應，然後將結論通過烏鴉發給胡蝶小姐。
在十天後，也就是喪失能力的半個月左右，她終於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體內復蘇了。
像是頂開岩石的一豆綠苗，輕輕的、癢癢的，卻持續的從縫隙裡鑽出。
持續感受著內在力量的生長，文景記錄著每一檔恢復時的感受。
最開始，是耀人的容貌終於不再頻頻引起側目，唯有當人貼面去看，或者近身而過，才能注意到。
接下來，便是貼身也安全。
然後，是每天打招呼的鄰居阿姨迎面走來，認不出她了，但他們聚集在街道裡的時候，還是會討論『煉獄家那個漂亮女孩』。
又幾天後，他們又恢復成『記得煉獄家有個女孩，好像也有漂亮的印像，可具體容貌再也回憶不起來了。』
最後，就是走在路上會被人撞到肩膀。
一層層慢慢遞進，在有了復蘇苗頭後，幾乎只花了一周多的時間就完成了以上轉變。
「也就是說——」蝴蝶小姐停下記錄的筆，「文醬遇到十二鬼月後，可以透支能力，要一個月的時間就能恢復正常。」
「嘛，大概是。之後得多實驗幾次，才能得出具體的結論。」
這種無心發言，被杏壽郎一個手刀阻止了，「如果這麼想的話，就太危險了！十二鬼月不是你現在能面對的！還是好好的完成每天的訓練吧！」
蝶屋那邊似乎還有很多工作，在差不多了解文景體質後，香奈惠馬上動身回去彙報，在離開煉獄家的時候，突然拉文景到一邊，「現在是女生時間，文醬，你要不要跟著我學花之呼吸？」
第15章 不知火
文景一愣，為什麼所有人都想將她從杏壽郎身邊帶走。
似乎察覺到她一時低落的情緒，香奈惠摸摸她的頭，「我明白你的答案是什麼了。但是要注意喲，如果你想在鬼殺隊展開戀情的話，實力是必要的基礎。」
女孩一聽到『戀情』倆字，不自在的移開視線，又在聽到『實力』二字時，緊緊抿住了嘴。
「香奈惠小姐，是見過很多鬼殺隊內的戀人嗎？」
花柱眼神裡帶著一點追思，點頭說，「算是吧，但更多的是未成型的暗戀之果，還沒等到下一步發展，就先被鬼給摘下了。」
「鬼，還真是可惡啊......」文景突然想到，也許自己對杏壽郎的感情，在自己看來，是如此獨特且不可侵犯，但在花柱眼裡，和其他提前凋敗的果實一樣。
所以，花柱才會特別提醒。
也就是說——「我和杏壽郎，也許某一天，其中一個人就要死去是嗎？」
香奈惠豎起一根手指，「只要夠強，就能將死亡甩在後面。」
「所以，我還是應該跟香奈惠小姐去學花之呼吸嗎？」文景難得產生了動搖，她無法想像那種場景，明明、明明自己已經決定，在對方成年之前，都恪守好不越線原則的。
但現在她意識到，也許他們都等不到那天。
「不，文醬。你很適合炎之呼吸，雖然總是和杏壽郎叫板，但你的內心裡一直藏著一團火焰。我看得很准喲，調動那團火焰，讓它成為你學習炎之呼吸的基礎吧。一定可以成功的！」
留下這樣的話，花柱離開了煉獄家。
看著腳步跟隨花柱，走出好遠的文景，毫不知情的杏壽郎開心的說，「嗚姆，看來你和胡蝶小姐相處得很好啊！」
笨蛋直男！
女孩心裡罵著，面上卻一點不顯，她鄭重的向杏壽郎請示，「師父，我現在可以學炎之呼吸了嗎？」
「嗚姆，好氣勢！但是！不行！」
誒？？？
文景剛剛的壯志一下子坍塌。
「文景少女的刀法還是一團糟呢！也就是步法練得不錯！對戰的意識也亂七八糟，嗚嗚嗚——」
杏壽郎接到半路的短，被女孩的手掌給捂了回去，「師父！你就不能說點鼓勵的話嗎！」
——————————
似乎是被花柱的話一下給點撥透了，文景之後的修行進度堪稱一日千裡。
刀法無非就是各種格擋、出招，杏壽郎是按照劍道的技法來教的，很多成型的招式，她會一邊吃飯一邊在腦子裡進行幻想練習。
剛剛師父指出的問題，應該如何正確用力，以及肌肉的動向，她都會腦子裡一遍遍演練，甚至夢裡都在被暴打。
而杏壽郎也恢復了出差兩月，休假一周的常規節奏。
沒了監督，點了主觀能動性的文景不再鹹魚，甚至會翻出來歷代炎柱的筆記研究。
身上穿著的衣服，也逐漸從春裝過渡到夏裝。
這中間，煉獄家發生了一件大事，在文景的鼓動下，千壽郎去初等小學了。
剛開始，千壽郎總是低著頭回來，他內向的性格，在遇到一堆陌生人的時候又重新回來了。但根植於煉獄一脈的堅強，讓他沒有叫苦，也沒有和文景說不去上學了。
漸漸地，文景開始聽到千壽郎說，自己在學校如何如何，學到了什麼，還和一條街外的孩子交上了朋友，每天一起上學。
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有時她坐在緣側，看著蔥蔥郁郁的大樹，都有些恍惚。
『都已經來到煉獄家快一年了啊。』
如果讓一年前的自己過來，一定認不出現在的這個女孩。
她長高了，快到170，手上滿是繭子，雖然對比起師父來說，這繭還是太薄了。
一年前，她甚至還是個五指不沾陽春水的鹹魚，每天滿腦子想著『就這麼一輩子待在旅館裡也不錯，可以變成都市傳說』，現在已經家務專精。
當然，文景覺得，自己最大的變化，還是精神方面。
一年前，她一躺下去，就昏昏欲睡，根本想不到要站起來運動或者干點事，現在讓她躺下去，只會覺得渾身難受，想去跑幾圈或者揮百來下刀。
也是在這樣的心情下，她使出了炎之呼吸的第一招『不知火』。
鑒於杏壽郎不在，煉獄家附近的巡邏就被文景自動拾取了。
也許那只鬼的陰影還在，但她現在已經有了不得不去面對的動力，不過話說——那只鬼也沒有後續了。
又是每月的十五號，月亮最圓的時候，文景抬頭望著當空皓月，不由得心裡琢磨，『也許杏壽郎也在這麼抬頭看著月亮吧。』
不過——
他的動作是不是慢了點，原本說要在前天回來的。
『也許應該寫信問問花柱？』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就被她自己否定了。只不過是歸期誤了兩天，不用那麼興師動眾，而且花柱也不一定知道杏壽郎的事情。
「我要是有烏鴉就好了。」就能時時知道對方的動向。
夜深後，天涼似水，白日的燥熱一掃而空，文景不介意多走兩步。
來到新橋附近，她的心情初時還是散漫的，但下一秒，一個想法就突襲了內心。
『杏壽郎有沒有和她同觀一輪月，她不清楚。清楚的是，一只鬼和她站在同一片土地上。』
對方還愣怔的望著天空，似乎嘴角的鮮血只是番茄醬之類的，眼中的情緒，讓文景出刀前都在懷疑『它是否還有為人時的記憶』。
「唰——」那只鬼甚至都沒回頭，根本沒意識到有人靠近，脖子上就一疼。
隨後頭顱滾落在地，聽到了一聲遲來的，「炎之呼吸，一之型，不知火。」
文景第一次斬落人形生物的首級，強忍著內心斬殺同類的不適，背過身去，等待鬼的殘肢消散。
「花子醬——」那顆頭顱眼中含淚，殷切的叫著，希望得到熟悉的回首一笑。
不對，花子醬不是被他吃了嗎？
「對不起。」
隨後，便沒了聲音。
文景再去看，只有石頭上殘留的一點鮮血，證明剛剛這裡發生過什麼。
「好平淡啊——第一次斬殺惡鬼。」
沒有躑躅不前，或者驚疑不定，她就這麼靠近對方，然後抽刀砍下。
也沒有罪惡感，那又不是人類，嘖，脖子還真的有點硬。
甚至沒有成就感，不過是一只普通的下級鬼，連她的殺意都偵查不到。
文景前世看各種八卦的時候，曾經聽說，有不熟練的劊子手要砍很多刀才能砍斷頭顱：鮮血淋漓，筋骨斷裂，場面十分血腥殘忍，犯人最後只求速死。
『必須要砍到頸椎的關節縫隙，還得用巧勁兒砍。』感受著手上麻勁兒，她得出了結論。
「杏壽郎。」女孩再度抬頭望向天空，希望對方也恰好望向這片明月，「我學會炎之呼吸了，剛剛殺了第一只鬼，你高興嗎？我好想你啊。」
——————————
此時的杏壽郎，正在絕贊養傷中。
五日前，他解決完手上的任務，烏鴉幫他報去了回家的信息。
可就在回家的路上，習慣性的往偏僻的山村拐了一下——眾所周知，鬼大多數都分布在信息不發達、交通不便利的地方。
「拉面大叔！請問那邊的人怎麼奇怪了！」杏壽郎面前落著一堆碗，馬上就又要吃完一份。
「臭小子，誰是拉面大叔啊！我叫田中！」
「哈哈哈哈！因為感覺到田中大叔對拉面的喜愛，不自覺就這麼叫了！」
吃相豪爽的少年很快得到了拉面大叔的原諒，大叔停下手上的活兒，回憶著，「也不能說是奇怪吧，可能是家庭比較古板之類的？」
山中居住著一個排外的村落，不知是什麼時候因為戰亂而避世。
大叔的店鋪在一個交通樞紐地帶，他並未親眼見過，不過聽其他食客所說：「大約在春天剛到來的時候，有一個滿身疤痕的女人跑下來了，說他們的村子裡有一個食人的怪物，必須每家每年供奉人肉。可因為那怪物能讓稻谷在冬季豐收，村子裡的其他人竟然包庇了下來。後來她的家裡人來領了，說她是一直患有癔症，還自己割傷自己。」
這麼說完後，拉面大叔又擺擺手，自行否定這個故事，「那是不可能的吧，冬天豐收什麼的，大概是偶然的事件，被愚昧的人當做神明。還用人肉供奉，太搞笑了。」
杏壽郎聽完，表情未動，只是低頭看著碗中剩下的湯汁，「這樣嗎！但如果真的有人類被當做牲畜來豢養，那是多麼可悲的一件事啊！」
「嗯？」大叔沒有深思話中的意思，只是奇怪這樣精神的少年，竟然會對這種怪談好奇，所以在問及地址的時候，將自己知道的信息提供給了對方。
『嘛，現在這個社會真是越來越奇怪了，每年都和前一年大不相同。』拉面大叔想著在東京那邊看到的新奇玩意兒，不由得感嘆，幸好自己活到了現在。
另一頭，吃飽喝足的杏壽郎方向一轉，腳步朝著濃霧彌漫的山中出發。
第16章 進入村子
少年的身影在林間閃現，披風飛在背後。
山梨縣南巨摩郡，南部遍布山峰，自杏壽郎踏入山的領地，水汽就格外充沛起來。
霧氣將前方山峰遮得若隱若現，回身望去，來時的路也消失在一片白茫茫裡。少年像是進入猛獸的巨口，不經意間就會迷失其中。
頭頂，萬裡無雲的藍色晴空被遮成了灰藍色。
一個小黑點正在其中穿梭，不多會兒慢慢變大，那是一只烏鴉。
它落在杏壽郎的肩膀上，「噶——噶——前方視野太差——杏壽郎，等待和同伴彙合——」
少年腳步不停，「那我就先進去探探路，情報太少，山裡太危險了！」
於是一路做著記號，向深山而去，烏鴉則前後飛著，記住來時的方向。
又半天過去，按照杏壽郎的趕路速度，應是早該看到一點人類活動的跡像，可周圍濃霧愈發濃稠，組成的白色簾子受不住水汽的重量，愈發向下沉去。
走到最後，連眼前的小路痕跡都遮蓋住了。
『不對！』霧中有輕微的鬼的氣味，像是要掩蓋什麼。杏壽郎摸索著向周圍樹干探去，果然在某棵樹上看到了自己的標志。
竟然是通過迷霧，將他困在了這裡。
方法也很簡單，和人的無意識行為有關——有路的情況下，理所當然會認為是山民們踏出的道路，是指向前方的道路，但實際上或許是敵人專門為圈住獵物而准備的，首尾相接的道路。
更重要的是——耗費這麼大精力來布置陷阱，就說明那只鬼確實只有布霧這麼一個血鬼術。
「要走出去很簡單！」杏壽郎從隨身的工具包裡，拿出了一個指南針，這是文景之前為他准備的，在這裡派上了用場，「朝著一個方向，破壞掉樹木就可以了！」
在心裡向著鍛刀村的工匠們道了歉，少年果斷的開始用日輪刀將障礙物都砍斷。
很快，迷霧的前方出現了不曾見過的景物，道旁排放著石碑，上面刻著「南無觀世音大菩薩」，和普通村莊進村時的石碑一樣。
可是往裡走，這裡竟然是一個廢棄的村子，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人了，房屋盡數倒塌。
杏壽郎收刀，進屋勘察痕跡，他們似乎走得很匆忙，不少東西遺落在這裡，也沒有回來拿。
『怪不得山下的村民都說山裡沒人了。』
與拉面大叔所說不同，附近山腳下的村民反而說，山裡已經很久沒有人了。
他沒有就此放棄，四處感受著鬼氣的位置，朝著最濃的一個方向出發。
又半天，山裡入夜了，夜露很重，掛在披風上，使它再也飛不起來。
這樣的環境下再趕路太盲目，而且根據那只鬼的習性，大概要趁著黑暗攻擊他。
「真是完全不利的條件啊！」
靜心沉氣，杏壽郎停在一處廢棄神社後面，將注意力放在身周的風吹草動上面。
這裡的風很重，每道都裹挾著濃得垂下來的霧，稠得像是沼澤地的暗流。
也因此，那些輕快的動靜，便是那只鬼搞出來的！
「碰——」警戒著的杏壽郎猛地抽刀，還未看清來物就已將其擊落，『石子，是試探嗎？』
這個藏頭露尾的家伙，似乎僅從這個擊落石子的反應力上，就判斷自己無法擊殺，直到天明也沒有進行第二次攻擊。
而警戒一晚的杏壽郎並不輕松，山裡的霧更濃了，原本自然狀態下可以透下來的陽光，現在已被遮掉了一半。
『是打算耗盡我的體力嗎！』他幾乎瞬間就知曉鬼的計劃。
很謹慎，說明智商高，應該是等級不低的家伙，甚至可能是十二鬼月。
烏鴉在昨天日落前就被他放走，請求支援，援兵至少要一天後到達。而在這之前，他不能睡覺、不能放松警惕，還得為後面的隊友提供信息。
「提前兩天來到這裡，卻沒有得到任何信息！那可就太糗了！」至少鬼的樣貌和血鬼術詳情要收集到，還有通往傳言中村落的路。
既然山不來就我，那我來就山！
這個時候必須主動制造缺口，讓一直隱藏在後面的鬼動起來，只要動起來，在這個萬籟俱寂的環境裡，也就算露出馬腳了。
「炎之呼吸，五之型，炎虎！」白茫茫的前方倏忽就被撞出一片清明，杏壽郎閃身前行，但他意不在逃脫，而是仔細感受周圍風的流向。
鬼必定潛伏在周圍，那麼位置是——
十米外右前方的樹上！
少年周圍的霧氣又有合攏的趨勢，視野即將重新變得模糊，就在此時，他向前奔跑的勢頭一減，直衝著右前方而去。
「炎之呼吸，貳之型，升天熾炎。」自下而上的刀鋒帶著灼熱的火焰，將這一塊的霧氣燃燒殆盡，也將那個從心的霧鬼給暴露了出來。
它瘦的只剩骨架，全身裹滿白色，肉像是融化了般在身上搖晃著。
「獵鬼人！」驚恐的側身躲過這一刀，它猛地向後倒去，將白霧布在身前。
「唰——」杏壽郎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又是一刀，這次似乎切中了鬼，可迅速刀上就沒了阻礙感。
差一點！
鬼呢？
少年迅速閃身向前，只看到了一只被拋下的胳膊，在慢慢化成灰燼。
「逃了！」
這幾個照面下來，對這個隱藏在深山裡的鬼，杏壽郎有了基本的了解。
擅長隱藏自己、有智商卻沒有膽量。這樣的鬼，只能一擊即中，否則對方會立刻逃走。
「炎之呼吸，肆之型，盛炎漩渦。」用劍型中帶著的火光攪動風的流動，廢棄神社附近的濃霧變淡了很多。
沒有補充，看來確實跑走了。
這樣避戰的鬼，受傷了第一件事會做什麼？
「完了！那個村子的人！」
杏壽郎深呼吸一口，將肺部擴張到最大，順著鬼的氣味，一路用劍型劈砍濃霧。
在黃昏來臨前，他來到了兩座山之間的峽谷中。
血腥味遠遠傳來，少年的腳步又加快幾分，眉頭緊皺，『還有幸存者嗎？』
安靜，十分安靜。
這是個很常見的山村，依托峽谷中央難得的平緩地帶建立，但讓他感覺到奇怪的是——
這個村子的入口處有一道壕溝，深大約五米，寬七八米左右，一座木橋原本搭在中間，現在只能從坑底看到大量斷裂的木頭了。
『多麼膽怯的鬼啊！對待力量不如它的人類如此忌憚！』
杏壽郎助跑兩下，輕輕越過這段距離，終於來到了這個山村裡。
鬼的速度極快，如果它補充了實力，大概也逃往更深山的地區了，所以現在最重要的是查看傷亡情況。
「還有人活著嗎？我是來救你們的！」
踹開一道門，只看到還在炭火上燒著的爐子，門口鞋子雜亂的擺放著，看起來沒人出去。
鞋子還在，人都不在了。
杏壽郎感受著濃重的生活氣息，心慢慢沉了下去。
「還有人活著嗎？回答我！」
從村口往後數的第三間房子開始，屋子裡就開始留著殘肢血跡了，大概那只鬼已經吞不下更多人，只能選擇吃最喜歡的部分。
但這樣也說明——可能有活口！
少年腳步加快，一邊喊著一邊朝後面跑去。
「彭——」有什麼東西在發出嗡鳴，他腳步一滑，望向聲音方向，那是一只水缸。
兩個孩子正抱著彼此窩在裡面。
杏壽郎無法形容，當拿開蓋子，見到幸存者時的欣喜。
下一秒，一個石子就砸到了他的額頭。
「就是你惹怒了山神大人！」小女孩怒氣衝衝。
「嗚嗚嗚——」小男孩只知道張嘴哭泣，臉上的驚恐都是因為見到杏壽郎。
愚昧、閉塞，才會被鬼豢養利用。從出生開始，就面對著這種生活，這兩個小孩子沒有任何錯，有錯的只是大人！
所以，杏壽郎一點都沒有生氣，反而一把將兩個孩子拽出來，「你們的父母托我將你們帶出去！我要先將你們帶出去，到時候有再多的怒氣，想扔我石子也沒關系！」
小孩子撒潑翻騰，少年的手卻很穩，沿著濃霧逐漸消散的來路而去。
中間被小女孩一口咬在胳膊上，有什麼溫熱的液體順著流下來，他也沒有放手，滿心想著的，就是增援什麼時候到。
這樣的山裡，想找一只刻意隱藏自己的鬼，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幸好走到一半，杏壽郎突然聽到有烏鴉的叫聲傳來，「要！」
「噶——噶——後援部隊來了——」有人聲靠近，熟悉的黑色制服在視野盡頭，快速向這邊集結。
「煉獄桑！你沒事吧。」來人是音柱旗下的小隊長山田守，和杏壽郎在一次任務裡認識的。
山田守，鍋蓋頭，無論何時總是將一只手放在刀鞘上。
他胸口有一道傷，是被一次來不及拔刀的暗算劃的，自那之後，他就隨時隨地准備出刀，憑借著這份劫後余生的謹慎，在今年升上了小隊長。
其實音柱手底下有不少才能之士，能輪到資質一般的山田守，純粹是因為他活到了最後。
「山田桑！增援的是你們啊！那就太好了！這是我找到的幸存者！」
兩個小鬼被放了下來，身邊圍了一圈黑衣服的隊員，杏壽郎原本以為這兩個孩子落地就會逃跑，沒想到褲腿一緊，被小手死死的抱住了。
相比於『好說話』的杏壽郎，周圍那些劍拔弩張的隊員要更可怕一些。
「沒關系的！這是你們父母預定的長途運輸，接下來就要輪到其他人帶你們走了！」少年哄著女孩，想把手撕下來。
不期然，耳邊傳來一聲輕輕的回應，「我們早就沒有父母了......」
沒有父母？那為什麼......
那個水缸，下面鋪著布，缸壁內側墊著干草，『難不成那個水缸就是他們的房子？』
杏壽郎愣怔之際，剛剛還扒得死死的小手就松開了，還順帶將小男孩也拉走，女孩早熟的表情裡摻雜著淚意，「你會活下來的吧？山神大人可是很可怕的。」
「嗨！我保證！」
第17章 養傷
一名隊員領了兩個孩子，屁股著火似的返回。
留下的隊員已經差不多了解情報，山田守作為小隊長，將來的十人分成了三組，帶足信號彈朝著不同方向搜查。
「煉獄桑，要不要休息一下？你在山裡已經兩天了吧。」
山田守看了看煉獄身上已有些髒亂的衣服，謹慎的對待對方想要單獨成組的要求。
「不了！我一個人就可以！如果它要襲擊的話，想必也會尋找落單的人！」
「喂，你——」山田還想說什麼。
「還是早點將它斬殺吧！我家裡還有人在等著！如果拖得太晚，一定會被擔心的！」杏壽郎是一點余地不給山田留，才說完這句話，人就已經衝出去了。
「......算了」，山田轉向隊員，語氣加重，「剛剛煉獄的話你們也聽到了，這是一只很膽小的鬼，落單必定會被阻擊，所以要時刻保持隊形！」
「嗨！」
眾人迅速散開，持著煤油燈在林間探索。
一馬當先的杏壽郎已抓住鬼的氣息，一路來到山溪的源頭，在這裡氣味斷掉了。
『已經修復好了嗎？』
和人不同，鬼的身體部位都可以修復，根據等級高低，其恢復速度也不同。
少年的步子一下變得謹慎起來，頭頂厚重的枝葉、林間彌漫的霧氣，將星光月色都遮得干淨。
在這裡，只要打開煤油燈，就像是個活靶子，但是不打開，視野非常差。
不過，這對杏壽郎來說反而是正好——『就想讓你來找我呢！』
昏暗的林間，突然燃起一點燈火，像是螢火蟲一般，在黑暗裡跳躍。
此刻他已深入山林中，地面一腳踩下去軟綿綿的，全是多年積累的腐殖質，蚊蟲蜘蛛也明顯要比外面要多上許多，想必很少有人會來到這裡。
幸好鬼殺隊的制服材質特殊，堅韌透氣不易破，扎住褲腳後，也不會有蟲子爬進來。
前方霧氣又重了起來，杏壽郎心生警惕，緩慢探步進去。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他從一片霧氣裡出來沒過多久又進入一片霧氣裡，過於濕潮的空氣加上腐爛帶來的瘴氣，讓他的呼吸稍微有些不舒服。
在進入第三片霧氣的時候，鬼的計謀差不多已經擺在台面上了，它不斷削弱獵鬼人的精力，讓其在警惕和松弛之間轉換，消耗心神。
『這種心智已經接近十二鬼月了吧！』
在廢棄神社那邊的第一次照面，杏壽郎沒有看到鬼眼中的字。
『麻煩了，完全陷入客場作戰了！』長久得不到休息，他的額頭開始發脹，提示著用腦過度。
於是再一次從霧氣裡衝出來後，這個少年身量的獵鬼人開始斜靠在一棵樹下休息，煤油燈就擺在腳邊，照著他的眼睛半睜半閉，手還是放在刀上警戒。
又過了半小時有余，少年的身體突然朝右脫力擺了一下，又迅速回神坐好，眼睛也不受控制的全部閉上了。
就在這種情況下，一顆石子突地從斜方飛來，目標不是行動遲緩的獵鬼人，而是他腳下的煤油燈。
「啪——」燈碎了，獵鬼人的刀沒有趕上，只一個激靈站起。
「出來！」
回應少年的又是一顆石子，他立刻打起精神朝著石子的方向摸索過去，夜深的實在太厲害了，又沒有煤油燈，只能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
不期然，腳下突然一空。
「啊——」他發出短促的驚訝，半個身體都滑落下去。
這竟然是一個斜坡，矮灌木太過茂密，少年精神又不集中，就這麼半個身體扒在了邊緣上。
他費力的往上爬著，卻聽到有迅疾的風，如箭一般衝來。
「哈哈哈哈哈——」一陣笑聲迫不及待的混在風聲裡，白色的霧鬼終於出現了。
它是最有耐心的獵人，力量微弱時為了躲避追殺，就想到了在山裡豢養人類的主意。為了不造成人類族群的持續供應，在每個家裡設置了主人和肉人的區別。
也即，每家選擇生一兩個孩子，這些孩子從出生開始，就是低一等的物種。雖然和其他兄弟姐妹血緣相同，可他們只能吃豬食，睡在外面，家裡人也不會對他們有感情。
等到差不多長大了，這些人就需要每隔一段時間切下身體的一部分，供奉給他這個『山神』。
如此運轉幾十年，整個人類族群沒有減少，反而繁盛了許多。
『明明我的方法是最好的！』卻沒想到，還是有人趁機逃了出來，早知道就先將那個女人的臉毀了，這樣就不會有男人著道。
霧鬼閃現了一下，又迅速退回，防止獵鬼人的體力不支是假像。
那邊的人類空有憤怒，卻沒有力氣喊出一句話了。
『真的還是假的？』它還是不確定。
眼睛一轉，它搬起了一塊石頭，朝前扔去。
「彭——」獵鬼人被砸中了頭部，手上脫力，一下滑落下去。
這下霧鬼終於放心，這個獵鬼人反應敏捷、力量超群，肉質一定非常鮮美。等它吃下去這個人，就在山裡蟄伏幾年，再重新組建村子。
「哈哈哈哈——吃了你！」它一個掠身，就衝了下去。
「啊？」下一秒，一片火光在空中乍現，它還未及反應，就身首分離重重摔在坑底了。
「哈？獵鬼人，你竟然還沒暈過去？？！」
逐漸消散的霧鬼嘴裡滿是髒話，直到消散的前一刻還在痛罵「太狡猾了！」
杏壽郎斜靠在坡上，緊盯著那頭顱消散，心頭才猛地一松，差點就在這個人跡罕至的山林裡厥過去。
血從額角流下，慢慢遍布半張臉，他哆嗦著從懷裡拿出信號彈，聽著煙花的聲音炸開，沒有力氣抬頭去看。
剛開始是演戲，後面卻是實實在在挨了一下，如果不是真的虛弱，也騙不到這個行跡詭譎的霧鬼。
昏倒前夕，他腦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啊，不能讓要告訴家裡人。」（要：杏壽郎烏鴉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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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當文景遙望夜空，將思念寄托給皓月時，杏壽郎已經被隊友們拉到藤花之家接受救助了。
一張布滿老褶的臉，身上是白大褂，空氣裡滿溢著消毒藥水的味道，一切組成了讓人安定的氛圍。
「至少要休息一個月。」醫生慢悠悠的將少年的被子重新蓋好，下了結論。
「嗚姆！謝謝您了！醫生！」少年的精神頭很足，忽略掉頭上包著的一層層紗布，還真的看不出是受傷的人。
「那麼，就請在傷好之前，都待在這裡吧。」旁邊的婦人勸說。
「不行呢！我家裡有人在等我！她十分沒有安全感，如果久久不回去，大概會很擔心吧！說不定還會不告而別！」當然更重要的是，杏壽郎無法確定自己再待上一個月，會不會忘記文景。
如果真的忘記了......
連基本的保留住記憶都做不到，就別說什麼守護不守護了，想必對方也會十分失望。
『杏壽郎對文景來說，是一個特別的存在。』這是文景一直藏在心裡的。
杏壽郎同樣心知肚明，他珍惜這種特別，也很幸運的，能成為拉住一個人的錨點。
但他們都對存在感的機制不了解，這種特別更像是易碎的琉璃，一個不小心就會摔在地上，再也無法復原。
「請不要亂動！」婦人和醫生兩人聯手將少年按下去。
而少年也很快困倦，顧不得其他事，睡了過去。
房間裡安靜下來，只有醫療器械碰撞的聲音，醫生收拾好東西，回身將門拉上，走向停在屋檐下的婦人。
「三島夫人，該怎麼辦？真的讓這個少年帶著傷回去嗎？」
屋檐下的三島夫人，將手指豎在唇間，「噓」了一聲，示意讓醫生過來。
兩人一同走過發燙的細砂路，來到庭院牆院附近的樹蔭下，三島夫人朝著樹上喊道，「那位少年的烏鴉桑，你聽到了嗎？」
「噶——聽到了——不像話，我要告訴文景——噶——」說著話就飛遠了。
老醫生抓了抓頭上僅剩不多的毛發，滿是羨艷的說，「真好啊，年輕人。」
三島夫人捂嘴笑著，「誰說不是呢？年輕時就能找到相互掛念的人真好啊~想想我當年，還是個少女的時候，就是這樣每天擔驚受怕的。」
她的笑意不減，即使那個被思念著的人，已經躺在了墳墓裡，那些美好的回憶卻沒有死去，仍然在看到相似的年輕人時，蘇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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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景這邊，在殺了第一只鬼之後，就像是破了戒的和尚，膽子大得無邊起來。
之前曾經害怕的黑暗角落，變成了她經常勘察的地方，還會在買菜的間隙，去聽一聽攤子上人們的八卦。
「聽說了沒有，多摩那邊，有兩家人因為田地的問題打了起來，一家人被殺，另一家人連夜逃跑了！」
「好可怕，警察沒有抓到他們嗎？」
「誰知道呢？都一周了，這個時間都夠跑到海邊了吧。」
女孩支著下巴，記錄著信息，『怎麼看都和鬼有關吧，殺掉一家人，再吃掉另一家。正好兩人白天發生了爭吵，就被村民們的想像力圓完故事了。』
「誰的酒？」前台大漢用酒瓢子敲了敲台面，在人群裡完全找不到那個女孩。
說起來也真是奇怪，他知道有個姑娘總是來買酒，卻總是不記得那人長什麼樣子。就好像在那塊兒，記憶突然打了個趔趄，給糊弄了過去。
「我的。」一個輕柔的聲音響起，大漢的臉突然紅了一下，他感覺一只蝴蝶輕盈的從鼻尖飄過，留下一陣香氣後，又倏忽不見了。
末了，再去看，卻又遍尋不著。
「真奇怪了，現在怪事真多啊。」
第18章 荏原郡的美人
收集完每天的信息，文景往家的方向走去，才轉過街角，就看到門頭上站著一只黑不溜秋的鳥。
「杏壽郎！」她以為是杏壽郎回家了，拎著東西趕緊往回跑。
至於那只鳥，每次都和她過不去，就沒功夫分給它一點視線。
『要』的頭轉向這邊，大張開翅膀，開始告狀，「笨蛋弟子！噶——杏壽郎頭部受傷，非要帶傷回家——噶——都是你的原因！」
「誒？」她聽到不知道哪裡傳來瓷器墜地的聲音，上前兩步追問，「杏壽郎在哪裡？！傷在哪裡，傷得重嗎？」
「噶——笨蛋弟子太慌了！山梨縣南巨摩郡！噶——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吧！」
女孩將慌亂定下來，既然烏鴉已經回來了，那麼說明對方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也就說明——
對方在和鬼鏖戰的時候，她還在閑閑的望月，對方捂住傷口趕往藤花之家時，她還毫無危機感的呼呼大睡。
『可惡，不能繼續想了！』
文景迅速梳理了一下之後要做的事情。
繁瑣的生活，無非就是三餐、出行、娛樂。
三餐？對了，今天買的菜和酒！
文景回頭望去，瞧見一個漏了一半的酒壺，和一個倒在一邊的菜籃子。
完了，今天的酒！
她趕緊去搶救，同時心裡對著稹壽郎起了無名火，『作為父親，作為炎柱，他都沒能盡到責任！如果不是他變成這樣，杏壽郎也不用這麼拼命！』
怒氣衝衝的踏進庭院，等到真的要向稹壽郎說明情況，她的火氣又消了下來，『你是以什麼立場氣憤的？不過一個食客罷了，倒管起主人家的事兒了。』
稹壽郎還是那個姿勢，面對著內庭，晃蕩了下只剩一半的酒壺，「果然不成器啊，連十二鬼月都不是，就讓他這麼難看。你走吧，行蹤不必向我彙報，反正你們在搞的東西，和我無關。」
文景望著那個背影，沒有說話退了出去。
那麼接下來，就是拜托鄰居照顧煉獄家一段時間，以及最重要的，去學校接千壽郎，向他說明情況。
即使她想現在就出發，也有一堆事情纏身，一直到了夜裡，將千壽郎哄睡，才拿起行囊。
「噶——笨蛋弟子！白天出發！」烏鴉不是很想在夜裡加班。
「就晚上吧，反正平時我也要巡邏，這個時間點根本睡不著。」見烏鴉又想扇翅膀，文景再加籌碼，「快去吧！杏壽郎那個急性子，說不定現在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不趕快阻止他可不行！」
披上純白的羽織，文景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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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臨近神奈川的一處人家裡，剛剛還鮮活著的人，現在脖子上已多了一個汩汩流血的洞。
垂落下來的手裡，鐮刀掉下來，在地板上彈跳兩下安靜了。
「啪——」這家的父親摔在自己的血花裡，死不瞑目的眼睛盯著自家的女兒，他們夫婦到死都不明白，擁有一個漂亮女兒竟然變成了他們的死因。
房間的角落裡，被嚇到精神失常的女孩披散著頭發，臉皮不斷抖動著，嘴裡低低念叨著什麼。
「嗯？你在說什麼？弄成這幅樣子，都不好看了呢~」足下沾血的高大男子掩面過來，眉頭憂愁的皺起，「哎呀，白廢了一張漂亮臉蛋呢。竟然瘋掉了，不知道會不會對肉質有影響。對了！」
他一敲手心，「干脆做個對比吧，這樣就知道有沒有影響了！」
男子的話像是一下子擊穿了女孩最後的防線，她的求生本能讓其聲音大了起來，「荏原郡那邊有啊！美人！超級美人！你去吃她啊！不要吃我！」
「啊？怎麼辦呢？」對面猶豫了兩下，「可是荏原郡那邊，是大人不讓我涉及的地區呢。而且，我現在就餓了呢。」
「啊——」一聲女孩的慘叫戛然而止，後半夜這間房子裡，回響著讓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
明治末年，當局不少人知曉，在邊遠及落後混亂地帶流行著一種『瘋病』，得了瘋病的人像是狂犬病發作一般，沒有心智，只想吃人。
這種病又名『愚昧病』，因其只流行於落後地帶，被上層武士階級認為是獨屬於窮人的病。既然是只會傳染窮人的病，一定就說明是食物或者水不干淨，和他們這些人沒有什麼關系，因此關於這種病的源頭是什麼、病理表現如何，都無人進行詳細的研究。
「唔，肉有點發酸呢~是生前太過驚恐的緣故嗎？果然不應該聽她說話的！」男子對著黑乎乎的房間抱怨著。
不過，荏原郡的超級美人啊，聽起來就很美味。
舔了舔嘴上的血，他原意要動身前往，抬頭看了看將明的天空，遺憾的將火打翻在地，「真是的，這就天明了啊。鳴女——」
原地炸響一聲琵琶，房間裡只剩火苗逐漸蔓延的聲音。
男子面前視野一下子開闊，極目望去，整個世界仿佛都被各種樣式的房間占據。
其間各種橋梁樓梯相互掩映，雕梁畫柱、燈火通明，這就是無慘的無限城，也是上弦鬼的中轉站。
男子——也就是上弦之二童磨，在無慘制造的眾鬼中排名第二，塌著身子、沒正形的向角落裡懷抱琵琶的女性靠去，「吶，鳴女，你一直在這裡悶不悶啊？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找美女？」
「錚——」又一聲琵琶的錚鳴，童磨被轉移到了不遠處的另一個平台。
「好無情啊——」他這會兒無聊，即使鳴女很少開口說話，也成了他的逗弄對像。
「錚——」琵琶又響了，整個空間裡突然多了一團恐怖的氣息，壓的他抬不起頭來。
上弦二立刻止住步子，遙遙望著那個出現在無限城裡的人形生物。
「童磨，我讓你去神奈川找的那個傳聞中的青色花，有結論嗎？為什麼你還在這裡？」無慘陰惻惻的說，幾乎不等人回復，就已經通過閱讀記憶找到了答案，「童磨，你還是那麼的不知上進，以後不許出現在東京附近！」
「大人，我這次可是好好的收尾了呢~~」
「哧——」鮮血泵出，童磨的頭顱在地上滾了兩圈，即將從地板邊緣掉落的時候，被自己的身體攔住了。
「錚——」無慘那股強大的氣息消失在無限城裡。
斷了頭的童磨，只能向同僚『撒嬌』：「我好慘啊，為什麼只有我不能在東京活動呢？」
鳴女的頭發將其面目遮得嚴嚴實實，在對方靠近前，撫在琴弦上的手指輕輕一動，「錚——」
又是一聲，眼前就失去了鳴女的蹤跡，周圍景像變幻成熟悉的場景，童磨被送到了教派的密室裡。
「啊~~這麼說來，東京的美人應該更多吧。不事生產，又嬌生慣養。呵呵呵，和你們不同，我可是有信眾可以驅使的呢~~~」
天光照不到宮殿的最深處，童磨欣賞著自己架子上的美人頭骨，回憶著她們各具特色的美貌，想著要給自己的倉庫裡增加一些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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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山梨縣的路上，文景經過了神奈川邊界，天剛蒙蒙亮，卻從遠方飄來了一絲絲黑氣。
哪處的房子被燒了嗎？
她已顧不得多想，杏壽郎的事情占據了全部心神。
可是經過幾個圍簇在一起的村民時，她還是本能的減慢了速度。
「是山賊嗎？清水桑說他們在晚上聽到了慘叫，卻不敢出門。」
「我剛剛怎麼聽到，有人在喊少一個人，是少了誰？」
「不知道，我都不敢往前看呢。」
女孩的腳步頓住，反射性的懷疑在心裡滋生。
『不，並不是所有的殺人放火事件都是鬼干的。你還有正事啊！』
烏鴉在天上盤旋，見其猶豫不定，毫不猶豫的將直腸清空了。
「呀！」女孩被滴落到手上的溫熱物體驚得原地蹦起三丈高，趕快取了一塊樹葉擦干淨，又在道旁的水流裡洗了洗手。
「噶——噶——」
烏鴉的催促讓文景下定了決心，「我就看一眼！」
確定周圍沒有鬼藏匿，她就繼續趕路！
方向一轉，就朝著那煙氣出發。
狂奔中，視野晃動，那所損毀掉一半的房子已在眼前，她照例將自己的存在感調到最低。
「唰——」在道旁討論著的村民只覺得一陣怪風襲過，刮在臉上，鋒利得刺痛，「什麼風？」
是文景的身法，她會在擁擠的人群裡練習自己閃避的能力，現在已經能在最熱鬧的時候，不撞到任何人穿越商店街。
眨眼間，就來到了正在整理火災現場的人們當中。
「唰——」又一陣風卷起人們的衣角，發梢都被揚起。
「咳咳——」剛停下的黑煙像是溫泉底部冒出的氣泡般，再次滾動飛起。
似乎是風在此處發怒了一般，讓這些人心裡直冒冷汗。
一個女孩的身影就堂而皇之的站在半成灰燼的房間裡，滿臉憤怒，卻無人能看到。
『鬼，是那只鬼的氣息！他又到這裡來了！為什麼？』
一般的鬼都會留在自己的出生地，像是地縛靈，可這只鬼卻在到處游走，『這就是十二鬼月嗎？像是瘟疫一樣，到處在人間行走收割人命！』
第19章 糾結
那股鬼的氣息，呼吸到肺裡竟像鐵塊一般沉。
文景死死抓住自己的領口，手越捏越緊，感覺到一陣憤怒，而這股憤怒，有一半是因為——剛剛在分辨出是那只鬼後，竟然全身緊張到發麻。
太不像話了！
距離當時月下相遇，已過去了三個月有余，還是如此不中用。
「呼——」文景松開自己的手，將月牙形狀的印痕留在手心裡，仔細觀察這裡殘存的痕跡。
鬼已經離開，而且速度極快，所以根本無法分辨出行進方向。
除了讓烏鴉向總部彙報那只鬼殺過人外，她無法做任何事情，來挽回已經逝去的生命，和遠方即將走向黑暗的生命。
——————————
懷著這樣沉重的心情，文景正在飛速前往山梨縣。
大概是因為憤怒和擔心，她的肺部擴張得比往常更大，一次吸入的空氣變多了。眼中只有前路，沒有其他亂七八糟的想法，於是整個人像是融化在風裡一般。
不知不覺，她就和全速的烏鴉齊頭並進，連那嘎嘎亂叫的聲音都聽不見了。
「噶——噶——笨蛋弟子！休息！」
烏鴉飛過來想啄文景的頭，卻總是被避開，仿佛她背後長眼睛了一般。
她沒有將心神放在周圍，卻神奇的能接受到烏鴉的意思，同時在心裡否定，『不，我現在狀態絕佳，根本感覺不到疲憊，不用休息！』
一邊消耗體力，一邊快速恢復體力，只要恢復的夠快，那麼從外面看起來就是沒有消耗。
文景不由得想起，在笛子吹奏技法中的循環換氣技術。一般人在吹笛子的時候，困於人體結構的設計，一個時間裡，只能選擇呼氣或者吹氣。
這樣的話，就會造成吹奏當中的斷句，而循環換氣，就是一邊吹氣一邊吸氣的技術，能讓氣息循環不斷，使樂曲完全連貫。
而人體的疲憊，無非就是肌肉的疲憊、乳酸的堆積。
那麼就在奔跑的間隙裡，為自己制造很短暫的休息，比如左腳踏出的瞬間，將肌肉延展放松掉，在落地時才重新收縮，右腳同理。
這樣一直奔跑到黃昏時刻，只在中間斷斷續續休息了一個多小時，就已經到達了南巨摩郡。
「路還真是不好走啊，杏壽郎平時就這麼趕路的嗎？」反向走了一遍他平時的返家路，文景決定下次不再表現出擔心或者著急，早點回家不如安全回家。
「噶——噶——藤花之家！」烏鴉在前方一處民宅處盤旋。
那家的木門上畫著一個大大的紫藤花標志，文景拖著疲軟的身體，喘著粗氣過去。
『循環換氣』很高級，人卻終究不是永動機，循環恢復使用的仍然是身體內的營養，所以文景此刻狼狽極了。
一會兒就能見到杏壽郎了！她這麼開心著，又摸了一把頭上的汗。
『等等！我就這個樣子嗎？！』
低頭看看，一只腳上沾了牛糞，一只腳上泥土風干成了淺褐色。
一這麼停下來，往後吹的風消失，有汗味兒就從領口蒸騰出來，撲在她的下巴上。
『這樣可不行！我得離他兩米遠才能不被聞到汗味兒！』
剛剛好像路過了一條小溪，有人在那邊洗衣服，也許應該倒回去看看。
腳步一動，就看到了一個婦人打開了門，正朝外面張望。
「啊，是少年的烏鴉！」三島夫人左右看看，卻沒看到預料中的姑娘。也是，這才兩天多，誰家的姑娘腳程能這麼快，而且這兩天據她打聽，少年掛念著的人貌似是個很文弱的少女。
「不好意思！！」
沒有人的前方炸出一個聲音，三島夫人原地跳了一下，「誰？！」
然後一個姑娘出現在了她面前，似乎在不好意思的朝著她笑。
「我是來找杏壽郎的！他還在吧！？」
夫人撫了撫胸口，抱歉的鞠躬，「啊對不起，剛剛不知道為什麼......真是失禮了！」
不不不，是我沒把存在感調節好的緣故。
文景被迎了進去，聽說杏壽郎還老實待著，就放心了一大半。
「噶——噶——」不遠處烏鴉已經進去打小報告了，她順著一想，又想到了整潔度的問題。
看到院子裡的井，她眼前一亮，「可以用井水稍微讓我整理下嗎......」
女孩言未盡，就得到了對方秒懂的眼神，「哎呀，不用客氣，請隨意使用。」
日益灼人的太陽終於在黃昏時刻收住了熱氣，文景將手帕浸在水桶裡，不期然被深井裡的水冰了一下，隨後一路而來的燥熱都消解掉了。
原計只擦擦臉、脖子和腋窩，可那冰涼沁骨，背上的汗意就更覺得明顯了。
要不也擦擦背？
背的面積更大，所以出的汗也更多。
不擦的話，一會兒便是被風吹涼一些的衣服，和黏膩的背後貼在一起。
像是一層熱膩子和一層冷膩子混合在了一起，相接觸的那一瞬間，會感覺在用自己的肌膚和熱度，加熱涼掉的髒東西。
所以，還是稍微擦下吧。
杏壽郎那邊就晾晾他吧，誰讓他那麼莽撞！
她左右看看，見無人經過，便將存在感調節到最低，將羽織脫下，領口松開。
帕子擰干不滴水，帶著兩分陰涼，把背上的汗一掃而空。
『真爽！夏天就是要用涼水！』
唯一有點問題的，就是手帕小了，就算全部展開，也有點夠不到，更別說現在衣服拘束太多，有點展不開手臂。
再次左右看看，確定四下無人——就算沒人看到，她心裡也有障礙。
靜悄悄的四周在鼓勵著文景，『快點把一只袖子脫掉吧！』
她把手臂從袖子裡縮回來，團在胸口，但是沒有露出肩膀。
「呼——好舒服呀——」她看著夜鳥投林，遠方天空染上霞光，月亮剛露出一個彎角，一時間只覺得萬事隨心，舒暢極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背後的緣側傳來了爽朗的笑聲，「哈哈哈哈哈，文景少女！你來——」
杏壽郎的聲音戛然而止，晚風從他們兩個中間的靜默裡吹過。
這靜謐的兩秒裡，少年扶牆站在日式走廊盡頭，笑意還未從嘴角消失，眼睛卻瞪大了。
少女兩只胳膊都縮進去，上身鼓囊得像一團棉花，肩膀處的布料被撐得將掉不掉，兩個袖子空蕩蕩的垂著。
而就在兩秒後，杏壽郎終於把瞪大的眼睛縮小了一點，他不知在心裡做了怎麼樣的活動，伸手向少女，溫和中帶著一點慈愛的說，「用我幫你擦背嗎！小時候我媽媽經常這樣幫我擦背呢！夏天——」
文景出離的羞憤，肩膀也不顧掩蓋了，伸出胳膊，一把將水舀子砸向了那邊的人，怒吼：「誰是你女兒啊！！」
那水舀子正中少年的額頭，才從暈眩中恢復到能起身的杏壽郎：卒。
在他撲到地上之前，一個焦急的人影從遠處跑來，白色的裹胸明晃晃的在他眼前晃悠。
他伸出手，想『教訓』她女孩子穿衣要整齊，決不能因為沒人看到就亂來，還想擦掉她臉上的後悔和焦急。
結果對方似乎誤錯了意，一把抓住了伸出去的手，彎腰將他抱起。
有些吃力，但能堅持走到房間裡。
臉龐是滑膩的觸感，他蹭著對方的肩膀，感覺一塊豆腐頂在眼前。
杏壽郎沒有昏過去，就是有點暈，所以能看到，女孩因用力而肌肉膨起的白皙脖頸，能感覺到，對方呼吸的節奏。
『嗚姆，昨天晚飯好像有豆腐呢！』
不著邊際的聯想著昨天的豆腐，大前天的豆腐，就是不去感受眼前的豆腐，他讓自己短時間內睡了過去。
——————————
也就睡了短短十幾分鐘後，杏壽郎醒了過來，但他沒睜開眼，獨自思索著和文景之間的關系。
明治末年的日本，走在從傳統到現代的路上，生活品質越來越靠近西方，可思想更新換代的速度遠遠不如物品。
大概每一代人只能接受一定程度的轉彎，這樣依靠幾代人遞進，才能將舊有的思想全部迭代掉。
所以，他看到了未婚女性的肩膀和裹胸，作為一個負責任的男性，他正在傳統解釋和現代解釋之間搖擺，思考哪種方法能更好的保護文景的內心。
這種糾結在直來直去的杏壽郎身上很不常見，只因為對方屢屢給他的反饋都是在退縮。
上次合作滅鬼後，他反射性的將對方當做了患者，抱起了對方，結果在救完火之後，文景明顯向後退了一步。
那之後，明顯對方不再輕易臉紅，相處起來更像是親人而非男女了。
而且說到底，對方曾有過的那種所謂的『感情』是真的感情嗎？
一直被人忽視的少女，可能根本不了解喜歡是什麼，只是對第一個能發現她的人的『母親印隨』效果罷了。這樣的話，去告訴對方，他想要負責任之類的，不就是在趁火打劫嗎？
可如果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就這麼糊弄過去，又不是敞亮的男子漢所為。
於是他決定了，不糾結，將自己的所有想法都告訴對方，將決定權交給文景！
而文景這邊則早就將剛剛的事兒拋在腦後了，她只思考著，不會把杏壽郎的腦子打壞吧？
那擊還挺用力的，哎呀，她內心埋怨自己，『又沒露什麼，干嘛不順著說下去，還反應那麼劇烈，像是自己心裡有什麼似的！早就成年了，一瞬間還跟單純的小姑娘似的！』
明明對面就是一個小孩！懂什麼呀，成天就是個不開竅的小男生！
第20章 貓頭鷹歪頭
下一秒，杏壽郎睜開了眼睛，剛要開口，動靜就被文景捕捉到了。
女孩一把抓住少年的手，見他想坐起來，趕緊將之按回去，激動又慚愧的說，「好了，別亂動了，只要你好好的，想讓我給你當媽都行！擦背，你剛剛不是在懷念母親給你擦背嗎！沒關系，我剛剛已經和三島夫人說了，這一個月，由我全權照顧你！」
這只是一句簡單而順嘴的口嗨，可是在明治末年，並沒有口嗨這種說法，於是杏壽郎當真了。
『誒？原來她是這樣的想法嗎？提前體驗當母親的感覺？女孩子還真是奇怪呢。』
又一次默默的開闊眼界後，杏壽郎得出了結論——明白了，因為沒有母親，她能想像的最熱烈的表達就是母愛。缺什麼才會渴望什麼，原來她想要一個照顧她的男媽媽嗎？嗚姆，有點挑戰呢！但是沒關系，他可以學！
「嗚姆，文景少女！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哈？」女孩滿心的擔憂都落了下來，雖然奇怪杏壽郎突然的結論，但她早已放棄思考這個人又加了什麼戲，於是順著思考，「不用報答我啊，我一直受煉獄家的照顧，現在是應該的！」
「不，我會學習照顧你的！之前還是思考不夠全面啊！這麼想想，你都沒有幾件女式衣服！就連男裝都是舊的！」
「哈？我是自願穿舊男裝的啊！你在想些什麼！好了別說話了，繼續睡覺！」
臨睡前，杏壽郎感嘆，幸好剛剛沒有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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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文景很早就起來，在三島夫人的宅子裡找些自己能幫忙的工作，卻被勸走。
「照顧鬼殺隊員，本來就是我們藤花之家的責任，所以請不用放在心上，有什麼需要的請盡管說。」
女孩有些糾結，最後輕聲說，「其實我還不是鬼殺隊員呢。」
三島夫人正在整理櫥櫃的手一停，繼而說，「一樣的，我昨天看到你第一眼，就覺得你和我當時很像。不過你很幸運吧，擁有劍士的才能，我沒有那種才能，所以只能等待。」
「等待？」文景聽著這種語調，預感不是什麼好故事，猶豫著要不要問。
「是的，我喜歡的人、後來的結婚對像、現在的亡夫，曾經就是鬼殺隊的。每次他出任務，我都膽戰心驚的。後來那種擔心真的發生之後，我反而放下心了，終於再也不用擔心他了，終於能讓他等著我了。」
婦人看著女孩小心翼翼的樣子，噗嗤笑出聲，「你呢？也到了該結婚的年紀了吧，這麼著急的跑過來，心意相通了嗎？」
三島夫人身上有一股歲月沉澱的安寧味道，讓文景的內心盒子一下打開了，她甚至不驚訝於對方的直接，仿佛兩人早就已經這麼坦誠了。
「不。我是在來的路上突然想到的，每次我催促杏壽郎回家，那麼遠又不好走的路，他一定趕得很急。就是擔心我，所以現在他受傷了都不敢在外耽擱。如果我不是一個可被依靠的人，那只能是他的累贅。」
今天只是受傷後著急回家，之後有可能就是為了保護她而喪命。
其實人的微表情會暴露很多東西，剛出生的小寶寶，也能從成人的臉上分辨出高興和憤怒。
所以，昨天晚上被砸，杏壽郎醒了之後，閉眼想東西想了很久，也讓文景的心越來越沉，『他什麼時候這麼猶豫過？是我又給他帶來了不好的影響嗎？』
她作為一個現代人，當然知道人醒後會有眼動，表情也會有變化，而杏壽郎不知道，還在那邊裝睡著。
哈哈，如果她不強行把話題帶跑，對方會說些要對她負責任的話吧。
太搞笑了，搞得要設計杏壽郎娶她一樣。
而且橫亙在文景內心的一根刺是——她實際上應該比對方要大很多，總有一種罪惡感一直在心頭。同時作為一個大人，她也一直沒有個大人樣子，反而是對方把她從混吃等死裡帶了出來。她現在不確定自己的多思多慮多疑多余，會不會毀了杏壽郎。
所以，在成為一個可靠大人之前，在杏壽郎真正理解愛情和婚姻之前，她不會趁火打劫。
三島夫人瞬間就差不多領悟到了，『這個女孩的性格，好像蝸牛啊！一旦遇到過強的刺激，就會很快縮回去，少年之後可真的要辛苦了。』
輕輕笑一笑，夫人拍了拍文景的手，「這話你和少年說過了嗎？對方真的把你當做累贅了嗎？以我來看，並不一樣喲。」
女孩擺頭，目光盯著木板上的紋理，似乎貶低起自己來很習慣似的，「事實就是事實，不會因為誰的話而改變。」
「那麼你要怎麼做？看你的樣子，不像是要放棄。」
「我要好好訓練，像香奈惠小姐一樣成為厲害的劍士！」提起這個，文景興頭就上來了。
可是三島夫人在一邊給提醒，「我是在問你的感情路，不是問劍術。」
「那之後，就能和杏壽郎一起並肩作戰了！現在的我，只是一個拖後腿的人。」
「哎——」夫人搖搖頭，一半是調侃，一半是無奈，「現在的年輕人想得可真多。」
感嘆完，她便抱起被子，也指示旁邊的文景給她幫忙——經過剛剛那麼一討論，兩個人關系近了不少。
女孩跟著三島夫人一起走出房屋，走到後院的晾衣杆那邊。
今天的陽光剛剛好，不是很刺眼，照在身上卻感覺很溫暖。
「文景小姐，主動袒露心意，並不代表你就要任人宰割了，這個人不是指的少年，而是各種風險、阻礙。你們會反抗的吧，對抗風險，保護自己的感情，不也挺好的嗎。在面對內心的時候，一定要勇敢，你們兩個選擇的可是一條無比艱難的路，也許等不到......算了！」
這句話非常輕柔，帶著一點回憶的味道，最終融化在陽光裡。
『也許會在中途死去。』文景為之補充，手上的動作沒有停。
就是懂得這個道理，所以即使不敢表白心意，她仍然放縱自己的愛意在平原上流淌。
騙自己說是姐弟之情，騙對方說是報恩，也許她就是膽小鬼吧，不敢在胸有成竹之前冒險。
『我一定要好好訓練，一定要保護杏壽郎。』張開手，輕輕握住早晨溫和的陽光，文景對著自己的內心許下了這個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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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傷的日子過得很快，每天的日夜交替似乎一眨眼間就會完成，但那種心情卻很長，每天確信對方就在身邊，似乎相互陪伴的日子能延續很久。
杏壽郎傷的是頭部，文景猜測應該是有輕微的腦震蕩的，所以一直禁止其進行訓練。
兩人彙合一周後，他就覺得自己可以爬起來了，凌晨等大家都睡著了，偷偷在後院揮刀。
夜風驟緊，少年仰頭，月亮半遮半掩的藏在雲層後面，高空的風吹著雲，像是趕著一群灰綿羊。
『夏天的第一場雨要來了嗎？』
明天文景能睡一個好覺了，她最近心事沉沉，晚上不能很快入睡。
將這些思緒都收入心中，杏壽郎握緊了手中的刀，『我還完全不行呢！別說保護她了，現在整天讓她擔心！』
不用想父親大人的反應，他一定會說，只不過一個遠不及十二鬼月的家伙，就能把他搞成這樣，還是趁早放棄劍士的路吧。
『父親大人說的有道理！』再次猛力揮刀，杏壽郎將肌肉繃緊，想要盡快將體格再練好一點。
而睡夢中的文景，這晚睡得並不安生，一個聲音在她心裡響起，讓她不由得想起杏壽郎。於是在風吹打著門廊時，她突地睜開了眼睛。
為了方便照顧起夜的少年，兩人的房間被安排在一處，由隔板將中間隔開。
『杏壽郎不在被窩裡了！』即使不去看，女孩也能憑直覺感覺出來。
不確定是僅針對杏壽郎的技能，還是又新增的第六感，她最近總是能感覺到這種冥冥之中的指引。
悄聲走到後院，果然，一個身影正立於月下。
眉角揚起，滿臉堅毅，這就是她喜歡的人。
完全和她正相反呢。
所以，文景立刻跳出去，「吼啦！杏壽郎！你在干什麼啊！」
杏壽郎沒有被抓包的窘迫或者驚訝，仍然一臉坦蕩的說，「睡不著，所以想來活動下身體！」
女孩來到他面前，捏了捏少年鼓起的手臂肌肉，擔憂道，「怎麼了，需要我幫你按摩嗎？」
「嗚姆——」
「那是什麼反應？對於臥床的病人，最危險的不就是肌肉萎縮嗎？所以按摩是必要的，你可不要怕疼！我會將平日訓練裡的加倍返給你！」
女孩不自覺的就說出了報復的話，因這種語氣能將其中的曖昧戳破掉。
「不！我只是在想，訓練和按摩！我都想要怎麼辦！」
文景完敗，退回一邊，「好了好了，那就再揮個10下，肌肉會很懂事的，他們會在之後繼續消化的，然後回去我給你按摩！」
「10下是不是有點少了，一眨眼就完成了啊！」杏壽郎似乎珍惜著這十下揮刀，手上沒動，樂於在嘴上討價還價。
「你是小孩子嗎？稍微對自己的傷有點自覺吧！這可不是在買玩具，你賣個萌就能讓大人給你掏錢！」
「嗚姆，賣萌是什麼意思？！文景少女總是說些很新奇的詞語！」杏壽郎歪了下頭，鬢發隨著動作，翹著抖動一下，眼睛圓溜溜的像是疑惑的小狗般，盯著主人。
「就是——就是你現在這個樣子啊！稍微有點自覺啊！」
第21章 男媽媽
文景決定不逼逼，直接動手。她一把抓住杏壽郎，在對方的半推半就下，將之抱起。
在對方想表達抗議的時候，「噓」了一聲，「好了好了，大不了一會兒邊按摩邊給你講故事唄。」
於是少年安靜了，他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盯著皎潔月色下，幾乎在發光的女孩，終於總結出了心情，「嗚姆，文景少女是把我當做孩子了嗎！？」
「呵呵，你要是小孩子，現在屁股上已經被我揍了十下了！」不，要不是打不過他，也許杏壽郎已經被打暈帶到國外了。
原諒她就是沒有野心，只想著小情小愛。
日本這邊的鬼太可怕了，快把她的膽嚇破，為了守護的戀人能好好的活著，怎麼想都只有遠走高飛這一條路啊。
「文景少女在想什麼！」杏壽郎的聲音突然低了一些，讓文景從思考裡脫出，也就能感覺到手上肌肉的觸感。
她順著剛剛的力道，又摸了一下。
瞬間，兩人再度沉默。
「嗡——」誰家開水壺突然開了，文景簡直要爆炸了，她剛剛跑神的時候，把杏壽郎上衣扒了，不由自主的摸起了他的胳膊。
簡直——簡直是不知羞恥。
杏壽郎還想說什麼，下一秒，胳膊上受到重擊，臉也皺了起來，「嗚姆，這個力道很好！但你會很累吧！」
只按這麼幾下，女孩的脖子上青筋就暴起了，連同臉也被憋紅。
重點是，她按在筋上，那一下差點讓杏壽郎過去。
「不不不！」文景簡直渾身是勁兒，根本感覺不出自己下了什麼樣的死手，「不使力，根本沒有作用吧！平日都是你給我按摩，就讓我回饋一次吧！」
說完她就一陣輸出，禍害完左胳膊又去禍害右胳膊。
不過經過這麼一鬧，剛剛那種突然而來的，幾乎要將兩人之間薄膜戳破的曖昧情緒就沒了。
杏壽郎在意的是另一個點，「嗚姆，剛剛不是說要講故事嗎！我對文景少女家鄉的故事很好奇呢！」
「誒？噢！說得也是！」文景將少年翻過去，開始給他開肩揉背，想著講什麼。
講童話故事？可是杏壽郎又不是真的小孩子。
講古代傳說？唔，其實她只在小時候聽過，現在早就都忘了。
那——就講電視劇？可是一些偏現代的就不能給講了，對了，干脆講甄嬛傳算了。
又纏綿悱惻，最後還大仇得報，包含著各種打臉和反轉。
「在清國，我聽過這樣一個故事。有一個女孩嫁給了皇帝，她天性單純爛漫，得到了對方的寵愛，於是便以為是天賜的情緣，暗自感謝上天給與她如此好的婚姻。」
為了讓故事更精彩，她做了點改版。
「清國嗎？」與文景料想的不同，杏壽郎的重點放在了故事發生的地點上面。
於是她加一把火，「如果生活如此幸福下去，她的心境大概會一直保持在少女階段。可是天不遂人願，某天她還是知道了，為什麼能有如此姻緣？全因為那個男人娶她的原因，是她長得像其初戀！所以每次對方含情脈脈的望著她，實際上是透過她，望著另一個女人！」
「嗚姆，這可不太好了！」少年被拉扯著向後，雙臂支撐在地板上，像是一只飛燕。
「然後，她就離婚了，還喜歡上了前夫的弟弟，並且懷了孩子，但對方卻得了重病一去不復返。於是她再度心如死灰，設計和前夫復婚，假裝這個孩子是他的。」
「嗚姆！改變了呢！」
「結果你猜怎麼著，前夫弟弟沒死！可她已經進退兩難，最後前夫逼著她殺了真正的愛人，於是她臥薪嘗膽，在仇人枕旁安睡，扮演一個合格的老婆。直到前夫臨死前，才終於告訴他真相，把他最後一點命給氣沒了。」
「這可真是復雜的故事呢！依我看，她在中間走錯了一步，是因那個意外的孩子嗎！」
文景的按摩已經一路來到了小腿，故事也講的差不多，她在故事最後聽到杏壽郎這個評價，拍了拍對方的膝蓋，糊弄道，「嘛，大概吧。沒有生父的話，根本沒法養大孩子吧。好了，按摩結束，你趕緊睡吧！」
外面的黑色逐漸被稀釋，再過幾個小時就要亮起來了。
女孩計算著自己還能睡幾個小時，起身時，手卻被抓住，「怎麼了？」
低頭看去，杏壽郎剛剛把上面穿了一半，另一只手還搭在袖口上，蓬勃的少年的身體就半露在外面。
想想吧，那邊的肌膚都被她一寸寸按過。
「嗡——」誰家暖壺又炸了，可惡啊，文景這才反應過來，明明可以隔著衣服按啊！結果因為自己當時跑神，扒掉了，後面一直催眠自己不去在意，就一路這麼按下來了。
「我還沒有！」杏壽郎一臉坦蕩，或者說他沒有不坦蕩的時候，這就讓女孩很氣。
「沒有什麼？」這家伙又在腦補什麼啊，文景奇怪。
於是杏壽郎又想了想，確定的說，「我還沒有初戀！」
「哈？你到底在想什麼！那是故事啊故事！」文景甩開抓著她的手，一路「笨蛋」「笨蛋」「笨蛋」的跑到了另一邊。
被留在當場的杏壽郎摸摸後腦勺，並不覺得自己哪裡說錯了，「可是那兩個人如果一開始不是因為這個，應該能過上很好的生活吧！那個女孩也不用變成後面那樣！」
可是文景在另一邊根本不聽，只要杏壽郎發出聲音，她就化身笨蛋模擬器。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一路蓋過對面的聲響，將臉狠狠藏在被子裡，『這個總是打直球的笨蛋，還有我的心髒，咚咚咚跳個屁啊！明明已經決定，現在先提高實力的！』
結果完全不行啊，那家伙是個一根筋的笨蛋，想到什麼說什麼，就這麼半個月，那層薄膜都差點被他戳破兩次了！
往日兩人的相處模式，就是修煉、指導，她根本沒有精力和心力去糾纏別的。
現在杏壽郎躺了，兩人中間緊密的距離，就再也沒法用其他理由解釋了。
『果然還是閑的。』就像是前世那張表情包上說的，『還是讓你們吃太飽了。』
今天起床就訓練.....跑步......深蹲......折返跑......
「呼——呼——」女孩想著枯燥的訓練內容，仿佛眼前出現了青燈古佛，心境瞬間安寧下來，一下子睡了過去。
但是隔板的對面，有人聽著女孩的呼吸聲睡不著了。
『不是初戀的問題，那麼是什麼呢？』
『噢，對了，我也有一個弟弟呢？不過才六歲，不可能吧。』
『那就是隱瞞的事兒嗎，這麼說來，我的頭確實還是有點痛的，明天起床就老實告訴少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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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天光大亮，屬於病人的這間屋子仍然沒什麼動靜。
三島夫人輕輕把門拉開一個縫隙，陽光從這樣一個小縫隙裡折射到屋子地板上，形成一條長長的光痕。
少年沒有睡覺，只是閉目養神，聽到聲音就抬了下頭，將手指放在唇間，又指了指隔板。
婦人掩面而笑，點點頭，又將門關上。
不一會兒，杏壽郎自己一個人來了客廳，果然看到了為他擺著的小飯桌。
「嗚姆，三島夫人，感謝您叫我起來！我開動了！」
少年應該是廚師最喜歡的那種人，才吃了一口，就大聲開口贊嘆，「好吃！」
「哈哈哈」，婦人在旁邊笑個不停，無論看到多少次，她都會忍俊不禁。
「夫人為什麼這麼笑呢！」杏壽郎完全沒有被笑的窘迫，反而好奇問道。
「哈哈，我在想，你和文景小姐簡直是兩個極端上的人呢。怎麼樣，我聽到你們昨天晚上還在一起說話。」
「嗚姆，是吵到夫人了嗎？」
「不，只是好奇，畢竟你們都住在這裡一周多了。」
「嗚姆——」杏壽郎難得沉吟幾秒，隨著思考，聲線變得沉靜起來，「文景她大概需要的是媽媽般的愛吧！我是這麼理解的！在這點上，我還有很多沒有做到，沒有想到的！所以，之後也請夫人從母親的角度，來給我提出建議了！」
三島夫人被這個答案衝擊的一時愣住，隨後才領悟這話的真實含義，轉而贊嘆，「少年你還真是又細心又坦白啊，文景小姐那樣的性格......」
「嗯嗯！」杏壽郎又扒了一口飯，喊出照例的「好吃」，給夫人的話做補充，「是的！我想三島夫人是女性又是母親，大概能天然了解這種感覺吧！母親的愛，和其他人的愛不同，是理所當然的、不由自主的、不用考慮任何回饋的！」
「啊，說的也是。畢竟任何小寶寶剛出生的時候，都還不知道思考什麼回饋之類的，他們只會理所當然地向母親索取愛。」三島夫人突然覺得，文景少女有些幸運了，這對少年少女最後的結局應該不會太壞。
杏壽郎點點頭，想及自己的母親，即使在病重臥床時，也依舊一直在鼓勵著他。
——「杏壽郎，不要害怕，相信自己。只要你記得我，那麼我就還留存在這世上。請記住我愛你的樣子，之後就這麼愛自己好嗎？」母親的愛點燃了小杏壽郎心中的火，即使她的身體消逝，那火卻仍然旺盛，即使外面風吹雨打，他都能聽到那火的聲音在霹靂作響。
第22章 慶典
自從文景下定決心要快速成為鬼殺隊員，就開啟了地獄般的訓練時光，說是來照顧杏壽郎的，結果到了後面，完全就是讓杏壽郎來指導她訓練的。
後院多了一個打擊用的木頭樁子，用來進行戰鬥意識的訓練。
同時還有握力及上半身的力量強化，一般女性和男性差得最多的地方，就是上肢。腿的力量，女性正常能達到男性的70%左右，但是上肢力量就差得很多。
而劍士是需要握劍的，握力、肌肉強度，都是非常重要的，這恰恰是女性天生的弱勢。
大部分鬼的脖子都會經過各種強化，越厲害的鬼，脖子越硬，女性必須要經過千錘百煉的訓練，才能順利砍下脖子。
這個感觸，文景在第一次砍下鬼脖子的時候就有了。
那個新橋下的鬼，應該只吃了一個人左右，脖子強度接近人類本身的強度，就這樣，也是用了巧勁兒，從關節下手才順利砍下來。
「嗚姆，沒關系！如果你一定要參加來年春天的選拔，那麼我將全力支持你！」杏壽郎是如此說的，之後毫不手軟的將每天200次打水、抬木頭蹲起、單杠屈伸加上了。
這些訓練看得三島夫人目瞪口呆，原意要阻止，可是當看到累成狗的文景，第二天早上就能正常拿筷子吃飯，她抬起來的手就又放下，『嘛，那個女孩可是能一天跑上百公裡的人，也許劍士的天賦就是如此吧。』
天氣在6月的尾巴上逐漸熱起來，杏壽郎也養了三周的傷，紗布拆了之後，他耐不住性子，晚上開始在附近巡邏。
山梨縣物產豐富，一向擁有『水果王國』的稱號，在這盛夏即將來臨之時，空氣中都彌漫著一絲清甜，早熟的桃子現在就已經上到貨架了。
三島夫人當然也為他們准備了個頭飽滿的桃子，一口咬下去，果肉爆出滿滿的甜味，同時又脆生生的。訓練到中途的文景，最喜歡拿井水泡幾個桃子，渴了就啃兩口。
同時另一件不在他們行事列表裡的事情，也被三島夫人放在了台面上。
「河流交彙處的煙花慶典？」文景感覺這半個月她已經脫離了人世，只知道訓練，不知道時間流轉。
「噢！是啊，馬上就7月了，登山季來了，想必會有很多游客過來吧！」杏壽郎倒是知道一點，在一年中最熱的7、8月，富士山頭頂上的積雪會消融，很多人會趁著這個時間去登山。
一旦過了這個時節，富士山頂上又會有一層雪。
「嗯嗯，所以你們不要訓練了，趁著這個時間，好好去慶典上熱鬧一下吧！」三島夫人笑著，想要推他們一把。
這半個月讓她看得頭皮直發麻，原本真誠熾熱的杏壽郎簡直化身惡魔老師，動作沒做好，重做！數量沒做夠，拍著地面催促！速度太慢，不合格！
那種地獄訓練裡，根本看不出兩個人有什麼情意。
女孩也咬著牙，一門心思和自己較真，從開始做10個通過3個，到後面能通過8個，速度也逐漸變快，能在規定時間裡吃到飯了。
是的，這又涉及到另一個訓練規定，中間零食水果不管吃多少，正餐需要完成訓練才能吃。
當然，杏壽郎也會跟著一起將吃飯時間延後。
後院噴發的熱血和汗水，差點讓三島夫人以為，自己這裡變成了試煉所之類的地方。
『我這裡的休養所才對吧？』而且，『這兩個人是相互喜歡的吧？？』
不論如何，到了慶典的季節，他們都該歇一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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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末，七月初，月上梢頭的好時候，沿著笛吹川有不少人往北而去。
這條大河由兩條支流彙聚而成，每年浸潤著兩邊的生靈，將豐收和活力帶給他們。
所以，每年這個時候的慶典將會延續兩天的時間，第一天晚上是煙花，第二天則是抬御輿，周圍還有各種小商販，熱鬧非凡。
文景來到這個時代的日本後，也蹭過幾次這種慶典，最後覺得無趣就不再參加了。原因無他，沒有參與感，就在旁邊看個熱鬧，永遠融入不進去，還不如回去睡覺。
不過，這次好像不一樣了，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另一種融入。
兩個年輕人從藤花之家出發，跟隨著人流往主場去，今天晚上雖然是去慶典，但他們都穿得和其他人不同，羽織下還藏著刀。
說到底，還是殺鬼為主，娛樂為輔。
三島夫人也勸不動，只能任由他們這麼去了。
夜晚涼得很快，尤其靠近河岸後，河上的涼意和濕氣吹拂到了人臉上，將文景的緊張吹散兩分。
『第一次拿著刀，和他一起巡邏。』
『應該怎麼工作呢？萬一碰到鬼了，該怎麼配合？
一想到這些，剛剛輕松下來的腦子，又被問題給填滿了。
前方道路窄了起來，因為距離目的地越近人便越多，來往的車輛、行人、道旁的攤子，將整個路口堵得擁擠不堪。
「杏壽郎，我們要不要換條路過去？」不知從哪個節點開始，文景突然就開始直呼其名了，師父什麼的再也叫不出口了。
少年將女孩半擋在身後，聞言牽住了後面人的手，轉回頭說，「人確實有點多！害怕的話就靠著我近一點！」
「才不是！」她甩了甩對方的手，「這裡氣息太混雜了，一松懈就容易嗅不到鬼的味道。」
杏壽郎回身看了眼女孩，發現她額頭上還出了點薄汗，看來是真的緊張了。
『不好，有點後悔，早知道就和三島夫人一起勸她穿浴衣了。』
當時文景一看到他要帶刀，就立刻拒絕了浴衣，穿回了男裝。
路上人越來越多，兩個人被擠得貼在了一起，這還沒到目的地，就已經這麼難走了，他們不禁發愁之後的路況。
但轉了一個彎，走過由兩邊房屋夾擊出來的最瘦的地方，面前景色一下子寬敞了，身邊的游人嘩的散開，空氣突然就能在身邊流動了。
同時，遠方的綿延不斷的燈火，像是綴在河岸的光帶，從這邊延伸到視野盡頭。
怪不得路上那麼多人，這個慶典的規模竟然如此之大，簡直像是延續兩天的狂歡節。
文景的心難得如同水波一般浮動了一下，但很快把持住，她向少年建議，「這麼大的地方，果然還是分開巡邏吧。我們一塊區域一塊區域的解決，從後面的巷子走會比較快一點。」
杏壽郎覺得不錯，這種環境下，不說鬼本身會造成多少傷亡，單就恐慌造成的踩踏，估計也會要了很多人的命。
不過——
他回頭看了眼女孩，當然記得今天本來該干什麼的，「等巡邏完，一起逛好嗎？」
「嗯！」
於是兩人一前一後，消失在人群裡。
——————————
在附近活動的鬼殺隊員，有不少也潛伏在慶祝慶典的人群當中。
除了上個月被殺掉的霧鬼，最近這裡很是平和，並沒有什麼異常事件發生，所以鬼殺隊的大家戒備到後半夜就各自輪換去參加慶典了。
杏壽郎和文景也終於擺脫掉鬼的陰影，好好的放松了下——原本應該如此的。
可是事實完全相反，文景正站在巷子口的陰影處，分析著眼前的情況。
這處堆放了很多爛木和垃圾，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腥臊味，讓女孩差點吐了。
但她不敢出聲，也不敢動。
一只鬼干瘦如柴，行走間腿上掉著黑絮，如同被火燒過的人碳干，整個人化在了黑暗裡，它正趴在一個抖如篩糠的男人背上，用指甲刮著他的脖子，「快，快去殺了你的情人。」
「啊——」一個衣衫不整的女人倒在地上，「福井桑，你背上是什麼東西！」
這叫聲並沒引起人們的注意，畢竟這裡住的人還沒回來，最近的人聲都在一條街外。
被女人的尖利叫聲吵到，那鬼手指一重，就把男人的脖子劃出一條血痕，「吵死了！你這女人！勾引別人家男人之前，就應該知道這個結局吧！」
「不不不！」感覺到死亡的逼近，女人猛地搖頭，發尾的蝴蝶結都『啪』地甩到了臉上，「是福井先生說自己未婚的！」
碳鬼聞言，嘿嘿笑出聲，視線轉向男人，「那麼，女人，你還不快來殺了這個男人！」
「賤人，你還同時和那個出版社的社員有勾結吧，只是把我當做一時的跳板，反正你早就知道我有老婆了！」
「是你的錯！是你非要約到這裡來的！」
剛剛還在溫存苟合的情人，現在已經撕破臉皮。
碳鬼嘻嘻嘻嘻的在旁邊笑著，十分愉快的看著這一幕，同時催促兩人快快動手，「哈哈哈哈哈，你們把我逗樂了，所以給你們其中一人一條生路吧！現在，殺了對方，剩下的人能活！」
它隨意的指了指，「男人，你就用手掐死她。女人，你頭上不是有簪子嗎，扎他的脖子。」說完，它就興奮的上躥下跳，渾身掉屑，「現在不動手，就都殺了你們！」
從富士川一路過來，已有多起殺人事件，都被警察以情殺結案。
這就是碳鬼隱藏自己的方法，從頭到尾，它只做挑唆。
情人關系是真，情人約會是真，甚至他們都是自己走去幽會地點的，在現場又留下雙方搏殺的痕跡。
一切都如同破案小說裡所說，可惜現實世界裡沒有什麼負責任的偵探。
碳鬼依靠作為人時讀過的偵探小說，吃了不少人。
當然吃人不是關鍵，關鍵是——
殺掉情人的一方原以為可以活下去，眼中正滿含希望時，將其希望破滅，那種喜悅簡直難以抗拒！
第23章 碳鬼
「快上！」冰冷的催促聲之後，一男一女扭打在了一起，他們何嘗不知道殺人後的麻煩，可是相對於現在就面對那只怪物，他們寧願多苟活一會兒。
男人的力氣爆發出來，原來用來懷抱女人的臂膀，現在正為了掐死對方而努力。
「咳咳——」隨著簪子被打飛到一邊，女人死死摳著喉嚨上的手掌，抓撓著對方的臉，眼看著臉色漲紅，要昏厥過去。
「嘻嘻嘻——」旁邊看著的碳鬼享受著這幕。人，在殺人，人每天殺的人可要比鬼殺的多多了，而且人也最知道，如何擊穿同伴的軟肋。
眼前的男人因用力而臉紅脖子粗，死死盯著身下的情人，眼中一點溫度都沒有了。
恍惚間，碳鬼感覺，那個女人的臉和他曾經的未婚妻的臉重合了，好像他的未婚妻又這麼著，被其情夫殺了一次。
啊，太讓人痛心了，變鬼之後，第一個殺的就是背叛他的未婚妻，可是等那個情夫殺了她之後，碳鬼又覺得心口劇痛，將情夫撕成了碎片。
自此，那種心口的空虛再也無法填補，只能在同樣的情人廝殺中得到滿足。
又兩秒過去，女人的眼睛翻上去，雙手也軟了起來。
啊，要結束了，意識到快樂要結束的碳鬼，迎來了類似於『賢者時間』的放松時刻。
就在這常人無法領悟到的間隙裡，一道刀光突然就閃現在了黑暗的巷子深處，那刀上似反射著月光，無比冷冽，讓碳鬼如墜冰窖。
「獵鬼人！！」它大喊出聲，脖子猛的一痛，連忙用手臂捂住脖子。
「唰」地一下，手腕上一空，手掌已是掉落在地上。
但幸好，有這手腕的阻攔，又加上，它生前是被燒死的，全身都變成了硬邦邦又無比粘稠的狀態。
刀只砍到一半！
文景瞪大眼睛，心裡想著那個女人的安危，放棄了這個寶貴的間隙，一邊轉變刀的方向，將其釘在牆上，另一邊一腳踹開了男人。
那邊的女人陡然大喘氣，讓文景心裡一松。
『呼，幸好趕上了！』
下一秒，一股巨力從側方襲來，同時女孩的手被人狠狠一掰。
不好，是碳鬼掙了出來，順著刀的方位，攻擊了過來。
「血鬼術？？」否則怎麼說明這個獵鬼人像是幽靈一般！
女孩沒有做聲，悶聲受了這一擊，又快速退到黑暗裡去。
見到這詭異一幕，碳鬼重新感覺到了作為人類時，那種對未知的恐懼，但豐富的戰鬥經驗，並不足以讓它就此放棄抵抗。
它轉身立刻撲向地上的女人，人類的軟肋就是——人類！只要這些人類要被傷害，那個詭異的獵鬼人就必須出刀救人，而只要順著刀光，就能看到她！
「錚——」文景的刀攔截在鬼和女人之間，「快跑啊！！帶著地上的人！！」她無暇他顧，應對著碳鬼的攻擊，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碳鬼的手已長出許多。
可鬼的攻擊對像並不是文景本身，而是那兩個手無寸鐵的人類。
「錚——」又一擊，女孩抵住，卻沒能阻止鬼用腳踢起的雜物，只能看著那兩個人吃痛撲倒在地。
『不行不行不行，』此時文景背對著巷子口，不顯行的話根本無法有效阻攔鬼的前進步伐，碳鬼一副只要不砍斷它脖子，它就要先殺了兩個人類的樣子。
可這個脖子，也太硬了吧！而且提高警惕的碳鬼，似乎總能察覺到殺氣在哪裡，用手臂提前去阻擋。
那麼只能，『放棄偷襲，先吸引鬼的注意，讓那兩個人先逃走！』
這下果然——
「小鬼！你太嫩了！」顯出行跡的文景，已失去最大的掩護，立刻就遭受了比剛剛強上一倍的攻擊。
速度、力道、頻次，原來這家伙剛剛快被砍死了，還存著試探的心？
這種攻擊裡，即使文景想要再次潛行，也根本無法做到——心情太緊張了，竟然無法控制？？這種事情，她還是第一次知道！
「噗——」剛剛承受過一次攻擊的右側肋骨再次被擊中，文景只覺劇痛像是東非大裂谷般，從痛處擴裂到全身，每次呼吸都難以深入，手上的力氣也弱了。
背後的腳步聲已經拐彎，驚恐的尖叫正在遠去，他們的動靜大概會引來鬼殺隊員，但在此之前，文景自己不能被打死。
『快點消失，快點消失啊！我的體質！』在痛苦全部占據大腦後，突然的，女孩感覺到自己的控制力再度向前一步，來到之前從未到過的地方，簡直像是身上又長了一只手一般。
碳鬼只來得及看到，女孩眼中露出難以抑制的解脫，而後它的攻擊就又失去了目標。
『不，不是消失，而是蒙蔽了我全部的感官，真是不可思議啊，這不是血鬼術嗎！？』
雖然驚嘆，但肉眼可見的，那個獵鬼人缺乏和鬼的戰鬥經驗。
在這裡就殺了她！
於是碳鬼立刻捂住自己的脖子，向巷子深處退去，腳下輕輕一轉，翻身過牆，就朝著後面的居民區衝去。
只要再抓到一個人類，復制前面的方法即可！
「嘿嘿嘿嘿——」它出了安靜的區域，已經聽到了人聲，十幾米外又是人類燈火的地方。
這個時候，無論它是要抓人質，還是躲起來，都方便得很。
但一個人影從側邊的街道衝出來，一道火光直撲面門，碳鬼還未及反應，「哢——」頸骨就和刀鋒激烈的碰撞在一起。
強大的握力和臂力，讓這記劈砍在遭遇阻攔後，迅速斷掉來物。
「咚——」碳鬼的頭顱朝著剛剛的行進方向滾了兩下，撞在牆壁上，與之同時炸開的，還有天上的煙花。
先是在地面一聲「咚」，然後是天上一聲爆炸，像是久未聯系的兩邊在確定消息似的。
碳鬼的眼中映照出絢爛的色彩，它就這麼看著不遠處，人間的煙火，幾步遠的距離，永遠無法抵達，就像是他為人時，抓住卻無法讓之停留的，未婚妻的心。
——————————
這場景落在追上來的文景眼中，不異於面試結束、回到家裡一般輕松，「杏壽郎！」
隨後身上的疼就變得更疼起來，女孩死死抓著劍，右半邊的身子都克制不住的發抖，扶著牆滑落下來。
「文景！」
少年收好刀，慌張跑來，「傷在哪裡？」
一手試探地捏在文景右手肘，就讓她痛叫出聲。
之前挨了一下，至少是骨裂的程度，全憑著危機關頭的腎上腺素才能堅持下去，現在鬼死了，心情放松了，疼痛就越發難忍了。
「沒有錯位！放松，手掌松開！」杏壽郎輕輕幫她剝開一根根手指，將劍抽了出來，並撕下披風的下擺，簡單包了下文景的手肘，又用另一個布條將手臂吊起。
文景又齜牙咧嘴的示意了一下肋骨，同時問，「隱呢？」
「都在煙花區，那邊的人太多了。」
於是兩個人也沒有矯情，文景直接把胸口的衣物松開，讓杏壽郎借著月光看右側身體上的黑紫，反正之前也看一點了，而且情況緊急——倆人都是這麼想的。
但當女孩親手抓著腰帶，將之松開大半——那一刻，簡直像是迤邐的花叢突然被風吹伏在地，花枝、花葉、花瓣全部散落在地。
再將系在下擺裡的衣服抽出一段，好為敞開懷做准備，如此原本領口的肌膚就被松散的衣料露出來更多——杏壽郎遲滯的思路，到了這裡突然才意識到接下來要發生什麼。
和上次視野迷糊不清不同，此刻，現在他們都意識清醒，且距離不超過一米。
文景也意識到了，一個寂靜的空檔裡，她聽到了對面少年緊張的咽了一口口水，讓疼痛中的她一下晃過神來。
『不好不好不好，怎麼突然就變成這種氣氛了！』
她的手本來就廢了一只，現在吊在脖子上，現在另一只手也遲疑了起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興許是眼神中透露出幾分求救，又或者杏壽郎腦補了什麼，下一刻，一只手按住了文景左邊的衣襟，讓它不至於亂跑，敞開得太多，另一只手越過了文景，抓在右邊的衣服上。
其實此刻女孩身前的皮膚已露出幾分，可杏壽郎還是低聲說了句，「抱歉。」
就將右邊的胸口連同腰腹全部大敞開了，纖細的脖頸、如玉般的皮膚、帶著曲線與男性截然不同的腰腹。
文景仰頭望著天，感覺自己像是一盤菜一樣，被對方盯著的視線如有實質，一寸寸的侵蝕著她的身體。
杏壽郎看到了自己粗糙的手，與那種纖細對比，自己的手掌就變得很大只，『女孩，好不一樣啊！』
這本該美好的景像，襯得白色裹胸下方的那一大片黑青額外刺目，伴隨著末端肋骨不自然的向內凹陷，「骨折了，應該有兩根！」
「怪不得這麼疼。」女孩用氣聲輕聲應和。
那麼就不能用抱的方式回去了，必須讓人抬著她，幸好現在是晚上，能遮一下，要不然太羞恥了。
可是只被擊中一下，就幾乎失去一半的力量，和電視劇、動漫裡的不一樣啊。
怪不得某乎上有人提問『為什麼被刺一刀就沒有戰鬥力了？』，大家都被平時看的電視劇騙了。
嗯？不那麼疼了。
大概是胡思亂想，加上神經的耐受，讓文景漸漸適應了傷口。
杏壽郎明顯也想了什麼，頓了一下，才將女孩的衣服又合上。
他沉默的拉響了信號彈，兩人一同看著紅色的光在天空炸裂。
女孩想著，希望信號彈不要被誤以為是煙花，再引來不相干的人，而少年眼前的紅光裡，卻突兀出現了滿眼的白色，那白色是纖細、光滑的......
「文景！」
女孩一愣，答：「怎麼了？」
「對不起！」少年梗著脖子，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還莫名其妙的道歉。
「所以說，怎麼了？」
「對不起！我現在滿腦子都是文景——」的身體。
第24章 井底鬼（倒V開始）
「笨蛋！別莫名其妙的道歉啊！你搞得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女孩腦子也混亂了起來, 甚至一時忘記了疼痛，搜集起說辭來，「你看, 我們兩個是戰友吧！戰友是不分男女的！所以緊急事態下，相互處理傷勢也是正常的吧！」
「啊！」杏壽郎猛地扭過頭來，顯然是被深深說服了, 「說的也是呢！文景也看過我的身體呢！還幫我按摩！」
「笨蛋......求你閉嘴！」原本文景心裡沒什麼, 被這麼一說，眼前也有畫面了，那生氣蓬勃的少年軀體、肌肉上的傷痕以及按壓下去的緊繃觸感。
這下換成少年那邊心情瞬間清爽，而女孩這邊的心情黏膩起來。
如果不是了解杏壽郎這直腸子的性格, 文景都要懷疑他是個切開黑了。
「怎麼還不到呢？」本來周圍應該有一小隊的鬼殺隊員, 現在已過了十分鐘左右, 卻還沒聽到任何人的腳步聲。
兩人順著思路推下去，不會是在另一處也有鬼吧？
河流彙集處的慶典延續兩天，來到這裡的既有整個山梨縣的民眾, 也有各地趕慶典的商販, 還有恰好經過的旅人, 人數眾多、且人員復雜的情況下，不免會發生一些失蹤或者謀殺事件。
所以——也許慶典上的鬼不止一只！
意識到這個情況, 文景首先發聲, 「沒關系, 你去吧！」經歷了和碳鬼一戰, 雖然最終沒能獲勝，只砍了它一半的脖子, 但她對於自己能力的理解又上一個台階。
「嗯！文景, 我要和你說一件事情！」杏壽郎輕輕握住女孩的手肘, 捏了捏，「這裡怎麼樣？」
「什麼......」女孩剛被這迷惑的行為弄得一亂，接下來就被自己身體的變化感到震驚，「好像不是那麼疼了？」
距離她的手肘被打骨裂，大概也就過了不到半小時，『原來不是錯覺，是真的不那麼疼了！』
「骨頭上的裂痕應該還沒有愈合，但你的身體大概已經做出了最好的調整！」杏壽郎一臉篤定的說。
「什麼意思？」
「你記得給花柱小姐的血樣以及她的檢查嗎？她分析了之後發現，你的愈合速度是常人的數十倍。所以高等級隊員能做到的呼吸法止血和止痛，你的身體可以自發做到！簡直是絕佳的才能！」
文景是聽到花柱小姐對她身體的表揚，還以為那只是客套話罷了，沒想到後面還有那麼多結論。
她抬眼看看這個一臉坦蕩的家伙，明白中間少不了這人提供的信息，「好了，所以你快點去吧！」
「嗯！」杏壽郎順著手肘，又找住了她的手，不含其他意味的握了下，才站起跑走。
周圍再度陷入一片安靜，文景將身體調整得更舒服，因為有杏壽郎的一席話，她沒有慌亂，反而陷入了一種從骨頭縫裡鑽出的感動。
酸楚從胃裡出發，爬滿全身，『可以調節存在感的體質，和快速愈合的能力，原來我不是被世界拋棄的廢品。』
她之前有所察覺的時候，都只對著自己說，別自作多情了，明明連杏壽郎的二十招都接不下來，還妄想著身體的才能。
『原來你有在努力啊，謝謝！』她抱著身體，眼淚幾乎要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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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流的對岸，杏壽郎循著空氣中的一絲鬼氣，來到了一處高地，鬼氣似有若無，最終將其引向了茅草屋前的井口。
周圍的地上有多人的足跡，井口還有斷掉的一截繩子，向內望去，果然是一口枯井，月光只能照到一半的位置，並不能顯出井底的樣子。
可是杏壽郎憑借出色的眼力，在一團黑裡分辨出了淺色的繩子蹤跡。
顯然是有人下井後，由井外的不知名人士將繩子砍斷了，那麼在下井之前，必須要解決的就是這個井外的人或者鬼！
他仔細觀察井邊的一圈足跡，在一眾鞋印中，找到了光腳的足跡。
鬼殺隊員都穿著鞋子，那麼這個足跡就是第三者了！
順著這個足跡，杏壽郎還看到了滑坡下去的痕跡，那個第三人砍斷繩子後，大概就頭也不回的跑走了。
『是鬼的協助者嗎？還是......』很快，遠處還能看到一個角的燈火被甩在背後，月光重新成為了夜行者的唯一照明。
他來到了一片坡地上的藥田，還沒靠近，隱藏在田地中的人就站了起來，是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臉頰消瘦、眼睛卻很亮，一副聰明樣子。
杏壽郎是從茅草屋的方向來的，也不像是迷路，跑得很快直衝過來。
『不是剛剛下井的那些人，但衣服卻相似，是他們說的那個鬼殺隊嗎？』
所以這男孩馬上推斷出，來人不善，估計是看到井上的短繩和腳印才追過來的。
「別殺我！」男孩蹲下，擺出習慣的示弱姿態，「我是被脅迫的！」
杏壽郎的手按在刀柄上，嚴肅的審問面前的人，「不是事實吧！井上的繩子是你砍斷的吧！我的同伴信任你，沒有留人在外面守備，卻被你出賣！」
「不是的！除了媽媽，還有爸爸！是爸爸干的！」男孩馬上流出淚來，表情滿是悲痛，「他喜歡把屍體拿到那邊的山上去吃，剛剛還有另一些人去那邊了！」
聽了這話，杏壽郎死盯著眼前的男孩，判斷他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但這種思考時間對於還困在其中的隊員來說是致命的，所以他不再思考，一把抓住男孩，「井裡的逃跑空間更小，我們先去處理井！」
『嘖』，男孩在看不見的地方輕聲咋舌，『山上的陷阱估計已經被破壞掉一些了，井裡的那些人再出來不知道能不能困得住他們。不過，只要有那個在，應該沒有問題。』
回去的路剛剛走過一遍，所以杏壽郎跑的很快，帶著一個小孩並不影響他的行進速度。
而被夾在腋下的男孩，也在這種表現裡慢慢改變對杏壽郎的評估，『很強壯啊，大概是高級隊員之類的，身體消化的速度應該很快，那麼就多下點藥吧。』
等來到井口，男孩還准備表演一番，下一刻卻被對方的果斷震得有些退縮。
只見杏壽郎根本沒理什麼繩子，拿出信號彈扔進井裡，將井的深度和井底的內容物全部都照得清楚。
「嗯？」在視野的邊角，一個倒地的身影被照了出來，是生死不明的隊士，幸好從剛剛到現在，杏壽郎靈敏的鼻子都沒聞到血腥味。
男孩趁著其低頭查看的功夫，打開後腰的袋子，將一個小瓶猛地甩向杏壽郎的臉。
「啪——」少年早有防備，直接接住了瓶子，用大拇指將逸散著黃色粉末的瓶口堵住，「我還以為你會從背後偷襲，特意將後背露給了你！」
「哈？」這時候，男孩才終於顯出兩分真實的慌張，「你們鬼殺隊是不能殺人類的吧！」
而且，這個人怎麼這麼冷靜，前面來的人，一聽到同伴被困在井裡，就立刻相信了。可這個人，好像對人類也一樣戒備！
只能說，經歷了霧鬼一事，杏壽郎對人類的復雜性有了更深的了解。
——據處理此事的隱報告，在霧鬼的居所下面，有一片亂葬崗，各類人骨遍地，粗略判斷，人數都有50以上。而在村長的地下室裡，還有各種旅商的行李財物，顯然這些東西的主人都已經被騙去給鬼吃了。
「但是警察會管！」一個手刀下去，男孩終於消停了，被杏壽郎簡單綁起來，掛在樹上。
鬼的氣味只有一個，山上有沒有第二只鬼還不好說，但這邊的局差不多已經清楚，就是男孩在隊員下去之後，將繩子割斷，同時向底下撒會導致人昏迷的藥粉。
想清楚後，杏壽郎深吸一口氣，直接跳下井的同時，將信號彈拉開了引線。
井下的直接連通著一個房間，裡面是一個再虛弱不能的鬼，腐爛之氣、各種藥的氣味，混雜在一起，不用昏迷藥粉，都能把人熏過去。
腳底下的觸感也十分不妙，有人的骨頭，還有濕濕軟軟的東西，一腳下去，像是踩爆了臭氣團，眼睛都被刺得直流淚。
『吸多了這裡的空氣可不好！』於是沒有任何猶豫，趁著信號彈弱下去的光亮，一刀將鬼的頭顱斬下。
剩下的事情就簡單了，井下大概有三個人，可能是信了小鬼的話，沒有留手准備一擊必殺，沒想到被小鬼背刺。
杏壽郎一次一個，將這些隊員都帶上來。
新的信號彈又一次亮起，杏壽郎滿心都是救人，加上耳朵本來也不好，所以根本沒聽到那個房間裡，女鬼頭顱微弱的呼喊。
「獵鬼人桑，獵鬼人桑，把我的兒子帶走吧。」
可外面攀爬井壁的聲音已迅速遠去，於是她又等到光亮再度亮起，消散一半的頭顱對外面徒勞喊著，「獵鬼人桑，求你了，把我的兒子帶走吧。」
這次她連話都沒說完，周圍就又陷入一片寂靜，人都被救走了，獵鬼人不會再下來了，她在一片絕望中化為了灰燼。
第25章 井底戰（倒V）
還好救得及時, 這些隊員只是被熏暈了，並沒有受傷。
那口井下頭開闊，上頭窄, 結果就是氣味飄不到上面來，全部悶在裡面，不過杏壽郎在裡面感覺到了新鮮的氣流, 帶著一絲潮氣, 大概是哪處連接了地下河。
也就是這一絲空氣，沒讓隊員們憋死。
不過很奇怪啊，那只鬼真的很弱，而且並沒有反抗的動作, 在上面感覺到的那點鬼氣應該不是她的。
『如果只是關在井裡的話, 應該不會吸引隊員們過來吧。』
所以, 後山真的有另一只鬼？
如果真的有，那麼它是怎麼控制鬼氣的呢？
想到那絲新鮮空氣，他頭頂亮起了燈泡, 基本上將這裡的局看清楚了。
『啊, 是了, 井裡似乎有另外的通道。另一只鬼用鬼氣將人類吸引下來，再由井裡本身的氣味和昏迷藥粉弄倒。』可是那種刺人眼睛的臭氣, 他沒有把握不暈在裡面。
把吊在樹上的男孩弄醒, 杏壽郎想獲得更多情報。
但男孩一見到地上躺著的鬼殺隊員, 情緒瞬間就爆炸了, 「你殺了媽媽？混蛋！為什麼？媽媽沒有吃過任何人！」
「噢，原來如此, 怪不得那麼弱！」
杏壽郎還是那副爽朗的模樣, 讓男孩火大得不得了, 「你這家伙！一會兒你一定會死的很慘！嗚嗚嗚——爸爸會殺了你！」男孩一邊凶一邊哭，鼻涕眼淚一起流。
「所以，果然還有另外一只鬼！」躲過男孩的唾沫，杏壽郎突然按住對方的頭，嚴肅的沉下聲線，「你不明白嗎？你的媽媽為什麼寧肯餓死也不要吃人！她明明是只鬼，卻比你更像個人類！」
「嗚嗚——嗚嗚——」男孩的頭被按下去，沒有抬起來，他打著哭嗝，卻不像杏壽郎想得那樣在低頭思念悔恨，而是一副惡鬼般的扭曲表情，『我們一家的事情，哪裡輪到你來說話！呸，那女人是個軟弱的家伙，喂到嘴裡都不吃，死了正好！』
正當此時，有風聲在井裡尖嘯，鬼氣如同沸水一般從井裡冒出來，是『爸爸』！
杏壽郎立刻神色一緊，將倒在地上的三位鬼殺隊員依次放到更遠的地方，這個間隙裡，男孩用後腰藏的小刀把繩子割開了。
「孩子，小心！」
那鬼氣濃厚，大概被騙到裡面的人類都被它吃掉了，這樣的鬼，就連自己的兒子也不會放過。
不過男孩似乎也很明白這個道理，摔在地上的下一刻，就如猴一般，撒腿往外跑。
於是杏壽郎沒有其他的顧慮了，舔了舔上牙，握緊了手中的劍，信號彈在剛剛已經用完了，所以他必須在這裡殺掉惡鬼，保護後面昏倒的同伴。
——————————
時間已經過去不知多久，文景估摸著，距離杏壽郎離開已經有20分鐘了。
『需要這麼久嗎？』少年經過霧鬼一戰，等級已經上升到甲級。
她長舒著一口氣，用呼吸法將傷口的水腫進一步消退，身體內部的疲憊逐漸緩解，她覺得自己又可以了。
猶豫了好一會兒，她還是決定，『今天晚上感覺不怎麼和平，既然能走動，能拿起劍，那就作為一個戰鬥力吧！』
於是將吊著胳膊的布條解開，用來把劍固定在手上。
「喲西！」她朝著杏壽郎離開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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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杏壽郎正在和井鬼對峙著，那鬼只不斷冒出氣息，卻一直躲在裡面不出來。
『井裡的空間到底通向哪裡？』直接這麼下去，絕對會遭到埋伏，鬼的氣息如此之重，應該已有了血鬼術。
而如果離開去尋找那個通道的話，背後的同伴又會暴露在惡鬼面前。
等待天明去追，那不知名的通道後，鬼不知道要跑到哪裡。
沒辦法了，硬著頭皮也只能上了。
就像是面對霧鬼時一樣，百年來的鬼殺隊員都必須將自身置於危險境地裡，算是用自己作為誘餌，在對鬼絕對有利的黑暗裡，肉身對抗著它們。
可是——杏壽郎想到了文景的臉龐，腳步一頓，如果自己又出什麼事，那個女孩該怎麼辦？
「對不起了呢！雖然你聽不到！」他不認為這份牽扯是拖累，反而因為這份惦念更加不想死了，「文景，我要去了！」
將打濕的布條系在口鼻處，他直接跳下井去。
底下瞬間爆發出金石相撞的聲音，激烈的打鬥聲在隨著時間慢慢離井口遠去。
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聽到幸存的獵鬼人也被引走，於是大膽的走過來，一個個將躺在地上的鬼殺隊員又補上了昏迷的藥粉。
不多時，拉著一個平板車過來，吃力的放上了一個人，就這麼一個人，他也有些累了。
「爸爸應該很快就要補充人肉了，先帶過去一個吧。」男孩拉著平板車消失在山坡後隱秘的小道裡。
過了一會兒，他又回來，車板上已經沒了人。
『這些鬼殺隊員怎麼都這麼沉，吃的什麼啊！』他悠閑的想著，幸好有爸爸在，否則這次真的要被綁在警察那邊了，『那個獵鬼人在地下一定不好過吧，爸爸的獵殺場所我都沒進去過。』
等拉著人來到山坡下的一處隱秘洞口後，男孩的背上突然冒起一陣寒毛，還不等他仔細想，一只有力的手就捏住了他的後頸。
「謝謝你引路了，接下來把所有情報告訴我吧。」在背後跟了一路的，就是剛剛趕到這裡的文景。
此時的杏壽郎，照男孩所料，確實不怎麼好過，不知這鬼怎麼做到的，竟然將整個小山包內部掏了個干淨。
裡面各處地方都十分狹小又七扭八歪，黑到看不見五指。
和杏壽郎幾次正面對決後，那個矮小精瘦的鬼便消失在了附近，一片黑暗裡，少年靠著感受殺氣來應對敵人。
『不妙，這麼拖下去，就著了道了。』
好在來到這地方後，空氣稍微清新了一些，終於能順暢呼吸了，杏壽郎也終於可以使用劍型了。
「炎之呼吸，肆之型，盛炎漩渦。」劍型帶出的火光照亮了一隅，也讓少年撇見了鬼在拐彎處探出的頭顱。
趁著這一瞬的火光，他迅速朝前衝去，來到近前卻只覺一陣腐敗之氣，砍入其中的感覺也不對。
「嘿嘿嘿——你砍的是人類！」應該說是剛死不久的人類屍體。
杏壽郎猛地抽刀，「炎之呼吸，一之型，不知火！」
火光照亮了附近的情況，面前的人類屍體竟然是本應在外面的鬼殺隊員！而那鬼見到獵鬼人眼中的震動，知曉自己計謀成功，桀桀笑著退後。
『是那個男孩嗎！竟然回來幫助惡鬼！』
少年原本打算不斷使用劍型，將鬼逼出來，這樣一來，就必須要謹慎小心了。
「錚——」從前方突然傳來空氣的震動，他拿起刀阻攔，此時湊近了就能看到，竟然是從石壁上伸出的鬼爪，這個鬼的血鬼術就是可以隱藏入石頭裡！
可是整個空間，都是石頭構成的，杏壽郎瞬間明白，為什麼剛剛找不到回去的路了，這鬼擅長挖洞，所有這些道路都是它挖出來的，那麼重新填上也很容易。
『但也不是那麼容易！』之前它廢了力氣將自己引走，大概也是為了留出時間填洞。
想明白這一點，少年的腳步就動了起來，必須主動出擊，讓鬼無暇圍堵，否則他就會被活活憋死在下面。
——「師父，原來你是因為耳朵受傷，所以才嗓門這麼大的嗎？」女孩笑著安慰他，「沒關系，人的大腦是很神奇的，它會不斷通過其他器官的代償，來彌補損失。就像是失明的人耳朵會變靈敏，也許你多探索探索，就能在其他感官上找到大腦給你的代償。」
因為耳朵變得不那麼靈敏，一些近身的細小聲音聽不到了，為了活下來，杏壽郎不得不詳細的收集周圍的各種氣流變化，同時根據自己的第六感，感知殺氣的源頭。
甚至於——他能記住自己走到每個參照物附近的步數，根據步數，就能知道相對的位置和大致的地圖。
顧及人質，不能連續使用劍型，就無法照亮附近，無法知曉那鬼到底准備增加哪處的牆壁。
但他可以用記憶中的地圖和目前的地圖做對比，感覺出哪裡突然被阻攔了，那麼那處牆壁也許就是通往外面道路的關鍵！
回去的路上，牆壁已經形成，沒辦法了，只能向前衝了！找到正在形成的牆壁！
——————————
地下的空間十分狹小，文景一米七的個頭，距離頭頂就只差一兩釐米，不彎腰時不時還會撞到牆壁，也不知道杏壽郎那個身高怎麼在裡面走的。
彎著腰走，果然還是有點疼啊，單手捂著側腰，女孩心知此刻已到危機關頭，這點傷痛根本不算什麼。
「爸爸他會穿牆術，能將人引到其中，迷失在裡面。」男孩跪在地上，捏著哭腔說話。
可是眼前的女人不為所動，她審視著對方，加重了手上的勁兒，聲音也加了很多威脅意味，「小鬼，我不是鬼殺隊員，以我的能力，就算殺了你，也不會被任何人抓到。你要不要試試呢？」
第26章 第二把刀（倒V）
『這女人, 是忍者嗎？』男孩抖了一下，慌亂的吐出情報，「我說, 我說！其實爸爸還會在人進去之後，擾亂對方的方向感，讓對方徹底困死在裡面！」
「啊, 是嗎？就這些嗎？能弄倒這麼多鬼殺隊員, 它是怎麼做到的？」
是的，男孩為了讓自己白蓮花一點，干脆把這些隊員的鍋也甩給爸爸了。
「那是媽媽做的藥，他們很膽小的, 會在空氣裡散播藥物, 讓對方頭腦不清醒。」
「藥？那麼總不會是在地底種藥吧？你的角色是什麼？」
終於問到這裡了, 擺脫嫌疑並不一定就要推得干干淨淨，那樣反而顯得可疑，就是要遮遮掩掩, 讓對方主動挖掘出來一點邊角料。
所以, 男孩低下頭, 貌似懺悔的說，「對不起, 是我種的藥。我原本以為, 那藥是來治愈媽媽的病的。」
同時, 對於女人, 要多利用她們的心軟，嘛這個女人看起來很不好惹, 可男孩畢竟出身這個傳統時代, 對女性有著刻板印像, 『不過是個女人罷了。』
「是嗎？辛苦你了。」頭頂女人的聲音瞬間柔和了起來。
你看，這不就是有效果了嗎？男孩得意的想著。
「孩子，你抬起頭吧，讓我看看你~」
男孩整理好表情，依言抬起頭，此時一道月光正好打在這裡，皎潔的銀光裡，他面前出現了一個比初春花朵還要美麗的女人。
她的身周被光鑲邊，似乎整個人都融化在這月色裡，潔白卻不蒼白。
「噔——」男孩的心跳停止了一下，因為忘記呼吸，肺部慢慢脹起。
耳邊似乎有天上飄下來的問話，「孩子，我再問問你，你爸爸的血鬼術是什麼？」
「哈哈，他能吃進石頭，然後將肉和石頭融合在一起吐出來，所以這個洞其實就是他外放的胃。」
「所以，它能控制洞裡所有的牆壁和物品嗎？」
「不是的，吐出來的東西控制力不強，只有他靠近的時候，才能控制這些東西。他一般都是將人類引到別處，然後自己偷偷跑到另一個地方，將牆吃下去，軟化後再吐出來。這樣就能改變地圖了！」
文景心裡咯噔一下，對杏壽郎的安危更加擔心了，於是直接抬起手准備敲暈那個男孩。
誰知對方又開始倒豆子似的說話，「您是輝夜姬嗎？我小時候聽媽媽講過，她說只有逃到月亮上去，才能不被爸爸打，您能帶我去月亮上嗎？」
「不能。」平板著臉，文景毫不手軟的打暈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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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杏壽郎這頭，他似乎又聞到了藥粉的味道。
不斷地在這片區域游走，將鬼憋在此處，現在兩個人是誰也奈何不了誰的狀態。
不過鬼的身上已經多了很多刀痕，是直接切透了石頭，給它造成的，而少年這邊倒是只有擦傷，他的實力在鬼之上，若是在平地上，早就可以順利的將其頭顱斬下，可惜這裡是鬼的主場。
「可惡的獵鬼人，能不能別來煩我們一家！」不遠處，那個鬼陰惻惻的發聲，「累得不行了吧，這裡的空氣裡，到處都是沒有散盡的藥物，你動得越厲害，吸收得就越多。我倒要看看你能堅持到——」
「錚——」杏壽郎哪裡會放過這個難得的聽聲辯位的機會，這鬼被逼至此處，應是手裡沒有第二個人質了，那麼——劍型就可以展開了！
「炎之呼吸，五之型，炎虎！」
巨大的炎氣化作老虎衝擊向聲音的牆壁，那鬼話未說完，刀鋒已到臉前，即使身形再靈活，也被砍下來半個肩膀。
『可惡，這個獵鬼人為什麼還不倒下！他都吸收多少藥物了！』事不宜遲，再這麼消磨下去，獵鬼人不暈倒，它就要被砍碎了。
於是它忍痛扔下自己的手臂，將杏壽郎的注意力吸引過去，本體就朝著出口而去，那邊應該還有兩個人類，吃一點新鮮血肉恢復得更快。
只是戰鬥許久，早就熟悉套路的少年，很快又追在它的後面，借著劍型的火光，一刀插入它脖子處的牆壁，穿透脖頸，將其釘在當場。
「無用無用無用的！」淺浮在石頭上的鬼很快張開嘴巴，將周圍的牆壁都吸入口中，身形就這麼要沉入其中，只要它還在牆裡，那麼周圍的牆就都能被它用來阻擋在刀鋒之前。
「你來了！」卻見那獵鬼人對著虛空突然喊了這麼一聲。
切，瘋了嗎？普通人在黑暗裡，大概一天後就會失去理智，同時因為失去對世界的感知，開始自殘，所以藥物不是對獵鬼人沒作用，而是被其一直壓制嗎？
『這人的肉質一定很好。』
鬼任由自己這麼想著，卻突然察覺到有一絲不對勁，自己的感知突然變鈍了，嵌入牆壁的進度突然停止了，『怎麼回事？』
然後它順著刀鋒看去，發現了第二把刀，就重合在獵鬼人的刀上。
『什麼時候？』
『啊，原來我的頭被砍了？』
『怎麼可能，他還有這麼大的力氣嗎？』
『我明明用石頭加固了！』
百思不得其解，它到死都在費解，怎麼會有第二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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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爸爸鬼』的頭顱被砍，和它的□□有關的東西就都會消失，就包括這個洞穴裡的所有牆壁，而沒有支撐的洞穴，開始出現裂縫，碎屑從其中不斷掉落。
「跑得動嗎？」這種狹窄的空間，對於體格大的人來說十分不友好。
「嗚姆，沒關系！但是要稍微等我一下！有一個同伴的屍體還在裡面！」杏壽郎轉身就走，文景在後面狠狠跺了跺腳。
女孩此刻突然發現，自己可能是一個很冰冷的人，現在她只在乎少年的安危，其他的一概沒心情理會。
可是能怎麼辦呢，畢竟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如果不是這樣的性格，當初也不會把自己撿回去。
於是，從懷裡掏出信號彈，「杏壽郎，用這個！」
「嗚姆，謝謝！太有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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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將屍體和昏迷的隊員都轉移到平坦地帶後，那小山包的頂上，開始慢慢向下凹陷，不到半小時，就全然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
杏壽郎依靠在一邊，他剛剛吸了太多藥粉，一放松下來，頭就暈得不行。
所以留文景一個人和被烏鴉叫過來的隱交接。
「抱歉，那邊的台子坍塌，差點出現了踩踏事件，我們都被調過去主持秩序了！沒想到在另一邊竟然連續出現了鬼的蹤跡，你們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文景搖搖頭，並不是都活了下來，洞穴裡至少一個人死了，後山陷阱裡那個被扎破大腿的隊員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剩下的人也不是在昏迷，就是負傷。
這一趟出來，果然沒穿浴衣是對的。
他們這些老是往陰濕地方鑽的獵鬼人，對於人間的熱鬧和安寧，只能遙遙望著了。
和隱溝通完大致情況，文景重新坐到杏壽郎身邊，細細的描摹著少年的眉眼，從鬢角總是翹起的發梢，到昂揚的眉毛、直挺的鼻子和有些干裂的嘴唇。
『睜開眼睛的時候，很像是貓頭鷹，現在就乖很多，不像是猛禽。』
女孩的手癢癢的，忍不住逗弄的渴望，伸手壓了下少年的鬢角，那縷頭發被壓得貼在額頭上，等手一抬，就「biu」地又直愣愣豎起來。
「噗——」杏壽郎的頭發還真是有他的性格。
隨之，女孩看到了少年干裂的嘴唇，大概還有缺水的緣故，上面有很多豎著的裂痕。
恰好一位隱路過，文景打招呼攔住，「請問有水嗎？」
對方立刻說幫她拿一壺新的。
「呼——」這些隱都帶著面罩，就連鬼殺隊員都沒怎麼看過他們的真面目，如果有不懷好意的人混雜其中不就麻煩了嗎？就像是那個與鬼為伍的小鬼。
不過，這些事情都不如現在杏壽郎干裂的嘴唇吸引注意，那個部位就像是黑洞一般吸引著她的視線。
文景左右看看，突然用手指蘸取了自己的一點唾液，輕輕凃在了對方的嘴唇上。
那觸感像是千溝萬壑一般，干澀極了，文景蘸取的那點唾液，只凃了下嘴唇的一半，就失去了濕度，變成了單純的觸碰對方嘴唇了！
『不行！你這個色女又在干什麼！』狠狠地譴責了一下自己，文景就對著隱的到來翹首以待。
過了一分多鐘，對面突然傳來動靜，杏壽郎換了一下坐姿，眼睛卻還是閉著的。
『人睡著後能閉著眼換坐姿嗎？還是說——』
女孩突地一怔，渾身像是發燒一樣，顫巍巍的指著少年輕問，「杏壽郎，杏壽郎，你醒著的嗎？」
杏壽郎沒有出聲，裝了一會兒嘴角不由自主的翹起，像是夢話又像是嘟囔，『啊，嘴巴好渴啊~~』
於是那位隱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個女孩像屁股上扎了針似的跳起，衝向自己這塊，接住水壺，就又唰的衝了回去。
「真沒辦法啊，看來光是沾濕嘴唇沒用的，還是要灌點水喝！」
隱看著地上坐著的人，想出言阻止，因為睡著的人這麼灌水很容易嗆到的，下一秒就見到女孩順利的將水灌了下去。
看少年趁勁兒的樣子，估計根本沒有睡著，只是閉目養神罷了。
『什麼情況？情趣？高級隊員和柱的性格都好奇怪啊。』隱面帶著一絲憐憫，望著那個滿臉通紅的女孩。
第27章 如何處理男孩
等又過一會兒, 剩余的鬼殺隊員也都來了，其中領頭的是個臉上還帶著嬰兒肥的男生。
他巡視了一遍整個現場的救治情況，看到樹下靠坐著的、看起來比較清醒的、畢竟了解事情全貌的文景, 就直接衝著這邊走了過來。
此時杏壽郎還在『閉目養神』，文景見這架勢，心裡總覺得自己不是正式的鬼殺隊員, 面對隱還可以, 一面對其他正式的隊員就有種從心底裡的慫。
她趕緊扯扯杏壽郎的袖子，「杏壽郎，杏壽郎，有人來了！」
「嗯？」少年睜開睡眼, 似乎腦子還很渾濁, 一臉迷糊的看向拽他胳膊的人, 隨即又順著她的視線轉頭望向來人。
「煉獄君！好久不見了！」這個娃娃臉的人，貌似是杏壽郎的同期，叫真田令, 一見到是同期, 就直接撩開披風坐到對面去了。
他似乎是個很八卦, 且總是忘記重點的人，剛一坐下, 他就開始好奇文景是誰。
得到回答後, 又開始展開聯想, 說起弟子, 就想起同期的誰誰誰也收弟子了。
還有誰誰誰想去嘗試當岩柱的繼子，結果在開頭推石頭一關就耽誤了三個月, 最後還是放棄了。
誰誰誰遇到了厲害的鬼, 雖然幸運沒死, 但也身體殘疾，領了補助隱退了。
總之就是杏壽郎那期一同出來的五個人，大家都沒死，以及大家的近況。
很不喜歡掰扯閑天兒的杏壽郎，對他的掰扯一向格外開恩，真田的講述總會淡化苦痛，最後把大家都挺好的作為結尾，這讓整天刀口舔血的鬼殺隊員們，能從他的講述裡獲得一點慰藉，和遙遙作伴的感覺。
想必之後真田令遇到其他同期的人，也會把煉獄現在過得很好，還升了甲級，收了弟子這件事說出去，總感覺他像是一只送出祝福的鎹鴉呢，聽到的人，就像是聽到了『願你生活平安』的許願似的。
聊完這麼一大圈，有負責記錄的隱已經得空過來了，杏壽郎於是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嗚姆，看到真田君也很好我就放心了！」
被打斷的真田令頓住，某個瞬間似乎低沉了一下，卻又搖搖頭，難得找回正題，「那剛剛你們遇到的那只鬼是怎麼回事？」
「不是一只，是兩只！我和弟子是西邊的貧民區那邊殺了一只專門盯著情人幽會的鬼，來到這邊又遇到一只在地底打洞的鬼！還有一只很奇特的鬼，似乎從來沒有吃過人，脖子脆的一砍就自己碎了！」
如此這般說了一通，將前後的情況說明清楚。
現在放松下來，這麼總結，才回過味兒來。
『能活下來，真是太好了。』
文景不由得抓住了旁邊少年的披風，只是這麼抓著，少年的話音沒頓，繼續將他了解的那個男孩的情況說出來。
「嗯......這種情況下，只能交給警察了吧，畢竟那孩子也參與了殺人。」
大家想著那個半大不大的孩子，都陷入了沉默。
但文景此刻卻在想，那男孩了解鬼殺隊的情況，也了解鬼，按他那個性格，大概會把所有的過錯都放在鬼殺隊頭上，或者精確一點，會放在他們兩個身上。
現在的戶籍制度又不完善，萬一他逃出來了，繼續協助鬼來害人怎麼辦。
一個恐怖的想法出現在她腦海裡，『要不要利用自己的體質，除掉這個孩子？』
這個想法憑空出現，依照著本心而來，回響在腦海中的時候，帶著一股愈演愈烈的暴怒，『如果不是那個男孩，這麼多人也不會死，杏壽郎也不用獨自面對那只鬼，甚至吸入那麼多藥粉。』
——「文景，你為什麼要拿別的小朋友的玩具？」一個溫柔的女聲在背後響起。
——「可是，他們從來沒說過什麼啊？」女孩帶著一點孩童的純粹的惡，反問媽媽。
——「剛剛那個孩子哭了吧，因為找不到玩具。看到別人傷心，你也要傷心才行。」
——「我體會不到。」
——「那麼我現在就搶走你的玩具，你來體會下心裡的感覺怎麼樣？」
——女孩的玩具被拿走，沒有任何反應，可是看到媽媽嘆了口氣，她突然就慌了起來。
文景想到，杏壽郎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是不是就已經看透了一些她的本質呢？
所以才會守在房門口，防止她逃跑。
直到現在，她仍然會時不時對周圍的人搞點無傷大雅的惡作劇，可在那之前，有一些惡作劇是會讓人受到傷害的。
可是現在——有些事情，只有她能做到。
眼裡藏起一絲鋒芒，文景在離開之前，特意靠近那個負責全局的隱，狀做關心的問道，「那個孩子之後會被送去哪裡呢？」
「大概市川町的警察那邊吧。」
之後她又詳細問了市川町的警察部門位置在哪裡。
可是杏壽郎真是一個敏感的家伙，明明耳朵那麼不好使，卻能感覺到細微的情緒變化。
回去時，晨曦已升起，服用過解藥的少年，精神頭還不錯。
慶典上的攤子還未收，很多攤主為了明天也能有位置，干脆直接就地休息。
行至一個點心攤，杏壽郎突然頓住腳步，「嗚姆，弟子！吃點心的話，心情會好很多吧！」
文景不知道該回答他哪個問題，她想先否定自己心情不好的結論，同時也想吃點心。
少年那個嗓門，讓還未睡的攤主也是精神一振，笑著誇贊起了自己的點心。
「嗚姆，那我就信老板了！剩下的不多了呢！」杏壽郎視線一掃，發現所有存貨基本都十去七八，攤主還想說這些足夠了，就聽這小伙十分精神的大喊一聲，「老板！我要全部！」
「真的嗎？」
「杏壽郎！吃不完的！」
攤主和文景的聲音同時響起，但腳指頭想想也知道，杏壽郎的想法不會被其他人輕易改變。
於是兩個人拿著超量的點心，當做禮物帶回了三島夫人的藤花之家，正好那邊有新來的其他鬼殺隊員，分享點心的同時，也一起分享了在慶典上發生的事情。
笛吹川離他們所住的地方不是很遠，竟然在如此近的地方，接連出現這麼多只鬼，三島夫人拍著胸口，嘆道，「幸好我這裡是藤花之家，有你們在，我很安心喲~」
「不不不——」幾人又是一陣客套，期間文景又跑神到如何處理男孩那邊。
『他知道鬼殺隊，說不定也知道藤花之家，如果不處理的話，到時候就連三島夫人都有危險。』
所以，無論怎麼想，文景身邊的信息都在告訴她，『那個孩子和千壽郎那種普通可愛的孩子不同！絕對不能用對待普通孩子的方法對待他們！』
現代心理學裡有個專門的詞，叫『反社會性人格』，他們無法體會到其他人的痛苦，甚至殺掉同類對他們來說，不會產生任何困擾。
這樣的孩子基本都是天生的，很少有能改好的，她小的時候，曾經因為與世界隔絕，有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復健期，才能慢慢體會人的感情。
所以，她非常明白那是一種什麼感覺，而且知道撫養人要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能扭轉這種心理。
『今晚就動手。』
唯一的問題，就是杏壽郎。
兩人住在一間由隔斷隔開的房間裡，只有一道門，開在杏壽郎那邊。
鑒於他今天回家時，已經捕捉到了不尋常的信號，所以文景不得不浪費掉這一整個白天。
因都帶傷回來，白天處理過傷口後，兩人泡在一起，復盤昨晚戰鬥的收獲。
「處於緊張狀態的時候，我無法主動將存在感變弱。除非腦子一片空白或者輕松的狀態，才能自由的切換。」這類似於網游的『進入戰鬥狀態』，一旦被野怪盯上，就沒法開輕功，必須脫離戰鬥才行。
「嗚姆，很好的發現！其實還是戰鬥經驗太少的緣故吧！精神和身體都太僵硬了！」
「還有就是......」文景似乎難以啟齒。
「嗚姆，怎麼了？」
「我當時為了快速得到信息，用了類似於魅惑的能力。」她覺得從自己嘴裡吐出這樣的網游用詞真是怪異極了。
連杏壽郎都臉上空白了一秒，隨即爆笑出聲，「哈哈哈哈！請仔細說一下！」
文景強自維持著平靜，手捏得緊緊的，「我第一次到煉獄家的時候就發現，我的體質對小孩的影響更大，所以反向用了一下，果然存在感調到最高，這種從低到高的衝擊會直接讓小孩暈頭轉向。」
「嗚姆，這個貌似沒有和花柱報告過呢！」
「那是當然的啊！難以啟齒......而且我們的敵人一般都是鬼吧，這種也用不上。」
「不！」少年突然又熱血起來，「沒有無用的才能！你的控制能力會隨著戰鬥應用而更加嫻熟吧！說不定哪一天就可以直接作用在鬼王身上！」
「嘛......你開心就好......」
「然後呢！」杏壽郎追問，「今天你為什麼生氣！？」
竟然直接問出來了，也對，畢竟是杏壽郎。
這可得好好想個說法，「因為如果我有能力一點，第一只鬼沒有受傷，說不定可以和你一起去，那麼也就不用死人了。」
此說法引來了少年的注目，他輕輕拍了拍女孩的頭，什麼都沒再說了。
於是相安無事到深夜，室內的一半被月光照得很亮，文景透過遮擋的屏風縫隙，看向隔壁睡著的人。
她非常有耐心，一直等到凌晨，才輕輕爬起，刀也不准備帶，防止杏壽郎起夜發現不對。
『到地方了，總會有辦法的。』制造一起密室殺人案，善用現場的道具才是真道理。
只是想著那個場景，她的心髒就不受控制的砰砰亂跳。
但腳步不停，輕輕來到門口。
下一秒，後面傳來風聲，一只手從杏壽郎被窩裡伸出來，直接抓住了她的腳踝，少年清朗的聲音響起，「文景，你要去哪裡。」
第28章 你的存在
文景沒露出馬腳, 甩了甩腳踝上的手掌，意外發現竟然甩不開，立刻豎起眉毛, 「我要去上廁所！你怎麼回事，怎麼還不睡覺！」
「嗚姆，大概是昏迷後睡覺質量比較好的緣故吧, 只睡了一會兒就睡不著了！」
「你可不要一時起興去半夜鍛煉。」文景懷疑的眯起眼睛。
「哈哈哈, 不會的！說起來，那個很有用呢！上次你給我講的故事！」杏壽郎松開了手，盤腿坐在床鋪上。
「哈？你不會是在說我故事講的爛，聽得你想睡覺吧！」
「不！有股很讓人懷念的感覺！」少年就仰著頭, 看著門口站著的女孩, 光是從她背後來的, 將表情神色都掩蓋在黑暗裡。
「小的時候，我的母親就經常這樣給我講故事！直到我睡著！真的好讓人懷念啊！距離母親過世，已經三年了！」杏壽郎沒有得到回應, 兀自說下去, 「對了, 之後掃墓的時候也帶你過去吧！」
「嗡——」誰家天然氣閥門開了，文景炸開, 「你愛帶誰去, 就帶誰去！不用和我說！」
等等, 這話說得是不是有點絕情, 女孩捂住了嘴，想著如何找補回來。
誰知道少年腦洞特別, 立刻理解了, 「嗚姆, 也就是把決定權交給我是嗎！那麼我就不客氣的決定了，之後掃墓帶你去！」
這......這家伙，到底在說什麼啊！
見杏壽郎的媽媽？僅僅從兄弟倆的性格，就能看出，那位夫人是一個如何溫柔的人了。
『如果我殺了人，還有資格去嗎？太狡猾了，杏壽郎，提出這樣的交換條件！』
心裡也不知道是放松還是遺憾，文景繃了一晚上的神經和身體猛地失去控制，突地就跪坐在了地上。
兩人一個盤腿坐在被褥上，一個背靠門坐在地上，就這麼寧靜的望著對方。
良久，女孩又站起來，「杏壽郎，我還是去一趟廁所吧。你看，有時候人的膀胱就是這樣的，明明已經空蕩蕩了，但是睡前不去一趟廁所，躺下的時候，總覺得有事情沒有完成。」
「嗚姆，好為難啊！」說著為難，杏壽郎還是一副完全沒有困擾的樣子，而且很快他就得出結論，「那麼，你快點！我就在這裡等著你！」
「嗯，等我。」
推門出來，抬頭望去，層雲環繞著銀盤，周圍的天空全部是黑的，只有月亮及周邊的一小圈是亮的，從地上看過去，就好像人身處井底一般。
『嘛，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我必須要讓他知道知道獵鬼人的恐怖，叫他每次想干壞事都想起我來。』
文景不認為自己有能力為其他人定罪，也不認為自己可以在執行的時候完全公正，可她覺得——『我管他呢！』
——————————
深夜，市川臨時□□署，一道房門輕輕打開。
「吱呦——」已經老化的配件發出牙酸的聲音，可這個屋子裡嗚嗚泱泱擠著的七八個人都沒被驚醒。
唯獨被打得鼻青臉腫的男孩，在輕柔的觸碰下醒了過來，他感覺到了蟲子的鳴叫，不像是隔著門板和牆壁，反而近在耳邊。
緩緩睜開眼，他的左邊已經被打腫了，無法視物，右眼也被各種分泌物粘的快要睜不開，所以他花了有一分鐘的時間才搞清楚自己的情況。
坐在身邊的，正是心心念念了一整天的輝夜姬，男孩不禁喜出望外，「輝夜姬大人，快將我帶走吧！這裡的人都大我很多，打得我好狠啊！」
『輝夜姬』伸出發出淡光的手指，輕輕按住男孩的嘴唇，「不，小山，你的身體太沉了，我現在無法帶你上去。」
「誒？」男孩的臉猛的一抖，「為什麼？」
「因為你身上有很多人命，他們一個疊一個，還是死時的模樣，掛在你的脖子上、身上、腳上，正要拉著你下地獄呢。」
「嗚嗚嗚——不是我的錯，輝夜姬大人你知道的，我是被迫的！」
「噓——」輝夜姬讓他安靜下來，才說，「我知道，小山還是個嬰兒的時候，就在聽我的傳說了吧。我一直在看著你喲，所以現在我才來了。」
「嬰兒？」嚴重腫脹的臉已經無法讓人分辨男孩的表情變化，但那陡然變得顫抖的語氣，分明是怨恨的意思，「那麼為什麼不在一開始，就來救我！為什麼！」
「因為——我想讓你在人間活著。到了月亮上，雖然沒有傷病、痛苦，卻也沒了人間的熱鬧。你這幾年，玩得開心嗎？」
男孩想及那些被他殺掉的人，不甚在意的說，「嘛，就那樣吧。那些蠢貨一看到我是個小孩子，就都放松警惕了，好騙的要死。」
『輝夜姬』放在背後的手緊緊握了一下，表面還是一派溫柔，「但現在你必須要為回去月亮做准備了，唯一的方法，就是化解掉這些生命的怨氣。之後你遇到的所有，包括毆打、誣陷、損傷，都是為了償還，不能反抗，誠心去接受。也不能再增加新的人命，這樣，當你在人間的時間結束，我就把你接到天上去。」
「現在就帶我走吧！輝夜姬大人！」
男孩不想再承受痛苦了，只想著現在就逃走，頭腦卻越來越暈，視野裡，那個美麗的女子仿佛對著他最後笑了笑。
等這個無可救藥的男孩睡去，文景垮下臉，『果然還是想要殺了他。』
可最後，她還是老老實實的將之放回了牢房，除了和杏壽郎的約定，還有她看到男孩豬頭一般的臉，突然想到的——也許她不該用現代的思維去思考近現代的事情，什麼樣的環境，養什麼樣的人。
這孩子秉性卑劣，也遇不上像樣的大人，慢慢就長成了歪果樹。
『算了，不要在我手上沾血了，這家伙會在牢房裡吃不少苦頭。』
——————————
文景於是將心頭的這件事放開，披著星光回去，只想著，『一會兒要給杏壽郎講個什麼故事？』
上回的故事似乎被他誤以為影射自己，一晚上沒睡著，這次還是講點輕松的吧。
來個安徒生童話系列吧！
女孩想好故事，興衝衝的翻牆回到藤花之家，推開房門，卻看到杏壽郎卻沒有在等她。
時間回到文景剛走的時候。
他先是那麼坐著盯了一會兒房門，然後意識到自己的愚蠢，「去那邊一個來回也要半個小時，我躺下等她吧！」
然後躺著躺著，眼皮重了起來，身上也冷了，於是嘟囔著，「文景教育那個孩子估計也得半個小時，我把被子蓋上吧！」
等一蓋上被子，熱氣慢慢湧了上來，杏壽郎直接睡著了。
『虧我還一路加速跑回來！』女孩氣憤起來。
她故意加重了腳步，假裝不知道，「杏壽郎，你睡了嗎？怎麼還沒睡啊！」
「嗚——」少年從被子裡彈射起來，「我沒睡覺！」
眼皮強自睜開，假裝自己很精神的樣子，文景忽略掉杏壽郎的佯裝，繼續履行著承諾。
「那我來哄你睡覺！今天給你講醜小鴨的故事吧！」
兩人還是之前那個姿勢，面對面坐在床鋪上，
杏壽郎剛聽了個開篇，眼睛就快粘起來了，這種疲態剛顯露出來，他被女孩一個手刀劈在了頭上。
文景『痛心疾首』的呼吁著，「杏壽郎，你難道不好奇醜小鴨的命運！不期待它之後的蛻變嗎！是了，你只是不關心！但其實，每個漠不關心的人何嘗不是那些嘲笑者的幫凶！或者說，恐懼這種嘲笑降臨己身，才寧願沉默不語！」
這樣偉光正的話果然吸引少年的注意，他在聽到後面的時候，還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嗚姆，文景少女！說得很好啊！在這方面你一直都是我的老師！」
「哈？」女孩跑了這麼久，一坐下根本沒睡意，看著杏壽郎睡得如此之香，原意只是『折磨』下他，「什麼老師？」
「嗚姆，是勇敢！不知自己是否可為，而為之，和知道自己可為，而為之，兩者是有完全的不同的！」杏壽郎抱臂坐著，神情已是清明，回憶起一路以來，女孩種種堪稱『大膽』的行為。
初見面時，一副懶洋洋的模樣，明明方向感很差，卻因別人的一句鼓勵，就敢自己只身闖東京。
後來，一進煉獄家的門，就把裡裡外外都折騰成了她喜歡的樣子，當然，杏壽郎也很喜歡就是了。
敢和師父叫板，鑽空心思偷懶，不了解自己體質的時候，就敢跑進鬼的兩米內。
新年去見一堆沒見過的人，麻將興頭一上來，就全然忘了拘謹，反而把他們兩兄弟甩到一邊去。
一聽到他受傷就跑了一天過來，完全不像是這個時代裡，那些沒出過遠門的姑娘。
再到現在，獨自深夜跑去市川，不需要任何人的附和，自己動手且為之負責。
杏壽郎想起他從小到大遇到的很多日本人，大家都很在乎詞語中的『曖昧』，不敢說某個決定是自己決定的，反而要說，「我們是這樣以為的」，可是我們是誰呢？
明明是自己的想法，卻要偽造一個集體在背後，不過是用這種方式來習慣性的逃避責任。出了事情，證明是錯的時候，前面提早說的「我們」就有用了，『又不是我的決定，我只不過是個傳話的人罷了』。
誰又能保證自己永遠不出錯？為了維持『不出錯』，那麼就永遠不直面自己的內心。
全然的，國民性即是如此。
他討厭這樣，或許也是不擅長這樣，總是直來直往，在被議論或者背負壓力的時候，會在心裡明白，『我不需要想這些，只要實力足夠！』
這時候，文景出現了，她的存在，一直肯定著他的人生原則。
似乎她靈魂裡有一種潑辣和見識廣闊，不知是被怎麼樣的環境和人教養出來的。那種自身體質帶來的天然不安全感，和靈魂自發長出來的勇敢，在她的身上矛盾的糾纏著。
最後，杏壽郎總結，「文景少女，你的內心燃燒著一團火焰！就連我都能感覺到那種炙熱！」
這麼分神想了一遍，他自己倒是很感動，可旁邊的文景已是困得不行，倒在床鋪好一會兒了。
「嗚姆，沒聽到嗎？說出這種話真叫我害臊，幸好睡過去了！」
第29章 愛情
奔波了一夜的文景, 一覺睡到午上三杆。
她做了個不知所謂的夢，起床後還殘存著悲傷的感情。
身體發軟，患處隱隱發痛, 昨天的一切竟然就這麼過去了。
文景只要想想那些鬼和復雜的血鬼術，就覺得頭皮發麻。
『幸好人不能預知未來。』
否則人生就會像一張考卷，一眼望過去, 每個空檔裡都塞滿了難題。
碳鬼、井鬼、還有那個協助鬼的男孩, 到了今天竟然都解決完了，整整一晚的緊張還殘留在體內，總是讓她有種衝出去做點什麼的欲望。
好想見杏壽郎......
從屏風縫隙裡看向對面，那邊的床鋪已經放回櫥櫃了, 只有一片空蕩蕩的地面。
「啊, 竟然已經起床了！」她不知為何心生氣憤, 「那我這幾個小時，豈不是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在睡覺！」
這麼想著，她心中真的升起了被拋在一邊的委屈, 於是氣衝衝的出去找杏壽郎。
「杏——」剛剛開門喊出口, 文景就想起了, 昨天吃飯的時候，有好幾個新來的鬼殺隊員住進來了。
「咳咳——」那聲放肆的呼喊一個轉彎變成了清嗓子。
跟著人一塊蘇醒的, 還有胃口。
文景決定先去廚房探一圈, 看看有沒有給她留飯, 如果沒有, 那麼她心底裡有現成的悲傷情緒，就都可以借題發揮了。
不知道為什麼, 一覺醒過來後, 女孩總是想要對著杏壽郎耍賴。像是擁有一件東西後, 要不斷的去證明所屬權，否則內心就會不安似的。
『哼哼，一定是他的錯！』
文景明白了自己的心情，衝向後院的腳步停下來，『就這樣放任這種情緒，真的好嗎？』
在胃口後面醒過來的，是屬於一個20代女性的靈魂。
她在青春時期並沒有體驗過純粹的愛情，而走入社會之後，周圍人們對戀愛的討論，變成了基於利益的雙方拉扯，鮮見真摯的靈魂契合。
人們開始不再討論『愛什麼』，而是討論『圖什麼』。
圖學歷、圖錢、圖家庭背景、圖樣貌，圖這個圖那個，一個好好的人被各種標簽拆得零零碎碎。
卻又不能怪他們，文景沒資格插嘴，她耳聞過很多青梅竹馬走散的故事，也看到過很多相信愛情的女孩子，走到最後都變成一個模樣。
能怪他們嗎，所有親歷過愛情的人最後都變成這樣，不正是說明，他們沒有錯，錯的是愛情，或者至少是大家對愛情的解讀。
一種慌張感湧上心頭，文景慢慢坐在緣側一棵樹灑下的陰影裡，她想起來今天夢到什麼了。
她夢到，她和杏壽郎也變成那樣了。
沒有獲得，就不會失去。
沒有希望，就不會絕望。
『雖然人不能預測未來，卻可以從無數同類的生活裡找到自己未來的痕跡。』
文景看到，前面的路變成了一張考卷，由無數前人走出的經驗作為題目，甚至分數都幫她打好了。
『他們不會保持熱愛。』
『他們會漸行漸遠。』
『他們會發現兩個人之間的差異，用肉身做橋，探去對面，卻還有那麼遠的距離。』
『世界上就沒有愛情這件事，都是短暫的荷爾蒙控制罷了。』
女孩的大腦被種種猜測充滿，眼睛裡的情緒隨之不停變化，她伸出手，茂盛枝葉中漏出來的稀碎陽光安寧的停在上頭，一陣風吹來，光點在指尖跳動。
心，突然安靜了下來。
心，卻又更悲傷了。
要是——上個月沒有跑過來就好了，發展得太快了，她的心髒有點承受不來。
『不是杏壽郎的錯。』
是她自己，從暗戀到幾乎實質在一起，只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這種自我心態的轉變太劇烈了。
從突變的情緒中緩和下來，文景也就從『打個來不及還手』的無思考狀態，變成了『多思多慮多疑』的狀態。
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走下木質走廊，繞到縮成一團的文景面前。
「文景少女！怎麼了！」這聲爽朗的問好，像是破開燥熱的一陣水汽，或者是死寂林間的一聲脆鳴。
女孩終於抬起頭，剛剛准備咽下去的淚水就流了出來，她生氣的指責對方，「杏壽郎！你為什麼要離開我！」看到少年錯愕的表情，她適時補充，「——在夢裡！」
「嗚姆，原來是做噩夢了！」
還准備繼續控訴的女孩，突然就看到視野逐漸被少年的身影占據，是一個不容拒絕的擁抱，「誒？」她全部的話都被堵在嘴裡。
耳旁，是隨著說話而吐出的輕微氣流，它撲在文景會在陽光下變得毛茸茸的細小毛發上，敏感的將每個字的重量都捕捉上來，她的耳朵開始發麻，連帶著整個臉漲紅，從腰部的脊椎處出發，往上竄出一陣電流。
最後甚至大腿的肌肉都開始發酸，讓她整個人軟乎乎的。
他說，「對不起，我回來了。」
——————————
杏壽郎決定一周後重新開始接任務，他將這個決定在吃飯時告訴了三島夫人。
「啊，畢竟你傷在頭上......」
「嗚姆，沒關系了！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去殺鬼了！在我休息的時候，鬼王還在世間游走，不停將新的鬼制造出來！只是想到這一點，就足以讓我坐立不安！」
「哎——」三島夫人還以為，能看到兩人親口承認關系的時候，結果兩個年輕人誰都不著急似的，就是守著對方，不往前邁一步。
她轉向文景，「那文景小姐請多住一段時間吧。」
這段時間下來，她是真的很喜歡文景這個女孩的。
「不了，一起說出來真的抱歉。但是我也要回東京的煉獄家了，千壽郎沒有人照顧，我也很不放心。」
這座藤花之家，常住的人除了三島夫人，就只有一些老僕了。杏壽郎走了，文景也要走了，來來往往的鬼殺隊員們，幾乎見過一面後，就很少再來了。
三島夫人不敢去問那些不再回來的人去了哪裡，只能每次都盡量在短暫的時間裡，了解每個人的喜好，為他們提供最好的食宿。
「那麼，來年的慶典，你們回來吧。今年不是忙了一整夜，一點都沒有享受到嗎？」
杏壽郎和文景兩人相望，同時朝著三島夫人點頭，「嗨！」
——————————
當天晚上，文景無法入睡。
她向左望去，想看到杏壽郎的臉，卻只有一面屏風。
「三島夫人，看起來真的好寂寞啊。」女孩輕輕的說，並不期待得到對面的回答，「那樣相愛過，最後還是一樣寂寞嗎？」
也許是少年少女的相處，和三島夫人記憶中的某個場景吻合，她總是會在聊天的時候，說起和亡夫的故事。
「我和丈夫開始的時候並不對付，七八歲的時候，我家裡有一棵桃樹，是爺爺種的。爺爺料理果樹非常有心得，所以那棵樹算是遠近聞名的好果樹。到了六月，也就是現在這個時間段，那樹上就結滿了桃子，每個都又大又甜。丈夫從小就專門喜歡這棵樹的果子，為了這個，我們兩個不知道吵過多少次。」
說完，三島夫人就指了指那棵果樹，它現在完全變了個『樹樣』，到了結果子的時候，就光顧著長葉子，都差不多要將一間客房吃下去。
文景望過去，臉上一緊，正是前幾天她耍賴的那棵樹。
杏壽郎無聲的看過來，似有所指，被女孩氣急敗壞的擰了一下。
不過三島夫人陷入回憶，並沒有在意兩個孩子的打打鬧鬧，繼續說著，「後來他有一個夏天沒來偷，正好是爺爺剛去世的那會兒，我心裡空蕩蕩的，時常在樹下發呆。突然有一天，他就回來了。回來了，死性不改，還是來偷果子。不過這次，他看起來很老實，被我呵斥，就一邊吃桃子一邊說要給我干活抵債。可家裡活兒都有僕人做，我很多時候，就拉著他一起，在樹下發呆一整個下午。爺爺死後的那個夏天，我幾乎都是這樣度過的。」
聲音到這裡頓住，三島夫人無法成句。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又續上，「後來，我知道他是聽其他人說，我變成了呆子，就特意過來陪我的。那之後，他走了，我就開始思念，下次什麼時候再來。現在推算，他那時候應該已經拜師，那次是專程回來找我的。」
「後來呢？」文景發問，她見三島夫人開始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臉准備要走的模樣。
「後來，就結婚，他開始殺鬼，我在家裡等他。再後來，他死了，我開了藤花之家，他在後面的墳墓裡等我。」
「就這樣？」開頭像個故事，後面卻潦草結尾，像是被老天爺寫了一半，忘記了，於是放在了一邊。
「就這樣。」三島夫人收拾了衣服下擺，將額角的亂發捋到耳後，「一個叫人不耐煩的故事吧。」
「怎麼會？」文景忍住難過，看著夫人的背影，喃喃出聲，「明明是很美的故事，為什麼不再繼續寫後面呢？」
沒有人回答她，就像這個嘴裡琢磨著『寂寞』的夜晚一樣，屏風那邊一片安靜。
「煙花一樣呢，愛情。轟地一下，碰地一下，再嘩地一下，就沒有了。」
第30章 離別到來
離別之期已定, 頂上懸著的那把刀就越發靠近要害。
兩人都有不得不去做的目標，杏壽郎要去更偏遠更落後的地方，找尋下弦鬼的存在。炎柱之名在稹壽郎這裡, 已經收到了損傷，很多人對這個不盡責任享受虛名的炎柱頗有異議。
為了保全煉獄家延續千年的炎柱之名，杏壽郎必須盡快斬殺下弦, 代替父親承接責任。
而文景呢, 她滿心焦躁，幾乎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簡直像是——全家都要出行去吃大餐，但是自己的作業還沒做完，而且今晚必須交。
每當她開口想說「我能不能不加入鬼殺隊, 就這麼跟著你」的時候, 自己就先不斷反省, 將這種問話打回肚裡。
『力量提升上去了嗎？背部肌肉足以讓自己隨意揮刀了嗎？』
『戰鬥意識上去了嗎？面對真正的殺氣，還會像是遇到碳鬼時那樣被看透嗎？』
『體質了解透徹了嗎？有了牽掛的人，生命就不單單屬於自己, 不了解體質, 憑著一腔熱血使用能力, 到某個時刻絕對會碰壁。』
這幾個答案都不樂觀，甚至杏壽郎都給她出了難題, 「文景少女！鬼的脖子硬的像是石頭或者鐵塊一般, 這不是誇大, 而是事實！請你真的能砍斷石頭或者鐵塊的時候, 我才允許你去明年春天的選拔！」
「嗨......」
所以，離別前的這周, 杏壽郎全面的考察了文景的現階段水平, 給她定了一個十分嚴苛的訓練計劃。
「嗚姆, 這樣把全天都排滿的話，文景少女也就不會亂想了吧！」
杏壽郎說著讓人火大的話，但女孩沒力氣去一一爭辯，她突然說了句驢唇不對馬嘴的話，「這是第一次吧，兩個人單獨待了快兩個月。」
往常在家裡，兩人各睡各的屋子，在道場專注訓練，吃飯時有千壽郎在一起，唯有某段時間的晚上，杏壽郎會給她專門補習鬼殺隊的相關知識，兩人才有了一點時間獨處。
像這樣的，晚上做了噩夢，就跑到房間另一邊，盯著對方睡顏緩解心情的時間，竟然已經結束了。
「嗯！只有短短兩個月嗎？現在感覺已經和文景少女相處好久了！想想這樣的時光，要被鬼打斷，就必須要繼續努力了！」
兩人不久後，拜別了三島夫人，各自踏上了不同的路，但在道路分開之前，他們還有一段共同的路可以相伴一起走。
文景走得很慢，往常一步就能走到的，她要分成兩步走，就這麼磨磨蹭蹭，路的盡頭卻像是朝著他們跑過來一樣。
不多會兒，路就分岔了。
自此，文景要往北走，杏壽郎要往南走。
「嗚姆，真的不用『要』送你嗎！」文景總是會迷路到一些匪夷所思的地方。
「當然了！來的路上我都記下來了！」她只是習慣了柏油馬路和各種保姆式的導航，不習慣近現代日本的道路情況罷了。
「那麼，我走了！」杏壽郎毫不猶豫的回過身去，掀起的披風擦過女孩的衣角，幾個轉瞬就消失不見了。
「噶——噶——笨蛋弟子！記得問路！」烏鴉在她頭頂轉了兩圈，扔下幾句嘲諷，就也跟著飛走。
這個地方，只剩下了正在咀嚼心情的文景。
她的腳步不自覺的動了起來，是啊，這時候沒時間感春悲秋了，現在橫亙在他們面前的，是鬼殺隊員的命運，這段來之不易的『蛛絲』，在鬼的面前薄如蟬翼、吹彈可破。
『我還完全不行！完全不行！』
她開始在奔跑中使用呼吸法，化作一道風穿梭在林間道旁，同時思考著杏壽郎所說的『呼吸法常中』。
「文景少女，你的這種表現，就說明已經短暫進入了呼吸法常中的狀態！了不起呢！接下來就是要加長時間，一天、兩天、一周、一個月，吃飯、睡覺、打鬥的時候，都要保持順暢不間斷的呼吸！」
這話如果讓普通人聽到，一定會以為這是句廢話，畢竟呼吸嘛，每個人都要呼吸，睡著了不呼吸不就憋死了嗎？
可這個呼吸，對鬼殺隊員來說是意義不同的，可以說是他們的求生工具。
他們想要達到呼吸法常中，需要不斷調動訓練呼吸，將保持身體最佳狀態變成身體本能。
文景趕在天黑前，到達了自己預設的中轉站，她有些得意的坐在旅館窗台上，別的不說，多年的義務教育下，找方法論那是順手拈來。
全部的路記下來很困難，那就每隔一段時間記下一個沿途的標志物，之後只需要按順序將這些標志物穿起來就可以。
但是鄉下的日本不同於大都市東京，到處都是顯而易見的標志物，文景也是在又不知道走到哪裡後，發現有一些標志物選的不夠醒目。
「啊~~真沒辦法啊，從什麼時候開始走錯的呢？」
這次，她倒是沒有走進熊的窩裡，反而一腳踏進了殺人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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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處不知名的林間，血跡蔓延了十幾米遠，到處都是炸開的血沫，文景不知道這是一種血鬼術還是什麼？
真的有血鬼術會將人變成比肉糜還稀碎的東西嗎？
她捂著鼻子，踏著血泥前進。
地上散落著各種耍把戲用的東西，這大概是一個途徑此地的馬戲團，而且來的時間不比文景早，簡易帳篷沒精打采的只搭了一半，另一半卻沒人來理。
一叢火在燃燒著，劈裡啪啦，是這個林間唯一的聲音。
太安靜了，已經沒有活人了嗎？
腳底的地勢逐漸在走低，借著晦暗不清的月光，能看到一個大坑。
前面的血腥味更加濃重，也更加新鮮。
她謹慎的壓著腳步往前走，用樹木遮擋自己的身體，但奇怪的是——鬼的氣息很淡。
「Duang——」因走近了，坑底突然傳來的規律聲音也清晰了起來，像是菜市場剁肉時的聲音，還有什麼絮語低低的念叨著。
文景有些不明情況，探頭望去。
一個滿身是血的青年，在低著頭『處理』著眼前的東西。
那東西已經大半被剁成了碎塊，陡一看沒有處理的必要，可細看，每個肉塊散落在周圍，還輕輕的蠕動著，像是沒有死一般。
而在中心處，一團稀巴爛的肉團裡，一只胳膊正在慢慢長出來。
青年上半身抖動著，嘴裡不停地念叨著什麼，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胳膊。
他手裡攥著一把只剩前半部分的薙刀，身體突然朝向文景這邊，一雙目眥盡裂的眼睛叫人頭皮發麻，「#$%$^%$^」.
並不是發現了文景，而是好像虛空裡站著一個人，他在和其對話。
然後等那手臂完全長出來。
「Duang——」手起刀落，將那手臂砍下來，隨後不停地剁剁剁。
隨著剁肉的聲音，那青年嘟囔的聲音也加大了，似乎他用刀將肉剁成碎屑時，內心經受著巨大的痛苦，無論如何都承受不住，於是變成了毫無意識的念叨。
這是一個人類，而且瘋了。
文景站在附近，想著如何將這個青年的刀奪下來，同時將其束縛住，然後再將這個不斷再生的鬼給解決掉。
青年身上的大半衣物已被撕得稀巴爛，上面還有很多道抓痕和咬痕，想見在維持坑底這個狀態之前，他和這只鬼打鬥了不短的時間。
他的理智暫時喚醒不過來，突然現身大概也會被攻擊，沒辦法了，文景拿出一根布條走上前去。
女孩這麼靠近後，腳下軟乎乎的地面還在輕微蠕動，那感覺惡心得叫人頭頂冒煙。
上前干脆利落的勒暈青年，隨著其倒地，刀仍死死握在手裡，刀刃早已卷邊缺口，不知道他到底堅持了多久。
「辛苦了，請先休息吧。」
現在走近了，就更加能分辨出，那肉團作為人類時應該是一個女性，如果忽略其上的鬼紋，這只正在生長的胳膊是纖細的、女性化的。
「錚——」文景抽出日輪刀，輕聲說，「你也是，永遠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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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鬼已經被削弱了不知道多少次，處理掉很容易。
可讓文景犯難的是，如何處理這個活人。
他看起來很強壯，瘋起來不知道會不會傷人，留在這裡也很危險，一個不能自清的人類，很容易就被警察認為是這片血腥的犯人。
於是文景捏著鼻子往物資裡找了找，翻到不少錢財物品，『這種痕跡會被認為是強盜來襲吧。』
也好，這樣之後附近的人就不敢靠近這裡了。
她拿著東西，走回坑裡，卻看到那青年已經坐起，直愣愣的看著空蕩蕩、只留一片砍痕的地面。
『這就已經醒了嗎？』
太好了，不用她拖著了。
青年在月光下一陣陣發抖，他不知道自己剛剛是不是做了一場噩夢，卻看到了邊緣的血跡，聞到了隱約的血腥味，不敢爬上去查證，於是就這麼和月光僵持著。
「喂！」
一個聲音在林間炸開，激得他頭發豎起，一時間遲滯的各種想法都湧到心頭。
『有人發現了嗎？』
『警察嗎？』
『我要被抓起來了嗎？』
下一秒，腳邊就被人扔下一包東西，「拿著這些東西，跑吧。」
第31章 等待
他「咚咚咚」狂跳的心髒暫時安定了一下, 抬眼望去，看到坑的邊緣站著一個人，藏在陰影裡, 身上很干淨，白色的披風上一點血點都沒有。
「趕緊！爬起來！換上衣服！」對方語氣裡的催促，腦子空空的青年立刻照做。
等他將血跡擦干淨, 換上衣服, 理智也就回來了一點，思考著這人的問題。
他在團裡負責的是外聯，在鎮上富人家裡商量表演的事兒，吃喝玩樂一頓, 直到後半夜才回來的, 誰知就看到了一副地獄般的景像, 他的家人、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愛抽煙的團長、很能干的團長夫人，都死了，混在一起不成人樣。
「嗚嗚嗚——」遲來的哽咽, 或者只是嘴唇抖動, 聲音嗚咽罷了, 他瞪著眼睛不敢閉上，就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滿腦子都是最後的記憶, 『那到底是什麼？誰把她變成這樣的？』
「那是鬼, 鬼王路過了這座林子, 將血注給了某個人，於是她就變成了鬼。鬼是沒有理智的, 所以, 那個女孩在變成鬼的一刻已經死了。」文景的話飄散在風裡, 帶著一種沉重的同情，「之後那只鬼所有的過錯，都應該歸到鬼王身上。」
「你是誰？」四散的血液沒沾到她身上，應該不是造成一切的人，那麼她就不怕被殺人滅口嗎？
「我是獵鬼人，負責處理鬼，如果你想要找到理解這一切的人，就——」文景站在高處，壓低著聲音，正維持著一派高人的樣子，腦子卻突然卡殼，『嗯？最近的那個培育師的位置，是向東向西還是向南來著。話說這座林子在哪裡呢？』
青年根本沒注意到這停頓，他嘴裡不由自主的不停發出嗚咽，像是受傷的野獸停止不住的哀傷。
「咳咳，算了，你跟著我來吧。」最終文景決定送佛送到西。
——————————
整個馬戲團的人都亂七八糟的，野獸的籠子也被打開了，到處都是殘肢血跡。
青年從坑底爬出來之後，又一次被這種地獄般的場景衝擊到，精神明顯更加恍惚了。
他一邊拿到就地挖坑，一邊對著空氣說著話。
「......田島太太喜歡猴子，但野獸臭到人家就不好了。哈哈，誰說不是呢？那猴子就愛亂撒尿......我？我還好，就是喝酒喝多了，頭有點暈......你們先睡吧，誒？怎麼不給我搭帳篷？」
文景在這會兒功夫裡，往周邊看了看，一個是確定沒有野獸跑走，一個是確定警察還不會來。
於是回來後，她就意外的看到，青年埋人埋了一半，就突然去搭帳篷了，一副剛回來要住下的樣子。
「......火也太小了，你們怎麼回事？就等著我回來干活嗎？」他又出來帳篷，拿起刀准備砍柴去。
注視了好一會兒，文景將其打醒，「馬上就要天亮了，你難道要讓這些人的屍體被看到嗎？」
青年沒有反應，但是無頭蒼蠅一般亂轉了半晌，又嘟嘟囔囔的回來老實挖坑了。
文景湊前去聽，發覺這個人又給自己安排了劇情。
「真是的，好好的帳篷不睡，非要睡到地洞裡，真是服了你們了......」
她搖搖頭，看來再這樣下去，青年非徹底瘋了不可。
於是再次勒暈了對方，自己捋袖子干了。
——————————
七月末，天氣即將來到最酷熱的時段，大街上不少人都打著傘。
文景盯著別人的傘，別提多羨慕了。
東京附近，一個女孩雙手拉著一根繩子，正把一個要往巷子裡鑽的人給揪回來。
女孩個子挺拔，身量是女子當中少見的一米七，力氣也很大，就這麼一拽，那個五大三粗的青年就被不能向前撲了，兩個人的力氣竟然能僵持在平衡位置。
「別去！那不是你姐姐！」
巷子裡那個姑娘差點被撲到臉前的青年嚇倒在地，連滾帶爬的逃走。
直到那姑娘消失在眼前，繩子上的勁兒才慢慢減小，青年癱坐在地上，理智慢慢回籠。
「我剛剛......怎麼了？好像看到姐姐了，她怎麼穿著和服，到慶典了嗎？」
這個瘋青年，名叫山高，是文景迷路時撿到的麻煩，時瘋時不瘋，薛定諤的瘋，見風長的瘋。
她原計劃到了稍微繁華一點的地方，就給他指個路去培育師那邊，結果這家伙屢屢神志不清的去追人，讓文景不得不更改計劃，繞道去找培育師。
可是——去找培育師的路，她只聽過，根本沒走過。
這麼一繞路，就繞到了七月末。
這個小鎮原本是偏離主道的，文景特意過來，是要給千壽郎寫信。
之前在藤花之家，有烏鴉做前後的傳信，她會很安心，即使離開家一個多月，千壽郎仍然對她的存在很清楚，每天晚上念叨她一遍，就可以好好將記憶保留。
沒有了烏鴉之後，她原定2天回去，也不耽誤事兒。
哪知道撿到人了，她就不得不靠著行商的信來維持內心的安定了，『千壽郎，可千萬別忘了我。』
將信寫好，女孩沒好氣的對著門口蹲著的人說，「走吧。」
山高這個樣子，根本沒法夜裡趕路，白天一個不小心還會跑走，夜裡更加如此，導致文景這麼一周都沒砍過鬼。
「嗯。」青年低垂著頭，罕見的沒在自言自語。
這反應引起了女孩的側目，「清醒了？」
大概是離開那個地方越久，那種衝擊就越小的緣故，山高逐漸恢復了神智，等聽說了培育師的位置後，主動提出要自己走。
「等等，到時候沒人引薦，你怎麼拜師？」
山高不知怎麼做到的，輕易的將手上的繩子解開了，沒有做聲，只是突地回身跪下，「感謝您殺了香子，還拉住了我！之後的路就讓我自己走吧，我曾經和家人一起走南闖北，這點路還是認識的。」
然後拿了文景的一封解釋由來的信，獨自走了。
「嘛，我原本就打算這樣子的......」但看那個樣子，還是有點擔心啊，精神失常過後，這麼容易恢復的嗎？那還真是了不起的家伙。
女孩隨後就將這件事拋在腦後，滿心在想著千壽郎的事兒，歸心似箭。
——————————
東京荏原郡，煉獄家。
這麼一走快兩個月，樹蔭遮蓋了大半個院子，看起來竟然還有些陌生。
文景直接推門而入，疑惑的擺弄了兩下鎖頭，千壽郎應該還在小學才對，稹壽郎.....他這個時候不應該在外面喝酒嗎？
「煉獄先生——」女孩來到後院，看到煉獄稹壽郎正坐著喝酒，此時還不到午飯的點，他也就沒喝太醉。
女孩的視線從酒壺到人，正對上了一雙迷糊的眼，稹壽郎問，「你是誰？」
「我？」文景的嗓子突然哽住，她來的路上已經在心裡演習了千百次了，可真實面對的時候，仍然有一種內心深處的疲憊感。
只能強自令嗓門大起來，擺出一副對方可真健忘的表情，「是我啊！文景！杏壽郎的弟子！」
——這是她所擅長的『表演』。
——普通人面對這種情況會有怎麼樣的反應呢？是錯愕中帶著一點受傷，說「竟然忘記我了」，或者干脆把打招呼的事兒忽略掉，也不去理別人的疑惑，徑直走掉，所謂的「既然你不記得我，那也沒必要繼續說下去了」。可能大部分會像是文景表現得這樣，解釋一下，用共同經歷的事兒引起對方的記憶。
——這也是文景向大部分人學到的表現，實際上她內心滿是想逃走的衝動。一般來說，在外面遇到人，不確定的時候，她都不會主動打招呼，除非對方主動認出。
——因為一旦說出超過三件事，對方仍然記不起來，場面就變得尷尬起來。有人會裝作記起來，身體卻扭向其他地方，想要盡快用什麼借口結束話題，有人會直接說「你認錯了吧」，有人則干脆以為文景是來搭訕的或者詐騙的。
——所以，她的定性一直很高，在一個地方能待多久就待多久。
——「文景，人是有三次死亡的，一次是□□死亡，一次是社會死亡，一次是精神死亡。所以不用難過，所有人都會遇到這一遭，而且，你說『全世界都不記得你』，可是全世界裡還有你和我。尤其是你自己，你絕對不能忘記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不能忘記曾經快樂的記憶。況且，你總會找到不會忘記你的人，堅持到那個時候。」
好在稹壽郎已有點醉意，擺擺手不理會文景。
貓一樣輕微的腳步聲遠去，又拿起酒壺灌酒的稹壽郎突然想起來了，『那個弟子好像很久沒幫他買酒了』。
過午，一個女孩呆呆的坐在廊下，風將頭頂的樹吹得沙沙作響。
日頭高了，之後又慢慢斜過來。
她能感受到時間從身體裡慢慢走過，像是一只溫吞的巨獸，吃起人來一點都不疼，反而產生一種『我正在活著』的觸感。
她盯著半開不開的大門，等待著千壽郎。
第32章 訓練加倍
下午三點後, 小學的放學時間已過。
一串細小的腳步聲突然增加在了下午的白噪音裡，文景昏昏欲睡，聽得不是很真切, 還以為是自己又幻聽了。
沒想到，那聲音逐漸逼急，過了一個彎後就更加清晰了。
女孩醒了過來, 可渾身被熱得軟綿綿的, 大概在這中間睡著了兩三次，一點動起來的念頭都沒有。
對聲音的分辨剛過了一遍腦子，還沒明白過味兒來，眼睛就又沉沉的想閉上, 簡直像是被夢魘住了。
剛剛重陷入睡眠, 耳邊卻炸出一聲驚喜的喊聲, 「文景姐姐，你終於回來了！」
「啊？」文景激靈一下，這下完全清醒了, 身上還多了一個熱乎乎的重量, 脖子上是軟乎乎的發梢。
啊, 是千壽郎回來了啊！
女孩滿懷抱著小孩，她的身量夠高, 可以將六歲的小朋友完全箍在懷裡, 嵌得嚴絲合縫, 直到千壽郎終於提醒, 「姐姐，你抱得太緊了, 喘不過氣了。」
長達5分鐘的擁抱終於結束, 這樣的天氣下, 還被沒有常識的人抱這麼久，千壽郎擦擦頭上的薄汗，抱怨道，「這是什麼形式的懲罰嗎？」
而且——「文景姐姐這次也迷路太久了吧，出發都一周多的時間了。哥哥的烏鴉前幾天回來過了，它可不會給你打掩護，特別開心的嘎嘎了好幾聲，大概會向哥哥告狀去。」
「哼——」充電完成的文景，又恢復了元氣，「我才不管它！來，我給你買了特產和糕點！」
脫鞋進入走廊，又來到女孩的房間，千壽郎原本以為會在房間中間的茶幾上，結果沒有。
文景徑直走到櫥櫃前，從裡面掏出了包裹嚴實的糕點，湊到千壽郎臉前，滿是熱情的說，「來，千壽郎，吃糕點！」
「所以為什麼要放在櫥櫃裡面，又是惡作劇嗎？」
「稍微信任我一點啊！」文景完全忘記了自己曾經做過的事兒，反而對男孩的疑問而感到奇怪，「我最喜歡千壽郎了，怎麼會惡作劇呢？！！」
可是，半夜突然敲門，然後倒在門口的人是文景。千壽郎摸她鼻息的時候，她還裝作沒有呼吸，讓千壽郎第一次在夜裡喊那麼大聲音。最後，這個人還說，要讓其找到大嗓門的訣竅，告別弱氣的自己。
後來，她又在做壽司的時候，偷偷做了芥末加倍的種類，打好標記都放進了哥哥的盤子裡，大概是在報復強行拉她訓練吧。被抓到，就說自己口味重，還面不改色的直接吞了一個壽司進肚子裡證明，然後莫名其妙就變成了兩人吃飯的比拼。
等等等等，凡此種種，簡直能隨手就搞出惡作劇的程度。
不過以上這些，文景早就忘了，她只記得自己是如何哄千壽郎睡覺的，如何拉著對方的手，將他送進小學的，所以在她的記憶裡，自己應該是個盡善盡美的姐姐才對。
當然，做姐姐也會有小心思的，比如，為什麼糕點要放在櫥櫃裡？
因為如果千壽郎也不記得她了，她就自己將所有好吃的都獨吞掉！
——————————
回到煉獄家後，文景第一個收到的是來自山高的回信，他的體格不錯，意志力也很強，已經被那位培育師收入門下。
信中多次感謝其出手相助，以及自己需要先報仇再報恩，萬分慚愧之類的。
於是文景大筆一揮，回信以報恩的方式，就是每天抄寫「文景」二字一百遍。
接著就是杏壽郎的信，問文景是否到家，以及路上遇到了什麼事情，他自己最近的見聞等等。
【......我在借住人家裡，嘗到了一種味道特別的腌菜，辛辣爽口，貌似是你的口味。
真想讓你也嘗嘗呢。
做法如下：XXX】
她的口味.....她的口味就是重口味，雖然來到這裡來這麼多年，口味變淡很多，但本質還是個現代的胃。看到杏壽郎所寫的『辛辣』二字，嘴裡立刻就反射性的冒出口水了。
好在最近文景遇到的事兒也很多，捉起筆來就是一陣疾書。
先強調自己只是在順路幫人，才耽擱了一段時間，絕對不是因為迷路。
接著用了一半以上的篇幅，在說自己被其父親遺忘的事情，所以准備下個月都不幫他打酒了等等。
後面還准備寫寫自己最近做的幾個不平安的夢，提醒他注意安全。
一直停在窗沿上的烏鴉就不干了，「噶——笨蛋弟子！寫太多了！」
「哈？」剛想加一頁紙的文景只好作罷，原本想重寫一次，卻覺得寫完這一遍後，像是對著杏壽郎抱怨過了，那種被稹壽郎遺忘的苦悶已消失大半，再提筆，腦子裡就都是些思念的話。
「算了，就這樣！」她必須得讓杏壽郎知道遺忘的後果，隱晦的督促他，每天多想幾遍自己。
這之後，生活再度回到正常軌道，文景第二天就往醫院復查，看看肋骨和手肘的情況。
卻在那裡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情報。
「你是說，上戶護士全家都死了？」她來的是最近的醫館，也是上次她昏迷後被送到地方，上戶就是那個特別愛和她聊天的護士，可竟然就這麼死了。
「交界處嗎？」那不是兩個月前，她路過的地方嗎？在那裡，同樣有一家人被殺，同樣一半的房子被燒毀，而且——是同一只鬼，和上次遇到的淺色發色的鬼，鬼氣相同。
護士站裡的大家，因為文景的問話，而議論紛紛起來，在現在的他們眼裡，文景面容普通沒有記憶點，可因上戶而牽扯到的另一個人——煉獄家的姑娘就不同了。
「聽說最近有人在專門拐賣漂亮女孩，那家的姑娘，我記得叫什麼來著，特別漂亮那個？」
「好像是煉獄家吧，確實是個美人呢，時間長了有點記不得了，但是當時引得好多人來看，不是嗎？」
「是啊，好像一直沒能見過她了，不會被拐走了吧。」
早在文景昏迷時，就在討論的女孩丟失事件，似乎已經蔓延到了東京地帶，家裡有適齡女孩的，都開始設置門禁時間。
得到完全康復的診斷後，文景沒繼續在這裡停留，她在那天晚上昏倒的地方站定，回憶起那種鬼氣，內心就開始戰栗不安，『喜歡漂亮女孩子的鬼，是你嗎？』
她心裡突然冒出一個想法，卻又適時被自己制止，『在那之前，先要做充分的實驗和訓練。』
見到鬼就直接昏迷，是拿不起日輪刀的。
——————————
以文景的體質來說，只要找到地方，潛入很容易，收集有效信息卻很難。尤其她想要的信息是，那只鬼的血鬼術是什麼，威力如何，需要誰才能殺掉它。
不過沒關系，她會很快成長起來的。
進入八月，葉子變得更深，蟬鳴聲愈發震耳，而煉獄家裡的聲音也增加了些別的。
道場裡多了一個鐵疙瘩，是她最近的目標。
技巧固然重要，就像是現代的女拳擊手能干倒普通男性，搏擊的技巧就擺在那兒。
可是當一個女拳擊手遇上男選手，比賽就又會反過來一邊倒，因為絕對的力量面前，技巧的施展空間就變小了。
她現在要訓練的，就是自己絕對的力量。
肌肉的增強，往往伴隨著訓練的酸累和疼痛，這是肌肉纖維撕裂再重新連接的過程，文景在恢復上有著絕佳的天賦，也就是說，她增肌的效果要遠好於其他人。
「錚——」可僅僅如此，卻也不行，再一次刀鋒撞鐵塊，文景的手都麻了。
「如果這是鬼的脖子，我現在就已經死了吧。」
攤開微微顫抖的手，上面滿是老繭，看不出曾經的樣子。
稹壽郎也來道場看過這個鐵塊，見上面已有很多道刀痕凹陷，難得什麼都沒有說就走了。
「呼——」魔鬼般的訓練接近尾聲，文景盤腿坐著，長長的調整呼吸，尋找呼吸法常中的靈感。
「文景姐姐，該吃飯了。」拉門聲響起，千壽郎的聲音裡滿是擔心，「今天也訓練得這麼狠嗎？稍微停一下吧，要不然我就告訴哥哥了。」
「那麼——」半死不活的文景抬起手來，反擊回去，「我就把你考試不合格的事情也告訴杏壽郎！」
「......文景姐姐，那已經是半個月前的事兒了。」
「招不在多，管用就行。」
「真是的，不管你了！」將千壽郎氣成一只河豚跑走，文景哈哈大笑，拍著道場的木地板，由衷感嘆，現在的千壽郎活潑多了，『大概是在學校交到朋友的緣故吧！』
她拖著疲憊的身體，吃了晚飯，開始了晚上的第二階段訓練。
夜晚，湖邊，這裡發生的事兒普通人根本看不到。
「給！」四個飯團用竹葉好好包著，被扔向了常人看來，沒人依靠的欄杆處。
一只手探出來，正好接住了這個竹包，眼神鋒利的少年利落的拆開，將飯團塞進嘴裡。
文景看著對方狼吞虎咽的樣子，心裡不禁飄向其他地方，『這個世界，原來真的有神嗎？那麼他們為什麼對鬼視而不見呢？』
兩口吃完飯團，渾身不帶人氣兒的少年，終於帶上了一點溫度，他拿起一根木棍，隨意朝著女孩揮去，「來吧！」
第33章 挑戰道場
名為夜鬥的神明, 來歷不明，但是文景看到他的一刻，渾身都顫抖了起來, 靈魂都被那雙深藍的眼睛刺得冰涼。
『不是人！』卻沒有帶著鬼氣。
對方似乎也難得疑惑了起來，他只是注視著文景，就已經給她加注了難以承受的壓力, 「你是什麼東西？為什麼這麼奇怪？」
在夜鬥的口中, 只有神明才會擁有文景這樣的體質，存在於世，卻又和人間割裂開來，影響人類, 最終會被他們拋棄。
「既然你是神明, 那麼我能祈求你殺光天下的鬼嗎？」
這個少年模樣的神明, 只是站在月下，光明正大的跑著神。在注意到文景從一開始就一直能看到她，突然跑題說起來其他的話, 「我逃出來了, 好餓。」
於是一人一神之間, 這種奇怪的投喂關系形成了。
偶爾夜鬥會突然給她出考題，比如「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我站在這個橋上的第幾道石磚上？」
這稍微讓文景反思了起來, 『我是不是也這麼煩人？』
女孩答出來後, 這位神明會高興一會兒, 自帶的殺氣消減兩分，文景喘氣也就能順暢一些。
當然在這種『良性』的殺氣裡待多了, 文景逐漸麻木, 心理素質被訓練得很強, 之後再遇強敵，幾乎會被鬼質疑『是否不會感到害怕』。
夜鬥很強，只要一拿起武器——即使只是一根木棍，一招就能打敗文景。
他似乎能看到招式中的空隙，隨後多不用閃開攻擊，就能直指破綻。
「啪——」文景手上一顫，將將沒有讓武器丟出去。
今天算不錯，夜鬥心情好，指點了兩下，「你的心情太著急了，身體的重心稍微偏離了，而且攻擊時就已心存退意，想著第二招如何連接。可是實戰當中都是見招拆招，你需要交給自己的本能。」
說完後，一點溝通的意思都沒有，直接消失在原地。
什麼逃跑了，他明明身上又出現了血腥味。
『看來神也不好做啊。』這麼想著的女孩在原地琢磨著那句指點，『攻擊時就只想著一擊擊殺嗎？也許在腦中演算，會把我本來就慢的速度降低。』
如果是幾個月前的文景，一定無法領會這其中的差別，幸好她現在的實戰也積累了一些經驗，對自己身體的理解也加深了。
簡單來說，打架的時候，滿腦子都想著，『我殺了你！』，就可以了。
動漫裡，又是回想這個又是回想那個，都是用回憶殺增加合理性的，真打架，不誇張的說，滿眼都是對手的一舉一動。
這道理不難理解，就像是手指碰到火焰，在大腦思考之前，手指就已經憑本能收回來了。
「哎，還是打架打太少了。」
文景決定，明天去東京的其他道場『切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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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壽郎在第二天早上聽到這個決定後，堅決反對，「以強身健體為目標的訓練，和以拼殺為目標的訓練，本來目的也不相同，結果肯定會讓姐姐失望的。」
也對，本來她也不缺水平一般的陪練，想明白這一點，她換了個思路，那就找同樣以進入鬼殺隊為目標的劍士唄。
所以，這就是她一大早去寄信的原因了。
在東京附近住著不少培育師，有炎之呼吸的傳承，當然更多的是水之呼吸。
文景聽過一耳朵他們的位置，就等不及杏壽郎的引薦，就自己寄信給對方了。
千壽郎攔都攔不住，眼睜睜看她寫了言辭禮貌，內在仍然是踢館的信。
『希望哥哥趕快回來吧......』否則看這個勁頭，東京周邊的培育師和劍士都得遭殃。
兩天後，回信如同雪花一般的紛紛掉落到煉獄家，真是應了文景之前得意的發言，「我這麼寫，他們肯定得迎戰。」
『不，這已經不是迎戰不迎戰的問題了，馬上你就要被討伐了啊！』千壽郎在文景出發的前一天，表情沉重的來到□□辦公室，申請請一周的假期。
「噢，記得在考試前回來。」最近不少人因為臨近假期，天氣又熱而請假，所以□□並沒有在意，「也是家裡要出游嗎？」
「不，需要一個人負責將姐姐送醫館......」他可是眼睜睜看著對方大筆一揮，給所有人的回信都是『不日將登門拜訪』。
『哪裡有烏鴉，必須要告訴哥哥。』或者通過隱也可以，但千壽郎對這些都不了解，有意識之後，家就變成這個樣子了，也沒有臉熟的人。
除了那個漂亮的花柱......
所以，在請假的第二天，從煉獄家出來兩個人。
「都說了千壽郎你不用來了~~」被擔心著的文景有些開心，他們第一個要去的就是前幾天介紹山高去的那個地方，聽說加上他一共4個弟子。
在信的背面，還寫著，『我倒要看看，他每天念叨的恩人長什麼樣子。』大概是同門的師兄弟寫的吧。
眾所周知，煉獄家一脈歷代都是炎柱，但不代表著除了他們沒有人修行炎之呼吸了，恰逢當代炎柱沉迷於醉酒，他們內部可是存了取而代之的心情，正好拿這個煉獄家的弟子開開刀。
雙方算是雙向奔赴了。
「文景姐姐，答應我，不要受傷好嗎？」
「嗯嗯。」文景嘴裡答應著，心裡卻在想著，『如果把他們都贏了，會不會向杏壽郎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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樸訓道場，位於東京北部，近幾年隨著現代工業來到日本，這裡慢慢被各種紡織廠包圍。紡織廠女工居多，他們每天工作超過14個小時，精疲力盡，灰頭土臉，本來有什麼姿色也全被埋沒了。
可附近還是有不少類似流氓的人盯著他們，『不僅是女人，還有錢，女人加上錢，就更容易搶了。』
在佐藤師傅搬到這裡之前，大部分女工都是一邊痛恨一邊忍痛上交保護費。她們在鬧過幾次後，清楚知道了，這筆錢，不僅是交給流氓的，警察甚至工廠主都會分一杯羹。
他們像是甩不掉的螞蟥，吸在底層人的背上，維持著一種畸形的狀態，直到樸訓道場開在了這裡。
佐藤師傅失去了一只右手，又是個過得一般的武士，哪裡想到會如此有影響力，據說是曾經救過警察的上層人物，直接將此地的風氣一掃而空。
所以當一個女孩帶著一個小孩過來時，坐在樹下吃午餐的女工們別提多好奇了。
「吶，你是來投靠的嗎？」
「小朋友長得真好看啊！你是誰的孩子。」
「孫女？女兒？沒看到佐藤師傅身邊有過女人吶！」
「喂喂，這樣田子醬是不是就沒機會了，佐藤師傅都當爺爺了。」
「怎麼會迷路到廠子裡來呢？你是怎麼走進來的？」
嘰裡呱啦，嘰嘰喳喳，活像是惹了一群麻雀，吵得文景腦袋嗡嗡的。
樸訓道場來女人了，過不了一天，這個消息准會被傳得面目全非，不過到時候受苦的是佐藤師傅他們，所以文景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
「噔——」這個想法在半個小時後，改變了，樸訓道場的人，確實很厲害。
文景抬手擋住對方的攻擊，腳步微不可察的向後動了一下，身體的重心被攻擊得閃了一下。
佐藤名，樸訓道場的大弟子，明明是個男性，卻比文景還要低一頭。
在女孩低頭好奇看他的時候，明顯察覺到了對方的敵意，她看著那雙想吃了她的眼睛，不明白自己哪裡惹他了。
「你就是杏壽郎的弟子吶，我聽他說過你，原本他想在出任務的時候把你放在這裡修行的。」佐藤老爺子很是和善，依次向文景介紹自家的弟子。
第一個，便是佐藤名。
對方在行禮之後的第一句話，讓女孩明白了自己如何招惹他了，「可惡，長那麼高干什麼！」
「哈？」就這個？文景擋住來勢洶洶的第一擊，對於佐藤名的特點已差不多了解，一個詞概括，就是短小精悍，很好的使用了每一塊肌肉，使她這個大架子的身材一時難以靈活應對。
「噔——」她將木刀橫在側臉前，額頭青筋暴起，已是非常火大，「不要打女孩子的臉，這個道理不明白嗎！小短腿！」
一時間，場內氣氛突然變了，佐藤名也感受到了對方的殺意，囂張笑出聲，「洋婆娘！你是洋人吧，白得像得了大病似的！」
「喂！名，你給我閉嘴！」場邊佐藤師傅很不贊同的喊了一聲，這個弟子在師門待了五年，還未出師的原因之一，也可以說是最大的原因，就是嘴巴極臭，讓他不能將之放出去坑害同僚。
但很快，佐藤師傅就明白了什麼叫臥龍鳳雛，一山更比一山高。
只見女孩一個擰身，就錯開了距離，避免讓大弟子貼身，保證正面對敵，同時嘴裡還不停地輸出，「喲，生氣了啊！對不起噢，你的遺傳基因不好，我不該提醒你的！呀，對不起了，你是不是都不知道遺傳基因是什麼意思？」
「你這家伙！」習慣性挑釁的佐藤名也動了真火，「我在誇你啊，聽不出來嗎！」他這主要是聽到師傅的聲音，特意找補，實際上別提多生氣了。
「嗡——」兩人又一陣招架，都發現暫時不能攻破對方。
佐藤名，善用自己的靈活，出招詭譎，同時喜歡不斷繞後，制造破綻。
文景，在明白對方特點後，立刻改換對策，用穩定的步伐來應對其靈活的攻擊，同時攻擊對方下盤，打斷其方向轉變。
「是啊，我也在誇你啊，聽不到嗎！你知道一種狗，叫柯基嗎，也是短腿，可受女孩子歡迎了！」
第34章 煉獄家的弟子
千壽郎在一邊聽著, 心肝脾肺腎都跟著顫抖了，他的文景姐姐為什麼會揭起短來如此熟練？而且還是在對方師傅的面前，真的不會被群毆嗎？
他小心翼翼的轉頭看向佐藤師傅, 發現對方眼皮已經垂下來，一點笑容都沒有的盯著地面。連帶著周圍的剩下三個師弟都沉默了起來，作為最後入門的山高察覺到千壽郎的目光, 友好的遞來了一個眼神。
『為什麼要派這個大弟子登場？』明知這個人不受管教, 粗鄙不堪，還喜歡打女孩的臉。
作為一個聰明的孩子，千壽郎突然明白了一些東西，剛剛還為姐姐的針鋒相對而擔心, 現在卻直接站在了姐姐這邊。
樸訓道場的大家, 雖然都是大好人, 卻有自己的私心，尤其是，文景帶著煉獄之名而來。
『沒想到吧, 文景姐姐這麼厲害。』
千壽郎的心情安定了下來, 看向場內越來越激烈的打鬥。
熟悉風格後, 佐藤名和文景就開始了體力和技巧的比拼。
佐藤名是因男性的身體素質本來就強，而文景, 卻是靠在戰鬥中不斷恢復體力的技巧, 作為女性, 在這方面本應落於下方, 可實際情況卻是——兩人不相上下。
攻擊和防守眼花繚亂，雖都拿著竹刀, 殺氣卻鋪面而來, 兩人都是動了打翻對方的心思。
漸漸地, 文景終究是體力差上一點，呼吸之間已顯遲滯，劈裡啪啦的竹刀相撞聲中，她出刀抵擋的次數變多，主動攻擊的次數變少。
『不行，必須要速戰速決！』她心裡這麼想著，慢慢調整自己的呼吸，讓心跳平穩下來的同時，不再攻擊，轉向全面防守。
「喂，怎麼了？身體太笨重了嗎？」佐藤名看出對方想要調整的意圖，就這個空隙裡，還分出精力來嘲諷。
「呼——」女孩對這聲音不管不顧，使用循環呼吸的方式，輕松將體內積攢的疲憊恢復掉，揮刀的速度陡然快了一點，幾乎將所有的體力都用在最後一擊上。
「你？」佐藤名雙目瞪大，剛想說對方用呼吸法作弊，卻眼尖的發現不同。
呼吸法常中，講究肺部不停地在向全身輸送氧氣，以此達到狀態的最佳。而女孩現在，全身上下都在戰鬥中放松了下來，簡直像是全身有很多個肺部一樣。
在速度提升起來的下一秒，戰局一下偏轉，佐藤名未必沒有跟上的能力，卻因文景切換的時機始料未及，手上一疼，刀已被打掉。
鋒利的殺氣停留在佐藤名的脖子上。
「咚——」那刀孤獨的落在幾米遠的地方，打了好幾個滾，安靜下來。與之同時安靜下來的，是整個場面。
「非常漂亮，文景小姐。」場上最年長的佐藤師傅出聲，「我聽杏壽郎君說，你是去年的9月入門的，到現在才一年的時間吧。」
收起刀，文景在佐藤名的臭臉裡應答，「是的，准確來說，是十個月。」
「嗯，很棒的劍術。不過我看你的動作裡，有很多浪費的機會，比起貿然前進，你更傾向於找百分百能破除的時機嗎？或者你腦中有固定的攻擊路數嗎？」佐藤師傅站起，按住自己大弟子的肩膀拍了拍，將他推到後面，徑直和文景討論起其中暴露的問題了。
「啊，佐藤師傅好眼力！我的記憶力很好，幾個月前發現自己的對戰經驗太少，就背了很多對戰套路。可總歸缺少一點對戰時的靈氣，在面對新情況時，會變得束手束腳。」
其實是和夜鬥神打的時候，因為總一招被秒，她每次回去都反復琢磨，應該如何如何應對，再通過練習讓身體背下來，這樣總算是能看到夜鬥的第二招了。
「最後的狀態很好，你那時候的感覺如何？為什麼敢於出招了？」
「像是最佳狀態一樣，很自信，所以就順勢出招了。」
「嗯，你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問題，其實還是對戰經驗太少了緣故，腦子想的太多，沒有交給對戰本能。接下來的一周時間裡，你留在我的道場訓練吧，每天和我這四個弟子對戰。」
「誒？」文景剛想說，她還約了別人，卻被佐藤師傅的下一句話打斷。
「修行的最終目的不是取勝，而是在和鬼的對決中活下來，你明白這個道理吧。」失去右手的師傅，眼裡似乎都布滿了傷痕，他是和鬼戰鬥了一輩子的人，一瞬間釋放出的氣場讓文景不由得點頭。
「好的。」
「那之後，你再去別的道場裡如何，我都不管了。」佐藤師傅看透了文景的打算，卻並不打算制止，「除了剛入門的山高，我這剩下的兩個弟子，一個練習了三年，一個兩年，你們年輕人自己定規矩切磋吧。」
文景看向道場邊的那兩個人，一個爽朗的向她笑笑，一個有些靦腆的點點頭，都沒什麼敵對的情緒，大概是打敗了嘴賤的大弟子的緣故，他們反而看起來挺開心的。
而後，佐藤師傅走出去，喊自家大弟子一起出去，「名，跟我來一下。」
「嗨。」已經恢復平靜的佐藤名，一點都看不出剛剛那副挑釁的模樣。
等他們師徒二人走出去，這個道場突然熱鬧了起來。
文景剛想開口，就被那個爽朗的二弟子搶了話，「哇，竟然是女孩子啊，而且是這麼強的女孩子，真厲害啊！」
「是啊，我還以為你會生氣到呼吸不暢呢。」三弟子跟在後面點頭。
「嗯？怎麼會呢？打鬥時候的話，都是對方的故意刺激，怎麼會放在心上呢？」文景前世也打過游戲，那裡面說話難聽的程度不知高出多少，尤其當知道她是女生後，很多時候其他人會把過錯推給她。
兩個弟子對視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一齊鼓起掌來。
女孩望向山高，對方默默搖搖頭，他才入門半個多月，還不清楚呢。
但這股視線被兩個八卦兄弟捕捉到，「嘿嘿」笑了起來，「文景小姐和我們的師弟是什麼關系呀~」
那靦腆的三弟子一點都不靦腆的當捧哏，「是介紹師弟過來的人呢~」
「啊，那也就是說，之前就認識了？」
「嗯嗯，師兄你說的對。」
山高仗著自己的年長和身高，一邊一個按住自家的師兄，「可別亂說，文景小姐是我的恩人。報恩的方式是，每天抄寫名字一百遍。是為了讓我時刻記得，即使訓練再苦，絕對不能忘記這仇恨。」
啊？你竟然真的照做了？
女孩無語，只能被迫承認了這『深刻』的含義，反正只要她走出這個道場，後面這些人也不會記得了，這也是文景這麼囂張踢館的緣由。
「我們還是討論下對戰的順序吧。」她可是來增加實戰經驗的，不是來聊天的。
——————————
道場裡一片歡樂，很快打成一片，另一頭，走出道場，來到前面的起居室的師徒二人，內心卻多有不平靜。
「師父，那個女孩作弊了吧，明明不可以用呼吸法的。」大弟子見師父要坐下，立刻有眼力勁兒的上前扶著。
「那大概不是呼吸法常中，感覺有些不同。」佐藤師傅拍拍自己大弟子的手，「你還不是，竟然對著女孩子，脾氣依舊不改。」
「切，那個怪力女。話說立志成為鬼殺隊員的女性，有幾個是正常的女人。」佐藤名在這樣的抱怨裡，越發感覺到了自己的無力。一個女人的體力竟然都比他好，這樣的他大概是天生殘廢吧。
從出生就因早產被拋棄，未來也不會有女人喜歡他，所以他才不去學什麼紳士風度。
「不，不是那樣的。你總是說對手先嘲諷你，所以才出言相激，可那個女孩開始明明沒有說什麼。」
師傅一巴掌拍在他頭上，「名，你已經順著不喜歡的人的心意被改變了，真的甘心嗎？我這次答應比試，就是想讓你看看，人是可以改變自身的不良條件的，找到適合自己的變強方法。」
「不，你之前純粹是想給我們信心，從煉獄家拿到炎柱位置什麼的吧！」佐藤名一點都不體貼的揭穿師傅。
佐藤師傅隱退的時候，是甲級隊員。聽說他成為甲級隊員之前，炎柱就已經有煉獄家的人坐了很久了，等上代炎柱去世，下一代煉獄家的也培養好了。
佐藤師傅這時候正好到了體力衰退的年紀，比不過當時風頭正盛的年輕人，就這麼隱退了。
「咳咳，別這麼說嘛，反正我把她留下來了，你可以好好的看看她的訓練。畢竟是被歷代炎柱的煉獄家培養的，一定有可學的東西。」而且這家伙也是時候去參加選拔了，聽說這個女孩准備明年春天去選拔，那大概就是同期，提前熟悉一下也比較好。
佐藤師傅這麼想著，揮揮手讓大弟子回去，他要和煉獄杏壽郎說下其弟子最近都在他這裡。
等佐藤名回到道場的時候，那裡面的幾個人已經混成一片了，就連那個小孩都在拿著木刀練習。
「啪——」他一把將門推開，木門撞到牆上，發出聲響，大家的視線都轉了過來。
「煉獄家的弟子，來和我打吧。」
第35章 踢館人
「錚——」
天剛破曉, 鳥還未開始今天的啼鳴，早上的樸訓道場裡，竟然傳出了真刀相撞的聲音。
佐藤名身量短小, 體重卻不小，都濃縮在他一身的肌肉上，發達的肌肉、便於轉身變向的柔軟關節, 使得他像是個靈活的炮彈。
大概是被人低頭鄙視多了, 文景發現他一個對戰的習慣——總喜歡攻擊人的面門，如果夠不到，那就跳起來湊。
可是跳起來這段時間，即使身體肌肉再靈活, 也終究無法像貓一樣, 文景就專找這種漏洞來攻擊。
兩人都拿著真刀, 攻擊也是實打實不收手的，所以佐藤名不得不收起自己的攻擊，轉而防守, 為自己落地制造安全的空隙。
這時候文景的長腿就派上用場了, 她一邊抵住對方的刀, 同時腳就踹過去了。
「彭——」佐藤名想要避開，卻還是被擦到了一點, 『可惡, 一寸長一寸強果然是有道理的。』
他猛地退開, 被這麼來了一下, 也意識到了自己這個習慣的問題。
「怎麼了，明明身材矮小的話, 攻擊對方底盤會比較有利吧。還是自尊的問題嗎？」文景輕易就說出來令人火大的話。
「哼——」不過被荼毒習慣的佐藤名並沒有反對, 只哼了一聲就迅速出招, 這次，他的目標是——下盤！
竟然真的放棄自尊，開始攻擊底盤了？
文景反手去擋，身形不由得壓低，重心前移了些許，而就在這時候，佐藤名的刀鋒一轉，就這麼直著從下到上撩起，要直取文景的面門。
「哈？」女孩不得不向後仰去，畢竟是才鍛煉一年的身體，整體的掌控力無法像對面五年生那麼熟練，躲閃的動作多了些僵硬。
「你還不是！基礎這麼差，還想要快速學成！重心都被我破壞了！」佐藤名囂張的喊著，一點都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順著劈砍落空的勁兒，迅速轉身橫劈向前。
「錚——」文景在後腳落地的瞬間穩住身形，迅速格擋，並拉開距離。
可以說在這一輪對戰裡，兩人在比武和比嘴上面，都沒占到上風，頂多算是相互傷害。
「你這家伙，嘴太臭了吧，怪不得昨天把你打翻，他們都高興的很！」
「哈？那是因為你是個女人吧，他們見到女人就那個樣子，對不住了呢！」
「是哦，女人也可以把你打敗呢！」
「可惡，再來！」
因相互討厭，這兩個人在早晨的道場相遇後，不約而同的選擇了用真刀比試，甚至從開頭一直逼逼，互戳對方痛點到彼此都麻木起來。
「我說你啊，是不是准備明年春天去參加選拔，如果到時候擺不平的話，喊我的名字，我可以去救你喲~」文景昨天被佐藤師傅找上門，將自家大弟子要參加選拔的消息告知了她。
並請求，如果他回頭在隊裡惹得大家都不痛快被孤立了，希望她念在選拔前一起訓練過的情分，不求出手相助，只求幫忙通知消息，免得自家孩子被誤報的信息害死。
文景當然點頭答應了，經過這一天的相處，她覺得樸訓道場的人都蠻有意思的，佐藤師傅的指點也很有用。
『不過，在鬼殺隊裡，竟還會存在這種用誤報來害人的情況嗎？大家的敵人不都是鬼嗎？』
佐藤師傅聽了但笑不語，只是最後提醒她，有一部分人只是衝著鬼殺隊的高薪來的。
「嘖，少得意！到時候誰救誰還不知道呢！」
直到不遠處傳來腳步聲，對戰中的兩人齊齊脫戰，默契地將真刀好好收著，改換成木刀打架。
「咚咚咚——」
「噔——」
木刀碰撞和腳步踩在木地板上的聲音，從道場裡傳出，讓靠近的幾個人都心裡一緊，『都第二天了，這兩個人還在針鋒相對啊！』
打開門，文景和佐藤名都不顧得向他們打招呼，眼裡只有打架、打架、打架。
「我還以為他們會用真刀砍對方呢，沒想到還在用木刀啊。」爽朗的二弟子摸了摸腦袋，覺得情況沒有那麼糟糕。
「嗯，女孩子可以多來，聽說煉獄家就她一個弟子。」靦腆的三弟子盤算著什麼。
唯有山高，剛走出陰影的他，滿心都是復仇的決心，但是決心必須要轉化為行動才行，「他們兩個都好勤奮啊，我也要如此！」
昨天揮了一下午刀的千壽郎，現在還在睡覺中。
以上幾乎概括了文景和千壽郎在樸訓道場這一周的行程，因千壽郎還要考試，需先送他回家。
臨走前，文景和佐藤名四目相對。
「......」
「......」
然後文景默默比了比兩人的身高，做出了無言的、最後的絕殺，從佐藤名的頭頂出發，同等身高只能打到文景的脖子。
佐藤名平靜的臉上又蹦出幾個十字，「滾吧。」
他現在覺得，自尊算什麼，他之後再也不跳起來打頭了，遇到高個子，就先砍腿！
——————————
來踢館的文景走了，樸訓道場又恢復了平靜，卻又有哪裡變了，一直被佐藤師傅苦惱為『家裡蹲』的大弟子，終於開始為離開巢穴做准備了。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激動的佐藤師傅又給杏壽郎寫了一封信，感謝他弟子的來訪。
不過，聽說那女孩還要去其他培育師那邊比試，要不要提前給其他人通知呢？
『呵呵，才不要！』
劍術的精進，以及被針對一周後，弱點的減少，這些都還是在常理範圍內的。
讓他覺得驚訝的是，那個女孩的身體素質，她竟然能每天從早打到晚，第二天繼續精神百倍的爬起來。就連身體強悍的大弟子，都過來說道過，覺得對方不是人，能不能砍砍試試，如果是能見陽光的鬼，砍死不就賺大發了等等。
也許那種和呼吸法常中很像，卻有細微差別的調息方法，就是獨屬於她的恢復方法。
——————————
位於東京和神奈川交界處的山上，今天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那是個女孩，卻穿著方便行動的男裝，一進來，就開門見山的說，「我是前幾日來信的煉獄家弟子，前來討教劍術！」
當然她來的時候不巧，推門進來的時候，三五個人正各自圍著桌子吃飯。
文景說著說著，目光就盯上了某個小弟子筷子上夾著的肉，聲音低了下來，顯然也意識到自己來的不巧。
但她沒一秒鐘就重整旗鼓，「不好意思，我能先吃個飯嗎！」
態度要坦蕩，聲音要洪亮，表情要正經，這是文景從杏壽郎那邊學到的最重要的一點。
「哈？」還沒等有人氣憤的站起，他們的師父就同意了，「碗筷在右邊的廚房裡，鍋裡還有剩的，你自己盛吧。」
「師父？！」三個弟子都不解的望著自家師父。
被盯著的老頭神態自然，「前幾天我讓你們好好訓練，今天就是考試的時候了。」
「啥？？」毫不知情的弟子們當然不清楚，離得近的培育師都會定期相互通信，而他們最近，通信的頻率變得異常的高。
-樸訓道場：最近多督促自己的弟子練習吧，言盡於此。
過了兩天，烏鴉忙碌了起來。
-素心山：果然外來的和尚好念經，被狠狠揍過的弟子們都聽話多了。
啥？？你們都經歷了什麼？
-勞無家：煉獄家的那個弟子要明年春天參加選拔，但已經殺了不少鬼了，後生可畏啊，之後的炎柱又要被預定了嗎？
所以，吸取了其他培育師經驗，這位師父決定讓弟子們參加一次裸考，好好敲打敲打他們。
而不知情的弟子們，還在單純的為那個女孩忽略他們而生氣。
半個小時吃飯，半個小時消食，他們迫不及待的發起挑戰，然後看到了化身惡魔的文景。
一個人連挑三個，中間不用休息？
明明是個大架子，卻無比靈活，同時那股力量也不枉費她的身體素質，抵抗幾秒就落下陣來。
劍術犀利詭譎，有著正統劍道的路數，卻不會一板一眼，一看就是比試了很多場的樣子，總感覺有各種鬼點子。
還有就是——隨身帶的跌打損傷藥油很好用，按摩完第二天就不疼了。
文景第二天吃了午飯才走，等她的身影消失不見，這位師父才語重心長的告訴自己的幾個弟子，「那個人要參加明年春天的選拔，在達到她的程度之前，你們就別想著出師了。」
「啊？？」
「什麼？？？」
「師父！！」
哼，這些孩子長大了就生了反骨，總想著跑出去賺錢，用師父的嘴，描述外面的險惡，他們是斷然不怎麼相信的——都怪他之前太過溺愛。
現在知道了吧，鬼殺隊不是那麼好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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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開始，在外跑任務的杏壽郎就屢屢收到來自東京的信，基本都是從培育師那邊過來的，偶爾還有無辜路過的正式鬼殺隊員被暴打的告狀信，他都當做枯燥殺鬼中的調劑。
「噶——噶——笨蛋弟子又惹事了！」烏鴉飛過來，在他們這些八卦的烏鴉中，最近多了一個可說道的人物，就是文景。
她不是正式隊員，卻會搶活兒干，還沒通過正式選拔，就已經開始在東京各處培育師那邊對戰踢館了。
最近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她開始頻繁對普通人出手，這也正是烏鴉要向杏壽郎報告的東西。
「噶——笨蛋弟子威脅傳教人士，差點被抓到！笨蛋！笨蛋！」
「嗯？傳教？傳的什麼教？」杏壽郎一頓，他不覺得文景在亂搞事情，她的一切行動都有跡可循。
「噶——天理教——但好像還惹了其他事——噶——它們不告訴我！」
這是一個近年來從神道教中獨立出來的宗教，崇拜『父母神』，主張進行共同的神聖勞動，來抵達康樂世界。
杏壽郎動了動眉毛，有些不解的望向東京的方向，「她到底在干什麼呢？」
隨後自己回答自己，「完全想不出來！看來要快點完成任務回東京了呢！」
他將自己養傷時的任務量也都要了過來，每天都在趕路和調查中度過，這麼匆匆忙忙，竟然覺得上次和弟子相見，已如前世一般。
第36章 天理教
文景盯著宗教人士, 當然是有原因的。
一是那個疑似吃美女的鬼，可能就藏在教派裡，二是這個時代魚龍混雜, 教派更是如此，少個人什麼的很正常。
亂，這個時代就是又生機勃勃, 又一派亂像。
上層, 1905年的日俄戰爭勝利，所謂的第一次由亞洲人作為贏家的戰爭，狠狠給他們打了一層雞血，民族信心大漲。後又在朝搞出動作, 黑船事件被迫開國後的低人一等一掃而空, 一時間淨是些與大國平起平坐的野心。
中層, 藩縣改制到現在，已基本確定了之後現代日本的框架，同時現代技術的引入, 生活質量提升, 帶來的就是一種『走向現代』的朝氣。
底層, 各種愚昧和落後橫行，不少人還是守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過著祖輩的生活, 現代社會的鼓聲傳至他們這個犄角旮旯, 已是聲如蚊蠅。
這樣的情況下, 各種宗教都有自己生存的縫隙，天理教也是如此, 在無人知曉的戰爭腳步前夕, 他們瘋狂的吸收各種找不到依托的中下層民眾。
「所以, 你們那邊做工都不給錢嗎？」文景才不管什麼康樂世界的夢想，她聽完這個傳教大叔所謂的教義後，直接指出了最關鍵的地方。
這小鎮在東京的邊緣，由附近的幾個小村子提供人氣，不算特別大，陌生人也不多。
它正好落在兩個大鎮的中間，所以旅商要不選擇多趕兩步去離東京更近的鎮子，而趕不及的干脆就在第一個鎮子住下。
文景走在的這條路上，每家每戶都沒有院牆，一出門就是土路，地上還混雜著不知道是泥還是排泄物的東西。
她跑了一夜，終於將一個擅長跑路的鬼給殺了，與此同時，衣服也破爛到可以融入這裡，刀被她插在後腰，將將可以用破爛的羽織蓋住。
『就這麼髒兮兮的跑回去？還是找個地方洗澡換衣服？』就在她猶豫著的時候，從一個茅草屋裡傳來了類似吊嗓子的聲音，文景於是走了進去，一起聽這個大叔傳教。
「誒？」傳教大叔聽到問題，上下掃掃這個陌生的女孩，很快判斷出她的情況。
衣著面料不錯，但是很破爛，獨身一人跑到這種地方——估計是家道中落或者和家人失散的女孩，於是轉換了思路。
「這位小姐，看您的談吐，不像是這條街裡的人吶。冒昧問一下，您的親人在哪裡呢？」
文景想了想，「不在這個世界了。」——在另一個世界的中國。
「啊！抱歉！實在是，您這樣的女孩，應該是在家人照顧的環境下，無憂無慮的長大的。我們教派裡，有很多和您年齡相仿的女孩。他們都被當做教派的儲備力量而培養，每天有吃有穿，而且會有專門的人培養他們識字學習。」
「噢，那不是挺好的嗎？」文景沒什麼情緒的附和。
「小姐，為了表達歉意，我這裡有其他姑娘穿不上的干淨衣服，您可以先整理休息一下。」
等文景跟著這位大叔走上一條小路，往鎮裡另一頭而去時，她的手已經摸到了背後的刀。
這樣一個沒什麼人氣的小鎮，竟然會在凌晨跑出幾輛人力車，上面坐著的人被棚子擋著，一看就是干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
所以，文景在和這個小鎮擦肩而過後，又返回。
一切都很正常，普通的貧窮，普通的人家，不普通的是每家每戶門口都畫著的圖樣。
那是天理教的圖標，同時屋裡的人也很少，都是些老人了，唯一有人氣的地方，就是那個傳教的屋子。
不正常，如果要干壞事的話，按說往人煙越稀少的地方越好，可是這裡就在東京的邊緣。
同時又不那麼近，就像是方便東京的什麼人過來似的。
「嗨！請進！」傳教大叔沒有讓文景看正門，特意帶著她繞了一圈田地，從後門進去了。
走進門後，文景才明白，為什麼自己探查的時候沒找到這裡。
背靠著林子，有一大半的空間都得過了一片林子才能豁然開朗，面朝著田地的那一面，又是一個特別正常的院子，有院牆和院中的樹，看起來很正常。
不過現在想想，那種正常的景像放在這樣一個環境下，卻是不正常的。
『調查的能力還得再提升。』她這麼暗自敲打著自己，同時跟著大叔走進去。
那傳教大叔屢屢回頭，看到那張四處張望的臉上一點膽怯或者遲疑都沒有，心中不由得懷疑起來，『這孩子就這麼跟過來了？竟然一點逃跑的想法都沒有。』
一般的女孩子，在他往田地那邊拐的時候，就已經覺出味兒了，或是反身就跑，或是停住腳步提問，總歸不會像這樣——
看到他屢屢回頭，竟回以疑問的眼神，似乎在說『怎麼不走了？』
他看那女孩大大咧咧的樣子，笑了起來，『嘛，這樣的性格也好，缺點心眼會活得很好。』
兩人從前門前院走過，走入突兀種在院子中間的林子，穿過這林子，大概再走個十幾米，才能真正進入天理教在東京的分部。
「喲，大人回來了~」一個敞懷的男人坐在樹樁上打招呼，還上下品鑒了下文景的外貌，「這是新人，是不是太高了點？」
一副品鑒商品的口吻，也不怪他，畢竟正常進來的小姑娘哪個不是畏畏縮縮的，只有被賣進來的才會這麼『心如死灰』的模樣。
不過這個時代的大部分男人都這個德行，文景並不奇怪。
「咳咳，這是我們分部的客人，不要失禮。」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於是那個男人迅速站起來，向文景鞠躬道歉，「不好意思，我喝了酒，剛剛都是醉話，讓客人看到了真不好意思。」
文景一臉什麼都沒想的放空表情，繼續走過這片被樹蔭罩住的區域，眼前出現了不少人。
有男有女，有青年有中年有少年，他們拿著做農務的工具，正成群向文景來的方向走。
當然最多的還是少女，幾乎一半的人都是正當年紀的姑娘，嘰嘰喳喳的跟在最後，像是一叢在陽光下搖動的鮮花，分外的吸引人眼球。
『看起來這些人都挺開心的？』文景迎面碰上這些笑臉，毫不摻假的情緒，讓她有點懷疑自己，更何況走到現在，除了院子建的有點問題，這處宗教場所並沒有鬼的氣息。
「呀，這是新的女孩子嗎！」活躍如同雀鳥的喊聲如雲般飄了過來，不少活潑的女孩圍了上來。
她們大多都沒有文景高，這麼一群過來，逼得位於中心的文景連退兩步。
低頭望去，一群女孩子眼睛裡閃著的光都讓文景誤以為現在正在湖上。
『怎麼回事，原來真的是個好教派嗎？』
正當她不知如何應對的時候，前面的一個婦人開口，「你們這些吵人的家伙，別擋住大人的路，客人都被嚇到了。」
「嗨~~~」這些姑娘聞言散開，三三兩兩的聚成堆走掉，還時不時的回頭望兩眼，弄得文景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在這樣的時代，還會有這樣的桃源生活嗎？』
另一邊，在女孩子剛剛嘰嘰喳喳的討論裡，那個傳教大叔似乎已經和婦人溝通完了。
所以，等文景目送掉姑娘們，一回頭，就變成這婦人來指引自己了。
「不好意思吶，之後就由我來帶你去換衣服吧。」
這婦人慈眉善目，看著就一副好人模樣，言語間也不涉及任何探問，就是在聊最近的天氣和莊稼情況，文景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對這些根本插不上嘴，只能一邊走一邊聽著。
「......將廢掉的杆子燒掉，然後全部埋進土裡，土地就會比之前肥沃許多。」
「啊，是這樣嗎？」文景不走心的應和著，眼神四處飄著，在收集這種宗教場所一般的布局。
『看來真的是大小姐，關於農務什麼都不了解。』婦人面上不顯，卻很快推斷出自己的結論。
先是前面的神殿，路過時，看到裡面是不熟悉的神像。接著是兩個偏殿，上寫著『教祖殿』，似乎是供奉創立教派的人，另外還有一個小的『祖靈殿』，這三處就是類似於公司文化牆一樣的東西，講解教派的歷史和供奉的神明以及理念。
再進去，就是一處圓形祭台，只是高度高出地面半米，上面倒是什麼東西都沒有。
婦人，據她自己介紹，叫做田子婦人，順著文景的視線而去，非常善解人意的解釋，「這是甘露台，每天傍晚，大家勞作回來，就會在這裡一起向父母神祈禱。」
然後不再深入宣傳自家的教派，只像是幫忙的鄰居阿姨般引她進入生活區。
這裡是一片飛檐的屋子，中間晾曬著各種衣物，風一吹，將皂角的香味送入鼻中。
濃烈的普通生活氣息，在進入屋內換衣服的時候達到高峰，普通的房間，田子婦人打開櫥櫃，裡面塞著各種被子和衣服，高到櫃頂。
婦人眼疾手快，從裡面抽出一件，趁著剩下的衣服沒反應過來，趕快又把櫃門關上。
她撫了下胸口，「萬幸，萬幸。」
「噗——」文景的櫃子也是這樣，只不過塞的都是杏壽郎的舊衣服，她每次打開櫃門的時候都要深吸一口氣，鼓起再收拾一遍的勇氣。
「嗨，這個衣服，請換上吧。」婦人笑彎了眼睛。
『也許，一個教派好不好，不能讓外人來評判，而是要看他們自己？如果他們自己很開心，那麼我就沒資格說什麼了。至於那些可疑的點......』
換完衣服，文景又被請了一頓便飯。
因此時大家都已上工，飯廳裡空蕩蕩的，左右看看，她實在看不出有什麼問題，也許晚上回來再看看？
她這次選擇進來，一個最大的目的，就是鍛煉自己調查的能力。
很多鬼都隱藏在人當中，不具體參與進去，根本找不出蹤跡。
她倒是能一路『隱身』進去，可她不能只靠自己就打倒所有鬼，對其他的鬼殺隊員來說，情報就很重要了，這種情報必須要靠潛入和對話來獲得。
一邊吃著飯，一邊反芻今天的表現，文景感覺自己還是有所失誤，既然是想要潛入，就要表演出『人設』來。
可她剛開始想著問不出來就直接亮刀，卻打在了軟牆上面，不是什麼都能靠武力解決的，最近打架打多了，她有點慣性思維了。
人家直接把家敞開了讓她看，現在都不用嘗試，只要她開口，對方能想出一百個解釋來。
『果然，不光是戰鬥的經驗，我為人處世的經驗也很欠缺。』
飯罷，文景這次遵守了自己的『人設』，一個很落魄又很奇怪的女孩，穿著人家的衣服，肚子裡裝著人家的飯，回身謝了一聲，就朝著東京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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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鋤歸，大家在甘露台前頌念祈求豐收的祝詞，傳教大叔聲音洪亮，情感懇切，最後幾乎要落淚。
「請大家用飯吧，感恩父母神的恩賜，讓我們現在能夠吃飽喝足。」
「感恩！」
眾人散去，唯獨一個男人留下，跟在大叔背後，兩人進了旁邊的屋子。
「那個女孩最後去哪裡了？」大叔問。
「進了一個大旅館。」
「哼——果然是政府的人嗎？她羽織下面一直露著一點刀鞘。」天理教從前一直不被政府承認，為避免被迫害，不得不深入到佛家和政府力量都很弱的落後地帶，明治41年終於被承認並納入神道教的一派，至今也不過3年。
「今天已經讓她裡裡外外轉遍了，應該沒有任何問題，女孩子們沒有傳什麼信息吧，尤其是那個由裡子！」
「沒有，當時那個女孩被其他人圍著，根本沒注意到由裡子。」
「那就好，今天她們討好那個大人物也辛苦了，記得提醒她們早點休息。」
第37章 夜入天理教
文景就貼在窗口, 將裡面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所以，你看，被帶進去由內部人員介紹一番還是很重要的, 不能一開始就用體質，否則連地方在哪裡都不知道。
『由裡子嗎？是一個很好的切入點。』
而更重要的是——政府最近在調查天理教嗎？
或者說，政府裡的某些人想找天理教的茬, 真奇怪啊, 文景對近現代的日本歷史不是很了解，這個時候只能發散思維去想。
比如借鑒美國的選舉金？
每個政治人物的背後，都站著很多個捐助者，雙方狼狽為奸, 互相為對方的利益做保障。也許是某個政敵要絆倒天理教的靠山？
她清楚的記得, 第一次世界大戰也沒幾年了, 日本最終是參戰了的，那麼這必然就會涉及到黨派之爭，即使全部偏右, 也有極右民族主義者和稍右分子的程度區別。
所以, 鬼殺隊沒有得到政府支持也是應該的, 都什麼年代了，進化到鋼鐵戰艦了, 在政府眼中, 鬼殺隊大概是一群還拿著冷兵器的私兵。
一邊的人說著走向世界, 一邊的人在說著像是傳說一樣的鬼, 肯定談不攏。
文景想著，腳步也沒有停, 徑直來到飯堂, 盯著早上那個沒有對著她笑的女孩。
那個女孩估計就是由裡子, 看起來不怎麼開心，但為了不讓人擔心，在別人望向她的時候，也會勉強回以微笑。
二十分鐘後，大家陸陸續續的吃完，回到後面的屋子裡去。
由裡子也跟著走了，女孩子們這會兒還不回各自的房間睡覺，反而在後面的休息廳裡玩各種游戲。
場面十分熱鬧，大家都鬧哄哄的在耍賴、算牌。
而被文景盯著的由裡子，也在最後終於玩得開心起來。
『怎麼感覺，這些姑娘都還挺好的......』沒有拉踩，沒有孤立，對不開心的由裡子也明顯讓著。
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宗教啊，文景心裡隱隱有答案，可是看著這些鮮活漂亮的女孩子，她不敢下定論。
終於，到了晚上，大家都分開了，大概五個女孩睡一個屋子。
後面的屋子隨著女孩的魚貫而入依次亮起，時不時從某個房間傳來一陣激烈的說笑聲，將這靜謐的院落照亮，而後，才又一個個陷入沉睡。
文景一直等到萬籟俱寂，月光帶著涼意將她全身澆透，她才終於出發。
和處理笛吹川監獄的男孩一樣，她潛入房間內，將熟睡中的女孩叫醒，捂著嘴，帶到了牆邊被樹叢掩蓋的地方。
驚疑之後，由裡子很快鎮定下來。
「你是今天那個女孩？你沒有走？」由裡子眼中露出一絲悲切，原本以為這個姑娘好好走掉了，結果仍被追了回來嗎？
文景「噓」了一聲，將自己是政府調查人員的信息告訴對方，「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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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裡子其實有一個韓文的名字，她的家庭在所謂的『日韓合並』之前就已經到了日本，但故土被侵犯的陰影還是籠罩著她，於是她的家庭就被排擠，平凡的日常消失了。
一次針對性的劫持後，她和家人失散。
當時有好幾個類似的女孩，全部被天理教接受了，教主嘴裡說著要幫她們找到家人，結果反而都被分散扔到了不同的分教會裡。
也曾爭取過，也曾逃過，可是現在的她，已經沒有勇氣邁出天理教一步，『在外面也要作為韓國僑民被欺負，還不如在這裡。』
「其實大家都很好，我一開始不會農務的時候總是搞砸，大家從來都是包容我，沒有說過重話。甚至比家裡人還要溫暖，但是.....」
由裡子看著對面的文景，深吸一口氣才說出了下面的話，「除了需要服侍一次大人物們，其他的都很好。」
「嗡——」文景只覺得自己要被氣得冒煙了，果然，這個地方這麼善待體力不足的女孩，都是有原因的！
她猛地站起，在由裡子驚慌的眼神裡，又強自將情緒壓下，說服自己，『這個時代就是這樣，不要生氣衝動，記得自己的人設是政府派出來的人！』
於是文景又蹲下，握住對方的手，「他們，那些大人物們都是誰？你有聽到名字嗎？」
觸及到這個維度，由裡子突然就回過味兒來了，「為什麼突然調查呢？這裡最早的姐妹都已經來了很多年了。」
文景腦中將所有線索閃電般的過來一遍，年初在醫院裡的一段消息讓她思緒停了下來，「一位大人的未婚妻和別人私奔，了無音訊，我順著查下去，發現她最後待過的旅館裡，有教派的人。請相信我，將一切信息都吐露出來吧。一直放在心裡很沉重的吧，同為女生，我很了解。」
然後文景就聽到了更讓人吃驚的東西。
在某些落後社會傳統中，會將女人的月經當做晦氣的東西，比如女人的月事帶是不能被男人碰到的，否則男人就要倒霉，又或者某些崇高的祭拜活動裡，女人連台子都不能上一下，否則也是那個理論，男人會倒霉的。
但是在同一個社會傳統裡，又將女人的落紅當做是高貴的像征，亦或者是能招來運氣的東西，男人如果能破掉一兩個處子，這些女孩在當時的痛苦，就會被獻祭給某個不知名的存在，也可能就是這個男人本身，他就可以獲得加成，從而在仕途一路平坦。
雖然吧，這倆東西都是從同一個地方出來的，可大概東西雖然長在女人身上，最終解釋權卻歸男人所有，同樣的東西，一個就能帶來厄運，一個就能帶來好運。
由裡子所說的『服侍一次大人物們』，意思就是如此。
讓她最痛苦的，不是單獨的那夜，而是之後的患得患失，在家裡衣食無憂卻也不受重視，唯有青梅竹馬的戀人是她的依托。
『這樣的我配不上他』，在心裡下了這樣的定論後，由裡子便無家可歸，再也出不去天理教了。
「嗡——」文景感覺自己的頭要被氣炸了，腦袋上有根筋繃了起來，太陽穴也一顫一顫的。
怎麼辦，現在就想殺了那個傳教大叔怎麼辦？
怪不得，總感覺那個大叔初時的眼神有些奇怪——那是在看商品的眼神，迅速給她打上標簽，處子與否，家庭情況如何，樣貌幾等。
可她不能生氣，必須要抓出來那個大人物，找出所有被虐待著的女孩子。
「嗯......」傾訴完之後，由裡子的心突然安靜了下來，像是其他姑娘所說的，不在這裡又能去哪裡呢，她們是在天理教的影響下變成了自食其力的人，這份恩情不能忘。
於是加速在心裡為天理教開脫起來，「其實，除了那一次之後，就沒怎麼了，我在這裡的生活也很好......」
她說著說著，在文景的注視下，聲音消失。
可是為什麼還是笑不出來呢，為什麼每天都在想著戀人呢？
兩人相對沉默，周圍不時冒出蟲鳴，填補了中間那巨大的思維鴻溝。
突地，文景緊緊抱住了對面的女孩，輕聲說，「回去睡覺吧，我會盯著的，請相信我。」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已經不是鬼的問題了，人類當中又有多少人，只是披著人的皮，干著吃人的事兒呢？
人吃人，鬼吃人。人類像羔羊一樣，在平原上倉皇逃跑，後面緊跟著無數張嘴。
但這樣的話，就不能和鬼殺隊扯上關系了。
鬼殺隊加上隱，滿打滿算也就才幾千不到，而政府和教派控制的武器和軍隊要幾百倍於他們。
她得搞一把土槍，以及普通的刀。
杏壽郎不能幫忙，鬼殺隊不能幫忙，剩下的已經沒什麼認識的人了。
『干脆去國營軍工廠去偷？』
這麼獨自站在黑暗的林子裡思考時，一種遺世獨立的悵然滋味湧上心頭，她竟然別無它法。
天理教的訴求為什麼，他們又在和誰合作，和誰鬥爭，文景兩眼一抹黑，唯一知道的信息，就是由裡子透露出來的，「內閣撥款」。
那幾個大人物以為由裡子已經昏了過去，便毫不避諱的談起兩個師團的內閣撥款問題，對拒絕通過的現任首相西園寺表達了諸多不滿，說他是被西方思想完全侵蝕掉了，滿腦子都是民主。
另一個人又聊起來薩摩藩的一些趣事八卦，最後又提了一嘴地稅問題。
總之聊的都是些由裡子不懂的問題，她因為不懂，就一直留在心裡琢磨，反而將重要信息都記了下來。
文景對20世紀初的日本上層政治制度不甚了解，只知道千壽郎那個小學裡，每天要背誦教育敕語，既有儒家的忠孝思想，又有全民盡忠國家的民族主義痕跡。
而日本在中國的教科書上最明顯的一筆，就是軍國主義，應該說它已經在日本的初等小學教育中顯露出一些跡像了。
那麼，天理教和軍部有了利益輸送關系，而軍部又和政府有對立的緊張情緒，所以政府就對其背後大樹下手了？
文景來回順了一遍，先將這個推測定了下來。
接下來，她連夜趕往樸訓道場，想來想去，山高作為曾經馬戲團在各處演出的負責人，應該對各處黑市有所了解，他應該能搞來需要的東西。
第38章 探查
什麼時代都不會缺了二道販子。
文景在中國的時候, 就聽說很多人會將洋垃圾運到國內，當做好東西賣。
現在的日本，也少不了這種人。
一艘運載著美國廢鐵的游輪, 帶來了文景所求之物所需的材料，又有人比葫蘆畫瓢，造出了原始的□□, 最後通過一些不明來歷的訂單, 將這些東西販賣出去。
文景拿到槍的時候，被手上這個分量壓的一沉，現在的技術，造出來就是這種鐵疙瘩啊。
不過有總比沒有好。
頂著山高擔憂的眼神, 她裝作輕松的給自己找解釋, 「果然都是新鮮玩意兒吶, 如果這個子彈用日輪刀的材料制造，不知道能不能殺鬼？」
「你不要和佐藤師傅他們打個招呼嘛？」山高眼裡似乎有別的東西。
自從文景離開後，大家慢慢的又被周圍的事情占據了視野, 某天他突然在飯桌上提起文景, 卻得到了大家不冷不熱的態度。
明明這些人在一周前, 還念叨著那個女孩。
唯一和他無差的，就是佐藤名了, 這個人雖然沒有每天抄寫文景的名字一百遍, 但是在出招的時候、破招的時候, 都將假想敵設置為了文景。
這下就有些奇怪了, 明明樸訓道場的大家都很好，也不是那種走兩天就會忘記別人的人。
他想到了文景那個報恩的奇怪方式, 有個不可思議的回答, 讓他無法忽視, 『難不成文景提前就知道這種情況了嗎？』
知道世界上還有鬼這種東西後，他關於一切荒唐的想法都不會第一時間就反對。
如果真的如此，那多可悲啊。
相處時的快樂是真實存在的，離別時喊出的下次再見也是發自內心的，同樣，忘記她的時候，也是如此順其自然。
「嗯......果然還是算了吧，我那邊還有事兒呢！」文景沉吟兩秒，果然還是不要了，萬一對方將她的來訪告訴杏壽郎就不好了。
□□這事兒就算有山高幫忙，也花了一個白天的時間，她已經連續兩天沒睡覺了，困得不行。
翻牆回煉獄家睡了一個飽，第二天到了中午，她才又趕往東京邊緣的天理教分部。
此時，距離由裡子被半夜叫出去，已經過去一天半了。
而在這一天半裡，會發生很多事情。
就比如，天理教又招待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這個客人在夜色降臨時，才到達這個地方，拿扇子掩住了口鼻，有些嫌棄的說，「啊，即使是用村莊做掩蓋，也稍微收拾下吧，地上可真髒吶。」
傳教大叔笑得慈眉善目，不甚在意的說，「是嗎？您的教派占地較小，想必清掃起來比較方便。」
「哈哈哈，你說話好有意思啊~~」來人一頭白發，戴一頂帽子，發絲繾綣的偎著臉龐，看起來好脾氣極了，「來找你學習，果然是對的。」
大叔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他果真對這種無歷史的小教派沒什麼好感，雖然他們天理教也不過才一百多年的歷史，總比這種創教人還在世的宗教要歷史悠久了。
「童磨大人，請到這裡來。」一人一鬼，一前一後的進入屋子。
傳教大叔已經將材料都擺在了台面上，一邊讓童磨查看，一邊在旁講解，「我們天理教的申請為獨立宗教的個中事由，就是由我經手的。除了最終的申請材料，為獲得宗教機關的認可，還需要完善教義、教派的組織，以及宗教場所的各項設施要完善到位，包括神殿、祈福台等等。」
童磨一個個的拿起觀看，口中不斷發出喟嘆，「哎呀哎呀，這麼麻煩的嗎？突然就不想申請為獨立的宗教了呢。」
傳教大叔不是很理解，甚至用了好大的勁兒，不斷在心裡念叨，『這個人捐了好大一筆錢、這個人捐了好大一筆錢』。才將譏諷的話咽下去，轉而勸說，「不被政府認可為宗教的話，那麼在教徒聚集、進行傳教等等場合時，都會遭到警察的驅逐。不過，如果您現在就認為和真實想法有出入，我也可以將香火費退給您。」
言下之意，愛聽聽，不聽滾。
「哈哈哈哈，您可真會說笑，請繼續吧。」白發男人一點都沒誠意的說著。
門後的呼吸聲，對於人來說無法察覺，卻騙不過鬼，『如果我想退錢，就直接殺了我嗎？真是好久沒被人類這麼威脅過了。』
如果不是那位大人的指示——
一月前，無限城。
「我聽說，在物種豐富的東南亞，有人曾經見過藍色的花朵，吃下去就能長壽。你去把教派開到東南亞，讓信徒去尋找。但是你不能離開日本本土，如果我發現你踩在了去往大海的船只——」
藝伎模樣的頂頭上司語未盡意已達，童磨應下，磨磨唧唧的開始著手教派出海的事兒，到現在才終於有個開始。
不讓出海，不讓引起政府的注意，也不許借助其他鬼的能力，甚至不許暴露鬼的存在。
上司還真會給下屬出難題啊。
童磨的萬世極樂教，吸收的都是些沒知識文化的底層民眾，只要它一出場，就能用那異人的樣貌征服他們。所以教義什麼的，它甚至沒有編出一個閉環的故事來，更別說編纂成冊，用以教習信徒了。
這時候，它聽聞，天理教在朝鮮地區建立了很多天理村，用以吸收教徒，目前規模已很驚人，立刻就想到借鑒去東南亞。
誰知道還這麼麻煩，又得編教義，還得完善教派組織，連院子都得重新修。
傳教大叔並未察覺到白發男人笑容中的殺意，只是感覺周身有點發毛，繼續將資料展開，「這就是向宗教機關申請的具體材料了，我這邊的建議是，可以讓教派裡有能力的人來接手這一工作，大人不用事必躬親。」
「誒~~~」童磨還真的仔細想了下，突然發現，他教派裡的人大多都不識字，能管事的人，也是中老年了，更不懂這些文書什麼的了，「你這裡有人，能借給我兩個嗎？比如——」
白發的男人高大異常，突然貼近上來，壓迫感如同一把錘子砸中傳教大叔的心髒。
「咚——」大叔失力倒下，明明眼前的人還是笑著，氣場卻讓人惡心的想吐，「你......你......」
門裡的聲音引起外面的警惕，一個打手衝了進來，卻被一扇子掀翻，血跡一下濺到了屋頂。
「果然還是這種方式適合我，這裡就挺適合做成表面上的萬世極樂教的，你，去辦這件事吧。」童磨蹲下，和渾身癱軟的傳教大叔商量，「還有，你不是說後院有很多姑娘嗎？我最喜歡女孩子了，叫一個人過來服侍我吧。」
「啊啊啊——」門外警戒的人都被拖進來，傳教大叔原本抖成篩子的腿，漸漸在頭腦回爐後穩了下來。
「童磨大人！請手下留情！」
白發男人愣住，它不太明白，為什麼剛剛還嚇得一臉慘白，像是個死人一樣說不出話的傳教大叔會開口制止，「誒？怎麼了？」
「您是想要傳教去東南亞是嗎？所以才廢力氣認證教派。」捋順了思路後，傳教大叔說得越來越快，他怕打手死完了就該他了，「那直接繞過認證教派這一步，通過天理教也可以，您可以在這裡做教祖。」
「啊咧，你這家伙真的很有意思呢？名字是什麼？」
明明應該很早就知道的東西，這個白發的男人卻像是剛睜開眼看他似的，傳教大叔緊抓著自己的膝蓋，回道，「中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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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由裡子提供的情報看，那些大人物一般一周才來一次，昨天凌晨他們剛走，暫時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所以，文景沒有太著急。
搭了個車，下午三點左右才到附近。
『要不要將日輪刀找個地方藏起來？』她思考著，只是過了一小會，等翻牆准備進入院子時，一股強大而熟悉的鬼氣刺入腦髓，讓她不由得戰栗起來。
是那只鬼，它竟然在這裡？
這裡一直是它的根據地嗎？不對，由裡子從來沒提到過這個，而且這麼多女孩，如果過一段時間少一個，其他人肯定會知道，也就不會表現得那麼平和了。
昨天才來的嗎？會不會和軍部才走的人有糾葛？鬼和軍部產生合作了嗎？
種種思緒，加上曾經對上那只鬼的恐懼，讓文景的腳釘在地上，無法前進，甚至產生了退縮的意圖。
『單憑我一個不行。』
『現在就求救鬼殺隊嗎？』可是這樣就會牽扯到軍部。
對了！政府的人最近不是要來嗎？文景眼睛亮起，但又迅速暗下去，鬼都很會逃跑，它們不會直接對上警察的。
怎麼能讓他們兩撥碰上呢，最好是讓政府高層認為鬼是個需要治理的東西。
文景焦慮的在牆外轉來轉去，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算了，先探查！』最終，她還是決定相信自己的體質一回，看看裡面的情況再說。
第39章 地墓戰
天理教分部的院子還如同往常一樣, 只是文景走過之前偷聽的房間，聞到了裡面的血腥味。
「噔」地一下，心跳就直奔著150去了。
『別慌, 別慌。』文景在心裡安慰自己，慌了就會連體質都起不到作用了。
「呼——」漸漸穩住情緒，鬼在白天是不會出來的, 現在可以大大方方的探查。
門鎖著, 但透過縫隙，還能看到一絲未擦干淨的血跡，應該是昨天晚上的事情。
窗戶上的玻璃映著文景的臉，她咽了一口唾沫, 這玻璃只映出一個人的身影, 再次提醒她, 『你只是一個人。』
果然，還是通知鬼殺隊來處理？
腳步退後兩步，到了牆邊, 因要翻牆而出, 她就又沒有動力。
如果這裡是一道開著的門, 她還可以假裝思考，腳步慢慢挪出去, 然後等出去了, 又可以安慰自己『不小心思考過頭, 所以走出去了』。
可她面前是一堵牆啊, 翻牆這個動作哪裡可能是無意識的——所以，一旦走了, 就是有意識的在逃跑。
如果她真是一個毫無勝算的普通鬼殺隊員, 此刻就應該立馬掉頭, 因為一個人靠近強大的鬼，一點勝算都沒有。
可她有體質的優勢，僅僅只是探查罷了，應該可以應對一會兒，現在可是白天。
如此的拉扯之下，她的腳步終於動了。
先在白天探查下這裡發生的事情，確定人類的傷亡情況，在黃昏前逃走，找去隨便一個培育師那邊，借用他們的烏鴉向上彙報。
至於政府？那種不可控的因素，她可不敢依靠，果然還是求救鬼殺隊。
「咕嘟——」女孩咽口水的聲音格外的響，她聽不到人類活動的聲響，來到女孩們的房間，也都是空蕩蕩的，房間裡的各處擺設都很整齊，一點都看不出離開的跡像。
難不成，都死了？
那些女孩昨天還在對著她笑，今天就全部沒有了嗎？
文景迷茫的在房間中轉了一會兒，一時的情緒衝擊，讓她想不起自己到底要調查什麼。
『事情的經過，我要調查的是，短短的一天時間裡，這裡發生了什麼？以及那只鬼襲擊這裡的原因，它的血鬼術，之後都提供給鬼殺隊，提高隊員的生存率。』
這麼一想，順序就排好了。
她先回到了那個偷聽的房間，將門鎖撬開。
一片血紅衝進眼裡，從門邊到地板再到天花板，像是有一個人像個血袋一樣，在這裡憑空炸開了，各處都是人的痕跡。
文景已經很能承受這種場面了，所以她的第一眼看到的，是桌子上和地上零星分布的文件——它們上面濺了太多血，所以被扔在了這裡。
「宗教獨立申請？」
她念著上面的標題，快速的翻了翻上面的內容，大概猜到了昨天發生的事情，「那只鬼，果然藏在宗教裡？它想讓自己的宗教獨立，好吸收更多人？」
就在思緒開始亂飛之時，有腳步聲靠近，文景迅速將所有文件都疊好裝起，一扭頭，就聽到了有人的呼吸聲在門口亂掉。
「怎麼回事，這個門？」是一個很粗壯的男人，應該是天理教的打手之一，他預料到有人闖入，剛想轉身呼喊，就被人一把從後面捏住了喉嚨。
「閉嘴。」
打手迅速僵住身體，開始思考背後的人是誰。
聲音聽起來很悶，分辨不出男女，而且身量很高，比他還高一點，手很大，上面是硬邦邦的繭子，是政府的人？
「這裡怎麼回事？」那人發問了。
打手不明白自己是什麼運氣，被派來清洗痕跡，還沒開始就被抓了，「我只是個打手，中山大人的事兒一概不清楚！」
「是嗎？」那只手重了兩分，「既然你都說自己沒用了，那我就解決掉你吧。」
下一秒就幾乎掐斷打手的氣息，他趕快掙扎，「不不不，我還是有用的，我知道中山大人他們在哪裡！」
「在哪裡？」脖子一輕，禁錮解開，就准備好好聽一聽。
誰知打手只是佯裝臣服，下一刻就將匕首刺過來。
「嘩——」那匕首刺得極快，算是打手的殺手锏之一，瞬間就劃開了空氣，直刺向——背後的空氣？
打手一愣，『沒有人？』
這下換成他蒙蔽了，視線穿過被打開的門，觸及到了屋內的鮮血。
他這下領悟了，冷汗滲出，雙腿打顫，連滾帶爬的跑向後面，嘴裡不停喊著，「鬼啊，有鬼啊！」
文景緊跟在後面，一路來到了廚房後面的一片墳墓裡，有一個墓門大開著，看起來另有洞天，打手直接喊叫著衝了進去，喊叫回蕩了數遍，傳出很多道疊在一起的聲音。
『空間聽起來很大。』可是馬上，內部封閉的道路就讓聲音隔絕於外，再聽不到裡面的反應了。
麻煩了，如果只將這種情報告訴鬼殺隊員，而不去探一探，這種密閉空間裡，大概會有很多人受傷。
一陣陣鬼氣，不似庭院裡的那些正在消散，反而像是藤蔓植物般，正在悄悄的蔓延生長——那只鬼還在裡面！
「呼——」深吸一口氣，文景敲打著不知何時往後退了兩步的腳，「做個有用的人吧，文景！」
如果現在不去，那麼這些天，到底做了什麼呀！不停的去和人交手，吸取不同人的戰鬥方式，慢慢能輕易將這些未出師的弟子們打敗。
之後又遇到了低階的正式隊員，交手後雖然有點麻煩，但最後也能成功獲勝。
如果現在不去，去的人，可能是比自己能力還差的人。
幾乎是被自己的想法逼到退無可退的地步，文景的心才終於定下來，只是探查，千萬不能衝動。
千萬不能衝動——個鬼啊！很快她就又上頭了。
衝破一路濃重的血腥味，文景很快來到了地墓的最後一間，那邊，有一個嘴角帶血的高大男子，在慈愛的安撫著一個血人。
那血人看起來沒有任何理智，正在一攤殘肢裡找尋下一個入口的東西——坑裡還冒出不少手腳，大概剩下的姑娘們都在裡面了。
「怎麼了，怎麼了？別吃這麼急呀~你既然已經成為了鬼，那什麼時候吃都可以的。」
而它的身旁，傳教大叔和一眾肌肉男都縮在一邊，剛剛那個打手瑟瑟發抖的趴在地上，說著自己剛剛遇到鬼的遭遇。
「誒？好奇怪啊，沒有鬼能在太陽光下生存呢~」白發男子毫不避諱的說著自己的弱點，可是旁邊的人類們沒有一個敢動歪心思的。
打手還想說什麼，就聽到低眉順眼的傳教大叔出聲阻止，「山田！你瘋了。不要在這裡惹童磨大人的眼了，該干什麼就干什麼去吧！」
童磨的脾氣喜怒無常，這點他們這些人昨晚已經見識到了，所以就安靜當個背景，不要打擾童磨最好。
「哈哈哈，中山，做得很好，之後就這樣教育我的信徒吧~~」那血人還趴在一堆血肉裡啃食，令人頭皮發麻的嘎吱聲裡，童磨憐愛的將血人的臉擦干淨，「怎麼吃的這麼邋遢~記得自己的責任，要好好盯著中山先生工作呀~~如果他敢告密或者消極工作，那你就吃了他！」
文景已在心裡大概畫出這裡簡單的地圖，正准備退出去，就看到了血人被擦干淨的臉。彎眉杏眼，正嘎嘣嚼著一只人手的嘴巴，昨天還在與文景傾訴自己對愛人的思念。
由......由裡子？
「噔——」不知從哪裡牽住文景的最後一根線，斷掉了。
周圍的人類們，或是避開不看，或是略帶著恐懼，他們都是因為有用，而被留下來的家畜罷了，和那些留在坑底的人實在是差不了多少。
「哦呀哦呀，有理智了嗎？一醒來就大吃了好一頓啊~~」童磨輕拍著面前女孩的臉，滿意的看著對方理智回歸，逐漸開始崩潰，「哈哈哈，別這個樣子嘛，你要記得自己已經成為鬼了，人類什麼的都是你的食物罷了。」
說完，它又要伸手安撫對方，下一秒卻感覺到世界鋒利了起來。
有一股炎氣從空虛中突然閃現，就在它毫無防備的時刻，就在它認為不該有任何意外的時候，危機感降臨，它憑借生存的本能，向後倒了一下。
「唰——」風被切開，火光在空中乍現。
「呲——」血肉迸濺，一股愣怔的情緒在童磨眼中閃現，它迅速意識回爐，抓住了嵌在脖子裡的刀鋒抽了出來。
這一刀只趁著童磨的松懈，砍破了皮肉，再想深入時，它已意識到，脖子的硬度加強，於是無論如何也砍不動了。
「啊咧，人呢？」剛剛有那麼一瞬間，童磨看到了眼前出現了一個人影，再去仔細看，卻只捕捉到對方逃走的背影，「逃走了？」
可是地墓的地形，只有一個狹窄的出口，所以——
「哈哈哈哈，好有意思~血鬼術，蔓蓮華！」無數冰做的根莖就這麼憑空出現，周圍離的近的人類哀嚎著被牽扯在內，不過童磨才不在意，它瞬間閃到了外面的通道裡。
那裡空蕩蕩的無人，可不對——有呼吸聲，仔細聽卻又無聲無息，像是感官被屏蔽掉了，一定有人！
「血鬼術，散蓮華！」冰的花瓣瞬間充滿整個空間，將四壁切出無數道子，眼看著朝門口而去，童磨也就是在此刻，看到一個奔跑著的人影突然出現在它視野裡，「哎呀，這可真是神奇啊！」
簡直就像是，眼前的罩子突然被揭開了。
第40章 殺人凶手
可惜那個身影已經跑到了門口, 它的碎蓮瓣只來得及將其四肢劃破，並沒辦法留住她。
童磨的臉半笑不笑，眼神冷了下來, 「中山先生，你們還能站起來嗎？有只老鼠跑進來了呢，不知道聽到多少。」
此刻除了一個人的胸口被冰藤蔓貫穿正不斷哀嚎, 其他人都只有一些擦傷, 正縮在牆角，抖如篩糠。
中山再沒有當初那副體面模樣，一聽自己名字被叫，反射性的一抖, 這才爬過去, 「童......童磨大人......」
「聽到了嗎？我說去追那個女孩, 沿著血去追！」
「嗚嗚嗚——」一群人擠成蜂窩，趕快衝了出去，嘴裡還不停嗚咽著, 慶祝自己又一次留了一條命。
等周圍的聲音安靜下來, 童磨才仔細思考剛剛那個事情, 「是什麼呢？」回到剛剛的位置，由裡子已經躲在一邊自閉, 童磨只瞟了一眼就不再管她, 徑直過去, 拿起剛剛那把卡在它脖子上的日輪刀。
「哎呀, 是紅色的。」
下一刻，童磨耳旁響起一聲琵琶撥弦聲。
「誒？」眼前景色轉換, 它明白是無慘大人來找了。
果然, 一股疑惑的情緒掃過童磨的大腦, 將它的記憶帶走，「怎麼回事，為什麼你會被不是柱的家伙傷到？還暴露了計劃？你要如何解釋？」
「無慘大人，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呢~您不是拿走我的記憶了嗎？」
無慘站在高處，血紅的眼睛如刀一般刺向底下的童磨，與此同時，將從童磨記憶裡提取出來的映像投射給東京附近的鬼。
【找到這個人，殺了她！】
無聲無息的靠近上弦二，如果不是第一刀的速度和力道還不夠，可能童磨就已經不在這裡了。
『如果這樣的人潛入我的附近......』無慘常年多疑，對有苗頭傷害它的人類，采取提前斬草除根的策略，還有就是——
靠人類還是不行，人類不能掌控在手裡，必須要用鬼。
想通這點，無慘下了第二個指令，「把那些人清理干淨，第二階段用鬼來嘗試出海。」
『這麼快，就放棄使用教派了嗎？明明之前還害怕鬼上了船就失去控制的說~』童磨就在無慘面前，明目張膽的跑神。
「噗——」它的頭再度被扇飛，被一種難以抵抗的力量連著擊穿了三道牆才將將停下來。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在被切成碎片之前，童磨聽到了老板的威脅。
它在內心甜膩膩的應了一聲，「嗨~」
花了一陣功夫重新整理好儀表，它這才准備和鳴女打個招呼，一個字還沒出口，耳邊又是一聲琵琶鳴，它被迅速趕回了原位置。
「啊~~」童磨折起扇子，頂住自己的下巴，思考著，距離太陽落山至少還有兩個小時，這麼長的時間，足夠跑出東京了，要怎麼找到那個女孩呢？
——————————
但是，文景此刻的狀況並不怎麼好。
她在出招的那刻，就後悔了，因為對方還低著頭散漫的精神，突然一瞬間繃緊了。
警戒的危險感，像是針扎一樣，讓她全身發麻。
『到底是怎麼察覺到的？是殺氣嗎？』來不及仔細思索，文景只來得及讓力道順著脖子砍了一下，就當即棄刀逃跑。
「血鬼術，蔓蓮華」
這個聲音落下後，從牆壁、地面、頭頂，猛地鑽出鎖鏈一般的冰藤蔓，幾乎在瞬間就要將整個通道封閉起來，幸好文景抓住時機先跑一步，藤蔓在她身後閉合。
「血鬼術，散蓮華」
空中破開無數細小的冰花瓣，看著冰清玉潔甚是可愛，但割開皮肉的時候，像是電鋸一般。
她的體質沒有支撐太久，中途就被『看破』了。
「啪嘰——」耳邊響起薄膜破開的聲音，她幾乎是用了最後的力氣才衝了出去，來到陽光下面。
「呵——呵——」她動了動手腳，隨著溫熱的液體布滿體表，身體一下冷了起來，『不好，傷口有點多！』強自用疲軟的腳拖著身體前進，身後留下一串滴落的血跡。
心髒因這一出危險的遭遇，跳的愈發快，也讓全身的血液加速流動，又快速從破開的傷口裡流出。
眼前的路開始出現黑白的星星，她就要因為能力的後遺症和失血過多而暈過去了。
「呵——呵——」她無法保持正常的呼吸，喉嚨快要干裂到炸。
身後有人類跑動的聲音，文景即將倒下的身體，猛地停住，她扶著樹干躲在一處倉庫後面，從背後拿出了那個非常沉的家伙。
剛剛如果不是背著這個東西，她也許可以在被看破前衝出去。
不過幸好當時沒來得及丟掉，要不然這會兒就完全任人宰割了。
「呼——呼——」調節呼吸，死死按住傷口，她超人的恢復能力開始起效果，那些常人必須縫針的口子，在文景的按壓下，裂口慢慢生成了一道淺淺的膜，粘連住分開的兩端皮肉。
透過那道膜，還能看到裡面的鮮血在晃動。
人類的腳步來的很快，他們是按著血跡過來的，可是追到倉庫後面，血跡卻突然消失了，就像是突然有什麼東西將所有痕跡都抹除了。
「中山大人！是不是我說的！那是只鬼啊！」前頭被文景嚇過的打手迅速叫了起來，被抖著手的傳教大叔一巴掌掀到一邊。
「不殺了她，我們就都得死！」傳教大叔剛說完這句話，旁邊一個男人突地咬著牙，默不作聲的衝著外面逃去。
這男人的動向一出，大家迅速明白意圖，有人反射性的朝背後地墓的方向看去，又反應過來，那鬼是不能在白天出來的。
一時間，沒有提前溝通，但除了還愣著沒想明白的，剩下的都各自逃去。
留下的，都是和中山大叔關系緊密的，他們腳步動了一下又停下，「中山大人，我們該怎麼做？」
傳教大叔內心掙扎著，看著最遠已經跑到圍牆的人，才要開口，地底就傳來巨大的聲響，從地墓一路來到他們腳底。
巨大的藤蔓掀起地表，雖然在觸碰到陽光的一刻，那藤蔓就消失了，但是腳下松軟的地面，一下就令逃走的那幾個人腳下踩空，掉到了下面。
「啊！！！」
慘叫聲接連不斷，停在原地的中山等人從額頭到臉頰再到脖頸，都是冷汗留下的痕跡。
這只鬼太可怕了！
「轟隆隆——」就當眾人都僵立原地，心中對那只鬼的可怕再度升一個等級時，地墓塌了。
這帶的土質松軟，加上剛剛和文景的一戰，將四周的牆壁都破壞了，原本還能堅持的地墓，再經歷童磨的這麼一鬧騰，此刻轟然倒塌，陽光從縫隙裡透了進去。
鬼的氣息消失了，文景清晰的感受到了變化，一直受各種動漫影響的她異想天開，『難不成鬼還能空間傳送？』
這些胡思亂想，並沒有影響她臨時想個計劃，在體溫停止流失之後，她迅速從倉庫後面潛行過來，拿槍抵住僵住的傳教大叔後背。
「喂，把那只鬼的信息都告訴我！」
「嘩——」其他幾個人連退幾步，沒想到前有鬼後有人，眼尖的打手迅速發現，文景手上的東西是真家伙，「槍？」
女孩滿身是血，似乎並沒有使其意志軟弱，仍有種不容人侵犯的狠勁。
這個打手的話讓傳教大叔想反抗的心落了下去，文景帶著一點贊賞的說，「對，真的槍。那只鬼已經跑了，現在告訴我所有的信息，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你是昨天那個女孩？」傳教大叔利用這麼兩句的時間，迅速冷靜下來，同時相信了鬼已經跑走的話。對超自然的鬼，他是完全沒主意，可是對人的話，他的經驗可是很豐富的。
文景感覺到對方態度裡，恢復了一點穩定，立刻將槍再往前頂了頂，「別給我繞圈子，昨天晚上怎麼回事？」
『這麼確定是晚上出的問題嗎？要不就是對鬼很了解，要不就是今天白天回來了。』傳教大叔迅速反應了一下，結合之前對文景身份的猜測，大著膽子說，「就是那只鬼殺了好多人，你們處理這種事情不是很常見嗎？」
「是嗎？宗教獨立是什麼情況？它是什麼教的？」
此時，傳教大叔的心裡產生了一秒鐘的權衡，政府的人和那只鬼，哪個都不是好相與的。
政府的人在查女人的事，現在莫名其妙的追著問鬼的信息，是早就知道嗎？
鬼說不定想要殺人封口，能讓他們鬥個兩敗俱傷最好。
不過——女人們都死了，人證早就沒了，只要之後把記錄的冊子燒掉，政府這邊好應付得很。
「那位大人是幾天前找到我的，說他的宗教也想申請獨立為教派。之後的我們要不要找個安全的地方說呢？」要是被童磨當面抓到泄密就不好了。
文景輕輕的喘著氣，她現在光是舉著槍都很費力了，「別廢話，三分鐘內交代完！」
「啊？那我要好好想想怎麼組織語言了......」
就在傳教大叔故意磨嘰的時候，有一陣密集的腳步聲過來了，還有各種交談聲，眼看著就朝這邊過來了。
「怎麼回事？」文景緊張起來，手開始抖，今天遇到的事情太多了，她的身心都到了極限。
察覺到背後的顫抖，傳教大叔趕快轉了口風，「我不知道是什麼情況，這不是你的同伴嗎？」
她哪裡來的同伴，原本只是想偵查，結果搞成了孤膽英雄。
「嗶——」有緊急的哨聲傳來，一群穿著制服的人已經看到這裡的情況，「那邊的人都放下武器！」
嘖，警察來了。
不能繼續拖下去了，文景反手就想抓著傳教大叔逃跑，下一刻，那人一個閃避，就躲到了倉庫後面，還大喊著，「那個女人就是殺人凶手！」
第41章 相遇
文景真想開槍斃了這個人, 可情報還沒套完，只能一邊逃跑一邊在心裡痛罵他。
不過那只鬼的大概意圖和血鬼術已經清楚了，就這麼交差她也不會有愧疚感, 之後的事情，愛誰誰吧！
此刻文景體質的能力仍在透支中，經歷了將近一年的鍛煉, 不至於當場暈倒, 但也是夠嗆。
『堅持了有五秒鐘嗎？』在攻擊那只鬼後，大概就堅持了五秒不到。
「別跑！」在後面警察的追捕中，文景險之又險的翻牆跑走，鑽入髒亂差的巷子裡。
剛剛愈合的傷口又有點刺痛, 大概是動作太大又破開了。
「呼——呼——」她用呼吸法, 將血慢慢止住。
追捕的聲音遠去, 夕陽卻近了，再過一個多小時就要天黑了。
此處藏身的地方，是一處垃圾堆, 在深處, 有老鼠撕咬的細小動靜。
各種腐爛的異味在這裡靜靜升騰著, 風像是一把湯勺，時不時好心地在這鍋『釀造』裡攪動兩下, 文景想藏到至少第二遍搜查的心情瞬間沒了, 胃也不受控制的生理性翻滾著。
不行了, 頂不住了。
幸好她現在灰頭土臉, 即使體質沒了，也可以稍微遮擋下樣貌。
『必須要快點把信息傳走！』
而且, 終於安定下來後, 她開始思索一直困擾她的一個問題, 『那個鬼眼睛裡，是什麼字來著？』
披著一張臭烘烘的毯子，將血跡掩蓋住，同時用臭味讓其他人繞行，她終於離開了這個地方。
——————————
來時身輕如燕，此時卻重如磐石，呼吸也粗重很多。
不過總體要比一開始好很多了，全身的割裂傷，在腎上腺素退去之後，一直隱隱作痛。
進入市區後，文景將毯子扔掉，這時候再披個毯子，純屬吸引注意力。
敲了某家培育師的門，她終於將這次的信息傳達出去了。
「你......說什麼？十二鬼月？」這位開門的老太太也震驚了，「你遇到了十二鬼月？」
「嗯」，文景蜷縮著手指，比出一個「2」，回答道：「是上弦還是下弦不清楚，但是另一只眼睛裡，只有一個貮。」
隨後不管對方的反應，迅速將所有的情報，包括前因後果和那只鬼的血鬼術告知了對方。
「那我現在就通知鬼殺隊！」
一個女孩接住了她的身體，就要將其帶走，文景想拉住老太太，但對方反身迅速，只擦到一點邊，於是她不得不用僅剩不多的力氣喊出聲，「不要通知炎之呼吸的鬼殺隊員！那鬼會追殺炎之呼吸的隊員！」
也不知道老太太有沒有領會到其中的意思，喊完這句話的文景是沒力氣再支撐，疲憊的攤倒在了旁邊女孩的身上。
所以，當杏壽郎的烏鴉飛到情報節點的時候，所有烏鴉一致改了口吻，只說了『杏壽郎弟子又惹事』的前半段，並沒有告訴它，現在東京附近的柱和高級隊員，都在趕往天理教分部所在地。
最先到達的是正在附近執行任務的水柱，他是個沒什麼表情的男人，長得挺好，就是有一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氣質，不怎麼討喜。
義勇剛成為柱不久，屬於他的領地和宅邸還沒到位，所以日常也和之前一樣，跟著烏鴉跑任務。
現在，他先行到達了天理教所在的落魄小鎮，四處尋找線報裡所說的大片田地，以及田地後面隱藏的院子。
距離初次通報已經過去幾個小時，時間進入了鬼活動的高峰期，義勇在空蕩蕩的街上，聞到了濃重的鬼的氣息，顯然這氣息的主人，在不久前還在這裡待過。
轉過彎，在這戶人家的門口殘留著另一種鬼的氣息，『應該是線報上說的，那個被轉化的女孩。』
「咚咚咚——」沒怎麼細想，他也開始敲門，卻久久沒有回應。
水柱皺了下眉頭，門裡沒有血腥味，應該沒有遇害者，但不保證直接被吞了。
於是敲門的手改為推門，稍微使了下力，就把門板給卸了下來。
「啊！！！」原本寂靜黑暗的屋子裡，瞬間響起了人類的叫喊，把義勇給弄得一愣，拿著門板也不知道是放下好，還是扔到一邊好。
被扔了一身籮筐和爛菜葉後，義勇終於將自己的目的說了明白，「......所以，那只鬼來的時候，你們有注意到什麼嗎？」
他將自己頭頂上的葉子拿下來，毫不覺得如此闖入別人家裡，是獲得不了信息的。
「沒有！我老了，沒注意到什麼！請快點出去吧！」
又一個東西砸了過來，是個壺，他眼疾手快的抓住放在地上，心裡有些不解地想著，『我不是已經把門板安上去了嗎？』
不被人歡迎，這種狀況幾乎是水柱的常態，他不曉得別人是什麼待遇，只單純覺得，大家應該都是這樣的待遇，所以沒什麼好失落的。
於是轉身就走，他剛剛已經看到了田地的邊緣，先去那個院子裡看看，鬼說不定會去而復返。
出了這家的門，才走兩步，背後就有輕輕的腳步聲跑來，一個小孩子稚嫩的聲音響起，「由裡子姐姐他們去警察分局了，我不是很清楚他們去做什麼，但是姐姐的表情很不好，肯定是要殺中山大人！求求你救救大人吧！」
義勇張了張嘴，冒出了另外的話，「警察分局在哪裡？」
「額......我也不清楚，大概就是那邊吧。」小孩指了一個方向，是今天黃昏時刻中山大人被帶走的方向。
這句話剛說完，小孩子就感覺面前刮起了一陣風，穩住身體後，那個冷冰冰的人就已經不見了。
『這麼積極，也許是個好人也說不定。』
但夜這麼深了，必須要回去才行，他趕快把門板合上。
「哢噠——」剛剛看起來還不錯的門板，上半身已經斜斜地離開了門框，「.....原來沒修好啊！」
就這麼半掩著擋住門口，不過半個小時，又有人前來敲門。
「Duang——」那手勁不怎麼大，奈何這個門板不怎麼結實，直接門板朝下平躺在了地上，發出一聲響聲，把裡面縮在一起睡覺的祖孫倆再度吵醒。
「對不起，我會賠的，請問——」那聲音是個柔美的女聲，聽起來就是個美女，只是她才問了一句話，頭頂上空就傳來烏鴉振翅的聲音，「噶——噶——水柱遭遇上弦二，請求支援！地點警察分局！上弦二，支援！」
花柱香奈惠呼吸一緊，竟然是上弦二，今天聽了消息選擇過來是對的。
自從上次煉獄家弟子遇到鬼之後，她就變得格外注意東京的消息，果然那只鬼又出現了。
朝門裡喊了一聲，「之後會有人來處理的！對不起了！」於是直接將抬了一半的門板又扔在地上，飛身往烏鴉指引的方向而去了。
——————————
十五分鐘前，義勇眼中映照著遠方的一點火光。
火光初時只是一點，之後迅速舔著房檐變成一條火繩，再往上蔓延，將整個屋頂照亮，並向內塌陷。
磅礡的鬼氣和煙氣同時衝到臉前，義勇沒有一絲遲疑，衝入了燃燒中的警察分局。
看守面朝下，倒在自己的血裡，旁邊的鐵柵欄大開著，裡面不遠處傳來人的哀嚎聲。
義勇沒猶豫，三秒後和裡面的鬼打了第一個照面。
這裡已經沒有活人了，唯一在哀嚎的人型生物，一半已經轉換成了鬼。
最門口站著的，就是線報中那個十二鬼月。
「錚——」日輪刀和扇子磕在一起，擦出了火星。
「啊嘞，是藍色的刀呢~」對方一只手就擋住了攻擊，抵擋的同時身體才閑閑的轉過來，「我在找一個拿紅色刀的女孩，你知道她在哪裡嗎？」
說話間，那雙眼睛裡的字才終於被義勇看到，他露出了今天第一個吃驚的表情，「上弦二！」
雙方攻擊瞬間調轉，加注在對抗中的力量天平失衡到鬼的這邊，抵抗的一方變成了義勇。
那鬼的興味，在看到刀刃上的『惡鬼滅殺』字樣時，更加高漲了，「是柱啊！那個女孩子果然跑掉了，那就殺一個柱吧！」
相比於剛剛成為柱的義勇，顯然童磨的力量更強一些，他在用扇子抵住日輪刀的同時，還能有空余一腳踹向對方。
「轟——」義勇刀上的勁兒一松，身形向後倒去，但這攻擊避無可避，仍然被蹭到，一下掀飛到了外面的庭院裡。
這裡倒是空曠了，煙氣少了許多，終於能呼得上氣兒了。
「是上弦二！快去求援！」烏鴉帶著義勇的話撲騰翅膀迅速飛走，背後的童磨踱步出來，目送那鳥的剪影和黑暗融為一體。
「哎呀，還有別的柱嗎？那就先把你給解決掉吧！血鬼術，蓮葉冰！」扇子一動，空中便飄散一片栩栩如生的冰晶蓮花，其周圍是彌散出來霧一般的冰晶。
義勇向後閃躲，心中第二次震動，『竟然是全新的招數！有毒！』
這裡的空氣裡，半是冰霧半是煙氣，根本無法呼吸，而走出去的話——
外面的人聲逐漸大了，很多人因火勢被吸引過來滅火，必須要在那之前，將人群疏散，並且牽制住！
「水之呼吸，陸之型，扭轉漩渦！」利用劍型，強行將底層的空氣和上層進行交換！獲得一絲喘息的時機！
第42章 援助
今晚的夜晚依舊寧靜, 風動，草鳴，窗戶上的樹影搖動, 將潔白的月光遮得左避右閃，晃動如同湖面波光。
文景睜開眼睛的時候，全身的肌肉不知道為什麼一直繃著, 有意識的松下來之後, 才感覺到內裡的虛弱，『我這又是......』
噢，她突然頓住，左右看看這陌生的房間, 昏睡之前的記憶回來了。
『不能讓炎之呼吸的劍士過去！』不知道這個信息有沒有傳達到位, 文景平穩的心情一下波動起來。
來到前廳, 燈火通明，所有人都披著衣服，臨時聚集在這裡。
桌子上癱著一只烏鴉, 大口大口的喘氣, 它似乎飛了很久, 「噶——上弦二，支援水柱！」
「二？」文景站在門口, 恰好聽到了這一句, 手指抓著門框, 幾乎要捏碎木片。
不可置信, 那個白頭發的鬼竟然是上弦二？
屋裡的眾人聞言抬頭，眼中情緒各不相同, 他們都是未出師的弟子, 沒到試煉的時候, 連鬼都沒怎麼見過，更別說是上弦排名第二的鬼，那豈不是離鬼王無慘只有幾步之遙嗎！
「借我一把日輪刀吧。」
文景不知道自己這幅身體還能使出多少力氣，但她不能就這麼躲在別人的背後——這場禍是由她引出來的。
活動兩下身體，她不客氣的跑進廚房，猛塞了好幾個飯團。
那個負責照顧的女孩跟著跑過來，遙望著文景毫不猶豫決定出征的背影，內心只留一種倉皇又脆弱的悲傷，『我得做點什麼。』
於是她將灶火點起來，想熱點水給文景喝，手抖著，眼前有點模糊，之前熟練的打火現在卻如何也不能了。
「咳咳——」文景就站在灶火的旁邊，被冷硬飯團噎住的聲音震得女孩眼淚終於掉了下來，手穩了一下，終於打著火。
就這個時候，視野裡那個身影就移動了。
「你這就要走了嗎？喝點熱水啊！」她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是想多說兩句話，只是覺得文景從這裡走之後，就注定不會回來了。
她們兩個並不算熟悉，一開始，只是因為切磋後的借住。
老太太這邊只有一個女弟子，房子又不是很大，就只能和這個唯一的女弟子合住一屋。
她只記得，在半夜醒過來，地板很涼，兩個人挨得很近，相接的部分留存了很多熱度。
她是個體寒的人，即使夏天四肢都是冰涼的，於是迷迷糊糊記住了這份熱度，『原來人這麼暖和啊』。
後來兩人也沒怎麼交流，直到今天，文景慘兮兮的過來，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輕輕點了點頭。
『原來她還記得我。』於是女孩在一堆男師兄裡，成了那個理所當然要去接住文景的人，就好像，她們是別人眼裡的朋友，理所當然要照顧一樣。
她從來都被師兄們歸為弱者，這還是第一次，被這麼自然的和強者歸到一起。
昏睡的幾個小時裡，擦身體、喂水、喂解毒的藥，都是女孩做的。
細說起來，都沒有說過幾句話呢。
但是——兩個同樣為成為鬼殺隊員而努力的女孩，她們之間對對方的看法，總會與其他人不同。或許，同樣倔強的兩個人，在其他人眼裡也會有相同之處吧。能和那麼厲害的人有相似之處，女孩都覺得自己沾上了一點光。
「讓我為你做點事吧！」女孩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就只有一陣陣的後悔？或者失去感？她半蹲不蹲，窘迫的扶著灶台，整個人的狀態無法用一句話來表達。
剛剛點起的火，沒有維護很快就要滅了，可她不能蹲下去，因為門口的人馬上就要走出去了。
文景轉過頭來，沒有笑，只是咬著字說了一句，「我出發了！」
等過了好一會兒，女孩才「啪」地一下坐到了地上，『又什麼事都沒有做成！明明在最後想給她一點溫暖的！』
那可是上弦二，怪物一樣的柱都需要求援，文景連隊員都不是，這麼去了可能屍體都找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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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老太太同樣是炎之呼吸的使用者，所以文景借了一把紅色的刀。
「今晚很多鬼都在找紅色日輪刀的使用者。」老太太遞上刀的同時，擔憂的說了一聲，這也是他們這麼多人守夜的原因。
「嗯，那它們應該都在找我。」輕松的語氣，配上干脆的動作，讓文景聽起來像是要去郊游，而不是去奔赴一場死鬥。
感受下身體各處，傷已經基本愈合，一些切的比較深的傷口就沒辦法了。
力氣在填飽肚子後，也有了恢復跡像。
整體對比之前已經好了很多，隨著大腦逐漸清醒，那層體質的屏障正在迅速修復。
她應該能在上弦二的注視下堅持三秒？或者兩秒？
足夠了，砍下腦袋，足夠快的話，只需要一秒鐘！
她在趕路的同時，瘋狂的復盤著白天的交手。
『為什麼上弦二明明沒有注意到我，卻可以抵擋住攻擊？是直覺嗎？還是說我泄露了什麼？』
「呼——呼——」調整呼吸，來到最快，身體幾乎和風融合在一起，絲綢般的風無視了衣物的阻攔，似乎直接和文景的肌膚貼合起來，讓她變成一只在海浪裡翻騰的海豚。
「誒？」好幾秒失去注意力後，文景將自己的狀態拉回來，同時領悟了一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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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很快，在跑神的時候會倏忽被偷走一個小時，可時間也很慢，尤其當你每秒鐘都在躲過致命一擊，每秒鐘都在想下一秒應該如何防守、如何攻擊，就會感覺，自己反而是在從時間那邊偷東西。
「噗——咳咳！」義勇被自己的一口血嗆到，呼吸亂了一秒，腳步躲閃不及時，又吸入了一口含著毒冰的空氣。
好在即將被刺到的花柱，被義勇的輔助救到，避開胸前的手，掠去了一邊。
「誒？」童磨抓向溫柔小姐姐的手一空，有些遺憾的說，「我說，能不能不要來妨礙我了！明明肺部已經中了我的毒了！」
沒指望得到臭男人的回復，它笑著轉向香奈惠，「吶，和我融為一體不好嗎？我最喜歡的就是你這樣營養豐富的女孩子了，大家都在我的胃裡登向極樂世界了~」
「那不是她們情願的吧！不要自說自話了！」香奈惠有些絕望的看著遠方黑如墨汁的夜空，他們兩個該如何才能將上弦二留到天明。
從義勇遭遇上弦二，到現在，不過才兩個小時，他們兩個都已經完全擋不住了。
最大的問題，就是無法近身，上弦二的周圍遍布著有毒的冰晶，吸入後就會對肺部造成巨大的損害，簡直是鬼殺隊呼吸法的天敵。
而且脖子很硬，一開始香奈惠靠著偷襲和靈活的身法刺中了脖子，卻立刻被有意識的加固了，像是刺到了鋼鐵般只能劃出白痕。
最後就是招數極多，不愧是上弦之二的鬼。
『即使死在這裡，也要把情報透露出去！』兩個柱同時想到這點，至少需要四個柱，才能砍斷這個鬼的脖子。
「不是的，她們都是自願留在我身邊的~」童磨還是那副沒什麼危機感的樣子，今晚它來這裡，主要是為了中山。
童磨不善俗務，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擅長管理宗教的人才，怎麼能就這麼放他走掉。好在無慘也很認可中山作為人類時的能力，估計是想放棄童磨，直接啟用中山作為海外拓展的鬼。
於是它們今晚回來，就是為了將中山轉化成鬼，或者殺了他滅口，當然有時候這兩件事是一件事，因為很多人都會在轉化的時候爆體而亡。
「啊！！！」背後的中山大叔被轉化的哀嚎還在繼續，不知道還得多長時間，童磨稍微有點玩膩了。
周圍的民眾早已被其他隊員轉移到安全地帶，同時抵御著今天晚上異常活躍的各種鬼。
「柱什麼時候才能來！！」某處院子裡，將民眾推到門外的丁級隊員大喊，除了鬼的桀笑聲，沒有任何回復。
本應回答他的同伴，被擊中了頭，正好倒在另一只鬼的攻擊範圍內。
他不得不在保護自己的同時，照看著同伴，即使明白柱們的工作更加緊急危險，仍不斷期盼著有誰能來幫他一把。
「噗——」刀影閃過，血光蹦出，鬼的頭莫名其妙的掉了下來，就連它自己都「咦」了一聲。
難道是頸椎處的骨頭保養不善？它甚至這麼想著，所以在運動的時候就自然而然的掉了下來。
可是當它想要用手將頭捧起來時，發現身體正在消失，眼前正在模糊，「什麼？我被刀砍了？」
直到消散掉的那一刻，它都搞不明白剛剛是看漏了哪一秒，或者它的世界被人憑空抽走了一秒嗎？
乙級隊員因為正對著鬼，從那個整齊的切面，能推斷出是日輪刀。
他現在的狀況已大大寬裕，只剩一只鬼的情況下，他甚至有空在心裡疑惑，『是音柱嗎？或者雷之呼吸的劍士嗎？速度好快啊！』
第43章 無名之刃
這陣速度極快的風, 逆著鬼殺隊員們和人群逃走的方向，朝著火光最盛的地方而去。
濃煙滾滾，炎熱的空氣幾乎有著和火一樣的溫度, 燙的正在和鬼作戰的兩人雙目疼痛。
這個警察分局，基本被打鬥拆得不剩什麼了，地上一片殘垣碎木, 但是周圍一圈的火勢還未停下, 有著將附近房屋一並吞下的勢頭。
「轟——」水柱被打飛出去，在廢墟裡滾了兩下，停在一處斷牆旁邊。
「咳咳——」肺部吸入的有毒冰晶，到現在威力已大顯, 他們全勝時, 尚不能奈何上弦二, 更別說現在了。
就戰死在這裡吧，握緊手中的劍，義勇就要衝出去, 突然感覺背後被人拉了一下。
『竟然松懈到這種程度, 連有人出現在背後都沒有察覺！』他猛地一抖, 就欲攻擊。
「放松，我是來殺鬼的。你仔細聽我接下來的話——」
水柱被擊倒之後, 過了半分鐘才將將爬起來。
「富岡, 沒事吧？？！！」香奈惠心跳漏了一拍, 動作也慢了不少, 身上又多了不少傷痕，臉上又擦出好幾道血痕。
「哎呀！」結果童磨反而比她自己更緊張, 「怎麼這麼不小心, 我已經放慢速度了呢~把你打壞了, 就不好看了。」
重新加入的義勇沒有回復，用比剛剛更猛的攻勢來回應同伴的擔心。
面前的上弦鬼，對待男性要更加不留情，一連的殺招攻來，就想讓他直接出局。
此時距離天明還有絕望的四個小時，抬頭便是一片黑暗，天空連一點睜開眼睛的意思都沒有。
「我說，你也太沒有眼色了，不停地摻和到我和美麗小姐的事情中間！死吧，血鬼術，結晶之御子！」上弦鬼殺意畢現，扇子上凝出一個冰晶玉潔的小男孩，也拿著冰晶做的扇子，儼然是他自己的縮小版。
「啊，給你也來一個吧~」童磨笑得燦爛，一副生怕香奈惠覺得『偏心』的樣子，「讓它陪你玩吧，我稍微去辦點事情~」
兩個縮小版的童磨加入，讓戰局亂了起來，以柱目前的體力殘余，將將能夠和御子打平。
「哼~~哼哼~哼~」而鬼則空出手來，去查看中山的轉化情況。
掀開一截還燃燒著的房梁，被壓在裡面不能動彈的兩只鬼露了出來，「喂喂，你們兩個，不要太依賴我呀。能躲過的話，為什麼待在裡面不動彈呢？」
肩膀扛起那根木頭，將其甩到一邊，童磨朝著裡面伸出手來，「真拿你沒辦法啊，由裡子，為什麼要哭得這麼厲害呢？我在外面聽得心都碎了~這不就來救你了嗎？」
旁邊的中山大叔，似乎也轉化完成了，但就是還處於昏迷中，對外界沒有一點反應。
由裡子只是低著頭哭，並不理會童磨的手，甚至往後躲了躲。
「啊嘞，生氣了？女孩子還真是麻煩吶~」童磨一貫笑著，「明明都不是人類了，鬼也會哭的嗎？」說完就猛地探身過去，就要抓住由裡子的腦袋，將之拖出來。
向內探去時，不知是煙的味道太過濃重還是怎麼，它感覺喉嚨稍微有點緊，但並未在意，仍以那個速度向前撞去。
「噔——」有奇怪的聲音傳入耳中，很近，彈出去的手指骨頭都跟著震動了兩下，仿佛從頭到腳的骨頭都被人猛敲了一下。
童磨感覺脖子有點勒得慌，以為是什麼繩子纏繞住了，用了更大的力氣掙脫，伸手摸向『繩子』，卻摸了一手液體。
「嗯？」然後視野不可扼制的歪了起來，童磨迅速明白了這一切，『竟然一點都不痛！』
從切開的皮肉到斷掉一半的頸椎骨，再往後摸，它摸了一個空，後面的皮肉也被割開了。
『為什麼？什麼時候？』電光火石之間，它想起來從探身開始，脖子就有點不舒服，像是那邊靜靜地拉著一條繩子，它自己毫不知情，用自己的力量撞了過去。
鬼的力氣太大，有時甚至會很莽撞的用力量掃空一切，所以在脖子發緊的時候，它反射性的用了更大的力量去掙脫，也就讓皮肉撕裂的更嚴重。
「啊嘞？」幸好童磨剛剛將頭往旁邊偏了一下，至少右邊還連著不少皮肉，「好神奇，我這是怎麼了？」
完全搞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就像是接觸到了超維度的事物，用幾百年的過往都解釋不了，童磨久違的、難得的渾身戰栗起來。
死亡的預兆如一塊濃縮的黑巧，又苦又醇，讓它迷醉。
緊緊抓住要傾斜的頭部，將之牢牢固定在脖子上，「血鬼術，霧冰·睡蓮菩薩！」
一座巨大的冰雕菩薩拔地而起，寶相莊嚴，閉目朝前，雙手合十，一派安詳模樣。可是這菩薩是惡鬼的菩薩，渾身閃著冰晶的光澤，讓人不寒而栗，高度足足有十多米，將童磨迅速送往人類到不了的高空。
旁邊的空地也立刻被占據，兩個御子才被打出裂痕，就被自家主人的招式給壓碎，義勇已事先得到預警，先一步拉著花柱離開菩薩的範圍。
「啊！！」由裡子下半身被壓成了肉泥，只能無助的叫喊著。
「啊嘞，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啊？」高空中，底下的視野一覽無余，童磨難以理解自己身上發生的一切，就好像頭就那麼自己好好放著，然後差點掉了下去。
它越迷茫，笑得越燦爛，幾百年了，這還真是少見的新鮮事兒。
腦海中，無慘震怒的聲音傳來，「童磨，怎麼回事？為什麼你差點被砍下頭？！」
「大人啊，我也完全沒有主意啊~嗯？等等——」某個牆體邊緣，一個身影一閃而過，童磨不顧無慘的憤怒，疑惑的掃著自己的記憶，「就差一點，那是誰呢？就差一點，就想起來了。」
無慘陰森森的聲音從那邊傳來，就差咬著牙了，「童磨，那不是昨天傷到你的女孩嗎？到底怎麼回事，你的腦子也被打壞了嗎？！童磨啊——童磨，下次我是不是就能看到她將你的頭砍掉了？嗯？」
「啊—」童磨短暫的驚叫一聲，「是啊，雖然換了衣服，但是頭發上還系著相同的發帶。」
此時距離它的頭差點被割掉，也就過了幾秒不到，它的手放下來，脖子上除了一些殘存的鮮血，已是完好無損。
「好險，好險~」童磨重新笑了起來，拍拍胸脯，在老板的面前，也完全不會掩飾自己的無能。
「今天晚上必須把那個女孩殺了！」無慘深知自己這個屬下空有力量，從來辦不成事，於是通過鬼的網絡，將這個信息傳遞給附近的其他鬼。
「是的！」
「嗨！」
「明白了！」
得到回答的無慘重新在一處幽靜別院睜開了眼睛，從童磨腦海中提取的記憶，不光是童磨自己疑惑，就連無慘都感覺到一絲危險的信號。
『到底是怎麼回事？是鬼殺隊搞出的新玩意兒嗎？為什麼可以蒙蔽鬼的眼睛，從頭到尾看不到日輪刀的存在，脖子卻已經斷了。是速度嗎？可是速度終究是存在於風，存在於聲音裡的，不如說，越快的速度，風聲越響。』
『她』輕輕敲著膝蓋，搖頭否定了自己，『童磨的脖子切面並不平滑，是它自己用蠻力割出來的，就像是——刀就放在那邊，引導鬼主動把脖子往前撞。』
「呵——」觀看記憶的同步觸感，讓無慘的脖子也有些被勒住的感覺，『她』狠狠地慌了一下，想到那人在東京，才安定了下來。
「嘛，不去想了，反正今晚她肯定要死了。」至於為什麼童磨在提醒之前記不起那個女孩，無慘根本沒去深思，不靠譜的下屬做的任何事情，都不需要詳細去推導，否則心髒都會被氣到爆炸。
第一縷陽光到來，倒計時三個小時，在這個凌晨，在東京和神奈川交界處，將會迎來一場大混戰，而信息不發達的人類們，還完全沒有預見到這一點。
但是鬼殺隊和鬼，都不約而同的，將自己的戰力投注到了這片短兵之地。
烏鴉漫天飛去，最遠的已經落到了岩柱的駐地，「噶——噶——東京與神奈川交界處，水柱遭遇上弦二，請求支援！」這還是幾個小時前的情報，不過足夠讓岩柱動身了。
遙遠的主公府邸處，產屋敷接到了一只烏鴉的線報，讓他被封住的記憶一下破開，「啊，是那個孩子啊！」
明明是很了不得的體質，自己卻在派去花柱後，輕易就將其重要性忽略了，「真是了不得啊，這種能力。果然今晚暴動的鬼都是因為她，無慘慌了吧。」
抬頭看看今晚的天空，烏鴉飛起的剪影幾乎要將月亮橫空遮住，緊張的氣氛不言而喻。
他抓著胸口，恨不得能與烏鴉一同飛到東京，去參與到這場期待已久的肅清大戰裡。
而今天晚上，文景和童磨的捉迷藏，也才剛剛開始。
她飛身藏到一處無人的院子裡，數著秒，感受著自己體質的恢復，冰冷的身體中，有一股溫暖的水流澆灌著，將渾身的寒氣，從腳底板開始，向上驅散著。
當胸口暖和起來後，文景基本就能在童磨的注視下待夠三秒，所以，她在被注視達到三秒之前，必須找到掩體，恢復能力。
第44章 紅色的刀
「1, 2，3.」文景讀著秒，飛身遠去, 背後是被吸引到河邊的童磨。
多摩川，是東京都和神奈川縣的分割河流，沿著這條分界的河流, 就能一路奔向出海口。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一個人能單殺上弦二, 當時出手，不過是因為兩個鬼殺隊的柱都已經是強弩末弓。
沿路拿著不少鬼試了刀，可是真要對上高級別的鬼，僅僅是靠近就很勉強了。
『溫柔的路人』, 這是她給自己這一刀臨時想的名字, 其關鍵就在於毫無殺意的靠近。
她反思了下, 在地墓裡，童磨能夠及時察覺到攻擊來臨，和她當時的滿腔怒火有關系。
內心瘋狂叫喊著『殺了你』, 殺氣就在刀上體現了出來, 而敏感的鬼, 很容易就能感覺到風中信息的不同。
所以，『溫柔的路人』這招, 精髓在於對自己體質的利用、心態的管理。
『我不是要殺你, 只是一個路過的人, 所以敏感的直覺和第六感請不要提起注意。如果你的頭突然掉了, 那也不是我刻意所為，只是因為——你的頭恰好在刀的行進路線上罷了。』
這種一本正經的說出荒唐話的本事, 還是她從杏壽郎那邊學到的。
也許這招和水之呼吸的相性會很合, 溫柔的、毫無攻擊性的水, 如果速度足夠快，也完全可以擊穿鋼板。
「轟——」背後的童磨開始破壞起沿途看到的一切，它跟著那只『老鼠』來到這邊，離人煙越來越遠，大概能猜到對方的想法。
「差不多該正面對敵了吧，我都已經跟著你來到這裡了！」童磨大聲喊著，它確信那個女孩還在它附近，只要自己一露出要離開的跡像，就會冒出頭，『勾引』它留下。
隱藏著的文景在心裡回答，『絕對不行！』
她現在這種行為，在游戲裡屬於卡BUG，在敵人的注視下隱身3秒，那我3秒剛到的時候，就脫離注視，這個時間就又可以重新算起。
只要不被『看破』，這場危險的游戲還可以玩很久。
「沒辦法了~」它知曉對方是不會出現的了，原本興味全無，可礙於老板的命令，不得不在這邊繞彎子，「一會兒附近的鬼都會到這裡了，你再躲也沒有意義了。不過，我很好奇啊，你是怎麼說服由裡子給你幫忙的？」
時間過去了有一會兒了，童磨終於從衝擊中回過神來。
為什麼它會被那種詭異的攻擊傷到？——因為它主動將脖子伸進『繩子』裡。
為什麼它會主動這麼做？——因為由裡子躲開了它的手，讓它稍微有點生氣，力氣就大了一點。
而且它過去那邊的根本原因是——由裡子從某個時間點開始，就一直在哭。
菩薩落地的時候，最終好像沒有踩中人類的觸感，太好了，那個漂亮的柱沒有浪費掉。
「轟——」
就在文景因對方的話，而稍微回想起由裡子的狀況時，背後的牆突然就被一大片冰藤蔓擊倒。
是血鬼術！
童磨一邊聊天，還一邊將冰藤蔓布在周圍的土地裡，此刻已漫天都是，猶如移動的激光般，推倒牆壁，打穿門板，將所觸及到的東西統統破壞掉。
文景左避右閃，腎上腺素的作用下，動作的靈敏已遠超平時的水平。
「碰——」躲過了穿牆鑿壁的藤蔓，沒法躲過飛濺的磚塊，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擦過文景的肩膀，「嘎吱」，有骨頭關節劇烈摩擦的牙酸聲音。
「唔」，文景冷汗冒了出來，狠狠咬住牙，才不至於痛呼出聲。
怎麼辦，怎麼辦，自己這個技能用作偷襲可以，完全沒有正面對敵的勇氣，而這麼東躲西藏，反而會被這種無差別攻擊傷到。
——————————
近郊鎮中，香奈惠喝下了自己妹妹調制的解毒藥劑，肺部的疼痛終於少了幾分。
「呼——咳咳——」深吸一口氣，只用到一半的肺，就已經開始疼痛，肺部積液因動作滲出，把想站起來的花柱咳得又坐到地上。
「姐姐！你不要再動了！」蝴蝶忍的眉毛擰到了天上，在聽聞姐姐前去的方向出現上弦二後，她的大腦有一段時間是空白的，身體本能的拿起藥箱，就奔了過去。
幸好，一切都來得及，在堅持對戰上弦二幾個小時後，姐姐終於脫身出來了。
至於那裡面誰在戰鬥，說實在話，蝴蝶忍根本沒功夫去想。
因為旁邊的富岡義勇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水柱大人！你也是，不要動了！」這位新上任的水柱大人，長著一張白淨的臉，很少說話，也缺乏表情，簡直像是個假人一般。
義勇簡單按了按身上各處的繃帶，確認都已纏好，就准備出去繼續戰鬥。
「讓他去吧！」姐姐的呼喊讓蝴蝶忍阻攔的動作頓住。
「可是......」忍的話被打斷。
「如果能動的話......如果我也能動的話......」香奈惠的語氣非常低沉，那個引開童磨的人，她沒有看到，但是義勇說是一個女生，那麼肯定是煉獄家的姑娘了。
那是一個連試煉都沒有參加過的姑娘，幫他們兩個贏得了一絲喘息的機會，可身為鬼殺隊花柱的她，現在卻連站起來應援都做不到。
忍將話吞回去，『可是水柱大人都把自己裹成木乃伊了，能正常活動嗎？還是讓隊員幫忙重新綁下把。』
嘛，算了。
反正現在水柱都走了，她也不去管，只滿心協調隊員救助其他人了。
『不過，今天晚上的鬼真多啊，簡直像是整個東京及其附近的鬼都聚集在這裡了。』
這個夜晚，以警察分局為中心，周圍的民眾全部驅散，形成了一個無人的空白區域。
中心當然是剛剛還在酣戰的上弦二和柱們，周圍則是高級隊員圍成的圈，阻擋源源不斷的低級鬼進入包圍圈裡，阻礙柱的作戰。
「跑了！」
不知從何時開始，鬼的攻擊方向突然變了，開始往河那邊奔襲。
「怎麼回事？柱的戰鬥轉移到河邊了嗎？」
義勇捕捉到隊員們對動向的喊話，立刻調轉方向，朝著多摩川而去。
與此同時，另一支支援隊伍剛剛看到地平線盡頭，那高高懸起的煙柱。
「就是那裡了吧！上弦二！我先過去了，你們小心行事！」
一陣雷暴的聲音，送音柱遠去。
剩下的人俱是趕路趕得渾身酸軟，他們都是音柱下轄的高級隊員。
幾個小時前，聽到烏鴉的報信，音柱就將丙級以下的隊員留下，甲乙兩級的整編為一隊，一路從山梨縣翻山越嶺過來。
終於在黎明前的兩個小時，趕到了東京都附近，就算是身經百戰的高級隊員，也都累得夠嗆。
「原地休息下吧，一會兒過去那邊，就沒法休息了。」山田守作為音柱旗下資歷最老的隊員之一，提出讓大家稍微休息一下的建議，至少要讓他們恢復到80%的狀態，才不是去送命。
「嗨！」沒了頂頭上司，剩下的最有資歷的人還是一個比較有人情味的前輩，大家的壓力瞬間小了很多。
「呼——呼——」一時間，就只有大家深呼吸的聲音了。
今晚的蟲鳴很小，月亮也升得很高，前方還不斷有火光傳來，一個不平凡的夜晚，大家即使在休息，也被這種混戰的情勢逼得全身緊張。
『這次還能順利回去嗎？』一停下來，腦子裡不可克制的就想到這個。
就在大家休息得差不多的時候。
「哢噠——」突然有什麼東西落到了附近，大家還來不及躲避，那東西就觸地爆炸了。
「轟——」那是個□□，威力似乎還沒調節好，只在原地炸出一個土坑，圍在一起的隊員們頂多被濺了一點土。
「警戒！」隊員們看向炸彈來的方向。
「嘖」，不久後，從那林子裡出來一只鬼，穿著時下流行的西裝披風，打扮得很是時尚。
它似乎對自己新開發的技能不甚滿意，掂了掂手裡的槍，讓這些這個時代還在舞刀的武士見識了下武器，「怎麼樣，這可是最新款的槍，1、2、3......15個人啊，一槍一個的話，不到半分鐘你們就都死了。」
「下弦......之五？？！！」這只突然出現的鬼，眼裡是有字的！音柱還在的時候不冒頭，才走一會兒就來挑釁，看來是把他們這些高級隊友當做試驗品了。
「哈哈哈哈！」下弦五的佩狼，很滿意大家看到字之後，一時間的震驚表情，「就拿你們來試槍吧！」
「散開！」鬼殺隊員各自尋找掩體，可是快不過槍的速度。
「彭——」一名隊員胸口炸開了血花，很快被同伴拉著手腳拽入樹林裡。
下弦五原本想要再來一槍直接斃命，可槍膛突然卡殼了。
這時候的槍規制不怎麼樣，尤其下弦五的槍也不正規，是從某個軍工廠裡偷來的半成品。
那時候它還不是十二鬼月，膽子不大，只能偷點零件自己組裝，這不就出問題了嗎？
「算了！」擺弄了好幾下，終究還是不那麼熟悉槍械知識，下弦五放下槍，准備親自動手，「怎麼，覺得躲進樹林裡就沒事了嗎？！」
人類和鬼是不同的，他們會帶著自己受傷的伙伴，影響速度。
「我這不就來了嗎？」下弦五的背後，傳來破空聲。
『騙人的吧，速度這麼快！』它急急向前倒去，避開了致命一刀，傷口上是被炎氣灼燒帶來的痛感。
紅色的刀，是誰？
第45章 柱到了
沿著多摩川一帶, 四面八方湧來支援的高級隊員，還有接到消息從駐地趕來的柱。
最近的應該是從醫療隊裡出來的水柱義勇，他在喝下解毒藥劑後, 急匆匆把自己的傷口裹了裹，就不顧別人的阻攔往河邊這塊來了。
第二個是駐地最近的音柱宇髄天元，他剛剛看到遠方的煙柱後, 拋下下屬用最快的速度朝這邊趕來。
第三個是駐地在京都的岩柱悲鳴嶼行冥, 京都歷史悠久，古剎眾多，他在成為柱之前，就是某個山中寺廟的和尚, 他大概要臨近天明時才能到。
至於剛從鬼的圍攻中脫身的風柱不死川, 今天又割破了胳膊, 將一群流著口水的鬼引到了無人地帶殺掉，他被烏鴉找到的時候，消息已經更新成第三波了 。
「噶——東京出現上弦二、下弦二、下弦三、下弦五, 眾鬼圍攻於多摩川附近！請求前往支援！」
「哈？」總是習慣性拋開烏鴉自己行動的不死川, 這次成為來得最晚的柱。
文景在不斷躲避中, 逐漸離燃燒著的鎮子越來越遠，周圍可利用的遮擋物也從殘垣斷壁, 變成了樹木土坡, 真的不行, 她就跳河！
剛剛左臂被開了一個口子, 每次體質能力接近極限，就會泄露出好大的血味, 像是游戲裡的暴點一樣, 不斷在童磨的視野裡出現。
「唔, 流干淨血的人，我好像還沒吃過啊~不知道口感會不會不一樣。」童磨當然可以順著血腥味迅速趕到文景附近，但它此時突然起了興趣，開始趕羊似的，讓那個女孩不斷奔跑躲避。
也幸虧無慘並未太關注此時的圍剿，四個十二鬼月，還有眾多的低級鬼，勝過人類是當然的。『她』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和剛恢復清醒的前天理教分部長中山，討論前往東南亞找花的安排。
因此，也就沒看到，童磨此時的想法。
『大人想要殺掉這個女孩，我只要在天明前做完，讓鳴女傳回去就可以了~』習慣性的走快捷通道，童磨又開始在工作裡摻雜私貨了。
「嘿嘿嘿~來吧，讓我看看你流干血之後，皮膚會不會變成玉石一樣！血鬼術，凍霧！」隨著童磨的不斷移動，空氣中慢慢彌漫著白色的霧氣，文景為了不沾到毒冰，像是牧羊犬追趕著的羊群，行動路線被限制在了朝東去。
『可惡啊！難不成真的要跳海？！』文景此時的內心充滿了後悔與絕望，她甚至怨懟起來，為什麼剛剛花柱他們兩個有自己來救，等到自己了，卻沒人伸出援手！
這根本就不劃算啊，就像是她以往做出的那些沒有回報的付出一樣！
——她最初找的工作，不是離家近的銀行。因為大學四年的那個好友要去其他城市，她害怕對方離得遠了，就忘記自己，猶豫時媽媽鼓勵她，「沒關系，離我遠點也沒關系，反正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忘記你的！」
——然後她就理所當然的陪著朋友去了其他城市，入職前不久，朋友卻突然和前男友和好了。
——「文景，我就不去那家公司了，我准備先回家結婚！」
——「那我呢？」
——「......我說文景，你是不是有點太黏我了，稍微有點自己的想法吧。在大學的時候我就想說了，明明不喜歡追星，卻裝作和我喜歡同一個人，課表也完全照抄我的，這樣過下去可是不行的。現在的決定，我其實想了很久了，只是沒告訴你。這個城市離家裡太遠了，我們也年紀不小，還是快點找個城市定居吧！」
——可是我舍棄了自己的家，來找你的啊！文景說不出口，畢竟在她自己決定做出犧牲的時候，對方並不知道，而且就像是她委屈自己去學習追星，對方好像也並不領情。
——最終，還是媽媽，還是家，從不要求她去做任何委屈的事，就百分百包容她。
就像是杏壽郎一樣。
她緊緊按住左臂的劃痕，讓其快速愈合。
走到現在這個地步，接近死亡的時候，她除了開頭有些怨恨其他鬼殺隊員，其他精力就全不浪費，全用來思念杏壽郎了。
『如果這次能活下來......』她的白日夢剛做了一個開頭，就看到了一個孩子站在她面前，才到她下巴的位置，一副神游天外的悠閑樣子，寬大的鬼殺隊服十分不合體，像是偷偷穿的別人的。
「你在這裡干嘛！」文景目眥盡裂，她可不想在這種時候，牽扯到這種小孩子。
「啊？」那男孩被叫醒了，愣愣的轉過來，盯著文景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時候只能在童磨沒注意到之前，將其引到另一個方向了。
「聽我說，小孩！一會兒我往那邊走，你就躲在這裡，不要出聲，對方是上弦二！你知道的吧？上弦？鬼？」文景將他壓在一個土坑裡，有些不確定的看了看對方的日輪刀，『真的是鬼殺隊相關的人嗎？這麼小的孩子......』
當然，很快她就不顧得這些了，不遠處傳來童磨的笑語，「我到這裡來了~你藏好了嗎？」
文景沒看小孩的反應，風一般的閃到另外一邊，露出半秒身形後，立刻開始體質能力的讀秒，猛地一轉方向，朝其他地方反向去了。
「轟——」童磨當然也知道對方顯行時暴露的行進方向是錯的，這一擊又是落空。
但那個女孩跑得也太快了吧，而且血味也淡了很多，稍微有點麻煩。
「還是不玩了吧~」童磨的心性如同幼兒，一會兒一個主意，且趣味散得很快。
「血鬼術，玄冬冰柱！」大片的鋒利冰柱刺來，將地面扎住一個個密集的窟窿。
「血鬼術，蔓蓮華！」大量藤蔓湧出，這一片的地面都如水面一般起伏，將其中的活物捕捉到，再等冰柱刺穿。
「嗯？」童磨看著不遠處突然濃起來的霧氣，有些不明所以，「不是我的凍霧呢。」
身體輕松一轉，躲過後方突刺的同時，也正面看到了意外的『客人』，「這種實力，你是柱嗎？」
這個孩子並不回答，在突刺失敗後，迅速隱入了濃霧之中。
「又是一個縮頭烏龜啊，我已經厭倦躲貓貓了。」藤蔓迅速調轉方向，在愈發濃郁的霧氣裡找尋著男孩，同時散發冰霧，與濃霧抗爭。
「血鬼術，寒烈之白姬~讓她陪你吧。」白色雪女口中噴吐著凍霧，牽制住突然出現的敵人，好讓童磨脫身繼續尋找文景。
「真的越來越沒意思了，快點吃了她吧，這樣我就安心了~」他差不多已經通過冰霧將對方困在了河邊，平靜向前的水面，只要有人跳進去，就立刻會發出聲音和漣漪，這樣她想躲也會露出馬腳。而且在河面上使用凍霧，浮出水面就是毒死，潛水就淹死，怎麼都不會讓她活著出去。
但更快的，卻是從遠方傳來的一陣音爆，有什麼東西快速地撞了上來。
「小心，上弦二的霧裡有毒！」
岸邊，一個女孩大聲提醒後，迅速跳到河裡，借著水流遠去。
「誒？枯園垂雪！」童磨被阻攔之前倒是沒在意對方會加速逃走這一茬，畢竟它很快，「錚——」
來人踩著水橫跨多摩川而來，速度極快，一刀擊碎了鬼緊急布置在身周的冰柱。
「又是柱嗎？為什麼在我認真之後，要一直來阻攔！」童磨仍然笑著，可額頭已青筋暴起，它倒不是擔心殺不了柱，只是無慘給它的任務是殺了那個女孩，自己被這麼一攔，那只老鼠不知又會竄到哪裡去。
在任務裡玩樂的事情，估計又會被老板打掉頭。
音柱得到提醒，在接觸到凍霧之前，迅速撤遠，同時心下想著，『那就是主公說的，也許能成為底牌的女孩嗎？』
他和上弦二一交手就已探查出對方是個硬點子，必須要拖住它，給女孩逃走創造機會。
幾乎轉念間，音柱就已做出決斷，炸彈脫手而出。
「轟——」
凍霧、濃煙、不知何時更加濃郁的霧，混雜在一起，從裡面傳來不間斷的金屬碰撞聲。
音柱、不知名男孩、上弦二，短兵相接。
「轟——」滾滾升起的濃煙裡，不時炸裂兩道火光，像雲間穿梭的雷電般，對敵雙方都在快速移動。
文景爬到對岸，渾身的水帶走了她的溫度，牙齒打顫的聲音在腦中回蕩，『有人來救我了！好像是柱！』
左臂的劃痕已大體愈合，肩膀的痛也麻木到不知是否存在，身體因無數次使用體質能力而空虛不已。
終於可以休息了嗎？
女孩倚靠在岸邊的木船邊，意識昏昏沉沉，不止是河對岸的巨大爆炸聲，她好像聽到了自己待的這邊，也有爆炸的聲音（佩狼的□□）。
到底是有多少人來了？今天她見到的鬼殺隊員，比一整年見到的數量加起來還要乘倍數。
緊盯著對岸的戰鬥，她將衣服上的水擰干，等待體溫慢慢回升，這一次的逃生成功，讓她突兀的多了些拼殺的勇氣，『也許一會兒會有更多人過來』。
只要人很多，那她就可以隱藏在其中，給上弦二來個背刺。
第46章 快遞到了
文景的眼皮很沉, 不由得閉上了，她沒意識到自己在這種緊張的時刻睡著了。
大概只過了兩分鐘，不遠處又有激烈的打鬥聲傳來, 文景驚醒，擺到一邊的身體猛地坐直。
「睡著了？」
就這麼一小會兒的休息也足夠了，頭腦變得清楚, 身上也回暖很多, 體質能力也恢復不少。
河對岸，打雷一樣的對決還在繼續，霧濃的讓人看不清裡面發生了什麼。
慢慢找回身體的控制感，她爬了起來, 在所有人都在戰鬥的時候, 一種焦灼的氣氛, 讓人不由得也想做點什麼。
順著河流的方向，能一路望到地平線的盡頭，在那邊, 天空的黑色好像不怎麼純粹了, 也許再過一個多小時就要天明了。
天明, 就是希望。
柱和上弦二的戰鬥她暫時插不上手，於是就追著最近的戰鬥動靜來到了一片樹林, 想看看有沒有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一群十幾個鬼殺隊員, 正在圍堵一只鬼, 很快就將其前後左右都堵得嚴嚴實實。
「轟——」一顆□□被扔在附近, 合圍圈被炸開，文景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一個飛出來的人, 將他好好的放到了土堆後。
地面坑坑窪窪, 原來剛剛聽到的另一聲爆炸, 是鬼扔的炸彈。
該說不說，鬼的裝備都升級了，鬼殺隊的裝備還是日輪刀。
文景將包圍圈的缺口堵上，這才看到，最前方和鬼戰鬥著的人，就是杏壽郎。
他怎麼回來了！
不是說，不讓炎之呼吸的隊員過來嗎？
女孩的心在抖，她已經看到了那鬼眼裡的數字，竟然是下弦鬼！
「桀桀桀桀——你變弱了！不，果然是我變強了吧！」那鬼囂張得笑著，轉身又扔出幾個炸彈，阻止上前支援的隊員，「別礙事，這是我的復仇！」
復仇？
一人一鬼恰好打個平手，只需找出破綻，就能將天平撥動到人類這邊。
杏壽郎沒有精力分辨鬼的話，只是勉強分出時間對山田守說，「山田，快帶你的隊員去支援東京吧！這裡我一個人就可以！」
可是——山田原本要說，自己留下來做個照應，胳膊卻突然被人按住，「是的，你們趕快去東京吧，記得離柱的戰鬥遠點，他們就在河對岸。」
「你是？」身邊突然出現一個人，把大家嚇得夠嗆，但隨即，最前方的杏壽郎已經聽到了聲音，難掩驚喜的說，「你沒事？」
「嗯！從上弦鬼那邊活過來了！」文景故意將自己說的厲害一點，示意其他人，「所以，你們趕快去支援東京吧，今晚的鬼非常多！」
其他人左右看看，他們跑這麼遠過來，可不是站在東京門口觀望的，於是立刻調轉方向，朝著河的方向跑去。
「哈？女人？！正好，我要在你面前，把你的女人吃了！」佩狼身形閃過，就要朝文景這邊抓來，臨到跟前，眼前卻是一空，「嗯？」
那個女人明明就站在這裡，卻突然消失了？
但在杏壽郎的眼裡，情況又是另外一副樣子。
佩狼的面前，文景只是移了一下位置，還站在附近。不過她的刀橫在了空中，佩狼如果衝過去的勁兒不減，就會將自己的脖子湊到刀鋒上。
「噗——」可惜鬼並不能看到這一切，它親自將自己的脖子湊到了刀上，被自己的力道和衝勁衝出好大一個豁口。
「呵——呵——怎麼回事？」血噴湧出來，它百思不得其解，被這不符合常理的情況驚到，捂著脖子向旁邊掠去。
『哎，可惜了。』文景遺憾著，眾所周知，力是相互作用的，尤其是攔在半路的刀。想要砍人的話，就必須保持刀的形態不被大力帶歪，而這需要極強的握力和臂力。
她豎起自己的刀，這刀的刀尖已經殘缺，是在應對童磨的時候造成的。
文景自己的力量不夠，只能用刀尖插在了堆積在一起的石磚之間，才勉強不被撞偏。
也許之後可以試下揮刀？兩個高速對撞的事物，破壞性更強吧。
不過佩狼不准備繼續耗下去了，它驚疑不定的左右看看，腦中回想著剛剛女孩說的話，『她在從上弦鬼那邊過來的，實力肯定不差』。
此時距離天明還有一個小時，這點時間足夠找一個居身之所了。
這次『實驗』雖未殺了仇人，收獲卻也不小。
它發現自己的□□威力還是不如它想的那般大，做了這麼多有點浪費，槍械知識也不夠充分。反正已經升為了下弦，時間還有的是，在准備萬全之前，還是小心為好。
做出決定後，它立刻反身就跑，連狠話都沒放。
「別跑——」杏壽郎的劍型跟上，准備阻止，那鬼卻不知為何停住，咬著牙回身繼續攻擊了。
「那個女人！」
此時距離黎明不到兩個小時，無慘和前天理教的中山商量完東南亞的尋花事宜，得空看了一眼東京的戰況。
卻發現——上弦二童磨正被兩個柱拖著；下弦二左右都是鬼殺隊的人，頭正好被割了下來；下弦三眼中最後的映像，是一把藍色的日輪刀，其他低級鬼就更別提了。
終於，『她』在下弦五的意識中，再度找到了那個女孩的身影，『這是什麼情況？』
無慘脖子上青筋暴起，紅色的蛇瞳豎起，『這難不成是一場圈套？利用我對人類的蔑視，搞的一場圈套嗎？』
否則怎麼說明，這麼多鬼追殺一個女孩，竟然讓她活到了現在，
【那個女孩在多摩川的另外一邊，殺了她！】
同時，對做出逃跑姿勢的佩狼，下達了指令。
【殺了她，否則你這次不用回去了】
「你就是大人要殺的那個女人！」
文景恰好在遠處顯出身形，亮出尾巴勾引它前去。
「炎之呼吸，五之型，炎虎！」
而氣急攻心的佩狼背後，一道足以致命的炎氣迅速奔湧而來。
「哢——」鬼反身豎在面前的槍管，沿著切割面緩緩掉到了地上，與之同步落地的，還有佩狼的頭顱，它眼裡的瞳孔猛地縮了兩下，下弦五的字樣抖動著。
腦海裡，是無慘最後的痛罵。
【無用的東西！】
眼前，那個如火一般耀眼的人蹲下來，帶著一絲恍悟說道，「我一直在思考你說的復仇是什麼意思，果然，你是把我和父親大人認錯了吧！我們煉獄家時代都是炎柱，樣貌也極為相近！」
一只手從視野余光裡伸出來，晃了晃，「哈嘍，鬼王你是不是能聽見啊？要不然這只鬼都跑了，怎麼還會回來。如果你能聽到的話，記住下面這句話——我就在你身邊。」
「轟——」山野深處的一處優雅院落，突地傳來一聲巨響，木頭和磚塊傾倒的聲音稀稀落落的，將這個安靜的夜撕開。
無慘，勃然大怒。
下弦五最後的視野裡，那只手將少年拉起來，一起消失在了夜色裡。
不對，那個地方，好像是它藏炸藥的地方。
「煉獄嗎？」
無慘將掉下的房梁隨意的揮到一邊，隨即下了指令，【找到門牌是煉獄的屋子，殺了裡面的人！】
以及——「童磨，殺一個人類罷了，這個任務有那麼難嗎？要不要把上弦二的位置讓給其他鬼？」
目前已經被三個柱圍攻的童磨，抽空聽了下老板的『電話』，果然被痛罵一頓。
「啊~~連一個女孩子都沒有，真讓我煩心吶！」將血液中的寒冰抽取一空，將未料到戰鬥升級的音柱等人都逼到很遠，「血鬼術，結晶之御子！三個不夠，這次直接來五個吧！」
「又來！」音柱上前一步，已經將手裡的炸彈備好，剛剛如果不是炸毀了一個御子，他們三個就要將童磨放走了！
可此行帶的炸藥幾乎早已消耗殆盡。
天明，為什麼天明還是到不了！
「呼——呼——」文景和杏壽郎並肩奔跑，他們離河越來越近，已經能看到對岸那種聲勢浩大的戰鬥場面，雷電、水光、霧氣，和寒冰攪合在一起。
「富岡！」音柱將戰鬥中突然脫力的水柱踹到一邊，獨自一個人對付著兩個御子，不得不看著童磨的背影逐漸遠去，「可惡啊！！」
「噢呀~」迎面而來的獵獵披風，帶著火紅的發絲吹向背後，又有人攔住了它的面前。
上弦二歪著腦袋，用扇子抵住自己的下巴，說出的話非常殘忍，「鬼殺隊怎麼會有這麼多人呢，簡直像是剿滅不清的蟲巢一樣。」
「那是因為滅鬼的意志就寫在人的記憶裡，永遠不會有窮盡的一天！」
「血鬼術，寒烈之雪姬！玄冬冰柱！」
剛想靠近的杏壽郎，被閃著光的冰尖逼退很遠，剛剛戰鬥中被炸彈炸的消散許多的冰霧又起來了。
童磨打開扇子，笑盈盈的說，「真是的，明明擋不住我。雖然很想和你們玩，但我趕時間~」
說著就往河邊走。
一個錯神，懷裡卻突然多了個巨大的、黑黢黢的、沉甸甸的東西，像是有人突然衝過來，給它扔到了胸前。
速度太快，又毫無惡意，它都來不及使出防御的枯園垂雪，就反射性的抱在了懷裡，「誒？這是？」
「快遞到了！」
「轟——」一股巨大的煙氣翻騰到幾米高，砂石飛走，聲震四野，爆炸炸出的東西將半個河面的水都震起半米高，半裡外，一些人家殘存的玻璃都碎掉了。
在那煙塵背後，文景從河裡冒出了頭，將一口血咽了回去。
別說，下弦五的存貨還挺多的。
第47章 情報
幸好杏壽郎之前已經有點聾了, 現在只是腦袋暈了幾秒，就從巨大的爆炸裡清醒了過去。
他謹慎的前行幾步，看到上弦二被炸得不成人樣——胸口一個大洞裡, 肉絲正在邊緣蠕動著，扇子也拆成了兩半，落在了不同的地方。
「趁現在！」音柱已經衝過來, 走路還有點歪歪扭扭。
杏壽郎的刀鋒立刻過去, 與此同時，一把刀從另一邊，也砍向童磨的脖子。
是一個表情淡漠的男孩子。
上弦二之前是嘴的地方，現在只剩下一個黑洞。
但上弦的復原的速度非常快, 就這麼一剎那, 已經長出了上嘴唇。
它在被砍下頭顱前, 喉嚨已復原好，「下次見~」
「錚——」一聲琵琶弦響，童磨消失在原地。
而無慘也同步回到了無限城, 面對著灰頭土臉, 連武器都炸飛了的童磨, 『她』的手已化爪，將這個下屬撕成了碎片來解恨, 「為什麼不把柱們拉入無限城？！」
是的, 童磨這次真的感受到了切身的死亡危機, 自行通過鳴女回到了『中轉地』。
「嘿嘿嘿」, 地上的一張嘴無聲的笑著，笑老板的明知故問。
要是拉無限城的話, 無慘本人早就可以操作了, 何必等到童磨自己啟動。
他們都心知肚明, 無慘怕那個女人，怕她無聲無息的潛入無限城裡，悄然砍它一千多刀。
「嘰咕——」那只咧著的嘴，也被老板一腳踩成泥。
「童磨，從今天開始，你是下弦六。晉級的方式不是換位戰，而是完成我的指令，只有我滿意了，你才能往上升一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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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柱悲鳴嶼行冥趕到東京和神奈川交接的多摩川時，天已成灰色，夜裡為地上萬物披上銀裝的月亮，在逐漸亮起的天幕裡，變得不那麼起眼，像是一個掛墜，隨意放在一邊。
從來閉著眼睛，不察世事流轉的多摩川，還照常流著，從西到東，沒有快一點，沒有慢一點。
通訊不發達的時代裡，很多人還照常起床、打水、做飯，腦子裡想著昨天的夢。
唯有沿河的岸邊，那些大坑、到處的磚瓦斷木，在大火中化為灰燼的房子，說明著昨晚的一切有多麼不平凡。
「噶——噶——決戰到天明時刻，一共擊殺三個下弦鬼，逼退上弦二，另有低級鬼一百多只！」
岩柱趕來的路上，不停的聽著烏鴉更新的情報，從水柱遭遇上弦二，到眾鬼圍攻東京邊緣，等他來到這裡，聞著濃重的硝煙，眼淚卻流了下來。
「南無阿彌陀佛，這樣的夜裡，這樣的成就，是多少同伴的生命和傷痛換來的，我無法從內心裡開心起來！太慚愧了，這樣的夜晚，我竟然一點忙都沒有幫到！」
沿著坑坑窪窪的河岸，再往北走走，就是有人聲的地方了，蝶屋就地搭建了醫療站，將參加上弦二作戰的人都臨時安頓起來。
文景倚靠在杏壽郎身邊，兩人在倒塌房屋的一角靜靜坐著，看眼前來來往往穿梭忙碌著的隱，誰都沒有說話。
杏壽郎眼下有些黑青，大概是任務太多了吧。真是的，一點都不知道心疼自己。
女孩放在陰影下的手，慢慢挪動著，摸著地上的磚瓦碎片，突然閉目養神中的少年將手垂了下去，指尖正好點在了女孩的手背上。
底下的那只手頓了一下，拉住了少年的一只手指，磨磨唧唧的不知道其主人在想什麼，然後稍大的那只手等不及了，直接張開，將小一些的手包在了掌心裡。
「嗯？」文景驚訝一下，剛剛她在跑神想著接下來要做的事，一直以為旁邊的杏壽郎睡著了。
「閉眼睛。」那雙明亮的杏眼睜開，頭微微傾過來，抵在女孩的額頭上。
毛茸茸的鬢發摩擦著她的臉頰，讓她有種被蹭臉頰的錯覺。
『嗯，癢癢的，杏壽郎的嬰兒肥還沒消的感覺。』
但很快，這種錯覺就落實了，少年似乎也感覺出樂趣，另一只手過來按著文景的側臉，用臉蛋狠狠蹭了蹭女孩軟乎乎的臉。
「好軟！」
這一聲，震得附近幾米忙碌著的隱，身形都一頓，視線投向這邊，唯一露出的眼睛，都在表達著『你們到底在做什麼？』的疑問。
「笨蛋......」文景趕緊將眼睛閉上，鍋全甩給旁邊的人。
他們難得在這樣一個兵荒馬亂的地方，有了半個小時單獨相處的空閑。
那之後——
「杏壽郎，我想去找一下，有一只鬼有沒有死。」
兩人身體都很好，又都是皮外傷，喝下去的解毒劑差不多將生效了，遲滯的肺部也好了很多。
「嗯，走吧。」少年主動牽著女孩走出醫療所，頭頂的天空時不時還飄過幾縷黑煙，空氣裡是硝煙的味道。
一絲朝陽破開黑暗，因前方房屋都燒得差不多了，那陽光直接灑在了兩人臉上。
金黃色的，文景看杏壽郎，杏壽郎看文景，滿眼都是金黃。
「出太陽了！」
「過去了！！」
「喲謔~！」
經歷了一夜鏖戰，還能活動的劍士在看到太陽升起時，滿心都只有活下來的欣喜。
當然這股歡呼很快沉寂下去，他們多少都有同伴或者朋友在昨晚死去，太陽的到來，僅僅是讓他們放心悲傷的號角。
兩人緊趕幾步路，一路來到損毀最嚴重的中心地帶，來到塌成廢墟的警察分部。
這裡還殘留著上弦二大佛的壓痕，讓這一片地帶，都平整的像被犁過。
有一大片磚石廢墟也被壓在了裡面，恰好就是由裡子待過的地方，文景不知道如何向旁邊人解釋，心中有一點悲傷。
那個女孩——被禁錮在天理教的由裡子是否一直期待她的救援呢？
「哎——」最終化為一聲長嘆，文景扯扯少年的手，就准備離開。
「稍等！」杏壽郎突然在一處蹲下，狠狠的朝裡看，還將一些磚塊扒拉開，然後發現了什麼，「鬼！」
他迅速抽出日輪刀，要將這一片遮擋陽光的廢物掀開，好將鬼曬死。
「等等！」
由裡子還沒死，她被壓得只剩了一小部分，苟活在廢墟裡。
能力差，又受重傷，加之上弦的氣息太重，掩蓋了其微弱的鬼氣。來來往往清掃的劍士們竟然沒發現，幸好有個耳朵聾了導致鼻子很靈的杏壽郎。
人的氣息，正義者的救援，也許放在之前，由裡子會很開心的奔向他們。
可變成鬼的她，躲在廢墟裡面，聽到外面的聲音連眨眼都不敢。
『又變成了過街老鼠。』
在家的時候就因韓裔而成為異類，在天理教的時候因無法真心拋棄過往而被大人盯緊，現在更是了，直接被變成了鬼，站在了人類的對立面。
滿盈的淚從眼眶裡滑落，將她頭下的地面打濕。
這時，她又聽到了外面的聲音，於是和剛剛一樣，讓自己完全靜止。
這樣能堅持多久？接下來肯定會有居民過來翻動廢墟，有人過來處理現場，她留在這裡遲早會死。
可是不甘心，無法面對陌生的死亡，很害怕，就這樣苟活一秒算一秒吧。
「由裡子。」
有人喊她的名字，轉動兩下眼睛，她對上了文景的臉。
「啊—」被壓了太久，嗓子已經完全沙啞了，由裡子認出了這個人，這個人了解前因後果，還說過要幫她，也了解她的性格，一定可以救她！
已成灰燼的心，突然冒出了透著火光的紅色。
「啊—是你，你來救我了嗎！」
......
沉默。
「......由裡子，你吃了人。」
這句話像一聲槍響，狠狠擊中了由裡子，她突然氣急敗壞起來，「所有情況你不是很清楚嗎！那個時候我沒有理智，而且那些人當時就已經死了！我沒有殺人，只是吃了殘肢！」
隨後一人一鬼同時陷入了沉默，他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嗚嗚嗚，為什麼總是這樣，我的命為什麼是這樣的啊！」由裡子無法怨恨任何人，只能將所有的氣都撒給老天爺。
「由裡子，太陽升起來了。」文景沒有任由她撒氣，等她喊完後，克制的提醒了一下。
廢墟下的由裡子眼神晃動，面部狠狠掙扎著，最後定位到帶著一點懇求的絕望上，「那你能當不知道嗎？」
......
沉默。
她明白了，猙獰了兩秒，突然放松下來，「那你能去找一下我的戀人嗎？和他聊一聊我，不要告訴他我的去向，就去問問他怎麼看我的。他在XX市XX町，名字是XXXX。」
「好的，由裡子，被太陽燒死時很痛苦的，我的刀不會讓你感覺到痛。」文景反手抽出刀，那刀刃被太陽照射，明晃晃的，照得由裡子眼睛一疼。
「嗚嗚嗚，我不想死啊！」那令鬼壓力很大的刀消失了，連同文景本人也是。
「哐——」由裡子脖子一緊，就發覺痛苦都被切斷了，不能愈合的下半身也從感官裡消失了。
「誒？」她大半的抑郁情緒突然一掃而空，然後發覺自己的右眼逐漸看不到了。
在最後的最後，由裡子突然想起什麼，對著外面喊道，「對了，他們說，要去東南亞傳教，找什麼青色的花！」
「嗯？」這下就連杏壽郎都湊了上來，「具體計劃是什麼？」
「我不知道」，由裡子最後的聲音很急促，「中山大人被轉化成了鬼，然後莫名其妙消失了。在那之前，我聽說，有個大人物捐了很多錢，要中山大人將如何將教派獨立教給他，應該是——」
廢墟裡面，磚塊稀裡嘩啦的掉落，壓在了那片原本有鬼存在的地方。
由裡子消失了。
第48章 主公府邸
兩人相對沉默了兩秒, 隨後杏壽郎拉著文景站起，「要趕快把情報告訴主公大人！」
女孩點點頭，將所有情報串在一起, 同時心裡開始緊張起來，『要見大老板了嗎？這在現代，是不是相當於去CEO面前述職？？』
整個情報, 就是鬼王派上弦二去接觸天理教東京分部的人, 原本是要學習如何通過宗教機關的考核，成為獨立教派，再跟隨著日本在外國的侵略行為，滲透到殖民地中, 尋找青色的花。
中間上弦二可能是被惹怒, 或者干脆裝不下去了, 直接把會管理宗教的人轉化成了鬼，又因被文景中間撞破，不得不將現成的天理教殼子扔了。
「青色彼岸花, 炎柱手記中提到的, 無慘想要不怕陽光, 必須要吃掉這個東西。」杏壽郎對應著傳說和現實，他遇到的每個鬼其實都有自己的私欲, 且各有不同。
久而久之, 因為要面對具體的鬼, 反而忘記了藏在背後, 鬼王最終的目的，這可不是一個要成為柱的人該忘記的。
他暗自在心裡反省著自己。
「原來是這樣。」文景將心中最後一塊關於真相的版圖拼上。
應該說, 這個鬼王的方向應該是對的。
青色彼岸花, 聽這個名字就很難找, 物種貧乏的日本本土，可能根本就沒有這種東西。而氣候更好、雨水更充沛的熱帶地區就不同，物種更加豐富，也許在那邊真的存在這種花。
兩人腳步很快，迅速趕到了人最多的醫療屋中心，在那邊，是隱裡比較高級的指揮人員。
「你好！」杏壽郎一句話，驚得大家靜止了三秒，都安靜聽他的後續，「請問隱的負責人在嗎？我們有重要情報！需要當面告訴主公大人！」
花柱在旁邊主持救助，聞聲過來，「正好，剛剛還在找你們。明天柱們都要回去復命，你們也一起來吧。」
——————————
「咕嘟——」文景在被戴上眼罩之前，緊張的咽了下口水。
她不明白，都已經過來這麼些年了，為什麼一類比到『到CEO面前述職』，還會有如此強烈的不安全感，難道這就是社畜習性刻入靈魂了？
「咕嘟——」這個聲音大得旁邊的隱忍不住要出聲了，但是在她想好要怎麼安慰之前，一個精神小伙走了進來——這位隱小姐對杏壽郎的印像很深刻，大家都忙得很疲憊的時候，就屬他的聲音最精神了。
「哈哈哈，怎麼了？文景！緊張嗎？」他戳了下文景的臉頰，自從貼貼之後，好像有什麼開關打開了，他對女孩的臉變得很感興趣。
「杏壽郎！你見過主公大人嗎？他是什麼類型的人？」女孩蓋上少年的手，兩人又變成了手牽手的狀態。
視野被屏蔽掉，只能靠觸覺和聽覺感知外界，她沒有收到第一時間的反饋。
杏壽郎似乎想了一下，對著那位隱說，「我這次殺掉了下弦，同時也是甲級隊員，可以接替父親繼承炎柱之名，所以不用蒙眼。文景，就由我來背吧！」
那位隱還說了什麼，文景完全沒聽到了，她只感覺失去視覺之後，觸覺就變得敏感很多，被握著的手、和少年接觸著的皮膚，傳來一陣陣麻意。
一陣風過去，隱似乎走了，身邊只剩下了杏壽郎。
對方的呼吸近在咫尺，女孩卻蒙著眼，看不到對方的動作。
她不安起來，對著一片安靜提問，「你在看什麼？」
「文景。」那只手改握為牽，引導女孩僵硬的身體向前倒，「請放心交給我吧！」
「嗯。」
女孩首先摸到了毛茸茸的觸感，輕輕拽了拽又揉了揉。
「哼——」前方少年哼笑出聲。
手上毛茸茸動了動，文景分辨出，是少年在撒嬌。
接著是硬邦邦的身體，撞在女孩胸口，另一個人的氣息撲面而來，她腦袋有點發懵。
於是後面大腿和膝彎被手托住，以及手臂不小心擦到喉結，都太超過她的閾值，反而沒進入仔細思考的範圍。
幾分鐘後，文景聽到了花柱的聲音，還有一些陌生的男聲，那大概就是柱們。
香奈惠小姐還奇怪，「文景睡著了嗎？」
「嗯！」杏壽郎斬釘截鐵。
後面的顛簸裡，文景真的睡著了。
——————————
到達主公府邸的時候，天色已從黎明換為黑夜，為了不被跟蹤，他們還是繞了很久的路。
文景大概是心境松快，睡得死沉，中間翻山的顛簸裡，她還在夢裡喊著，「地板......不准動。」
就這樣也沒醒過來，喊完夢話的下一秒又呼呼睡去。
「噗嗤——」臨近的花柱笑出聲來，音柱他們也扭過頭來。
唯有杏壽郎掛著一絲笑意，輕聲應和，「嗯，馬上就不動了。」
所以，眾人都沒驚動睡著的女孩，將她放在府邸中的一個房間裡，讓她好好的休息。
前庭，所有柱集合。
岩柱、音柱、花柱、水柱、風柱、霞柱，以及剛剛增加的炎柱。
「想必你們都知道了，杏壽郎接替了炎柱的位置。」
大家視線掃著這個少年，對方在這注視的壓力下，仍然毫無退縮或者畏縮之意，一一點頭笑過。
「那麼，接下來就由我將整個事件解釋清楚！」
昨晚，文景已經將各種細枝末節的內容全部寫下來了，杏壽郎從文景調查天理教開始，一直講到昨晚的圍攻。
就連主公自己，當時接到的烏鴉報信也非常簡短，對事件的了解並不全面。
沒想到，竟然是一個連鬼殺隊員都不是的女孩，參與了全程，開啟了這件事，也終結了這件事。
鬼殺隊這次一下殺掉了三個下弦，且一半以上的柱都有和上弦二的戰鬥經驗，東京周邊的普通鬼也清掃掉很多，算是大獲全勝也不為過。
音柱宇髄天元沉思兩秒，「那女孩的體質，天生的忍者苗子吶。」
杏壽郎聞言也沉默，想了下讓文景去音柱那邊修行的可行性，『音柱人很好，但是老婆數量有點太多了，不是很想讓文景去呢！』
這個話題沒有展開聊，大家關注的重點，還是無慘那邊的新動向。
「那聲琵琶響，可以將鬼瞬間轉移走，怪不得無慘的痕跡很難被捕捉到。」
「無慘現在的目光已經慢慢開始往其他國家走了，如果它真的決定離開日本......」日本的國土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小的。
就這點地方，鬼殺隊和無慘都已經糾纏了幾百年了，如果無慘真的出國，那就真的無法再找到了。
一想到害了無數人性命的鬼王，還能在世界的某個角落得到青色彼岸花，逍遙長生，在場的每個人心情都緊了一下。
「可惡，絕對不能讓它如意！」不死川只是想想，整個人都要氣炸了。
「南無阿彌陀佛，無慘是個懦弱的鬼，它不會貿然出海，在那之前大概要實驗很久。」岩柱年紀最長，他將大家逐漸滑坡的心情拉回來，「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他們那邊的計劃，那麼之後需要在去往東南亞的船只上，檢查有無鬼的存在。」
「也有可能去韓國或者清國，那邊也地大物博，還處於動亂邊緣，鬼很容易在其中渾水摸魚，吃了人也會被以為是兵亂。」杏壽郎因文景的緣故，了解了不少對面的事情。
「這樣的話，鬼在暗我們在明，他們隨意找一艘船即可，我們卻需要搜查每艘船。」
香奈惠的話讓大家又一次沉默，這樣的代價太大了。
旁邊總是不和大家站一起的水柱發話了，不過他的話沒頭沒尾，讓人一時摸不著頭腦。
他說，「那就殺了無慘。」
前方坐著的主公了悟，擔任了翻譯，「義勇的意思是，既然代價太大，且收益不明確。那就把有限的人力仍然用在圍捕無慘上，雖然大家都沒有去過東南亞，但想必要找東西也不會那麼快。」
其實，說到出海這件事，最近興起，都是因為日韓合並後，對國內農民宣傳的模範移民村。
日本的窮苦農民跟隨軍隊移民過去，能直接平白獲得土地，且地位上高原住民一等。
軍隊啊軍隊，利用軍隊的力量，消滅無慘更快，單憑炸彈也對上弦鬼起效就能看出，它們的□□還沒脫離人類的範疇。
可反過來，軍隊會不會覺得和鬼殺隊合作沒利益，轉頭去和鬼合作，弄出鬼軍隊之類的東西呢。
可能性還真不小，畢竟受苦受難的不是他們自己的人。近幾年國內的忠國教育及各組織團體的收編，都讓人明顯嗅到一絲戰爭的味道。
真到那時候，鬼殺隊眾人也沒能力阻止。
「咳咳——」花柱突然捂著胸口咳嗽了兩下，她只休息了一天，就趕路回來，其實傷勢都還沒好。
於是柱合會議匆匆結束，等過兩天大家都養好傷後，再議不遲。
岩柱、風柱留下幫助整理信息，花柱拽著水柱去蝶舞養傷，霞柱繼續在庭院裡發呆，大家各自散去。
音柱抬手打招呼，想要留下新任炎柱，和他探討下文景接受忍者訓練的事兒，結果對方一看到他的臉，就立刻搶先回答，「文景這會兒說不定已經醒了，我就先告辭了！」
「臭小子......」作為熟悉微表情的前忍者，音柱怎麼可能沒察覺到對方的異常，看在是新同事的面上，看在是......
不行，音柱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就被懷疑了，心裡憋屈的要命，於是不忍了！
跳上牆去，朝著杏壽郎的背影怒喊，「我有三個老婆，個個溫柔賢惠，怎麼會看上那種睡覺流口水的臭丫頭！」
第49章 催熟
「嗯？」文景突然從被窩裡驚醒, 剛剛外面好像有特別大的喊聲，把她從淺夢裡拉了出來。
那之後，外面又是一片安靜, 中間偶爾有烏鴉嘎嘎叫的聲音。
她花了好大一會兒，才醒過來。
身下是綿軟的墊子觸感，被面也很順滑, 腳蹭著像是絲綢的觸感。
『好舒服啊, 這是哪個培育師家嗎？我到誰那邊去了？』
看著周圍雕花的屏風，畫著花鳥的傳統推門，遲鈍的理智齒輪終於開始轉圈。
「糟了！要開會來著！」睡到現在，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了！
掀開被子, 只有羽織被脫了下來, 她順手披上, 就往外走。
剛打開門，迎面就碰上了加快腳步跑過來的杏壽郎。
「啊！杏壽郎！你怎麼不叫我！什麼時候開會啊！」
少年一路小跑過來的，停下來的時候還有點氣喘, 他沒回答別的, 反而扳正女孩的身體, 鄭重的說，「文景, 你怎麼看待一個男人有三個老婆呢？」
「哈？」文景一下被震住, 不知說什麼好, 腦子瘋狂的轉動著。
『什麼意思？他是在預告什麼嗎？』
『他有什麼瞞著我嗎？』
還沒等她從震驚中反應過來, 路的那頭，也就是杏壽郎來的方向, 另一個人更加憤怒的跑了過來, 「哈？你到底在誤會什麼啊！不是說了嗎！我對這種丫頭片子完全不感興趣！」
「文景, 怎麼看待呢？」杏壽郎一臉油鹽不進，非要抓著女孩要回答。
「現在不都是一夫一妻制度了嗎？還有這樣的遺老嗎？我覺得這個假設不成立。」女孩不知如何回答，就用否定題目的方式來回答，同時偏負面的用詞，來試探對方的態度。
誰知道杏壽郎聽了之後十分開心，扶著文景肩膀的手，改為雙手握著她的手，「那我就放心了！你過兩天去音柱那邊進行忍者訓練吧！」
只有宇髄天元在一邊，臉完全黑掉了。
「你們兩個，在不聽人解釋方面，真是絕配！這麼醜的丫頭，我為什麼會感興趣！而且說回來，我本來就是好意，為什麼會被惡意揣測啊！」
「醜？」文景從兩人的反應對比中，慢慢覺出味兒來，剛想道歉，就被說了一臉『醜』。
那麼就——把存在感調到最高！
音柱還想說什麼，剛張口就被眼前的女孩鎮住，把自己的嘴唇咬了。
杏壽郎迅速捏住女孩的臉頰，捏了個鬼臉，說，「快關掉！」
「嗯？好。」文景眼前的視野被杏壽郎遮了個嚴嚴實實，連對方的反應都沒看到，很可惜的將存在感又降低到普通程度。
這下她就完全被壓在少年懷裡了，感受著對方說話時胸腔的震動，她有點不解。
「這下你明白了吧！」杏壽郎說。
背後傳來一個悶悶的聲音，是剛剛還在跳腳的音柱，「明白了，我三個老婆都是優秀的忍者，讓她們來教導吧！」
明白什麼了？
拉群說話不要忘了她啊！
可惜兩個男人都沒有解釋的心情，等文景被推著進入房間，背後音柱站的位置早就空了。
「剛剛音柱大人說什麼忍者教導，是怎麼回事？」這都第三回 了，第一次是被稹壽郎說，性格不合適炎之呼吸，讓她去學水之呼吸去，第二次是杏壽郎覺得她基本功差，想直接扔給其他培育師，這回又是什麼？
「嗚姆，天元是忍者世家出身，他的老婆們也都是出色的忍者，由她們教導你，我就安心了！」
「老婆......們？」
「嗚姆，是啊！忍者每個人都有三個老婆！」
「這還發老婆嗎？」文景突然覺得去忍者那邊學習下挺好的，「我今天就要搬到那邊去嗎？」
杏壽郎笑著，卻不說話，只是強硬的將女孩壓到被窩裡。
「我來看著你好好睡覺！」
嗯？怎麼突然就變成這幅樣子，文景縮在被窩裡，旁邊杏壽郎盤腿坐著，盯著她入睡。
可文景睡了好久，現在早就不困了，閉目一會兒，再睜開眼，少年的頭已經垂下去，自己先睡著了。
現在已過零點，再去麻煩別人也不好，文景於是將鋪蓋拖到少年背後。
將他抱著的手臂松開，身體壓到被褥裡去。
「誰？」少年驚醒。
杏壽郎一睜眼，就看到女孩近在咫尺的容顏，心跳不由一停，呼出的氣息交融在一起，他甚至有些不敢大聲出氣。
她未扎嚴實的頭發，在煤油燈黃色的燈光下，絨毛一樣隨著動作飄著。
眼睛裡帶著笑意，臥蠶飽滿，透露出一股甜美。
「噓——」手指豎在形狀美好的唇間，輕輕將呼吸吐到了少年的臉上。
杏壽郎垂在膝蓋上的手猛的抓住衣服，渾身因僵直而抖動，那口氣吹動了他臉上的細小毛發，從靈魂深處產生一種難以緩解的癢意，彙成一股爬到背上，讓那處的肌肉猛地抽了一下筋。
「睡吧，這裡只有一套床鋪，給你睡。」
一股輕輕的力道，現在已成為最強劍士的炎柱大人就應聲倒下了。
他甚至沒感覺到那股輕微的力道，只感覺一道春風將他一片片吹成恍惚的光影，像是有只亂竄的妖精鑽進了他的骨頭裡，撓得他渾身酥麻和顫抖不止。
「我去外面逛逛。」一束月光照著那人的曼影，印在地上，又使少年覺得床鋪憑空燙了起來。
「咚——」
等屋裡恢復安靜，杏壽郎突然聽到了野獸一般的粗喘，不久就意識到，那是自己發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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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文景逛去看夜色，然後就在樹上睡著了，早上渾身都是僵硬的。
今天病人估計就要陸陸續續運到蝶屋了，所以他們兩個要趁著人少，去復查一下。
不過——
「杏壽郎，為什麼你的黑眼圈比昨天還要厲害？」
難不成是當上炎柱，高興得一夜沒睡，於是拍了下他的肩膀，打趣道，「小孩子嗎？當上炎柱那麼開心嗎？」
杏壽郎一頓，表情很是掙扎，最後還是敗給了自己的性格，「昨晚弄髒了衣服，所以洗東西花了很久的時間！等有時間睡覺，也睡不著了。真讓我不好意思啊！不過我覺得文景是我的家人，所以這種讓人羞愧的話可以說給你聽！」
弄髒了衣服？
尿床嗎？
原諒文景，從來心思僅止於女性/交友的人，會討論的頂天就是各自的生理期罷了，對男性生理知識不甚了解。
雖然看的網絡小說有些堪比F11賽場，該懂的都懂了，但她從來沒想過自己下場比賽，觀眾區和比賽區，大門還是挺嚴的。
『那確實是挺讓人不好意思的，不過原來男生到這個年紀還會尿床啊，是尿道的構造不同嗎？學到了。』
文景不著邊際的想著，並沒有往心裡去，輕松回答了一個，「啊，那今天白天補一下覺吧，養傷可不能缺覺。」
身邊的少年罕見的情緒低落起來，好像還在為大齡尿床的事兒而羞愧。
「我是因為想著文景！所以才！」
女孩趕緊堵住他嘴巴，「尿床有什麼好說的！」
不明白為啥這個人又開始大聲說話了，馬上就到人多的地方了，一會兒這丟人事就不止說給她聽了。
「嗚姆，不是的！我是想著......文景，然後弄髒了......衣服！」少年的臉憋得通紅，他無法忍住自己向對方傾訴的欲望，同時又為自己毫無辦法的樣子而感到羞恥。
「嗡——」文景瞬間明白了，感覺一輛法拉利賽車轉了一個彎，碾著臉衝了過去。
傳染似的，女孩的臉也變得通紅了，她生氣的打著少年，「笨蛋！笨蛋！笨蛋！你是烏鴉嗎！為什麼這麼直腸子！這種事情有什麼好說的！我不聽！以後不要講給我！」
「噢！我明白了！」傾訴之後的少年立刻變得精神抖擻起來，臉也不紅了，態度也不扭捏了，認真的對著女孩的話點頭，「既然文景不願意聽，那之後我就寫在日記裡吧！」
「大笨蛋！你絕對是故意的！」
文景風似的衝進蝶屋，捂著臉找到了生病了仍然在診療的香奈惠，她似乎在這一路上氣極了，撲到花柱身邊的時候，臉上已沒有了羞憤，而滿是要施加『報復』的情緒。
「香奈惠姐姐，請問有沒有讓動物停止發/情的藥物呢？我急需治療家裡青春期的動物！」
「誒？」香奈惠一臉懵逼的看著前後腳衝進來的文景和杏壽郎兩人，突然靈光一閃，明白了，「如果是到了青春期的狗狗，最好還是做手術呢~~」
杏壽郎身體猛地一抖，步子向後退了兩步。
文景可算找到了『知音』，抱著對方的腰，就開始說些讓少年毛骨悚然的話，直到對方放下一句「我有事情找音柱！」落荒而逃，才肯罷休。
「哼！」背後沒了動靜，文景才停下，表情徹底耷拉了下來。
「怎麼了？你們不是關系很好嗎？」花柱看出一點不對勁。
「花柱大人，怎麼才能消解罪惡感和背德感呢？」每當愛意湧出，緊跟著就是更強的負罪感，足以剛滋生的癢意變成痛感。
心裡上的愛，她現在慢慢可以接受了，可是身體上的欲望，他才多大啊，是不是她過早催熟了對方呢？
文景幾乎不敢去刻意想，誰知道今天被杏壽郎的直球點了出來，全身上下瞬間一片冰涼。
第50章 內鬥
問完之後, 文景在香奈惠難得的沉默裡，懷疑自己是不是失言了。
「嗯......我感覺，你還是追溯一下, 那種罪惡感產生的源頭。」花柱想出了回答，她此時已20歲，大他們幾歲, 見過不少情侶, 從來沒聽到過這種疑問，但還是給出了自己的推斷，「從源頭來解決，是不是更好呢？」
源頭啊？
文景無法向她訴說, 或者無法向這個世界的任何人訴說。
這種心門緊鎖的狀態, 在沒有向外輸出的通道時, 並不異常，可現在她有了很多可以傾訴的人，就成了異常的一塊, 耿耿於懷。
『我的心理年齡其實已經20多歲了, 加上在這個世界過的時間, 加起來已經快30歲，現在卻和一個只有她年紀一半多的少年談戀愛。』這樣的話, 怎麼向其他人說, 可是那些長達20多年的記憶, 關於媽媽的思念, 變成了比壁虎本身還長的尾巴，如何都甩不掉。
最終, 她搖搖頭, 「沒事, 就這樣吧，慢慢會變好的吧，時間會淡化一切。」
等到在這個世界待到七老八十，也許前世記憶的占比就會小上很多，她也就能安心把自己當做這個世界的居民了。
香奈惠沒有追問，只是換到另一個話題，「我聽說了，你這次可算出了風頭，整個圍剿的事，都是你全程策劃的？」
「哪有策劃，只不過是恰好罷了。」她像是割開了一個膿包，之後那口子越裂越開，已經不是她能處理的了，這才借了一個烏鴉，讓主公多派人過來。
「是嗎？我和富岡還要多謝你的幫忙，前幾天一直在忙，都沒來得及和你道謝。警察分局那裡，是你引開了上弦吧。」香奈惠自己說的話，突然提醒到了自己，『一會兒要去看看水柱是不是又跑了。』
「啊，那個。」文景突然有了傾訴或者『炫耀』的心情，「我感覺，自己成長了，怎麼說，變得更加不怕事兒了，之前的話，我只會憑借血氣上頭來做一些事。這次，我後半夜沒有血氣上頭，是在冷靜的做一些需要勇氣的事兒。」
「是嗎？那可真好！文醬是很勇敢的人！」不出所料，香奈惠在真心為她高興。
不過文景沒把話說全，『不，你們更加勇敢。我中途可是怨恨過的，以為沒有人救援。最後還是被柱們救下來了，真讓人愧疚......』
所有人的背後，都有更強的人，都有能來救援的人，可是柱們已經是最強，背後都是需要保護的人，他們一步都不能退。
反思起來，這種對比讓她無法安慰自己，無法消解這種情緒，所以花柱的感謝什麼的，她聽了一點都不開心，反而覺得自己太卑劣了。
明明被誇獎了，卻露出一副愧疚的表情，香奈惠實在不了解現在的孩子了。
所以，只好轉移話題，「對了，杏壽郎君也成功升為炎柱了，之後要不要在蝶屋一起吃飯呢？稍——微慶祝下~」
「啊！我都忘記恭喜他了！」文景慌裡慌張起來，這麼說起來，像是升職什麼的，不都該准備點升遷禮物之類的嗎？竟然全部忘記了！
『哈哈，這樣就不生氣了嗎？』香奈惠在一邊暗笑著，同時伸手打斷女孩的慌亂，「那麼，我就先去病房裡巡視了，富岡先生可是很不安分的，說不定現在已經跑去接任務了，真讓人頭疼呢！」
「好的！我也走了！」文景『嗖』地一下跑走，朝著後面揮著手，「等過幾天我們再一起吃飯吧，我最近還要去音柱那邊訓練！」
——————————
找了許久，哪裡都找不到杏壽郎，文景又回到了昨天晚上睡覺的樹上，沉思著，『該准備什麼禮物呢？』
他們都是劍士，全身上下的東西不多，她想送一個能時常伴著對方的東西。
這個時代到底送什麼好呢？香囊、祈願符、羽織、手鏈、戒指、項鏈、發帶......
可是文景所有的錢，其實也是杏壽郎給的。
「哎——」這情況就糟糕了，於是她又返回去蝶屋，想問問能不能找點打工的活兒，用自己掙來的錢買點禮物，哪怕是條發帶也行。
而在文景的目的地蝶屋裡，正上演著一場同伴刀劍相向的『慘劇』。
時間回到香奈惠急匆匆回到病房裡，正如她所想，富岡站在樹下，正逼著他那只老烏鴉給他接任務。
「噶——噶——休息！休息！」
旁邊的幾個小姑娘也是隨聲應和，「是啊！是啊！」
「肺部的毒還未完全解掉！」
「身上的傷口還沒完全愈合！」
「今天的藥還沒有喝！」
幾個豆丁大的小姑娘，根本攔不住富岡義勇，被其無視了個徹底。
幸好香奈惠過來了，她在廊下出聲阻止，「還是休養一下比較好喲，富岡先生！同為中毒的人，我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肺部還很不適，呼吸也帶著雜音，想必富岡先生也是如此吧。這樣的情況下，再去接任務，就是不負責任了！」
富岡這才把視線放在了人類的身上，緊閉的嘴唇輕啟，說了一句，「你太弱了。」
「......」幾個孩子被嚇成了白板，然後又變成了跳腳的蝦。
「不准這麼說香奈惠姐姐！」
「是啊！是啊！」
「這是為你好啊！」
花柱額頭難得掛了一滴冷汗，這個新上任的同僚，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什麼啊。
平時開會的時候也是，說個話都需要主公親自為他翻譯。
「富岡......」香奈惠想再勸的話還未出口，院子虛掩著的門就被重重推開了，一個敞著懷的青年走進來，冷冷的對著水柱說，「富岡，你剛剛在說什麼？」
不好，是風柱不死川！
這兩個人脾氣非常不對付，在主公面前都會吵起來！
香奈惠趕緊招呼小豆丁們回來，等她抓著小姑娘們逃離，後面的庭院，果然瞬間就被平地起來的風刃割得不成樣子。
被陽光曬得暖洋洋的草坪，繁茂濃密的樹枝，門口低矮擁擠的灌木，還有不遠處還晾著被單的晾衣架，瞬間被削得支離破碎。
『這次，一定要讓不死川義務做園林工人一個月！』香奈惠跑得急了，剛剛平順下來的肺部，又湧出想要咳嗽的癢意。
「姐姐！為什麼不好好躺著！在這裡亂跑！」忍聽到了動靜，從一間病房裡閃出來，就發現是自家本來該好好躺著的姐姐，頓時眉毛就凜起來了。
「對不起！」香奈惠將姑娘們順手塞給蝴蝶忍，好堵住她的嘴，然後瞬間跑遠，「我去找人救場，你們千萬不要去後院！」
而毫不知情的文景，此時正從樹上下來，跑了七八分鐘，就聽到了蝶屋的打鬥聲。
『敵襲？！』
調低了存在感，一個翻身就跳進了蝶屋的牆院裡面。
風，無緣無故興起的風，直接撲到了文景臉上，還有水汽，交織在一起。
地上被刮出道道溝壑，不少草皮都掀出了根來，在這風暴的中心，是兩個廝殺著的男人。
這兩個人明明都身著鬼殺隊服，卻拿著刀，有股要砍死對方的氣勢。
『啊，是風柱和水柱？』
他們兩個，竟然真的打起來了......
文景沒拿刀，自然插不進手，但她明顯能看出來，攻擊一方是風柱。
眼看著兩人馬上就要朝著拆房子發展，女孩站在屋子拐角，深吸了一口氣，裝作驚恐的大喊，「香奈惠姐姐！你怎麼了！來人啊！香奈惠姐姐不好了！」
「唰——」下一秒，不死川就拋開了富岡，衝到了聲音來的方向。
「香奈惠......」可是轉角一個人都沒有，風柱這還能不明白嗎，回憶剛剛聽到的聲音，「是你嗎？煉獄家的女孩！」
文景在一道門後面向他揮揮手，「抱歉，我沒有看到香奈惠姐姐，但同伴之間就不要拿著真刀打架了吧。」
「你這家伙！」不死川眼睛瞪得賊大，凶巴巴的看著文景，配合他的刀傷，有種很滲人的氣場。
不過生氣歸生氣，他還不至於對不是隊員的人動手，於是一揮手，「不要亂管閑事！」
那個樣子，看起來又要和粗喘著的水柱打起來，非打得對方求饒才行，可那個悶嘴葫蘆會求饒嗎？文景很是好奇。
另一頭，跑出很遠的香奈惠迎面碰上了杏壽郎。
於是，在風水兩柱再度打得不可開交，似乎都忘了為什麼而打，只是因為看對方不順眼而打得時候，一道明亮的笑聲推開了院門。
火紅明亮的頭發，總是精神百倍的笑臉。
文景的眼睛頓時一亮，『啊，是我家的小太陽！』
杏壽郎不問原由，在女孩以為他要調解的時候，大喊道，「切磋嗎？那麼讓我也加入吧！」
活像是讓金毛去調解哈士奇和德牧間的爭吵，結果他跳到了中間的泥潭裡開始打滾、洗泥漿浴。
沒法要了，這個人。
從兩個柱變成三個柱，攻擊力果然增加不少，這花園啊、草木啊、設施啊，雨露均沾，每個都變成了殘廢。
水柱在中間就後力不繼，被香奈惠和文景合伙拉到了一邊，剩下的兩個人沒什麼仇和怨，慢慢真的變成了點到為止的切磋。
比試罷，杏壽郎帶著一身汗撲了過來，文景頭皮發麻，強自鎮定的接受了這個滿是汗味的擁抱。
「實彌君！」而不死川則轉頭就跑，後被香奈惠拉去了前面，包扎傷口。
周圍終於恢復安靜，文景用兩根手指推開對方的胸膛，想到自己剛剛還在找他，於是發問，「杏壽郎，恭喜你成為炎柱！我想送你禮物，你想要什麼？」
新任炎柱眼睛放光，「什麼都可以嗎？」
「......算了，不問你了！」文景有點不好的預感，直接堵死了這條路。
第51章 音柱的老婆
當天又來了一批傷員, 文景一直幫忙到傍晚。她看著這些還是孩子的隊員，每個手上都是老繭，不少傷得很重, 『我又能做點什麼嗎？成長，成長，我除了肌肉成長了, 膽量成長了, 這顆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大腦似乎還一直在逃避思考。』
相隔一個世紀的跨度，人類思想上的跨度是很大的，尤其文景所處的互聯網時代，信息是高度濃縮, 每個人的思考可以秒速傳達的。
文景認為, 自己至少在思考上面有得天獨厚的優勢, 她得好好想個辦法，給鬼殺隊當謀士。
吃過飯後，柱們也被召集起來, 緊急開了個會。
聽說某個港口發生了火災, 但是鬼殺隊派去的隊員發現了鬼的痕跡, 沒怎麼打照面，火勢就大了起來。事後清點的時候, 發現少了一艘船, 那搜船是裝著剛從韓國運來的各種商品、植物、藥材, 大概是在混亂的時候, 直接被偷走。
聯系到已經獲悉的無慘計劃，眾位柱的臉色都不好看。
「竟然這麼快就開始行動了。」
「看來無慘也明白, 我們知道它的意圖了, 所以才會如此明目張膽。」主公搖頭, 他面色很是擔憂，這些年隨著國門打開和工業的引入，已經出現了太多不可控的因素。
「無慘必須絕於我們這代！」大家幾乎是同時想到這一點，之後的世界，便是天高雲遠。無慘的動向越來越難捕捉，此時滅不了它，以後就更難了。
關於之後的計劃，正好趁著所有柱都在，就一並討論了。
「上次討論到最後的結論是，如果全面抓的話，人力根本無法承受。不如就按照現在的步調，在殺鬼的同時捕捉無慘的動向。」岩柱將上次的無解話題總結了下。
「嗯，這個問題，有另一個人可能有解決的方案，現在就由她來陳述一下吧。」主公示意將另一扇門打開，在煤油燈的照射下，一個女孩走了進來。
杏壽郎睜大眼睛，瞬間猜到了一些內容，「文景，你......」
「各位柱及主公好，我是煉獄家的弟子文景。關於追蹤，我有一些想法。」
眾所周知，鬼王及其下屬行跡不定，但唯一確定的，就是它們一直在找青色彼岸花。
那麼，就可以放出青色彼岸花的消息，直接站在終點等它！
「另外，關於方法，一開始，可以在人流密集之處散播傳說。等無慘差不多察覺到這是陷阱後，就利用報紙大量散播青色彼岸花的信息，使無慘那邊的力量牽扯到證偽上面。而我的體質，最適合做散播信息的事情，讓我來做就可以！這是關於主動出擊，我的初步想法。接下來是另外一個——」
無慘這麼需要知道信息，有一些人流量大、信息量大的場所必然有它的鬼把守，派普通隊員過去，無異於深入虎穴。
說到這邊，文景有些感嘆，自己這個從來認為是詛咒的體質，放在這裡竟然如此有用。
「這點上，我的體質又能起到大作用。當然，還有一些其他的想法，比如我遇到過一個孩子背叛人類，引人給鬼殺，而無慘需要白天能行動的下屬，會不會已經准備在和人類進行合作。又或者，利用這次天理教的事情，和利欲熏心的軍部合作呢？那個傳教大叔，和軍部的關系玩得很好。」
等文景說完，柱們都齊齊沉默，良久音柱才開口，「你說的方法，全部都是只有你才能執行的，這相當於獨自和可能的上弦直面。如果我沒了解錯，你之前在上弦二的注視下，只能保持三秒鐘吧。」
女孩點點頭，自己說的這麼熱鬧，結果音柱的反應根本就不是鼓勵她，反而挑這種刁鑽的角度提問。
『怪人，怪頭飾！』她心裡吐槽著。
「那麼，我同意這個計劃，但不同意讓你獨自處理任務！」音柱華麗的甩了下叮當作響的發帶，下了結論。
「而且，說到底，文醬，你還沒有通過選拔吧。現在還不能作為鬼殺隊員接受任務，即使你通過了，我也不會同意這麼冒險的方案。」香奈惠笑眯眯的點出來文景第二個痛點。
不死川轉了下頭，毫不留情的說，「你想當英雄嗎？」
「......」文景把目光投給場上自己的親友，希望得到哪怕一點支持。
杏壽郎早已沒了笑容，得到空檔以後，終於開口，「嗚姆，文景通過選拔是沒有問題的！」
哇，不愧是你！文景在心裡為他打CALL。
但隨即他話鋒一轉，「主公，等她通過選拔，我會把她收為繼子，所有任務一起行動！好好看管！」
「杏壽郎！！！」
這個小太陽好似冬日的陽光，照在身上一點溫度都沒有，「我和在座大家的想法一樣，主意很好，值得贊揚！但方法需要進一步討論和周密，這是所有人都要參與的大計劃！絕對不能讓你一個獨自面對無慘！」
「南無阿彌陀佛，多好的孩子，又善良又聰明，就是太魯莽了。煉獄，你之後一定要嚴加看管。」旁邊的大和尚說話也這麼難聽！
水柱在一邊掛機，霞柱盯著文景，卻又像是看著其他東西，『啊，白色的鶴。』
文景大受打擊，她好不容易想出的絕佳方案，竟然在每個人那邊都通不過！
主公這下終於也說出了自己的結論，「看吧，不光是我，所有人都不同意。現在無慘應該在到處搜捕你，這麼貿然出去，危險很大。你可以作為我們的底牌，不能一開始就出場。」
「好的......」
於是女孩有點蔫兒了，後面他們還針對這種體質展開各種討論，包括文景的安全問題。
「如果幾天不想起，就會遺忘的話，普通隊員那邊倒是正合我們的意思。但是至少柱們要記得她的體質，免得在危機關頭沒有提前救下來。」
「嗚姆，文景之前給所有鄰居都送了禮物！那就讓她給你們也送禮物吧！這樣至少在看到東西的時候，會記起她！」
最後在女孩自己同意之前，就確定了明天讓音柱老婆來接她的事情。
「那麼就——明天見！記得給我的禮物要很華麗！」音柱比劃了一下，十分中二的鄙視了下文景的穿著，看來是覺得她沒什麼品味。
「......」方案被批了一頓，還被要求准備7份禮物，最後被打包扔給音柱的老婆，這是什麼啊！自己這不是完全被牽著鼻子走了嗎！完全沒體現出二十一世紀人類的優越！
回去的睡覺的路上，她氣哄哄的，一路都沒理人。
——————————
第二天，文景本來已經不生氣了，可是杏壽郎一句「嗚姆，看來不生氣了」，又讓她生氣起來。
昨天在會議上，還說什麼要對她嚴加看管的話，而且——繼子？
啥意思，不准備和她結婚，准備當她爹？麻了麻了。兩人還在生氣中，還不能問。
這麼一想，火氣更大了，於是她直接忽略了杏壽郎，跟著音柱走了。
「啊，又生氣了。」杏壽郎看著自己伸出去，只握住了空氣的手，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音柱的家離主公府邸不遠，但是這次沒有杏壽郎背，只能讓隱幫忙。
結果在下個『轉運』的時候，那個結實的背，毛茸茸的頭發，那只手的觸感，如此熟悉。
文景的眼睛被蒙著，只能用手摸了摸對方的喉結、下巴和眼睛。
「哼——」對方被摸得癢了，哼笑出聲，又立刻忍住。
女孩想揭穿他的心情也就沒了，假裝自己不知道，安靜的前往下一個地點。
沿途，文景聞到了森林的草腥味以及山澗的水汽，最後周圍的人聲多了起來，貌似是進入了比較熱鬧的城鎮，『這就是香奈惠姐姐推薦買禮物的地方嗎？』
在中午到來之前，女孩的腳終於落地了，她立刻摘下眼罩，在短暫的迷糊之後，想要抓住少年的行跡，對方卻閃的更快，只讓她捕捉到一角披風。
「喂！」大概是怕文景更生氣，叫他也不管用。
「音柱大人！剛剛是不是杏壽郎？！」女孩轉頭氣呼呼的問旁邊的人。
「撒——誰知道呢？」音柱顧左右而言他，顯然不想摻和到情侶吵架裡面，之後迅速跑到站在門口的三位美女後面，驕傲的介紹道，「這就是我的三個老婆，都是非常優秀的女忍者！」
「天元大人！」*3
文景這才看到，背後站著的三個美女，個頭都差不多高，端是一個蜂腰厚乳，著衣大膽。
此時都圍在音柱的周圍，那個體型差，男性化的肌肉大塊頭、女性化的曲線柔美，對比強烈而刺激。再度狠狠地將男性、女性之間的生理差距顯露出來，有一種原始的、源於根性的欲望得到彰顯。
「我的媽呀......」文景嘴巴有點合不上了，腦子裡原本那種三從四德小媳婦的封建模樣，全部被眼前場景覆蓋掉，「這也太刺激了吧......」
第52章 遭遇伏擊
文景在音柱家第一天的訓練以敏捷訓練為主, 輔以各種忍者道具的認識和使用。
在一個照面後，音柱三個老婆的性格就都差不多顯露出來了。
雛鶴溫柔、須磨有點缺心眼、槙於大大咧咧甚至有點暴脾氣，只通過一件事就能明白她們三個的日常相處模式。
在音柱走後, 須磨直接逼近過來，拽了拽文景身上的衣服，面帶懷疑的問, 「你是天元大人帶來的女人, 難不成也要嫁給大人嗎！嗚嗚嗚——」
還沒等她哭完，背後傳來一記暴擊，槙於額跳青筋，暴躁的喊, 「這是暫時來學習的鬼殺隊員！昨天晚上不是和你說了嗎！」
「誒？我當時在吃東西, 還以為鬼殺隊員是來向天元大人學習的！」
「你又偷吃！」
兩人迅速打鬧起來, 將原地的文景忘在了原地，她撓了撓頭，和剩下的雛鶴對上了眼, 對方向她抱歉的笑了笑。
「對不起, 請跟我來吧。」
所以這個是大老婆嗎？文景莫名想起了韋小寶的雙兒, 也是這麼個角色。
音柱的家建在半山腰，整個山都可以用來做練習, 雛鶴將文景引到一處豎滿木樁的地方, 在路上向她介紹了忍者的來歷和任務。
「......忍者的最終目的, 是隱藏於普通民眾中, 達成偵查、暗殺、擾亂等任務，所以能被外界看到的武器, 一定是和普通農具相似的。天元大人所用的帶鎖鏈的雙刀, 其實就改造於忍者的帶鏈鐮刀, 平時就是普通的鐮刀，關鍵時刻可以甩出去進行暗殺。還有很多小件的，可以便攜於身的武器，像女忍一般最擅長的弓箭、吹矢、苦無、十字釘等等。」
雛鶴的聲音娓娓道來，是香奈惠姐姐那個類型的人，讓文景對忍術多了幾分好奇，這樣的人執行起任務來是什麼樣子呢。
說話間，就已經來到訓練的地方，雛鶴這時轉過身站定，開始了解文景此次前來的目的，「文景小姐，練習忍術想要解決什麼問題呢？忍術的練習非常繁重苦悶，有一個目標會更加輕松。」
這話說的文景有點愣住了，她的方案被打回來之後，滿心都是對杏壽郎的埋怨，反而忘記了反思自己的方案本身。
『完了，好像遷怒了他。上次也是，總是想通過折騰杏壽郎，來驗證自己在其心中的地位。我原來是這樣蠻不講理的人嗎？』
仔細想想，文景自嗨的方案裡，屬於自己的內容太多了，只要她失聯或者不給力，那麼整個計劃就會停頓，優秀的計劃不該是這樣。
為什麼主公和柱們，一瞬間就能整齊劃一的得出同樣的結論，就像是有種她融入不進去的氛圍，底下藏有太多他們共同經歷過的事情。
文景想要慢慢了解那種滲入木頭中的顏色，那種顏色包含什麼呢？
「我.....想要學會優秀諜/報人員的意識，」文景將內心的那種感覺用話語描述出來，之後就順利成章的說了下去，「對危險的反應、對一瞬間機會的把控、對計劃的有序安排、還有......身處危機仍能堅持下去的勇氣。」
看著女孩沉思的表情，雛鶴驚訝之後笑了起來，「只要你意識到了，那麼很快就能做到。我們三個會好好的訓練你的！」
不知什麼時候，打鬧完的另兩個人已經來到了文景的背後，踩在了毫無察覺的半徑裡。
「不合格！」槙於拖著嗓子，繞過文景走到雛鶴的旁邊，「而且你身上帶了香囊吧，如果你想要做個優秀忍者的話，身上最好不要帶著一絲自己的味道。你可以偽裝成其他人，巫女是檀香的味道、農家女身上是樸素的草腥味、貴女是各種流行的熏香，就是不要有自己的味道，第二次就會被標記出來的。」
須磨大概是第一次當老師，看著還有點緊張，「是的！而且太不警惕了！忍者可是隨時有被暴露的風險，所以即使在和人說話的時候，也要注意周圍的情況！」
沒想到，還沒開始訓練，就已經被指點出來這麼多地方。
文景算是徹底對這三個老婆的專業性服氣了，之後每天都將學會的東西記在本子上，常看常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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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座小山頭上，音柱憑借著出色的目力將那四個人影的互動都看在了眼裡，他不禁有些自滿地對著杏壽郎說，「怎麼樣？我這三個老婆都是非常優秀的忍者，絕對能讓你的弟子學到真本事的！」
「嗚姆，那真是非常感謝了！但是不是說要教給我怎麼和女孩交流的嗎？為什麼還不開始呢！」 杏壽郎今天特意跟過來，一是在旁邊盯著文景的訓練，一個就是找柱裡面唯一結婚的人討教經驗。
「嘖，這種事情，需要你們自己去磨合的，別人的經驗也許並不適用於你們。而且啊，需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吧，所以你們的問題是什麼？昨天晚上生你的氣了嗎？」
音柱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惹到這種任務，幫人訓練老婆不算，還要幫人追老婆。
「嗚姆，每當我大膽向前一步，對方就會退一小步，可是明明我很確定，她是喜歡我的！大概在她眼裡我還不是一個可靠的男人吧！」
山對面的訓練場裡，距離有些遠了，聽不太清具體在討論的細節。
幾個女孩縮成幾個小人大小，正准備開始進行木樁上的攻擊躲避訓練。
兩人看著那個從低木樁依次爬到訓練木樁上的小人，正抱著膝蓋哆哆嗦嗦的樣子，旁邊還有個披著頭發的小人在跳腳，大概是嫌棄文景動作太畏縮了。
然後上面的文景拱著身體站起來，在一個個僅能站一只腳的木樁上行走，須磨在背後偷偷跟上，然後趁著前面人不注意，雙手弓成話筒狀，大喊出聲，「嗨！！！！！」
「啊！！！」文景被嚇得猛地搖晃兩下，手腳並用的在上面支撐好身體。
「噗！」音柱笑出聲。
「嗚姆，挺好的！」
兩個男人被看熱鬧中斷的討論，兩秒後繼續。
音柱作為能擁有三個老婆的『人生贏家』，雖然是因為忍者家族的傳統，但能夠協調每個妻子之間的關系，讓所有老婆都感覺到被寵愛，這種能力是他獨有的天賦。
「我對你們還都不太了解，沒法提出什麼一針見血的建議。但既然對方是這種反應的話，應該是你每次的舉動都太大了，稍微將主動權交給對方吧。還有一個，基於你的性格，太愛自說自話了，之後還是多仔細聽下對方在說什麼，然後再決定自己的舉動。」
「嗚姆，不愧是音柱！」一下就給出了解決方案，杏壽郎往下想了想，還是有些不懂，「那具體來說，怎麼將主動權交給對方？」
「哎——」天元捂住了額頭，有些頭疼這位同僚在感情上的愚鈍，「這不是很簡單嗎？告訴對方你的真心，持續不斷的維護你這份愛意，送禮物、各種關心，最重要的還有承諾，然後由對方決定她要什麼時候接受你！」
「原來如此！那我現在就——」杏壽郎受了點撥，立刻一竅通竅竅通，一拍大腿就准備過去表白心意。大概表白心意之後，她就不會繼續生氣了吧，今天早上也是，拒絕了他的手，導致他在音柱門口放下人就跑，生怕被對方看到後，生氣的等級又提高一層。
「你給我消停下，她們還在訓練！」天元頭疼的看著這個一根筋的同伴，深深嘆了一口氣，一根筋和彎彎繞走在一起，總感覺他們的感情路不會太順啊。
之後兩人又在聊柱的巡查範圍問題，最近一年，隊裡多了不少柱，煉獄還算好的，府邸是現成的，領地範圍也是東京這一塊。
而像霞柱和水柱就比較麻煩了，大概會把風柱北邊的地方分給他們。
不過這樣的話，柱的力量就會分散得很厲害，像是這次這樣的大會戰，就很難出現了。
「上弦二的實力大概相當於三到四個柱，如果我們將自己的隊伍分散得這麼厲害，那麼對方只需要各個擊破就行了。」音柱這次直面過上弦後，對鬼的忌憚更加嚴重了，大家討論了半天沒有得出好的結論，主公那邊暫時的方案是進行柱的擴充，豐富晉升的層級，以鼓勵甲級隊員們更加努力的訓練。
「嗚姆，還有培育師的水平！文景之前將東京附近的培育師都拜訪了個遍，發現不光是儲備隊員能力有差別，更重要的是，很多培育師教導內容也有差別！她提議最好規定好培育師教習綱要，所有人出師前必須修行哪些內容，劍型練習到什麼水平才可以參與選拔！我覺得這個建議很好，之前已經告訴主公了！」
「啊，那個啊，主公和我們討論過了。而且把所有人打倒，那也不叫拜訪吧！過兩天，估計就需要讓你寫炎之呼吸相關的修習要點了，你最好准備下。」
「嗚姆，嗯？」杏壽郎原本想接著這個話題討論，突然看到遠方天際飛來一個黑點，越飛越近，看起來很眼熟。
是他的烏鴉！
「噶——噶——煉獄家昨晚遭遇伏擊！」
第53章 不離開家的人
多摩川圍剿之後, 東京地區的鬼一時間只剩了那麼零星幾個，臨近的下弦也都被干掉。
無慘不得不耐著性子，多在夜晚走動, 去給一些它不感興趣的人喂食鮮血。
它需要的至少是有理智、能看得懂字的下屬。
前面那個女學生打扮的人就不錯，將其拖入小道，喂食鮮血後, 在其混亂的大腦裡印下, 『去找寫有煉獄銘牌的房子，將裡面的人都殺掉，東京沒有，那就去全日本找！』
於是幾天後的一個晚上, 煉獄家門口, 進入深秋後, 即使千壽郎每天下學後會清掃，但是枯黃的落葉還是會在第二天早上落上不少。
「哢嚓——」院牆外，有人踩碎了一片落葉。
「煉獄家？」借著月光和渾黃的眼珠, 這只鬼讀出了門牌上的字。
「嘿嘿嘿, 完成了這個任務, 就可以向大人請求更多的鮮血！」它沒有助跑，直接一跳, 就翻越了大門的阻攔。
睡夢中, 前炎柱稹壽郎似乎感受到了什麼, 手反射性的握緊, 卻因掌心沒有東西而握了個空。
「嗯？」他朦朧的睜開眼睛，在空氣中嗅到了不詳的味道。
——————————
「噶——噶——無人傷亡, 需要迅速搬家！」烏鴉繞著杏壽郎的頭頂轉著, 喊了好多聲, 卻沒得到回應。
「煉獄？」音柱有些擔憂的問。
「哈——」杏壽郎突然把憋在胸中的一口氣吐了出來，心髒也終於安心的跳動了起來，「嗚姆，真讓人羞愧！我竟然被嚇到一瞬間忘記呼吸了！」
「你......還是快回去吧，弟子就放在我這裡訓練。」
「不！文景也是我們家中的一員，這件事必須要告訴她！」正好對面訓練場裡，四個女孩都因為烏鴉突然到來而停下了訓練。
須磨這時才注意到另外一個山頭上，音柱在偷看她們，「啊！天元大人在看著我們的訓練呢！」
「那好像不是天元大人的烏鴉。」雛鶴遲疑的說。
然後就看到文景直接跳下了一人多高的柱子，跑向了那邊。
「喂，危險！」旁邊的槙於一手抓了個空，只能看著對方跑走，「是她的烏鴉嗎？」
杏壽郎跑下山，文景則順著兩山交接的『肩膀』迎上去，最終兩人在中間相遇。
看著那只熟悉的欠揍烏鴉，和對面少年有些嚴峻的表情，文景的心突突的跳起來，什麼生氣早就忘了，「杏壽郎，怎麼了？」
「所有人都沒事！但是家裡的地址暴露了，需要馬上搬家！文景，你要回去還是留在這裡繼續訓練？」
「當然是回去了！」
事不宜遲，文景和三位忍者老師告別，記下了這裡的位置，在煉獄家搬家安頓好之後，她再來學習。
從音柱駐地所在的山梨縣邊緣，趕到東京，臨近中午出發，大概要晚上才能到。
這時候按理說，煉獄家剩下的人，就需要暫時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可有一個人根本不聽隱的勸阻。
稹壽郎罕見的沒提著酒瓶子，手裡拿著自己塵封許久的『老伙計』，邊擦邊向著旁邊的人說，「你們帶千壽郎走吧，我晚上要繼續在這裡！那些鬼是衝著煉獄家來的！」
隱勸說無效，眼看著天色將晚，就帶著不安的千壽郎先行去了最近的藤花之家。
這座藤花之家位於東京南多摩郡八王子町，從山梨縣的一眾山脈綠地裡出來，第一個看到的就是這裡。因地形的便利，這裡經常接待從山裡出來的疲憊劍士，宅院也很大。
千壽郎被隱背著，半扭著身體看著漸遠的家門，整個上半身都沒有貼著，像是有人一喊他，他就立刻跳下來一樣。
可是在門那邊，父親大人並沒有出門送他。
直到拐過彎，再看不到家門，他就又盯著那棵冒出庭院的大樹，等到大樹的頂也終於沒在其他房屋的掩映下，他才終於松下勁兒來，將身體回正。
隱從背上的動靜裡，感受出這個孩子明顯的心情變化，不由得有點感嘆，『如果是我小時候的話，估計不會這麼乖就被帶走，這個孩子竟然一點哭鬧都沒有。』
千壽郎的心情像是一只風箏，就這麼被扔在了風裡，夜晚即將來臨，不知道會不會有第二次襲擊，不知道父親會怎麼樣，不知道大哥和姐姐什麼時候能回來，自己只能被背著遠離，『是我太沒用了！』
他連請求留下都不敢，如果是有能力的大哥或者姐姐，大概大家都默認他們可以留下的。
而文景和杏壽郎兩人下一站的目標，就是八王子町的藤花之家，「那裡是最近的藤花之家，隱應該會把他們帶到那邊去！」
少年現在還默認，自家的老父親會老實的跟著離開。
但在午夜到達時，他們兩個只看到了眼睛裡突然流下淚的千壽郎。
「嗚嗚嗚——大哥，姐姐，父親他不肯離開家！」
——————————
稹壽郎對讓他離開的話嗤之以鼻，「這是我的家，我不會離開這裡。」
曾經的日輪刀被拔出來，寒光閃在胡子拉碴的臉上，照出他眼裡的一絲懷念。
就是在這裡，他和瑠火結為夫妻、生下了杏壽郎、之後又生下了千壽郎，如果不是那些糟心的事情，他也許不會是現在這幅樣子。
家庭、事業，全部一團亂麻，就連容納他這幅殘軀的家都要被奪去，真的不甘心啊。
說起來，當初是因為什麼感覺到前途無望的？
他們這些人的武學盡頭，是呼吸法的起源，是天賦碾壓一切的存在。
而當時他的身體已過了最佳年紀，看到那個之後，對自己不斷前進的信念感到懷疑，原本有妻子的安慰，還能蒙著眼睛，寬慰自己說，之後就把精力貢獻給家庭。
可，也沒了。
在倒下去的時候，他看著緣側，妻子經常待的地方，內心突然湧起一股惱火，『如果有酗酒的時間，為什麼不多想想她的容顏，到現在，幾乎快要忘光了。』
頸部噴湧出的傷口沿著石子路，流到了牆邊的樹坑裡，他又想起自家兒子和那個古怪的弟子，『希望他們現在不要來。』
背後站著一個渾身紋著罪紋的鬼，「柱的家裡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嘛。」
甩了甩手上的鮮血，它在一聲琵琶音裡消失在原地。
在無限城黑暗的深處，一雙猩紅色的眼睛眯了起來，『那個發色特征，果然是那個煉獄家。可惜那個女人沒有在家，要不然就能用猗窩座試探一下她的能力。嘛，不過重點是要快點掃除產屋敷家。』
接下來的實驗事關重大，絕對不能有任何差池。
——————————
駒澤村南部，這裡一片安靜，各家各戶都沒有任何光亮，甚至一聲呼嚕或者咳嗽都沒有。
有眼睛在隔著窗戶的縫隙朝外望著，但相互之間不敢大聲討論，生怕把剛剛外面的動靜引到自己家裡來。
不久，聲音驟地安靜下來，風在呼呼刮著，干枯卷邊的落葉齊齊喇著地面，從路的這邊，被吹到另外一邊。
安靜的久了，周圍的黑暗裡，開始躁動起來，有人悄悄拉開了一點門，看向煉獄家。
只見煉獄家的一整面牆都被掀開了，散落成一塊塊磚，門半倚靠在磚堆上，火燭已經將燈籠燒了個干淨。
「啪——」被折斷一半的樹杈終於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掉在了那院子裡。
就在這個時候，有急促的腳步聲從遠方過來，大家猛地將躁動收住，聽著那腳步聲「啪嗒啪嗒」地正朝半毀的房屋而去。
「父親大人——！！」一聲悲泣終於撕裂了這裡詭異的沉默，不少人走出了門，看向聲音的方向。
杏壽郎檢查了父親的傷口，將其眼睛合上，正要抱起，卻看到父親手掌旁，有兩個血字，「上川？」
一個「上」，加上三條橫線。
「上弦三！」因為三的字難寫，父親看來也沒有多余的力氣，就只畫了三條線。
他幾乎要將自己的牙咬碎，嘴裡不知是有了傷口，還是因為呼吸了太多這裡的空氣，滿是血的味道，攥緊了拳頭，又猛地松開。
「還沒有親口和父親說，我升上炎柱了.....」
地面很涼，死去的人身體也很涼，杏壽郎的臉上卻感覺到溫熱的濕意，這個頑固的父親會回答什麼呢？
文景看著少年將父親的屍體抱起，披風的下擺因浸在血裡，此時再也輕不起來，只貼在人身上。
她被這夜裡的寒風貫穿了身體，毫不自覺的打著顫，『杏壽郎的父親——死了，為什麼？因為鬼王在報復——為什麼？因為她當時挑釁了鬼王——為什麼？因為當時逃出生天，又一起殺了下弦，又遇到了戀人，重要的是，能力有了新提升，就有種輕飄飄的自得，沒有完全了解鬼還能多可怕。』
都是我的錯！
「嗚嗚嗚——」文景大哭失聲，身體軟攤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少年的背影，可是前方踉蹌行走的少年沉溺在自己的世界裡，沒有回頭。
第54章 忙碌
『不！』文景止住自己的哭聲和滿腦子的胡思亂想, 『最傷心是杏壽郎啊，我怎麼能在這邊等著他來安慰我！』
她從來沒怎麼參與過葬禮，但大概在電視劇裡了解過。
擦身體, 換衣服！
這是第一步來著。
動身往後院跑去，膝蓋卻是軟的，結結實實砸在混著血的石板上, 「嘶——快點！快點！」
燒火的東西是現成的, 她只需要打個水罷了，可光是這個動作就讓她氣喘吁吁，竟然比圍剿那天還要累，『完全不會處理的情況, 比自己要死還緊張。』
水不必太熱, 只摸的有些溫熱了, 就都倒在了水桶裡，拎著去了前院。
門裡，杏壽郎將父親的傷口包扎了起來, 殘余的血慢慢浸透了白布, 他看著稹壽郎慘白的臉色, 才醒悟過來，死去的人是不用包扎傷口的。
『父親是在對抗鬼的時候死去的, 他不是懦夫！』
他似乎又回到了媽媽去世的那天, 但終究有些不一樣。
媽媽的去世如同一朵花枯萎, 能漸漸看到死氣纏繞花枝, 逐漸使其衰弱。
家人們在這個過程中，一邊照顧一邊告別, 最終當枝條脫離樹, 順著忘川河而去時, 斷面已經在長久的等待中長好了。
父親的死有些不同，猶如昨日還旺盛生長在樹上的枝條被人硬生生砍去，其間傳遞的溫情和血脈親情，順著新鮮的斷口源源不斷的湧出，大概要很久之後才能愈合。
「我必須......要繼承煉獄家了。」不光是這個姓氏，還有煉獄家代表的一切，他都是唯一的男主人了，必須要從今天開始，成為煉獄家這棵大樹上最強壯的主干。
成為炎柱，本來是件讓人開心的事情，繼承煉獄家的精神，也是他一直在做的。
可是現在，稍微有些沉重呢。
杏壽郎低垂著眼，強打精神，卻又覺得沒有力氣。
他知道自己該做的，給父親的屍體驗傷，找到父親最後的饋贈——父親為了保留上弦三的招式痕跡，堅持了很久，現在他所有的遺言都在這具傷痕累累的屍體上。
「咚咚咚——」有人的腳步聲，成為這個寂靜夜裡的唯一聲音。
「對不起了，各位鄰居，請先回去吧，煉獄家現在不見外客！」一個女聲阻攔了要靠近的大家，並且將倒塌的門拉起，橫著做了簡單的遮攔，不讓他們看到院裡的慘狀。
杏壽郎安靜的聽著，聽著那個腳步聲朝這裡靠近。
「咚——」一個重物放下，有溫熱的水花濺到他撐在地上的手面。
......
沉默。
一只手貼在杏壽郎冰冷的手上，「杏壽郎，該給父親擦身體換衣服了。」
少年僵硬的手恢復了一絲溫暖，蜷縮兩下，他反客為主，握住了文景的手，鄭重的說，「我之後就是煉獄家的男主人了，你願意到我的家庭裡來嗎？」
女孩從不預期會在這裡聽到這句話，一瞬間還以為是自己幻聽了，最後她強將自己的神智拉回來，從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裡拖出來，定位到現在的情況下，「當然！」
文景的果斷，讓杏壽郎勉強笑了一下，他隨後深吸一口氣，准備要振奮精神的大喊出聲，可是臨最後又變成了普通的低沉嗓調，「那我們就開始吧，維持這個家庭不倒，才是父親想看的。」
兩人都拋卻了心上千頭萬緒的思緒，只將心神放在這時候該做的事情上去。
——————————
黎明已到很久，一群人匆匆趕到。
幸好煉獄和其他家離的較遠，否則就看這個牆磚飛出的距離，周圍一圈的人家都要遭殃。
這些人還是昨天負責為煉獄家搬家的那波，看到自己昨天到訪過的房子，今天就變成這幅傾頹模樣，都不由得心裡發麻。
先行過來的家人，該有多傷心。
隱的領頭人，透過被轟飛半截的院牆，能差不多看到裡面各種打鬥的痕跡，而正在冷靜整理現場的，就是她以為會是在悲痛欲絕的家人們。
文景正在推斷整個打鬥的過程，將其畫在紙上。
事情發生的時候，稹壽郎坐在自己房間裡，房門大開，對著空蕩蕩的前院。
然後鬼從後院進來，打穿了另一邊的房屋，來到了做好准備的稹壽郎這邊。
一人一鬼在前院纏鬥許久，但稹壽郎畢竟沉溺於酒精很久了，身體素質早不比當年，在地上留下眾多坑後，稹壽郎讓自己的身體撞上了對方的拳頭。
包括頸部的傷口，全都是鋒利的拳風導致。
無聲的現場和屍體傷口，告訴了後來的人，上弦三的血鬼術是和拳法有關，或者和體術有關。
再看看四周的牆壁、樹木、房屋、地面，幾乎是全方位的收到了重拳的攻擊。
前院的某個位置沒有石板，是文景之前准備用來種花的地方，那裡留下了上弦三深深的腳印。
文景在那對腳印前蹲下，將那個腳印比照著畫了出來，她不知道這些從刑偵劇裡看到的東西有什麼用，但現在能讓她有很多事可以做。
所以，隱探頭進來的時候，文景已經把所有能勘查的東西全部寫下來，開始用水衝洗著地面的血跡，免得杏壽郎從裡面出來後，再一次見到血跡。
後院的火還在燒著水，雖然稹壽郎已經死了，但文景准備的是溫水，好像那個人只是暫時睡著一樣。
「啊，文景小姐！」
隱說了一句，就不知道要繼續說什麼了，實在是這院子裡的情況太可怕了，簡直不知道昨晚經歷了什麼，她避開了地上的血跡，走到文景的面前。
「啊，這裡還沒收拾好。」文景只能這麼說。
下一秒就被對方搶走了工具，「我們還沒告訴千壽郎消息，請先去裡面陪著炎柱大人吧！」
附近的隱都為產屋敷家工作了很久，從之前開始，就有不少人是承蒙稹壽郎的照顧，現在這種情況，還能不明白嗎。
文景沒了工作，只能像個無頭蒼蠅般，走到了關著的門口，說是關著，其實就是用倒掉的門板暫時蓋著門洞的位置。
從那蓋不嚴的縫隙裡，只傳出了擰布的水聲，和一些喃喃聲。
「父親大人，請問您看到母親了嗎？你們都是善良的人，這時候應該已經在一起了吧。」
「我和文景、千壽郎之後會組成新的煉獄家，請在那邊放心吧。」
「對了，我已經成了新炎柱，您想必已經知道了。不管是家人，還是煉獄家的榮耀，我都會好好的守護下去，請放心。」
「如果有什麼話還想和我說，就請今晚入我的夢吧。」
文景突然想到一個她逃避了很久的問題，因身邊人的去世，不可克制的浮現了出來。
她在前世，是死了的吧。
『既然我都死了，那當時的體質應該已經不起作用了，大家會把我當做見義勇為的人吧。』
當然也有可能，是沒人通知媽媽，她從新聞上知道後，趕去認領無名屍體。
文景不去想那種殘酷的可能，聽了杏壽郎這邊情緒穩定下來，就去前面和隱討論棺材、葬禮的問題，稹壽郎相當於是鬼殺隊的隱退人員，應該還是可以享受隊裡的幫忙。
——————————
忙碌，又忙又亂。
死亡，對亡人來說，是世界的毀滅。
而對於留下來的人來說，就是一系列事情的開始。
棺材的定制、合葬的時間、葬禮的流程、新家搬家的事宜、千壽郎的安頓問題，在已經忙成陀螺的同時，杏壽郎還不放棄本區域的巡邏，這些事情堆得兩人滿心堵得慌，連飯都吃不下。
第一天忙活完，兩人就在這個殘破的家裡，找了個結實點的房間睡了，也不管合禮不合禮，匆忙弄了個被窩。
可是一閉上眼睛，黑暗裡慢慢浮現出一副血色的場景，文景又重新睜開了眼睛。
周圍太安靜了，而且手上沒有事情可以干，內心就不由自主的回憶起那個場景了。
她轉過頭，看向旁邊的杏壽郎，果不其然，也看到了一雙疲憊的雙眼。
「杏壽郎，閉眼睛。」她用哄千壽郎的方法，想要哄他入睡，手卻在半路被捉住。
「睡不著？」杏壽郎眨了下眼睛，代替了點頭。
他大概和文景一樣，滿心都是事兒，吵得心裡不安生。
「你不睡覺，父親怎麼給你托夢。」文景想起今天早上，少年在屋裡的嘟囔。
「是啊......」杏壽郎因缺水而粘黏在一起的嘴唇終於掀開一個小縫，贊同的嘆了一口氣。
這幅心門緊閉的樣子，讓女孩突然覺得自己和少年貼近了兩分，原來那個一直都精神百倍，從來不會萎靡的人，也會和普通的自己一樣。
「杏壽郎，接下來的話你可能不相信，但你可以當個故事聽一聽。」
少年輕輕點點頭，將女孩的手牽到自己臉旁，用光滑的手背摩挲著皮膚。
「我其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是從一百多年後的清國重生過來的。唔——」接觸到少年疑惑的眼神，女孩意識到，這個世界的少男少女還不看重生文呢，於是換了一種解釋方式。
「就是我有前世的記憶，但這個前世，其實是一百年後。在那邊，我其實已經活到了二十多歲，算上在這裡的時間，我的心理年齡，其實也三十歲了。」她緊張的望著少年的表情，生怕從那裡面讀到什麼關於年齡的內容。
「啊！那文景，你豈不是比我小一百多歲！」
果然是你啊，杏壽郎，就算這種情況下，腦洞依舊比其他人清奇。
第55章 忍者訓練
「你還是沒理解到意思吶, 我是說我現在已經三十歲了，你會嫌棄嗎？」
「文景，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管你背後有什麼故事, 我都已經認定你是家人了，所以請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
女孩像是吃了一整個檸檬，舌根和鼻子都酸得發疼。
屋子裡沒有生火, 只兩個人的體溫相互溫暖對方, 文景感覺自己的心被剝開了一層，某些見不得人的東西一下被陽光照得一干二淨。
「那麼，接下來該我了吧。」杏壽郎突然開口，不等文景疑惑, 就問, 「你願意姓煉獄嗎, 這個問題，我想再問你一遍。在今天早上那種悲傷的時刻問你，是我的心出現了漏洞, 迫切的希望肯定, 現在想想有點趁人之危了, 如果你想——」
「笨蛋！我都同意了！」
文景不想讓他再回想起那個心情，用手強制將其眼睛合上, 「閉眼睛！我哪裡都不會去, 所以安心的睡吧！」
「一會兒記得叫我起來, 我們輪流警戒。」
杏壽郎的眼睛被溫熱的手掌一直蓋著, 慢慢真的睡著了。
可是一旁的女孩卻真的睡不著了，因她回想起來今天早上少年灰敗的臉色。
還有就是——『這場悲劇終究是鬼的過錯, 是無慘的另一樁血案, 但是我是不是太低估了鬼王的厲害呢？主公和柱們的批評我的方案, 是對的。即使是經歷了那麼多鬼造成的死亡，我還是受先天的缺陷，對別人的傷痛只能理解部分，只可以從切身的痛苦中感受到世界真相。』
那麼之後，該如何做呢？
忍者，是了，對最終BOSS宣戰這種幼稚又無用的事情，不是一個忍者所為。
忍者，是拋棄姓名，偽裝成任何人，在危險的敵人大後方，為己方獲取珍貴情報。
『偽裝？』她突然想到自己對體質從未想過的另一個方面。
比如兩個人一直一起放學回家，如果這個人將她忘記，那之後這個人只能自己一個人回家。
但人的慣性是很強的，一個大活人消失了，他會不會產生疑惑，認為這時候該有一個人陪他的。
那麼世界意志會如何給這種消失找補，如何填補她曾經存在的空缺的？
是不是，它會選擇和這個人牆體顏色一致的膩子，糊住這個牆洞，也就是硬按著人的頭，讓其承認這是正常的。
當然這個過程怎麼樣實現，文景並不關心，她只是突然覺得，鬼王就算再厲害，它仍然在生活在這個世界意志的框架下的，再強能強過世界意志嗎？
如果她的體質，能夠影響到另一個人，那這個人，世界意志到底會如何處理？
會和她一樣，成為一個游離於世界的人，還是說——直接將其消滅？
文景之前一直認為，是第一種解釋，可萬一是第二種呢？
大膽的想到這裡後，女孩就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了。
她曾經最希望得到的，不過是杏壽郎的愛情和承諾，現在得到了，卻只如同水中花鏡中月，鬼王可以輕松撕碎這種幸福。
『我要殺了無慘，我要守護自己的家。』
——————————
葬禮前後的這段時間，對整個煉獄家的人來說，都像是噩夢未醒一樣。
煉獄家的宅子已經半毀，而且暴露在無慘的面前，怎麼都不合適繼續待在這裡了，所以他們在葬禮後，匆匆的在別處住下。
用的是杏壽郎作為柱的第一個月工資，雖然錢都混在一起，可是兩人都願意這麼說，顯得他們的新生活在一道巨大的傷疤之上，重新開始了。
這裡沒有道場，院子還算大，卻只有前院，省了不少打掃的功夫。
文景特意在搬家的時候，將之前選的花種放在了最上面，准備等春天到來前就播種下去，那麼下一年就能實現之前的預想了。
千壽郎好不容易變得活潑一點的性格，似乎是蒲公英被沾濕的絨毛，再也支棱不起來了。
往常文景惡作劇，他總會糗著臉，開啟嗆聲的模式，現在只會『慈愛』得笑笑，似乎整個心靈都變得成熟許多，不再被這種惡作劇捉弄到。
這個房子不大，所以彼此之間沒有秘密。
比如，千壽郎在嘗試使出炎之呼吸的一之型，可總是失敗。
他不怎麼想上學了，每天跟著文景上午跑步，中午抬石頭，下午揮刀，這麼弄了好一陣子。
某天，又突然把頭埋在被子裡，怎麼叫都不出去跑步了。
文景可不是好糊弄的，她不管千壽郎心裡到底是如何亂的，非要將其帶出去跑步。
「姐姐自己出去跑不就好了嘛，就像之前那樣！」低沉的千壽郎被人提溜著腿從被子裡拎出來，一時間沒有陰沉，只有掙扎。
「哈？你自己和我做了約定，在沒有達成前，絕對不能食言！」文景手腳麻利，將其藏在櫃子裡的練功服拿出來，幾下就給他套上了。
「哪有！你是不是又在和我惡作劇啊！」千壽郎被這種粗暴的穿衣方式弄的很難受，只好順著自己穿起來。
「有啊！當然有！」文景一本正經的說，「第一天的時候，你偷偷跟在我背後，當時的那個眼神，『不變強絕對不停下來』，我是讀出了這個意思，才沒有計較你曠課的事！要不然那邊□□早就找過來好多次了！你真以為一個學生不上學，像是不喝水了就放下杯子這麼簡單嗎！」
文景越說越帶氣，覺得千壽郎簡直要和自己有的一拼了，總是想得太多到讓人心煩的地步。
「但是！完全沒有變強啊！」千壽郎一邊和亂七八糟的衣服糾纏，一邊大喊出聲，「我還是那麼弱！」
「哈？！你當然變強了啊！之前你只能練抬10斤的石頭，現在都20斤了！」文景對著喊，像是要把胸中所有的空氣都吐出來。
「那只是因為最低的重量都是20斤了！」
「啊，那個啊，我把10斤的石頭藏起來了。」文景拍拍小孩的肩膀，「誰讓你一臉想試試更厲害的石頭，卻又擔心被笑話，噢對了，還有你偷偷在房間裡練習炎之呼吸的事兒，我也知道喲~」
......
「千壽郎，如果你腦子裡的想法太多，那就去訓練，等累到你什麼都不想的時候，一切就好了。我就是這樣的！杏壽郎也是這樣的！」
那之後，千壽郎又恢復了正常，每天用訓練將自己的生活填滿，使不出炎之呼吸也會練習到固定的數字，唯一讓他有點不解的，是大哥和文景姐姐的關系。
『我應該喊文景姐姐嫂子嗎？可他們好像還沒舉行婚禮的意思，而且我這麼喊也習慣了。』
當然，別說千壽郎了，就連文景自己都覺得很奇怪。
還是分房睡，還是一天到晚都見不到面，訓練還是那麼凶，似乎一切都和以前一樣。
但她不會在這件事上加壓，因為杏壽郎現在的壓力確實很大，她不求別的，就求每天他能好好睡覺。兩個人在當下完全反了過來，以往都是文景內心的各種壓力讓她很愛生氣，由杏壽郎來哄她。
現在成了文景默默支持杏壽郎，『也許這才真正的愛情吧，從來不是單方面的索取。真奇怪啊，我明明沒有學過愛情，卻本能的理解了這一點。』
杏壽郎的日程是晚上巡夜到凌晨兩點左右，早上八點就起來訓練，下午和文景對練，晚上又早早出發去找鬼實戰。
他就像個滾輪上的倉鼠，過著循環往復的生活，目標就是更快的成為稱職的柱，更快的增強自己的實力。
文景想要分擔一部分巡邏的壓力，卻被制止。
「嗚姆，不這樣，我的心情無法釋放！請放任我這麼來吧！你現在的任務，還是在明年春天到來之前砍斷那個鐵塊！」
所以，現在的煉獄家，屬於是住了三個訓練狂。
中間文景離開家，去新的音柱家裡進行了忍者訓練——自從炎柱家被突襲後，鬼殺隊整理了全國的案件，發現在那一個月的時間裡，有不少同姓煉獄的家庭遭難。於是幾乎所有柱的家庭地址都換了，並且之後懸掛假的門牌。
一起接受訓練的有不少隊員，大部分都是女性，體力較弱，身體對比男性有先天不足，所以忍者的手段才更有用。
竊聽、暗殺、偽裝、偵查，每個都耗費了至少一周的時間來學習，文景身上的小裝備也越帶越多，於是她根據上輩子對軍刀的印像，定了一批小號帶放血槽的匕首，當做禮物送給了柱和訓練的大家。
『真的是變了，之前想著送禮物，全是項鏈、手鐲、發帶、香囊之類的，現在發現，對於鬼殺隊的大家來說，果然還是武器吧。』
修行完，她原本還准備在音柱家裡磨蹭幾天，結果直接被掃地出門。
「你還是纏著我的老婆多久啊！我已經忍了你一個多月了！快回自己家，抱自己的男人吧！」
「哈？你這個臭屁的家伙，為什麼老婆都這麼可愛，真是讓人氣憤啊！」文景晚上睡不著，就和須磨她們睡一起了，不過就是忍一個月罷了，有什麼好生氣的！
「文醬，拜拜~」須磨偷偷探出一個頭，學著文景的方式打招呼，被音柱用壯碩的身材擋在後面。
「好了，馬上就新年了，總不能不回家吧。你不回去，煉獄家成什麼樣子了。」他正經起來，提醒著。
「啊！都已經這個時候了嗎？」她真的忘了。
於是踏著新雪，一個女孩像雪花一樣，飄進了東京的黑夜裡。
第56章 鐵塊
「文景姐姐已經去了一個多月了, 為什麼還不回來呢？」一個男孩窩在被爐裡，雙手撐著頭，明明是在疑問, 眼神卻明晃晃的暗示著旁邊擦刀的大哥，「聽說音柱有三個老婆啊，他應該很會哄女孩吧。」
杏壽郎的手一頓, 突然想起之前在主公府邸裡的事, 當時文景亮出樣貌，音柱瞬間就愣住了。
「不會的！我相信文景！」
少年完全放心，收拾一下，迅速出門巡邏了。
「哎——」被爐邊的千壽郎嘆了口氣, 將橘子瓣扔進自己嘴裡, 這處府邸不在鬧市, 進入夜裡就四下寂滅，男孩還不困，於是玩起了拋橘子用嘴去接的游戲。
他高高拋起兩瓣, 然後嘴張開等待橘子進來, 卻在這一個抬眼的功夫, 發現空中的橘子消失了。
「誒？」千壽郎想到了什麼，「文景姐姐！」
「嗯, 這個橘子挺甜的。」一個身影鑽入了對面的被爐, 似乎被這暖意激到了, 迅速抖了一下, 「外面真冷，真虧杏壽郎堅持得下去, 噢, 不, 應該說不愧是炎柱！」
男孩連滾帶爬的接近這個滿身寒氣的人，有些哭意的抱住她，「姐姐，你終於回來了！」
怎麼突然這麼粘人？文景心裡有一絲疑惑，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後的每一個黑夜裡，千壽郎都要面對一整個沒有聲音的夜晚，質問著他當時為什麼不這麼做，為什麼不那麼做。
人，還是群體動物，尤其到了夜晚，就會渴求同類的體溫。
「喲西呦西，那今晚我們就在被爐這裡睡吧！」文景沒有想到這一切，不過不妨礙她憑著對煉獄家所有人的愛，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但兩個人其實沒怎麼睡，千壽郎問文景忍者訓練的內容，以及音柱家三個老婆的情況，文景也問千壽郎這一個月，除了信裡的那些東西，還發生了什麼。
「大哥這一個月還是同之前一樣，每天巡邏到很晚，但......」剩下的話，千壽郎不知道要不要說，但文景就在旁邊看著他，也就不得不說，「但他身上有的時候會有一些脂粉的香味，我不確定是不是......」
「脂粉香味啊......」文景倒是和千壽郎的思路不太一樣，「我記得，吉原也是炎柱的巡邏範圍吧，而且那個地方白天休息晚上工作。」
男孩的思路也一下被拉扯過去，「嘶——那不是正好合適鬼的作息嗎？」
「嗯，他大概也接到通知了吧，主公那邊決定對這些人流量大的場合先進行摸排統計。」
正好1911年的4月，吉原發生了大火，整個區域都進行了重建，最近才慢慢又恢復往日的繁華。
如果有鬼要混進來，這個時候就會是很好的時機。
她倒是不認為杏壽郎會是見異思遷的人，他是那種傳統的人，但只有正面意義中的有擔當，沒有負面的大男子主義。
不過真要說誰適合潛入，那不就是她本人嘛，文景決定等明天和杏壽郎商量下。
第二天下午，兩人實戰中。
「不行！」杏壽郎眉頭一凜，「那不是什麼好地方，我絕對不會讓自己的未婚妻去那種地方！」
「嗡——」文景聽到前半句拒絕的話，還想反駁，卻在聽到『未婚妻』這幾個字的時候，突然腦中一片空白，只感覺到臉快要熟了。
「什......什麼啊！未婚妻什麼的，你怎麼突然改口這麼說！」
明明之前都是『家人』『家人』的稱呼，現在卻一下進化到『未婚妻』，文景是什麼心思都沒有了，只覺得心髒要跳的離家出走。
「嗚姆，不好意思，剛剛著急把心裡話說出來了！這對文景來說，還是太刺激了吧！」杏壽郎謹記音柱的經驗傳授，要緩緩邁出步子，等著對方自己靠過來，所以用詞一直很謹慎。
可惡啊，文景頭頂冒著熱氣，看著面前一派自然、從來不會覺得不好意思的少年，心中的羞惱一下達到頂峰。
「去死吧，杏壽郎！」刀上的殺氣從一分提升到了五分，凝為實質衝向對面。
杏壽郎眼睛一亮，完全沒有因這攻擊生氣，反而覺得對方拿出真本事，自己的興頭也就上來了，「來得好！」
「錚——錚——錚——」這邊的空地上，兩個人的身影閃現，將木刀揮出了真刀相碰的聲音。
而另一頭的千壽郎正在練習揮刀，一邊聽著哥嫂的『談情說愛』，一邊臉色淡然的在心裡數著『五百六十八、五百六十九』，『真是的！要說害羞的人是誰，你們兩個都不符合啊！哪有在弟弟面前就毫無忌諱的打情罵俏的！』
——————————
新煉獄家的第一年就在這樣的爭吵聲裡，悄悄進入到1912年，在這個一派祥和的表面之下，掩藏著很多勢力的交鋒和暗流。
1912年，開啟了明治維新的天皇身體日漸不佳，原本穩定的各方版圖勢力，都開始謀劃起來。
去年後半年，躁動了一時的鬼，突然沉寂了下去，十二鬼月不再頻繁活動，鬼王無慘的實驗到底做到什麼程度，這段時間裡有沒有成功送鬼進入東南亞，一切都未可知。
唯一確定的是，鬼殺隊這邊不再被動調查已發生的事件，開始主動的探查一些新領域。
包括讓所有柱都統計本區域內可能隱藏著鬼的高危地帶，將一些無法勝任正式隊員的人安排成為了新時代的忍者，成立了雛形中的忍部，他們游走在這些高危地帶，成為事件發生前的預警器。
同時，由於擔心鬼會滲透進入軍部和政黨，產屋敷家推舉了一個人，代表其大地主身份，加入了眾議院的席位。
當然還有很多小的細節調整，比如所有藤花之家都不再在大門上進行標記，一般鬼殺隊員都能憑借著遍地開花的神社隱秘指路牌發現其位置。
報紙上，突然有了關於紫藤花食用性、觀賞性的討論，對於農民來說，行商突然開始收購紫藤花干。找家裡的一塊空當，種一棵紫藤花樹簡直是再簡單不過的事兒了，天生天養，等到花季，還能收花。
當然，現在還沒到紫藤花的盛開季節，農民對行商來年的收購計劃並不怎麼信任，但也許堅持上幾年，看到成果後，他們會相信的。
對於普通女性來說，某個香水出了紫藤花味道的新品，紫藤花的元素突然多了起來。
總之，在鬼王的眼皮子裡下，似乎有一雙看不見的手，要將紫藤花像櫻花一樣，推廣到不知情的全日本境內。
煉獄家也在這樣的時間裡，變得越發緊張起來。
不，他們倒不是察覺了以上這一切，而是另有原因——3月春天來臨時，文景就要參加鬼殺隊的選拔了。
這當然對他們來說是好事，可關鍵是，文景現在還砍不斷鐵塊。
「有沒有......」女孩可憐巴巴的問。
「沒有！」少年斬釘截鐵的回答，「沒有妥協的余地！除非你砍斷鐵塊，否則就不能進入鬼殺隊選拔！」
甚至以舊鐵塊太破爛為理由，找了個新的鐵塊代替，據與鐵塊『朝夕相處』的文景估計，新鐵塊至少大了兩圈！
「杏壽郎，我要討厭你了！」女孩威脅。
「對不起，我會加倍補償你的！」少年歪了歪頭，態度一點沒有退後。
「啊啊啊！杏壽郎！」女孩揮刀斬向鐵塊，刀鋒深深嵌入了其中，但卻也失去了力量，無法再前進一步。
這一個月以來，她就一直停滯在這個水平，好像身體的極限力量最多只有這麼多似的。
「呼——呼——」揮開了杏壽郎的手，文景坐在鐵塊前，長久的思考著。
『要不然就是每天從相同的位置下手，一刀接一刀，將其砍成兩段。但這種方法，會不會被杏壽郎判定無效呢？』她瞥了瞥一絲不苟揮刀的少年，心裡給了自己肯定的回復。
『那麼還有什麼辦法？』文景想著自己另外一個師父，『如果夜鬥給我點神力就好了......』可惜這半年經歷了太多事，她很久沒再去那個湖邊，大概對方也以為她走了，加上又搬家，總之兩方就失去了聯系。
外來幫助、走捷徑都被否決了，女孩終於、終於開始思考，如何靠真正實力將這個任務完成。
一個之前圍剿中的想法冒了出來，『自己化為無形的那一刀，是刀靜止，而鬼撞上來，但是如果刀也擁有速度，是不是效果更好。』
聯系到現狀，明明內外同樣是鐵，前面能砍下去，可是砍到中間就砍不下去了。
『也是刀的速度嗎？』沒了速度，就變成了人的肌肉力量和鐵硬拼的時刻，當然會落下風。
文景想起了前世的車床，速度更快的那個鑽頭，可以切割鋼鐵。
「哎，我要是能拿個電鋸就好了。」這樣也不用追求什麼速度了，直接拉起電源線，砍就完了。
嗯？電鋸長啥樣來著？
女孩突然停下亂七八糟的想法，專心思考起，如何用劍型模仿出電鋸刀片的痕跡，這樣即使力量小，也能順利砍下頭來。
第57章 和服店
電鋸的話, 那麼就是讓炎氣像是鏈條一樣鋒利，且要順著刀刃高速轉動起來。
「是要從低級別神奇世界，進化到高級別神奇世界, 才能搞出來的東西吧。」本來呼吸法什麼的，就更加注重內功多於劍型樣貌。
比如各呼吸法上的屬性，炎之呼吸是火, 水之呼吸是水, 更多的是刀的顏色帶來的視覺錯誤，比如舞得很快很猛，視網膜上會有殘留，只有部分人是真的會帶來火和水的異像。
杏壽郎的刀揮舞起來, 就真的會蹦出團團火氣, 文景第一次見到的時候, 瞬間覺得自己進錯頻道，來到魔法世界了。
現在炎之呼吸學得差不多，文景的刀上也漸漸帶著一絲灼燒的熱氣和火光, 但她知道, 自己還差得遠, 杏壽郎的阻攔也有道理。
「哎——這個混亂的世界裡，我什麼時候才能真正掌握主導權呢？」這是最近在她心裡萌發的一點感嘆, 不同於剛開始的消極應對世界, 為了不受影響, 而選擇擺爛。
她現在因有了牽掛和近在咫尺的幸福, 而有了迫切主動改造世界的想法。
所以，不管別人如何阻攔, 甚至她到最後砍不斷鐵塊, 她也要偷跑去參加選拔賽。
『偷跑的話, 有些東西就需要現在就鋪墊起來了。』比如飯後遛彎什麼的，她之前已經從音柱那邊打探到了，試煉一般是黃昏進去，到山上就夜晚，進去就是直接戰鬥。
藤襲山在氣候適宜的山梨縣附近，文景要想跑過去，至少要一天。
正好杏壽郎每天晚上都要出去巡邏到凌晨，這樣她晚飯後遛彎，直接遛去山梨縣，家裡可能要第二天早上才發現。
然後等烏鴉追過來，或者其他什麼人堵截，她直接藏進山裡，等集合了登記下，就能直接繞過追兵。
至於之後成績會不會在杏壽郎的干預下無效，她決定如果他真的這麼做，離家出走的招數就可以祭出來了。
「辦法總比困難多！」雙手一拍大腿，她爬起來，向杏壽郎講了前世電鋸的事情。
幸好現在文景已經坦白了自己前世的事情，說起來電鋸這種產物完全沒有任何猶豫，只不過少年歪了歪頭，還是有些想像不出具體的工作場景。
「總而言之，我會試試！」杏壽郎表示自己正在鑽研新招式，決定將文景的創意加進去。
炎之呼吸，他是直接從歷代炎柱的筆記裡看書悟到的，還有很多殘缺不全的部分，比之其他呼吸法，杏壽郎會使用的劍型只有區區五個，還不到一半的數量。
作為炎柱，他認為自己有義務在這一代補足劍型，使炎之呼吸不至於斷代。
「啪——」越走越深的思緒被一聲拍掌聲打斷。
「別想那麼多，眉頭又皺起來了！都不像你了！」美麗的女孩就站在他面前，撫平他眉頭的皺紋，歡快的說，「今天也吃火鍋吧！」
「嗨！」杏壽郎眼裡點出小火苗，天氣冷的時候吃火鍋又能暖身體，又能吃到各種不同的蔬菜。
不過日本這邊都叫做壽喜鍋，用的醬底，不是辣底，也很暖和，但就是不夠勁兒啊！！
文景來到這邊吃了不少所謂的美食，終究還是不合口味，要說她的哪部分打得中國烙印最重，那應該就是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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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時候，幾人照例要回老家拜訪，戴著新孝，衣著都偏樸素，可杏壽郎還是帶著文景來到了去年那家和服店。
店裡的裝飾擺件還和去年一樣，甚至進門時，老板娘的姿勢都是一模一樣的。
「啊，歡迎光臨！」過了一年，老板娘的臉上多了幾道皺紋，背後的簾子也被人掀起，一個年輕女孩的臉露了出來，她比葫蘆畫瓢的喊了一聲，「歡迎光臨！」
聲線很高，像是一只雲雀穿破了雲層，有一股年輕人才有的興奮勁兒。小姑娘看著進門的兩人，視線不由得就瞟到了杏壽郎的身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
老板娘仔細分辨了下進門的兩人，突然一敲手心，「啊拉，是你們啊！去年也是這個時候來的，當時覺得很稀奇，所以記到了今年。所以今天還是一樣的嗎？」
「嗚姆，今年不一樣了！」大概是終於有了訴說的對像，或者見證了一點他們兩個這一路變化的人，杏壽郎興頭高了起來，「今年開始，就是未婚夫妻了！」
「啊？？」那小姑娘扯著簾子，左右拉到脖子下面，弄出一個包頭圍巾的模樣，一副沒正形的樣子，「又訂婚了？？」
「誒？」文景一愣，身體就不由得往旁邊靠靠，恨不得將杏壽郎藏在身後。
而老板娘眼疾手快，用一把尺子狠狠「啪」地正中小姑娘腦門，將其敲回了裡間，然後迅速捋了下飄起的鬢發，重新慢條斯理的向這邊鞠躬道歉，「對不起呢，我家的孩子被老公養得太野了，都已經到訂婚的年紀，卻還是一副沒長大的樣子。」
「嗚姆，沒事！」杏壽郎不甚在意，轉頭對文景說，「今年你來挑？還是由我來決定？」
「......」女孩看著少年一臉興奮勁兒，隨了他的心願，「還是你決定吧。」
「喲西，那我已經想好了，就那件鈴蘭的吧！」他隨手一指，就是一件素雅的款式，延續了他去年的審美，也正好代表文景在他心目中的形像。
到裡間換衣服的時候，老板娘去後間找帶子，小姑娘就光明正大的窺視，所以文景一邊試穿，還一邊要忍受一旁好奇的眼神。
終於，她忍無可忍，眼刀唰的遞過去，「請問是有什麼問題嗎？」
「嗚啊——」小姑娘猛地往布裡一躲，「請不要在意我！」
「嗯？」這反應倒是出乎文景的預料，她語氣稍微好點，「那為什麼要盯著我呢？」
「我在看能找到丈夫的人，都長什麼樣。媽媽總是說我這個樣子，是找不到丈夫的，所以......」
竟然是這樣無聊的問題，文景輕輕搖搖頭，整理自己的腰帶，「每個人命運到來的時間都不同喲，就像是我，從一開始根本就沒有想過能和人相愛。」
她微微歪了下頭，想起了當初和杏壽郎的相遇，如果當初果斷逃跑的話，大概現在還在某個旅館裡當米蟲吧。
竟然都已經過去了一年多了，也許之後看到每件和服的時候，就都會想到當時購買的場景吧，文景勾起嘴角，不由得暢想著十幾年後整理櫥櫃的樣子。
這幅低垂著頭微笑的場景，落在小姑娘眼裡，就讓她帶了兩分好奇，「那是怎麼愛上的？」
雖然現在的主流還是相親決定，但好歹比之前增加了一些自由，小姑娘會好奇戀愛的過程，是在正常不過的。
「唔——」文景猶豫著不知如何回答，是啊，到底是如何愛上的。
這時候老板娘回來了，將女兒趕走，她也就不必回答了，可心裡始終帶著點什麼。
穿著這身和服走出去，杏壽郎的嘴角大大的勾起，露出了近期最幸福的笑容，「文景，這樣衣服太適合你了！」
「那我就趕緊換回去了——」文景難得有些羞澀，正要轉身回去，就被一雙手按在當場。
一個身影傾覆過來，將她擁在了懷裡，頭緊緊貼著她的耳朵，「文景，你穿著這件衣服，走過來的樣子，好像是要走過來嫁給我一樣。」
文景的手腳都仿佛僵成了木棍，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種洶湧的情意，最後，她慢慢的、慢慢的找到了手臂的感覺，並指使著它們，抓住了杏壽郎背後的衣服。
老板娘站在一邊，捂住嘴巴，謹防自己笑出聲，可是她家的女兒可不會看眼色，從裡間又偷偷看外面，見到這幕，直接張大了嘴巴，「哇！抱上了！」
「啪——」又一記尺子過來。
「唰——」文景趕緊把杏壽郎推開，她竟然在別人的面前這麼沉醉於這個擁抱，太丟臉了，於是臉扭向一邊，拽著杏壽郎的衣服催促著，「快、快點回家吧！」
臨出門的時候，文景的臉終於不紅了，她開始思索小姑娘提出的問題，為什麼就愛上了呢？
好像從知道杏壽郎能像媽媽那樣看到她的時候，他就被放在了特別的櫃子裡，就好像其他人是超市裡可以隨便帶走的商品，而這個束之高閣的少年是非賣品。
『這是所謂命運嘛？』為了補償這個體質，世界偶然露給她一點仁慈？
因為特別所以珍視，因為珍視所以愛，這是她最後愛上的理由，可是杏壽郎呢？他到底是為什麼喜歡上的呢？
曾經的她，是個蹭吃蹭喝沒志向的米蟲，練功也整天想著偷懶，還總是想很多，要人來滿足情緒需求——你看，現在又開始胡思亂想了，這樣的她值得被杏壽郎愛嗎？
杏壽郎是世界安排給她的『童養婿』，那麼中間他自己的意思有沒有被世界意識修改呢？就比如，他也許曾經並不喜歡。
「杏壽郎」，女孩停下腳步，克制幾番還是沒能忍住，「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呢？」
第58章 終極手段
「嗚姆, 」少年一點都沒有疑惑，為什麼女孩會這麼問，只是一本正經的開始回憶。
一分鐘, 兩分鐘，三分鐘。
時間在流逝，期待中的回復遲遲未到, 文景開始慌了, 『怎麼回事，難不成這個提問會觸發記憶恢復之類的嗎？』
「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喜歡上了呢！」杏壽郎思考了半天，回顧了從遇到文景, 到現在所有發生的點點滴滴, 情緒太過繁雜, 他只能得出這個結論。
「那是什麼回答啊！」文景佯裝生氣，實則心裡松了一口氣。
「嗚姆，初見面的時候, 你還在睡覺, 像是個仙子一樣！月光從你的頭頂照下來, 透明的像是馬上就要消失！可是我馬上就聞到了那股包子的味道，味道很濃郁, 得吃好幾個包子才行！初見面, 我的印像就是包子！很健康很能吃飯！我喜歡！」
「啥？其實你是喜歡包子, 移情給我了？」
「不, 總感覺有了包子，你就從天上落到人間了！我是這樣認為的！」
「繼續......」文景算是知道了, 她唯一明白的事情, 就是她是永遠不會明白杏壽郎那個小腦瓜裡想的東西。
「然後就是訓練, 從來沒見過你這樣明目張膽逃避訓練的人！可惜是我把你帶回來的，不得不負起責任！通過抓你，我也練習了眼力和反應力！從這個角度，也學習到了新東西！」
「......」文景的手忍不住的想捏成拳頭，但下一秒杏壽郎的話就讓她松開了勁兒。
「可即使到最後，你都沒有離開煉獄家的打算，即使每天累到按摩到一半就睡著，也緊緊抓著唯一向你伸手的我！從那時候開始，我就明白，自己絕對不能放開你！也許就是這個想法誕生的時候，喜歡就出現了吧！」
女孩不敢直視對方，甚至加快了腳步，想要甩開少年，可惜少年的腳程也不慢，兩人並肩而行，聲音清晰的傳入她的耳朵。
「後來我看到你為這個家做出的努力，給父親打酒，送千壽郎去小學，整理家務的同時還不放棄訓練！我不擅長的東西，你都很擅長，總感覺很厲害呢！」
「好了！夠了！我不要聽了！」女孩開始在寒風裡奔跑起來，想要將對方的聲音甩在背後。
可杏壽郎終於開始回憶了，怎麼會才開頭就結束了，於是追了上來，繼續說，「在山裡被霧鬼砸中頭的時候，我在一片朦朧裡還看到你了！結果在藤花之家養了幾天，你真的從東京過來了！噢，對了，那時候還看到了你的裹胸！到這步——」
「唰——」文景拔出了刀，「閉嘴！看招！」
「錚——」少年興致盎然的反手拔刀，兩人開始在行人很少的街道裡干起架來，「我還沒有說完！」
「你不要說了！求你了！」
「錚——」兩把刀鋒抵住，暫時陷入僵持階段，杏壽郎貼近文景，從對方臉上的蛛絲馬跡裡尋找自己接下來的行動指引，「嗚姆，你笑了！果然還是想聽的吧！」
「我沒笑！」
這條街雖然沒什麼人，但已經有人通知了警察，這裡有兩個人在廝殺。
「到這步，我就覺得無論如何應該負責了！可是你好像並不願意！所以，我就一直在等待！但令人羞愧的是，那時候我已經把你當做了未來的妻子看待！現在回憶起來，做了很多不守禮的舉動！」
文景的眼前閃過當時的鬼迷心竅，不由得懊悔的低下頭，這個時代裡，女性做出這樣的舉動，很容易被人打上不好的標簽。
「就這樣？不會覺得我很輕浮嗎？畢竟你當時還不知道我是未來的人吧。」女孩的刀松了下來，她鼓起勇氣直視著戀人，「我那個時候腦子不清楚，總是莫名其妙的生你的氣吧。」
現在不是嗎？杏壽郎突然想到這句話。
「不會！和自己的妻子做那樣的事，完全可以的吧！而且你的情緒，就是在向我一次次的確認吧！」
「嗯，謝謝你了，杏壽郎，一直以來都在包容我的情緒。」
「嗚姆，現在才說到去年夏天的時候吧！我繼續——」
少年的嘴被一只手捂住，女孩滿足的笑著，「我已經全部知道了！接下來就不用了，千壽郎還在家裡等我們吧。」
杏壽郎點頭，兩人將刀收好，就在此時——
「嗶——」一道哨聲傳來，緊跟著是一串腳步聲。
「就是他們，違反規定帶刀！」
遠處警察要過來了，兩人交換一個眼神，迅速散開，從兩個不同的方向離開了。
那警察兩邊路看了看，毫不猶豫的朝文景這邊而來了。
「誒？為什麼追我這邊啊！」杏壽郎那家伙使出了全力嗎？那家伙是不是又興頭上來了。
真是的，文景一邊跑一邊想，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到最後會被警察追著滿大街跑？
回憶了下——
『好像是我搞出來的？』
——————————
過了新年，又拜訪完所有人，煉獄家的氣氛又繃緊了。
2月份，文景深知自己可能完不成砍斷鐵塊的任務了，於是做出一副沮喪的樣子，還順著杏壽郎來年再考的話抱怨了兩句。
但是等到晚上遛彎回來，她的准備工作就開始了，首先是干糧問題。
從忍者班裡學到的干糧丸子可以做起來了，用糯米、芋頭等糧食蒸熟後壓成丸子，放在風口處風干，可以保存一個多月。
然後是錢的問題，現在全家都靠杏壽郎的工資養活，日常取用的話，不用向他直接要，從櫃子拿就行了，但這個敏感時期，杏壽郎也許會查看錢的數目。
不行，即使有一絲可能性，都要杜絕。
她不得不在有時候買東西的時候，多走兩步，去找更便宜的店鋪，從中賺取中間差價。
還有衣服鞋子等等，到山上了，到處都是鬼，可不得摸爬滾打嗎？萬一衣服破了，就得准備兩套干淨衣服。
最後，杏壽郎做事非常縝密，極有可能她的行動沒開始就要結束，為什麼呢？他像是之前那樣，直接坐在文景房間門口，或者干脆在房間裡盯她一個晚上，就能完全保證她錯過試煉。
為了應對這個最終局面，她還去醫館買了麻醉的藥粉，當然她是不想弄到這種地步的，萬一杏壽郎被迷倒的時間裡有鬼侵襲，那就因小失大了。
「杏壽郎，你可不要逼我使出終極手段！」
2月的時間悄悄過去，文景每日更加勤奮的練習，對著鐵塊辛苦劈砍——這鐵塊又換成了新的，比之前的那塊還大上一圈，足以見得杏壽郎不想讓她現在就進入鬼殺隊的決心。
文景也問過，反正現在都已經牽扯這麼深了，為什麼不讓她入隊，真不行就跟著他出任務唄，反正也是住家裡，不會有任何區別。
這個時候，杏壽郎只會拉住她的手說，「是我的問題！作為炎柱，只會五個劍型！無法在鬼的作戰裡保護到你，所以再等等吧，我會很快變強的，在那之前，你先待在安全的世界裡！」
文景有些喪氣，她何嘗不明白，但她不要做那個永遠被保護的人，她也想做/愛情的保護者。
兩人就在清楚明白對方心意的同時，慢慢無法統一起來了。
就好像是每個人都偏偏要走自己那條小道。
杏壽郎失去至親的傷口現在來看，還未完全愈合，所以對文景抓得非常緊。甚至之前和上弦二的作戰時，他被凍霧逼退，只能看著對方去迎戰上弦的場面都變成了心結的一部分。
而文景偏偏要證明自己有保護所有人的能力，從她當時在主公府邸提交的方案來看，開始接納自己體質的同時，她也在高估著自己的能力，並期待得到超額的回報。
兩個人都清晰的知道對方的心結，卻都無法退讓。
沉默的煉獄家裡彌漫著一種即將爆發的情緒，就差最後一點火星就能引燃。
千壽郎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在2月中旬向音柱發出了求救——這個對像的選擇原因無他，就是音柱會處理家務事的刻板印像已經到骨子裡了。
可就在援助來到之前，繃著的弦突然斷掉了。
2月的倒數第五天，文景突然將杏壽郎叫到了屋子裡，將自己櫥櫃裡的東西一樣一樣擺了出來。
「這是兵糧丸，有五十多粒，每天吃兩顆就能保證一天不餓，多的那些是准備分給其他人的。」
「這是備用的衣服，我可不想下山後再換衣服。」
「這是武器，日輪刀不用說了，還有匕首、十字釘、弓箭。」
「這是常用的傷藥，止血的、解毒的。」
「最後——」她拿出了一張紙，「這是承諾書。」
杏壽郎的眼珠震動一下，然後聽著女孩清了下嗓子念到，「我文景會對以下內容進行保證：第一，選拔前准備充分，選拔中不輕舉妄動，保證安全回來；第二，加入鬼殺隊後，聽從炎柱杏壽郎的指示，不逞英雄，保證工作和生活分開，工作上絕對認真有回應；第三，我不會死。以上！」
文景最後一個字剛落音，一個身影就撲了過來，有如猛獸撲食一般迅猛可怕，將女孩死死的壓在了地上，她推都推不開。
「嘩——」承諾書的紙張就在兩人的胸口處，被擠壓著，發出要撕裂的危險聲音。
第59章 被撞見
「杏壽郎？」文景只掙了一下就不再動了, 輕輕撫著少年的頭發，不知何時，那頭發已長了, 能在後面綁出辮子了。
有水滴落在了女孩的脖子上，她感覺到了另一個胸膛的震動，『杏壽郎在哭』。
那是一種安靜的哭法, 像是眼睛空蕩蕩的, 悲傷的泉水從心裡湧了出來，涼涼的，落在女孩的脖子上。
『但是，身體真的好溫暖啊。』她這麼抱著, 就感覺懷裡有了一個火爐。
這個火爐大概溫暖照亮了很多人, 可誰曾想過, 他到底在靠燃燒什麼才能保證自己不熄滅，『這個火爐不是無所不能的，他一直在燃燒著內心的不安和痛苦, 才能保證笑容永遠明亮。』
可是當不安太過濃厚, 火就會被蓋住, 然後滋生更多不安。
「杏壽郎——」文景的聲調裡帶著哭腔，「這是我第一次說, 你一定要記得, 我喜歡你。所以, 如果你覺得撐不下去, 沒關系，可以到我的懷裡來。千萬不要憋在心裡, 最近這樣, 太可怕了, 我不想經歷了。」
「嗯，我記住了。」耳邊有風吹過，讓文景耳朵的根根絨毛都受刺激戰栗起來，然後她感覺到，有個濕潤的觸感貼近了，隨後一角軟骨被牙齒輕輕扣住。
「杏壽郎——」女孩聲音顫抖，興奮裡帶著一絲害怕。
「別怕。」她被這個緊貼耳朵的聲音安撫，身體不自覺放松了下來，而肌肉松弛下來，原本身體肌肉支撐起來的兩人之間的空檔就消失了，少年的身體更重的壓了下來。
杏壽郎好似沒有察覺一般，還是輕輕咬著女孩的耳朵，先是咬，後是含，將附近有些微涼的肌膚都暖熱乎。
「咚咚咚——」
「咚咚——」
心跳貼合在一起，慢慢節奏統一，步調一致。
兩人像是陷入了異空間，聽不到外界的聲音，感覺世界只有他們兩個，手不自覺在找著對方的手，然後合二為一，唇在找著對方的唇，眼睛在找著對方的眼。
最後，雙目垂視著，就將要貼上去。
這時候，「嘩——」門被猛烈的推開，千壽郎衝了進來，「姐姐，音柱大人——」
「喲~~~~」音柱跟在後面，看到了屋裡的場景，吹了個口哨。
只見炎柱大人正死死壓在他的弟子身上，正低頭要找對方的嘴唇，因聽到門的動靜，他吃驚的抬頭，就這麼沒有碰上，只輕輕擦上了一點邊緣。
然後他最後的機會就消失了，因為文景的臉一下通紅，手肘在掙扎之間，磕到了少年的下巴，拳頭也打中了他的眼睛。
所以說羞憤中的女人也是很可怕的，可以將剛剛完全掙脫不了的人直接掀翻在地。
「啊！！！」文景衝了出去，將後續的東西都甩給了杏壽郎。
千壽郎被女孩衝出來的勁兒帶的倒在一邊，臉也傳染似的，紅的跟猴屁股一樣，『完了，竟然恰好在這個時機進來。』
也怪沉迷中的兩人根本聽不到外界的聲音，其實千壽郎在院子裡叫了好幾聲，沒有得到回應才進來的。
之後他吃到教訓了，那就是文景姐姐再也不一樣了，不能直接推門進了！
「嘶——」眼睛被打中的杏壽郎捂著痛處向來者望去，音柱舉手投降，辯解的指了指千壽郎，「聽說你們最近要鬧掰了，氣氛很差，我被你弟弟請來當救兵了。」
「嗚姆，感謝！不過就如你們剛剛看到的，我們已經和好了！」少年倒是一點被撞破的失落都沒有，或者說他除了嘴唇接觸一下之外，並沒有其他什麼想法，就算思想再現代，也不能在婚前突破禮制，那對女孩來說是很過分的。
見到少年如此自然，從來很自來熟的音柱摸起了下巴，兀自品鑒起剛剛那幕，執行起自己參謀的義務，「不過啊煉獄，我是不是和你說過，要把主動權讓給對方。你那個姿勢可是會讓女方不舒服的，下次最好改進下~」
「誒？」千壽郎作為一個七歲的孩子，突然感覺自己不應該待在這裡。
「嗚姆，完了，完全忘記了！」杏壽郎沒說的是，他一撲上去就感覺撲到了棉花上面。
雖然文景練出了很多肌肉，但基本盤還是女性，脂肪才是女性身體會天然囤積的。
因此少年一撲上去，立馬就感覺自己的身體陷了進去，現在想想，自己這身硬邦邦的肌肉，一定讓對方非常不舒服吧！
「我會改進的！」他對著不知什麼地方大喊了一聲，躲在屋後的女孩蹲在膝蓋間，輕輕念叨了一聲，「笨蛋！」
這下事情就簡單了，有音柱這個外人，就能幫忙評判下，到底砍斷鐵塊才能參與選拔這件事是否合理。
「額......」天元看著那個半人高的不規則鐵塊，來到杏壽郎旁邊輕聲問，「你這是從哪裡弄的？」
「從工廠裡買的，後面還有好幾個！」
「哐哐——」天元走上前，敲了敲冰涼的鐵塊表面，感受著指尖那堅硬的回彈，突然轉頭問女孩，「你說前幾個月你差點砍爛一個這東西？」
「也不算，那個比這個小一半以上，而且砍了很久才砍到快斷掉。」文景不知他為什麼這麼問。
「哎——」音柱長嘆一聲，向杏壽郎揮揮手，「煉獄君，你過來下。」
「嗯？」剩下的兩人對視一眼，都發現了對方眼裡的疑惑，其中的少年跟了上去，他們一路轉過轉角，來到放工具的過道裡。
杏壽郎看著前方音柱高大的身影，等他說出自己的意思。
宇髄天元轉過身，盯著少年沉默片刻。
「煉獄君，你想把對方困在家裡面嗎？我的妻子即使嫁給了我，現在仍然可以被聘請為鬼殺隊的忍者外援。工作總會有危險，將深愛的人暴露在外界環境裡，就需要抱著這個覺悟。但我們都不會對這個決定有任何懷疑，更不會因為害怕，就把對方禁錮在家裡，這是不公平的。你真的想好了嗎？」
如果音柱沒判斷錯，那個鐵塊應該是運用了最新的冶煉技術，比曾經的粗鋼更加堅硬。
杏壽郎難得沒法笑出來，對面男人的每句話都擊中了他的要害。
想把對方困在家裡嗎？雖然不想承認，可他近期的行為確實有這個傾向。
害怕嗎？當然，這一年來，文景已經成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第二個女人，他害怕命運將其奪走，尤其女孩的體質如此特殊。
有的時候，他做夢會夢到，文景跨越千難萬險回到了眾人身邊。
可大家都已將她遺忘，就連自己也失去了能看到她的能力，最後大家擁簇著向前，留著女孩一個人孤零零的望著這邊，身形越變越小。
他明白，自己對文景是特殊的，正因這份特殊，他才變得如履薄冰——不想讓文景再度回到曾經的樣子，將一個人拉起來，又突然松手，往往比沒有相遇來得更痛。
真的想好了嗎？沒有，不如說，最近他表現得糟糕極了，把兩個人的關系弄得一團糟。
幸好千壽郎叫來了音柱，否則真的不知會走向什麼方位。
沉默許久，杏壽郎終於開口，卻是問的另一件事，「天元桑在和妻子們一起行動時，會想到自己實力不足，無法護她們周全的事嗎？」
「哎——如果危險來臨，那麼你是無法阻止愛人前來的，與其現在就糾結於會失去的假像，不如相信自己和愛人。」
少年停頓了下，才又重新笑起來，「嗚姆，那就沒辦法，只能讓她去了！」
——————————
3月，鶯飛草長，不少地方的早櫻已盛開。
東京某處一幢民宅內，千壽郎開門掃地，哪料他一開門就撞進了一片春色裡，昨天還含苞待放的花，經過一夜春風的吹拂，竟然已盡數開了。
「文景姐姐！花開了！」
後面忙活著的文景一聽，立刻就停下了燒火，她期待很久了，春天終於到她家了。
「讓我看看！」她跑到前院，立刻就從大開的門裡看到了滿面粉色，「哇——」
真的春天了呢，這從風裡感受最深，鋒利的感覺消失不見，慢慢變成了溫柔的撫摸，讓人願意多待在這風裡一會兒。
這樣的天氣預示著，出發的時間即將到來。
樸訓道場前幾天來了信，說是那個小矮子佐藤名想和她同行，當然被杏壽郎一口拒絕了。
少年原本還想著送她進藤襲山，後面也被文景一口拒絕了，「我又不是要進考場的小孩子！這點距離，一天就到了！」
「那麼這次不會迷路了嗎？錯過時間可是需要延後到明年了！」杏壽郎拋出致命一問。
文景想立刻否認他來著，想了想，還是老實說，「......那就把烏鴉借給我好了。」
烏鴉『要』本鳥並不怎麼情願，對於這個家即將出現第二只烏鴉，有種天然的抗拒，「噶——噶——笨蛋弟子！沒有鳥願意選你！」
「憑什麼這麼說！你偷偷散布謠言了嗎？」
「噶——不告訴你！」
一人一鳥，臨行前的幾天，拌嘴的頻次達到了最高。
第60章 藤襲山
文景提前了兩天出發, 這次不著急，所以花了一天多的時間才到達藤襲山腳下。
在旅館裡修整了一個下午，等黃昏到來前, 她趕到了山上。
「哇——這裡的紫藤花開的好繁盛啊！」幾乎漫山遍野都是紫色，她在之前就聽說過，藤襲山的紫藤花是特殊品種, 一年可以開四季, 從山腳開到半山腰。
可是哪有花可以開四季的？
嘛。算了。在神奇世界裡，這麼不科學的事情也許是正常的吧。
一路走上來時，前後就有不少人了，等到了山腰處的平台前, 這裡已經聚集了大概二十多人。
「喲！男人婆！」一個欠揍的聲音傳來, 是那個嘴欠的不行的佐藤名, 東京樸訓道場的特產。
文景翻了個白眼，回以調侃，「小矮子。」
這種針鋒相對的氣場, 一下令周圍的人稍微避遠, 形成了一個真空地帶。
『真是的, 原本還想交幾個女性朋友的。』
兩人一邊等待著太陽落山，一邊閑聊, 文景感嘆了一句廢話, 「人還真是多吶。」
「往年比這還多, 今年因為培育師教習大綱, 很多人都被堵在了出師那關，只能等明年了。」
「噢, 那個真的搞出來了啊！」這還是文景貢獻的主意。
......
然後兩人就沒什麼話好說了, 畢竟從來都是互損, 一碰見對方就不會好好說話的類型。
大概今天還都是有點緊張，連互相嗆聲都沒精力了。
「喂，我聽說，你訂婚了？和新任炎柱？」佐藤名突然說，帶著一點不明的意味往這邊看。
「嗯，和杏壽郎。」文景沒什麼聊下去的興趣，只是糊弄了一句。
旁邊的佐藤名靠著胳膊倚在樹上，「是不是有點早了，你不是才16嗎？」
這下引得女孩奇怪了，這個時代普遍結婚較早，一般人家的孩子15歲就都訂婚了，「所以才只是訂婚啊！」反正不成年，她是不會結婚的，她還想享受幾年戀愛的感覺。
佐藤名低低回了句，「是嗎？」整個人都很不像是那個嘴臭、愛打女人臉的佐藤名了。
這讓文景都忍不住吐槽了起來，「你這麼回事，跟個鬥敗了的公雞似的，一點都不囂張了。」
「切，女人。」
女孩正想和他理論理論，鳥居下就來人了。
此時天光從視野盡頭收走了最後一點余光，選拔開始。
——————————
從彌漫著香氣的林子裡往上走，就是一整個人鬼相互殘殺的『考場』。
文景初時聽說，在這個考場裡，竟然沒有監考老師，只看最後活著出來的人，就覺得未免太過殘酷了吧。
「可是讓他們帶著半吊子的心情去殺鬼，會離死亡更近！」據杏壽郎說，一般人知道藤襲山裡赤裸裸的殘酷事實後，一半的人會自己選擇放棄。
還有三成的人，經過這次教習大綱改革會被強制延後，最後到達藤襲山裡的，只有兩成左右。
而接受了考場的殘酷真相，又學完了該學的大綱內容，剩下這兩成裡，存活的概率會大大提升。
「也許今年活下來的人，能超過五個呢！」
啥？你管這叫存活率高？
不過想想那些已經通過考核的正式隊員，他們的存活概率又能高到哪裡去呢？
說來說去，都是鬼的錯，都是無慘的錯。
文景這次想實驗的，就是『完全版的溫柔的路人』，之前為了保證自己不暴露，她的刀其實沒有什麼殺意，甚至只能靠鬼往上撞。
現在這裡的鬼這麼多，就可以試試完全版的內容。
「唰——」月光下，一個前進中的鬼，頭顱突然掉下。
前方被鬼追著跑的人回頭一看，只見到月光下，鬼正在慢慢消失，『有人來過了嗎？』
造成這一切的文景還在全部奔跑著，她計劃今天先殺五個鬼，反正有七天之久，馬拉松賽跑，將精力均勻分散到每一天才是最關鍵的。
『不過，有些人的水平還真是差勁呢。』光她一路這麼過來，都看到兩個人被鬼追在屁股後面跑了。
可她沒有跟在後面手把手教殺鬼的意思，來了這裡的人都是做好覺悟的，應該對自己的選擇負全責，『看著他們死也不行，大不了晚上救了人就勸返吧。』
完成今晚任務，她找了個樹杈，將毯子從包裹裡拿出來，調低了存在感，安心的睡了過去。
——————————
匆匆幾個日夜，時間就來到了第六天，熬過這個白天和晚上，第二天早上就能出去了。
「啊，腌魚吃完了！」
因為文景在之前使出了終極武器——坦誠相待，加上音柱的幫忙，她算是正式從煉獄家出發的，物資當然就和偷偷溜出去不一個檔次。
光食物這塊，兵糧丸之外，還准備了各種腌魚、飯團、堅果、糖漬果子還有他不知道從哪裡買的外國奶糖及罐頭，「哈哈哈，不知不覺就買這麼多了！」
這個笨蛋男人！
總之文景在那一堆東西裡面各拿了一點，剩下百分之八十都留在了家裡。
飯團不經放，是最先吃完的。之後在這裡待的太無聊了，地方又空曠，人又少，連個說話的都沒有，她就開始吃各種零嘴。
罐頭最能放，是留在最後吃的。
當然她也給出去不少兵糧丸，就是她之前准備的那些，有的人竟然跑著跑著就將自己的行李跑掉了，遇到文景也算是他們運氣好了。
「哢——」二十世紀的罐頭已經有模有樣了，裡面是牛肉，文景將其打開，簡單用石頭堆了一個圈，將一塊木頭放在下頭，罐頭直接放在火上，不一會兒肉的香味就飄了起來。
「嘶——嘶——好燙！」她拿樹葉包了包，就直接這麼啃下去。
「嘔——」不是肉的口感變質，只是女孩在吃的時候，突然想到了早上遇到的一幕，讓她有點犯惡心。
今天早上，清晨的陽光灑了下來，眾鬼都已躲避起來，文景完成任務後就睡了小半夜，等到半晌才醒了過來。
要說這幾天的感受，那就是這裡的鬼都弱得要死，用不用完全版的劍技都一個樣。
可她也沒因為這點自傲而打亂自己的生物鐘，仍舊是只工作半個夜晚，『永遠都會有意外發生，任何人都是普通人，我更是』，所以她不抱著什麼『掃天下』的偉業，只求在『堅持』和『勉強』之間找到工作的平衡點。
連續六天都在這個鬼地方，風餐露宿，忍受夜露侵襲，擔驚受怕。一個全狀態的人進來，不用殺鬼都已經消耗掉六成的體力了，更別說還得在晚上殺鬼。
文景為自己預留的體力完全足夠她堅持到第七天，但是這個地方的不少人並沒有這麼從容。
就比如前方樹下躺倒的那個『□□』，女孩聞到了很臭的血腥味，一路尋到這裡時，還能看到那個人的眼皮在微微抽搐，可是他的腿已經被啃得只剩白骨，腰上滿是血肉模糊的咬痕。
抬頭看樹上，還有暫時弄出來的樹杈，鋪著一層衣服，『這個人原本是看著天快亮，就睡覺的。』
誰知道一時松懈，就被啃成了這樣。
文景抬頭看一眼的功夫，再低頭，這個人已經完全死了。
「哎——」就這麼留到晚上的話，又會被鬼啃食吧，她放下了去洗漱的心情，挖了個很深的坑，將其安葬了。
這原本該過去的場景，不知為何，又浮現在了正在吃飯的文景腦海裡，將她的胃口完全破壞掉，『這些人原本立志救人，卻連自己都保全不了，憑什麼就認為我能是一直幸運的那個呢？』
她決定今天晚上不睡覺，將那些疲憊中的劍士帶到半山腰的紫藤花林子裡去。
「喲西，開工了！」這事兒要干，也得從白天就開始干，她任何時候都開著對體力的精打細算。
於是一看到陽光就直接栽倒在地上的劍士，在朦朧間聽到了一個女聲的呼喚。
「第六天了！大家可以往山腰走了！不要在這裡睡著，晚上需要穿越鬼群才能下去了！」
「喂，這時候該下山了，你離山頂太近了！」
文景拍不醒對方，只能架起他的胳膊往下抬，結果好家伙，那個胳肢窩一接觸空氣，就給她熏了一個趔趄，『也是，六天摸爬滾打。』
而且估計自己的胳肢窩也不怎麼好聞，也就把頭扭到一邊，半捏著鼻子將第一個人搬到了有紫藤花的地方。
第七天黎明到來的時候，有十個人活著，可包括文景在內，只有四個是靠自己走下來的，剩下的六個人聽從了建議，選擇棄權。
一只安靜的烏鴉跟了文景，為她指了回去的路。
這一路上，她終於有時間好好思索選拔賽裡看到的一件件事情，簡直就像是把很多場悲劇同時濃縮在一場戲裡來演，令有些不開竅的文景受到了震動。
為什麼杏壽郎會那麼害怕讓她參加選拔賽，說到底她都已經殺過很多鬼了，藤襲山上的那些鬼這麼可能是她的對手。
那麼，他在害怕什麼，『人不能老是把自己當做是特殊的來看待，就應該把自己當做一般人。這樣的話，才能客觀的看到，別人遭遇的一切都有可能在自己身上發生。』
曾經的文景，總會有意無意把自己看做是脫離於其他人存在的特殊者，只身調查、只身吸引上弦二，她總是覺得自己是特殊的。
但其實在親人、愛人的眼裡，她並不特殊，仍然會被輕易傷害到。
也許杏壽郎看到了她骨子裡的莽勁兒，所以才如此害怕開啟她的鬼殺隊生涯。
第61章 浴池逼問
3月中旬, 『要』先行回到了煉獄家。
「噶——笨蛋弟子通過選拔！正在回家！」
在院子裡訓練的兩個煉獄都松了一口氣，「雖然明白文景姐姐的實力，可仍舊會擔心啊, 這感受可真不好。」
杏壽郎重新開始揮刀，心裡似乎有什麼事，眉頭又皺起, 眼睛直直盯著前方, 思緒卻跑得很遠。
女孩這一路從山梨縣跑回來，歸心似箭，其迫切程度能抵得上杏壽郎受傷那回了。
在烏鴉傳來喜訊後，不到一天, 文景就回來了, 她到達的時候, 煉獄家的大門開著，一直在等待著她的回歸。
於是她心情舒暢的大喊一聲，「我回來了！」搞得像是英雄凱旋一樣, 跳進了杏壽郎的懷抱裡。
——————————
通過鬼殺隊的試煉後, 有半個月的空檔期, 那之後才會送來屬於新人自己的隊服和日輪刀。
煉獄家裡，似乎回到了選拔賽之前的平和狀態, 卻又有些不同, 一向直來直去的杏壽郎好像藏著秘密。
他這個人極其不擅長掩飾, 即使主觀上極力做到, 也顯眼的像是禿子頭上的虱子。
當然，其中千壽郎的告密功不可沒。
「你說, 杏壽郎總是一回來就洗澡？」
「身上帶著酒氣的隊員過來彙報？」
聽完選拔賽期間發生的事情, 文景不動聲色, 又觀察了幾天。
同時借著兩人關系的再進一步，她現在經常會撲到杏壽郎身上使勁的聞，看能聞出什麼異常的味道不能。
每當這個時候，杏壽郎的身體都會猛地一僵，雙手都不知該往哪裡放，一點都不像是平時的他。
『有問題，一副在隱瞞什麼的愧疚模樣。』
文景覺察出不對，某天等到凌晨，在聽到院子動靜後，偷偷跟了出去。
洗澡的地方建在後廚的隔壁，這樣從廚房裡燒的熱水，能直接引到另一個房間的浴缸裡去。
女孩不敢靠得太近，她在等時機，等對方放好洗澡水，脫完衣服，進去水裡面後，再衝進去。
為什麼？
一是，人在松弛的時候反應能力差，她容易得手；
二就是，她要得手對方的衣服，如果他私會了什麼人，那個女人一定會在衣服上留一些印記或者香味，她就要抓這個；
三呢，就是杏壽郎衣服都脫了，就沒法奈何她了，可以好好調查。
「嘩啦——嘩啦——」
女孩從廚房偷聽到隔壁的水聲，判定對方已經入浴，當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進了洗澡間白茫茫的水汽裡。
「文景？」杏壽郎呆呆的抱腿蹲坐在浴缸裡，將自己的身體隱藏在水裡，一個好好的頎長少年，被迫窩成了鵪鶉模樣，襯得扇著水汽的文景像是個強搶民女的流氓。
「對不起了！」文景不去看對方的身體，只撇著頭，將放在一邊的衣服拿走，『女人維護自己愛情的時候一定像是個強盜，對不起了！』
她迅速閃出洗澡間，將背抵在門上，同時迫不及待的將杏壽郎的衣服拿到了鼻尖。
除了日常的男人味，果然，在衣領的位置上，聞到了一絲香氣，可她是沒有香氣的。
杏壽郎的領地範圍裡有吉原她知道，也清楚前段時間，鬼殺隊在進行區域內的高危場所排查，可是那不都已經結束了嗎？在選拔賽之前就已經結束了。
據千壽郎所說，這種異常從她離開家就開始了，期間，吉原並沒有出現任何事情，烏鴉在選拔賽的時候又一直在外面等，沒回東京，一下子，杏壽郎身邊出現了空檔。
『不行，我不相信他是這樣的人！』於是興師問罪的心情，讓她立刻又返回了洗澡間裡。
將衣服扔回原位，她盯著縮在水裡的杏壽郎，眼睛帶著一絲凌厲掃視著對方，「說吧，最近在搞什麼？任務的話，有必要這麼藏頭露尾的嗎？」
該說不說，這是文景第二次見到少年這麼大面積的肌膚，上次還是在藤花之家按摩，不過把他看得這麼全乎還是第一次。
杏壽郎的頭發沾濕了，都貼在臉旁，像是只濕漉漉的貓頭鷹，看著怪可憐的。
胳膊上的肌肉不需要用力，就已經鼓起，這不是單純為了健美而練出的身材，而是實用性至上的劍士身材。此時這個健碩的胳膊正圈著自己的膝蓋，將大腿緊緊的貼到胸口去，隱藏要害部位。
還有那個背，輕微的移動之間，肩胛骨上附著的筋肉就如游龍一般在皮下拉扯起來，像是一只獵豹一樣，線條極其優美。
文景借著質問，眼睛一點都不含糊的將這風景都看了好幾遍，中間熱水騰起的白氣差點干擾到這種欣賞，被她扇了兩下躲去一邊。
但到了質問的現在，他的表情仍然是沉靜的、專一的，眼睛緊盯著文景那亂跑的視線。
等那巡視如跑馬一般，在他身上狂奔了好幾圈，才微微笑了一下，抬起被水浸濕的手臂，輕輕探出，勾住了文景的手。
「！」女孩被這發展嚇了一跳，反射性的抵抗住手上的那股力道，但大概抵抗的心不是很誠實，人還是被往前拉了兩步，直接坐在了浴缸的邊緣上。
眼看著那力道要將她拉入水裡，女孩這才慌了起來，「衣服會濕的。」
杏壽郎沒有回答，眼神和表情卻加入了某種深色的東西，他的手被打開了，坐在浴缸邊緣的那個人有些坐立不安，他知道再等一秒，對方就會立刻離開。
於是，他輕輕捧起一掬水，用眼神盯著那水，而不再將壓力投注給人。
那掬水裡，倒映著旁邊煤油燈的黃暈，還有兩人的視線，隨著那雙手慢慢的移動，漏下的水一滴滴的撞在水面上，成為了這裡唯一的聲音。
水面上的漣漪在靠近女孩，最終在她的一聲倒抽氣裡，那捧水被少年從脖頸處倒入女孩的衣服裡。
「呼——」文景的心髒簡直要跳了出來，她感覺到一陣熱流從脖頸處，貼著後背倒灌進全身，裡面的襯衣全部都濕掉沾在身體上。
那股衣服從松散不貼身，轉變為沾身的過程，像是有一股力量在借著衣服的張力抓住了她整個背部。此時，她已經有些腿軟，原本可以離開這裡，現在卻被死死粘在了浴缸邊緣。
視線移開，女孩只敢將視線投注向桌上杏壽郎的衣服上。
「嘩——」背後再度傳來取水的聲音，短暫的無聲後，又一股熱流從脖頸處被倒入，這下不光是內襯的衣服，就連外面的衣服也都被沾濕了。
此時，文景剛剛內心的焦灼不安，全部隨著後背的衣服徹底濕掉而消失不見，她幾乎變得任人擺布了。
「嘩——」又一股預料中的熱水，被貼著喉嚨倒入前胸，文景的衣服下擺開始大量的滴落水跡。
不知道杏壽郎又倒了幾次，就連胳膊裡都有一股股的熱水流下了，最後是女孩的頭發，她唯一干燥的頭發被解開，「晚上......長頭發不容易干。」
文景這麼結巴著制止著，可下一秒，就聽到少年的提醒，「閉上眼睛。」
然後一瓢水順著發絲的方向傾了下來，杏壽郎站在背後，倒上洗發的粉，為她洗起頭發來。
指尖搓揉的觸感、水滴落在肩膀上的觸感，文景現在只敢閉著眼睛，她發誓，等這頭一洗完，她啥也不問了，先衝回房間再說。
好在現在天氣變暖和了，即使衣服濕了也不會著涼，加上時不時就會增加上兩瓢水，以及一點內熱，文景現在活像是油鍋上的螞蟻。
「好了嗎？」聲音像是從牙縫裡逼出來的，差點就讓少年漏聽了，一點都看不出她剛剛的氣勢洶洶。
「把頭發衝一衝就好了！」
「嘩啦——嘩啦——」水瓢在舀水。
「嘩——」從頭到腳，將文景衝了個透透的。
「好了嗎？」文景的腿哆嗦起來，想起身的焦躁讓她難以安靜的坐在這裡。
......
文景感覺脖子上放著的手被拿開，於是猛地站起，要衝出去，下一秒，就被合身抱住，一個屁股蹲兒又回到原位。
杏壽郎不愧是火爐子，夜裡沾了水站在池子裡這麼久，身上還是熱烘烘的。
一片無言，這對女孩的壓力是巨大的，她一邊被這種沉默的氣氛弄得骨頭都要酥了，一邊又害怕著這種失控的發展，於是嘴裡控制不住的「嗚嗚」出聲，倒也不是哭，就是一種類似於小狗的哼唧。
「噗——」耳邊是少年輕聲的笑。
要被放開了嗎？女孩這麼慶幸著，下一刻，就看到了視線邊緣，□□的胳膊從後背伸向前，捉住了女孩像是小學生一樣端正擺在腿上的手，將其手背壓在掌心裡，張開手指，嵌入文景的指縫間。
然後，慢慢的、慢慢的，少年操控著女孩的手，以十指連心的方式，貼近了平坦的小腹，並在那裡停下，並不逾矩。
「呼——呼——」可僅僅只是這樣，就已經讓文景呼吸不上空氣，像是被一雙手捏住了脖子一般。
呼吸不暢，讓身體更加無力，當那安分放在腹部的手施以向後拉的力量時，她根本來不及阻攔，雙腿在空中撲騰兩下。
「嘩啦！！」兩個人倒在浴缸裡的聲音是巨大的，濺起了半米高的水花。
而文景身上的束縛也終於被解開，她明白終於結束了，就啥都不管了，立刻扒著邊緣，爬出水池，手腳並用的推開門跑了。
第62章 月光與蝴蝶
從滿是熱蒸汽的洗澡間出來, 文景被外面夜裡的風吹了個透心涼，但她完全沒感覺到冷，只覺得有一種情緒像是岩漿一樣在內心裡滾動。
「哐當——」將櫥櫃的門打開, 她將鋪蓋都抻好，糊裡糊塗將衣服都脫掉，甚至頭發都還在滴水, 就赤身滑進了干燥的被褥裡。
「呼——呼——」這一系列的動作, 簡直比衝刺個八百米還要累。
文景在躺了五分鐘後，心情都無法平復下來，身體沒有覺得冷，卻一直控制不住的發抖。
興奮？害怕？還是兩者兼有。
「咚咚咚咚咚」, 心跳聲通過骨膜, 吵得文景全世界都是這倉皇的聲音。
突然——
有腳步聲從遠處走來, 女孩猛的屏住呼吸，等待著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直到停在門口。
『他不會進來的。』在心裡如此篤定, 仿佛那道門就是隔絕慌張和安定的一道牆。
但是——
「唰——」門被打開了, 又在背後被關上，有人進來了。
他撿起了櫥櫃外掉下來的東西, 又撿起了女孩脫下的衣服, 最後走到了床鋪旁。
「咚咚咚咚咚咚——」心髒簡直要跳到痛起來, 她再也忍不了一秒鐘的寂靜, 轉身趴在地上，雙臂捂住胸口將之緊貼在床鋪上, 抬起頭, 看著前方站著的高大身影, 「不行！」
而這猛烈的動作，讓她整個肩膀上的被子就滑落了下去，盈盈一段白色，比月光更亮，上面鋪著濕潤的發絲。
純黑和純白，如此濡濕地貼在一起，對比得簡直刺目。
少年沒有聲響，只是蹲下，用一塊干淨的毛巾擦著女孩的頭發，「還沒有擦頭發，怎麼就走了。」
「嗚嗚」，女孩的額頭順勢貼在了地面上，只露出一段潔白的脖頸，如此脆弱又任君采擷。
杏壽郎的動作不慢，很快的將內外的頭發都擦干淨，然後才慢條斯理的用毛巾的另一面將水分壓出來。
文景趴在地上，感覺到一只大手像是把玩什麼玉器一般，把玩著她一邊的肩膀，用掌心擦觸、用指關節輕滑、用指腹反復摩挲，好像要讓手的每個部位都感受這絲柔的觸感。
因那手上的繭子很厚，漸漸有些喇得慌，肩膀上的皮膚也變紅了。
「好了嗎？」這件事雖然是由女孩開啟的，但現在一切都失控了，由不得她了，所以不得不一遍遍的問著，心裡也不清楚是在恐懼還是在渴求，或者就像是在跳舞，雙手牽著，便是推也是拉，拉也是推。
終於，頭發干得差不多了，肩頭的把玩也終於結束了，女孩松了一口氣的當下，被子突然又被掀起了兩分，直直將小半個背部及中間凹陷的曲線給露了出來。
這掀起的動作，帶起了一陣風，吹得她背上一抖，然後眼前突然被黑暗罩住，在文景明白少年是在低頭時，中間背脊凹陷的地方，已經被印上了一個吻。
那吻像是燙傷一般，讓她背部抽筋般的跑著電流，「啊！」
寂靜的夜裡，這一聲驚叫，突然就將兩個人都叫醒，少年迅速將文景背上的被子蓋好，然後退出門去。
女孩則依舊保持著赤身趴著的姿勢，用額頭輕輕磕著枕頭，希望讓自己過熱的大腦可以安生一會兒，再這麼燒下去可不行啊！
最後，等一切聲音都消下去，她反手摸了下背部，在最中心的位置發現了一點水漬。
這個晚上，注定兩個人都休息不好了。
第二天，千壽郎揉著眼睛，來到了廚房燒水，偶然一撇，看到了洗澡間的門開著，裡面地板上的水漬到現在都沒干。
『難道昨天晚上聽到的聲音是真的？他們難不成打了一架？』
如果真是這樣，豈不是他拆散了大哥和文景姐姐？
帶著這樣忐忑的心情，他坐到了早飯桌前，意外發現兩人的表情平靜的同時帶著一種異常。
就比如現在——
「千壽郎，湯快要涼了，今天沒胃口嗎？」文景坐在了小男孩的右邊，輕聲提醒。
然後不期然和小男孩左邊的杏壽郎對上了眼睛，兩人像是說好了似的，唰的一下各自扭回頭去，攪湯的攪湯，扒飯的扒飯。
異常，太異常了，從早飯時候，他們兩個把他夾在中間開始，就很異常了。
平時雖然也是隨便坐，但一般都是千壽郎和文景中間夾著杏壽郎，標志著其是他們這個家庭的中心紐帶。
安靜，太安靜了，自從說了那句話導致視線對上後，那倆人就都不說話了，專心吃飯。
於是夾在中間的千壽郎不得不開口，「昨天洗澡間——」
他剛開口說了幾個字，大哥就突然被飯噎住了，劇烈的咳嗽著，「咳咳咳——」
文景也一下咬住了自己的牙肉，「好疼！」
小男孩閉嘴了，他喝了一口湯，心裡想著，『果然發生了什麼，是音柱上次撞破的那種事嗎？』
「哄——」千壽郎只是想想，臉就突然漲紅了。
好了，這下煉獄家三個人都沒有開口的欲望了，這頓早飯吃的簡直安靜到筷子夾斷魚肉的聲音，都能在房間裡回響了。
不需要音柱的調解，千壽郎吃了教訓，之後這種事情就交給人家情侶間自己解決吧。
但那件事情還沒得到解決，就是杏壽郎最近為何如此反常的原因。
「嗑——」杏壽郎率先將碗放下，「我吃飽了！」
隨後不等剩下兩人，就自行將飯桌移走，碗筷收拾了。
就在這個檔口，文景的筷子「啪」地一下放在了碗上，「杏壽郎，你要去哪裡？」
「嗚姆，去後廚！你們的碗筷一會兒直接放過來就行！」說完就准備要走。
千壽郎這時突然自己拿著碗的手被抓住，往旁邊看，是文景姐姐，『她為什麼......』似乎要這樣牽著自己，才有勇氣似的。
「那之後呢？」文景追問。
杏壽郎沉默兩秒，「去和區域裡的隊員開會。」
「在哪裡？」
「嗚姆，吉原！」少年清亮的聲音在這個早晨，給了文景噩夢般的感受。
「杏壽郎，這次在選拔賽上，我悟到了一個道理，就是我並不特別，一個普通的鬼殺隊員罷了。」她抬起頭，「所以，作為炎柱旗下的【普通】鬼殺隊員，我也要參與到區域內的工作，這是應該的吧。」
「文景，這次的我們調查發現的，可能是上弦鬼，柱們討論決定，還是不讓你暴露出來！」上次的大圍剿，其實就是文景被追殺引發的。
當時的無慘小看了女孩的逃跑能力和鬼殺隊的支援速度，那麼這次再讓她暴露出來，也許結果就不是那麼樂觀了。
「那麼——」文景想說，至少讓她在幕後幫忙做一點事情吧。
可是被少年打斷，「作為普通的鬼殺隊員，應該聽從組織的調配吧！」
女孩啞火了，畢竟是她自己提出的這個理論，無言看著杏壽郎走遠，她不甘心的跑到門邊，對著少年的背影喊，「作為杏壽郎的未婚妻，我之前承諾過，不再魯莽、任何事情都告訴杏壽郎，那麼現在我就遵從這個承諾：我一定會偷偷跟上去的！」
於是兩個小時後，在吉原外圍的一家茶屋裡，眾位隊員都意外於炎柱背後跟上的人。
「這是文景！預備役的隊員！」炎柱向場內的大家介紹。
風柱一拍膝蓋，氣就已經上來了，「該解釋的不是這個吧！主公不是不讓她參與到這件事上嗎！」
此次針對全國所有高危地點的排查，在統計之後，又進行了等級劃分，全年熱鬧的地方危險性高於特定時間熱鬧的地方，同時人流量最大的地方，以及階層最混雜的地方，都是等級更高。
根據等級的高低，鬼殺隊准備集中柱的力量，按照駐地的遠近分為三組，音柱和花柱一組，在山梨縣和靜岡縣的群山裡，摸排商賈聚集場所。
霞柱和岩柱一組，在京都、大阪附近的香火鼎盛之地，摸排香客聚集場所。
而剩下的炎柱、水柱、風柱，任務則更加繁重，他們第一步是在繁盛的東京，將每處可疑的熱鬧場所都摸排一遍，同時北到長野和福島，都要在之後安排上。
其中標記最深的地點，就是吉原，這裡聚集著全國最多的妓院，同時也是官方許可的玩樂場所。
包括上層的武士、政治家，以及下層的走夫，都有對應階級的娛樂方式，當然被當做娛樂工具的，就是這裡大量的、晝伏夜出的可憐女人們。
所以，這就是三位柱同時聚集在這個茶屋包間裡的原因。
「嗚姆，完全瞞不住呢！被識破了！如果不讓她參與，之後一定會更麻煩！」杏壽郎大喇喇的盤腿坐下，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示意文景也坐下。
「切！」風柱不死川在內心喊著，『沒用的男人。』
而水柱則側身坐在一邊，仿佛在這個房間發生的事情和他無關，當然從每次布置任務時他的應答速度來看，這個家伙只是在旁邊待機，該聽的還是聽了。
「那麼為了新加入的伙伴，我簡單介紹下吉原目前的情報，也方便大家回憶一下整個事件。」主持會議的是一個甲級隊員，他將整個事件串了一下。
第63章 吉原事件
其實來的路上, 文景已經大概了解了，但這個甲級隊員講解的更加詳細。
首先，事情的開始要從去年1911年4月的吉原大火說起, 據隊員們的走訪，發現在那場大火之前，吉原還發生了一件大事, 似乎是為了掩蓋這件事, 有人才放了一把大火。
那就是——在吉原的東北角，當時市政的下水道改造計劃正在這邊進行。
某天，工人們突然挖通了地底的一個大洞，當場摔死了十余人, 這是對外的解釋。
據僥幸逃出的工人說, 打通大洞的時候, 一股腐臭的味道就把他熏了一個趔趄，趕緊跑了出去，因此才得以幸免。
而在他的背後, 那些還想往裡探尋的工人, 都發出了被猛獸襲擊的慘叫。
所以, 那些人在挖通的時候，根本就沒有發生摔傷的情況, 全是因為那所謂的猛獸而死。
就在這次事件後的第二天, 吉原的大火燒了起來。
其中房屋坍塌, 伴隨著地面塌陷, 地洞上的房屋填補了那個被挖出的洞。
為了防止傳染病的產生，警察們沒有調查, 就匆匆運了很多土, 將大洞及裡面的屍體蓋上, 伴隨著吉原的重建，那次事件變成了只有一些人才知道的事實。
柱們原本想調查的是那次大火的背後，有沒有鬼的推手，結果順藤摸瓜，找到了更之前的情報。
「現在可以肯定的是，有能力挖出那樣的洞，並且制造大火的鬼，實力一定是十二鬼月級別的。」
甲級隊員又將目前大家的線索都整理了一遍。
首先就是重建之後的地圖，整體構架沿襲了之前的結構，同時因為木制結構的房屋太容易著火，這次順帶就都改造成了磚木混合。
整個範圍也擴大了不少，一些原本想插手進來的勢力，在這個混亂時間裡，終於分了一杯羹。
然後就是游女的人數，想要找到鬼的蹤跡，就必須先找到異常點，但是吉原每天都在發生各種出逃的事件，又包含一些店內自己的腌臜事，很難摸清楚具體的人數。
不過一些比較大的店面還是能一眼看出來的，包括資格最老的京極屋，還有一些最近新崛起的店。
看起來鬼殺隊的調查很是順利，又找到了隱秘的事件，又摸排了整個地區，但問題就是——鬼到底在哪裡？這麼多天了，連鬼可能的血鬼術痕跡都沒找到。
太安靜了，沒有血跡，沒有現場。
聯系地洞的信息，柱們猜測，這只鬼可能藏在地下，通過將人拖進地底的方式吃人。
可是洞在哪裡？大概就在某個屋子的下面，鬼殺隊也無法挨個掀開，只能一間間屋子去吃酒詢問。
「昨天晚上已經確定三十個人是人類。」
文景看到每個人手上都有一疊紙，是他們收集上來的游女姓名，已經有不少名字被劃掉了。
噢，他們就是這樣，為了不引起注意，每個人每個晚上查看兩三個人，這樣鋪排過去，總有一天會輪到鬼。
很扎實的方針，就是有點費錢，而且牽扯這麼多兵力在這裡，如果什麼都沒查出來就尷尬了。
據文景所知，柱們也是需要述職的，半年度一次，將駐地內殲滅了多少鬼，分布情況、以及得到的無慘信息都要說明一下。
他們這麼搞了快一周，還沒有進展。
「可惡，干脆老子在晚上放點血，將鬼勾引出來算了！」風柱已經非常不耐煩了。
「不行，那樣動靜太大了！我們必須縮小包圍圈，同時取得證據，才能勸說政府疏散這裡的人！」否則，一個屋子裡，算上游女、僕從和客人，少說也有二三十人，吉原這麼多屋子，一個不小心就會是轟動全國的大事件。
一時間，大家又都沉默了，目前來看，最穩重的方法也就是最慢的方法，磨人心志的同時，也能最大程度保證所有人的性命。
「啊喏——」文景聽了這麼大一圈，終於認為自己了解所有前因後果和困境了，「你們都已經探查哪些屋子了，讓我也參與進去吧。」
不知情的隊員們，看到炎柱和風柱同時沉默了，不由得都疑惑的相互看看，又因為可怕的風柱在前，連一個敢提問的人都沒有。
確實讓女隊員加入是很冒險的，但是同意或者否定，一秒鐘就能判斷出來了啊，為什麼會突然沉默？
「嘖」，風柱犯難的撓了撓頭，「喂，煉獄，你的女人，你倒是說句話啊！」
眾隊員震驚，『啊嘞，這就是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未婚妻？搞什麼啊，就算事件再緊急，也不能把未來老婆推火坑吧！』
水柱似乎被這個新聞驚到，也跟著轉頭過來看文景，認出是幾個月前救他的女孩。
「嗚姆，之前就預見到這種情況了！果然！那麼就讓我和文景一起行動吧！」杏壽郎閉了下眼睛，再睜開就已滿是堅定，「我會和主公大人說明情況的！」
「隨你便！」可是不死川想到香奈惠的囑托，又轉頭朝文景多說了兩句，「香奈惠說你有時候不是很冷靜，看在她的面子上，我勸你，這個地方的鬼至少吃了一百個人，該撤退的時候就撤退！」
「明白！」
現在所有人的工作重點，都是獲取證據——屍骨、現場、血跡等，通過產屋敷家的關系，動警察在白天搞清散，然後迅速圍剿。
白天吉原不似晚上那般熱鬧，好像就只是普通的商業街，文景將存在感調到最低，跟在杏壽郎的身後，熟悉這裡的街道和布局。
『喜歡全是女人的環境，這個鬼該不會又是男鬼吧。』女孩一邊心裡默記，一邊緊張的咽口水，別看會議上她舉手舉得歡，真到了開始行動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的腎上腺素狂飆。
「那邊就是京極屋。」杏壽郎在路邊駐足，輕聲說，不過他這個輕聲的程度，放在普通人身上也是正常講話的聲音。
一個人站在路邊，自言自語，著實惹人好奇，附近有好幾個人往這邊瞥了一眼。
文景也看到了，不想讓杏壽郎被其他人以為是奇怪的家伙，正要招呼他往前走。
突然，有一道瞥視掃了這邊一眼，文景猛地僵住，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能力用掉了一層，她表情慌張起來，但在那之前，她迅速跑向街道盡頭。
而得到暗示的杏壽郎，也很快跟了上來。
「怎麼了？」
文景將四處掃視的警戒放下兩分，「剛剛我遇到了和上弦二當時相同的情況，體質上限突然少了很多。」
想了想，估算了下程度，「上弦二大概能堅持三秒，這個能堅持15秒左右。」
一般的鬼，根本沒有看破文景的能力，只有達到十二鬼月的水平，文景在保持隱身的狀態時，才會明顯感覺到體力的虧空。
「感覺到對方的方位了嗎？」
文景這時將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回憶調出來，突然想到了曾經看到過的恐怖片，那裡面的橋段和她感受到的一模一樣，「是......是木頭縫隙裡。」
窺視者一般的眼睛，就從房屋正面的木頭縫隙裡看了一眼過來，剝掉了文景的一層洋蔥皮。
「就是京極屋了嗎？」杏壽郎抱住文景的肩膀，將其情緒安撫下來，「很好，直接縮小了大半的範圍，今晚我們就造訪京極屋，在這附近應該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女孩卻望著京極屋高高的房檐，下了個決心，「我去裡面探一探，現在還能確定它在裡面，到了晚上就不一定了。」
『我不是特殊的』，可是做決定的時候，她抵擋不住這種衝動，覺得自己輕易做到別人做不到的事情。
杏壽郎明白自己勸不住，於是拍拍對方的肩膀，「好，那我也去！」
讓烏鴉飛去向其他人報信，兩人就從一扇開著的側窗進入。
文景在前面探路，看清楚後，再讓杏壽郎過來，幸好現在還不到中午的飯點，大部分留宿的客人還沒醒。
文景和杏壽郎兩人就在這裡越探越前，越探越深。
——————————
風柱接到消息後不久，就立刻往京極屋處趕。
可走到半路，就遙遙聽到了前方的房屋倒塌聲，前方一個房屋的屋頂迅速如同餅干一般，蠕動後向內塌陷成粉。
「啊！！」整條街道上的門都打開了，從裡面走出被驚到的人們。
一個鬼殺隊員迎面跑過來，看到了風柱猶如看到了救兵，「風柱大人，炎柱他們還在裡面，他們讓我去通知疏散！」
「那你就去！我來救他們！」
那隊員松了口氣，終於能安心跑去辦事了。
可是周圍的人越來越多，不少人圍過來想要幫忙，又有不少人想趁機摸點東西，不過還是湊熱鬧的居多。
「嘖」，這麼多人圍過來，有了傷亡少不得又被炎柱那個家伙說道了，他閃身到一個屋子的後院，炸了一個煙霧彈。
「著火了！！」
去年來過一次，今年相似時節再來一次，似乎並不是稀奇的事兒。
「彭」、「彭」、「彭」，接連又是幾個煙霧彈，原本圍向這邊的人迅速逃去，並把驚慌的情緒感染到整個吉原，所有人的腦海裡去年那場大火的記憶還未消退，就連救火都不敢，收拾東西迅速跟著人群逃開。
「這下，終於安靜了。」不死川斜斜笑了一下，走入了未塌的那半座京極屋裡。
第64章 狹路相逢
這半邊屋子裡, 人已經跑得差不多了，唯有一個媽媽桑，半跪在屋子裡, 盯著自己的房子發愣。
大半房屋被毀，她似有些瘋癲，嘟嘟囔囔的說著,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
不死川路過聽到，一巴掌將其扭起，「你都知道些什麼？」
「啊啊啊——」媽媽桑張牙舞爪的掙扎兩下，以為要被這個刀疤臉殺了。
「嘖」, 結果那個人順勢松開手, 退後一步又問了一遍, 這次聲音小了一點。
「沒......沒什麼。」她自知失言，當下就趁著間隙逃走了。
「女人真煩！」沒問到信息，還被當做是強盜一般, 不死川覺得不值當極了, 但是轉身之際, 後方突然傳來一聲低語，「小心蕨姬。」
「嗯？」不死川回頭, 那個媽媽桑已跑遠。
摸了摸臉上的傷痕, 他突然想起香奈惠的話, 「實彌君, 之後如果被人害怕的話，不妨溫柔一點再問一遍。情報打探可是很重要的, 所以不能總是凶巴巴的。」
那個女人, 總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 也不明白她到底在開心什麼。明明她的眼前全是受傷的同伴，卻還是能開心得起來——真想鑽進她的心裡看看。
不過方法倒是挺好用的。
他將花柱甩到腦後，思考起媽媽桑的話，『蕨姬，那不就是京極屋的花魁嗎？』是大火重建之後，京極屋新推出的頭牌。
『難道這個花魁就是鬼嗎！』不死川腳步一緊，順著殘垣跳上二樓，朝著底下的廢墟大喊，「喂，煉獄，還活著嗎？！」
從一個角落傳來了煉獄的回應，「這裡！」
風柱聞聲望去，看到一塊傾倒的牆後，正蹲著兩個灰頭土臉的人，形像不怎麼美觀，但好在人沒事。
「怎麼了？我剛剛聽說這裡的花魁是鬼？」
「是的！」杏壽郎指了指腳下的洞，「直接鑽進這個洞裡了，我們都猜錯了！它是用腰帶打洞的！」
「那種事情之後再說，所以現在怎麼追上去？！」白天找到了鬼的洞穴，簡直就是天賜良機，只需要將這只打地洞的鬼逼出來，那太陽會幫他們完成下面的工作。
「用炸藥一路炸下去！」
文景則想到另一件事，「我擔心那只鬼已經傳送走了，它們絕對不會在對自己不利的白天出場。」
實在是當時上弦二傳走的場面太過印像深刻，她不得不想到這點。
「誰管那個！總之要找證據是吧，把它的老巢炸出來，證據不就有了嗎！我不信裡面沒有人的骨頭！」不死川哪會思前想後這麼多，已經讓烏鴉通知其他人帶著炸藥來了。
「轟——」
「轟——」
文景感受著自己腳下的震動，被前方的爆炸煙氣嗆得不行，那幾個披風凜動的柱卻還在前頭布置著。
「轟——」
地面被炸開，飛石走沙，炸成一條幾米遠的斜坡，而他們在底部明顯的圓弧痕跡裡，找到了下一步爆破的方向，「就是這裡！」
躲在洞底的蕨姬，感受到上面的爆炸聲，牙齒幾乎要咬碎了。
她加速吃下自己腰帶裡裝著的人，聽著腦內無慘的指令，「墮姬，將那些人引進地洞裡，然後炸掉上面的土層，將他們活埋掉。」
「無慘大人，現在外面是白天——」
「怎麼了，墮姬？我可是對你的成長很期待的，區區人類而已，敢仗著太陽的掩護做這種事。我已經厭倦了鬼只能主宰黑夜的現狀，我要讓鬼殺隊那些蟲子白天也不能完全安心，墮姬，你聽懂了嗎？好好想想如何讓那些屍體變得更加慘不忍睹吧！」
「是的，無慘大人！」
墮姬瑰麗的臉龐上爬滿了鬼紋，它仔細的想著一會兒的計謀，「必須要讓他們放松警惕......」
同時退路要留好，從這裡再往下挖15米，就是地下河，無慘大人既然有命在先，那麼就不能用無限城轉移了。
「哥哥！」她思索之間已想好了下一步的動作，「要讓他們一進來就中毒，慢慢拖延時間等他們毒發後無法行動，之後打穿地表，把他們壓在下面，如何？」
一個人形從她的背後鑽出，形銷骨瘦，臉上滿是肮髒的瘢痕，他愛不釋手的摸著妹妹的臉，「妹妹喲，你的腦子真的越來越好使了喲，怪不得大人如此喜歡你喲。」
「哼——所以說，美人都是很有營養的。」她得意的舔舐了下嘴角的鮮血，將一個女人的頭扔到一邊，「差不多了吧，哥哥你先埋伏起來！」
隨著墮姬的話音落下，上方的爆炸聲突然更加凝實了，似乎就發生在耳邊一般。
「轟——」一束陽光將封閉的洞穴打開，在見到陽光的那一刻，墮姬的眼睛縮了一下，刻在骨子裡的恐懼讓她滿心只有逃跑的欲望，可是——『先把人引進來，上面那些人就不敢繼續炸了！』
於是腰帶如臂使出，一下穿透底層，抓住一個人的腳將其拽落到洞裡。
「有人掉下去了！！」上頭喊著。
「嘻嘻嘻——」墮姬漂亮的臉蛋上是陰謀得逞的笑容。
「是誰掉下去了？」它仔細聽著上面人的對話和方位，決定下一個應該拉哪邊下來。
「誒？好像是——」
墮姬沒有聽到後面的名字，因洞內突然多了一股平地起的旋風，刮得塵土飛起，充斥在整個空間裡，風的正中央，一個聲音響起，「風之呼吸，一之型，塵旋風·削斬！」
與此同時，風就到了臉前，那速度極快，幾乎是瞬間就斬斷了一半墮姬的脖子。
「呵——哥哥！！」它在驚懼之余，就只剩下喊哥哥了，『為什麼這麼強！是柱嗎！』
「錚——」不死川沒能砍斷的另一半脖頸被一柄鐮刀抵擋住，雙方一次交鋒後，迅速交戰在了一起，墮姬被扔在了一邊。
「咳咳——」它驚疑不定的看著上方一點點擴大的洞口，感覺計劃已遠遠超出它的能力，預想中，應該是它一個鬼牽扯住一群人，再由哥哥在背後偷刀，結果第一個照面，它就差點被殺。
『不行了，第二步要提前開始了！』腰帶裹挾著一塊巨石，想要將那洞口堵住，利用上面人類敲石頭的時間，它們一個個放進來解決！
此時因激烈打鬥而揚起的灰塵，幾乎將整個空氣變成混沌的一鍋粥。
「嘶——」而在這第一波交鋒裡，鐮刀終於在不死川身上留下了傷痕，毒已種下。
「嘻嘻——你死定了！」墮姬是個掩藏不住得意的鬼，它聽到鐮刀聲音的時候就嘲笑了出來，這給了風柱側面的提醒，『刀上有毒嗎？』
可這個毒是雙向的，當墮姬發現腰帶綿軟得頂不住巨石時，時機已晚。
「稀血！」如同餓死鬼的哥哥退後兩步，「這家伙的血會讓鬼酒醉！將他扔出去！」
腰帶放下巨石，纏在不死川身上，意欲將其從洞口甩出，下一秒就被刀氣撕成粉碎。
「啊，我的腰帶！」
同時，上方也陸陸續續傳來聲響，人類進洞了！
「切——」簡直是一步錯步步錯，墮姬將所有腰帶收回來，力量集中到本體上，心裡已經在想著現在就撤退的事情了。
『不，等他們人都進來了——』
眼看著劍士魚龍而入，想把它們兩個逼到洞口斜射的陽光下，它大笑出聲，「愚蠢的人類！」
瞬間兩鬼向著不同方向射出，妓夫太郎甩出鐮刀，有限的空間裡，人類能躲藏的余地小，即時不死川用風之呼吸阻擋，不少人身上都多了傷痕。
而墮姬則衝向岩頂，眼看就要一鞭子抽裂頭頂的支撐。
「水之呼吸，九之型，水流飛沫！」富岡踩著輕快的水光，從底部攀著岩壁，一下衝到它的面前，打斷了試圖破壞洞頂的舉動。
鬼的想法通過這兵分兩路的舉動完全展現了出來，杏壽郎立刻指示那些衝進來的隊員，「除柱以外，其他人全部撤退！」他自己則擋在前方，和不死川前後夾擊妓夫太郎。
唯獨一個人是例外的，文景之前背貼著岩壁，一路走到了黑暗的地方，在不規則的土石遮擋下，身上能量的流失終於停下來了。
「呼——」這種柱級別的戰鬥，她的眼睛都需要適應兩秒才能跟上速度，『大意了，說那麼多大話，其實我還是一個普通人。』
退後兩步，正好這裡有個能容身的凹陷，她仔細聽著外面激烈的戰鬥，風、水、火同時上陣，連帶著空氣中的血腥味也越來越濃。
這時，退後的右腳突然腳下一空，讓她差點掉了下去。
「誒？這裡竟然有個洞？」文景的注意力一下提起來了，趴下去探了探，深不見底，但有水汽從裡面傳來。
『這是......鬼的逃脫方法！』瞬間，女孩就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這完全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不如說，這裡是鬼必然會過來的地方！
而就在此時，杏壽郎大喊，「它們想跑！」
「哈哈哈，都給我醉倒在這裡吧！」
「水之呼吸，七之型，雫波紋擊刺！」這招是水呼裡起手最快的一招，迅速攔住了鬼的勢頭。
外面的喧嘩讓文景一下從驚慌中清醒過來，她顫抖的伸出手，摸在了周圍的岩壁上，一個一直以來藏在心裡的想法，此刻瘋狂的運轉著，『我的體質啊，你也到影響外部物質的時候了吧！將這個凹陷的洞穴隱藏起來吧！』
第65章 交戰
還未等文景感受到周圍的變化, 一張美麗卻飽含惡毒的臉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隨後有鞭子抽了過來，劃過女孩的頭頂, 在岩壁上來回亂撞。
而後一個聲音驚恐的出現，「洞穴消失了！是在這裡吧！哥哥，你快來看啊！洞穴就在東北角吧！我沒有記錯吧！」
「那就再打個洞吧, 我的妹妹！」
一秒、兩秒......五秒, 墮姬的腰帶將這附近都抽出了道道深痕，可那個該在這裡出現的洞穴卻仍舊沒有出現。
不等它仔細思考這其中的驚恐，炎氣就直衝這裡而來，那是比以往更快的速度, 仿佛是被守護的欲望逼到極致而迸發的新的靈感, 少年在這危機關頭領悟了新的招式, 「炎之呼吸，九之型，煉獄！」
杏壽郎瞬間到達, 在墮姬驚疑的眼神裡, 將其頭顱一刀砍下, 炎氣幾乎要將其半張臉燒傷。
「啊——好燙！好疼！」那被衝擊砍到十米開外的頭顱尖叫著，同時身軀也立刻爬去找頭, 「哥哥, 快想想辦法啊！退路消失了！」
妓夫太郎哪裡能見得妹妹如此狼狽, 拼的身上被狠狠砍到兩刀, 幾乎要被前後兩把刀腰斬的危險，迅速撲去保護。
「咚——」可杏壽郎的一腳踢踹已經落下, 連帶著墮姬的頭顱和身體, 全部被踢到了陽光之下。
「啊啊啊啊！！！！哥哥！！」一把刀插在了那美麗而扭曲的臉上, 將其釘在原地。
臉上滿是塵土的少年，用力插著刀向上方看著撲來的妓夫太郎，以往大大的可愛的杏眼，此時已因憤怒變了形狀，只顯露出凶狠的模樣，「別想再奪去任何東西！」
「放開我的妹妹！！」妓夫太郎半個肩膀都被風刃削掉，鐮刀隨著胳膊掉落在地上，它已完全不顧得自己的安危，另一只手從陽光下拖開妹妹的身體，同時大喊，「鳴女！！」
可琵琶的響動沒有來，無慘的聲音卻在腦海裡回響，它氣急敗壞的說，「放棄你的妹妹，不要把陽光帶進無限城裡來！」
——『妹妹喲，你的腦子真的越來越好使了喲，怪不得大人如此喜歡你喲』。
原來，大人也想要將他們兄妹兩個拆開來，如果一開始不順著大人的意思，當時就逃走，現在也不會有這種事情。
短暫的思緒甚至花不了千分之一秒，本能就讓妓夫太郎動了起來，它不再期待鳴女的救援，伸手進陽光裡，狠狠抓住了杏壽郎的刀。
「嘶——」墮姬的頭顱一邊大叫一邊消失著，連同那只和刀角力的手臂也在被陽光灼燒著。
「啊啊啊！哥哥！快救我！」墮姬的淚水落在地上，「把洞補上，快點！」
可話音剛落，頭頂就飛去一個人。
「風之呼吸，五之型，寒秋落山風！」巨石被攔腰斬斷。
妓夫太郎收回手臂，身體瞬間長好，同時反身擋住富岡的刀。
「妹妹，放棄頭顱吧！只要我不死，你的頭就能再長出來！」它帶著自己妹妹的身體迅速掠到後方。
「不——要——！！！那就不好看了！！！」驕縱的墮姬叫出了女高音的模樣。
而妓夫太郎去意已決，它准備再次呼喚無限城。
此時杏壽郎用刀刺穿墮姬頭顱，將其固定在陽光下，不死川不滿外面人的動作慢，使出劍型將洞口擴大，富岡追在鬼的一步外，刀鋒即可就到。
妓夫太郎注意著前方的藍色水光，注意著背後刀下的妹妹頭顱，注意著頭頂那個散發醉意的洞口，唯獨沒注意到有另一個身影過來了。
「唰——」突地一下，它的手臂被斬下，更重要的是——妹妹的身體被拿走了！！
「什麼？！！」這裡竟然還有第四個人！
而視野余光裡，那個被妹妹說成時憑空消失的洞穴，就好好的還在那裡，電光火石之間，妓夫太郎心裡的疑惑勝過了妹妹被奪走的慌張。
一秒、兩秒......五秒......墮姬的身體在文景手上掙扎，甚至想掐斷其脖子，都被女孩緊緊壓下。
第六秒，洞口進一步擴大，風柱不死川帶著一股反派的獰笑落了下來，而他腳下，就是從妓夫太郎手裡消失的妹妹身體。
太陽征服了新的領地。
「嘶——」這下就連身體也開始崩壞了。
「啊啊啊啊——哥哥不准拋下我！！！！」墮姬現在正在墜落向萬丈深淵，她手腳沒有憑依，想抓住什麼，卻只有空氣，所以，即使有一個同時在墜落的身體可以抱，也能給它一點安全感。
「只不過是陽光罷了！！」妓夫太郎猛地掀翻富岡，朝著不死川而來，關於陽光的恐懼徹底變為對其的憎恨，不過是陽光罷了，為什麼就能給它們如此大的傷害！
是了，它完全理解了無慘大人的憤怒，以及指示它們留下的原因。
區區人類而已，明明一根手指就能放倒，現在卻站在陽光下，踩著它妹妹的身體，像是勝利者一般，太礙眼了！
妹妹，它漂亮的妹妹的臉都被破壞了，這讓它怒火中燒，幾乎完全衝進陽光下，不管不顧的朝著那個柱攻擊起來。
「嘶——」陽光灼燒著它的身體，融化著筋肉，卻同時又在鬼高強度的復原裡被彌補回來。
眾人幾乎驚詫的看著妓夫太郎克服著陽光，一股危機感湧上心頭，『這是怎麼回事，對妹妹的保護欲超過了恐懼，所以它能克服陽光嗎？！』
玄妙的感覺包圍著妓夫太郎，它漸漸能和陽光的灼燒找到平衡了，那刺痛伴隨著融化走進它的骨頭裡，傷害它的時候，被重生的血肉包裹在裡面，從而完全喪失作用。
『我好像有點明白了，這種血肉再生的調整速度！』如果早點明白就好了，如果前後沒有這煩人的鬼殺隊柱就好了，它就能迅速摸到真悟之門。
可就在它突破的檔口，洞裡的女高音再度響起。
「啊啊啊！哥哥，有人在切我的身體！！」
切開的身體，增加了和陽光的接觸面積，讓墮姬從內到外都被陽光浸透，甚至杏壽郎也找到了靈感，迅速抓起頭顱，就准備帶到外面去。
加快的崩壞速度幾乎超過鬼的想像，消失的恐懼，被陽光活活燒死的恐懼，一下壓得妓夫太郎無法超脫出去。
腦海中，無慘正大笑出聲，「站在陽光外，我讓鳴女帶你回來！妓夫太郎，你果然是最優秀的！你那個妹妹從來都是給你拖後腿的！」
——『妹妹喲，你的腦子真的越來越好使了喲，怪不得大人如此喜歡你喲』。
太可憐了，妹妹，長了一張那麼漂亮的臉，卻從來都沒有人真正喜歡你，只有我罷了。
隨著洞穴外面女高音戛然而止，被文景快切成拇指大肉塊的墮姬身體突然一下變成了灰。
妓夫太郎感應到了妹妹的寂滅，雖然心裡帶著妹妹也許會從它身體裡重生的想法，但耳邊卻一直回想著那聲「哥哥不准拋下我！」
「錚——」富岡在對方閃神間，砍下了其右臂，但那傷口處卻不再有肉芽滋生了，不死川也注意到了，立刻乘勝追擊。
似乎隨著妓夫太郎本人無法克制的內心崩塌，它的身體也無法進行下一步的超脫了。
「唰唰唰——」風將其斬得遍體鱗傷。
它不再理會無慘的憤怒，三秒後就站在陽光下消失了。
「叮——」文景手上的刀落在了堅硬的石頭上，可她似乎毫無察覺，又抬起刀，准備繼續切下去，下一刻，手被人緊緊抓住。
「文景，鬼已經死了！不用再切了！」一個堅硬可靠的身體從後包圍住她。
女孩低頭看去，地上哪裡還有怎麼切都還在蠕動的肉塊，「呼——」她終於恍過神來，徹底癱軟下去，眼前被一片黑暗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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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寂靜的山中別院裡，無慘再度將整個地下室裡的東西都摔碎，「妓夫太郎！你就永遠是那個縮在腌臜角落的妓夫太郎！明明就快要摸到邊了！」
『她』發泄一通，將上弦六最後的記憶反復琢磨。
『原來只要內心的其他情感超過對陽光的恐懼，就能在生死邊緣摸到克服陽光的邊。』
但是上弦六這種雙生鬼很少，而且一旦成為鬼，屬於人類的心就會迅速崩壞，變成無道德、無底線、無情無義的鬼，這樣的鬼，很少又能產生濃烈且真摯的感情的。
再加上無慘之前嚴禁鬼聚集，這麼看下來，好像還有一只鬼比較符合要求。
『她』思索著，將加工過的內容灌輸到另一只鬼的腦海裡，『......按照這個要求，去嘗試站在陽光下吧，累。』
辦完這一切，『她』的心情終於稍微好了一點，「鬼殺隊那些蟲子，沒想到有一天也會幫我辦了這件大事！」
再重新將上弦六的記憶回味一遍，這次除了讓『她』無比驚喜的克服陽光環節，另一個細節引起了注意，「嗯？洞穴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手上的身體突然被搶走？有第四個看不見的人類存在？」
這不就是——「那個該死的女人也來了！！」
如果不是這些人的阻攔，『她』現在已經得到了一個可以適應陽光的實驗體，只要融合掉妓夫太郎，就能邁進陽光裡，隨後隨便『她』去哪裡，都沒有人能阻攔了。
可這近在眼前的自由，竟然就這麼消失了。
「轟——」這座寂靜的別院裡，如爆炸一般的鳴響回蕩在山裡，廚房裡，有一些人類正在瑟瑟發抖的聽著遠處的動靜，盡量隱藏著自己的驚恐。
第66章 再度昏迷
距離吉原一戰已過去四天, 所有的善後及對外解釋都完成了，這次迎戰上弦六，除了房屋的損毀外, 沒有無辜者的死亡。
柱們的傷大多是皮外，毒雖然通過傷口滲進去很多，但自從上次和上弦二戰鬥後, 蝶屋加強了對解毒藥劑的研發, 現在每個人手上都有緩解毒素擴散的藥物。
恢復快的柱，比如風柱，這兩天就吵吵著要出病房了，水柱倒是很安靜, 可是半夜爬牆走被抓到的人就是他。
總之, 在花柱還在外面, 誰都有點攔不住他們，幸好有杏壽郎坐鎮。
少年心情格外復雜，喜的是斬殺了上弦六, 沒有任何人死亡, 但文景又一次昏迷了。
於是一天裡面, 除了坐在女孩床邊，他另一個工作就是和其他兩位柱切磋, 然後把他們逼退到病房裡。
四天過去, 其他柱也陸續趕回來了, 是時候做一波『高危場所摸排行動』的總結了。
杏壽郎皺著眉頭將女孩的照顧交給了蝴蝶忍, 「如果文景醒過來，一定要通知我！」
「嗨~嗨~請您把手放下可以嗎！」小姑娘個子不高, 攔在炎柱面前的氣勢倒是很強, 眉毛一凜, 就要生起氣來，「請不要懷疑一個醫生的素養好嗎！我會好好的照顧她的！」
真是的，忍被這個人拉拉扯扯的樣子弄得很黏糊，她有點不明白身為柱，為什麼會表現的如此依賴一個臥床的人。
和其他人感嘆炎柱和未婚妻的感情真好不同，蝴蝶忍一雙眼睛很是看得明白，哪裡是病人需要他的照顧，明明是炎柱在依靠著病人的存活而不至於倒下。
甚至包括那個吵吵鬧鬧的風柱，她都能看明白，那家伙對自家姐姐的感覺不一般，『那種暴躁性格，哪裡配得上我的姐姐。』
不得不說，她對風柱不死川有天然的偏見。
大概是因為病房內總是很吵鬧，忍其實更吃安靜隱忍的類型，當然，她不是指那個悶葫蘆水柱。
——————————
現在已完全進入春天的節奏，夜裡的風越來越柔和，這時候完全處於又不冷又不熱的舒適時期。
他們將對著庭院的門打開，就這麼開始了柱合會議。
首先還是讓經歷了全部過程的杏壽郎總結整個吉原的行動過程，「......差不多進行到一周左右，文景加入了搜尋工作中，在白天向她介紹街道的時候，她偶然發現自己被十二鬼月看了一眼......炸出洞口後，我們這才意識到竟然是上弦，讓其他人在外擴大洞口，我們則在裡面拖延時間......就這樣的拉扯下，上弦六當中的哥哥慢慢開始適應陽光，這部分因為我離得較遠，由不死川來講吧。」
「嘶——」大家聽到這個地方，盡管之前就已聽到消息，仍然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是的，它是被逼到絕地才顯出適應陽光的，在那之前它原本要帶著妹妹的身體逃走」，話頭被風柱接下，他在柱合會議上倒是展現出一派沉穩模樣，「但是文景將身體偷走，它不得不留下，在這種掙扎下，它幾乎拋卻了對陽光的恐懼，之後就出現了適應情況。」
「具體表現呢？」音柱插嘴。
「具體表現為，陽光對它的灼燒變慢了，同時它因灼燒而痛喊的聲音漸漸沒有了，然後就是□□復原的速度加快了。」
上弦的身體恢復速度，在場的大部分人都看到過。
上弦二被炸成那個樣子，最後傳走的時候，也恢復了大半。
如果之後加上不再害怕陽光.....因斬殺上弦六而輕松一時的氣氛瞬間消失了。
無慘呢？無慘一定知道這情況，那之後會做怎麼樣的實驗？留給他們鬼殺隊的時間還有多少？
前有東南亞出海的事件，後又有上弦差點適應陽光的事件，不光是人類社會加快了發展速度，就連無慘也在專心的朝著最終目標進發，唯有他們鬼殺隊，還在殺鬼中奔波、拼盡生命。
「哼」，主公看著大家沉重的表情，不由得一笑，引起另一個話題，「這麼說來，文景現在已經可以影響物質的狀態了？」
「是的，她將洞口隱藏了起來，才留住了上弦六。」杏壽郎聲音低沉下去，「但和上次一樣，她又陷入了昏迷。」
如果每次能力的增長都伴隨著沉睡不醒的風險，那麼他寧願讓對方不要這麼著急成長。
「這樣啊......」主公沉吟，其實大家在聽完整個故事後，都有種隱隱的期待，那就是——文景這個女孩簡直像是上弦的偵查器，如果能利用好這種體質，可能很快就能進行到圍剿無慘的那步，可是前提就是讓這個女孩犧牲自己快速成長。
這無疑是殘酷的，所以主公最後將大家的心思都壓下來，做了定論，「文景的能力很有用，但她始終是底牌，我們能做的、該做的還有很多！雖然很期待她之後的成長，現在卻不到拔苗助長的時候。」
那之後，又由另外兩組的柱來彙報他們近期的進展，京都那邊發現了被稱為『肉身佛』僧人其實是鬼，只不過它只吃屍體，在主持的見證下，那位僧人選擇赴死，所以並沒有大的鬥爭就獲得了勝利。
而花柱和音柱這邊，也發現了一個隱藏在山裡的旅館，干著和鬼合作，殺人越貨的生意，因新成立的忍部前期幫忙打探，情報獲取較為容易，所以並沒有廢大勁就拿下了。
「那些姑娘確實能幫到很多，和隱確實有很大不同。」如果說隱是事後處理部隊，那麼忍就是前期偵查部隊，分工不同，側重點也不同，兩個加起來能發揮最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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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合會議結束後，杏壽郎快馬加鞭的跑回蝶屋，在蝴蝶忍即將起雞皮疙瘩的注視下，擁抱了一下還在昏迷中的文景，「我回來了！」
「哎——」忍將單人病房的門關在背後，終於把心裡的氣嘆了出來。
最近蝶屋的大家都在討論，煉獄一家是否有痴情的基因遺傳，上任炎柱就是因為妻子去世的打擊，直接導致他壯年提前隱退，這個新任炎柱比之他父親的痴情程度，也是一點不減呢。
由此，大家就開始擔憂炎柱會不會在之後頹廢下去之類的。
香奈惠倒是對這種流言不以為意，忍過去訴說的時候，她正在擦拭醫療器械，甚至沒有抬頭，「不會的，之後你會了解煉獄君的，他不是那種會一直沉溺於過去的人。上任炎柱被鬼殘殺後，他可是很冷靜的收殮屍體，並且根據屍體上的痕跡，進行了對上弦三的血鬼術推斷。」
「可他現在的樣子哪裡像是冷靜的樣子，姐姐你是沒看到他的樣子！」
「嘛，嘛，忍就不用擔心了。他們兩個的關系可不止簡單的情侶，而是相互激發潛能的伙伴關系呢，所以文醬一定會醒，那時候一切都會好起來！」
忍插著腰的手垂落下來，疑惑的問，「激發潛能？是和文景的能力有關嗎？」
「哼哼~」香奈惠點了點頭，「這次煉獄君也終於突破了自己，領悟到了自創的招式呢。」
沒能忍繼續開口，花柱就點住了妹妹一向喋喋不休的嘴巴，「有這個功夫，幫我去看看香奈乎的情況怎麼樣？」
「說起這個，我更生氣了，那家伙還是完全不開口啊！」
香奈乎是這次在路過某個城鎮時找到的女孩，當時她的家人已經在旁邊被吃了，她還呆呆的縮在一邊完全不懂逃跑。
同時被帶回來的還有她的弟弟照夫，當時躲在了櫃子裡，被嚇得有些精神失常，似乎內心從此認為只有黑暗的角落是最安全的。
所以他自從來了蝶屋，就一直躲在雜物間裡，將窗簾都死死拉上，有人來找東西，開個燈簡直要能嚇死他。
所以那雜物間的東西，今天都搬了出來，就是香奈惠現在手上正在擦的東西。
「嗯......」花柱也傷了腦筋，這兩個孩子外表都沒有受傷，可是內部都幾乎被摧毀完全，「那麼就讓香奈乎也去雜物間好了，我們趁著搬東西，順帶把那個屋子收拾下，讓他們姐弟兩個住一起吧。」
對於他們兩個來說，現在最希望抱住的，應該就是血親吧，最信任的也是從前家裡的東西，所以香奈惠轉念又一想，「把之前布置他們房間用的物件，也搬到雜物間吧，那是他們原來家裡的東西，想必能讓他們有點安全感吧。」
「哎——」忍又長嘆一口氣，姐姐每次都會從外面撿回來孩子，現在好多都已經在為蝶屋幫忙了。
可是這麼多孩子，曾經也都是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父母的啊，而整個國家又有多少這樣的孩子，孤零零拋在這個世界上，沒有體會過任何溫暖，就已經准備去死了。
於是她將那個在心裡准備已久的話說出口，「姐姐，我也要學習呼吸法！」
「可你之前不是......」忍的體格很薄弱，之前練習花之呼吸，根本沒有砍下鬼脖子的力量。
「我會想出來辦法的！」比如毒素、暗器什麼的，她最近和忍部的姑娘們溝通過，她們那邊都是力量不足的女孩，也探索出了適合自己的殺敵方法。
受此鼓勵，蝴蝶忍准備自己也邁出一步，探索自己的路，像姐姐這樣解救孩子。
第67章 拉面店
但此時杏壽郎的心理狀態, 並不如花柱所想的那麼健康。
他執著於保護無辜者的生命，卻差點連心愛之人的性命都無法保護。
當時，領悟出炎之呼吸第九型之時, 墮姬的腰帶正在文景的頭上飛舞，「劈裡啪啦」各種岩石掉落，砸在女孩的頭上, 她還堅持扶著牆壁沒有倒下。
越過上弦鬼, 越過腰帶，越過中間間隔的十余米距離，杏壽郎看到了對方訣別的眼神，那一瞬間腦中什麼斷掉了, 就像是正在激烈演奏著的三味線曲子頃刻亂成一團。
『如果保護不了自己所愛之人, 即使拯救了所有人, 那麼也會失敗掉八成。』那一刻，他已經沒有什麼可壓上賭桌，只剩下自己的生命。
讓血液如同沸騰般熾熱, 手臂熱得發燙, 他的身體在那時候輕了很多, 就好像在一眨眼間縮十米的距離是小菜一碟，這超乎尋常的一招, 他明白其名稱『煉獄』的意思, 那就是——見你在遠方受難, 我心如同困於煉獄。
當然, 文景這個女孩子，總會讓他吃驚, 就如同她一向的大膽、真摯一樣。
就在腰帶即將打到她的時候, 女孩下了決心, 直接跳進了洞裡，只留扒著的手指留在外面。
而此時，正好是杏壽郎將上弦腦袋削掉在另一邊的時候，一個錯身，墮姬驚慌之下，根本沒有注意到洞穴的變化。
在那之後，文景又爬出來，在洞穴徹底顯形前，再度注入力量。
兩人不需提前商量，就能打出如何流暢的配合。
『哈哈哈哈哈哈』，杏壽郎繃著的心瞬間大笑了起來，在這個緊張的、毫釐之間就會喪命的時刻，他只有滿心的暢快，就像是他正在和愛人肆意的在月下跳舞一般。
後來的推動裡，如果不是文景搶走了墮姬的身體，這一切還不知會如何發展，反而是他這個柱，當時為了保證墮姬的頭留在陽光裡，一直在阻止腰帶過來，在妓夫太郎那邊沒有出上什麼力。
回想完這一切，杏壽郎拉起女孩的手放在臉側，深深吸了一口文景周圍的空氣，輕聲說，「快醒過來吧，你已經很努力了。」
不如說，努力太過頭了，簡直就和初見面的她完全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從今以後，我不會再阻止你。」這個女孩的光芒已經太過耀眼，就像是長在沼澤裡的潔白花朵，即使她不去招惹，狂風暴雨也會衝著這邊而來，去遮去蓋已是無用，為今之計，唯有他自己成長為守在一邊的猛獸，才能給她以安眠和快樂。
「父親，母親，請給我力量吧！」杏壽郎性格裡自帶著樂觀積極，可這並不能抵抗來自父親的冷言冷語，他為了更加堅定的走自己的路，不得不逐漸養成了忽略其他人想法的缺點。而這個缺點碰撞上特別有想法的文景，就導致了一系列的別扭。
現在想想，聽取他人的想法，和堅持自己的路，其實並不衝突，只是年幼的杏壽郎為了維持內心世界的自洽，不得不產生的一種自我保護心理。
『是時候做出改變了！』
那之後的一周時間裡，養傷中的不死川收到了煉獄的戰書。
「喂，共同研發劍型，你是准備把我當做墊腳石嗎？」不死川故意挑釁掉。
「哈哈哈哈哈——」站在庭院最中央的火紅少年大笑出聲，「這個說法也很不錯嘛，畢竟火要有風吹，才能勢頭更大！！」
「你這家伙！」不死川被杏壽郎的『奇思妙想』鎮住，『還可以這樣嗎？』
以往所有的劍型，都是靠同呼吸的劍士一代代研發積累下來的。
理論上，人是可以學習多門呼吸法的，但是伴隨著對本派呼吸法的理解深入，精力就逐漸集中到一點，不會分散到其他流派去。
「你這家伙，是想要風之呼吸的迅捷嘛？」不死川很快明白了對方的本質需求。
「嗚姆，是的！我的弟子本身就很靈巧，增加風的迅捷後，也許優勢會更加明顯！」在文景還未醒來的時刻，他這個做師父的還需要好好為其打算。
「結果還是為了女人啊！」風柱不知為何，表情中的凶狠突然變成了若有所思，他轉向另一個一直很好奇的問題，「我說，你是怎麼確定自己喜歡一個女人的？」
「嗯？」杏壽郎轉頭過來，如同貓頭鷹一樣圓圓的大眼睛盯著風柱，讓其瞬間又恢復了暴躁。
「算了！一個個都稀裡糊塗的！問了也白問！」
「噢！」貓頭鷹突然頭頂亮起來燈泡，「你是說，你喜歡花柱？！」
「煉獄杏壽郎！殺了你！」庭院裡風起，順著通透的院子，直接吹到了中庭，將晾床單的小姑娘們嚇得驚叫起來，同時風勢猛烈的衝擊下，外圍的窗戶玻璃都震得啪啪直響。
蝴蝶忍急忙從病房裡探出頭，果然又是那兩個柱在切磋。
不對，今天好像有點認真啊，怎麼感覺不死川的臉色那麼猙獰。
『算了，他本來就長得凶。』
——————————
在文景昏迷半個月後，杏壽郎調整好了心態，正好傷也養得差不多，就告別了蝶屋，重回殺鬼的行列。
而就在這個逐漸熱起來的天氣裡，他救了一個名叫甘露寺的女孩。
但並不是在鬼的手中救出的，這說來話長，還得從一家拉面店講起。
五郎拉面，在東京這片富有盛名，即使是武士階層也會經常光顧，從推車拉面，到租了小鋪面，再到現在上下兩層的規模，五郎家相傳了三代人。
總而言之，就是好吃，大家都來。
杏壽郎當然也是這裡的常客，一般都會吃上二十碗才盡興，後來文景也時常被帶著來到這裡吃飯，她總愛做惡作劇。
空蕩蕩的座位對面，似乎又出現了當時的場景。
女孩剛剛吃完一碗，就狀做驚訝，指著後面大喊，「煉獄師父，你看那邊有個大叔在倒立吃面！」
第一次的時候，杏壽郎一個好奇轉回去看，等意識到對方又在惡作劇的時候，自己碗裡的面已經被撈完了。
「真拿你沒辦法，怎麼這麼愛吃我碗裡的！」這麼一說，女孩反而面紅心跳，結巴的氣憤著。
然後他再氣定神閑的舉手再要一碗，引得對面的文景念叨他，「我看你還是不要當炎柱了，干脆當飯柱，這樣也許現在就能當上了！」
「嗚姆，少女還是要多吃點的！」當時兩人還是純粹的師徒關系。
第二次，文景就不這麼惡作劇了，她狀似好奇的問，「師父，你這次要吃幾碗？」
「嗚姆，還是20碗吧！」
「喲西，那吃夠20碗了可不能繼續要了喲！家裡的錢大半都被你吃了！」這是她剛剛開始掌管家裡的錢，別提那個新鮮勁兒了，到處想顯擺她有這個權柄。
等女孩吃完一碗，她就又開始鬧了，「師父，你知道在外國有一種珍奇動物，叫獨角獸嗎？」
「嗚姆，還是第一次聽說呢！長什麼樣子呢！」
「你往窗外看就知道了！」
可她沒留神，窗戶玻璃上能映出來桌子上的動作，於是杏壽郎假裝看外面的獨角獸，實際一直在盯著文景將自己的碗疊到杏壽郎這邊。
等她搞完這一切，這才扭過頭來，不問獨角獸，反而明知故問碗的事兒，「嗚姆，文景少女你的碗怎麼不見了？」
「你看太久了！店家已經收走了！」女孩說的理直氣壯。
「嗚姆，那我還能再吃一碗吧！」杏壽郎又明知故問，他這邊摞的碗，加上文景剛剛私自加的，已經到20個了。
「沒辦法了，你還餓嗎？還需要一碗嘛？」
少年確信的點頭，然後女孩爽快而有成就感的招呼店家，「老板，這裡再來一碗！」
第三次，就是上個月，兩人再來這家拉面店。
「老板，要天婦羅、手握飯團、小菜，還有兩碗拉面！」女孩喊完之後，就開始擦桌子，連帶著把杏壽郎這邊也擦干淨了。
少年的抱著胳膊，手肘支在了桌面上，一個沒留神，就被文景自帶的抹布懟住了。
杏壽郎把胳膊肘往右移了幾釐米，然後等抹布擦完剛剛的地方，就又懟到了現在胳膊肘的位置，女孩不言，一手拽起少年的袖子，把衣服提溜起來，像拎菜一樣把裡面的胳膊也提溜起來。
初時手上挺沉，因為這袖子的主人沒趁勁兒，就死皮賴臉的等著女孩給他安排，後面才用起力來，文景手上一輕，把杏壽郎這邊剩下的桌面都擦干淨了。
但這事兒還沒完，大概是感受到了被照顧的親切，少年反手握住了女孩的手，一時之間，桌子上洋溢著溫情的滋味。
文景嘴角有控制不住的笑意，杏壽郎回以更加燦爛的笑容，手指還不斷地在摩挲著女孩光滑的手背。
「我說——」
不知過了多久，桌子旁突然出現一個忍無可忍的聲音，「你們還要摸多久！我還有一堆拉面要上呢！小情侶回自己家好嗎！」
「唰——」主要是文景，迅速抽回了手。
然後老板娘將他們點的東西一一放下，最後說，「這是還沒結婚吧？等結婚了，你們就知道，摸老婆的手像是在摸自己的手，毫無感覺了！」
老板隔著很多桌子，大聲的反駁著自家老婆，引來食客的一眾哄笑。
但對這張桌子上的兩個人來說，拉面店裡的點點滴滴，詳細的記錄著他們感情的發展史。
杏壽郎只要坐到這個座位上，就會回憶起所有的事情，「......後來，就因為能不能去參加選拔的事情鬧了一陣別扭，但最終還是讓她去了。」
對面那個餓暈在路邊的女孩，已經吃了第七碗了，她一邊吃一邊聽，拉面又熱又辣，杏壽郎又講得感人，簡直是把甘露寺吃的眼淚要流到碗裡了。
「那後來呢？」
第68章 蘇醒
「後來——」杏壽郎講到這裡就想到了參加選拔賽後, 那個女孩在洗澡的時候偷他的衣服，就想到之後女孩縮在被子裡的窘迫情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甘露寺聽著一連串的笑聲將整個故事的節奏攔腰截斷，於是更加好奇這中間發生了什麼開心的事情, 「然後呢？然後呢？」
「嗚姆，然後因為一些事情，她累到了, 現在正在臥床休息！」少年講起這句話的時候, 聲音神采依舊，仿佛未婚妻就在家裡等他一般。
引起甘露寺一陣向往，「啊，真好啊！你們的感情, 我也好想擁有啊！」
她抱著臉, 眼神帶著水汽和迷離, 想著那該有多好，可是現實就是她眼前的一摞拉面碗。
已經吃到了第九碗，就連老板都在那邊驚嘆了, 「胃口真好啊小姑娘, 我再送你一點小菜吧！」
這不是胃口好, 而是大胃王了，雖然真心道謝, 可甘露寺的心情並不因此開心。
「所以呢？你為什麼會餓倒在路邊？」一來到這個拉面店, 杏壽郎整個腦子90%的容量就都變成了回憶和文景的過往, 喋喋不休的向對面的人說了半個小時, 終於在最後想起了他最初的目的。
「啊，那個啊。」說到這個, 甘露寺臉上還殘存的興奮就消下去了, 「為了相親的時候不被認為是怪物, 我一直在削減食欲，可是到今天好像終於要承受不住了。本來想偷偷出來吃一點東西，吃到嘴裡罪惡感高到不停地反胃，根本吃不下去都吐了出來。」
「嗯？」那這一摞拉面碗是怎麼來的？
「真神奇啊，聽煉獄先生講和自己妻子的事情，太過溫馨了，不知不覺就毫無壓力的吃下去了。」甘露寺也回過味兒來，感嘆那種折磨人的厭食反應竟然這麼輕松的就過去了。
「嗚姆，你吃的一點都不多！我的未婚妻餓極了也能吃三碗拉面的！」杏壽郎說的非常驕傲，只是想必某個被提及的人聽到並不會開心就是了，「並且，我認為能吃是一種很健康的體現，第一次和文景見面的時候，她就一下子吃了好幾個大包子，我當時對她的感覺就很好！」
如果文景知道初見面的包子，他會宣傳給所有人，那麼一定會穿越回去，打殘自己那個手賤偷包子的手，這可是一輩子的污點啊！
「誒？？？？是這樣嗎？？」甘露寺大驚，至今為止，她聽到的所有關於女人吃飯的事情，都是說要少□□食，不能大快朵頤，不能吃大油重味，否則身體會帶異味，容易被夫家厭惡。
『這世界上竟然還有不嫌棄大胃口女孩的人！』但這更令甘露寺難過了，『找是找到了，人家已經要結婚了！』
似乎是感覺到了這種低迷情緒，杏壽郎難得聰明一下，「這世界上還是有很多喜歡健康女孩的人，請不要失望，也不要輕易損傷身體！那麼，如果你吃飽了，我們就走吧！」
「誒？現在就走嗎？我還沒有聽夠......」
「嗚姆，我之後還有任務！」杏壽郎幫著付了錢，一甩披風就准備走。
後面甘露寺跟了上來，「煉獄先生，您有什麼樣的任務？如果是體力活的話，請不要客氣的讓我幫忙吧！」這時她想起來，好像忘記說自己肌肉強度是常人八倍的事情了。
前面的杏壽郎，一點停留的意思都沒有，一下就竄出老遠，朝著一個方向而去。
「煉獄......先生......」徒留下甘露寺一個人站在風裡，思索著任務為何物，她看到了杏壽郎帶著的刀，『難不成是警察嗎，在他們內部，大概有很多像是煉獄先生這樣的好人吧......』
可惜她前半段只顧得一邊聽故事一邊吃，後面又只顧得自己的低落，竟然沒打探到任何消息，『我的生活之後就又要歸於尋常嗎？尋常的相親，尋常的被嫌棄，尋常的餓肚子......』
兩個小時後，他們又相遇了，在甘露寺的家裡，少女聽見一聲巨大的牆壁轟倒聲音，家裡的狗瘋狂叫著，人聲也迅速起來了。
她循著聲音過去，正好看到大家正被疏散回來，「小姐，別去那裡！」
甘露寺聽話停下，下一秒聽到了熟悉的聲音，「炎之呼吸，一之型，不知火！」
「誒？煉獄先生！」於是不顧旁人的阻攔，衝了過去。
繞過倒塌的院牆，她看到了杏壽郎正收刀入鞘，在他腳下，一個人形生物正在快速消散。
那幕深深刻進她心裡，於是第二天她說服了所有人，前去尋找那個傳說中的鬼殺隊。
首先當然是她最熟悉的煉獄先生那裡。
「不行呢！我的未婚妻心思太多了，雖然不確定她的反應，但我可不想等她休息過來，發現我又收了個女弟子！」杏壽郎幾乎瞬間就否決了，而且態度非常堅決。
同時他勸說甘露寺放棄這個想法，「來到鬼殺隊的每個人都有明確的目的，大部分人都是因家人被鬼殘害，前來獲得尋仇的能裡。那麼你呢？」
被再三拒絕的甘露寺有點失落，「......我想獲得平等的對待！每天只能半碗飯，還要隱藏自己的力氣，這種日子已經過夠了！我想找到像煉獄先生這樣，不嫌棄我的夫君！我想像文景小姐一樣幸福！」
「那我把你介紹給附近的培育師吧！在他們那裡，也是一樣的訓練！」
「感謝您了！」
就這樣，樸訓道場即將迎來他們夢寐以求的小師妹。
而時間也來到了四月中旬，在文景昏迷一個多月後，蝶屋終於傳來了好消息——文景醒了。
但壞消息也有——文景的能力有點失控。
她睡著時，一切都很平靜，獲取的新能力處於待機狀態，很溫順的蟄伏著。
等一醒過來，全亂套了，前一秒大家還在為她高興，下一秒一群人就被困在了病房裡，只能靠爬窗戶下來——因為所有人都找不著門了，連同女孩的存在、床，都直接消失了。
明明門的位置就在那邊，卻潛意識認為前面是牆，走不過去，所有人被夾在了一個三角形的空間裡，另外一半的三角形裡是門、女孩和床。
幸好他們這邊有窗戶，於是在慌亂之後，終於逃了出來。
這就是杏壽郎趕過來的時候，面對的情況。
花柱、蝴蝶忍、護士、病人，都在討論著這個問題。
有人覺得恐怖，「如果那個女孩出不來怎麼辦，她會把自己困住嗎？」
有人覺得新奇，「竟然有這樣的體質，那她潛入什麼的豈不是很方便？」
花柱卻覺得大事不妙，她不明白那是一種什麼感覺，但自己就在眼前，其他人卻都視而不見，太殘酷了。
蝴蝶忍卻覺得還好，「至少不是讓我們所有人都直接忘記她，禮物還是有用的。」
就算世界意志凌駕於所有人之上，可力量越大約束越大，祂必須按照這個世界既有的規則行事，那麼對於他們這些天天念叨著文景的人，就不能輕易抹除其記憶。
而文景自己呢？她縮在床的一角，看著沒有關上的窗戶，腦中不斷回想剛剛經歷的一切。
剛開始，她還想上前觸碰香奈惠，讓其意識到自己的存在。
之後她的記憶回爐，記起來這是當時隱藏物質的能力，就趕快離所有人遠遠的，生怕這種能力進化成為可以影響活物。
「杏壽郎，杏壽郎，杏壽郎......」房間裡反復回蕩著這個名字。
文景甚至都幻視看到了杏壽郎。
「文景！」一個緊緊的擁抱，幻覺開口了，胸膛也是熱的，她這才確定杏壽郎真的回來了。
「嗚嗚嗚——杏壽郎！！不對，我現在能力有點問題！你不能碰我！！」
可少年抱得更緊，貼著她的耳朵大喊，「嗯？我覺得沒有任何問題啊！！」
「聲音太大了！！我要聾了！！」
文景感受了下自己的身體，那種全身上下都冰涼的感覺神奇的消失了，只剩一陣陣熱流正在回到她的身體裡。
就好像是剛剛屬於她本身的能力鋪在了整個空間裡，造成了房間的失控，而她現在情緒穩定後，這些能力就自然回流了。
「真的......好了！！杏壽郎你就是個神醫！！」
她剛剛差點都以為自己玩崩了，又做了魯莽的事情，又沒有實驗成功過，就在實戰裡應用，最後自食惡果，永遠在時間流裡游蕩。
幸好這個世界還存在著一個杏壽郎，她死死扒著這個人，無論如何都不要放手。
其他人終於能在牆上看到門了，都好奇裡面發生了什麼，推開門湊進來，就看到床上一個裹成球的被子團裡伸出了倆胳膊，死死圍在炎柱的腰上，同時少年也吃力的回抱著那個被子團。
「沒事啊~」
「沒事呢！」
「走走走，別耽誤人家~」
大家立刻散開，除了花柱在外等著，其他人都回各自的崗位去了。
香奈惠是想著記錄第一時間的感受，將最真實的東西保留下來，而房間裡，杏壽郎也在老實真誠的將最近一段時間的事情講述出來。
當他講到，遇到一個女孩子，想要拜師，他怕她亂想，於是拒絕了。
「我才不會那麼小心眼！」文景決計不承認自己的多心多疑，還故作大度的說，「那就收下唄，如果你覺得她有天賦，那就收下她唄！反正家裡多一個女孩子陪我，還能說些不能和你們聊的話題！」
「比如？」杏壽郎一雙杏眼十分好奇。
「反正我是肯定沒那麼小氣的！」當然，因這個時候倆人都以為甘露寺已經過去樸訓道場了，就都說得比較開。
誰知道，甘露寺拿著介紹信，在回家收拾東西的時候被扣下了。
幾個月後，杏壽郎再度見到甘露寺的時候，突然想起來自己未婚妻大度的發言，於是多嘴問了一句她的學習情況。
然後她就順利入學了煉獄家。
第69章 天才
從蝶屋蘇醒之後, 文景沒過幾天就被接回了家。
這躺在床上的一個月，她的隊服和日輪刀已經到了，隊服是和杏壽郎一樣的男裝, 日輪刀則沒有染上任何顏色。
於是她回來後，就歡天喜地的拿起了自己的刀，在煉獄家兩只貓頭鷹的注視下, 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刀變成了有些透明的灰色。
「啊嘞, 有點不對啊！」不應該是火焰的紅色？！
文景此刻的心理如同疑似偷吃被抓的丈夫，不知如何解釋這種情況，「我沒有學其他呼吸法啊......」
杏壽郎也明顯愣了一下，之後開心的笑了出來, 「這說明你已經領悟到了自己的呼吸法！它比炎之呼吸更加適合你, 所以壓過了火焰, 變成了這種模樣！」
「原來是這樣啊。」她拿著這把刀左右看了看，從某些角度看過去，這刀幾乎像是消失了一樣, 「好神奇啊, 我的呼吸法是什麼呢？」
「嗚姆, 養傷的這段時間，你可以參悟一下！」
文景雖然好好的醒了過來, 可是一個月的臥床, 好不容易練出的肌肉都縮水很多, 頭腦也遲鈍不少, 想回到戰鬥狀態，大概還需要半個月的時間。
當然最重要的, 還是體質能力的適應和探索, 找到一次使用多少能達到什麼效果的實驗。
後院有很多大小不一的鐵塊, 是杏壽郎犯軸的時候買的，正好用來驗證她的能力效果。
先輸入一點能量，大概是讓她稍微感覺了一點涼氣的水平，大概是能隱藏巴掌大的鐵塊；周身開始出現涼意，頭腦報警有點冷了，這時候能隱藏到大腿中間那麼大的鐵塊；等到冷得想多裹個被子的程度，就進化到直徑一米寬的隱藏範圍；牙開始打顫時，就被杏壽郎制止了。
陪著練習的千壽郎和文景一起，跪坐在客廳裡接受著嚴厲的斥責。
「嗚姆，以後我在外巡邏的時候，千壽郎你就必須充當另一個監督她的人！絕對不能跟著胡鬧！」
「嗨！」千壽郎答得很痛快，讓文景明白，自己的復出之旅大概要從半個月拖到至少一個半月了。
春天在枯燥的練習裡，很快過去，天氣迫不及待的熱了起來。
蟬鳴像一條線，串起了整個夏季的節奏，偶爾天氣熱得那條線要斷在當間兒，卻又被突然不知哪裡來的「吱呀——吱呀——」聲給連續了起來。
這5月到7月之間，發生了很多事，比如花柱他們循著線索發現了所謂的『萬世極樂教』，那邊的教徒卻說自家的教祖失蹤已有好久了，算算時間，自從上次圍剿之後，上弦二的行蹤就成迷了。
產屋敷家派到東南亞的商隊終於有所收獲，但不是在殺鬼方面，而是在和當地民族的溝通上，他們利用民族內鬥的問題，迅速扶持了自己的勢力，在當地算是扎下了根。
岩柱和霞柱在搗毀寺廟裡的鬼方面已輕車熟路，同時因每次殺鬼都煙霧繚繞，裡面伴著雷音碩碩，所以在當地被貼了通緝令，認為他們是擾亂宗教的亂賊。
杏壽郎他們已經將東京這一大片的所有高危場所都摸排了一遍，接下來就要去風柱的駐地附近了，這一去大概又要很久了，臨走之前，他還給了文景一個大禮物——新的弟子甘露寺。
「哈哈哈哈哈，為了讓你不那麼悶！我給你找了個新弟子！這段時間就由你來教導她吧！」
文景齜著牙面對著杏壽郎爽朗的笑容，懷疑他是想用新弟子困住自己，畢竟她關於物質的隱藏現在已經變得得心應手，就差戰鬥裡應用了。
「杏壽郎，你太心機了！」撲過去想要掐他的脖子，卻被一把抱住壓在地上。
這姿勢有點不妙，文景慌著要爬走，卻被腰間的一股力量箍了一下，少年的氣息從脖頸處傳來，「別動！馬上就要去福島那邊了，先讓我補充下文景的氣息！」
此時，文景是被從背後抱住，壓在地上的，夏季輕薄的衣服，能讓她體會到少年日愈壯碩的身材，沒用力的時候軟蓬蓬的。
脖子處，被少年扭來扭去的毛發蹭得發癢，他像是孩子一樣，用額頭抵住，轉著圈撒嬌。
腰上，是肌肉和骨骼感分明的胳膊，大夏天在外面跑動，已經黑了不少，似乎下一秒就要有汗珠順著肌肉的肌理和山峰一般的高低起伏而滑下來。
和文景的手臂搭在一起，顏色分明的簡直刺眼，又有一種極度男性化和女性化對比之後的sexy。
當然，這個擁抱還很熱乎，幾乎讓文景想動用自己的能力自行降溫了。女孩很喜歡少年這樣表達親近的方法，甚至有意維持下去，享受下去，前提是——沒有在新弟子面前這麼搞。
「杏壽郎，放開我！沒個正經樣子！這可是在甘露寺面前啊！」
「啊？」不知為何，杏壽郎和甘露寺同時發出了遺憾的醒悟。
對面的弟子，突然捂住了眼睛，透過指縫間大大的空隙，睜著眼說瞎話，「沒事沒事沒事！請繼續吧！我沒有在看！」
少女，你紅彤彤的臉頰和滿是水色的眼睛都暴露得徹徹底底了！
杏壽郎竟然順著說了下去，「你看！」
你看個鬼啊！為什麼有人可以旁若無人、自說自話到這種程度啊！
「碰——」杏壽郎頭頂一個大包，終於在催促中離開了煉獄家。
那火紅的頭發，在盛夏裡像是行走於地上的太陽，吸走了文景的眼神，直到了拐角處，那人再度回頭揮了揮手，才終於算是看不到了，這令女孩不由得長嘆一聲，「哎——杏壽郎——」
明明都已經是柱了，竟然還有出差的事情，你這個柱當來干嘛！
「噗——」這聲忍不住的笑，讓文景意識到自己剛剛那副怨懟的模樣都落在了別人的眼裡。
一時間，兩個女孩相對無言，千壽郎不是很理解這種氣氛，拽了拽姐姐的衣服。
於是文景反應過來，一個巨大的問號在她腦中形成，『教弟子要怎麼教呢？』
如果按照杏壽郎的教法，大概第一天就會厭學吧，所以在甘露寺來到煉獄家的第一天，她的任務就是——布置自己的房間，參與到做飯裡面來，開家庭會議。
「咳咳——」文景清了清嗓子，將自己趁著新弟子整理房間的功夫弄出來的訓練計劃說了一下，「首先就是測試一下你現階段的水平，作為錨點，然後根據各項比較出來的弱項開始針對性訓練，最後再加上劍術指導和每日對練，在杏壽郎回來之前，先這麼安排吧。」
「嗨！」甘露寺也是一個精神孩子，喊的賊激動，「我一定要好好訓練，如願找到夫君！」
文景這次忍不住出聲，「第一次聽說的時候就想說了，其實你的落點應該是尋求選擇的自由，而不是找夫君吧。在這裡，你學會了技能，通過選拔成為鬼殺隊員，這份工作很高薪，能夠讓你脫離家族的束縛，找到自己真正想過的人生。而你的人生，並不單單是婚姻吧！」
「唔......」對面的少女眼裡有些靈光，但也許她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就這麼無話可說。
「哎——算了，你之後會體會到的。」年代的差異，並不僅僅是物質和科技上的，更多的，反而是無形的。
比如可能之前也有人意識到了工人的苦難，卻沒有系統性的思維，只局限於個體困境的討論。
直到無/產/階/級這個詞出現，將所有的情緒高度概括起來，大家找到了表述自己心情的詞彙，才終於能將思想統一起來。
關於女性也是如此，正是幾百年裡出現的各種可以高度概括的詞語，包括母職困境、第二性、物化，只需要提及這些詞，雙方無需溝通，就能瞬間將這個詞下所涵蓋的所有場景心意相通。
婚姻這個詞更是這樣，甘露寺對於人生的理解，就等同於婚姻，所以她朦朧的有種想逃脫宿命的衝動，順理成章的，她會將之理解為找到合適的夫君——但她也許會有更多的可能性。
這些東西，跨越了一個世紀的兩個女性無法做到相互理解，現在文景只能拍拍甘露寺的肩膀，講些她能聽懂的，「總之在這裡，你一定能發現不一樣的自己。」
就像是文景自己一樣，從來被自己忽視的自己，被重視了起來，從來被認為是詛咒的體質，變成了一種特殊的能力。
以及她在和一個男□□往的時候，發現了另一個自己，一個總是缺乏安全感、總想去獲得存在感的女孩，反思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戀愛中的女人全變了另一幅模樣。
同時，她也發現了，在不斷地犯錯和反思裡，真誠代替了低安全感，實力和勇氣代替了低存在感，一個更好的自己正在慢慢生長出來。
「嗨！！」
甘露寺不知道自己剛剛的情緒是什麼，她只覺得師娘一定經歷了很多，才能說出讓她理解不了的話。
「那麼測試開始吧！」
五分鐘後，看著一只手抬起鐵塊的甘露寺，文景抖著手指，「我記得你說過自己是......八倍肌肉強度？？」
「嗯！」怎麼了，甘露寺將鐵塊輕輕放在地上，直覺告訴她，師娘的情緒很不好。
只見文景咬著牙，快要把筆很掰斷，忍了一會兒忍無可忍，撲上前去，撓少女的癢癢，「你這個該死的天才！！」
「哈哈哈，謝謝？」
果然天才都是不需要思考的，想著每天改進的自己，才是那個庸才！
第70章 借調
8月, 東京群龍無首。
深夜，某個慌張的鬼殺隊員放出了烏鴉，帶著他求生的希望融入了黑暗裡。
背後一張腥臭的嘴巴追過來, 利齒咬合得有些急了，只咬碎了隊員後腦勺的頭發。
他驚慌的拐入寂靜的樹林，這裡枝條繁茂、相互掩映, 對人類逃生來說格外不利, 可他別無選擇，另外一邊就是人類的居所，他到了要死的這一步，終究決定獨自前行。
「啪——」腳下如同血管一樣的粗壯藤蔓, 將他跑得疲軟的腳步給拌了一下, 摔得他的心勁兒七零八落, 全然准備赴死了。
翻過身，惡臭襲來，鬼就在半米之外, 隊員顫抖之余忍不住反胃, 「嘔——」
「嘶——」一聲輕輕的皮肉撕裂聲後, 先於疼痛到來的是鬼掉下的頭顱，那鬼的表情還凍結在臉上, 頭卻已被砍下。
一只手憑空從這林子裡出現, 就像是有什麼精靈撕開了遮擋人類的罩子, 從另一個次元探出手來, 隊員被這一幕鎮住，還愣怔著, 「誰？」
沿著手臂看去, 是一個穿著男裝的女人, 膚色白得不似人，「你沒事吧？我是炎柱的繼子。」
炎柱的繼子，是個女人，大家都對這個人的印像很模糊，只個別人在討論的時候還會提到，「還是炎柱的未婚妻吧，所以炎柱的領地現在都由她接管嘛？」
漸漸地，隨著繼子在領地裡的巡邏，和她見過面的隊員多了起來。
不少人開始選擇將報告遞交到煉獄家，不久後就能得到回應和支援。
總體來說，炎柱繼子作為炎柱之後的第二號人物，即使只有辛級，慢慢也開始被大家接受和敬重。
而這種情況也跟著烏鴉的報信，飛到了所有柱那邊。
隨後過了沒多久，一封借調信分別發給了杏壽郎和文景。
柱們可以跨區調用隊員，但前提是該隊員不是繼子，繼子是被現任柱選中的繼任人選，必須師父點頭，才能被借調出去。
差不多同時收到這封借調信的兩人——
杏壽郎：「不行！山中，又疑似上弦，讓柱去就可以了！」
文景：「行！」反手一個烏鴉飛去長野，警告那邊的某人。
杏壽郎：「......必須要有柱同行，否則就算進不了家門，我也不會同意的！」
「嘖！」風柱聽到同事毫無男子氣概的對著未婚妻示弱，有些看不過眼，「搜查的嫌疑場所已經縮到一個了，由我和富岡那家伙就可以，你先回去吧。」
他們追尋著隊員失蹤的記錄，一路追查到這裡，目前發現了一些不尋常的活動軌跡，並沒有明確的指向，也許會變成一宗無法查明的案件。
杏壽郎翹著嘴角，在風柱和角落裡的水柱之間掃了兩下，「你們不會再打架了吧！」
一個憤怒的十字出現在不死川額頭，「揍你喲，我又不是小孩子，之後會徹底無視掉那個家伙的！」
「哈哈哈哈，聽花柱說，你在蝶屋的義務勞動時間已經累積到一年了！」實際上，風柱每次出完大任務，都會被逼著回蝶屋休息一段時間，去填補所謂的義務勞動時長。
「啰嗦！快走吧！」
——————————
這條借調信息來自岩柱，他們在進行摸排的時候，從一個旅館封著的柴房裡，救出一個即將被餓死的女人，大家都說她瘋了，傳染死了好幾個人。
可那女人卻說——「不是我，那個宅子裡有鬼啊！」
她不顧得眼前兩個人是異性，掀起肮髒的上衣，在那嶙峋瘦骨上，有一道傷疤。
「那是從地裡鑽出的鞭子，像蛆蟲一樣上面還長著嘴，咬住你的胸口就往裡鑽。」
「阿彌陀佛，太可怕的遭遇了，這可是心髒的位置，夫人您為什麼沒有死？」
岩柱的羽織披在婦人身上，她緊緊抓著，眼睛直勾勾盯著面前的人，有些被懷疑慣了的謹慎，「我的心跳在右邊。」
就連旁邊發呆的霞柱，都將視線轉移到了婦人身上。
「所以，當其他人都被咬破心髒死的時候，嗚嗚嗚——」
她重新陷入那場噩夢裡，連聲哭泣起來，「我只不過是想攢點錢，為將來養老增加點底氣。」之後就全是些對家人孩子的抱怨，對生命的不滿。
「三月......」岩柱琢磨著這個時間，那正好是吉原圍剿發生的時候，「阿彌陀佛——在我們為圍剿的大獲全勝而高興的同時，有一群人正被鬼殘殺，太可悲了——」
「啊」，霞柱突然亮了一下，「山裡的別院啊，總感覺好熟悉......」
岩柱吃驚於無一郎突然的開口，思索之後說，「去年好像也有一個度假山莊被山石摧毀——是幾月來著？」
噔——他的神情肅穆起來，他想起來了，上一次是秋天東京圍剿的那次，山莊裡的五十多位客人全部死亡。
京都附近高寺林立，一年四季香火不斷，連帶著幽靜的度假別院也非常受歡迎，是有錢人家攜全家出游的好去處，但是半年內兩個別院被全部摧毀，人也盡數死亡，怎麼看也不像是正常事件。
這兩次事件發生的時候，他都在趕往其他地方的路上，一次是支援，一次是緊急開會。
『難道說，有鬼趁著這個時間作亂？』等他開會回來，一般鬼氣也就消散的差不多了。
也許該調查下，這兩個時間段裡，哪個隊員的行事比較奇怪，『真不想懷疑同伴』，但調查的第一步必然是要確定內部的穩定性。
可是與此同時，也需要有人去山中的那些別院裡進行秘密排查，岩柱想到了最近慢慢被大家認可的文景。
8月中旬，寺廟的一處客房裡，岩柱、霞柱、炎柱和文景圍坐在一起，分享目前的情報。
經過漫長的篩查，杏壽郎發現了一些不尋常的地方。
他面前是岩柱讓所有轄區內隊員提交的，關於近半年的行程報告及任務綜述，其中一個人引起了他的注意，「這個人，他的搭檔被鬼殺掉，自己毫發無損的逃出來，並且救援人員在之後也沒有找到所謂的鬼！」
「嗯！」文景也拿起其他人關於這件事的回憶，上面說，搭檔之前還和他吵了一架，「五闊是嗎？他最近好像和其他隊員的關系不怎麼樣啊。」
這不禁讓她想起了樸訓道場那個佐藤名，嘴臭還不會做人，打女孩主要打臉，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自己還曾被其師傅拜托，如果有什麼信息一定記得幫忙傳遞，大概就是為了防止這種懷疑吧。
『也許和佐藤名一樣，只是不會做人，其心並不那麼壞。』鬼殺隊的大家基本都因和無慘的家仇而來，心地都很純善，目的也很統一，『人多了，難免磕磕碰碰，但出賣伙伴給鬼，這應該就不太可能——了吧？』
她不太確定的想著，並沒有將自己這種『心慈手軟』的猜測說出口，對面幾個柱，主要是杏壽郎和岩柱，已經進行到走訪調研五闊及其搭檔近半年的行蹤。
霞柱，也就是去年和上弦二混戰時，遇到的那個發呆的小朋友，正直勾勾盯著屏風上的花紋，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樣。
突然，他像是感應到了文景的視線，將跑神的對像放在了女孩身上。
眼睛帶著迷茫，柔軟發絲鋪在肩膀上，總是很寬大的隊服，將身形襯得小小的，一眼看上去，就會是讓女孩子保護欲爆滿的類型。
「XXXX」，那孩子的嘴裡還在嘟囔著什麼。
文景這麼想著，不自覺的向前傾斜一下，想聽對方嘴裡冒出來的竊語。
卻沒發覺，被她當做背景音的討論聲戛然而止，文景的手上突然多了一只手的熱度，這熟悉的手勁兒，是杏壽郎。
而這只手就出現在她眼前，攔住了文景沒忍住伸向霞柱臉頰的手，女孩頓時醒悟自己做了件什麼事，趕快收回了手，『天啊！霞柱雖然是個小孩子，在這裡卻是我的上司！我竟然想要掐他的臉頰？？』
「對不起！」
被她差點冒犯到的霞柱，似乎並沒有什麼意見，仍舊將視線放回了屏風上。
杏壽郎和岩柱的討論繼續，只是拉著她的手，手勁兒依舊不小的把她按在原地。
『幸好霞柱呆呆的，岩柱又不怎麼能看到，呼——』她松了一口氣，覺得這事要過去了。
卻見對面的霞柱伸出了手，戳了戳自己的臉頰，明顯是對文景剛剛的意圖感覺到好奇。
那光滑帶著嬰兒肥的臉蛋，一按一個坑，但一松手又迅速回彈，像果凍一般Q。
「啊，好軟。」
這次的嘟囔，女孩是聽見了的，手指明顯不安生起來，被杏壽郎用更大的力氣整頓下來。
『啊啊啊！！』她的動作被禁止了，心理活動卻相當豐富，『放著讓我來！我也要戳！』
後半場，文景一邊認真聽著接下來的行動計劃，一邊注意著對面的霞柱，心裡是如同媽媽、姐姐般的關心，『一直在跑神呢，他真的聽懂行動了嗎？我要不要回頭給他講一下呢？』
最終，這天一共圈定了十多個問題對像。
第71章 內應
最終, 四人兵分兩路，文景和杏壽郎即刻去山裡排查其他的度假別院，岩柱和霞柱則去調查隊裡人員行蹤的問題, 之後他們也會過去別院。
文景兩人准備先去半年裡出事的地點看看。
女孩翻著曾經的調查資料，裡面沒有照片，只有隊員對現場的手畫圖, 而在參與調查的人員中, 剛剛提到的五闊和他的搭檔赫然在列。
「因為政府的干預而提前結束調查嘛？」當時趁著現場很亂，鬼殺隊員也混了進去，那之後因死傷眾多，警察將這裡嚴格的封了好幾個月進行調查, 拖著民眾的情緒, 最後還是以自然災害結案。
無法靠近現場, 加上聞聲趕來的好事者、救援人員等，天又下著蒙蒙雨，地上泥濘不堪, 原本可能存在於泥地裡的腳印都被踩得一塌糊塗。
文景翻到最後的結論頁, 「現場存在強烈的鬼氣, 無法確定鬼的序列和之後的行蹤。」
憑空消失嗎？這倒有點意思了，應該是那個琵琶聲。
至少是十二鬼月級別的。
第二個出事的地點, 就是那個廚房裡的婦人供述的, 有穿胸的鞭子從地底鑽出來。
杏壽郎將東西都准備好, 靠過來查看文景閱讀到的地方, 「這種血鬼術完全沒有聽過呢！不過最奇怪的點還是，為什麼這只鬼不吃人？！」
只是殺人, 卻不吃人, 這兩起事故最終以天災結案的關鍵, 也是因為屍體都在，沒有人失蹤。
看起來比那個專吃美女的上弦二還要挑食，難不成是上弦一，或者是——鬼王？
所以這次的行動謹慎又謹慎，甚至調來文景，先進行情況的摸排，而岩柱他們則對自己內部的人員進行秘密調查，謹防走露風聲。
『也許那只鬼已經不在這裡了。』高級別的鬼都可以離開自己的出生地，全日本晃悠。
可是在京都這個地方連續殺人，大概是對這裡情有獨鐘了。
這可是屬於超高危的地帶，文景提起一根神經，左右想想，還是按住了杏壽郎的手，「我說，這次的潛入調查，你在外面接應，由我自己去吧。」
「不行！萬一裡面那個山裡真的有上弦呢？」
「說的就是這種情況啊，我能保住自己，卻無法隱藏其他人！我保護不了你！」她恨不得扯掉杏壽郎臉上的笑容。
可對方卻說，「那這樣我更要去了，至少可以幫你爭取到逃脫的時間！」
文景默然，隨即有些抱怨，「岩柱不是已經探查過兩遍了嗎？干脆直接上主力搜查吧！」
將山和各家別院都搜個底朝天，不信那只鬼還不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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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頭，一個隊員號稱臥床不起已經將近一個月，他從幸災樂禍的其他人口中，聽到岩柱正在調查所有人近半年的行蹤，而且東京的炎柱即將趕過來。
『怎麼辦，怎麼辦？』五闊咬著自己的手指，有些焦躁起來。
今年四月份，他和搭檔同時得到了一個機會，一個可以永生的機會，但這個名額只有一個，他起初並沒有搶到，還因此和對方大打出手。
可後來，他就明白，命運還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鬼王逼著搭檔進入了陽光下，讓他看著對方在哀嚎中燒成了灰燼，最後得了一個「不堪大用」的評價，甚至連給與他成鬼的希望都沒有。
一只眼裡寫著上弦五的醜陋家伙，在旁邊狠狠的嘲笑他，「鬼殺隊員的意志也並不怎麼堅定吶，至少能接受變鬼的家伙，都是一些貪生怕死的家伙，變成鬼之後也無法忘記對陽光的害怕，不中用不中用啊！」
他忍受著這種嘲笑，帶著一只看似普通的壺回了家，那之後，就將自己了解的關於東京那邊的消息都傳遞給了鬼王。
4月，『聽說蝶屋裡，有一個女孩能將門弄消失。』
5月，『炎柱已回東京。』
6月，『東京與長野縣交界地帶的隊員失蹤並沒有引起警惕。』
7月，『炎柱離開東京，其繼子開始接替管理。』
8月，『炎柱要過來調查別院的事件了！』
他驚慌的朝著那只毫無動靜的壺訴說著，裡面卻如同之前一樣，並沒有任何東西。
『大不了就逃走！』反正他也存了一些錢，夠生活一段時間了。將行李和財物都打包好，他大概想了下自己之後的行程，趁著夜色跑到山裡躲躲風頭，然後改頭換面往南邊去。
唯一讓他無法克制怒火的，就是想像那些人之後的議論，「干脆走之前殺兩個人吧。」既然要走了，那維持對鬼殺隊的友好也沒有什麼用了，之前為了得到這份高報酬的工作，他可是把演技練習了很久。
「噔——」這時，他背後的壺裡有了動靜，一只觸手爬了出來，「嘻嘻嘻，到你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五分鐘後，五闊聽完所有的安排，眼睛突地一亮，找了一個地痞住他的房間，自己則打包了這個還散發著鬼氣的壺，按照吩咐朝著一個地方跑去。
方向似乎不是山裡，他直接走上了大道，要往山梨縣而去，那裡，是他曾經聽說過的蝶屋的方向。
蝶屋，位置神秘，只有柱們知曉具體位置，普通隊員進去的時候，都需要通過隱的幫忙。
在這個隊伍裡混久了的老人，一般都會知道點新人不知道的。五闊也是如此，有一次，他在擔架上醒了過來，看到了一些沿路的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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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後，岩柱來到了這個空無一人的房間裡，從地板裡滲透的不明液體裡，找到了鬼存在的證據。
「阿彌陀佛，五闊，你果然有問題。」
於是當文景他們剛走到能看到遠處掩映樹叢間的一座座別院時，烏鴉飛到他們身邊報信，「噶——噶——五闊已逃！行動計劃暫停，無法及時應援，請提前返回！」
竟然是真的！
文景和杏壽郎對視一眼，任何微小的細節，都有可能是一場大戰的引線，尤其對於幾度陷入圍剿中的兩人來說——他們清晰的感覺到，各種線索、各種問題從各個地方冒出來，忙裡忙外、不停的梳理，整個世界像是被霧籠罩了一般，那是戰爭開啟倒計時的像征。
「杏壽郎，你是不是之前在長野追蹤隊員的失蹤案子了？」
「嗚姆，對！但那些人和五闊顯然不同，我們在好幾處地方看到了噴濺的血液！」如果他們和五闊都遭遇了鬼的誘惑，那麼這些人顯然不同意，被鬼殺掉了。
所以，至少說明有一只鬼，流竄在京都和東京，尋找鬼殺隊員中意志力薄弱的人，改造成鬼的內應。
無慘到底想干什麼？
已經有多少鬼殺隊員變成了內應？
五闊這個內應已經傳遞出去多少信息了？
不，不能想了，這麼想下去，原本最應該相互信任的隊員們之間就要出現間隙了。
文景皺著的眉頭被杏壽郎撫平，「不要因為一個人而對所有人產生懷疑！否則就要著了鬼那邊的道了！我直到剛剛才明白，那些噴濺的鮮血代表著什麼！」
他頓了頓，沉聲說，「是絕不背叛同伴的覺悟！可惜當時我並沒有理解，他們曾經面對的東西！」
那麼，如果6月開始，那只鬼就在東京和長野之間活動，京都這邊的警戒倒是可以解除了，接下來就是要趕在前面找到那個內應，問出所有的情報。
「等等！」文景喊住已經跑了兩步的杏壽郎，有些猶豫的說，「來都來了......」
不進去搜查一番嗎，回頭有任何問題，反而會想著，當初要是順路看看就好了。
「嗚姆，那我們就用一個小時，快速的將這一整片的別院都探查一遍吧！那個內應也有可能過來這邊！」
於是，兩人決定分頭行動，快一點確定此地沒有鬼，就能快一點加入到岩柱他們的行動裡了。
烏鴉帶著兩人的口信遠去，與此同時，關於叛逃隊員的信息正在飛往天南海北。
岩柱組織著轄區內所有的隊員，在各個閘口尋找五闊逃走的線索，但在那之前——
悲鳴嶼眼中流下淚水，「我竟無法相信自己隊員的情報了，必須要把所有人都排查一遍，在城內找尋所有可能的躲藏地點以及提供掩護的人。」
而霞柱的重點是，「我要回去保護主公。」
在不清楚內應已經探明多少消息的前提下，必須要以最壞的情況論處，就當主公的府邸暴露來處理。
「我明白了，請你也通知其他柱吧，我要將京都被滲透的情況查清楚，再去向主公請罪！」
這又是一個被漫天黑羽遮蔽的夜晚，一個不知道何時才能停止的夜晚。
走在影影綽綽的燈光裡，文景面前的這座傳統日式庭院帶著一種朦朧的美，曼影照在拖拉門上，勾勒出夜晚的曖昧。
京都祗園，一件件置屋裡，陳列著一個個像藝術品一樣的藝伎。
三味線配著歌聲，那些女孩像只無聲的鳥兒，停在一起一落的扇子上，白面勾勒著她們秀麗的五官，嘴巴不曾張開，安靜的受著底下客人的端詳。
『真是太玄幻了......』她透過沒有關嚴的門，跟著看了一段歌舞，等歌舞結束，藝伎便分別坐到男性客人的身邊勸酒，『我這回，真的到紅/燈區了？』
上回去吉原，杏壽郎還老大不情願，這回他倒是很放心吶。
心裡帶著這樣的吐槽，她在不同的置屋間穿梭的時候，就有了一點輕松。
看看席間有沒有坐能入眼的男士，聽聽還沒有停的歌舞表演，這時間過得可真快，怪不得男人們都喜歡來這種地方。
只不過，這一切輕松都在一個不經意的瞥視後，轟然倒塌。
她當時正在翻一個牆院，坐在牆頭，視線穿過庭院的枯山水，透過大開的門，來到了一個美麗妖嬈的女人身上。
霎時，文景胸口猶如被重錘砸中，「啪」地一下，直接掉了下去。
第72章 無慘擬態
那個女人的美麗毋庸置疑, 像一朵雍容華貴的牡丹，開放在她黑色的和服上。
可她的邪惡也是毋庸置疑的，文景甚至沒有和她對上眼, 就已經渾身冰涼，所有的能量一瞬間就被用光。
『那個女人到底是誰？』女孩虛弱的倚靠在牆根，費力的趴下, 慢慢朝遠處爬去。
經歷了那麼多場的戰鬥, 文景的體質恢復能力已是絕佳，可現在她不得不爬遠一點，才能在能力干涸之後，不被對方注意到。
「唰——唰——咳咳咳——」 這路上並不平整, 到處都是砂石, 磨得女孩的胳膊已經出血。
這不要緊, 當了鬼殺隊員，就得有這種摸爬滾打都不怕的意識。
唯一讓她害怕的是，路上的人開始指指點點了, 也就是說, 她的體質能力正在耗干。
「咳咳咳——」文景咳嗽之後, 長吸一口氣，支撐自己的身體半站了起來, 扶著牆, 迅速跌跌撞撞的跑起來。
『快一點, 快一點！』現在不能使用烏鴉, 不能使用信號彈，只要這些一出, 必然會引起對方的注意。
她的潛意識告訴她, 這是前所未有的強敵, 甚至連戰鬥的念頭都直接消失了。
拐過街角，前方就是這片繁華地帶的邊緣，夜風在吹著灌木叢，裡面的蟲子似被踢了一腳屁股，在風搖擺樹叢的時候，才猛地叫上兩聲。
除此之外，就是涼月。
說那月色涼，卻又冤枉了它，畢竟只是文景的身體越走越冷。
『可惡，判定的邊界在哪裡？為什麼剛剛靠近的時候，完全沒有關系，現在走卻走不出去！』
理智告訴她，必須一直走，走到那絲關系終於經不住距離的拉扯斷掉，才不會讓那個女人察覺她被窺視了。
「呼——呼——」肺部灼燒了起來，她的額頭也在發燙，意識有些飄飄呼呼，『走了多遠了？』
文景用一根樹枝支著身體，想往回望望燈光離得有多遠。
這麼一停，就讓緊跟在身後的疲憊附了身，踉蹌兩下幾乎站不穩。好在她訓練已久，不僅是肌肉，還有精神都被淬煉成型，欺騙自己再堅持一下完全可以。
『還能看到燈光，那就還不夠遠。』
拄著樹枝繼續走，頭幾乎低垂到胸口，只能看到不斷交替向前的腳，終於，她在視野裡看到了一角熟悉的披風。
是杏壽郎！
她竟然就靠著自己的腳，走回了約定好的集合地點。
「杏壽郎......快跑......」隨後摔倒在愛人的懷裡，她感覺身體逐漸回溫，頭也清醒了不少。
少年警惕的看了一眼遠處的燈火，隔著這麼遠，還能聽到依稀的歌聲，『那裡面的人——』
他剛想著要進去一探究竟，領子就被狠狠揪住了，「杏壽郎！走！」
於是風聲終於動了起來，少年再度回望的頭被狠狠敲了一下，懷裡的文景精神明顯好了很多，敲人也疼了幾分，「別看了！只要我們不回去，那裡的人就不會有事！」
「究竟怎麼回事？」
這句問話讓文景難得糾結了一下，她懷疑的反問，「你說，無慘有沒有可能是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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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公裡外的某個觥籌交錯的屋子裡，席間一個美艷高冷的女人站了起來，走出庭院。
『她』擰著眉頭，想到由內應那邊得到的消息，鬼殺隊的所謂『高危場所摸排』馬上就要到祗園別院這邊了。
聽說那些煩人的柱終於意識到人類和鬼的實力差距，現在都抱團取暖，每次出動都是一大群。
『正好省得我一個個找出來了。』女人這麼想著，將視線投注到了正在迷路的下屬身上。
【玉壺，想辦法用這個內應引出更多的柱，一次性全部殺掉】
隨後『她』將現階段所有上弦的狀態都過了一遍。
上弦一正在一處山坳間，給一個鬼殺隊員灌入鮮血，又是一個屈服於恐懼的人。
『她』對這種人已經完全沒有興趣了，能夠克服陽光的鬼一定是不屈服於命運的人改造而來的，不過用來制造鬼殺隊內的混亂倒是很有用。
上弦二正在某個海邊，給神村的大家講解他們的使命。不得不說，來自天理教的中山是一個專業的宗教/分子，他對人心的把控非常游刃有余。
只不過玩了一些把戲，這些愚昧的落難人，就都相信自己今生的使命就是尋找一種傳說中的神花——青色彼岸花。
上弦三趴在一處房頂，仔細聽著裡面人的細語。
小男孩嘰嘰喳喳，講解著自己在小學裡學到的東西，媽媽正在溫柔應和，「嗯，好有意思，然後呢？」
一個年輕的男聲卻在旁邊拆台，「然後就是他拿著書包下課的時候，盯著西家姑娘好久，都錯不開眼。」
「爸爸，你看到了？？」
「哈哈哈——咳咳——」一個老人笑著，被口水嗆到，引來家人的一陣關心。
期間還有被吵鬧聲弄得激動起來的嬰兒，「咿咿呀呀」地說個不停，似乎自己也有好多觀點。
猗窩座眯了下眼睛，這是它蹲守這家人的第七天。
七天以來這家人從來沒有吵過架，一直這麼相濡以沫。
它察覺到了大人的注意，於是請示道，『無慘大人，就是這家人了，整個瀝川縣最符合相愛相守的例子。』
【帶回來】
最後整個上弦裡最空閑的，就是上弦四了。
『她』想了想，玉壺正在被帶著前往蝶屋，那邊也許會聚集很多柱。
【半天狗，過去玉壺那邊】
這下，就全部布局完了，不管是震懾鬼殺隊、擊殺柱，組建去東南亞的商隊，亦或者一步步探索鬼克服陽光的方法，『她』 將所有的東西都掌握在了手裡。
鬼殺隊這個依附在她身上的臭蟲，早就已經不可能阻擋『她』得到想要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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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奔波在路上的文景和杏壽郎，得到了岩柱的回復。
「噶——噶——無一郎已回主公府邸，請柱們在內應未能查明時，先去保護主公！」
女孩此時已完全轉好，從少年懷裡跳下來，她精神頭很足，「正好，要告訴大家這個消息！看看如何計劃圍剿的事情！」
「嗚姆，那就往主公府邸走吧！」
以山梨縣為中心，即將形成一股巨大的風暴，而在這最後的寧靜夜晚裡，霞柱晚上出發，現在已行至山中，一個小時後，音柱和花柱也會收到消息，再兩個小時後，文景他們出發。
但是比他們都更早到達蝶屋附近的，還是不死川。
幾天前，炎柱去陪繼子做任務了。
他和富岡循著線索找到最後，除了血液再無新的發現。這些既沒有報備請假，也沒有到達任務地點的隊員，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死在了趕路的途中。
在水柱的瞪視下，不死川割開了自己的手腕，風將血裡的香味傳到很遠的地方去。
必須要用鬼的死亡，為這些隊員做祭品。
「擦玻璃一個星期。」悶嘴葫蘆的富岡突然開口，讓不死川沒有第一時間明白他的意思。
「再割開手，就多加擦玻璃一個星期。」富岡『好心』補充。
這下一些記憶回想起來了，是之前吉原中毒受傷在蝶屋休養的時候，花柱說的。沒想到當時在旁邊一臉神游天外的富岡竟然記住了，還一副『幫你記下』的模樣。
「怪惡心的！」不死川將頭扭到一邊，額頭青筋隆起。
如果不是需要戒備四周，他現在就想違背和炎柱的約定，把這個總是不知道想什麼的腦袋暴打一下。
「沙沙沙——」警戒了十多分鐘後，四周的風聲突然亂了起來，不止一個方向，前後左右，到處都是奔襲的腳步聲。
「可惡，這裡到底藏著多少鬼啊！」
「全部殺了。」富岡淡淡接話。
「你這家伙，說些廢話！」不死川狠狠瞪了他一眼，「唰」地一下，就隨著風飄向了前方，風刃所至，血光迸濺，他已是開始了自己一夜的殺戮。
一個、兩個......五個......二十個......四十個......
這個小小的山裡，竟然藏了四十個以上的鬼，不死川和富岡殺紅了眼，將這夜的底色變成了血紅色。
「可惡！在這裡發生了什麼？」
不死川滿心不好的預感，此時身邊就只有富岡這麼一個隊友，只能半自言自語，半問對方的說著，「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不該有這麼多人。穿的衣服都是夏季，說明是最近發生的。可款式卻又不同，有些干脆是只能在家裡穿的，他們生前不是一起來的。」
難不成鬼王是把人抓過來統一鬼化的嗎？
他砍到最後，心裡像墜著一塊石頭。
「家庭。」富岡說出了不死川的心裡話。
這裡的人，穿的款式差不多的，基本都是有男有女，部分還有孩子，也即——全部被一家子帶過來，統一鬼化的。
「無慘到底想干什麼！！？？」
此時夜幾乎已盡，那些還未殺盡的，都各自躲藏到樹林裡，四散逃走。
「呼——呼——」兩人戰鬥一夜，不可避免都有些疲憊。
不死川沒有回頭，拋下一句話就直接走了，「我去蝶屋一趟，也許無慘正在拿人類做實驗，我要去看看有沒有相關記錄。你就在這裡巡邏，保護其他隊員。」
富岡在朝陽裡看著對方的背影遠去，自己思考了下，轉頭朝著鎮上跑去。
而在這前後，無慘的實驗記錄裡，寫著這樣的話。
【鬼化的成功率，和特殊的血脈有關，有的家庭沒人能承受血液，有的家庭全部人都可以。】
【鬼化後保有神智的概率很低，有神智才能生出恐懼與無畏，最近全部都是失敗品】
第73章 主公府邸
8月17日早上, 也就是五闊出逃的第二天，借著晨曦的光，一些昨晚怎麼繞都繞不對的彎子很輕松的就被分辨出來了。
「哈哈, 來一次就能記住，我真是個天才！」
高大的樹林裡，一點檐角露了出來, 不遠處就是蝶屋了, 可在此之前，還有隱設置的三道關卡。
他將背上的壺拿在手裡，隱入來時的樹叢裡，「關於我的通緝令應該已經傳出來了吧, 那就到晚上再來吧。」
雄雞的啼鳴到第三聲, 風柱到達主公府邸, 他今天凌晨在旅館裡被烏鴉叫醒，隨後就直接改道來這邊了。
「主公大人，請去其他地方避一避吧！這裡有可能已經被那個內應發現了！」風柱的想法和無一郎如出一轍, 在還沒抓到那個人之前, 要按照最壞的情況處理。
庭院繁茂的樹下, 一個身影遙望著遠方，撫著山谷裡慢慢飄來的薄霧, 對著下方的不死川說, 「不, 實彌君, 事情還遠遠沒有到那個地步。」
下方的青年還想說話，就被主公下面的話給震驚到, 「也許內應事件是個契機, 我們可以埋設圈套引無慘進來。」
「主公......」
樹下的人, 在旁邊妻子的攙扶下慢慢走下來，撫上了下屬的肩膀，「從文景那邊傳來了一個很有趣的消息，你要不要聽一下呢？」
不多時，霞柱無一郎也到了，他也聽到了這個消息，表情難得震驚了一下，「無慘也許就在京都祗園？」
京都，是很早以前就存在的城市，藝伎的酒場又是各路政要、商人彙聚的地方，在那裡有無慘的重兵把守是很自然的。
但是，無慘竟然能擬態變成女人嗎？
「可惡！怪不得怎麼都查不到它在人群裡的蹤跡！」不死川的怒氣隱而不發，那只鬼為了活命，竟然做得出侍奉人的工作，真是讓他大開眼界。
「所以這次是難得抓住它的馬腳，我們一定要利用這個機會，好好謀劃謀劃。」
本該將全部柱都集合起來，但是內應數量不明的情況下，這樣動靜太大，最好還是讓柱們先將自己身邊的人員徹底調查，再規劃下面的事情。
岩柱按兵不動，以內應還藏在京都為前提假設，將京都的所有隊員都排查一遍，包括所有人提交的原家庭地址、進入鬼殺隊的原因，如果是有家人被殺，那麼還要追溯看看這個事件是否存在。
水柱、音柱、花柱同樣，以內應還有同伙為前提假設，要將圍繞著山梨縣的附近轄區內，所有人員可疑行蹤排查明白，尤其是跟在他們身邊的隊員。
炎柱、霞柱、風柱、文景，都是這次事件裡，『順其自然』來到主公府邸這邊的人，也是這次行動的主要謀劃人員，他們以內應會突擊蝶屋或者主公為前提假設。
「我去蝶屋看看！」留下這句話，風柱迅速離開，如果蝶屋也淪陷，裡面的各種記錄及藥物很有可能被搗毀，他要確定那個內應沒到那裡去。
蝶屋和主公府邸隔了一座山，以不死川的腳程大概只需要二十分鐘。
「風柱大人！」蝴蝶忍有些促狹的看著翻牆進來的人，說，「我姐姐現在不在這裡喲~」
「笨蛋，誰找你姐姐。我說，那個內應之前有沒有來過蝶屋治療？」
忍也收到了信息，聽說是這個事，瞬間嚴肅了起來，她抬了抬手裡的記錄，「我正在查，已經翻到今年的三月了，都沒有查到。」
「至少往前翻到去年9月，無慘那邊應該從那時候開始，就准備朝鬼殺隊內部下手了。」
「好的。」忍認真起來，臉上就不帶一絲笑容。
她一邊在心裡默念那個名字，一邊快速的在病人記錄冊裡快速檢索著，終於在今年的一月份的一行記錄裡看到那個名字，「找到了！」
「哪裡？」不死川湊上去，讀著上面的內容，「磕到了頭，昏迷不醒嗎？」
順著這描述，忍想起當時的場景，「他頭裡沒有淤血，只是暫時性的昏厥，在這裡待了一個星期就走了。」
那麼，他很有可能是假裝的，並且記下路程，而主公府邸離這裡又很近，「這下真的有點不妙。」
他聽說過那道琵琶聲的作用，是只有十二鬼月能使用的逃脫辦法，但是大家對此其中的奧秘知之甚少，它可以定位到任何地點的鬼，那萬一可以通過固定的物體傳送怎麼辦？
「蝴蝶，你去發動所有人找一找，不屬於你們這個地方的東西，或者房間裡突然有什麼奇怪的角落。」
——————————
8月17日下午，趕了大半天路的炎柱和文景終於到了。
首先是疑似無慘的女人的畫像，在文景的描述下，一個隊員正戰戰兢兢的修改著。
「......對，眼尾再上揚一點。」
幾番修改之後，一個氣場凌厲的美人出現在大家面前，可惜無人欣賞這份美，眾人心裡只有深深的惡心和忌憚，「這就是無慘在人間行走的樣子......」
「可能還有其他的模樣。」文景在旁邊補充。
「啪啪——」主公擊掌，將大家的注意力引回來，「這是幾百年以來，鬼殺隊第一次准確的捕捉到無慘的樣貌，也許就預示著，這段命運在我們這一代可以迎來終結。文景，謝謝你！」
女孩不期然的收到主公的感謝，手忙腳亂的回應著。
那麼——就來到那個問題了。
不死川開口，「無慘對比我們遇到過的上弦，實力如何？」
剛剛臉頰還帶紅的文景，聞言立刻嚴肅下來，回憶著昨晚那個感覺，她的身體還能記住深入骨髓的寒冷，思考了一分鐘，她將反復測量對比的答案說出口，「將近一年前的我，可以在上弦二的注視下堅持3秒，現在經歷了這麼長時間的歷練和成長。昨天晚上，僅僅只是遠遠的瞥見一下，就需要跑出去兩公裡才能徹底擺脫。」
這樣的明顯對比說出口，屋子裡陷入一陣沉默。
主公嘴角的弧度沒有變，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沉靜，「可你最終沒有被它識破，不是嗎？說明一年之後，你對上實力百倍於上弦二的鬼王，依舊有逃脫的能力。這一年，你的努力沒有白費。」
「嗨！」被這樣沉靜的話語引導，她很快就跟著主公的思路，擺脫了心悸的感覺。
「嗚姆，昨天晚上，即使離鬼王那麼近，我卻完全沒有感覺到！可見它隱藏自己的本事非常強！」
一般越強的鬼，給人的威壓感越強，常年奔走在生死邊緣的鬼殺隊員可以輕易感覺出對面鬼的強弱，甚至能很遠就聞到鬼的氣味。
可是最強的鬼王，竟然是強到極致反而完全能控制自己的一切，沒有任何威壓和氣味。如果沒有文景這個上弦搜索器在，可能就如此平常的放過了。
「嘖！」真難辦，這麼詳細一說後，原來想的大圍剿，似乎也不能很快成行了。
「但是至少，之前我們驗證過炸藥對鬼同樣有用。」主公在這片刻的討論裡，想到了整體的反擊路線，「那麼我們就從結果向前倒推，鬼王很強，以鬼殺隊現在的實力，硬碰硬極有可能會落敗。那我們能成功的場景是，和削弱後的鬼王戰鬥。」
「嗚姆，削弱的話，就用炸藥，但是它可不會乖乖走進爆炸點的。」杏壽郎歪著頭思考，「那麼，爆炸點要有它最希望能到的東西！」
「青色彼岸花！」文景接上。
「哈？」不死川搖頭，「它有十二鬼月，為什麼會親自出馬。削弱鬼王的方法，我傾向於用毒，蝴蝶忍那邊已經在研制紫藤花的毒素了。」
「毒也是一個好辦法，不過——」主公豎起一根手指，指出關鍵所在，「假如那花特別真，簡直就是真的青色彼岸花，它會任由下屬站在觸手可及的花前面，任由同樣是鬼的下屬站在自己的夢想面前，而不是直接衝過來嗎？」
幾人沉思，鬼王雖然依靠鬼，還組建了所謂的十二鬼月，但它並不信任自己的任何下屬。
甚至不讓它們離開自己的出生地，也不讓它們聚集在一起，生怕有鬼生了反心，對它群起而攻之，所以又有所謂的，鬼不能說出鬼王名字的禁忌。
如果，它透過下屬的眼睛，看到了青色彼岸花，會不會立刻起疑心，懷疑對方也許已經吃下了花，繞過它成為了究極生物。
以無慘的性格來看的話，很有可能直接殺了下屬，自己來。
主公笑著掃過正在頭腦風暴的下屬，對比起無慘的境地，他們產屋敷一族能擁有這些忠心耿耿的下屬，真是太好了。
於是，他補了下面的一句話，徹底讓大家炸鍋，「再加上，那邊還可能有鬼殺隊總部的消息。」
「誒？？」
「主公大人！」
就連霞柱都移過來視線，一臉凝重。
壓下大家的聲音，主公用溫和的語氣說著殘酷的話，「或許這多少會有些巧合，它的兩個願望都在同一個地方實現。但它太自大了，所以，會來的。」
「嗚姆，主公大人！不需要用您作為靶子！」
「可惡！我絕對不會同意的！」
主公微笑著，聽大家對他的勸阻，點點頭說，「只是在那附近，構造一個假的總部即可，重要的是，如何讓它們以為是真的。」
在這一片反對聲裡，一個女孩的聲音就顯得格外不同，「或許，是我的消息也可以。」
第74章 開戰前夕
文景說出這句話, 是有根據的。
連續好幾次參與到砸鍋現場，在無慘那邊留下名的、仇恨榜爬升最快的，就是她了。
第一次東京的圍剿, 一百多只鬼和十二鬼月的圍攻，都沒能殺了她這個搞亂計劃的罪魁禍首。
第二次對上弦六，中間她也起到了很強的推波助瀾作用, 直接導致那只快要適應陽光的鬼死亡。
無慘對煉獄家的報復, 讓她明白，對方是一個如此睚眥必報的小人，所以它是絕對不可能忘記自己的。
『怎麼做，才能讓它的仇恨值更高, 甚至蓋過鬼殺隊呢？』文景思索著, 對自己的思考感覺到一絲恐懼。
主公搖搖頭, 並不贊同，「這本來就是無慘與產屋敷家族千年的仇恨，不能牽扯到你。」
「會死的。」不死川難得不是嘲諷臉, 反而是一臉認真的看著文景, 順帶提醒杏壽郎, 「看好你的人！」
「嗚姆，所謂的底牌, 要到最後掀開才有奇效！」杏壽郎用大大的手掌蓋住女孩的頭, 輕輕安撫了下炸毛的女孩。
每次她到這裡, 說出的提案都會被一定程度的否定, 搞得她都有點對自己的想法不自信了。
「主公，我要再確定下, 您沒有自毀的傾向吧！」風柱的眼睛緊盯著溫和的男人, 讀懂了對方眼裡的信息, 沒等回復，就又反駁自己的想法，「是我逾越了！」
時間很快來到傍晚，看著夕陽染紅最後一縷雲霞，主公的府邸裡，也有淡淡的霧氣在慢慢升起。
文景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的劍型可以升起雲霧，將手伸進去，卻發現一絲涼意都沒有，不是基於水汽而形成的霧，就如同幻影一般，「好厲害！」
她只好奇摸了這麼一下，就縮了回去，夜晚降臨，意味著行動開始了。
主公點著煤油燈，正在裡面處理四面八方來的烏鴉傳信，而她躲在僅隔一道推拉門的房間裡，沒有點燈，靠著門縫透出的光亮，手緊緊握著刀柄。
原本這裡應該是有三個柱值守的，可惜主公並不希望有太多的兵力牽扯到他個人身上，所以風柱和炎柱都被勸去保護蝶屋的傷員了。
這裡，空蕩蕩的主公府邸裡，保護人員只剩霞柱和文景。
一陣陣腎上腺素的浪潮侵襲著女孩的胸口，讓她一直處於一種激動的狀態，身體很暖和，卻不停地因為亢奮而顫抖。
雖然她的提案總被大家視為太過偏激，可有一件事是確定的——她因為特殊的體質，而被視為和柱一樣的存在。
風柱是個暴躁卻心細的老哥，不知道他之前遭遇了什麼，對主公畢恭畢敬且忠心耿耿，一再要求讓自己留下。
被拒絕後，他煩躁的走到文景這邊問，「炎柱繼子！你能承擔將主公帶走的責任吧！」
不是文景，不是「喂」，而是「炎柱繼子」的身份。
女孩張張嘴，突然發現眾柱的視線都落在她身上。
她想說，我的體質現在僅僅進化到能隱藏物質，對人的影響根本還沒實驗過，萬一在人身上的效果是把這種體質傳染了怎麼辦？
可在當下，她能感覺到，大家並不是要一種絕對的肯定，而是另一種形式的托付願望。
所以，女孩堅定的點點頭，「請相信我！如果真到那種程度，我會讓任何鬼都不能注意到主公的！」
之後，如同傳染一般，文景的眼神也跟著大家一起投注向霞柱。
那個只到胸口的孩子，表情還是那麼輕飄飄，說話卻很讓人信賴，「我會制造機會的。」
「嗚姆，那就好好的度過今夜吧！哈哈哈哈哈！」杏壽郎也被趕去了蝶屋，臨行前，他親自給繼子挑選了隱藏的房間，「文景，你就待在這個屋子裡！一旦發覺霧氣被突破，就趕快帶著主公走！」
「嗯！」文景不知道這時候該說什麼好，好像她努力到現在，依舊要不停地面對這樣無可奈何的場景。
霧在人的背後合攏，他們確信今晚必定會有事情發生，於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自己愛的人。
夜的腳步無聲無形，慢慢將天幕染成深藍色，一個身形快速在庭院中閃動，於是整個大宅都被隱藏在絲一般的霧，同山間正常的霧融合起來，逐漸吞下了屋檐、牆院、大門，最後徹底隱形。
而另一頭，有的人也早早開始行動起來。
內應五闊還穿著鬼殺隊服，他這時候倒不嫌棄統一沒有特色的制服了，身形並不怎麼靈活的穿梭在林間，他不敢抱怨手裡的壇子太重，只內心念叨著，『快點結束這一切吧！』
偷偷報告情報的時候，他並沒有強烈的背叛同伴的感覺，他只想著那些看不慣他的人，每次都祈願，最好讓他們在某次被泄露情報的行動裡喪命。
當然，不能算是他殺的，他只是泄露了情報，大家都會在不知不覺間松懈下來，這不是他的錯。
可是冷靜下來，其實隊伍裡還有很多對他不錯的笨蛋，包括那次被送去蝶屋，隱也是盡心盡力的在山間抬著擔架。
他穿過第一道關卡，從房頂輕輕踩過時，還能聽到裡面人的呼吸聲，『這些人一會兒都要死。』
這次來真的了，他的喉嚨緊了起來，親手將玉壺送進核心的人是他，親手扣動扳機的人是他。
轉眼間，第二道關卡被拋在後面，大概是沒想到他會來這裡吧，本該有人值守的塔樓竟然是黑的。
「喂，白天那些人怎麼都不見了？」玉壺傳送過來，嗅到了一絲不對。
「這些關卡主要是為了防止山野農夫直接闖進蝶屋裡，晚上只要一關大門，就一定會被攔在第一道門外。」五闊的心亂了起來，但張口就來的天賦讓他在焦躁中也能編出新的詞。
於是玉壺又安生下來，它要等到夜深人靜，全部人都睡著的時候，偷偷溜進一間間房子裡，將那些人都裝進它的壺裡。
第三道關卡建在山谷的關口，只要突破了這道門，前方就是一片難得的平緩之地，蝶屋就在那裡。
五闊看著上方黑洞洞的窗口，難得遲疑了一分，『沒人，門卻開著？』
簡直像是請君入甕的把戲，他把懷裡的壺放在那門口，自己退後兩步，對著壺口說，「大人，已經到了，我就不往前走了，之後如果有鬼殺隊的支援過來，我就給您報信。」
「等等。」一只奇醜無比，還帶著魚類腥臭的鬼從裡面爬出來，「這是大人給你的血，現在就喝下去。」
誰知道這個內應在鬼的視線外，會遇到什麼，萬一被撬動做雙面間諜就不好了，所以必須要讓他變成鬼。
「誒？我作為人類，不是還能做內應嗎？」
「不，你作為人類的價值已經沒有了，你不是已經背叛了自己的種族嗎？」玉壺不等他拒絕，直接戳進其胸口，將血放了進去。
而後也不去看那個抽搐著咬掉自己舌頭的家伙，爬進了門裡。
「嗯？」它一進去，就察覺到遠方一片燈火通明，「怎麼回事，人類這時候還不睡覺嗎？」
「錚——」一聲琵琶響動，一個頭頂著雙角和一個巨大瘤子的老頭走了出來，那人身形佝僂，還不停的在嘴裡念叨著，「熏風浮動，是個好晚上吶。」
「嘿嘿嘿~」月上梢頭的時刻，玉壺悄悄靠近了似乎毫無防備的蝶屋。
而半天狗則遁入黑暗裡，等待自己需要出手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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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入寐的主公府邸裡，一切都靜悄悄的，唯有蟲鳴從剛剛開始就時不時吵鬧著。
文景偷偷將面向庭院的門推開一角，外面的霧很大，如水一般，瞬間傾斜到屋內，而在那霧中，甚至分辨不出大門的位置。
『那個孩子在哪裡呢？』她回憶著第一次和霞柱的見面，那孩子真的看起來就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當時上弦二追著追著失了趣味，她准備放手一搏，迎面撞到了前來支援的無一郎。
他眼裡什麼都沒有，空空的，人在這裡，靈魂卻在別處。
『就像這霧一樣難以琢磨』，女孩想探出頭去看看外面的情況，剛剛將門拉大一點，手上就感覺到了阻力。
霞柱從霧中現身，抵住了門，用眼神譴責著這個不安分的炎柱繼子。
『被小這麼多的孩子教訓了......』但還是松開了手，任由外面的人將門關上。
這下就只能盯著另一個房間裡的燈光了，糟糕的是，入夜了，主公會不會關燈呢？
沒有燈光，她就徹底在黑暗裡，沒有時間的概念了。
不知過了多久，文景有些困了，既然外面的門不能開，總可以偷偷看看主公開著燈在干什麼吧。
結果稍微推開門，卻看到燈點著，辦公區和寢區的竹簾已經降下，主公的身體支撐不住，已經睡了。
她盯著那盞燈，沒來由的就領悟了——這是主公給她留的燈，也是吸引敵人的一盞燈，說到底，他的內心還是會有一些自毀的傾向吧。
緊緊抓住門邊，她為主公的溫柔而動容，『這樣的好人，卻從出生開始就要背負和惡鬼戰鬥的宿命，這才是真正的詛咒啊！』
第75章 上弦五
她重新將門合上, 心裡鎮定下來，『沒關系，我的職責只有一個, 那就是帶主公逃走，而且敵人也不一定今晚就到。』
夜深，霧濃, 露重。
遠處突然傳來打雷的聲音, 文景先是一愣，疑惑著側耳聽著，卻又迅速反應過來，那是房屋倒塌的聲音！
「唰」地推開去往庭院的門, 她對著貌似空無一物的霧說, 「是蝶屋那邊嗎？」
「我們不能過去。」良久, 一個聲音傳來。
如果蝶屋那邊遇襲，那麼僅隔一座山的主公府邸也有暴露的風險，所以他們必須原地不動。
「轟——」又是一連串的轟鳴, 似乎是一擊之下, 連續撞倒數道牆的聲音。
女孩聽得心裡一緊。
不知道那個受傷的人是柱還是鬼。
「杏壽郎......」她坐立難安, 只能這麼遙遙聽著、猜測著，真的如同裸著傷口被拖行在砂石路上, 時間越久越疼痛。
「安靜。」一記掌擊敲在女孩的頭頂, 霞柱在旁邊現身, 和坐在緣側的文景一起遙望著蝶屋的方向。
遠方安靜片刻, 可這安靜又開始撓人心了。
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如果連聲音都沒有, 就一點都無法知曉了。
「轟——」這回聲音更大了, 文景豎起耳朵, 分辨著那邊的聲音，中間似乎還夾雜著風聲和各種震動。
「到底怎麼回事？」回應女孩的，只有這個宅邸近處的蟲鳴聲。
後面的房間傳來響動，大概也是被這越來越大的動靜吵醒，門被拉開，主公披著衣服被扶著走出。
「果然去蝶屋那邊了嗎？」
霞柱行禮後應答，「是的，已經持續有幾分鐘了。」
主公抬頭望向遠方，隨後低頭說，「無一郎，你去蝶屋幫忙吧。」
「誒？」文景捂住自己的嘴，防止自己說些冒犯的話。
霞柱只低頭思忖了兩下，就在女孩驚詫的視線裡應了下來，但同時，他也提出建議，「那麼請主公回到屋內地道，無論如何都不要出來，我去看下情況，很快就回來。」
隨後，又轉頭問文景，「我記得你可以將洞穴隱藏起來？」
女孩腦子迅速轉動，「是可以，但這麼大的宅邸還是有點困難......」她在對方無語的眼神裡，仿佛看到了鄙視一類的情感。
還沒等她想出什麼反駁的話，無一郎就又閃去霧裡，畢竟這麼說起來，她確實菜。
「霞之呼吸——」
周圍的霧氣又濃了幾分，霧雖然沒有形狀沒有重量，但很快文景便察覺到形制似乎輕了幾分——預示著其主人無一郎走了。
『這個孩子.....行事好果斷啊。』主公說讓他去，他沒有爭辯或者內心掙扎的過程，感覺可以就立刻答應了，走的時候也沒有多余的囑托什麼的。
『被比下去了......』相比之下，文景這個內核裡實際是大人的人，卻無法做到，整日猶猶豫豫的。
將房屋的地道入口隱藏後，女孩重振旗鼓，「喲西，那麼就只有我了，必須要抗住！」
首當其衝的，就是她能不能將整個宅院隱藏住，答案是——很難，這個宅邸很大，前後都有三層院子，一層套一層，屋檐堆疊連綿，後面還連著大片農田和水塘。
那能不能只隱藏主公所在的屋子？——有點太明顯了，這麼大的地方什麼東西都沒建，還用牆圍著，不就胡扯嗎？
文景在庭院裡走來走去，深入思索著自己的能力，經過這麼長時間的訓練，她的隱藏範圍大概在直徑15米左右。
能力使用後，在旁人的眼裡，這個東西就是憑空消失了——是最簡單有效的辦法。
『大隱隱於世』，她想起了這句古話，能不能控制隱藏後的效果呢，比如不是憑空消失，而是變成別的其他東西。
「不行的吧......」說到底，文景的能力是來源於自己存在感低的體質。
不對，等等。
「如果在那些忽略我的人眼裡，我變成了空氣——說到底，空氣也是一種物質吧......」
氧氣、氮氣、二氧化碳啥的。
這麼一想，所有就都通了，既然能變成空氣，就也能變成其他東西吧！
女孩在薄霧裡，因為自己的奇思妙想而顫抖起來，搓搓手，說干就干！
庭院裡的樹木首先倒霉，文景松開手，在外面人的眼裡，院子裡多了一堆籮筐。可惜在女孩自己眼裡，只能感覺到力量流失很多，身周一下凍住了。
「阿嚏！」她被凍得打了個噴嚏，『力量流失這麼多，應該是成功了吧？』
退回房間裡，翻出個被子裹住自己，她慢慢等待著自己的體溫回升。
好像每次到了這種危機關頭，才能迸發出新的靈感，而且每次都成功了，『我之前可不是這種臨場超常發揮的人吶。』
來到這邊，習慣了與危險共舞，漸漸就能應對自如，更重要的是，在危機裡相信和依賴自己。
「嗯......就把這裡改造成雜物間之類的地方吧，我想想應該長成什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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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景發揮自己想像力的時候，霞柱已經到蝶屋了。
整個燈火通明的山谷裡，一半的建築還好好站著，檐下的燈籠好好照明，另一半建築則糟蹋的不成樣子，燈籠也都落在地上燒掉了，其間不少小火苗在燃燒著。
風、火在黑暗中閃現，令人作嘔的魚腥味彌漫在整個空間裡，無一郎剛一進來，就被眼前飄著的金魚驚訝到了，「金魚？飄在空中？」
「小心！它的針有毒！」杏壽郎的嗓門足夠大，隔著幾十米仍然能傳過來。
「你為什麼要過來！」不死川一招風式將漫天的魚都卷走，杏壽郎配合，在魚清掉的一刻突破屏障進入上弦五的範圍內，「炎之呼吸，九之型，煉獄！」
可這突破的速度仍然是給了玉壺反應速度，它在風剛起的時候，就已經進入壺裡，等杏壽郎的刀到達時，它已傳送到其背後草叢裡的壺中。
「桀桀桀，死吧！」多條巨大的章魚足從一個中心擠出來，成為粗壯帶著鋒利吸盤的鞭子，朝著在空中調整姿勢的杏壽郎而去。
「危險，背後！」不死川將風纏繞在腳踝，迅速擋下這道攻擊。
霧氣漸起，一道刀光從腕足的間隙裡閃過，「霞之呼吸，四之型，平流斬！」
從較細的根部下手，一下就斬斷了一半的腕足。
「可惡的小鬼！」玉壺剛想欣賞下兩個柱手忙腳亂的樣子，就被來了這麼一招。回頭看看，藏著半天狗的地方已是空空如也，那家伙去找蝶屋躲起來的人了。
而此時，煉獄調整好姿勢落下，對著無一郎說，「還有一只鬼！」
男孩瞬間明白，在杏壽郎的掩護下，迅速往後奔去。
「別礙事啊！血鬼術，陣殺魚鱗！」玉壺抱成團，化成飛在空中的刀片，利用不斷高速的彈反，將兩人的活動範圍急劇縮小。
「小心它的手！」
幾分鐘前，上弦五為了擺脫醉酒狀態，進行了蛻皮，「稀血，一會兒第一個吃你！竟然把我逼到這個份上！來看吧，這就是我進化之後完美的身姿！」
之後還臭屁的展示了下自己的『神之手』，拿起地上的磚塊，變成了魚。
「驚訝吧，人類！這就是所謂的神之手！」
這種直接將秘密露出來，希望能得到贊揚和驚訝的表現，風柱連看的欲望都沒有，上前就是一個風呼，打斷了它的洋洋得意。
「嗚姆，只能變成魚嗎！那還真沒什麼了不起的，每天去海邊都有無數漁人能從海裡撈魚呢！」杏壽郎爽朗的聲音給火上澆了一桶汽油。
「不能欣賞我藝術的人類都去死吧！」
無一郎閃身去救援後。
「所以說——」它如同趕羊一般，將風、炎兩柱都逼到中間，終於停下了高速的彈反，拿出水波紋樣的壺，將水潑灑出去，並囂張笑說，「血鬼術，血獄缽！在我的壺裡慢慢體會這種藝術吧！」
水潑灑過來，被血鬼術牽引，在兩人的周圍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透明的壺，水流帶著風、火二人雙腳離地，在壺裡擠成一團。
「嘻嘻嘻嘻嘻——」玉壺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專心看著這透明的壺，裡面封著正在掙扎的身影，「沒有用的，你們無法斬斷水，所以掙脫不出來~~」
腥味、臭味，還有越來越近的窒息感，杏壽郎他們明明身在地面上，卻猶如被封在了冰面下的河裡。身周的液體不停地禁錮著手臂的動作，無法開口說話，只隱約聽到外面玉壺在說什麼。
地方太小，發揮空間太窄，如果使用風之呼吸的話，最可能先傷到隊友。
『可惡，被水封住，稀血的作用也無法發揮！』這時候不死川真的理解到了，上弦的能力有多詭譎。
「錚」，刀被碰了一下，他轉頭看到杏壽郎的眼睛，突然回想起了幾個月前，也是在蝶屋。
——「風之呼吸重在迅捷、猛烈，炎之呼吸重在灼燒、熱烈，兩者各有側重，如果組合起來，就能取長補短，適應更多環境吧！」
——「你是在為那個繼子准備這個嗎？」
——「嗚姆，也許融合了風之呼吸的刀法，更適合她！」
第76章 風火組合技
養傷的時候, 不死川是礙於花柱不好逃走，杏壽郎是心事沉沉只想發泄，兩人一拍即合, 在間隙裡探討兩種呼吸法的異同和可融合的地方。
「從生活常識上來看，火被風吹過，勢頭會更大, 風被火加熱過, 傷害也會成倍增加。理論上來說，是可以的。」
但實際上，這事並不好弄，要不然也不會到現在都沒有組合技的誕生。
「嗚姆, 刀相撞的時候, 我需要將炎之呼吸的熱度傳導到你的刀上, 而你則要將風之呼吸的勁頭也傳遞給我！」
「錚——」
「錚——」
兩刀相撞，只有短短一瞬間，哪裡能完成這麼復雜的工作。
「可惡, 再來！」
不死川是直接將自己滿腔的情感都借著拼刀發泄了出來, 而杏壽郎則在這種專心致志的研討中, 慢慢放下對未婚妻昏迷不醒的憂慮。
兩個人在長達兩周的時間裡，一直在切磋中度過。
「嗯？」不死川在一次交鋒中, 意外感覺到自己的刀無比燙手, 「成功了？」
對面已滿身汗的炎柱也看著自己的刀若有所思, 並沒有及時回答同伴的話。
於是不死川直接上前摸了摸對方的刀, 「嘶——你的刀為什麼這麼燙？」
「不知道！」杏壽郎為了在那一瞬間完成熱量傳遞的工作，不斷的在刀上加注炎氣, 使刀身慢慢升溫, 最後竟然透出一點點紅色, 「感覺它像是剛從火爐裡拿出來一樣！」
風柱明白他的意思，心裡閃過，『這就是訣竅嘛？』
於是自己也往刀上一層層附加著風之呼吸的鋒利氣息。
「錚——」
「錚——」
就在短短幾秒後，他們眼中出現了不可思議的場景。
裹滿炎氣的刀，和加注了風的刀，兩者相撞，同時摒棄了本身刀上的顏色，透出了微微的暗紅色，其上還卷出了灼熱的風刀。
「成功了？！」
可也只有那麼一次，之後兩人的體力迅速消耗掉，無法同時維持住高水平的輸出。
第二天，養傷結束的不死川滿心都是疑惑，和杏壽郎約定了之後繼續研究的事情，就出發去殺鬼了。
這個時候，他們還不知道，透出暗紅的刀，會對鬼的傷害高到什麼程度。
「嗚姆，這算是失敗了吧！」畢竟兩刀相撞的場景還是太少了，也無法維持。
不死川走後不久，杏壽郎重振旗鼓，也告別了昏迷中的文景，出發去履行炎柱的責任了。
那場實驗一直沒有結果，直到——毫無希望的現在。
「錚」，水中，兩把刀相撞的聲音不復清脆。
「錚」，杏壽郎額頭青筋暴出，手上的力道達到最大，刀上隱隱現出暗紅。
「錚」，風柱無聲的嘶吼著，傷口撕開，血纏繞在兩把刀上，最後差的一點溫度，被血液提了上去。
「一會兒再來看成品吧~」玉壺看著兩人在壺裡掙扎扭轉，目眥盡裂，有點干等不下去了，覺得要把剛剛逃走的那個柱也加進去。
就在它的視線錯開的那一下，那壺裡炸開，一道紅色龍卷風從下而上卷起。
迅速讓玉壺朝向這邊的身體感覺到了灼燒，鱗片上的液體被蒸發，「什麼？」
那是它從未感受到過的炙熱，幾乎難以呼吸，想要逃離，卻被卷動的風吸在當場。
風裡夾雜著的紅色葉片，在地面上劃出一道道深痕，不，那哪裡是紅葉，分明是——紅色的火焰。
「錚——」在分辨出的同時，玉壺的世界傾斜了，隨後一種戳到腦髓的疼痛，沿著脖子爬上來，「啊！好燙！」
有什麼不屬於自己的記憶正在腦海中浮現，那是一個背光站著的人影，刀上反射著紅色的光，正如上弦五看到的一樣，『這是什麼？』
隨後它意識到，『這是大人的記憶！』
視野裡，自己的身體正被那紅色的光一道道切開，化為粉碎，而那龍卷風並不止步，很快就連它的眼前也淨是紅了，「啊——」
那叫聲在不到一秒的時間裡戛然而止，兩個人被從風裡甩出來，「咚」、「咚」兩聲，各自倒伏在一塊石壁上，半天沒有動靜。
——————————
時間回到五分鐘前，無一郎正飛身進入蝶屋的深處，越往後走，地上的痕跡越重，倒塌的牆壁石塊裡，偶有悄無聲息的人體。
『已經開始了嗎？』
很快他的疑惑就被解開，前方，一道堵住上弦四去路的人牆倒下。
他們都身穿著鬼殺隊服，很多臉上帶著稚氣，有男有女，此刻卻都不分彼此的變成鬼前進路上的地磚。
後方被露出來的房間裡，有一個還未關上的地道口，最後幾個隊員正在合力將重石板蓋在洞口上。
外面再無打鬥聲音後，他們意識到不好，那可是上弦四，總不可能是鬼被一擊殺掉，那麼就只剩下......
「嗚嗚——」一個護士眼裡的淚終於如堤壩崩塌般落了下來，「陽子、宗介......」一個個隊員從陌生到熟悉，現在他們的臉都從她眼裡晃過，『全死了！』
就連她也......
蝴蝶忍拔出自己的刀，冷靜的對幾人說，「你們從後門出去，跑得越快越好！」
人員的轉移從下午持續到現在，才終於把所有事關重大的東西都轉移走，鬼殺隊的內部資料、各種醫藥記錄、珍貴的草藥，還有臥床的病人，負責後勤的各種人員。
最後就留下十幾個可以一戰的隊士，大部分都是甲、乙級別的高級隊士，以及斷後的蝴蝶忍等人。
雖然語氣冷靜，可是忍的額頭如一面鏡子般反射著外面的光，那是鋪滿額頭的冷汗，「快點！」
這聲低吼，催促著幾個護士迅速跑走，她們甚至沒有受過訓練，待在原地也是礙事。
忍摸了下後腰，拿出了幾個針筒，那是她剛剛研制出來的紫藤花毒素，還沒有實際驗證過效果，就迎來了這種場面。
「轟——」大門被踹開，一個怒氣衝衝的鬼走了進來，它四處掃著屋內，能嗅到很多人的氣息，卻看不見蹤影，於是大聲喊道，「喂！女人！怎麼只有你一個！」
另一個長相相似卻吊兒郎當的鬼，墜在後面東摸摸西看看，一副不把任務當回事的樣子。
剛剛和杏壽郎的第一個照面，半天狗就被砍掉了腦袋，順利分裂成了兩半，怒氣衝衝的是其憤怒的化身『積怒』，另一個則是快樂的化身『可樂』。
蝴蝶忍向後退了兩步，「唰」地扔出兩把手術刀，雖然沒有傷到積怒的一絲一毫，卻是頓時讓它不快起來，「吃了你也是一樣！」
立刻就飛升撲上，就是連血鬼術都懶得使出，想要直接撕了眼前這個瘦弱的女孩。
「霞之呼吸——」這時白色的霧順著月光飄進來，在霧未至時，刀光就已到了積怒的脖子上面。
「是柱！」在旁邊的可樂仿佛看熱鬧似的，不去幫忙，為積怒緊急的閃躲掉這刀而失望了起來。
「你這家伙！」
被閃過一刀後，無一郎沒有任何停歇，接連幾刀下來，整個屋子的能見度就低了起來。
「走。」
忍耳旁傳來一個輕如蝴蝶的聲音，她沒有耽誤，只是將手裡的針管扔了出去，「毒針。」
隊友-1，裝有紫藤花毒素的針管+2.
那邊可樂已經在積怒的逼迫下拿出團扇，使出了自己的血鬼術，「轟」地一下，整個房頂都吹翻了，更不要說那點障目的霧氣了。
——————————
「轟——」
正在院裡忙活的文景，趴在牆頭看到一道火色被風卷著，直冒出山頭，讓這邊的她都能看到。
「火？杏壽郎？」從來沒見過的招式，還是說發生了爆炸，他們這次過去好像沒有拿炸藥吧。
可那之後，就又沒了聲音了，女孩心裡愈加惴惴不安，使出這種沒見過的招式，後面到底如何了？
『相信他們吧，我也有自己必須要完成的使命！』
剛剛她頭腦風暴了一下，如果鬼要從蝶屋的方向過來，必然是沿著鋪好的路過來，那麼干脆就將路給隱藏了，這樣也就不用想房屋要偽裝成什麼樣了。
文景將想法和主公說了，跳出院牆，低頭看著通往宅邸的路。
這明顯是一段經常走的路，不像其他林間小道到處新長著小草，這條路為了方便車輛通行，都由細砂鋪路，而且上面有明顯的車轍。
周圍樹木探出的樹枝都被砍下，道旁至少被清出了兩米的距離，顯得寬闊又細致。
『這可不好辦了，如果從整段路的中途開始變，就太突兀了，必須要找到一個明顯的拐點。』
文景繼續又走了500多米，幾乎走到和另一座山的交界處，畫風才變得粗糙一些，成了完全的土路。
『從這裡開始，將這條路變成一條逐漸枯萎的小路吧，走到半山腰就被繁茂的樹林蓋住。』直接讓見到的人或鬼喪失探索的欲望。
這樣的話，就需要每隔上十幾米施加非常精密的能力，文景回身望了望山頂那黑黢黢的林子，深深的嘆了口氣，「沒辦法了！」
「呼——」抬手將交界處的道路隱藏起來，文景的能力幾乎消耗大半，只能又躲在樹叢裡裹著被子取暖。
「轟——」這時一道更大的響動傳來，伴隨著還有地面的震動，像是大型的建築拆遷一樣。
打著哈欠的文景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什麼情況？！」
第77章 風雲突變
才又十分鐘不到, 就有搞出這樣的動靜。
『霞柱也被拌住回不來，這次肯定是上弦吧。』一想到這個，文景就反射性的覺得身體冷颼颼的, 『每次對上弦，都只有幾秒鐘的時間，容錯率太低了。』
上弦二是三秒, 上弦六稍微多一點, 但也寬裕不到哪裡去。
『快點搞完，快點回去保護主公吧。』抱了抱身上的被子，她繼續給道路施工。
大概是熟能生巧吧，慢慢的, 她也能掌握到一點技巧了, 每次回復的速度也快了很多。
文景伸出手去, 拂過地面，將自己的能力傳輸過去，她能感覺到自己剛剛回復了一點的體溫, 迅速被稀釋在了空氣裡。
「呼——好冷啊！」山裡本來就冷, 現在又一直在使用能力, 就更加冷了。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就在文景蹲在地上干活的時候, 一個矮小如老鼠的身影走過來了, 來的方向正是蝶屋那邊。
「太過分了, 太過分了，三個人圍攻我一個, 好卑鄙......」等他走近了, 才能看清楚是一個小老頭, 頭上頂著好大一個膿包，同時長著兩只彎角。
一看便知是只鬼。
文景向後躲躲，避開這只鬼的視線，心裡砰砰跳著，『怎麼回事，為什麼鬼會逃到這邊來？杏壽郎他們被攻破了嗎？』
好在這裡的虛景已經布置得差不多了，在鬼的眼裡，他是逃到了森林的邊緣，躲在樹叢裡，還能聽著那邊的聲音。
「好過分，好過分！」它無端叫得越來越大聲，似乎是內心有千百般的委屈，要向著寂靜的山林發泄。
女孩側耳細聽，從中捕捉到了「三個人」的信息，不由得呼吸亂了一下，『三個人都沒事！』
可轉而疑惑又起，『如果杏壽郎他們三人還在戰鬥，那麼逃出來的這只鬼又是什麼情況？』
似乎力量不太強的樣子，她當時站在虛景後面，完全沒有被看破的危機感。
再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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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戰鬥的中心，蝶屋大半建築基本已經成了廢墟。
先前只一個獵鬼人在時，可樂還能在旁邊看熱鬧，看夠了就放下話說，「我去找活下來的人類！」
腳才邁出去沒幾步，不遠處就傳來了巨大的響動，在鬼的網絡裡，無慘破口大罵上弦五的無能。
「唰」地一下，上弦四的兩個分身就都滿頭冷汗，『上弦五竟然被殺了。』
下一個念頭就是——『自己絕對要遵從大人的指示，將蝶屋的所有人殺光，震懾這些獵鬼人！』
於是當不死川和杏壽郎趕到這裡來時，可樂和積怒兩鬼故意撞在了日輪刀上。
「搞什麼？」風柱頓覺有貓膩，向後掠出兩步，卻看到被砍斷脖子的鬼並未死去，反而從虛空裡，有另外兩只鬼分裂出來。
局面一下從2對3，獵鬼人數量居多，變成了4對3，獵鬼人數量處於劣勢了。
「嘻嘻嘻哈哈哈」，從可樂裡分裂出的空喜，身背雙翼，四肢化爪，對著不遠處的不死川張嘴笑著，超高音的聲波，令身經百戰的獵鬼人頭痛欲裂，膝蓋一軟就要倒下。
「小心！」杏壽郎從後扶住同伴，將其拖到幾米開外。
「嗯？你這個人怎麼不怕？」說話間，能碾碎石頭的鳥爪已經兜頭抓去。
「錚——」杏壽郎拿刀抵擋，下一刻卻猛地色變，強行脫逃。
「轟——」可樂揮舞著團扇，剛剛所指的地方已然崩出了巨大的坑洞，正是杏壽郎先前站著的位置。
「嘖！」不死川耳朵陣陣發聾，起身時好幾次無法掌握平衡，只能伸手撐在地上才不至於跌倒，但終究是好好站了起來。
他將自己的胳膊又劃出幾個道子，讓鮮血的味道隨著未散的風卷到每個角落。
被這醉意一熏，就連遠處的積怒和哀絕都有點頭腦發脹，「先殺了那個稀血！」
「霞之呼吸，七之型，朧！」半個身子都被積怒的雷擊震得麻木，趁著他們發醉的一瞬間，無一郎終於喘了口氣，將自己的自創招式使了出來。
「嗯？」
剛想殺去可樂那邊的兩鬼，這時發現身邊的霧中，那個獵鬼人若隱若現，行動卻異常遲緩。
「先殺了你！」以為是自己的雷擊起效了，積怒立刻轉身攻擊，手上錫杖卻是一空，「怎麼打不中？」
脖頸處一冷，它向右一躲，沒能躲過這緩慢又奇快的一招，頭顱墜落在地上。
死了！這下局勢變成了3對3，獵鬼人扳下一局！
「天真得悲哀。」這時緊皺著眉頭的哀絕開口，與話音相對的，就是積怒重新長好的頭顱。
『怎麼回事？』就連一向淡漠的無一郎都有些在意了。
「要同時砍斷嗎？！」經過了和上弦六的一戰，杏壽郎明白共生鬼的特點就是要同時斬斷頭顱才能真正死去。
「麻煩死了！」緩了兩口氣，不死川也加入了戰鬥。
可樂不甚在意的用團扇扇起一陣颶風，想將這個礙事的家伙卷走。
「風之呼吸，五之型，寒秋落山風！」不死川旋轉自身，產生巨大的風刃，甚至將鬼的颶風也卷席在內，使其不僅沒被吹走，反而突進到跟前。
「你也是玩風的嗎？好巧啊！」可樂頓時大喜。
「去死吧！」對面的獵鬼人一點都不配合，刀刀朝著要害而來。
至此，整個局面如同凍住了一般，杏壽郎對付著時不時扔出長槍的哀絕，還要提防從空中衝下來的空喜，不死川和可樂用風針鋒相對，無一郎縹緲的身法令積怒的雷擊找不准落下的方向。
但同時，四只鬼也將三個柱完全分開，不死川想要和杏壽郎再來一次組合技，一踏出步子，就被風團、空襲和遠攻針對，其他兩人也脫不開身。
一只鬼被砍斷頭，恢復的速度大概只有幾秒，他們只能在這片刻的間隙裡尋找合作和突破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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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風柱直衝雲霄，擾動著山林都震動了。
蝶屋那邊打得非常熱鬧，隔了這麼遠的距離，腳底板都能感受到那邊的激烈程度。
『再等兩分鐘。』一連布置了一百多米的虛景，同時還得維持最前頭的景不消散，文景的體力被消耗太多，這時候只能靜靜待著恢復能力。
她盯著那只老鼠鬼，聽著對方來回反復的念叨，什麼「找不到我的」、「喜怒哀樂會把他們三個都殺掉的」、「沒用的可樂，為什麼連一個人都吹不走」。
總之它一個鬼就能表演出來一台戲，如果不是文景看著它走過來，就這麼躲在樹叢裡，普通人真的會一下略過，是個非常善於隱藏自己的家伙。
十分鐘，激烈的戰鬥聲還在遠方持續著，高強度的呼吸，即使是柱，這個時候也該感覺到疲憊了。
文景綿長的吐出一口氣，她放棄維持後面幾十米的虛景，將體力都收回來。
身上的被子沒有被拽著，漸漸從肩頭滑落下去，女孩的手虛虛懸在刀柄上，「呼——」又一次綿長的呼吸，她的身體在加速回暖，只差尋找時機。
『可能有復數的鬼，必須要殺了這個老鼠鬼，往主公府邸看一看了！』
就在此時，那老鼠一樣大的鬼又發出驚慌的尖叫。
「啊！被發現不是本體了！找不到我！找不到我！」
剛喊完，它又低沉下聲音，假裝自己是另一個鬼來安慰自己。
「不對，不對！都躲到這麼遠了，安心吧，絕對找不到你的！」
什麼意思？文景即將碰到刀柄的手一頓，『杏壽郎那邊的不是本體？那本體是——』
她從背後盯著那只小小的鬼，瞳孔震動著，剛剛的輕松心態一下沒有了，跑去主公宅邸的心神也一下收回來，『等等！也就是說，我這邊的才是上弦鬼的本體？！我要單獨對付上弦鬼了嗎？！』
這個猜想令女孩呼吸停滯了一秒，隨後她的手在日輪刀上握緊，『對了，只有我了！背後就是主公的府邸！前面是找不到擊殺方向的杏壽郎三人！只有我能辦到這件事了！』
摒去雜念，散去殺意，保持冷靜，維持平淡。
一道刀光從樹林裡乍現，沿路砍斷了垂下的藤蔓，探出的樹枝，可是斬斷是安靜的，掉落是安靜的，像是電視機有畫面，卻沒有開聲音，就連風都靜止了。
它就這麼突然出現在了怯鬼的脖子上。
上弦四半天狗，初始形態是一個毫無特別的怪老頭，被欺負後，身體先分裂成怒、樂二鬼，這二鬼再被斬斷則會分出哀、喜，變為喜怒哀樂的四鬼組合，可即使同時斬斷他們的頭，也無法真正殺死他們。
這點，風、炎、霞三柱已經完全明白了。
因為在不知不覺間，本體已經溜到不知哪裡去了。
天生懦弱的半天狗，其本體就是一個和大老鼠差不多大的小鬼，一到戰鬥的時候，就趁著獵鬼人被喜怒哀樂牽住腳步，趁機逃走。
人類嘛，體力、能力天生有上限，只要拖到獵鬼人精疲力盡，自然就能被不斷復生的喜怒哀樂給殺死。
「錚——」一把刀在怯鬼的脖子處劃出長長的凹痕，迸濺出一大片火星。
可最終只淺淺的割了一層皮。
「啊！！！有人要殺我！」那鬼連回頭都不敢，迅速跑走。
感應到本體的危險，蝶屋的戰鬥風雲突變。
第78章 第 78 章
「山裡竟然還有別的獵鬼人！」積怒暴怒, 一把揪住旁邊的哀絕吃下肚去。
局勢被鬼主動打破，但眾柱此刻卻不敢貿然上前，分裂的時候, 會分裂出自帶不同血鬼術的鬼，那麼合並之後，血鬼術會不會是全新的形式？
於是獵鬼人出手阻止其繼續吞噬。
「別礙事！血鬼術, 激淚突刺！」一道道帶著電光的十字刺飛來, 這似曾相識的刺瞬間讓杏壽郎明白了，「吞並後，兩個血鬼術會同時存在！」
這時候，身上的壓力松綁, 正是使用組合技的時候！
「風之呼吸, 七之型, 勁風·天狗風！」
「炎之呼吸，五之型，炎虎！」
風卷著火, 迅速吞噬、灼燒著沿途的一切, 天上的空喜一時不察被卷掉了半個身子掉落在地, 正好被積怒給吃下肚去。
而可樂則被隔絕在了風的這邊，和積怒遙遙相對。
「啊嘞, 這是什麼招式, 真有意思, 你們也能合擊啊！」
「閉嘴！」合體過的積怒樣子已有很多改變, 可是很明顯的是——它的去意非常堅決，似乎目的很明確的要積攢力量跑去哪裡。
『別的獵鬼人, 是文景嗎？』眾柱並不應聲, 迅速牽扯住兩鬼的力量, 不讓它們脫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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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文景這邊也一點都不輕松，無他，這只老鼠一般的鬼太能躲了，速度也非常快。
「嗖」地往樹叢裡一鑽，只要它不發出聲音，在這被層層疊疊的樹杈壓得黑乎乎的樹林裡，根本就找不到其蹤影。
唯一的好消息是，那鬼躲的是它以為的「樹林」，實際上是文景構造的虛景，所以實際上這鬼是大喇喇的蹲在路上的。
『好硬的脖子！』這還是文景第一次砍這麼硬的脖子，難道上弦的脖子都這麼硬嗎？
「呼——呼——」女孩再次調整呼吸，這會兒她不能慌，必須先積蓄力量，否則就會暴露在上弦的視野裡。
「嗚嗚——」怯鬼抱著自己的腦袋，輕輕撥開矮木叢向外看去，視線所及，一片安靜，仿佛剛剛那刀光只不過是被風吹下來的樹葉罷了。
『一定有問題，一定有問題！』惶恐不安的怯鬼咬著手指頭，很快就朝著叢林更深處潛逃。
『！！』它的這個舉動看得文景頭皮發麻。
那個方向一路往上，就是主公府邸的方向了，剛剛為了收回力量，後面幾十米的虛景都散掉了，這鬼再走上三十米，眼前就會直接出現平直的道路和遠方的屋檐。
「呼——」她加緊恢復，同時腦子瘋狂轉著，『有沒有可能，它到邊緣了，我直接把前面的虛景補上？這樣可以拖延一會兒。』
又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難道一路看著它上去？那我是來干什麼的？！』
眼看著那老鼠大的鬼，已摸著它想像中的灌木林往上走了，走到半路還被虛假的藤條絆倒了一下。
文景再度出手。
「啊！！！有獵鬼人！！在哪裡？？」
怯鬼的脖子又被砍了一下，這次像是暖和和的圍著圍巾，突然一陣冷風從縫隙裡鑽進來，從脖子到背脊都被冰到刺痛了。
如果不是它的脖子夠硬，此時已經死了兩次。
怯鬼此刻確信，有什麼人能看到它，它卻看不到對方。
本體遭遇最大的危機，那頭的積怒和可樂猛地加大進攻節奏，在三個柱的眼前融合為了一體。
「轟——」木龍舞動，將本就變成塊狀的院牆攪成粉末，四鬼融合後的分身背後懸著五個名為『憎』的鼓，為了擺脫柱的圍攻，它當即使出了最強的血鬼術「無間業樹」。
利用這種廣闊的攻擊範圍，將獵鬼人逼到遠處，好方便自己逃跑。
「站住！」
木遇到火，再迎上風，一時無間業樹也變成了無間地獄，到處烈火燃燒，風勢灼人。
背後的霧裡，冷不丁就會閃出一點寒光，令其腹背受敵，一時之間被釘在當場。
文景隔著老遠，也能聽到那邊的轟鳴，猜測是杏壽郎他們抵抗著老鼠鬼的援兵，『怎麼辦，怎麼辦？』
眼看著那老鼠鬼受驚，跑得比剛剛還快，眼看就要離虛景的邊緣僅剩幾米了。
『趕快再試一刀！』但一刀就已經讓她明白，自己是無法一下斬斷脖子的，得讓它老實待著，自己一刀刀往裡劃才行，可它又跑得滑不留手。
『不對！這時候要布虛景，讓它不察覺到主公府邸！』這樣還能多嘗試幾刀！
『來不及了！』那鬼雖小，速度飛快，轉眼就到邊界處文景的面前了。
淦你爹的，左右不過是需要用力量布虛景，不如直接布到鬼的眼睛上，讓它看什麼都是虛的！
於是，女孩一手迎上衝過來的怯鬼，用巴掌糊了它全身，直接輸出了全身的力量！
「嗡——」怯鬼腦袋裡猶如黑洞爆炸，瞬間世上、眼前所有的星辰宇宙都被吸到黑洞洞的一點去。
「什麼？」蝶屋這邊，已經被分離出來的憎珀天清晰感知到主體的連接斷掉。
就連無慘也是立刻察覺到自己的下屬——掉線了！
怯鬼全身只有老鼠大小，一只手正好能死死捏住。
可是意識退去，本能還在，怯鬼被女孩緊緊抓在手上，身體迅速脹大。
「啊啊啊啊啊啊——」
只眨眼間的功夫，就以老鼠鬼為心髒長成了一個巨大可怖的身形，那鬼全無意識，只一味痛叫著，張開的大嘴裡，一個「恨」字清晰的印在舌頭上。
文景半跪在地上，死攥著手裡的怯鬼不松手，硬生生受了恨鬼的好些掙扎。
『不能再這麼下去了！』跪著那條腿已經冰冷到毫無知覺，眼看體質的力量就快用盡，而怯鬼此刻分出了憎珀天，又分出了恨鬼，自身也到了最脆弱的時候。
「鏘——」日輪刀落在地上，文景無法站起，就一手攥著老鼠鬼的身子，使它的頭露出來，另一邊，抽出刀來硬壓在其脖子上。
「啊啊啊啊啊啊——」恨鬼察覺到心髒始終無法被收回，於是本能的伸手爭奪。
「滾開！！」刀差點被那只大手被搶去。
「啊啊啊——可恨！可恨！」原來只會張嘴大叫的恨鬼，突然就懂的口吐人眼了，文景意識到不妙，這代表著本體正在蘇醒。
可是她此時全身冰涼，已是全然給不出任何力量了，那麼只能——
硬割！
她也顧不得任何了，扯著恨鬼的心髒拉到地上，把背部全部暴露出去。
接下來就用全身的力量，抵著日輪刀壓下去，另一邊用膝蓋欺上去，活生生擺成一副斷頭台的模樣。
「咚——」心跳被後背的掌擊弄得失調一下，她眼前黑色的斑點逐漸浮現，胸口悶得喘不過氣，但她唯一知道的，就是死死壓下去，不管中間碰見啥阻力，都給她切下去！
「哢哢哢——」有什麼震動通過骨頭傳導她的太陽穴附近，隨即手上的疼如同閃電般從前端炸裂開，她遲鈍的舉起緊緊攥著的左手，發現虎口部分已是血肉模糊，大拇指側面的骨頭露了出來。
『頭呢？』那老鼠鬼的頭卻空落落的，她想張開手去查看，卻發現手掌不聽使喚，因為用力過猛，已經沒有知覺，只懂得緊緊攥著。
而她這時才發覺，『後背好輕松啊——』
愣愣的舉著刀，甚至忘記了剛剛在干什麼，『噢！是因為後背沒人敲打了，所以——』
「咳咳咳——」很快反胃的感覺湧上來，她猛地將肚子裡的東西吐了出來，裡面有不少血絲，嘴上火辣辣的疼、手掌痙攣的疼、背上淤青的疼、心髒失調的悶疼、脊椎如電一樣的疼、胃裡的撕裂痛、全身冰冷至極的疼，在她回過神之前就已全部湧上來。
疼得她滿地打滾，卻又因身體動彈，惹來更多的疼，「啊啊啊好疼，好疼啊！」
於是外界的聲音就根本都聽不到了，連滾到一半被人抱住都察覺不到，只一直痛呼□□著。
另一頭，那個咿咿呀呀叫著的怯鬼頭顱，被嫌煩的無一郎幾刀斬成了碎片。
不死川緊緊抓著自己的頭發，幾乎被眼前女孩的慘叫刺得背後鑽涼氣，「我去叫蝶屋的人！」
杏壽郎擰著眉頭沒有回應，手上動作不慢，不停的檢查女孩身上的傷口，在解開自己繼子的衣服前，他抬頭看一眼，無一郎會意，轉身朝山上奔去。
「嘶——」少年看著未婚妻背上連成一片的淤青，心疼的倒抽一口氣。
之後迅速將聲音慢慢微弱的女孩團起來，用披風包在胸口，不斷搓揉其冰涼的手，敞開懷讓她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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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哢嚓！」無慘大怒，「怎麼回事？怎麼回事？那是什麼東西？」
浩瀚無邊，無邊無際的讓『她』心生恐懼，似乎是能將銀河星星都吸進去的力量，「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上弦四在未死的時候，意識就已從無慘的手中滑落下去，『她』只能從那一瞬的靈感裡瞥見事情的真相。
有人能將鬼從『她』的掌控裡抽出來！
只需要知道這個事實，就足夠令『她』膽戰心寒，重新將半天狗的回憶梳理一遍，無慘很快發現了一個似曾相識的點——看不見的刀光。
又是那個女人！
第79章 第 79 章
無慘站在岸邊, 遙遙看著遠行的船慢慢變小，各種計劃在它腦子裡重新進行排序。
那個女人的那個能力，已經連續好幾次砸了它的鍋, 『必須要把她的優先級往上排一排了。』
童磨的腦袋不知道是不是被打壞了，竟然一點這個女人的信息都記不得了，『詭異, 不管怎麼想都很詭異！在搞懂之前不能冒進！』
不過——
【猗窩座, 你那邊進度如何？】
猗窩座正守在一座山洞前，聞言回答，「這家的父親已經能夠頂著太陽爬回陰涼地方了。」
自從原上弦六展示出抵抗陽光的苗頭後，它們一直在做相應的實驗。先是讓累帶著它的『家人』嘗試用感情衝破陽光的束縛, 可是所有『家人』無一例外都死了, 而且在死前痛罵累。
現成的鬼不行, 它們認為是累的家人心存不滿，沒有產生真正的家人之愛，同時都是些意志薄弱的鬼尋找庇護。
於是就在人群裡尋找所謂的意志堅定者。轉化為鬼後, 扔在太陽地裡, 可實驗許久, 都沒能成功。
當時恰好碰到了鬼殺隊的人，實驗之後——這些追在它屁股後頭喊打喊殺的人類也沒有強到哪裡去, 甚至讓它滲透了幾個內應進去。
最近幾個月, 又經歷了很多美滿家庭的嘗試, 但都以失敗告終。
無慘開始明白, 想重現當時的場景，既需要家人之愛, 又需要實力強大。
如此又顯得墮姬和妓夫太郎的情況更是珍貴了, 「可惡的鬼殺隊！」
不過這麼實驗下來, 真的有一家人的父親冒出抵抗陽光的傾向了，這是千年來，它邁向永生的有效一步。
「一切都排在實驗的下面吧，不能因為這些臭蟲就拖慢實驗的進度。等到實驗成功的時候，就是鬼殺隊覆滅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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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晨曦到來的時候，大家都通過地道轉移到了另外一處基地，稍後，從其他柱那邊的消息也陸續到達。
岩柱在京都內部的人員摸排最為嚴厲。
單獨的房間裡，氣場壓人的柱，心裡不那麼踏實的隊員一見到這場景，面色就不太對勁了，再稍加逼問，很快好幾個人被清退出了隊伍。
各種各樣的原因，有故意將鬼引到自己敵家，看著鬼殺完人才動手的；有和鬼合作，將其引到大戶人家那邊，先敲詐再動手的；有害怕鬼，將受傷同伴交給鬼的。
總之，岩柱在信裡的字跡都透著氣憤，恨不得直接手刃這些昔日同伴。
聽完這信的眾柱都面色凝重。
不死川直言，「是幾年前的那屆嗎？我記得那次幾乎所有人都從藤襲山上下來了，竟然是這些敗類！」
如果富岡坐在這裡，他一定會如坐針氈，同時心中大慟，自己的師兄錆兔用生命救的竟然是這樣的人，太不值得了。
「嗚姆，所以培育師那關一定要把好！品德性情，在日常生活裡肯定能一點一滴的體會到！」
「而且，最重要的是，柱們對自己轄區的隊員了解都不怎麼深入呢。我這些天代替杏壽郎接受隊員的報告，為了解情況，查了很多藤花之家的報告，發現不少人幾個月內連續受傷。咳咳——」文景說話有些急，不小心就被口水嗆到，咳得整個身體都疼痛得不行。
「說慢點！沒事的！」杏壽郎輕輕撫過她的背，主公笑著把她的茶杯沏滿。
「和鬼作戰，受傷是難免的，這和柱的了解不了解有什麼關系？」作為每次戰鬥必割傷自己的不死川，並不怎麼理解文景的話，而且轄區的下屬都很怕他，根本不會產生所謂的交流。
「呼——」文景背上的疼緩解了，聞言接下去，「是啊，所以一共六個月，一月受傷，休息到4月，休養好第一次任務就又受傷，休息到6月。依次類推，這不就是毫無進步嗎？」
大家瞬間就明白她的真實意思了，所謂的對隊員不甚了解，其實是說，隊員們從柱這邊獲得的指導太少了，或者相互之間的正式交流也沒有。
導致很多被動的人從出了培育師，就沒再學習過了，這些人的結局，無外乎在某次任務裡喪命。
這個話題很早之前就已經在柱裡面提出來了，但終究是那個惡性循環。
鬼很難在正常情況下靠近偵查，所以無法正確識別等級，目前只分三大類，普通鬼、有血鬼術的鬼、十二鬼月。那麼如何區別，就是靠統計普通人或者隊員的失蹤數量，以及受傷隊員的求救。
這就直接導致，普通隊員很可能一腳踩進去一個高級任務裡，技藝不精，死傷慘重，只能靠柱來完成。
而柱呢，就每天奔波在各種求救裡，想對普通隊員進行特訓也做不到。
這又導致了很多普通隊員無法進步，遇到高級任務，又開始求救，柱於是陷在裡面，惡性循環。
明明應該是轄區的管理者，卻也天天跑任務，根本無暇管理。
「這個問題，之前在柱合會議上討論過，當時的方案是在甲級隊員之上，柱以下，設置巡的職位。將每個柱的領地進行分塊管理，再由巡向柱彙報。但之前就存在著小隊長的職位，大家還是習慣性的選擇這個稱呼。你收到的彙報，大概就是來自於巡的。」主公解釋道。
這樣的話，甲級就不是普通隊員的頂點，往上還有小隊長，以此來刺激隊員們不要懈怠。
如果小隊長當的很好，每半年還有一次人員的摸排晉升，在一半的柱那邊觀摩考察通過後，可以單獨被分派一塊區域做柱。
可是——
不死川沉聲說，「有一個巡實習到音柱那邊，死了。」
有一些小隊長，實力一般但得人心。
然後他們死了，因為接了不合適的任務。
說到底，鬼殺隊是一個靠實力的地方，
所以靠這種方式晉升上來的人，如果本身還未殺夠50只鬼，也沒殺過下弦，實力是否合適，需要打一個問號。
連帶著，之後巡幫柱分擔工作後，柱可以給轄區內的隊士做劍術指導的事情也跟著被推後了。
「不過這件事確實更加緊急一點，至少要給一個隊士們相互交流的場所，邀請曾經是甲級或柱的隊員進行指導吧。」現役的柱一共才幾個人，每個都負擔著直接由主公分派的任務，無法現在明確下來指導的規劃。
但是每個區域劃分一個地方，邀請前柱進行劍術進階指導倒是可以。
文景又舉手，「主公大人，其實不局限於鬼殺隊內部吧。其他的包括格鬥技、劍術大師，也都可以請過來做指導吧。」
光亞洲就有柔道、跆拳道、泰拳、詠春拳等各種格鬥術，怎麼看都不應該是題材缺乏吧。
『為啥都在思考，難道我又說錯了？』前面幾次總是被否定，她都有點不自信了，於是舉起來的手又放了下去。
「嗚姆，聽說在不少地方都有開設道場很厲害的師傅呢！把他們請過來，只是傳習技藝的話，應該沒有風險吧！我贊同！」
杏壽郎首先給面子的投了贊成票，文景開心的捏了捏他的手。
「這樣也好，很多隱退的劍士身上都有殘缺吧，很多時候無法親身演示。」不死川這回也同意了。
「那這個決定我會傳信告訴其他人，然後再確定第一個實驗地點在哪裡。」主公示意後面的夫人額外找一張紙記錄下來這個。
到這裡，岩柱及其話題引申出來的內容就都討論完了。
接下來是水柱那邊，他們之前調查的隊員失蹤案，在一個斷掉的線頭那邊結束了。
富岡說他會往更深的山裡探查。
不死川補充，「我們查到最後一個人足跡所在的山裡，發現一群沒有神智的鬼，它們作為人類時應該是以家庭的形式被抓過去的。我懷疑無慘在搞什麼實驗，也許上次吉原那對兄妹鬼的事情給了它靈感。」
共為參與人的杏壽郎和文景很快就反應過來，「所以，它是在實驗克服陽光的事情？」
主公的手抓了一下膝蓋，透過打開的門，能看到樹木被吹得來回搖擺，今天的天氣不怎麼平靜啊，就如同他的心情一般，「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無慘想要的東西也許就在它眼前了，留給我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青色彼岸花的話，它已經有了東南亞的計劃，現在說不定已經在進行了。鬼殺隊這邊現在在往海關檢查的官員那邊滲透人員，希望在船只檢查的時候，能夠檢查出一些貓膩。
克服陽光的話，它也有了範例。唯一的好消息是，無慘是個膽小鬼，在確定安全之前，它一定會經歷很長的實驗時間。
而老對頭鬼殺隊，它甚至滲透了內應，差點打到總部這裡。
眾人無言，只感覺石頭死死壓著心髒，無慘成為終極生物的一天也許會在某個不期然的時間到來。
音柱和花柱那邊，因為是偽裝成了商隊，沿路進行暗訪，帶的隊員很多，這次也直接在某個地方像岩柱那樣進行了秘密人員排查。
最後真的發現了一個信息，某個隊員反應，有一個人失蹤許久，但是某天他准備去神社找藤花之家的位置時，似乎看到了對方的背影。
那之後，那處藤花之家被鬼搗毀，他一直心裡記掛著這件事。
「不光是蝶屋，就連隊員的停歇休養處......」看來鬼王那邊准備從粗糙處下手，一步步緊逼鬼殺隊走向滅亡。
第80章 第 80 章
「不光實力差, 就連個人意志也差，輕易就將鬼殺隊的信息透露給鬼！我看，干脆把那一屆的所有人都踢出去算了！」不死川對於隊士質量的問題非常惱火。
「那一屆也出了義勇這樣的人, 所以還是不要一概而論了。」
文景瞥了瞥旁邊風柱的臉色，覺得這人是故意在排擠水柱，雖然對方並不在場, 『到底是什麼仇什麼怨？』
她想了想水柱那張波瀾不驚的面癱臉, 大概還是說話不中聽的原因？
那就真的沒辦法了，不過她真的很好奇，所謂的最差一屆到底是什麼情況，她也是從藤襲山上下來的, 即使在中間救了不少人, 可最後還是有很多人死在了裡面。
『難道是有人更進一步, 幫所有人把鬼殺了？是水柱嘛？』
女孩思考了一瞬間，迅速放到腦後。
他們之後又以內應把組織地圖全部暴露為基礎，討論了地盤的重新劃分, 以及柱們應該如何聯合行動的問題。
這一波高危場所摸排行動, 已經收獲頗豐, 搗毀了上弦六的窩點，順帶將內應的事情暴露出來, 又將上弦四和上弦五殺掉。
「無慘的反撲應該很快就到。」下弦已經很多個月沒有動靜了, 這下上弦也被剿滅一半, 「如果沒有, 那就說明，它手上有更重要的事情。」
總之都不會是什麼好消息, 唯二的好消息, 一是文景的能力進一步提升, 到可以影響活物了，二是風、炎柱研發出來的組合技，對鬼的傷害更大了。
「果然根據五行的說法，這個可以的。」兩人在會議開始前已經演示過一遍，命名為風卷火。
『風卷火，好耳熟啊......』女孩不著痕跡的跑神，隨即她想到，『肉夾饃！』
旁邊的主公和柱還在討論著。
既然這樣可行，那麼火生土，岩之呼吸和炎之呼吸理論上可以有組合技，同理還有岩呼和雷呼，雷呼和水呼，水呼和風呼等等。
不過，水呼和風呼啊......在心裡默數的文景想像了下那個場景，大概會非常好玩吧，暴躁和木訥的結合，會是什麼樣的組合技。
「正好之後所有柱都需要結伴而行了，可以在結伴的同時，進行呼吸法的探索。」主公示意夫人拿出提前准備的資料，「與此同時，關於京都圍剿的准備也要開始了。」
文景精神一震，這場會議從招式演示和事件回顧為開始，現在終於來到最重要的一個環節——京都那個疑似無慘的鬼如何處理的問題。
已知鬼殺隊已經幾百年沒有捕捉到過無慘在人間的身份了，這次無意間的收獲，很有可能就是翻盤的開始。
需要將其目前身份的身份背景調查清楚，並指向性明確的傳播假消息。
比如，通過侍從或者客人，傳播青色彼岸花的消息。
延續著昨天遇襲前的討論，幾人一邊以無慘的角度思考一邊完善著整個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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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2年，這個8月對鬼殺隊和無慘一方都不是一個平靜的月份，同樣的，對全日本也都不是一個平靜的月份。
去年因為軍部擴軍的計劃一直得不到內閣支持，首相被迫下台，這是軍部第一次成功搞垮內閣，也將兩方的矛盾激化擺在了台面上。
敏感的對峙情緒延續到了今年，而今年，又一件大事發生了。
7月，主持了明治維新的明治天皇去世。
8月，下一任天皇確定為嘉仁天皇，可幾乎是新任天皇的人選一出，很多知識分子就不平靜了。
將來國號為大正的新天皇，小時候得了腦膜炎，一直不能正常走路和說話，一眼看過去就明白，這是一個傀儡皇帝。
報紙、學社、口口相傳裡，所謂的以天皇為中心的民/主/主/義被一次次提及，民眾的情緒如同高壓鍋裡的蒸汽，正在逐漸邁向衝破的高點。
同樣暗中邁向高點的，還有鬼殺隊和鬼之間的鬥爭。
在鬼殺隊暗中將名為「阿茶」的祗園藝伎調查清楚時，無慘也從內應的口中，推測出了那個女人的確切信息。
上次猗窩座去的是名為煉獄的宅邸，這家人歷代為炎柱，再加上那個女人和現在的炎柱行為親密，將現任炎柱的所有人際關系排列出來，裡面那個所謂的未婚妻就很令人懷疑了。
「炎柱繼子？」那麼就很好辦了，加上之前了解的鬼殺隊職責範圍，只要讓鬼持續不斷地在東京活動，那麼解決的人裡總有一天包括那個女人。
上弦四死前那恐怖的一瞥，無慘無法釋懷。它必須要清楚的知道其能力情況，才敢在她面前現身。
可在它不了解的情況下，炎柱的管轄範圍已經換到了京都和大阪附近，現在出現在東京這邊的，是一個一出刀就煙霞環繞的天才。
它更不了解的是，其實對方就在它的身邊，有好幾次僅僅一牆之隔。
文景一向膽子很大，但她現在的行為，堪稱膽大包天。
經過艱難的抗爭，她為自己爭取到了三次去試探的機會，她上回看到無慘的時候一門心思只想逃跑，很多東西都沒琢磨明白。
只搞懂了一個，無慘很強，甚至脫離都需要跑到幾公裡外才行。
現在為了能夠讓自己的力量威脅到無慘，她必須以身犯險了。
杏壽郎每次都在相約的樹下緊張兮兮的站著，等文景一出來，他就抱起未婚妻一陣跑，直等她說停。
這麼幾次下來，文景漸漸摸清楚了一些東西。
第一是，即使無慘沒有把視線瞥過來，只要在『她』二十幾米內，身體的體質都會開始消耗。同樣的，沒有實驗文景也知道，只要一眼，僅僅一瞥，對方就能將自己看破。
第二是，這家伙，怎麼看都是一個女人啊！！好想偷窺『她』換衣服。而據主公說，無慘源自產屋敷一脈，應該和他長得很像。嗯......怎麼說呢，扮成女人後一點都不像主公！所以無慘的變形能力很強，一定還有其他的不為人知的身份，可以讓她這個十二鬼月偵察機到全國各地的高危場所逛一圈。
第三是，她嘗試將一些受到她能力影響的東西擺在無慘附近，看看是否會被識破。
比如，在緣側的附近放了一顆大白蘿蔔，這條路就在去往廚房的路上，掉下來一個貌似很正常。
可是如果其他人都熟視無睹呢？
為了保證無慘看到的時候，這蘿蔔是新鮮的，文景連偷了三次的廚房。
她在這中間，逐步延長著能力在物質上面的停留時間，同時冥冥之中，那些她持續影響著的物質，似乎還能通過地表吸收著能力，讓文景可以遙遙感覺到它們的存在。
這天她已經離開了祗園，「啪——」，突然聽到耳邊傳來了一層薄膜破裂的聲音。
本能的，她意識到，那個蘿蔔被無慘看到了。
隨後薄膜劈裡啪啦碎裂的聲音便不絕於耳，身體的溫度隨著腳底板快速的流失著，文景慢慢滑落到地上。
「文景！！」杏壽郎將她死死抱住，想要離開，手臂卻感覺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
「哈哈哈」，她抓著少年的胳膊，一邊大笑一邊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不用！我能處理！」
兩秒後，體溫的流失消失，文景的手掌立刻變成了暖哄哄的。
她驚奇的左右看著自己的手，手背是光滑的、白皙的，手心處在各個突出的地方都是厚厚的繭子。
舉起來對著月光看，在這個皓月撒下一片銀輝的晚上，手掌在臉上遮出一個手型的陰影。
而在文景的視野裡，那只手仿佛陷進了光裡，變得輕飄飄的，不受控制的要回到月球上去。
「文景？」杏壽郎雙手抓住那個越抬越高的手，有些擔憂的將女孩箍進懷裡，「無慘看到你放的東西了？」
「嗯，看到了。」她平淡的回答了一句，隨後又覺得這句話不夠表達自己的內心，於是低沉下嗓音，笑得像是個反派，「但是沒有看破！」
所有的冒險都是值得的，經過這次，她就明白了，無慘也並不是無所不能的，就比如——有一個東西就在腳邊，它和被它鄙視的人類一樣，都被徹底蒙蔽了。
那麼是不是可以大膽的暢想一下，假如有一天，它眼前的一切景物都被改造過了，包括投射進來的陽光。
明明是一個萬裡無雲的大晴天，它卻以為是夜晚，就這麼毫無察覺的走入了陽光之中。
又或者，直接接觸無慘，蒙蔽他的眼睛，但按照鬼王的恢復速度，應該很快就能戳瞎自己的雙眼，重新長出一對來。
『眼睛是晶狀體，只接受光線，成像的是眼部神經——也就是大腦？』
大腦即是活物的一部分，又能算作是物質吧，湊巧的是，這兩個她都有能力影響。
在暢想完後，女孩迅速就明白自己現在應該做什麼了。
「杏壽郎，我需要大量的鬼進行實驗和訓練。」冷靜的聲調、毫無畏懼的眼神，如果這個世界是一個難題，那麼她已經找到了最關鍵的那條輔助線，有一種茅塞頓開的爽快感受。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容，仿佛走在黑暗裡，卻已先於所有人，預知了黎明的到來。
「文景！」一邊的少年猛搖著嘿嘿傻笑的未婚妻，擔憂不可遏制的從眉眼處流出。
「不用擔心我，杏壽郎！」女孩脫離懷抱，就站在這風裡，像一個勇士一樣，對著世界說，「我感覺非常暢快，以及，謝謝世界給我這個力量了~」
曾經她一直認為這是詛咒，但其實她只是不明白如何使用。
第81章 第 81 章
蝴蝶忍來信：
【好像時間一過9月, 就一下涼了。
我在山裡感覺應該較你們明顯，往年的話，樹都是一片一片黃下去的。
好像臨近的樹都打好招呼似的, 要黃就一起黃，不許中間某棵樹搞特殊，一枝獨秀, 爭了人類的注視, 獨它一個享受。
前幾日聽說了日比谷公園的游/行，我第一時間想到你們怎麼樣，卻又立刻反應過來，你們現在搬到京都去了。姐姐說, 這是我某天少想了你一次, 所以加罰一封信。
可是你的禮物我一直帶著, 每天解下來的時候，都會想到你，所以這並不是我忘了, 只是人之常情的沒反應過來。
大棚的主意很好, 就是在做人工太陽的時候, 好多人都說，如果造個太陽把無慘曬死就好了。我覺得這主意挺好的, 國外有沒有厲害的人已經做出來了呢？你對外國比較熟悉, 一定要回, 他們都在等著你的回信。
可即使有了大棚, 彼岸花的培育也不是很輕松，溫度、濕度、土壤、陽光照射長度, 一旦開始培育, 就有無數的課題。
但是青色的染料我已經配了好幾種, 染上去都很真實，我出去一趟的功夫，已經有好幾個人沒忍住將青色的花給拔了。
唯一的問題是紫藤花毒素的失效問題，一旦有雨，就必須重新凃，所以我現在正往防水方面研究。
你那邊的實驗情況如何呢？
（小字）不死川現在非常規矩，自從姐姐開始主持彼岸花的培育後，他就時不時來這裡報道。
（小字）前幾天他還說，我的短褂子品味好。所以我現在開始穿白色的羽織外套了，希望他下次看到能體會到我的未盡之語。
（小小字）另外，我注意到他和炎柱的關系變得很好，這中間是否有炎柱的功勞呢，如果有，還請告訴我，風柱接下來想干什麼？】
文景收到這封信，表情一直隨著內容變換著。
日比谷公園就是皇宮附近的那個公園，十次游/行裡有九次都會選擇在那裡，因為忠君愛國的儒家思想，很多知識分子，還是以天皇作為精神領袖的。
其實文景覺得，他們這些號稱先進的知識分子，骨子裡還是封建的。
在外說著民主等等，關起門來說不定立刻就給天皇跪下了。
天皇主持政治，那不就是封建皇朝嗎？
搖搖頭，想起自己國家同樣的時期，不也是這樣混亂的局面嗎？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思想轉變，非靠著舊思想的死絕不能行，而人是如此難以自查和改變，所以唯有帶著舊思想的人死絕，新思想才有喘息之地。
外部世界如此動蕩，幸好鬼殺隊的眾人都明白自己的職責。
大棚是她提出來的，當時講到要將無慘吸引到彼岸花谷裡，趁機用炸藥將其炸殘，那首先就是要有一片彼岸花才行。
可這個東西現在根本沒有，所以後來改成了用溫室，幸好現在已經有玻璃了，就造了玻璃房，兩邊又加上了保持室溫的爐子。
產屋敷從全國調配了擅長農耕的人，由花柱作為監督，爭取明年在某個山谷裡真的造出一片彼岸花。
有了彼岸花，那麼炸藥就可以盡快安排，正好紫藤花毒素提取出來了，干脆讓無慘先吃一朵花中個毒再被炸。
文景也提議，自己可以改變一片花田，讓無慘誤以為是彼岸花，又遭到了大家的否定。
「萬一有意外呢？」
至於忍說的人工太陽，其實誇張了，現在能用的就是電燈。
「話說回來，太陽光是紫外線、紅外線和可見光組成的，鬼到底怕哪個部分呢？」大概是紫外線吧，好像食堂裡一直都有紫外線殺菌燈來著，可是紫外線燈又是啥時候誕生的呢？總不能讓她去研究一個紫外線燈吧！
不過她覺得這事情很重要，就在會議後偷偷告訴了主公，主公沒有問她如何得知的，只是欣然回復說，他會拜托別人在外國去找的。
所以，關於日光燈的部分，文景沒法給忍回答了。
剩下的她倒是有一堆話想說，於是迅速提筆開始寫回信。
【我們這邊的天氣還好，這個時節還能看到一些花開放。
只不過常在京都的時間也不多，其實上算是沒有家了，也不敢去掃墓，這讓我很擔心千壽郎。他的所有朋友都在東京，現在過來，除了鬼殺隊的人以外，他都是重新開始認識。
我和杏壽郎現在越來越忙，也很難顧及到他的心情。可能只有等殺掉無慘後，我們所有人的生活才能變得普通起來。
所以你的研究就很重要了，聽到紫藤花毒素研究出來，我真的挺開心的。這下無一郎沒什麼話好說了吧，哈哈不好意思，想起當時那個場景我就忍不住笑出聲。】
「噗哈哈哈」，女孩寫到這裡，就笑得直拍桌子。
那是蝶屋圍剿之後的事情了，風柱將蝴蝶忍帶過來給文景治療，結束時開門碰見了一直守在旁邊的無一郎。
這孩子被杏壽郎提醒了之後，像是格外記得男女之別，一直守在門口。
他盯了忍有一秒鐘，然後眼睛睜大，想到了什麼，留下了一句讓忍額頭青筋暴起的話，「是你啊。你的那兩針完全沒有用，給鬼扎上越打越厲害，回去看看是不是研究方向錯了。」
後來是杏壽郎給她描述的那個場面，堪稱雞飛狗跳，據說忍的刀都沒拔出來就被無一郎給按下去了，氣得忍頭頂都冒煙了，連救命之恩都是咬著牙謝的。
那之後，忍就痛定思痛，決心要練成一門小個子的殺鬼之術。
現在毒素終於成了，這條路也就有希望了。
【希望有一天我們都能成為鬼殺隊的柱。
然後，我就要迫不及待跟你說我的實驗進展了，先說結論吧，效果非常棒！
之前主公說的那個愈史郎，我去拜見了，那個鬼怎麼說，還是不說了，總之學到了一點東西。
他的血鬼術就是控制視野相關的，受到杏壽郎和不死川君的組合技影響，我和愈史郎嘗試了下組合技。
結果就是，他的血鬼術能在白天使用了。我的能力變成了一個放大器，讓血鬼術的攻擊性變得更強了。
我們嘗試操縱一只鬼走入陽光裡，直到被燒碎，那只鬼的情緒都十分穩定。甚至痛覺反向變成了某種爽感，還做出了不得體的行為。
之後我又和珠世小姐合作了一下，結果也是同樣的。唯一一點不同的是，這樣的組合血鬼術，會讓鬼喪失行動力。
再加上不死川的稀血，把完全沒有意識的鬼拖進陽光裡燒死，風柱大人表示非常沒有成就感。
說到風柱大人，我得向你坦白，也許是我和杏壽郎給他的影響，讓他變得更加積極主動了吧。
他前一段時間還在和我們一起行動，利用稀血吸引鬼上鉤，好給我儲備實驗材料。
現在他已經和水柱一起去山裡去尋找無慘實驗的痕跡了，希望他們不要打起來（劃掉），希望他們組合技訓練得順利（劃掉），組合技估計訓練的不順利，否則他也不會老去蝶屋了。
你可以在下次的時候問問，他也許氣得就不願意過來了。
哈哈，我猜他只是不敢直面香奈惠姐姐，只好先從你下手，和你打好關系。
對了，上次他還問我蝶屋的大家都喜歡什麼。
最後就是大家問的能照死鬼的日光燈，這個抱歉了，這段時間我一直在留意，也拜托了主公去外面尋找，都沒有結果。
如果到最後都找不到，那麼我就去威脅（劃掉）委托帝國大學的教授去研究一下了！】
前後檢查了下語序，文景將信紙疊好，塞到自己烏鴉的腳環上。
摸摸這只異常安靜的烏鴉，她說，「包子，送給忍吧。」
是的，她的烏鴉叫做包子，大概是杏壽郎關於包子的話印像太過深刻，導致文景有時候都覺得包子這種食物應該算是他們的定情之物。
所以，在起名的時候，就將這個典故告訴了烏鴉，沒想到得到了烏鴉的認可，這名字就定了下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包子確實對文景很重要。
「好想吃包子吶，香菇白菜餡兒的......」她的思緒突然就飛到了前世，已經很久沒有主動回想了。
記得還小的時候，她和媽媽住在一個老小區裡，窗戶外面是一條窄街，每天很多人都會從這條街上經過，所以這裡有很多早餐攤。
早上五點多的時候，樓下切餅的聲音就響起來了。
巷子很窄往上卻很高，所以剁在案板上的聲音會在牆壁間來回蕩著，變成一種很遙遠的聲音，像是睡在港口，船只甲板的晃蕩聲從遠遠的海裡傳過來。
一般這時候文景會稍微從夢裡浮出來一點，卻又很快沉下去。
這中間，媽媽會下樓，將包子買回來。
媽媽不太會做飯，早飯頂多煮點粥配著吃。
不過那就是家的風格啊，尤其到了冬天，室內很冷，像是被晾了很久的人的臉色。
這時候走出被子，就能看到桌子上白氣繚繞的，包子胖胖的，白粥上面撒著點芝麻。
全部吃喝下去，那股熱氣就都裝進了肚子裡，哈個氣，食物的白氣都從口鼻裡噴出來。
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文景都是吃這種早餐的，最多隨著季節換下腌菜，即使到了住校的時候，她也會將每天的早飯固定下來，從來不會變。
別人勸她換個樣子，偶爾早飯吃個面，可她覺得這談不上『堅持』，喜歡的事情怎麼能算堅持呢？
喜歡的話恨不得每天都是一樣的，而且，所有的幸福都來自於確定性，張開眼就是喜歡的早飯，這就是一天中的確定性。
就像是她打開另外一邊的窗戶，就一定能看到一只訓練到滿身汗的貓頭鷹一樣，這是她現在的確定性。
院子裡揮完刀的杏壽郎察覺到了強烈的視線，放下水杯朝著趴在窗口的人笑了笑。
第82章 第 82 章
「文景, 我看到包子飛出去了，蝴蝶忍說什麼了嗎？」
一股汗味隨著少年的走近而撲過來，兩人隔著窗子, 文景只覺得那氣息快把她腌成鹹的了，不過她並不討厭。
大概是今天難得回憶了下往昔的緣故，她突然對杏壽郎的變化敏感起來了。
隨著少年越走越近, 她發現, 杏壽郎好像又長高了不少，五官輪廓也有鋒棱了許多。
現在用少年這個詞語，似乎已經有點不適合了，他更適合的詞應該是——青少年。
『十六歲了呢。』按照這個時代的規矩, 差不多已經是結婚的年紀了。
相比於後世那種上學十幾、二十年才真正入社會的模式, 這個時代的人更早接觸社會, 也會更加成熟。就比如她和杏壽郎相比，真實心理年齡不說，單就路上解決各種事情的方法, 杏壽郎就總能成為她的老師。
『總覺得, 漸漸就把那種背德感拋在腦後了。』女孩拿出帕子, 伸出手去，正好能碰到少年汗津津的臉龐, 他已用井水洗干淨了臉, 任由冰涼的水順著下巴滴落。
輕輕將杏壽郎的臉擦干淨, 她又看到了對方濕漉漉的脖子, 於是帕子一疊，就繼續擦下去。
「井水太涼了, 還是用熱水洗吧。」這句話瞬間觸發了兩人腦中的一段記憶。
良久, 沒有聽到對面的回答, 文景的帕子下，少年的喉結劇烈滾動一下。
這讓她感覺到了一絲不妥，草草囫圇擦干，就想收回手去，半路被杏壽郎一把抓住。
他的眼睛不敢直視，只敢盯著窗棱，半晌才說，「我的背有點癢呢，能幫我撓兩下嗎？」不等女孩回絕，他就轉身，背朝著這邊。
一旦兩人沉默以對，世界失去了他們相互聯絡的聲音，便只能看到一具男性的軀體和一具女性的軀體站得很近。
文景呼吸一窒，緊張的兩只手攥著帕子不知如何是好，她有兩秒鐘都是盯著對方的背在發呆，但發呆的時候，又有一道聲音催促著，『別讓他跑了。』
於是手輕輕的伸了過去，在那背脊的中心點了一下。她拒絕去想，那位置就是自己被親的地方，可她的潛意識已經將之深深記下。
而杏壽郎將後背交給對方時，眼前明明有風有景，全部的心神卻都放在了無法看到的背部。
空白，無法看到未婚妻的表情，所以他感覺到一片空白，『她在做什麼？』
就在他開始亂想的時候，背上突然被觸摸了一下，那感覺像是一根針扎了上來，「嘶——」，他的後背肌肉如同痙攣一般抽動了起來。
「杏壽郎？」背後傳來慌張的提問。
少年趕快穩住自己，『不能讓她跑掉。』手向後抓住女孩擺動著的手，抵在自己的背上，聲音有些生澀，「就是......這裡......」
「那我就幫你撓了。」女孩的聲音也不那麼鎮定了，怕驚擾著什麼，連帶著力道也輕了下來。
像是初生小雞仔的絨毛劃過下巴，像是羽毛不經意的掃動了胳膊上的絨毛，像是故意的、用指甲尖兒那輕量的觸感一點一點、時有時無的撫過腹部。
一時間，下巴、胳膊、腹部都一起癢了起來。
少年非得繃緊了全身的肌肉，才能控制住那股擴散出來的癢意，可女孩毫然不覺，還帶著兩分好奇似的語氣，用另一只手點了點少年的肩胛骨，「哇，你的肩胛骨像是一個高山立在背上。」
實則是生物本能讓少年的背往前頂了，想逃脫那種搔癢的觸感，就顯得肩胛骨突了出來。
「癢嗎？」女孩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她的語氣低了兩分，分明是知道這姿勢的含義，卻在剛剛佯裝成了好奇的模樣——杏壽郎瞬間就理解了。
可他沒有動，也沒有反駁，只也跟著減小了聲量，「癢。」
「那就讓我——」女孩踮起腳尖，氣撲到少年的脖子上，幾乎只有嘴唇在動，「——幫幫你吧。」
「好。」兩人的說話聲像是在夜裡，為了不驚擾別人，只有彼此能聽到對方的氣音，其中還隱含著很多狎昵的情緒。
「那麼首先——」兩根手指立起來，立成個人的模樣，女孩操縱著這個人，一步步交替的走上了杏壽郎的背，再在這塊突然就『地震』的土地上持續向著脖頸走去。
那『土地』每次地震，文景就壞脾氣的停下腳步，『抱怨』說，「怎麼這裡地質活動這麼頻繁呢？」
等杏壽郎抑制住身體的顫抖，她才繼續這麼『走』，一直到達少年的脖子，這時候她說，「哎呀，你看這顏色，像不像噴發後的火山，一定是這些火山蔓延下來的物質刺得大地在顫抖呢！」
於是貼在脖頸處的金紅色發絲被一點點撥走，不知是否是錯覺，杏壽郎好像出汗出得更厲害了。
一滴汗正好就在女孩的眼前，從脖頸處滑落，一路消失在衣領裡。
她笑了笑，用一根手指順著汗珠消失的地方，朝著汗的方向，隔著衣物滑了下去，「哎呀，這裡有一條河流下去了，一定是它的原因，我們快用手指找到它，把它按住。」
杏壽郎幾乎在這一動作的全程中，控制不住自己身體的抖動，甚至腰腹因為用力都開始發酸了。
「哈——哈——」他的心跳堪比跑了十公裡，呼吸也急促了很多。
可是背後的聲音還是如此閑庭信步，甚至在奇怪著少年此刻的異常，「怎麼了，為什麼地質活動一點都沒有抑制呢？」
少年無法給出回答，他抬手捂住額頭，只感覺自己手掌下的溫度高得嚇人。
惡魔般的背後音還未停止，甚至更貼近，「杏壽郎，你知道嗎？中醫很特別，它檢驗出一個真理，很多時候一處病痛並不單單是病灶本身的問題，更有可能是全身的不協調所導致的。」
「嗯？」分出心神來思考這句話，讓少年的頭腦冷靜了兩分，他咽口水的聲音在兩人的輕聲細語裡格外明顯。
「也就是說——」背後的手，預告似的，在少年身體側面畫了兩個圈，「——地質活動頻繁，可能是全身的問題喲~要我幫你治療嗎？還有哪裡癢？」
「咕嘟——」少年口中黏膩，幾乎咽不下什麼水分，那種熱度幾乎燒進他眼睛裡，讓那視線顯得有些灼人，但聲音裡，他還是一貫的乖巧，「下巴。」
身高臂長的差距，使得女孩不得不將自己的身體更加靠近，同時纖長的手指已經順著少年仰起的脖頸滑下來，經過喉結的時候，那手指遲滯的頓了兩下。
「哈——哈——」少年摒著的氣，在手指離開後才重新喘了出來，粗糙卻又細致的觸感，即使離開了，也如同蝸牛留下了爬行的痕跡，狠狠印在肌膚的表皮上。
他幾乎催促似的又說，「胸口。」
那手指無言，就這麼順著胸口的中線，隔著薄薄的訓練服一點點滑下去。
手下的觸感強勁，是繃緊了的肌肉，文景緩緩呼吸著，不敢讓自己漏一拍，導致後面喘起來。
「咚咚咚——」杏壽郎的心跳聲即使隔著肌肉、隔著衣料，也能傳遞到女孩的指尖。
令她一根手指又變成兩個，像人的兩條腿一樣，一步步的走去左邊的胸口。
「哎呀，這裡的地脈活動好劇烈啊，幾乎時刻不停地在翻滾著呢。」手指化為掌，不著痕跡的貼了上去，「病灶被我抓住了~」
「嗡——」就在那瞬間，杏壽郎的世界裡，火山噴發了，漫天的熱度幾乎要將他燒滅。
腦子中唯一剩下的念頭，就是要將這個拱火的人也一起拉下來，將她冰涼的身體嚴絲合縫的抱在懷裡，好解這份熱意。
躲閃的眼神變成狼的餓，隨著身體的轉動，直直朝著對方的看去，幾乎是立馬就想咬下肚去。
可那只剛剛還在心口跳舞的手，此刻像是風暴中悠然自得的海燕，穿梭在大風大浪裡，依舊保持著翅膀的整潔。
她迅速收回了手，做出再見的姿勢，「拜拜~後院已經燒好水了，請去洗吧~」
少年所有的話都堵在嘴裡，難得做出了兩腮都氣鼓鼓的模樣，可現在已經沒時間在這裡磨文景了，他只好壓下所有的話，衝去洗澡間裡。
「哈哈哈哈哈哈哈！」女孩笑得整個人都趴在了窗戶上，拍著木質的邊框大笑出聲，她可算是報了上次被澆水的愁。
而委委屈屈跑進洗澡間裡的杏壽郎，難得意識到了一個問題，『為什麼她會比我還游刃有余的樣子！』
輸了，完全輸了。
這一刻，他腦中閃過很多東西，最後定格在音柱身上，『必須要找個時間，和他請教一點更深入的知識了！』
否則，從各種方面看，知識量都比他寬闊的未婚妻，一定會把他玩弄在掌間的！
遠方剛剛查找到一處隱秘村落的宇髄天元，鼻子突然癢癢的，他深吸兩口氣，壓下那個噴嚏。
須磨在一邊咬著牙根說著，「絕對有問題，這麼偏遠的海邊村子，為什麼會有大商船在這裡卸貨？」
的確很不平常，連著好幾個月扮做商隊，他們在和其他商人、旅客、旅館老板交流的過程中，發現了不屬於日本本土的貨物。
大部分是煙草、植物等等，這麼獨特的東西，應該有人打著招牌宣傳才對。
可是音柱發現，這些東西竟然只像是普通地攤貨一般在市場裡流行著，價格也完全不是泊來貨的價格，顯得十分詭異。
而順著這條線摸了好幾個月，終於，他們好像找到了源頭。
第83章 第 83 章
不過, 音柱他們不敢輕舉妄動，也不敢改動行程，只讓大部分人先走, 他們幾個人在半夜抽身過來。
原本，以為是某個隱秘的商社在做秘密的交易，結果一路跟過來, 竟然到了海邊。
這裡沙灘很短, 礁石遍布，本不應該作為港口，卻偏偏有人造了個距離岸邊至少一公裡的人工港口，突兀的從海面上起來了一個通往岸邊的木質通道。
怎麼想都有異常。
現在那船靜靜地泊在港口前, 甲板上只點了一個煤油燈, 在海浪中, 一點燈火起起伏伏。
音柱不敢貿然前進，有商船就有船員，有卸貨就有對接。
夜幕下, 這安靜的商船和安靜的村子, 都是沉睡的猛獸。
一旦有任何動靜, 會立刻操起家伙將他們圍過來。
「走。」他此行只帶了幾個人，將這個點的巡邏情況、大概人員狀況、地圖概況都搞明白就已經可以了。
「誒？不上船看看嗎？」須磨有點躍躍欲試。
「不, 看吃水深度, 這個船已經卸完貨了。而且, 過去那邊, 只有一條木道，很容易被人包圍。」
實際上, 這幾個月以來, 音柱是以找到鬼的盤踞點為目標進行探索的, 但是在路上，他的心卻不由得被人的惡一而再再而三的震驚到。
明明是從東南亞來的商船，反而低調傾銷貨物，原因無非就是他們真正的貨物並不是這些商品，有可能是——人類，黑工或者直接的人口買賣。
還有動物的販賣，一些珍奇動物不好直接運到本國，就在日本進行轉運的也有。
文物、軍/火，要知道東南亞十幾個國家，現在基本都已淪陷成為殖民地，各種黑得不能再黑的交易都掩蓋在帆船之下，通過燃燒的煤炭在海洋上航行。
音柱本意是尋找無慘在東南亞的固定航線和地上運輸路線，監視其尋找彼岸花的進度，這麼找來找去，卻淨是些人類的罪惡。
所以，又是一個五角星，畫在了地圖上面，他們將這個地點標記為問題村落，等待之後一一進行盤查。
宇髄猜得不錯，這裡確實不是無慘的東南亞航線，曾是天理教分部教主的中山，並不建議新老板直接組建自己的航線。
一是需要投入的資金太多，固定資產轉移也不好轉移。所以最好化整為零，將所有資金包裝成為教團活動資金，放在每個人身上。
二是航線一旦固定，就不要抱有僥幸心理，是一定會被查到的。所以就以僑民的身份，每次將東西人肉帶回來，它們的所求並不多，只是花草罷了。
這樣便泥流入海，每次的面孔和航線都具有隨機性，鬼殺隊就是再厲害，也不能找到。
當然這會損害一部分保密性，每個教徒的警惕意識都不同，每次遇到的情況也會千奇百怪，很容易就會被注意到奇怪之處。
不過這點損失不足掛齒，中山大叔對著自家老板的說辭是，只要它們的神村不暴露，那麼就算是政府也不會注意到任何問題。
所以一個不惹事的教主就是最重要的，童磨從此被下了禁足令，某種程度上來說，中山算是翻身做了自己最討厭的鬼的上級。
這點勾心鬥角，反而會讓無慘更開心，它樂得見到所有人坑害同級來討好它。
另外，它最近確實有一些煩心事，也顧不上神村裡那點小事了。
那個有能力抵抗陽光的父親，因被陽光反復燒毀，加上拒絕吃人肉只喝人血，最後精神失常，將自己的家人都殺掉，然後跑到陽光下自殺了。
「彭——」負責這件事的猗窩座被打得嵌進了石壁裡，無慘的利爪上，屬於上弦三的血順著流下來。
一個陰沉沉的聲音在這個山洞裡回蕩，「猗窩座，為什麼？我以為已經說得夠清楚了。」
實驗的對像、方法、如何觀測，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猗窩座被壓力壓得無法開口，只是無力地吐著血。
無慘又轉向另外一邊，它掀開洞外的一處石板，那邊裡面露出的是一個地下囚室，連接著內部的地窖。
每天它們會在早上將石板掀開，在中午陽光最毒的時候，這個囚室裡會充滿陽光，而且石壁很深，一般的鬼根本無法逃脫——前幾天這裡就裝著那個自殺的父親。
他們只需要在凌晨前拿開石板，在中午的時候將鬼踢進去就可以，慘叫也不會傳出去。
「這是你的主意嗎？」
一個躲在角落的鬼爬了出來，赫然是前鬼殺隊員五闊。
「是的，大人。」
無慘瀏覽了其全部的記憶，發現這個五闊還上過學，顯然是比猗窩座這個百年前的人要懂實驗的多。
「那麼，五闊，之後你就是上弦六，負責這個實驗。」
「呃——」新任上弦六捂住了自己的脖子，接受著無慘新注入的鮮血，滿地打著滾，痛苦的嘶吼著，大概要一天後才能完全適應下來。
這個變化給了無慘新的靈感，時代一直在變化，人類的認知從千年前到現在幾乎找不到重合的地方，也許它該給自己的團隊多注入一些新鮮血液了。
「猗窩座，我之前最討厭變化，但現在我更討厭無能。永生的大業就在面前，必須要加快研究的速度。之後你就到人類社會裡面，多給我找一些有意思的人吧，比如醫生或者教授。」
上弦三身上的壓力撤去，它忙不迭的跪下，鮮血和生理性的眼淚都混在一起流下來，「是！」
隨後視察情況的老板離開，猗窩座終於能放松下來，它盯著那個沒什麼天賦的前鬼殺隊員，走上前去。
這麼一點新增加的鮮血就讓其如此痛苦，現在上弦的隊伍也同下弦一樣墮落了啊。而且，近日大人的所作所為，比起激勵，更像是在挑起員工們的內鬥，多余的，猗窩座不敢想下去。
面無表情的看著，它一腳踩碎了新任上弦六那張一直哀嚎著的嘴巴。
離開了山裡的實驗所，無慘下一步來到了無限城裡，一間四疊大小的房間裡，一個身影背對著門，即使無人來訪，也一派正襟危坐的樣子。
「黑死牟，找到那個女人了嗎？」
十二鬼月的創建原因，就是基於無慘膽小怕死的本性。
即使過了千年，它早認為世間無人可以對其造成傷害，卻仍然維持著這個體系，為的就是當有危險苗頭出現的時候，將這些鬼當做替死和墊腳。
就包括現在，它迫切的想知道，那個女人詭異的能力有沒有到達危及它的程度。
上弦一作為除它以外的最強鬼，足以驗證這一點，如果黑死牟死了，那它就必須提高警惕。
「所有人......已經對她......沒有印像......」黑死牟一句一頓的說著，他在東京抓了十幾個鬼殺隊員，詢問時除了死活不開口的，大多數卻是一片茫然。
無慘心裡默念著『沒有印像？』
可它確定是存在這麼一個人類的，她甚至能將鬼從它的掌控裡短暫奪走。一個之前從未在意的細節浮現在無慘的腦海裡，童磨貌似也是這種症狀，它當時以為是這個鬼的腦子壞掉了，於是扔在一邊沒有理會。
「繼續找！」留下這句話，無慘便匆匆返回神村，它這次要徹底查看童磨的記憶，從裡面找到被影響的痕跡——如果她可以將鬼的掌控奪走，那能否修改鬼的記憶呢？
要知道，完全掌控鬼的記憶和意識，才是無慘一千年來安全感的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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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2年10月，秋高氣爽，文景哼著歌打開了一個籠子，從那裡面爬出了一只鬼。
「喂！太臭了啊！別把它放出來！」捏著鼻子的愈史郎一腳將其踹了回去。
珠世輕咳兩下，前面狼犬一般的愈史郎立刻溫順的走到了一邊。
作為第一個脫離無慘控制的鬼，珠世很清楚如何檢驗一只鬼是友是敵，她將袖子收在左掌內，空余的右手輕輕抬起男孩的頭，「孩子，和我說『鬼舞辻無慘』。」
......
文景在背後推了一下，「復述。」
這時候男孩才終於動了起來。
「孩子，和我說『鬼舞辻無慘』。」他沒有一點自我意識，將這句話從頭到尾都復述了一遍。
「嘶——」珠世收回手，眼神滿是吃驚的動容，「這是——」
愈史郎也非常好奇的走過來，用力戳著這個男孩的頭。
文景笑了笑，「變異品，這次來，就是請珠世小姐改造這個孩子的身體，讓他只需要喝血就可以。」
這孩子很眼熟，是之前慶典上，幫助鬼吃人的那個小孩。
他的父母都能順利成為鬼，基於這種血脈，這孩子甚至繼承了他父親的血鬼術——和牆體融合。
當文景在一群鬼裡看到他的時候，笑容突然就變得踏實了很多，與其放這樣的人在人間，不如讓他就變成鬼。
於是這個孩子得到了她的特別關照，實驗的時候也是單獨進行的，在輸入力量屏蔽意識前，她將存在感調到了最高。
「輝夜姬......」在他的意識沉入深海前，所有雜亂的、恐慌的情緒，都收成了一束想法，『帶我走吧。』
「好啊，那就全部身心都交給我吧。」最後的最後，他聽到了這句話。
那之後，即使文景不再輸入力量，他的意識也沒有了，只剩下了生存本能，以及對文景的言聽計從。唯一的問題也是，太傻了，像個機器人一樣。
好在戰鬥意識和血鬼術還在，但杏壽郎還是不放心將這個鬼放在身邊，所以文景就來找珠世小姐了，希望把這個孩子對人肉的欲望降到最低。
第84章 第 84 章
珠世還是左右看著那個男孩, 幾乎有些不敢相信，不受無慘控制的鬼就這麼多了一個。
「請交給我們吧，大概需要一周的時間。」
為了防止這鬼在中途自己清醒過來, 文景決定這期間住在這裡，守著珠世小姐改造好。
唯一不開心的，應該就是愈史郎了, 他等珠世小姐一轉身, 就陰森森的質問文景，「喂，你回自己的家不行嗎？」
還帶了一個髒兮兮的家伙，不過珠世小姐看起來很高興, 這點他就不質問了。
文景歪歪頭, 仔細打量著面前的鬼, 突然就對著走廊盡頭的珠世小姐喊道，「珠世桑，愈史郎能借我一會兒嗎？」
「你這家伙！！」又要干什麼？
那頭的珠世小姐已經和文景很熟悉了, 對其很信任, 只說了一句, 「不要受傷。」
就這麼同意了。
「珠世小姐！」愈史郎咬著牙根將喊叫壓在嗓子裡，不給別人聽到他酸溜溜的聲音。
轉頭對這個人類說, 「你要干什麼？」
「嗯......」又來了, 文景的打量這次更仔細了, 在掃了好幾遍後, 她眉頭展開，用一種歡快的語氣說, 「來打一架吧！」
「哈？你腦袋是不是跟著那個臭家伙一起壞掉了！」
雖說如此, 愈史郎還是戒備的往後退了兩步, 直退到院子裡。
文景跟著向前，重新沐浴在月光下，「別這麼說嘛。我最近除了做實驗，其實一直在想，戰鬥方面我應該加強訓練哪部分？結果就發現，我好像沒有和了解我能力的鬼進行過戰鬥~」
「哈？你和我怎麼打啊！你隱身，我也隱身，怎麼打？和空氣打嗎？」愈史郎的眼睛裡清清楚楚的寫著無語，他們兩個合作過，都很了解對方的能力。
「是啊，我剛剛就一直在想怎麼辦呢？這樣吧，我們按照回合制來打吧！」同為擁有隱身能力的生物，他們兩個對攻擊的氣息都很敏感，同時又想要將自己的氣息隱藏到極致，那麼找對方就再好不過了。
如果將事情往最壞的那方面想，無非就是她這個底牌變明牌，無慘開始各種戒備了，那麼這種情況下的攻擊就需要好好練練了。
「好，我會照你的臉來打！」愈史郎一個閃身，就消失不見，而文景也在這個瞬間無縫切換，立刻進入戰鬥狀態，「喂，你怎麼搶跑啊？」
女孩這麼抱怨著，同時感受著周圍空氣的變動，每根毛發都豎了起來，從微小的震動裡去捕捉攻擊的氣息。
突地，她腦海警鈴大作，身體順勢往後一仰，剛剛頭所在的位置就傳來一陣破空聲，「哈哈，馬腳露出來了！」
愈史郎知道自己的隱身是比不得文景的，所以他要先下手為強。
具體來說，他的隱身符咒，是讓別人看不到整個個體的存在，但是當他碰倒一個瓶子，仍然會被注意到。
而文景的隱身，准確來說，應該是存在感低，現在已經進化到一人的範圍內摔盤子摔碗都不會被注意到，其他人看到碎片，只會覺得——這裡原來就是這樣。
因為這種差別，也就造成了接下來他的選擇。
愈史郎一擊不成，立刻想跑，可是挨得這麼近，哪裡還有撤退的余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這麼把腿劈下去，逼得文景防守。
「轟——」他的一腳將地上踩出一個坑，「嘖！」
這個女人身法無比靈活，在腳踩下去的前一刻就已洞察到殺意，手一撐地，腳一蹬，立刻就翻了出去。
她在空中調整好姿勢，落地時身體已正面對著剛剛自己站的位置，猛地一跺，就如返回的飛鏢般攻擊向來路。
「嘩——」這一掌卻撲了個空，鬼的行動比人類更靈敏上不知道多少倍，這點時間也足夠愈史郎離開這裡了。
「呀，挺能干的嘛。」文景算是從『受害者』的角度，深入體會了下和自己戰鬥的感覺，『這種角度還蠻有意思的。』
但破空聲告訴她，還遠遠不止這些！
攻擊來自右邊！文景抬手一擋，就和愈史郎的攻擊撞在了一起。
「呃！」她感覺骨頭上的震顫感傳導到了全身，讓心跳都亂了一秒，將胸膛都撞得有些發疼，她這才發現了一個問題，並迅速找補，「鬼的力氣太大了，我要至少拿個木棍。」
平時都是直接拿日輪刀砍脖子的，比的是劍術，她還真的很少和鬼肉搏。
不過『日輪刀掉落』這種特殊情況，之前好像也沒有特訓過，如果刀掉了就任人宰割，聽起來也不太對勁。
「切，小看我了吧！如果你以為自己可以隱身就大意的話，這種心態遲早會要你的命！」
「小鬼，還不是因為你搶跑！」文景在工具房裡一陣翻找，拿了一根一米長的棍子，遙遙指著剛剛出聲的地方，再度宣戰，「好了，繼續吧！」
話音剛落，棍子就已橫起來，擋住了直擊面門的一道攻擊。
文景順著這腳的方位，閃電般的撇開其上的力道，破壞對方的平衡，並以棍為身體的支撐，順著來擊的方向，飛身倒掛一腿 。
誒？軟軟的觸感。
她幾個跟頭翻到一邊，才看到原來站的地方，有血在一滴滴掉下來。
「噗，不會是我先踢中你的臉了吧~」
然後一陣真實的殺氣襲來，幾乎並著風刺痛了她的臉，文景壓低身體，咧開了笑容，「來得好！」
這一擊讓她意識到，攻擊前的隱身很容易做到，可是當攻擊正在進行的時候，一切就都不一樣了，主動攻擊相當於主動爆點。
就像她剛剛的那一腳，就是從愈史郎的攻擊裡判斷出了他的身體大概方位。
這種反擊，只要是擁有血鬼術的鬼，都能達到這種速度，所以擺在文景面前的課題就是，如何提高自己的攻擊速度。
可這又是一個悖論，僅說她自己的話，一般都是越重的腳蓄力時間越長，踢出去也就越剎不住車，可能粘在對方身上的時間也就越長。
如果提高速度，頻次可能提高了，力量就不足了。
女孩皺著眉，抵擋著來自各方的攻擊，只抵擋不主動攻擊，這給了愈史郎別的信號。
『她跟不上我的速度了嗎！太好了！』剛剛臉上挨了一腳後，他為了防止自己被抓住位置，每次都是一次攻擊不管成敗，立刻撤退換別的方向攻擊。
「砰砰——」嘗試連擊後，文景這次直接抓住愈史郎的腳，將他扔到了一邊。
「咳咳咳——」愈史郎扇了扇鼻尖的灰塵，迅速離開原地。
文景並未追擊，她只是用潛意識來感受殺意，由本能來進行反擊，所有的思緒都沉在心裡，去思考剛剛那腳如果是自己踢的，該如何破局。
『溫柔的路人』，是將刀橫在鬼的前進路線上，自己毫無殺意，只等鬼自己撞上去，砍下自己的腦袋。
它的進階版，從藤襲山開始嘗試，一直沒有領悟到新東西。當時嘗試的方向是，給刀上稍微加上速度，這樣當鬼的腦袋太硬，無法撞掉時，她就能使上力氣砍斷。
不過，這種帶著速度的刀，一定會帶上一點殺意，讓鬼提前警覺，就沒有成功。
但在那之後，她關於體質的接觸利用已經升了兩級了。
一個是她可以隱藏和她接觸的物質，並在自己離開後持續維持這種狀態；
二是她可以將能力注入到鬼的身體裡，消除其意識。
按照身體大小，效果也不同。
效果最好的是巴掌大的上弦四真身，幾乎立刻就讓它宕機了。效果最差的是比文景還高的鬼，幾乎全身的力量灌注進去，都只能控制幾秒鐘。今天她帶過來的，算是第二效果好的成品，也只是一個到她腰的孩子。
這麼看起來，她的能力似乎不區別鬼的厲害程度，只以需要控制的細胞數量多少為衡量標准。
幸好她有一米七，至少和很多鬼差不多高。
『不過上弦四的真身裡，是否無慘的細胞也很少呢，畢竟那麼弱。』這麼想的話，她控制一個鬼的難度，其實就和鬼自身的細胞數量，以及體內含有的無慘細胞數量成正比了。
嘖，怎麼看現在這水平，都不像是能直接用到鬼王正主頭上的程度。
「喂！」隨著耳邊一聲大喝，文景的辮子被狠拽了一下，這攻擊有些出乎意料，她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愈史郎的聲音聽起來非常憋屈，「你一邊發呆一邊和我打？！」
要不是因為文景是個人類，各方面都不怎麼經得起打，他剛剛那下肯定要踹她的頭，而不是簡單的拽下辮子。
「啊！」女孩突然從思緒裡掙脫出來，一本正經的回，「是啊，趁著我發呆的時候，攻擊會更有效果呢！」
「哈？」愈史郎沒有品鑒出她語氣裡的新奇，只覺得自己被從頭嘲諷到腳了，「再來！這次我一定要踢你的臉！」
攻擊再度如水一般湧向文景，這次她凜了心神，專心應對，因為剛剛那個答案已經浮現出來了。
既然她可以通過接觸影響物質，那麼可不可以隔著物質影響物質呢？
像是石頭、洞口，在人的概念裡是一體的，這也是文景一向的思維誤區。
可是作為物質來說，它們分別是一塊塊石頭組成的，就是靠石頭之間互相傳導她的能力，才能達到隱藏的效果。
那可不可以，讓刀去傳導能力，換句話說，讓刀和鬼的脖子連成一體，那麼自體內部做什麼好像都不會有殺氣吧。
比如影響空氣，去隱藏殺氣，比如影響刀鋒和鬼接觸的那一片皮膚，即使被砍進去了，低頭看過去，鬼的視野裡依舊什麼都沒發生。
第85章 第 85 章
「哈哈哈」, 想到這絕妙的主意，她簡直從身到心都痛快了起來，把隱身中的愈史郎給嚇一跳。
十五分鐘到, 換邊攻擊，該文景隱藏身形攻擊了。
愈史郎將頭上的符咒取下來，看著女孩滿是躍躍欲試的眼神, 用凶狠的聲音說, 「看情況，我也會進入隱身的！」
「那不就是你剛剛說的，怎麼打，打空氣嗎~」文景調笑。
「你太陰險......」陰險這個詞的音還沒完全發出來, 愈史郎就神情一凜, 立刻快速閃現到另外一處了。
這家伙, 剛剛還在言笑晏晏，趁他回話的間隙裡抹除了自己的存在感。
『在哪裡？左邊？右邊？』愈史郎猛地向後方防御，卻發現預料中的攻擊還沒到, 他防了個空氣。
「怎麼了？為什麼不出招？」拖長聲音, 他找尋著自己視野裡的漏洞, 努力不讓世界將他的眼睛蒙上。
卻不料下一秒，自己的腿彎突然被人從後踢了一腳, 好險沒跪在當場。
『果然是後面！』
可猜到了並不代表他能防御到, 每次他在前後左右四個位置上猜, 大概是了解她的攻擊模式的原因, 十次裡有五次能猜中。
「噗通——」愈史郎在奔跑躲閃的過程中被狠狠推了一把，撲在地上摔了個狗吃屎。
這種逗弄一樣的攻擊, 徹底惹惱了愈史郎, 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在自己的視野裡看到任何漏洞, 就干脆交給自己那點本能。
活動中似乎更容易被預料到行進路線，他采取了防御姿態站在原地，放松了全身，只聽憑潛意識的召喚，在合適的時候朝猜測的方向出手。
一下，他朝左邊攻擊，右邊的脖子卻被手刀砍了一下。
「咳咳——」抹了把自己被砍出來的唾液，愈史郎的眼睛裡血絲開始遍布。
第二下，把意識全部收回來，只關注自己的身體，哪裡被攻擊了，抓住攻擊的瞬間進行反擊，就像是文景剛剛做的那樣。
可是——腰上被推了一下，他往那方向一撲，卻又撲了個空。
在文景的視角裡，現在的愈史郎，簡直就像是御花園裡蒙眼和妃子玩捉迷藏的皇上，每次都是在攻擊結束後半秒才能反應過來身體上的疼痛。
她是個執行力很強的人，當她學會了、悟到了，就會在下一次立刻反應在表現上。
刀劍和拳腳，都有共通之處，嘗試用拳頭在攻擊的瞬間侵蝕對方的身體，效用似乎不錯。
唯一需要實驗的，就是附著上能力後，多長時間會失效的問題。
所以，某個瞬間詭異的一幕出現了，愈史郎感覺自己左右兩邊同時受到了攻擊，他感覺完全不能理解。
「喂！你不會還有什麼同伙吧！剛剛我感覺到第二個人了！」
遙遙的，從院子裡的某棵樹下，文景的聲音傳過來，「不是喲，我在做一個很重要的實驗~」
「哈？」聽了這話的愈史郎臉色猙獰起來，鬼的特征在他臉上更加明顯起來，舔舐著剛剛咬破嘴唇的尖牙，他也低沉的聲音說，「太巧了，我也在做一個實驗。」
剛剛搶跑，絕大部分原因就在於，愈史郎覺得文景的能力太過逆天，自己不在一開始打回本，等到自己被打的時候會很無助。
現實情況也正如他所想，在文景隱身後，他的能力大半發動不起來。
鬼的敏捷，文景也有。
鬼的力量，文景也有。
甚至因為動線被洞悉，他還總被陰。
在這種無奈的狀況下，捏著符咒的手青筋爆出，但直到最後，都沒有掏出來使用，那樣才真的是輸了。
所以，愈史郎要做一個實驗，將自己的理智隱藏，全然將自己交給本能。
他雖然不渴望人肉了，但對人血還是渴望的。
想破腦袋，他突然意識到——如果文景的能力是在將別人的視野塗改，至少需要對方是有一定理智的。比如世界在哄騙一個鬼這個地方沒有人的時候，這個鬼必須得有智商能聽懂這種哄騙才行。
他要將自己變成一個渴望鮮血的低級鬼，這樣就可以在一眾聽不懂的蒙騙裡，追尋著最原始又最純粹的欲望，找到那個想找到的人。
於是，在文景不斷調控手上的勁兒和能力的同時，愈史郎的身形不斷地晃動著，幾乎要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
『怎麼回事？剛剛他在說什麼實驗？完全不明白。』她停下了攻擊，謹慎的等待著愈史郎下面的招兒。
結果他直接——趴在地上睡著了。
文景以為自己看錯了，是誘敵之計什麼的，結果靠近了，真的聽到了這家伙的呼嚕聲。
『所以在實驗什麼，如何在三秒鐘內入睡的實驗？』
鬼不會著涼，而且死傲嬌不值得心疼，女孩直接繞過他回了屋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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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史郎能明顯感覺自己在做夢，他竟然夢到了和珠世大人躺在了一張床上。
「哈——」他深吸一口氣，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女人，睫毛根根畢現，鬢發溫順的貼在臉側，即使是睡著了也帶著一股溫柔的氣息。
眼珠瘋狂抖動，喉嚨發緊無法呼吸，愈史郎幾乎要被這一幕衝擊得直接昏過去。
但他很快意識到，這裡是夢，無法昏過去的。
『既然是夢——』他腦中有一個瘋狂的想法，微微顫抖的手伸了出去，在觸到珠世大人肌膚的時候，那滑膩的觸感，讓他自己反而先被嚇得手一縮。
等等，這時一點神智被嚇了出來，他終於回憶起了睡著之前的事情，『我不是要遵循自己最原初的欲望，變成渴望鮮血的鬼，去找到文景的藏身之處嗎？為什麼會在夢裡見到珠世大人？』
難不成——『我最原始的欲望，竟然不是對血，而是對珠世大人嗎？這麼多麼褻瀆大人的想法啊！！愈史郎！你太肮髒了！』
可唾棄歸唾棄，他在意識到這是自己原初欲望帶來的夢後，伸出的手意外穩了下來，似乎在承認自己肮髒的同時就原諒了自己的肮髒。
「珠世大人~~」掌心貼在臉頰，大拇指輕輕撫過女人的眼下，高高的鼻梁，水潤的櫻唇，在他自己的唾棄趕上來之前，手指已誠實的遵照心願摸了個遍。
「接、接、接下來、就是......」愈史郎猛地吞咽一口唾沫，喉結抖動了起來，因為激動，他的鬼相已全然暴露，滿是血紅的眼睛緊盯著那段白潔的脖頸。
可就在這時候，眼前的景色突然晃動了起來，另一段景像重疊在了珠世大人的睡顏上。
還是珠世大人，不過她正蹲在近前，擔憂的晃著他的身體，「愈史郎，醒一醒！」
那後面，還有一個探著頭的眼熟女孩，說著，「他說要做什麼實驗來著，我就自己回屋了，誰知道他做著做著實驗就睡著了。」
「嗯？」愈史郎的心神恍惚著，理智告訴他要醒過來，可是這夢太甜美了，全身上下的細胞都在瘋狂喊叫著『繼續下去！繼續做夢！』
在這欲望的牽扯下，眼前的景色慢慢淡去，唯有珠世大人毫不設防的睡顏清晰了起來。
在那晃動中的景色裡，珠世大人被那個眼熟女孩推到一邊去，一只冰冷的手探了進來，前一秒皮膚剛感覺到，下一秒那手就似乎伸進了靈魂裡，帶著千年寒冰般的冷酷，撕開了所有的夢。
愈史郎一瞬間以為自己被扔到了冰庫裡，剛剛被歡愉泡軟的細胞這會兒都被凍得稀碎。
「啊！！——」他一下醒了過來，眼前是自己的手和腳，稍一偏頭，就看到了一雙正站起來離開的腳，以及珠世大人擔憂的表情。
「愈史郎！你終於醒了！」珠世大人緊緊抱著他，被抱著的男孩有一瞬間還在愣神，下一秒就本能的讓紅暈浮上了臉頰。
「珠世大人！！」
旁邊的文景抱臂看著這堪稱『感動』的一幕，沒留神又對上了愈史郎惡狠狠的眼神，聳了聳肩，她用口型說，「不是我弄的。」
可是這會兒的愈史郎有點不同，他竟然沒再多眷戀珠世的懷抱，反而對著文景說，「剛剛的實驗結果，我們找個地方說一下。」
「愈史郎......」珠世大人被攔到一邊。
「珠世大人，請先去忙吧，可能會傷到您。」
旁邊的女孩挑了下眉頭，盯著男孩走到她面前，「少見啊~」
「少廢話！」愈史郎帶她走到房子後面，用少有的鄭重語氣說，「你的體質可能存在一個漏洞，但我現在還不敢保證，你自己去查證吧。」
文景的臉一下拉下來，「詳細說說？」
「你的攻擊套路不夠靈活，和你配合過之後，我有一半的概率能猜中你的想法。另外就是，我不確定是否是真的，就是你有沒有和毫無理智的鬼戰鬥過，它們在餓極了的時候，能不能跟著本能找到你的存在？」
「毫無理智的鬼？」文景眯著眼睛，這個還真是沒遇到過，現在沒法下結論。
「對，無非就是兩種結果，一是毫無理智的鬼更容易被你的體質影響到，或者是本就無理智可言，只跟著本能的話，不會被影響到。你自己去實驗吧！」
說到最後，愈史郎還有點生氣了。
文景把這個問題記在心裡，剛要離開，卻又被叫住。
「文景」，男孩是少有的鄭重其事，「你能殺了無慘吧，你能結束珠世大人的噩夢吧！」
女孩也鄭重其事，點頭說，「當然！」
「哈哈，我剛剛做了一個夢，夢到了和珠世大人平凡的、沒有陰影的生活，真的是太美妙了，讓我忍不住一直做下去。」
第86章 第 86 章
愈史郎的夢, 文景聽完時沒什麼想法，但是當天的晚上，她也做了一個夢。
那是現代的房子裡, 電視機裡放著日語的節目，她明明沒有在現代的日本居住過，可那場景非常的真實。
在夢裡, 她從床上爬起來, 習慣性的往右邊摸了一把，只摸到了一片掀開的被褥。
『他起來了。』
打著哈欠，腳趾夾著拖鞋走出去，她看到一個男人穿著襯衫站在開放式的廚房裡。
『啊, 是杏壽郎。』文景有些清醒過來, 腳步被釘在原地。
杏壽郎側著臉, 認真的聽著電視機裡關於天氣和運勢的說法，鬢角翹起的金紅色頭發，被定型噴霧固定後, 服帖的扒在臉旁。
一個抬眼的功夫, 他已經發現門口站著的人, 於是非常精神的打招呼，「早上好啊, 文景！」
「啊, 好。」文景一副走錯片場的表情, 夢游般的往餐桌旁走, 想趁機找找手機，看看現在的年月日。
可這個想法很快就被下面發生的事情打斷了, 一個小肉團撞到了她腿上, 差點把她虛浮的腳步給撞亂。
一低頭, 是一個金紅色短發的男孩，正打著哈欠，一副考拉模樣，手臂抱著眼前的腿。
顯然，他是想著，既然撞到了就干脆抱上去睡覺。
『誒？誒？誒？』文景一時太過震驚，竟然呆立在當場，『這是什麼？？？』
一只成年人的手伸過來，拎起男孩的後頸，把他放在餐桌旁，手腳利索的將圍嘴帶上，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給男孩一雙筷子。
男孩就以著被擺好的姿勢，繼續打著瞌睡。
而杏壽郎自己呢，在三秒干完這一切後，立刻跑去，在滋滋冒油的培根烤焦前，把它們都盛出來。
看得出來，是很熟悉早上兒子的這一番操作了。
甚至有空余，騰出精神照顧文景，「先去洗個臉，擦個護膚品，粥馬上就煮好了！」
「嗨......」她夢游般的來到衛生間，打開鏡後櫃拿出了洗面奶，隨後又被自己的熟悉震驚到，『啊嘞，為什麼我會知道擺放的位置？！』
清水撲臉，清醒了兩分，可是場景還沒有變換。
她又「咚」地一下把身體放在化妝台前，遵循著潛意識，打開了化妝鏡上的燈。
這時候，有些細節終於浮現了出來。
鏡子裡這個女人是文景，但卻是前世的文景，陌生又熟悉。
『這究竟是夢還是什麼？』
五分鐘後，她坐到餐桌前，靠著磕磕絆絆的裝傻知道了一切。
這個男人就是杏壽郎，現在是一名警察，這個男孩就是太行，他們的——兒子，同時也是一名小學生。
不知道是遺傳了誰，每天的覺特別多。
而且不爭不搶、性情溫吞（親媽視角），在幼兒園的時候，大家都在搶玩具，他就在一邊安靜的待著。
幼兒園阿姨收拾完打成一團的小朋友，回頭誇獎太行的時候，就看到他把大家爭搶玩具的醜態都畫了下來，一時間幼兒園老師臉上的笑容都凍結了。
再一詢問，剛開始兩個小朋友打起來，就是不知道誰喊了一句「四郎，泰富想搶你的玩具！」
然後本來不想搶玩具的泰富，被四郎推得也開始搶了，接著兩個幫派迅速打成一團。
雖然沒有證據，但是幼兒園老師合理懷疑某個一直作壁上觀的小朋友，這個孩子是怎麼做到既不加入幫派，又同時被兩邊尊重的啊！未成年人的世界恐怖如斯！
因此，杏壽郎接兒子放學的時候，還被暗中提醒了兩句關於家庭教育的問題。
等到了小學，惹到事件的頻次更高了。
這個孩子更是做出了——同時答應前後左右四個同學扔小抄的請求，並在考試現場將紙團掉到了自己腳下，引得前後左右四個人在考試現場為了答案大打出手，當時的盛況令他一戰成名。
之後被稱為XX小學的S王子。
明明在家這麼迷糊，還喜歡抱著媽媽睡覺。
誰知道他竟然能干的出來把清潔工引走，然後將霸凌人的男生關女廁所裡放了一個小時咒怨這種事。今天他們的一個任務，就是去醫院，慰問那個被嚇壞的男同學。
『簡直就是他爸爸的完全反面啊！難不成是因為我？不不，我.....等等，我沒有兒子啊！』
文景猛地清醒了，她為什麼會對事件的細節如此清楚，這不就是一個普通的夢嗎？
對面父子兩個，還在針對『在廁所裡放咒怨會不會引來鬼』的事情，進行偏到不知哪裡去的討論。
這討論聲仿佛一陣催眠，讓文景的腦子越來越昏沉，她意識到自己馬上要脫離夢境，進入下一個睡眠周期了。
「啊，其實有個兒子也挺好的......」唯一不太好的地方，就是煉獄家的基因太強大了，十月懷胎換了個謝謝參與的獎，論誰來說都會不服氣的。
第二天醒過來，文景在睡意未散的那一會兒，趕快爬起來，將自己夢到的內容寫了下來。
【杏壽郎，我夢到了一個男孩，非常的可愛，我都心動了，他叫太行】
「噗哈哈」，她自己抱著那張紙在床上笑得滾來滾去，杏壽郎如果收到這封信一定會不明所以，甚至以為我是有別的心思了。
「噶——」窗台上的包子已經跳了好幾下，不得不出聲催促。
「好吧，好吧。」
文景這才爬下來，好好的想著下面如何寫。
【這幾天關於那件事有進展嗎？我在這邊的報紙上都看到關於外國人被殺的消息了。畢竟是英國那邊的大學教授，會變成外交事件嘛？
珠世小姐這邊還需要幾天的時間，那之後我就立刻和你們彙合。
最近了解到，有一些隱藏在高級住宅區的餐廳，不對外開放，到了晚上卻有人員出入。高危場所清查，這些地方可能會漏掉。
我跟著進了一家，發現他們在聊一些私密的合作，好像涉及收購糧食然後聯合抬高價格賣出去的事情，已經將細節都告訴主公了。不過，總覺得，這個世界已經在變得越來越亂了。
最後，你是不是已經著急了，關於我一開頭提到的男孩，其實才八九歲的樣子吧。
我夢到是我們的兒子，但是頭發和長相都特別像你，這讓我很生氣，你們煉獄家的人是不是共享一套長相模板啊！
性格很惡劣，總是做惡作劇，唯有這點比較像我吧。】
文景信中所說的事件，是她出發後爆出來的。
一個來日本做慈善的老教授，被殘忍殺害在了住所，現場的血跡飆得屋頂上都是，很多看了現場的孩子都連著好幾天做噩夢。
以往遇到這種事，警察只需要說是仇殺、情殺這種有來源的殺人事件，就能糊弄過去。
可現在這事情牽扯到了外國，想要這麼糊弄根本不可能，所以他們求助到了鬼殺隊的頭上。
杏壽郎正好在附近，一探就知有問題。
他到的時候，已經距離案發好幾天了，屋子裡的鬼氣消散，可探查了屍體狀態後就明白，人類是不可能弄出這麼離譜的傷口的。
文景怕離那個小鬼太遠會出問題，也不敢回去幫忙，只能借著一個夢的由頭，去打擾下正在查案的杏壽郎。
『話說，我在夢裡也夢到杏壽郎是警察，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包子扇扇翅膀，帶著女孩的思緒遠去。
接下來的日子，珠世小姐還是一直在地下室裡忙活，文景白天去附近的隱秘場所巡邏調查，晚上和愈史郎切磋。
她現在基本能控制到第四擊的同時，第一擊才被感知。
所以愈史郎的感覺就是，受到第一次攻擊，剛要順著方向反擊，卻找不到人。
緊接著身上第二道、第三道攻擊已經挨到了，按照常理，肯定是以為攻擊者換位置了，於是再通過新的攻擊調整反擊方向，仍然不對勁，打不著人，最後第四道攻擊也來了。
實際從文景這邊的視角看，是她已經湊了愈史郎四下了。
到第四次，他感覺疼了，就跑得遠遠的，遙遙看愈史郎攻擊空氣。
「這樣，就沒辦法讓鬼在第一時間根據攻擊的位置，來進行反擊。」如果放在游戲裡，她這算開掛，而且是給別人加延遲。
對此，第一位受害鬼愈史郎的評判是：「太惡心了！而且身為鬼殺隊員，不應該想著如何一刀斷頭嗎？搞這麼多花裡胡哨的干嘛！」
「是挺花裡胡哨的，但對你還挺有用的！」文景一句話氣得愈史郎七竅生煙，最後兩天都不想理她了。
當然，這是文景耍嘴皮子的話，真實想法的話，她是覺得挖掘自己能力的另一種表現還挺有意思的。
說不定就能在對戰無慘的時候用上，鬼王可不是一刀就能斷頭的，保不齊要砍上好幾刀。
那這個技能就有用了，一共需要砍四刀，這樣就能讓它在最後一刀才感覺到危險。
七天結束，珠世對小鬼的改造也結束了，之後按照常理的話，它就只需定期喝一點人的血就可以了。
「真省事呀~」文景蹲下，望進這個小鬼什麼都不存在的眼睛裡，「之前的名字不重要了，從今以後就叫你小一吧，你還是第一個受我控制的鬼。」
「嘖，你難不成還想收很多鬼嗎？」愈史郎很不憤，這種逗弄的表情，這幾天他已經受夠了。
「啊，好主意呢！」文景裝作被提醒到的樣子，一拍腦袋，「我怎麼早沒想到，這就去多收服幾個鬼！」
「喂！」看著女孩歡快跑走的背影，愈史郎有點急了，剛想追就被珠世攔了下來。
「不用追，她這麼著急，是因為家人失去了聯絡。」珠世在和文景聊後續的安排時，女孩就一臉焦慮，說已經三天沒有消息了。
「是嗎？」愈史郎對珠世小姐是百分百信任的，很快就將這幾天一直打擾他們的文景拋在了腦後。
第87章 第 87 章
包子一直沒有回來, 按它的飛行速度，來回三天綽綽有余，除非是一直沒有找到收信人。
文景還得帶一個白天不能見光的鬼, 為了白天黑夜都能趕路，珠世小姐從倉庫裡拿了一個藥箱，讓小一縮進去。
『沒覺得是個助力, 就先變成累贅了。』
她一邊趕路, 一邊找尋最近的藤花之家，借他們的烏鴉去問主公有無消息，然後在下個藤花之家收到了回復。
「被陷害了？」文景快意恩仇許多年，這時候才第一次感受到人間的險惡能有多深。
警察那邊采集不到罪犯的信息, 破案的壓力逼得又緊, 就直接將杏壽郎在屋裡的腳印當做罪犯證據呈了上去。
這事情一環扣上, 後面就是環環流程，各種嘴上官司。
上面的意思是要拖成懸案，底下的人為了迎合上面的暗示, 就明知是好人, 也要抓個在裡面充數。
但是抓人也有講究, 能知道鬼殺隊的警察，應該更清楚杏壽郎是個好人。
也正因為鬼殺隊的大家都是純種的好人, 才會被警察如此安心的坑害。
這時候, 文景恨不得杏壽郎是不死川那種, 一看就不好惹的人物, 也不想他就這麼被冤枉。
主公通過眾議院那邊的力量協調，大概兩天後, 那邊會走釋放書, 然後放人。
可接下來呢, 文景都能猜到大概流程，無非就是再找個好人，逼供或者怎樣，讓他承認。只要官方一天不承認鬼的存在，那麼這類遍地開花的案子，就都會被糊弄或者隨便冤枉好人來結案。
她理解主公的意思，鬼的事情，終究是他們產屋敷家的詛咒，他不想牽扯到太多力量。
人多了，勢力多了，難免就會出現像五闊那樣的叛逃事件，殺鬼的事情也會變得不純粹。
怎麼說，俗話有講，人多力量大，可更多的時候是，人多心思雜。
文景理解以上的一切，可現在的外國人被殺事件，已經很清楚的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產屋敷家族想一家抗下，也是沒有力量應對了，這時候必須謹慎地去找一些外部的力量。
她將自己的想法寫了下來，傳信給主公，看著烏鴉飄落的黑羽，她心裡只有一句話，『什麼兩天後放人，我要現在他就出來，憑什麼好人就要被槍指著！』
在藤花之家休息片刻，文景的腦子裡不斷的閃現各種方法，直接去『劫獄』沒什麼意思，必須要讓他們知道，鬼殺隊員不是普通的違規帶刀武士。
這時候，文景眼睛突然一亮，『我一般用能力，是使某個物體讓所有人和鬼都看不到，那麼能不能反其道而行之，只讓某個人看到某個東西，而其他人都看不到呢？』
其實就是能力在不同人身上的差異化使用，她以前還真的沒有想到，還是偉人說的那句話對，實踐出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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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阪市，明治維新以來，人口激增，工業逐漸繁盛，近年來有著『大大阪』的美稱。
又因這裡歷史悠久，從江戶時代就是一個大城市，和京都一樣享有歷史底蘊，故而這裡也有外國人到訪。
可一旦出了最繁華的地帶，各種偷盜、搶劫的事情頻發，警察力有不及，庶民也只能靠自己了。
最近大阪府警察這邊可不怎麼好過，外國人被殺的案子鬧得沸沸揚揚，可平日裡那些殺人放火的案子，哪個不是輕輕帶過。
這麼特別的對待外國人嗎？就連警察自己內部都在嘀咕。
可警視長的日子也不好過，那個外國人有點來頭，上面被外交人員一聯絡，就當場誇下海口說要將罪犯緝拿。
「哪有罪犯可以捉拿啊！」年近半百的佐佐木回到家中，關上書房的門，終於將自己心裡的話吐了出來。
那種誇張的殺人現場，那麼嚇人的傷痕，他們這些干了許多年的老警察一眼就知不簡單。
可當了長官後，這些話是一個字都不能說的，甚至還得板起臉來，呵斥散布恐慌的小巡查。
「哢滋——哢滋——」頭頂的燈泡突然開始閃爍，佐佐木抬頭看了一眼，並未在意。
這個年代電壓本就不怎麼穩定，燈泡閃爍是常態。
他繼續低頭看文書，就在剛穩定下來的這會兒。
「哢滋——哢滋——」燈泡又開始閃爍。
「誰在用電，不要再用了，我這邊都看不清了。」一向在家裡很霸道的警視長，直接讓其他在用電的成員改用其他的。
「哢滋——哢滋——」總共看了兩行字，就出了這樣的煩心事，佐佐木直接放下文書，氣勢洶洶的拽開門，對著樓下喊，「我的話沒聽到嗎？把其他的燈關掉！」
「嗨！」他的妻子從廚房裡走了出來，有些害怕他的大怒。
「哢滋——哢滋——」佐佐木指著正在閃爍的燈泡說，「都怪你們，明明是我在供養這個家庭，明明是我在保護所有人的安全，為什麼要一直這麼對我！」
「誒？」一直畏縮著的妻子吃驚的展開皺在一起的臉，趁著丈夫生氣的間隙，輕聲說，「可是，燈泡沒有在閃啊......」
「你——瞎了嗎？」警視長佐佐木第一時間用嫌棄的眼神掃著妻子，就像是他一貫的那種質疑風格。
可是大兒子、小兒子、女兒，甚至家裡的佣人都噤若寒蟬的站在門口，說燈泡沒有閃爍。
佐佐木的眼睛從來沒瞪到這麼大過，他終於開始懷疑是自己的問題。
在這個寂靜的時刻。
最小的女兒拽了拽哥哥的手，輕聲說，「我們應該說燈泡在閃嗎？」
這句話讓佐佐木的手指抖了兩下，他將所有的人趕走，自己走進書房裡。
左右環顧，這書房一如往常。
不對，心細如毫的警視長，看到桌子上文書的頁數好像不對。
他剛剛沒有打開筆，可現在有一支筆被打開放在了一邊，干淨的印刷文書上，被粗暴的圈了幾個字。
重新排列組合一下，這句話就是——「你與罪犯同行。」
這天晚上，文景還突襲了另一個地方，就是關押杏壽郎的地方。
大阪府東區原天王寺村附近，奉行所內，夜裡飄進來一片樹葉。
躺在床上的杏壽郎睡得並不踏實，在蜻蜓點水般的觸碰下，突然睜開眼睛。
在黑暗裡，一個人正坐在他旁邊，而伸過來的手就是讓他蘇醒的原因，「文景？」
借著眼睛熟悉黑暗的功夫，他終於認出了床前坐著的人，整個人直接抱了上去。
「你胡子怎麼這麼扎」，還沒溫存一秒鐘，女孩就推著對方的頭，自己迅速往旁邊躲去。
「沒辦法呢！在這裡好幾天了！」被嫌棄的少年還是那麼精神，「每天都有好好鍛煉身體，就是不能出去殺鬼，讓我有點睡不著覺！」
『別殺鬼了，這些你想保護的人都是什麼德行啊。』文景想這麼說，可最終還是化為一句調侃，「也就是說好幾天沒洗澡了，那你更要離我遠一點了~」
「可是我剛剛也聞到了文景身上的汗味！」
「那是你鼻子出問題了！而且我可是為你的事情白天黑夜趕過來的，快給我謝罪啊！你怎麼可能被警察抓住，和警察跑步，你都跑得比我還快！」
每次被指出來非法帶刀，兩個人就得逃跑。
有時候警察多了，還得分頭跑，每次都是文景這邊的警察多，因為杏壽郎一下就竄得遠遠的，根本摸不著人影。
「啊！好像是呢！那下次我在原地等一下他們好了！」
跑題了，跑題了，不過這一跑題，文景心裡的氣就都差不多消了，兩人也就能好好聊聊發生了什麼事。
原來被關進來，是杏壽郎自願的。
那天他勘察了現場和停屍房裡的屍體，斷定這又是一起鬼殺人的案子，和以往唯一的不同就是受害人是外國人。
按照鬼殺隊這邊的規矩，就要畫一個五公裡的大圈，在這個範圍內進行類似事件的整理，最後圈定那只鬼的活動軌跡和範圍。
當然，這是針對普通鬼的規矩，而對於會到處作案的高等級鬼，就需要畫一個更大的圈，按照時間順序將事件排序，沿路一直這麼畫圈來判定方向。
他向警察講述了接下來自己的抓捕方案，可時間緊急，那邊根本就不耐煩聽，甚至在他面前准備隨便抓一個地痞結案。
杏壽郎看不得這樣的事情，於是他就說，「反正是隨便抓一個人，那就把我抓進去吧，不要讓普通人受傷害！」
扶額，果然上天在調配這個人靈魂的時候，本該像調配冰粉一樣，每樣加一點，卻不小心手抖，把他的80%都倒滿了正義感。
「杏壽郎啊......別人怎麼樣，都有他們的親人來管，你也要想想自己的親人啊！你還有我和千壽郎啊！」沒了日輪刀的鬼殺隊員，也就是比平常人壯了那麼一點點，手腳靈便那麼一點點，武功高那麼一點點，遇到槍和眾人的圍攻還是不行的。
「嗚姆，對不起！」少年清爽的道歉，並且清爽的拒絕了『出獄』的請求，「就讓我這麼占著位置吧！直到主公他們將上層協調好！還有——普通人的親人可沒有你這麼厲害！」
「嘖！」文景暴躁的將一個藥箱和日輪刀放下來，雙手附上能力，讓它們都隱形，「這是你的刀，還有我剛馴服的鬼，你幫我看著吧！還有——祝你第一次坐牢愉快！」
最後幾個字，她是咬著牙說的。
「你呢？！」
「我？」女孩賭氣的將牢門合上，回身飛了一個眼刀，「我去抓鬼啊！我去抓住那個鬼總行了吧！」
第88章 第 88 章
說是說得容易, 可真到了要找鬼的時候，難題就來了。
鬼又不是什麼會安分待在一個地方的生物，這麼多天過去, 早不知道去哪裡了。
『果然還是要繼續從警察這邊下手。』杏壽郎非要住那是他的事，可警察敢不敢繼續收他，那就是她的事兒了。
打定主意後, 文景按照檔案裡查到的各個警察長官的家庭地址, 連夜去了好幾家。
有人起夜的時候，廁所的燈被惡意關掉、打開很多次，以為是小孩子搗亂，可是打開門一看, 外面空蕩蕩的, 哪有人影。
「嘻嘻嘻——」有什麼聲音貼著耳朵響起, 第一位警官刑事出身，臉也被嚇得比牆還白。
有人半夜醒來，看到床尾站著一個女人, 輕輕唱著歌。
有人早上起床, 找臥室門找了半個小時。
文景把自己這麼多年看的恐怖片套路都用了一遍, 第二天早上，除了慘淡的出勤率值得注意外, 警察局開始大張旗鼓的重審問題案件, 連同杏壽郎在內的好幾個證據不足的『犯人』都被當場釋放。
在那之後不久, 原本負責外國教授被殺案的佐佐木警視長, 因精神問題告假，逃離了被問責的命運。有樣學樣, 很多警察相繼以同樣的理由休假, 大阪府警察局一度陷入癱瘓。
這樣半死不活的警察局, 怎麼可能繼續緝凶，於是這件凶殺案變成了燙手山芋，在府和區之間相互推諉。直到後來某天，被直接宣布『罪犯死了』，然後匆匆結案。
「啊嘞？」被扔出門外的杏壽郎一轉身就看到了在等他的女孩，結合警察局裡每個人都戰戰兢兢，一說什麼都諱莫如深的樣子，他合理猜測是未婚妻搞的鬼。
「走！」女孩沒有寒暄的意思，一甩頭就往前面走去，看起來還是很生氣的樣子。
「你生氣了？！」杏壽郎幾步趕上，在旁邊側頭看著文景的表情。
一說到這點，女孩就有股怒氣在胸中翻湧，這個男人，以為自己在殺鬼時的那一套，還能在復雜的人類社會中用呢。
在這個混亂的世道裡，道德觀越高越吃虧，特別是杏壽郎這種沒事還往上貼的正義精神。
不，應該叫白送精神。
文景想吵他，嘴巴卻緊緊閉著，『說了也不管用！』
因為知道這個男人骨子裡的固執，他能在無人贊同的情況下獨自像個小太陽一樣閃耀，就是這份固執在起作用。
她愛杏壽郎固執的陽光，卻又討厭這份陽光照在別人身上，尤其是當看到別人白白浪費這份溫暖時。可一頁紙也有正反面，沒道理只有好的一面。
「杏壽郎，去抓鬼吧，讓那些警察看看什麼叫做敬業。」
「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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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邊情報的搜集非常吃力，即使有藤花之家的幫忙，很多事情的真假也需要鬼殺隊員親自去辨別。
而且鬼很會隱藏自己的蹤跡，還有打洞的本能，厲害點的，像吉原那個上弦六，能挖很深的洞，連罪證都找不到。
現在文景他們面前攤開的，就是最近三個月附近十公裡範圍內所有的失蹤及疑似鬼痕跡的案子。
接下來就是篩選的環節，杏壽郎幾乎只看了兩眼就將兩頁資料合在了一起。
作為代理柱工作過的文景，很清楚的就知道，他是在用現場的特征來合並案子。
一般鬼是沒有掩藏自己殺人特征的動機的，他們不像人類的犯罪者一樣，需要瞻前顧後，只需要遵從欲望，用自己最順手的方式，殺了吃了便是。
所以就會出現，有的鬼喜歡先放血再吃，有的鬼會挑剔吃的部位，有的鬼則是針對人群下手，總之粗篩的時候可以先將最明顯的那些進行歸類。
兩個人配合默契，很快就在堆成山的文件裡面分出了一小沓。
杏壽郎不知想到了什麼，從整理到某個文件開始，眉頭就簇了起來。
第二遍，則是把距離這次外國教授案子前後時間比較近、且距離比較近的都抽出來，把明顯有時間衝突的那些，對比後去除一部分。
這樣，基本就又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最後利用粗篩過兩遍的案子，在地圖上標出案件地點和時間，繪制這只鬼的行跡圖。
如果是普通鬼，那麼它基本就圍繞著自己的藏身地進行活動，將所有案件地點標注出來，再撇除掉特別偏離主線的個別點，最後根據軌跡的中點預估大概位置。
當然，這是對於普通鬼而言的。
「怎麼了？」杏壽郎拿著一張現場繪制圖，一直在跑神，文景從他手裡抽走，定睛一看，也皺起了眉。
和外國教授那個案子不同，這張圖描繪得是一個鬼殺隊員死亡的現場。
這是一個小巷裡，胸口開洞的隊員就垂頭坐在盡頭，他的屍體周圍，地面、牆壁全部都是圓形的坑洞和龜裂圈，那樣子——極其像是稹壽郎死亡現場的那些。
兩者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稹壽郎胸口沒開洞，只是被震碎了內髒。
「杏壽郎！」文景死死抓著少年，想說的話都在眼睛裡，雙方的眼睛裡都變得濕潤起來。
他們可能找到那只闖進煉獄家的鬼了，一年過去了，這只鬼果然沒有被消滅，還殺了更多的人。
「我現在就告訴主公這件事！」文景立刻招呼烏鴉，讓它去找距離最近的岩柱過來。這件事非同小可，根據稹壽郎的遺言，應該是上弦三。
「......」少年心中似乎有千百條江河同時穿過，被封上許久的記憶都湧了上來，一秒鐘就像過了十幾年一般。
他只能緊握著未婚妻的手，和那個沉默的凌晨一樣，沉默的盯著那張繪制圖。
一年了，所有的事情都有很多變化，他們沒有了家，變成了在外的吉普賽人。
東京那邊，自多摩川圍剿後，一直有鬼在查找煉獄一家的下落。
無一郎逼問鬼的時候，竟然從對方口中聽到了炎柱繼子四個字，可見無慘對她的痛恨。
幸好主公從一開始就很敏銳的掩蓋了文景的信息，只讓她送禮物給柱及特殊位置的人，剩下的隊員，即使見過她、知曉她，過上十天半個月，也就遺忘了。
一年了，他們殺了三個上弦，還確定了無慘某個擬態的所在地。
雖然大家都恨得牙根癢癢，恨不得提刀就去京都祗園，但是文景的試探結果讓他們將情緒都壓了下來。
杏壽郎清楚地知道，壓下去的那些感情，有多苦，苦得咽進肚裡，呼吸間卻總有東西想要順著食管、順著喉嚨反上來。
音柱在追查東南亞的商隊路線，花柱在培育彼岸花，岩柱在選擇大決戰的地址並鋪設炸藥，水柱和風柱沿著失蹤隊員的步伐扎進深山裡，霞柱在守衛東京，而他們在做對鬼的實驗。
開始計劃之後，事情就越做越多，也就越來越沒時間去想私仇，沒想到突然有一天，答案擺在了他們面前。
一年了，他們都沒有時間去掃墓，或者說，因為愧疚而不去想掃墓的事情。
現在也許該想想掃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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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壽郎提前出來了，可是這件事幫助主公下了一個決心。
他要聯合一些友好的家族，嘗試將鬼殺隊員列入到藩縣下的自衛隊裡，這樣屬於地區治安的編外人員，帶刀出行就有了依據，也能方便調取警方資料。
不過，這件事也有壞處，那就是很可能暴露產屋敷家族的產業。
無慘對上層的滲透還未可知，這時候有一個人在為不知名的鬼殺隊鋪這種路，只要查到了，就能順藤摸瓜找到後面的支持者，那麼鬼也許就會對產屋敷家族的財產進行追蹤和清洗。
所以，必須要辦得非常謹慎低調，這也是他不敢催促放人的原因。
『不光是鬼殺隊內部的內應調查，就連政府的上層人員也需要進行調查。』主公攥著手指，想到了文景信中提到的那些隱秘的會面場所。
無慘是一個膽小的人，千年來，和其的鬥爭，讓主公以為自己很了解它。
可是最近，似乎有些不同了，上弦四、五接連被殺，鬼殺隊這邊竟然沒有遭到太猛的反撲。
『它現在很沉得住氣，或者在等著對鬼殺隊一擊必殺的機會，它們究竟調查到哪個地步了？』這可是非常少見的，一點都不像是無慘，產屋敷左想右想，將猜測放在了那個前天理教分部教主的中山身上。
這個人他調查過，極會察言觀色、揣摩上意，且最近幾年才轉化為鬼，各種思想都較為新穎。
人類時候，他就在人員管理、謀劃方面一直非常厲害。
為了將天理教盡快的抬上台面，他甚至組建了所謂的『淨化會』，也即文景撞破的那種勾當，拉攏各方人馬，並通過軍隊的行動，將信眾播撒到其他國家去。
草莽出身，爬到離教主一步之遙的地方，可見此人的厲害。
這樣的人，變成了鬼，會放棄在政府上層的耕耘嗎？
產屋敷想了一圈，重新展開了文景的信件，這些會談場所摸排出來，至少能鎖定大半的情報。
不過，和文景想的不同的是，她這次沒有參與的機會。
底牌只要出一次，就會增加一點暴露的風險，這種探查的事情，還是交給忍部去做吧。
「文景」，主公一次一句的念著這個名字，將其報告上來的實驗結果在腦中過了一遍。
千年的鬥爭裡，鬼殺隊的情報幾乎已經被無慘知曉大半，唯獨這個女孩，是例外，也許她會成為阻攔無慘的一塊石頭。
第89章 第 89 章
十幾天過去, 時間來到深秋的11月，一場薄雨像一把密齒梳子，一夜之間樹杈便被梳成了稀疏的模樣。
岩柱、杏壽郎、文景三人沿著所有的線索走到最後, 處理了不少普通鬼，但終究沒能找到上弦三的蹤跡。
「它是不是已經走了？」
「方向在哪裡錯了？」
三人坐在堆滿資料的藤花之家裡，狀態不如半月前那麼精神。這麼長時間晚上熬夜出去搜尋, 白天一天整理資料及到處調查, 至少文景的身體有點不舒服了。
她先是感覺身體很重，於是用手撐著，不久就覺得手撐得累了，干脆直接側躺在地板上, 一邊看著資料一邊休息。
杏壽郎往旁邊看了一眼, 見女孩的眼神仍然很專注, 就沒有說什麼。
可是躺著躺著，她覺得脖子上沒什麼東西枕著有點累的慌，於是拉過來一堆資料當枕頭。
對面的岩柱聽到了拖拉的聲音, 頭稍稍一偏, 也沒有說什麼。
這麼安生了一陣, 她的眼睛不小心閉了一下，隨後全身的舒暢隨著眼睛閉上, 像溫水一樣遍布了全身, 『啊, 還是有一點冷。』
本能的, 循著熱源過去，女孩感覺自己走到了一處溫泉旅館的門口, 裡面燈火通明, 外面黑暗冰冷, 看著那從窗戶散發的水蒸氣，就能知道裡面一定很暖和。
而這一切溫暖，都被門口的那個門簾擋住了。
她原本只是想湊到窗戶口，偷點熱氣罷了，可好像只有那個門簾背後才有熱度傳來。
於是她掀開了簾子，讓熱氣貼到身上，沒看到滿目燈光，只有眼前一黑——這時候杏壽郎的披風尾巴被人掀開了，有什麼東西湊了上來。
不過不礙事，就這麼黑著也很暖和——這時候文景已經用披風蓋住上半身，蜷起來縮進披風裡了。
「呼——呼——」女孩的呼吸就這麼平穩了下來。
杏壽郎的手一頓，將披風的系帶解下來，輕聲說，「我把文景送到旁邊房間睡覺。」
去除掉某個身體不舒服的家伙，兩個柱繼續整理所有的資料，他們一瞬間都產生過不管不顧，就選擇一個方向追出去的衝動，還沒說出口，就被自己的理智壓下去了。
上弦的實力很強，每個都需要三到四個柱一起對付，一個人衝出去了，是很解恨，卻不能解仇。
無非是在同伴的心上多增加一道傷口，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所以，他們必須要慎重，並且結伴而行，以此保證最大的擊殺效率和存活概率，至少要能將對面的情報傳遞出來。
白天搜集情報，晚上出去殺鬼的日子又持續了好幾天。
成箱的資料也隨著他們的行蹤一路往東京邊界而去，最後為了讓資料減重，他們還請藤花之家的人幫忙謄寫成小份。
沿路除了整理各種連環殺人案的卷宗，他們還在報紙和口口相傳裡找尋『尋人看板』的所在——還有很多失蹤案未被歸到鬼的名下。
他們抄下裡面張貼的內容，讓隱去家屬聯絡，詢問整理這些人最後的出行目的和目的地。
其中預估有三分之一的人，只是離家出走，還活在某個地方。
另外三分之一是人類的作案，最後三分之一裡，也有很大一部分已經回家，他們想查的內容只占到很少一部分。
可即使這樣，明確下來是鬼所為的，一路下來也有五百多人——他們和之前被鬼殺的人，最後的出現地點及時間有重合之處。
因為追捕上弦三的最佳時間早已過去，只能像這樣慢慢在海量的資料當中，找到上弦三最新的殺人信息。
「好像和醫生沾邊的概率......是高了一點吧？」知曉無慘在做關於陽光克服的實驗後，文景一直記得。
最近在看資料的時候，她也在想，這個上弦三跨越這麼大的距離來回殺人，肯定是在執行任務，那麼任務是什麼呢？
想著想著，不自覺就把和醫生相關的失蹤人員心裡默默統計上了。
「不，從神奈川縣開始的凶殺案和失蹤者，應該已經是另一個鬼了。」杏壽郎的直覺很准，當他在心中自問『這個案件是殺死他父親的鬼所為嗎』時，直覺告訴他並不是。
從各種殺人、吃人的細節來看，也有很大不同，這個鬼和其他鬼很不同的一點，就在於現場非常干淨。
人的血，粘在地上一段時間後，不僅會變得黏黏糊糊，走上去「吧嗒吧嗒」地沾鞋底，還會有一種腥臭味。
但這只鬼的手法很干淨，有限的幾個留有屍體的案子裡，血跡也相對來說少很多。
它喜歡先放血，將人倒吊著，像集市裡的豬一樣，一刀捅進脖子裡，用水流帶走多余的血跡。
等屍體差不多變得灰白，再剝開肚子，將肥嫩的內髒吃掉，手段極其殘忍。
根據上輩子看的各種刑偵劇，文景很快就接話，「所以這個新的鬼，曾經本身是醫生或者屠夫？」
這樣的話，受害者或失蹤者中的異常比例，就可以解釋為對曾經同類的泄憤。
「南無阿彌陀佛，人類轉為鬼的概率是很低的，尤其是這種有神智的鬼。如果現在出現了前身為醫生的鬼，那麼就說明至少有十個醫生被殺了。」岩柱將兩人的想法統一到了一起，無慘轉化醫生，想也知道是為了實驗。
文景將手頭上所有關於醫學生、行走郎中、護士、醫生等的失蹤名單都拿了出來，突然感覺到了一絲曙光，像是跑了一場長長的馬拉松，終於見到了盡頭的歡呼，「也就是說新產生的鬼就在這些失蹤人員當中嗎？」
那麼接下來只需要去做回訪調查，找到行程和人際關系當中的交集，就能鎖定鬼的方向，之後抓住它刺探上弦三的消息。
可是又幾天後，當他們披星戴月的調查完所有失蹤人員後，出現在他們面前的醫生鬼卻沒有在失蹤名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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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行動剛開始的時候，彼時的文景三人整理好失蹤人員名單，分派給隊員挨個調查。
但其實第一次調查都沒什麼結果，他們按照告示上的地址，去失蹤者的家裡詢問，這些家人一般是不了解失蹤者最後的行跡的。
所以，還會有第二次調查，根據從家人口中得知的消息，到高等中學或者老師家裡進行詢問。
這個時代，還沒有針對醫學的專門學校，全國的大學都只有5所，一般從醫的人，都是到高等中學學習或者拜師學習。
他們第一個來到的，就是失蹤人數最多的學校。
這裡的校長不是很歡迎他們，失蹤這麼多人，學校竟然繼續開著。
碰了個軟釘子的眾人沒打算立刻離開，繞著學校的周邊進行調查，希望能詢問到一些不尋常的信息。
他們兵分三路，杏壽郎去調查沿街的商鋪，問問有沒有相關的傳言；文景直接調低存在感，潛入到學校裡搜索；岩柱則在周邊較荒涼的角落，去探查鬼的居所以及可能存在的犯罪現場，彼此之間約定好一個小時通信一次交換情報。
很快，他們就分別獲得了有用的信息。
「你是說，解剖老師只在晚上上課？」
一個逃課在外的學生被杏壽郎請了一頓飯，席間將對學校的抱怨都說了出來。
「是啊，每次都讓我們在那種可怕的環境下上課，好多女生都瞞著家長跑掉了。」
「嗯？」杏壽郎的耳朵動了一下，追問道，「是不是有XXX和YYY？」
「是的，不過你怎麼知道。啊，你是不是看了尋人貼士，私家偵探？」頂著對面學生好奇的眼神，杏壽郎明目張膽的跑起神來。
這種不正常的作息，基本可以判定是鬼，那麼接下來就要找到這個老師，只要打一打，就能迅速判斷出真假了。
「請好好享用，我有事先走！」他決定直接去解剖老師的辦公室。
而校內的文景，跟著一隊探險的人，來到了學校後面很角落的停屍間。
文景斜靠在樹干上，將存在感調到零，有些不耐煩的聽著一群人推來推去，縮在門口不敢進去。
「不是你說白天來的嗎？」
「那不是你領的頭嗎？你說聽到奇怪的聲音了！」
「別吵了，別被注意到！」
「再吵天就黑了！那老頭的狼狗說不定要跑出來了！」
嘖，真是的，說來說去，就不說他們聽到什麼傳聞了。
文景不得已，調高了一點存在感，悄悄插話詢問，「你聽到了什麼奇怪的聲音啊？什麼時候聽到的？」
「哈？事到如今了，才問？」
「不是說有人在這裡幽會，然後跑走失蹤了嗎？」
「嘿嘿，我感覺他是怕被追責吧。」
......
沉默，話音剛落，一群蹲在枯叢裡的人突然安靜了下來，回想在他們腦中的只有一句話——「不是，剛剛是誰的聲音？！」
「啊！！鬼啊！！！」
「啊啊啊！對不起！！」
一群猴子一般靈敏的少年人竄出林子，一邊喊著一邊朝外跑去。
切，膽小鬼。
將可能會波及到的人趕走，文景再度調低存在感，獨自朝著那個乍看起來很是平凡的小院而去。
落葉在腳下發出「颯颯」的聲音，踩下去卻是軟的，在一層脆葉的下面，是連年的腐殖質。
不遠處，那個一層小樓圈成的院落大門，已經被鐵鏽的全是鏽紅色，文景輕輕一躍，就跳進了院裡。
「噠——」落在院裡後，腳下就沒了葉子，頭頂雖被常綠的樹蔭環抱，院裡各處卻只生著青綠的苔蘚，看不到太多落葉。
『這院子今天才掃過。』
白天、掃院子、整齊的環境。
這幾個因素加起來，她的神經放松了下來，更重要的是，這裡沒有鬼的氣味。
「吱呦——」突地，旁邊的門被打開，傳來費力而掙扎的聲音。
一個老頭倚在門口，老眼昏花，一手扶著門框一手正在戴老花鏡，「學生不可以進來這裡。」
第90章 第 90 章
文景仔細的上下看著這個老頭, 心裡的警鈴已經大作。
『為什麼他還能正常看到我？』
那人又擦了擦眼鏡，走上前來，「來這裡干嘛, 快走快走！」
女孩心知自己今天必須要周旋出一點東西來了。
「我是學生啊，和大家一起過來探險。結果他們跑了，只有我來了。」
「探險？」老頭身上的衣服破爛, 佝僂著身體, 背上有好大一個包，幾乎要高過老頭的頭頂了。
文景還從沒看到過這麼畸形的羅鍋。
再看身上，一些草絮和棉從衣服破洞的地方露出來，隨著他的靠近, 還有一股奇怪的味兒鋪面而來, 大概是老人味並上停屍間的味道。
「嗯, 有人說這裡有奇怪的聲音傳過來，所以大家決定白天的時候過來探險。」文景的視線擦過老頭的肩膀，看向他來時的大門, 從半開的門板裡, 能看到裡面並不怎麼整潔。
「聲音？」老頭抓了抓臉頰, 干澀的皮膚和長指甲摩擦出風吹枯葉的颯颯聲，令人有些牙酸, 抓出的皮屑在空中飄著, 「噢, 是那個吧。前幾天有一個流浪漢被警察局的人送過來了, 以為他是死了的，結果放到傍晚時候他醒過來了。」
公共停屍房？文景立刻想到了這個特定時代的產物, 就類似於中國的義莊, 擺放那些沒有家屬的屍體。
「那他一定很害怕, 怪不得會有那麼大的聲音。」女孩想著，不耽誤回話。
「是啊！」剛剛興致缺缺的老頭，見自己的話有人搭，立刻精神起來，說話也快上許多，「那裡同時還擺著好幾個人呢，他一醒過來，就和爛葫蘆一樣的腦袋面對面，嚇得立刻就從板子上摔下來了。」
「哈哈，那他是走了嗎？」文景假裝自己是一個學生，此刻不懷好心的笑了笑。
「趕走了。」只說了兩句話，老頭就一副精神不足的模樣，緊趕了兩步，要回去屋子裡。
最後關門的時候，他對著後面揮揮手，「好了，你也趕快走吧。」
作為一個『學生』，即使再膽大，在這種陰沉沉的天氣裡，來到這種地方也會發怵，所以她假裝離開了大門。
隨後繞了一個方向，准備從外圍透過窗戶看看。
結果一拐彎就被撲過來的臭氣給熏了一個趔趄，不知道積累多久的臭氣，久不見陽光，就都滲入到木板和磚牆的縫隙裡，經年如此，腌到入味。
潦草的探頭看了兩眼窗戶，發現這院子沒有外圍的牆院，所以窗戶開得極高，根本沒法看到裡面的詳情，就按下這點心思。
正好杏壽郎的信息傳遞到了，文景想了下，將這邊的事情先放下，『人類裡面也許還存在著像杏壽郎這樣的人吧，看著年紀也挺大，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唯一就是那個所謂的狼狗，一點動靜都沒有呢。』
重新確定好自己的存在感情況，女孩腳步不停，立刻向學校院牆的方向跑去。
現在是下午2點左右，天氣雖然陰沉，卻也給人足夠的安全感。
倆人商量過後，很快就確定了，文景在前，杏壽郎在後，一起潛入那個解剖老師的辦公室，等他晚上來了，再看情況決定是否動手。
文景偽裝成學生問位置，到了才知道，這人的辦公室就在解剖室一牆之隔的地方，翻窗進去後，直接和泡在福爾馬林裡的器官來了個臉對臉。
「嘔」，女孩狠狠咬住自己的牙肉，將精神專注在落地上。
整個辦公室彌漫著一股死氣和腐臭，也不知道那位老師是怎麼堅持下來的，而且解剖室明明還有地方，為什麼辦公室裡還要堆這麼多器官標本。
杏壽郎很快也翻了進來，文景左右看看走廊，手撫在窗框上，將力量附加了上去，只有一點，大概就是讓人不要扒著窗戶看的程度。
『今晚就有解剖課，那個老師竟然不在』，兩人的眼睛裡傳遞的相同的疑惑，他們決定先翻找一下帶鎖的抽屜。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等那個老師過來了，這裡的氣味太過獨特，即使有鬼氣也會被蓋過去，但只要對方站到面前，一眼就能辨認出了。
他們沒發出聲音，就輕輕的翻動著資料，時不時發出哢噠的響動。
而在文景兩人沒看到的角落裡，一雙眼睛正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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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午的消息頻繁地在通過烏鴉傳遞著，除了會和的兩人外，岩柱悲鳴嶼正向半山腰處一戶人家走去。
「南無阿彌陀佛，人的嫉恨和謠言太過醜陋了。」
他在一個小時前，正好經過某棵閑談的樹下，湊近坐下假裝休息，實則想聽一聽這裡有什麼奇怪的傳說。
剛坐下一會兒，卻突然被拍了下肩膀，熱情的大媽大嬸邀請他加入聊天。
舉手之間一股香味傳來，悲鳴嶼並未在意，以為是正常人家的熏香。
「誒？你是外地人吶！要聽異聞嗎？」一個頭發卷卷的婦人以為悲鳴嶼目不能視，於是側頭給了同伴眼色。
同伴意會，立刻變成愁苦的模樣，「我們沒什麼文化和見識，自然比不上雲游四海的師傅，所求的不過是家宅平安，可偏偏——」
她向面前的外人，講了村裡狸貓化人的故事，一個男人只有位老母親，平日裡勤勤懇懇，雖然生活不比大家寬裕，但是難得平安順利。
轉折就是這個男人娶了一個山裡來的女人，長得那倒是很是美麗，可每天的容貌都不相同，周圍人都發現了，唯獨男人被遮了眼看不著。
之後平安不見了，先是母親摔在地裡去世，又是男人斷了腿，一年裡差點辦上兩場喪禮。
這還不夠，每到夜裡，那家就會傳出滲人的狸貓叫聲，白天有時候還能發現一些鮮血。
大家都不敢輕易靠近那戶人家，想著要搬走，可是村裡祖輩都在這裡，哪有這麼容易。
悲鳴嶼摩挲著自己的佛珠，從隱約透進的光影裡，能捕捉到這些人的交頭接耳，「所以你們想讓我勸他們離開村裡？」
「是的，是的！」
岩柱問了地址，腳上不停，心裡卻對這種說法不置可否，尤其是半夜的叫聲，大概率是聽他說在找夜裡的東西而硬扯上來的。
不過可以去看看情況。
拾階而上，腳下的落葉已堆成厚厚一層，踩上去猶如擰一把竹子，劈裡啪啦，摧枯拉朽。
悲鳴嶼的心情突然重了兩分，按照剛剛婦人的說法，那家的男人腿摔斷了，不良於行，所以不怎麼出門。可那女人總要出門吧，就放著這麼厚的落葉在日常用的下山路上嗎？
『也許不只是謠言吧。』
他的心裡多了些謹慎，直走到山腰處，遙遙聽到阡陌間有女人的喊聲，她說，「這位師傅，是不是走錯路了，這裡的路不通往任何地方。」
悲鳴嶼視線稍微抬了下，確定視野盡頭是一片白，才終於把剛剛的心都放下來，『白天，這是人類。』
於是他將那些婦人的猜測都一一說出，並建議等家裡男人好了，就盡快離開這個地方吧。
他倒是不曉得這女人到底長得有多美，可聽的懂那些婦人話裡的酸意，長此以往，必然會鬧得不可開交。
說罷不管女人如何反應，自己便准備去偏僻處查看下村人說的血跡是否存在。
「如果說的是血跡的話，我知道他們指的哪處。」女人似乎氣了一會兒，心跳很快，但很快隨著悲鳴嶼的講述而安定下來，「那是頭野豬，半夜撞進我們的陷阱裡，我帶你去看！」
兩人腳步很快，女人正在氣頭上，對於一個盲眼和尚為什麼能跟上這件事，似乎並沒有什麼疑問。
臨近院落時，悲鳴嶼暫停下腳步，聽了兩秒鐘，手指摩挲著佛珠，往前撥了幾下珠子，有些疑惑卻沒有開口，跟在女人的後面，往林子深處走去。
「你看，就是這裡了。」
悲鳴嶼沒有望向地面，卻是微微抬頭看向上方，不少常青松樹的枝杈相互掩映，將透著白的天空遮了不少。
他放在佛珠上的手指再度撥動，沒有看陷阱，問了另一件事，「你認識若子這個人嗎？」
嘰嘰喳喳的女聲突然安靜下來，整個林子驀地變幽深了，剛剛有人聲的時候還不顯，此刻沒有了聲音，這周圍的一切仿佛被森林給一口吃掉了似的。
對方遲疑的頓了一下，最後還是承認道，「啊，你認識若子姐姐嗎？」
悲鳴嶼隔著牆，感覺到了院內的多個呼吸。
他沒有做聲，被帶到這裡後，全身肌肉繃緊，以為會遇到埋伏，結果對方卻一口承認知道失蹤的一個女孩，「這只是失蹤女孩中的一個，其他的還有不少，你們是一起過來的嗎？」
這樣就能解釋村裡人口中的奇聞，即只娶了一個女人，每次見到卻長得不一樣。
他們這樣遮頭遮尾，不知是在顧忌什麼。
女人沉默一會兒，走在前面帶悲鳴嶼回房子那裡，「師傅是從XX中學那邊過來的吧，有沒有去過學校後面的停屍房？」
停屍房？倒是聽說文景往那邊探查過了。
女人沒等到回復，就自顧自的說了，「我的妹妹就是在那裡被吃的，停屍房位置偏僻，即使有慘叫也傳不出來多遠，她就這麼被害了。」
「被吃？」悲鳴嶼突然覺得事情不妙起來，他准備在確定好這裡的失蹤人員後，立刻返回學校那邊協助文景和煉獄。
說話間，兩人已經疾走到了院子前，一道呼吸站在門口，沒等他們伸手，就打開院門迎了出來。
「若子姐姐。」女人和新出現的若子眼神交流了一下，似乎是在確定來人是否可靠之類的。
「我名為悲鳴嶼行冥，是專門解決吃人鬼的人，請相信我。」
「我聽老師之前說過，有名為鬼殺隊的組織，專門殺鬼，請一定要將停屍房那邊的鬼消滅掉！」
悲鳴嶼點頭之外，又有新疑惑，「老師？」竟然還有平民知道鬼殺隊和鬼的事情，看來不是平常人。
這裡的呼吸數量很多，而且狀態都很奇怪，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狀況。
「嗯，是我們學校的解剖課老師平田老師。」
第91章 第 91 章
解剖課老師......難道就是文景他們正在蹲守的那個老師嗎？
悲鳴嶼的心亂了兩下, 按照她們之前所說，停屍房那邊的是鬼，他們只是受害者, 那麼牽扯到的解剖室老師又是什麼情況？
『為什麼會這麼亂？』
他不動聲色，只含糊應了一聲，隨後好奇問, 「那位解剖課老師是如何知道鬼殺隊的事情的？」
「老師之前曾經被你們救過！」
啊, 這倒是可以理解。
那麼煉獄他們那邊也許很快就會來消息，如果確實證明是人類，那麼這邊也就可以解除警惕了。
在那之前，他仍然要謹慎。
走進宅院之前, 悲鳴嶼對著背後比了兩個手勢, 「噶——」一聲烏鴉的叫聲隨著振翅遠遠飛走。
而前面走著的若子小姐看到客人微微皺起的眉頭, 抱歉的說，「對不起了，丈夫他傷得很重, 需要不停用藥草吊著, 可能會比較悶一點。」
悲鳴嶼彎腰致意, 心裡卻想，這可不是悶一點的程度啊, 還摻雜著腐臭和福爾馬林的味道, 即使是有鬼站在不遠處, 他也難以分辨出來。
而且這個香味, 有些說不出的熟悉，感覺在山下那些婦人的身上也聞到過, 難道是附近的習俗嗎？
『必須要去看看那個男人的情況。』
做下這個決定的悲鳴嶼, 在了解失蹤具體故事之前, 先說自己對醫藥略有了解，可以幫忙看看裡面的丈夫。
「咳咳——」誰知先出聲的反而是裡面的人，他似乎是在別人的幫助下咳了出來，隨即啞著嗓子說，「我的是肺病，難以醫治還會傳染，就不勞煩您了。」
紙扇門開合間，另一個女人走了出來，悲鳴嶼從那一閃的功夫裡，只隱約覺察到裡面有幾個魚缸，還有一股濃重的花草熏香。
「這是麻裡醬，我們的學妹。」若子為悲鳴嶼做著介紹，而一開始在阡陌間勞動的就是晴子。
若子、晴子、麻裡，她們三個都在失蹤名單裡，卻不回到家裡，反而躲藏在這個荒涼的半山腰。
悲鳴嶼決定先解決這些女孩的問題，帶著她們離開這裡，最後再調查那個解剖課老師。
幾人坐定，互相看看，新來的麻裡臉上滿是躍躍欲試。
「學校裡一直有個傳言，停屍房那邊的老頭，用屍體喂狗。」麻裡年紀最小，總是聽別人講，這次她想講給別人聽，「因為有人見過那只狗，體格特別大，而且很凶，不沾肉是不可能養成那樣的。可停屍房就那麼點錢，他又從來不出門，到底是怎麼買到的肉喂成那麼大的狗呢！」
若子小姐打斷了自家學妹不著調的開場，正色說，「還是從鬼開始講起吧，就像麻裡說的那樣，很多人都好奇，沒過幾天就失蹤了。報警也沒有用，學校只會加緊查學生的行蹤。最後是晴子的妹妹也在那邊失蹤，我們才決定再也不回學校，而且要積蓄力量反擊回去。」
悲鳴嶼摩挲了兩下佛珠，有些感嘆的說，「南無阿彌陀佛，你們真的很敏銳。」
晴子聽到所謂的『積蓄力量反擊』，有些喪氣的回，「結果就每天縮在這裡干農活！」
這裡稱得上是妻子的，似乎只有若子。
若子小姐耷拉著眼皮，半睜半眯的掃了對面的女人一眼，對方瞬間沒了抱怨。
「干農活也是在積蓄力量，否則怎麼適應呢？」
這話得到了麻裡的點頭，「是啊，原本我後背的縫線，一被陽光照就發疼，現在已經完全適應了！」
麻裡的語調是上揚的，像是從林子裡突然竄出的一道風，掀開層層疊疊的樹蔭，衝到無人阻擋的天空裡。
可聽到悲鳴嶼的耳朵裡，就如同鐘聲般震耳，令他的手狠得一抓，「你剛剛在說什麼？」
若子拍了下麻裡的頭，嗔怪道：「不是說好要引他去對付老屍頭嗎？」
「哎呀，我看到烏鴉飛走了，他一定還有其他同伙，我好饞......」
「岩之呼吸——」飛來的流星錘砸過了若子的虛影，撞碎了薄薄的紙扇門，直將隔壁房間中央的床鋪也砸爛掉。
三個女人的身影在他面前化為青煙，悲鳴嶼額頭帶汗，雖也不抱希望，仍衝去查看所謂『丈夫』有無受傷。
結果流星錘閃動之間，從床鋪裡帶出單獨的胳膊和腿，那腦袋還一邊滾一邊抱怨，「虧我裝得這麼像！這下一定要吃干淨，不能給主人惹麻煩！」
似乎是在抱怨女人們的嘴太不嚴了。
悲鳴嶼的念頭如同煙花般一個個炸開，『這些失蹤的女孩已經被做成了鬼，必定是上弦做的，可是據剛剛的描述，似乎不是已知的任何上弦，是新的上弦嗎？』
那麼很明顯，他們所說的解剖課老師，就是那個上弦！
這就不妙了，不知道烏鴉聽到了多少討論，會不會錯誤的把他的進門，理解為『解剖課老師是正常的』，而去對付停屍房的老頭。
「碰——」
「碰——」
「碰——」
那些胳膊、腿飛得極快，在悲鳴嶼的流星錘砸碎魚缸前，迅速跳了進去。
「嘩啦——」四處的魚缸都破碎掉，流出裡面的藥水，而隨之流出來的，則是已經不會動的胳膊、腿。
『可以通過魚缸傳送？』悲鳴嶼知曉蝶屋一戰中，上弦五就可以在不同的壺之間傳送。
可是上前踢了一下那胳膊，很容易就將其踢得骨肉分離，似乎腐爛已久。
一個大膽的想法出現在他腦海裡，『難道我從進來院子後，就已經被中了毒嗎？之後發生的全部都是幻覺？』
不對，那個香味是從進村就開始的！
——————————
悲鳴嶼的烏鴉還在半路，文景他們就發現了新線索。
在一個厚厚的文件夾裡，是很多張失蹤者的告示，還有寫滿潦草字的稿紙。
煉獄看著女孩臉色不對，湊上前來一起看，發現了上面寫著。
【我不明白校長把學生當做什麼了？
為什麼把所有的失蹤都糊弄過去？
失蹤人XX，出生地靜岡縣XX村，被發現和女生幽會後朝停屍房的方向跑了，之後再也沒人看到......】
總結來說，就是一大半的失蹤都和這個停屍房有關。
兩人對視，從對方的眼睛裡都解讀出了疑惑，這個解剖課老師，難不成是白天當偵探，晚上當老師嗎？
文景將文件夾猛地合上，示意了下外面，她覺得現在最重要的應該是去回停屍房那邊。
雖然這個老師的辦公室看起來真的很怪，擺了十幾個福爾馬林的標本缸，裡面有頭、有腳、有胳膊和軀干內髒，簡直是要把一整個人切開分別碼放。
但——也許這就是解剖老師的興趣？
杏壽郎點頭同意，兩人將整個屋子恢復正常，迅速又通過窗戶離開了辦公室。
而在他們走後。
「嘩啦——」有什麼水的響動聲，隨後是「噠噠噠」，有什麼東西沾著水，走在了地板上，一只干枯的手，將窗簾拉上一半。
那是一具從福爾馬林裡走出來的干屍，沒有脂肪，皮包骨頭，甚至有些地方滿是疤痕。它剛剛一直縮在最裡面避光的缸裡，盯著文景兩個人在房間裡的翻找。
它在暗處的牆壁上摸索兩下，熟悉的打開了一道和牆壁顏色一致的暗門，從裡面取出一件『衣服』。
說是衣服，那更像是一個軟塌塌的人，看著很沉，□□屍一手拽出來，右邊半個身體已因重力垂到地上，毫無表情的臉也露了出來。
如果熟悉的人路過，大概能認出來，這就是那個解剖課老師。
「哢——」暗門關好，『衣服』被背朝上的攤在地，仔細看，沿著脊骨的方向，從上到下有一條長長的肉色線，像是愈合好的傷口。
兩根干枯的手指頭在中間扣了兩下，那線就如同磁貼一般被掰開，露出裡面的褐色。
「嘰咕—嘰咕—」有肉並著黏液的惡心聲音響起，過了一會兒，干屍就穿著這件『衣服』走出了辦公室。
解剖課老師平田，決定避開這邊的風頭，讓那兩個鬼殺隊的人去對付停屍房的老頭，自己先去若子那邊解決掉麻煩。
那幾個孩子，有一個算一個，都是饞嘴的家伙，這會兒正對著那個壯和尚流口水呢。
——————————
而離開解剖室的文景和杏壽郎，很快就到了學校後面的停屍房。
文景將自己上一趟察覺到的奇怪點都說了出來，「那個老頭，能不受我的體質影響看到我，而且沒有鬼的氣味，也能在白天出來。」
兩人的視野盡頭，就是樹蔭中透出的蒼白天空，一個不好的想法同時出現在他們腦海裡，『難道這只鬼已經可以頂著這樣的陰天出來了嗎？』
「果然還是太奇怪了，解剖課的老師會在抽屜裡放自己對學校的抱怨嗎？」就不怕被人翻出來嗎？
這麼說來，那個老師的嫌疑還是有的，只不過現在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等晚上的解剖課再去看也不遲。
「嗯！」
文景在奔跑間隙裡，點了一下頭。
隨後一腳踏入了滿是厚厚落葉層的林子裡，周身的溫度瞬間降了不少，他們的腳步也輕了許多。
繞到院子後面，杏壽郎單膝跪地，用手托著文景的腳，將其抬到高處，女孩忍著臭味扒到高高的窗台上。
那窗台只有十幾釐米寬，整個的高度也不足，只夠讓人憋屈的歪頭蹲著。
往裡面望去，那窗戶不是普通人家的木框加上玻璃，而是用木條橫著豎著各釘了好幾道，在木條窗之上，又釘了些油布之類的。
女孩細細地將油布拽出一點，就能稍微看到裡面的情況。
「呼——」大概是撲出來的味道太臭了，文景朝外面輕吸了一口稍微新鮮的空氣。
轉過頭再看，這是一個堆滿雜物的大房間，正中央有幾張木板床，在周圍還有倒著的木板殘骸。
未及仔細分辨，兩點光點從黑暗裡閃出來，下一秒就直接跳過了四五米的距離和三米多的高度，直接撞到了文景眼前。
第92章 第 92 章
那是一張狹長的嘴, 直接將木條都撞得碎片迸濺，伴隨著吼聲而來的是那口中的惡臭。
「文景？！」底下的杏壽郎聽到了聲音。
女孩還准備貼在木條窗上向內看呢，結果就被貼臉撞了上來, 身形都抖了好幾下。
「我沒事！」但也不能在這裡待下去了，於是轉瞬穩定好身形，輕巧的落了下去, 「是一只狗, 大概就是學生們說的狼狗了，之前竟然一聲不吭。」
咬人的狗不叫嗎？
她後怕的退兩步，望著那個被撞碎的木條窗，那裡只剩一個黑黢黢的洞口。
摸了兩把脖頸, 剛剛最後的一剎那, 她聽到了後方利齒咬空的哢噠聲, 還有熱氣撲到脖子上。
「現在又沒聲音了。」杏壽郎作勢也要跳上去，文景卻在一邊攔住。
原本不去正門會那個老頭，也是想有個調查理由, 現在這只狗給了他們理由, 可以讓他們在調查的同時找到老頭的馬腳。
此刻只有一句『麻煩』能概括文景的心情, 如果一開始就聞到那老頭的鬼氣，她早就直接拔刀了, 現在這樣, 又有嫌疑, 又不確定, 還怕傷到平民，簡直是四面掣肘。
兩人翻過門來, 文景沉默的給旁邊人指了一下老頭的房間。
「咚咚咚」, 杏壽郎一手握著刀鞘一手敲著門。
沒人應答, 女孩懷疑的四周看著，刀直接出鞘。
這院子是『口』字形的，除了最下面一橫有一道門，其他由房屋嚴嚴實實的包著院子，院子中間有一個花壇，離左右的房屋都有七八米的距離，甚是寬敞。
「咚咚咚」，杏壽郎的手重了兩分，女孩走在他的背後，警戒著。
「哢噠——」，有什麼東西掉在了頭頂的房屋上，在這寂靜空曠的環境裡，一下成了舞台最中央的主角，兩人的全身肌肉都繃緊了一瞬。
「噠噠噠」，一截斷樹枝一路和瓦撞擊，發出清脆的響聲，最後從旁邊掉出房檐，落在地上滾了兩下停住。
「呼——」文景兩步來到院心的開闊處，只看到在那房屋上方，只有枯枝正在風裡輕輕擺動，有不少類似的斷枝就垂在上面，只要下一場風力氣夠大，便也能掉下來。
門口的少年收到了搖頭的信號，便將注意力放在面前的門上，這次他不再猶豫了，如果真的有誤會毀了房子，那就用柱的薪水來補吧。
「嘩——」手起刀落，這房屋的門鎖部分被砍壞，門裡的情況展現在兩人面前。
木板床上雜亂的堆著被褥，上面是陳年的污垢和黑漬，甚至都油到反光，地上散落著各種紙和木頭的碎片，連桌子都沒有，根本沒有搜查的價值。
「馬上就到冬天了，竟然連爐子都沒有？」杏壽郎發覺這屋子的東西少得可疑。
隨後他們不再耽擱，立刻朝那間有狼狗的屋子過去。這裡比外面還冷，陰氣一陣陣傳來，幾乎貼到皮膚就會疼起來。
杏壽郎將女孩擋在背後，一腳踹開了鐵門。
「哐當——」大門上下震顫著，發出牙酸的抖動聲，同時撞在牆上，將整個院子都震得嗡嗡響。
「沒有。」
在翻飛的灰塵顆粒裡，那狗很明顯躲了起來，這屋子很大，不少角落都堆了到天花板的木塊，想必是用來做木床和棺材的。
唯一奇怪的點——是停屍房裡沒有屍體。
每個木板床上都有屍油浸透的黑色人形，可也只剩下這個形狀了。文景看看自己剛剛從外窺探的窗戶，那裡的洞還在，透進來的一點光能照見在內部的窗戶邊緣上，有很深的爪痕。
這證明那只狗確實存在。
而在角落搜查的杏壽郎發現了新東西，「地窖，這裡有爪印。」
可是狗是無法抬起這麼重的石板的，那麼很明顯，剛剛老頭也在這裡。
「好重！」這個圓形的石板，是文景上輩子見過的磨盤大小，成年人一個人的話根本抬不動，更遑論一個老頭。
「確定了呢！」杏壽郎的眉頭抬起來了，精神也上揚了，這下就確定那個老頭確實有問題。
在他看來，殺鬼一向的難點都在於找到鬼，只要找到了鬼，後面就沒難點了。
而文景的心卻沉了下去，她不得不面對自己想了一路的問題，『這只鬼好像能無視我的體質』，那麼就會面對一個新課題——如何在體質被破解的前提下殺鬼。
過往以來，她一直依賴著自己的能力，即使殺不了也能躲起來，習慣性的膽大出奇，實則是對能力依賴成癮。
這回，她得像是一個普通的鬼殺隊員，正經用劍術殺鬼了。
思考之間，杏壽郎已將隨身的煤油燈點亮，做了個手勢，跳了下去，文景不安的左右看看，隨後也跟上。
女孩一跳下來，就差點被腳底軟軟的東西給絆倒，她撐了下地，又被手上滑膩的惡臭熏得要吐出來。
「嘔——」這是屍體上分泌的屍油。
少年的燈將她的視線帶到地窖中間，那是一座人的遺體組成的小山，腐臭得幾乎讓人窒息。
「錚——」燈被迅速放下，杏壽郎轉身抽刀，抵住了來自旁邊的攻擊。
文景被熏的發暈，依稀從間隙裡分辨出，攻擊少年的就是那只狗，『老頭呢？』
她在人手和人腳之間艱難的找出一條路，沿著牆壁找尋隱藏其中的老頭，尤其警惕地上的屍堆，防止冷不丁的再被黑一下。
這地窖大概二十幾個平方米，很快就走了一圈，除了已腐爛的屍體，沒找到那個老頭的蹤跡。
回頭看去，那狼狗已人立，高至兩米多，正從上以力氣壓制著少年，相抵的刀和張大的嘴之間，時不時便蹦出火花。
「吼——」
文景將燈掛在石壁上，轉身就從狼狗背後刺入。
「啊」，杏壽郎抵著利齒，一時不察，被利爪抓傷，只幾秒，傷口就又疼又癢。
狼狗見勢，頗有人性的咧嘴笑著，又要撲將上來，杏壽郎在意傷口，閃躲的同時大喊，「爪子有毒！」
它得意得看著少年左右騰挪，背上卻有一個蒼老聲音喊，「後面！」
呼喊之間，狼狗歪頭愣怔思考了下，隨後背後就痛了起來。
「吼——！！」文景的刀已經扎了進來。
她驚詫的感受著手上的硬度，刀只扎進來十幾釐米就遇到了極為凝實的東西，如牆一般抵抗著刀鋒。
一秒後，狼狗要轉身揮爪，被少年一刀砍下了爪子。
而文景就趁這個功夫，費力將刀抽了出來，同時劃破了狼狗背後，和毛色混為一體的黑色布料，一個滿是枯皺皮的老人面，正慢慢陷進狼狗的背上。
這一瞬間，文景才知道了，為什麼上午遇到老頭的時候，他背後的那個羅鍋那麼大個兒，原來是將狼狗的頭包在了布料裡。
一邊是狗，一邊是人，用人的一面應對人類，再用狗的一面吃人。
要害的脖子緊緊縮在狗的脊骨上，兩邊的血肉壓縮在一起，變得無比緊實，剛剛刀撞上的『牆』，就是兩者凝成近乎鐵一般的肌肉。
『騙人的吧，那老頭那麼瘦！』這個狼狗卻兩米多高，身體皮毛很短，顯出猙獰起伏的肌肉塊。
「燈！」那老頭面又喊。
文景立刻意識到，這家伙想砸爛牆上的煤油燈，將他們兩人燒死在這裡。
「杏壽郎！」
少年一個轉身，刀鋒已到另一只利爪，狠狠將其斬下。
女孩則將力量灌注在刀身中，沿著老頭面嵌入的地方刺下去，找著他的脖子。
「吼——」
狼狗前後受到攻擊，痛不能忍，全身肌肉都收緊，猛地夾住肉裡的刀身，全力掙扎起來。
「錚——」文景也不知自己加注了多少力道，只是手臂都跟著震顫的下一秒，手上就一輕，那日輪刀竟然在兩邊的角力下從中間斷開了。
「吼——」狼狗發瘋般的到處亂撞，力道大得嚇人，一時之間，石壁被撞得「轟隆」作響，留下數個大坑。
剩下兩人不得不避其鋒芒，且戰且退，抓其油燈向入口走去。
「一會兒先燒！」用石板蓋住，等火將狼狗燒得差不多，再進行下一步。
這裡的環境太逼仄，且腳下都是軟膩膩的，很容易就掌控不好平衡，必須要將狼狗引到開闊地帶去。
交戰這兩下，兩人都不敢使出劍型，生怕上面蹦出的火光將此處引燃。
頭上光影依稀撒下，這地窖一開始就不是為了人類開鑿的，所以深達五六米，牆壁上還沒有梯子，只能借著燈光找上面的趁腳點。
文景剛爬到一半，頭頂的光突然猛減，有石板滑動的聲音響起。
有人趁著他們亂鬥成一團，竟然在最後使絆子，將他們都關在地窖裡。
「什麼人？！」
「轟——」那力道也不似常人，只一下就輕松將石板抬起，蓋在了上面。
文景衝上去的勢頭被直接蓋住，差點因為滑膩的牆壁而失去平衡滑落下去，「杏壽郎！有人從外面蓋住洞口了！」
她用肩膀抵著石板，卻死活趁不上勁兒，腳上還一直在牆壁上打滑。
而在這關頭，那個衝過來的狼狗背上傳來了老頭的聲音，「等等！我知道外面是誰！它才是你們要找的鬼！」
「你在說什麼？！」
杏壽郎站在前面，保護著嘗試到脫力的文景落地。
這裡的空氣本就彌漫著腐臭，吸進去眼睛都疼，沒有了外面新鮮空氣後，很快就會更加難受。
以少年的力氣的話，應該可以一口氣衝上去頂開石板，但裡外都是鬼，防不勝防，不如聽裡面這只鬼要講什麼。
「我現在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全是那個鬼所做的！我是受害者！你們不能殺我！」
第93章 第 93 章
「什麼意思？」
文景和杏壽郎交換一個眼神, 他們可不覺得這家伙是什麼好的，地窖裡堆積著的屍體就是證據。
但現在需要穩住老頭，先把後路給打開。
於是杏壽郎退到後面, 文景堵在前面，聽這個老頭扯淡。
「你這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
趁著這說話的功夫，杏壽郎已經看到了文景在牆壁上踢出來的趁腳點, 慢慢爬了上去。
「你們是因為失蹤案過來的吧, 那我告訴你吧，那些人都變成了它的人皮。」
女孩聽到這句話時，脖子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配上現在地窖裡的空氣, 胃裡翻湧得厲害, 她強自鎮定, 「外面那只鬼到底是誰？」
頭頂杏壽郎已經在推動石板了，摩擦的聲音一起，底下的文景和狼狗俱是身體一繃。
但好在那個老頭並不想堵在這裡, 解釋道, 「是這個學校的老師, 不，應該說其中一張人皮是這個。」
「解剖課老師平田嗎？」女孩立刻接話, 現在頭頂的石板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打開了, 必須要快點套出確定的話來。
「嗯？怎麼, 你們去看過了嗎？」
「是啊, 那邊可是說你主導了失蹤案呢。」
「厚厚——」老頭發出意味不明的笑聲，最後壓低聲音說, 「那家伙是在報復我呢, 我剛剛不是說了嗎, 是它把我搞成這幅樣子的，我穿著狗皮脫不下來了。」
文景心裡一動，想著這時候能不能讓這兩只鬼先鬥個你死我活，然後他們看情況加入，但顯然不太可能，這兩只鬼反而想利用獵鬼人除掉對方，自己撿現成的。
「為什麼？你對它做了什麼？」
老頭聽到這句問話，差不多能明白，這兩個獵鬼人大概沒有見到平田，否則這時候一定會反駁『明明是你把平田變成鬼，它才報復你的。』
所以老頭話鋒一轉，變得可憐兮兮，「因為我不肯把人類的屍體交給它！它想要吃屍體，可是我堅決不肯，還把屍體都藏在地窖裡，它就把我變成了鬼。真可笑啊，之前想要守護這些人的身體，結果最後成了吃他們的那個。」
見文景不作聲，老頭聲音帶著哭腔，「我就知道你們不會相信，可我確實一直守在這裡，沒有出去過，只吃屍體不吃活人的啊！」
「哐當——」頭頂傳來石板被推開的聲音，同步還有杏壽郎的質問，「你是誰？！」
文景身體一抖，想翻身上去，卻又立刻頓住，面對著逼近一步的狼狗，「在說清楚之前，還是別出去了！」
「我管你！」老頭的話語裡一掃委屈，變得蠻橫。
狼狗得令，一彎身體就直接頂開擋路的文景，跳到牆壁一側，這中間，文景被它直接當做墊腳石踩了一下，後背也在石壁上摩擦得火辣辣的。
「噗——」女孩胸口被踩，一口氣幾乎喘不過來，疼痛之際，手已反射性的動了起來，抓住上方要掠去的狗腿，被一下帶到了地窖之上。
「嘩啦——」文景被一腳踹到旁邊的木堆上，後背又受到了重擊，連續這麼兩下，讓她的心跳都亂了一陣。
這時候卻也不是休息的好時間，帶著一整個胸膛的倉皇瀕死感，她一個打滾，躲開了下一爪的攻擊，就那麼聊天的功夫，這狼狗已暗自將自己的傷都治療好了。
「文景！」杏壽郎透過半塌的牆壁看到了這邊。
整個房間變得比剛剛還亂，到處是刀的痕跡，不少木材上還因一點火星而燃燒起來，難以想像剛剛是個什麼情況。
「我沒事！」文景應答的這會兒，那狼狗卻不乘勝追擊，反而一門心思就衝出外面，倒是和另一只鬼的逃跑路線是吻合的。
『啊！這兩只鬼，都想把對方拋給我們，自己跑掉！』
被狠狠利用了！
文景想著，按下胸口的不適，快速來到了杏壽郎的身邊。
「你就是解剖課老師平田？」沒見過的那只鬼穿著一身西服，看著很是文雅，和辦公室裡的照片一模一樣，如果有什麼異樣的話，就是皮膚太白了，帶著一點淺灰色。
現在局面變成了2：1：1，那兩個原本不對付的鬼，突然相互對著對方翻了個白眼，迅速配合起來，想要一只鬼一個，對付文景二人。
但分配時似乎並沒有打好招呼，竟然全部衝著文景這個女人過來了，大概是想著挑弱的解決掉，強的由對方拖住，自己趕快逃跑。
「混蛋！」
「你這小子！」
兩鬼都新生不久，血鬼術還沒研究太多，都偏物攻。
可攻勢已到，無法回收。
杏壽郎在一步之外，迅速趕到，想要擋住。
文景卻猛提一口氣，借著少年的身形遮擋，迅速繞到撲猛了的狼狗背後。
果然，剛剛斷了一半的刀還卡在它後背裡面，現在另外半把刀，就可以貼著這道斷刀的軌跡直接砍到最裡面的脖子。
「啊啊啊——快逃！」老頭的臉上滿是驚恐，它在這種狀態下，無法控制狗的每道肌肉，所以無法讓這斷刀排出。
狼狗哀嚎著，四腳著地，拖著不松手的女孩直接撞開門跑向林子裡。
平田見狀，生生挨了脖子上一刀，就借著這股衝勁兒直接逃去另外一個地方。它知道，這個男人是不會放著那個女人帶走不管的。
杏壽郎一刀下去，只覺自己砍到了粘稠的沼澤地裡，刀鋒一進去，就被前後層層裹起，像陷進去一樣難以前行。
最終那頭掉下來，身體卻完全不影響的逃走了。
『人皮？』看來這點上那老頭沒說謊，這個平田的血鬼術和剝皮有關，而且這種技術能讓鬼在白天行動。
少年只稍微看了一眼平田身體的逃跑方向，就立刻轉身去追狼狗了。
「咳咳——」文景這邊狀況非常糟糕，這狗沒有什麼神智，可是很會制造摩擦碰撞，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女孩的頭已經開始流血了。
「很好，很好！你的血也很有營養！」老頭脖子上架著兩段刀，卻一點都不慌了。
再往前一點，沿著後面一路能跑到矮山的腳下。
那邊有一個最近新挖的大坑，是為了填埋垃圾新挖的，底兒很深，它准備帶著背上這個死命往裡砍的女人一起，跳到那坑裡。
它是鬼，即使摔碎了也沒關系，人可是很脆弱的。
「咳咳——」文景的嘴裡滿是鐵鏽的味道，她真是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落到這種地步，眼前被撞得一陣陣發黑，手下那刀鋒卻被肌肉夾著一動不能動，連拔出來也不得行。
此前遇到鬼，她一般都是憑借自己的體質，搞偷襲、搞聲東擊西，要不然就是靠著自己身形的敏捷，可這老頭和這狗完全不受影響，而且敏捷方面和她有得一拼。
最重要的是——就是上弦四的脖子也沒這麼硬啊！！
「哈哈，別做無用功了，小姑娘，我的脖子是用藥水泡過的，你砍不斷的！」
老頭眼珠子亂轉，掃著周圍的景色，判斷前方不遠就是目的地了，嘴上也就放肆很多。
「那個小子，我一定要宰了他！明明是公平競爭，它卻和上弦合作！」
「哈？」文景有些懵，全身的力氣都用來保持自己扒在狗背上，所以不明白危機關頭，老頭為什麼會說這些話。
「嘿嘿，讓你死個明白吧。」老頭看著女孩懵懵的表情，嘿嘿笑出聲，「你知道實驗競賽嗎？我就是被大人選中的，三個參與者之一，最終只有成功者能升為上弦四！」
實驗？三個參與者？
一時間，文景的腦中閃過很多想法，說到無慘的實驗，那就是克服陽光的實驗。
三個參與者，除了老頭、解剖課老師平田，還有一個上弦？是上弦三嗎？
不，獎勵是升為上弦四，那麼被殺掉的上弦五或六已經有鬼擔任了？
不過這裡來不及想了，老頭還有什麼話想說，文景卻一點留戀情報的意思都沒有，直接松手，從狗背上掉了下去。
「誒？等等！停下！」老頭大驚失色。
可已經來不及了，狂奔中的狗，耳朵裡盛滿了風聲。
在一片茂密的常綠灌木之後，突兀地，腳下踏實的地形突然沒了。
「臭丫頭，你早知道這個坑！」一道痛罵拖著長長的尾音，在這個深坑裡回蕩出層層的回音，直到兩秒後，才出現重重的摔擊聲。
「切，這片地形我也很熟悉！」文景直聽到坑底摔結實的聲音，才重重吐出一口氣，這高速行進中猛跳下來，真的是要人命。
胸口那股灼人的瀕死感又來了，女孩在前世聽過很多猝死的新聞，大多數都是心血管相關的疾病突發，所以她現在對自己跳得很亂的心髒非常慌張。
「文景！」一個帶著塵土味道的懷抱擁過來，女孩只閉緊眼，向著反方向推他，「快！它掉坑裡了！它知道很多，你趕快別讓它跑了！」
胳膊上傳來很緊的力道，一秒後有什麼干澀的東西觸碰了下額頭，隨後那股剛起來的溫暖就被動作間的風帶走了。
『什麼東西？好喇得慌。』她在身體的情況緩解後，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這才反應過來，那是一個干澀的吻。
大概是奔波許久的緣故，杏壽郎的嘴唇上全是干出的裂紋。
文景心裡沒有旖旎，只有心疼。
他們這些天，忙起來可能一天都喝不上一口水。
太累了，包括身體和精神，都已經承受不住這種程度的搜查了，她的心髒在提醒著這一點。
『快點結束吧，快點結束吧。』
良久，女孩終於睜開眼睛，拿了手邊一根樹枝支撐起自己，剛剛來到坑邊，就聽到那底部有老頭的傳統藝能，它又是一副受害者的語氣喊著，「不知道啊！我只是一個被制造出來的鬼，都被排擠到學校的邊邊角角，哪裡知道他們在做什麼！」
第94章 第 94 章
「杏壽郎！別聽他的！」
一個女聲從上面響起, 讓老頭識相的閉上了嘴。
它狀況可是很慘，剛剛摔的那一下很厲害，四肢基本都斷裂了, 從破開的皮肉裡能看到斷開的骨頭碴。
「那個臭丫頭！」罵罵咧咧的，它命令狗把它駝起趕緊走。
這種無法自由切換的身體狀況，也是它恨平田的原因, 那個家伙裝得很好, 實則懷恨在心，打著實驗的名號，就給它和狗弄到了一起。
『我們兩個都是新生的鬼，無法抵抗上弦, 聯合起來一起做實驗吧。』
「呸！」它當時自詡是平田的引薦者, 一心都是傲慢, 並沒有注意到那人眼裡的憎恨。
結果後面就變成了，平田將它一腳踩下去，和上弦合作對付它。
嘛, 上弦之所以會同意合作, 也是因為——『我的進程明顯更快！』
它都已經可以用人形陰天出門了, 剩下平田卻只能縮在人皮裡，不敢見一點陽光。
「切！」心裡滿是憤懣和不滿, 老頭的視野也隨著狗的爬行而逐漸升高, 直到一道刀光閃過, 狗的四肢全部被斬斷, 它又一次滑落到坑底。
「是你！」只有獵鬼人當中的男人來了，老頭的眼珠四處亂看, 確定剛剛那個女人沒在。
正好今天在地窖裡時, 這個男人應該沒聽到最後兩人的對話, 它就又有操作空間了。
於是再度擺出那副樣子求饒。
見到受傷的未婚妻，杏壽郎哪裡還有心情玩這種戲碼，直接將狗的腦袋砍下，又將刀順著文景的斷刀刺下去，「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我就給你一個痛快！」
口嗨是口嗨，招供是招供，有時候能說，有時候不能說，被懲罰的程度是不同的。
而且，它現在還存著要做帶路黨，伺機逃跑的想法，那麼就不能將情報一次說出來。
最好是讓這兩個人去將其他兩鬼殺掉，這樣它就能不戰而勝，成為這場競賽裡的獲獎者。
「......我被排擠了！哪裡知道情報啊！」
剛剛這麼說完，從上面就來了人戳穿它。
它的嘴緊緊閉上，聽著一邊沙土並著人的痛呼滑落下來的聲音。
「說吧！什麼實驗競賽，什麼參與者，什麼上弦？」一個讓老頭牙癢癢的女人出現在面前，她拋著一塊土塊，一個『不小心』就捏碎撒在了老頭臉上。
「呸、呸。」那狗背上的人面，皺紋更加多了，撇著嘴，一副委屈樣子。
文景的手又按在了自己的刀上，同時杏壽郎抽刀走到一邊，將狼狗剛長出來的四肢『修剪』了一下。
作為全部內容的知曉者，老頭知道這女人不好糊弄，趁著吐口水思考了一圈，直接開誠布公的說，「失蹤的人都在那邊，這個我沒有撒謊。你們想知道平田在哪裡嗎？」
「注意你的說話方式！」文景額頭冒出青筋，手上力道又大了幾分。
這老家伙，到這種地步了，還滑不留手，想要利益交換。
「噶——噶——」這時，頭頂突然有烏鴉振翅的聲音，是杏壽郎的烏鴉，「西南——西南——XX村半山處，岩柱疑似遭遇鬼！」
底下的兩人一鬼都聽到了這個消息，女孩一直沒有抬頭，死死盯著老頭的表情，終於看到了它表情稍微裂開的樣子，於是她差不多可以判定，「這不是就知道了嗎？」
「誒？等等等等！」老頭的眼裡滿是求生欲，「哎呀，這是干嘛呢！你不是想知道實驗競賽的事兒嗎！我這不是正要說嘛！」
——————————
另一頭的半山腰處，烏鴉飛走已有兩炷香。
隨著香灰慢慢在盤底堆積，山上房屋裡的動靜，開始震得林子裡的鳥齊齊飛起。
「轟——」一個流星錘砸破房頂，直接將側屋給掀了個稀巴爛，接著又是一張桌子被扔出去，貫穿幾個房間的紙扇門，落到最後一間房屋裡面。
幾個女人瑟瑟發抖的正從這屋子裡爬出來。
「這個瘋和尚！怎麼這麼能打，是柱嗎？」
「快叫老師來吧！」
若子趕著兩個姐妹往山裡去，臉色不是很好，如果要來，這裡距離學校直線距離不過是一炷香。
現在還沒到，說明獵鬼人這次出動的數量很多，拖住了老師的步子。
其實福爾馬林裡的東西發聲的時候，解剖課老師平田就已經察覺，但礙於屋內有人，無法立刻出去。
等脫身之後，又察覺到山中屋子已經鬧起來了，怕停屍房的老狗沒死，提前脫身在背後陰它，於是又轉頭回去，准備確定老狗已死。
這麼來回一折騰，時間自然消耗得就長了。
而這個屋子，馬上就要被悲鳴嶼拆完了。
他在意識到自己感官被騙後，立刻掄起流星錘，從武器上傳來的震顫和空間裡的回波，來察覺最真實的世界。
「南無阿彌陀佛，如果今天是一個眼睛好的人，大概要被輕易蒙蔽了。」
好在他已經習慣於黑暗的世界了。
循著鼻尖那股香的味道，拆房子的步子慢慢靠近後方的小房間，在那裡擺放著一個香案，裡面堆疊著很多香灰。
悲鳴嶼踏進一步，清脆的碎裂隨著腳掌上的骨頭傳導上來，他憑著經驗判斷，那是一截人的骨頭，「南無阿彌陀佛，不管是什麼東西，這次絕對饒不了你們！」
「轟——」房梁斷裂，撲滅燃燒著的香，揚起不知道燒了多少層的香灰，新鮮的空氣吹進來，整個空間裡曖昧、濃厚的氣味都被卷走。
悲鳴嶼抬頭看看外面的天色，頭腦中的脹痛慢慢消散，他要確定自己已完全恢復神智，才會踏出這個屋子，「不知道煉獄他們那邊的情況如何？」
正當此時，一道勁風從旁側襲來，瞅准放松的間隙，轉瞬就已迫在眉睫。
悲鳴嶼往左邊一個滑步就躲開這道攻擊，同時注意到這人不是三女子中的任何一個，瞬間就明白來人是誰了，「你就是他們說的老師？」
「哈哈，這次為什麼會來三個柱呢？」解剖老師平田換了個中年男人的『衣服』，手上銀光閃過，那是一把手術刀。
它似乎只是出刀試探一下深淺，知道悲鳴嶼實力後，並無戀戰情緒，轉身就竄向後方的林子。
悲鳴嶼腳步一動，剛要追出去，卻覺出不對勁來，『調虎離山？』
從剛剛的話裡，這只鬼應該是從煉獄那邊逃出來的，即使沒死想必也受了傷，不抓緊躲起來，反而來撩撥他一下，是什麼道理？
『不對，鬼還有東西落在這裡。』
於是他只是遙遙確定了下那鬼逃跑的方向，便開始在房屋的廢墟中探索起來。
要說這屋子裡最要命的東西，應該就是那股香味的來源。
悲鳴嶼將倒塌的房梁抬起，一股熟悉的熏人味道撲面而來，即使已滅了一會兒，效力依舊不減。
常年練武的人，手上都有厚繭，沒在意香上的余熱，直接將其拔了起來。
「嗯？嗯？！這是什麼？！」即使年長如岩柱，也沒見過這樣的東西，和廟裡的大燭火類似，這根『燭火』也很長很重。
剛剛湮滅的燭心位置，摸上去卻是硬硬的。
順著向下摸去，燭身起伏從粗到細，等到最末端那個插在香灰裡的位置時，還摸到了手指的形狀。
「這是手臂！」悲鳴嶼仔細檢查再三，確定這是一只人的手臂，卻不知為何，能夠像蠟燭一樣燃燒，彌漫在空間裡，更是能讓人產生幻像。
新型的血鬼術？
悲鳴嶼心中沉重幾分，這個時代如同拋卻堤岸的大船一般，毫無顧忌的拋卻了舊日時光遠去，連同那種緩慢的、穩定的日子也一去不復返。
鬼的血鬼術原理是靈活利用自己的血和肉，十二鬼月和普通鬼的區別，除了實力強弱，還有血鬼術的豐富程度，它們活得時間越長，對自己能力的理解越深。
更進一步說，血鬼術的利用更仰仗鬼對自己的思考，但只要開始思考，就會受制於時代，千年前的鬼肯定無法產生他們理解不了的能力。
可這個時代變化如此之快，聞所未聞的血鬼術屢屢出現——「也許落後於時代的人是我們。」
悲鳴嶼打斷了自己的深思，繼續在這片廢墟裡找尋密道暗門一類的東西，煉獄那邊，他們是兩個人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正如岩柱所想，文景兩人何止沒問題，簡直是大獲全勝。
不過看看這兩個人的表情，到底是不怎麼輕松的。
老頭鬼最終也沒逃過一死，不過它死前供述的東西都整理到了紙上，這會兒沒時間細想，最要緊的還是殺鬼。
但在趕路的間隙，文景突然發出了感想，「無慘好像我前世的某些老板......」
一樣的喜歡做無本買賣，先用各種理由扣掉各種工資，然後再用來『激勵』員工，來完成他的想法。
為了防止員工們指出結果不可行，就組成員工內部之間的PK賽。
這樣只要有一個卷王出現，剩下想要聯合擺爛的人也不得不跟著行動，最後就是老板、卷王開心，所有人都累死的結局。
無慘甚至更可怕，他的成本是不用錢的鮮血和屁都不值的上弦位置。
PUA宗師也不過如此。
可惜他們還沒找到全部的細節，那個老頭到最後大概也意識到自己難逃一死，滿腦子還是要拉仇人下場，繞著圈子一直說平田的事兒，對三個參賽者中的剩下一位上弦死不開口。
文景抬頭看看天色，冬天天黑得早，加之天氣不好，這會兒的光已暗了很多。
「杏壽郎，動手！」
第95章 第 95 章
天黑得很快, 等文景兩人趕到烏鴉所說的屋子時，岩柱已經差不多將整個房子夷為平地了。
屋子的上半部分基本都消失了，從院牆的大洞上, 能直接看到裡面會客室的台階。
「這是......」怪不得才這會兒，山下的人家就都緊閉院門，街上都不見有人了, 大概是被這動靜嚇到了。
安靜的周遭, 只有牆縫裡生長的小草在風裡輕輕搖著。
突地，他們聽到了有人念著什麼的低語。
繞過一道斷牆，是悲鳴嶼，他盤腿坐在草叢上, 面前整齊的擺放著很多人的屍體, 全部都白條條的, 面孔平靜卻透露著詭異。
文景這時候才理解老頭口中言語的真實含義，『失蹤者都在平田那裡』，他們都變成了衣服, 然後被逃跑的主人丟棄了。
「嗯？」悲鳴嶼聽到了背後的腳步聲, 念經的聲音一頓, 隨即淚流了出來，「他們都是被我殺死的。」
不是, 這些人早就被做成『衣服』, 是鬼殺的啊。
可還沒等文景安慰, 岩柱就繼續說, 「這些人都是山下的村民，他們吸入了太多迷香, 內裡已經爛得差不多了。」
成為鬼是個概率事件, 很多人在吸收血液的時候就爆體而亡了, 同時平田不想浪費大人的鮮血，就想出了將村民變成人類和衣服之間的生物。
平日裡按照生前的習慣，規律生活，等村裡有外人過來，就引他們去山上，整體理智保留得不多，算是僵屍的一種。
「原來如此。」在文景說不出話的時候，杏壽郎已經擰眉點頭，認可了岩柱的行為。
在他看來，放任血鬼術的副產物繼續留存，說不定會被重新掌控，然後摧毀鬼殺隊安排的醫療團隊。
女孩張了張嘴，想到了這個時代的醫療條件，也只能將所有想法都擱置。
十幾分鐘後，悲鳴嶼念完往生咒，隱也差不多到了，屍體就交給他們處理。
三人重新找了個位置，把兩邊得到的情報都綜合在一起，然後無慘搞的所謂的『實驗競賽』情報差不多就浮出水面了。
目前無慘安排了三只鬼同時進行克服陽光的實驗，承諾誰先成功，就可以獲得上弦四的位置。
參與者分別是老頭、解剖老師平田、某個新的上弦。
整個事件的過程不去梳理了，疑似是上弦三轉化了老頭，引發了這一系列的事件。
關鍵是鬼多力量大，已經知道的，就有三個實驗方案了。
一是最開始的，風柱水柱發現的，山裡以家庭形式出現的實驗體，這階段無慘那邊應該是受了吉原上弦六的影響，一直專注於用家庭的力量抵抗陽光。
二是老頭的方法，它是被坑害和動物合體了，身體沒了，只剩一個頭。但這樣意外的可行，它在死前已經能在陰天出門了。
三是平田這邊的方法，利用其特殊的血鬼術將人類做成外衣，自己則用藥水泡過後，縮成很干癟很小的個體，藏在外衣裡面。
當然，還有一些不能完全走通邏輯的猜測，以及不明所以的證物，比如岩柱手裡的那個手臂蠟燭，他們猜測和制作僵屍有關。
文景借著煤油燈的光，一點點將這些內容整理好，謄抄成幾份，分別傳給主公、蝶屋和山裡的風柱，分別由三個人的烏鴉傳信過去。
「這裡事了，今晚我們修整一下再去吧，先把消息發給山裡的實彌君。」文景話裡夾帶著私貨，她現在前胸後背都不敢碰，頭也被撞得暈乎乎的。
不想作為傷員被特殊對待，就這麼理智分析，希望能分析出來一個休息的晚上。
兩個男人察覺到女孩的自尊心，沉默了一秒，杏壽郎說，「平田也許會回來，我和文景今天晚上就在山下值守吧。」
「嗯，那我就去追那只鬼，順帶和不死川會和。」經歷了一整天的勞累，悲鳴嶼也確實感覺到了疲乏，可是鬼就在前方，無論如何也無法睡著，不如就這麼追下去。
一個多月的時間，三個人晝夜不休，從大阪一路追查到靜岡，終於稍微揪住了一點無慘的尾巴，這個組合也在這裡正式分開。
是夜，文景在被治療之後，安置在了一處空置的房間裡。
她不知道自己背上有多重，只聽到治療的隱在揭開衣服後「嘶」了一聲。
大概就是大片的黑青吧。
女孩腦子很累，身體也很累，肌肉卻放松不下來，感覺自己時刻就要站起來去某處，一個多月的條件反射可不是一個晚上就能放下的。
於是思維開始漫無目的地游蕩在種種猜測和憂慮中。
『岩柱一個人去山裡，沒問題吧，他走到哪裡了，還差多久和實彌君彙合。』
『無慘的擬態還在京都祗園嗎，聽說主公動用力量讓政府短暫封鎖了那裡，無慘察覺到問題了嗎？』
『大決戰什麼時候到來，忍的藥准備好了嗎，她才和珠世小姐合作不久，應該還需要一段時間吧。』
『對了，珠世小姐要研制對付無慘的毒藥，還需要無慘的血液才行。』
當然，最讓她焦灼不安的，還是克服陽光實驗的進度，『它離終極生物還有多遠？』
越想就越放松不下來，因持續的緊繃，腿開始抽筋。
「呃！」文景吃痛悶叫了一聲，不過這也讓她迅速清醒，在什麼都不能做的休息期間，想再多都是沒用的。
「咚咚」，旁邊的屋子突然傳來敲門的聲音——那是杏壽郎的房間。
「怎麼了？」他聽到了文景的聲音，看到對方捂著小腿肚的姿勢，迅速明白，用自己熱乎乎的手掌接過了幫忙拉筋的任務。
「好燙！」
「好涼！」
一瞬間兩人同時驚呼。
隨後杏壽郎注意到文景的腳也很涼，似乎是在追查的最後一周，她的身體就不怎麼好了。
這麼說來——
少年的頭頂突然亮起了一盞燈，他用一種恍然大悟的語氣詢問，「你的周期還正常嗎！？」
「周期？」女孩一邊是疲憊，一邊是緊張到睡不著，精神被撕扯著，冷不丁聽到這句話還沒反應過來。
下一秒，杏壽郎以為她糊塗了，就暗示的比了比自己的肚子，「那個周期對女性來說還是很重要的吧！」
「啥？」說出這個詞的同時，文景就明白了其中意思。
此前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消失不見，只剩下『打死他』的念頭。
掀起枕頭，向後甩去，讓少年的臉直接和枕巾0距離接觸，「你是我老媽嗎！！？？」
杏壽郎沒有說錯話的意識，手上按摩的動作還是沒停，單手接下枕頭，迅速拋回給臉上帶上血色的文景。
他此刻所想是，『果然是最近太緊張了吧，周期亂了，腳也暖不熱了。』於是准備將女孩的腳塞進懷裡，文景卻覺燥得慌，要把腿抽回來，好好放在被窩裡暖就行。
一進一退，就在這兒拉扯上了。
兩人此刻都沒有發現，在這日常的打鬧裡，有一個變量出現了。
文景常年穿著男裝，內襯裡衣也是男款的短上衣加短褲的設計。
說是短衣短褲，是相比於蓋住手踝、腳踝的長襦袢而言的。實際傳上去，比上輩子的男士短褲要長，更像是七分褲，打鬧時可以毫無顧忌，行動間也非常方便。
可這次，她被拖著的時候，背上很多地方都被磨破皮了，連帶著男士裡衣也毀了。
所以——她現在穿著一件長襦袢，類似於白色款的浴衣，更像是裙子而不是褲子。
這就對腿的束縛很大，剛剛女孩已經把腰帶解開了一點，好讓下擺更寬。
在這拉扯的動作間，襦袢下擺已經散開大半，直接露出了文景帶著點青紫的膝蓋。
並且以拖沓的腰帶為中心，下擺的布料不再好好包裹著大腿，反而滑著腿側堆在兩邊的床鋪上，越往下散得越開。
從文景那突然停滯的視線裡看，形成了一道類似花束包裝的三角形，而盛放在裡面的『花』就是她那並不算完好的腿。
『完了！看不清吧！』這一刻，她只想知道自己露到哪兒了。
或者那個耳朵聾的家伙干脆在這種昏暗的環境下眼睛瞎掉，但是杏壽郎是誰，他想到什麼就是什麼，從來不會拐彎，也學不會避諱。
——下一刻，少年伸手將『花捧』的包裝紙收了收，蓋住了露出的『花枝』。
「啪！」女孩突然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因為用力猛，在臉上拍出了清晰的聲音，即使疼也不放下去。
少年倒是毫不受影響，好像剛剛那句『你是我老媽嗎？』的問話，讓他突然心境轉變，變得有如聽了往生經一般沉靜。
沒了來自女孩的拉扯，他很順利的將冰涼的腳放進了自己的懷裡，「嘶——果然還是要用肚皮來暖呢！」
文景：「......」
同時，少年手上也沒消停，一直在幫忙搓揉小腿的肌肉。
這麼五分鐘過去，女孩由雙手捂臉改成用手肘蓋住自己的眼睛，閑下來的手指正好垂在榻上，有意無意的點著地面，時不時還用指腹長長劃著，像是在劃一段長長的情。
她氣勢不再囂張，在火劈裡啪啦的燃燒聲裡，還有點孱弱，「腳......好了......」
火光閃動在少年金紅的眼睛裡，他剛剛似乎靈魂飄出去了。
腰腹被什麼輕輕的踩著，反復碾壓著，輕的像小鹿在用初生的足探著草叢一般。
他無法控制自己不去聯系這一切，只能放空大腦，將所有感官都放逐出去。
「嗯？」被這麼一說，才有重新歸位。
此時他手中握著的腳踝，正試探著要收回去，就好像一截白瑩瑩的月光要被門扉掩住，或者白綢藏進白綢裡，杏壽郎反射性的再次抓住那個腳踝。
這下把兩個人都嚇到了。
女孩中氣不足的裝作凶樣，「你、你、你干嘛！」
第96章 第 96 章
「嗚姆, 你體太虛了，自己暖不熱腳！」
杏壽郎精神依舊很好，但是語氣裡多少摻雜一些委屈。
他難以形容自己的感受, 只覺得自己活像一只等待蝴蝶的狗狗，安靜的蹲在花叢裡。
那蝴蝶的翅膀總是忽閃著忽閃著，就落在他鼻尖, 好像那裡有蜜可采, 在他眼前兀自扇動兩下自己美好的羽翼，卻又立刻離開，還不准他去追。
於是留在花叢裡的狗狗，只能「嗚嗚」叫著, 控訴那只翩然飛去、一會兒高一會兒低的蝴蝶。
「那你暖唄！」抽回腳, 成功裹進被子裡的文景, 像是回到了『安全屋』裡，語氣一下就變得中氣十足了，言辭間還頗有些『那我倒想看看你怎麼做』的幸災樂禍。
她胳膊也放下來, 臉也敢露出來了, 一雙被火光照得亮晶晶的眼睛, 直勾勾看著這邊。
突然文景又想到什麼，看著少年伸出的手, 立刻預先阻止, 「拿出去更冷, 那招用過了, 過期了！你可以把肚皮敞開，從外面捂我的腳！」
女孩真的打得好算盤, 活像後世那些找刺激的家伙, 一邊看著腳下的懸崖, 直呼「刺激好棒」，一邊給自己身上捆七八個保險扣，嘴裡念叨著「好危險好危險」。
少年的笑容沒有停下，他還是那個招牌的安撫表情，面對著女孩的『挑釁』，幾乎是完全按照文景的指示做了。
但下一秒，文景的挑釁聲又消失了。
杏壽郎，一個火爐子般的男人，鑽進了未婚妻的被子裡。
但他謹遵指令，掀開了床腳的被子，將女孩的雙腳箍住放在自己敞開的肚皮上，再將被子好好的蓋住。
整個人就仰面躺下，只蓋了一個肚子，實際上還在暖著文景的腳。
「哈哈哈哈哈哈！」女孩的挑釁消失了，接下來只剩下喘不上氣的笑聲，中間還夾雜著，「哎呀，笑得好痛！哈哈哈哈！」
杏壽郎，膽子很肥，卻只有一點點，未婚妻說走到哪兒就是哪兒。
「嗚姆，這又哪裡不對嗎？！」少年覺得蠻委屈的，自己這次可是完全按照指導意見來的。
「真是的~」也只有這種乖乖的時候，才會讓文景覺得，杏壽郎是一個還不怎麼開竅的少年，那點即將被猛獸擒住的危機感瞬間消散。
對面哪有什麼獅子老虎，去掉偽裝後，不就是一只柴犬嗎？
在女孩的心裡，攻守地位立刻調轉，自己成了那個處於高位的猛獸，而一旦心裡上占據了攻擊的位置，就會忍不住做出一些挑釁的小動作。
就比如，暖和起來的雙腳不老實了，凍僵的皮膚終於慢慢傳來細膩的觸感，她踩著腳下軟軟的肌肉，感覺甚是好玩，還想著要用腳指頭夾出一塊贅肉來。
「杏壽郎，放松，不准吸肚子！」
「嗨！」
文景的腳順著少年的腰側一陣『掐』，都沒擰出太多肉來，大概是仰面躺倒的話，肉都貼在身上，本來就沒有什麼贅肉的空間。
於是她又說，「杏壽郎，轉過來，側躺過來！對，身體蜷起來，把肚子上的肉弓起來！」
少年一一照做，女孩也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想掐的贅肉，掐完了又踩，踩著掐著，玩得非常開心，她這一天的神經緊張也緩解了下來。
如果從上面俯瞰的話，兩人現在就跟腳踩式按摩的姿勢一樣，只不過杏壽郎這位客人沒有趴在床上，反而是被『技師』踩著肚子呢。
女孩的樂趣興頭過了，笑聲也低了，突然就覺得這姿勢稍微有點危險。
「咻」地收回踩在少年肚子上的腳，很是一臉『君王無常』的表情，蛄蛹著要調整睡姿，「好了好了，我踩夠了！腳也暖了，你快回去吧！」
說完還打了一個哈欠。
但是腳離開了少年，也就意味著根本不知道他接下來的動向，等女孩發現自己的腳邊鼓起大包時，為時已晚。
杏壽郎借著剛剛縮在床腳的時間裡，已經把大半個身體都挪進了被子裡，等女孩的腳一收，他就輕輕掀開被角，將最後的頭也鑽了進去。
「誒？！你、你、你不能......」說到最後，話音幾乎被她吞了下去。
隨著風的鼓動，很快少年就循著女孩緊緊並起的腿，摩挲著女孩腰側的空檔，抓著女孩緊張的手，爬到了與其平齊的位置，被子在他們的頭頂形成了一道『穹頂』，將他們緊緊包裹在溫暖的私密空間裡。
文景不敢直視正上方的少年，只將眼神飄到一側，像是鑽研學術論文似的，鑽研前方快要隱藏在昏暗裡的門板，『嗯，這個花紋，有四個瓣兒，大概是四葉草吧？』
「文景。」少年的聲音就在耳側，他這時候倒是很懂得控制音量。
「嗯......」女孩簡直不知道語調要上升表示疑問，還是老老實實的平著應一下，一道氣流就拐了好幾個彎，才輕輕出聲。
「掐贅肉的話，果然還是用手比較方便呢！」少年一直沒放開掌心裡縮成一團的女孩的手，有些看著不爭氣後輩的語氣，詫異道，「手指縮成一團可是不行了，要像這樣——張開——」
說著他用手指『梳開』了對方的手指，短暫的十指相扣後，輕輕贊嘆說，「喲西！」
然後引導著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這裡的女孩，用手指觸摸自己早就敞開的腰腹，「來，拇指和食指用力，就能夾出贅肉了！」
「嗯......」有點怕的女孩連忙照做，和剛剛踩來踩去的囂張不同，這會兒她只敢揪住一點皮，就趕緊說，「好了......」
「是這樣嗎！」
說話間，毛茸茸的頭發就擦到了女孩的耳朵，輕輕的、柔柔的，心情正處於敏感狀態的文景，背脊竄上來一道電流，不由自主的顫抖一下，同時身體反射性的向一側拱起。
「冷......空氣都進來了！」她這麼解釋自己剛剛的顫抖，想著用這種隱晦的話來讓被子的『異物』出去。
「嗚姆，是呢！」
少年恍然大悟，然後——他躺下了。
還貼過來，貼心的將兩人之間的縫隙填滿。
文景一下炸毛了，她只感覺到一個熱乎乎的身體靠近，脖子上毛茸茸的觸感在扭動，也不知道背後的人在干什麼。
總歸在少年安生下來後，是暖和了，只不過不是女孩希望的那種。少年的體溫常年很高，只在被窩裡待了一會兒，就能明顯感覺到熱乎起來了。
「背靠背，這樣就不會有風進來了！」背貼著背，威脅性降低到幾乎最低，緩和了從剛剛開始就繃緊的神經。
「......有的時候，真的覺得你像個天才一樣！」女孩眼裡的光在閃動，她側頭看著天花板，出神的盯著，讓自己的聲音可以更好的到達對面。
「嗚姆，是吧！把握好讓你安心的度，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他還自傲起來了？
這話一出，就讓文景警惕心提了起來，『這家伙一向直腸子，在這方面竟然意外的有彎彎道道，不對勁！絕對有問題！』
於是直接逼問，「又是宇髄桑教你的吧！」除了這個人，也想不出其他的了。
「嗚姆......嗚姆！」聽著這難得遲疑的聲音，顯然少年是不想暴露背後的老師，又沒法欺騙眼前人，干脆就用口癖來糊弄過去。
「不准糊弄！老實交代，他還教你什麼了！」
一瞬間，危機降臨。
在杏壽郎的腦海裡，過往的畫面變成了走馬燈，一幕幕的在他眼前劃過。
有認真總結『哄人指南』，被風柱看到的場面。
當時不死川一臉難以言語的嫌棄，說「又是女人！」過了幾天倒是在實驗間隙裡，突然旁敲側擊地問，「你那個指南，對所有人都有用嗎？」
當然了，他非常豪爽的幫助了同事，將自己總結下來的冊子交給了不死川。在對方想要拒絕時，還大方的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沒關系，這些東西我已經深深刻在腦子裡了！香奈惠小姐一定能明白你的心意的！因為——」
沒人比文景還難搞定了！沒有足夠安全感的人，就像是一個不停漏風的房間，想要溫暖她，就必須持續不斷的供給熱量。
不死川一臉黑的拿走了冊子，之後倒是聽說，他和花柱的進展不錯——指的是被蝴蝶忍嫌棄，並發信問文景是否有煉獄的指導，文景自然不知道背後發生的事情，還天真以為風柱只是吃了太多狗糧自動開竅了。
有接到音柱的禮物，差點被撞破的場面。宇髄借給他的《忍者·房/中/秘/術》卷冊，現在還放在家裡床鋪的夾層裡。
他覺得自己總會用到這些東西，到時候可不能像是那天一樣，被明顯更懂的文景擺弄得無所適從，又無可奈何的必須接受。這種事情，還是交給男人來吧。
希望千壽郎收拾家裡的時候，不要清理的太徹底。
還有一片白茫茫、滑膩膩的雪原，是女孩的背，是女孩的腿，是女孩的心，他剛想伸手去摘取一捧，指尖的冰冷就告訴他，『還早著呢！』
少年的頭腦高速地運轉著，思考著一樁樁一件件，身體都要緊繃住了。
這是比被鬼圍攻還接近『死亡』的時候，一個不好可能就要前功盡棄。
最後時刻，一個在心底放了好久的問題，在此刻冒出頭來，且不可遏制的占據了杏壽郎的全部精神。
於是他問，「文景，你好像一直對年紀很在意呢！那麼——關於結婚的年紀，你的想法是什麼呢！」
第97章 第 97 章
「嗯？」文景一時以為自己聽錯了, 等少年又問了一遍，她才意識到這是個什麼問題。
『誒？年齡？誒？結婚？他剛剛說了結婚對吧！！』
女孩叩問著自己的內心，嘴巴不受控制的念叨著, 「結婚？竟然是結婚？」
「嗚姆，是啊！我們訂婚也一年多了，尋常人家這時候早就結婚了！」
杏壽郎不光說, 整個人也動起來了, 隨著他的翻身，涼風都鑽進文景的脖子裡了。
「文景，你前世成年是多少歲呢？」
終於有一個能回答出來的問題，女孩立刻回應以示自己剛剛不是在婉拒, 只是太突然反應不過來。
「18歲！」
......
隨後又是沉默。
少年的聲音和身體都貼上來, 氣流掃著女孩縮起來的脖子。
「那——成年後再結婚？好嗎！」
兩人貼近了, 討論起來聲音就小了很多，所有動靜都被先一步捂在被子裡。
「成年，你倒是想得怪多！」文景還是沒回身, 她知道對方在看著她的某處, 就光想到這一點, 臉都燒起來了。
少年的手狀似隨意的搭在女孩的胳膊上，輕輕向後拽了拽她, 嘗試著想讓她轉過來, 可以面對著面說話。
可文景非不, 狠拍了下杏壽郎的手, 「我看你只是想做成/年人的事情罷了！」
少年一頓，突地開始大笑：「嗚姆, 哈哈哈哈哈——」
活像是被突襲了, 找不出如何應對的模樣。
而且——很聒噪！
女孩直接扭身將他的嘴巴按住, 「閉嘴！」
下一刻，她對上了手掌之上，少年那亮晶晶的眼睛，凶狠變成了無措，『呀，還是讓這個家伙如願了。』
杏壽郎摸到虛虛蓋住嘴巴的纖手，握在手裡，嘴角抑制不住的揚起來，他用氣聲說，「轉過來。」同時另一只手掌輕搭在女孩的胯骨上。
文景害怕轉變，但是既然已經這樣了，倒也沒有之前的害怕了，於是「哼」了一聲，轉過來和少年面對面躺著。
這時候她想起來，自己被打個措手不及之前，是要質問著家伙來著，結果一下被牽著鼻子走了，所以趕緊找補。
「老實交代，宇髄桑都教給你什麼了！」
「嗚姆，我的問題還沒......」然後他的嘴巴就被捏成了鴨子嘴，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女孩強勢的說，「都說了，讓你老實點！」
她其實已經對那個回答不怎麼感興趣了，只是必須要找到一個空隙，給自己的頭腦一個冷靜思考的時間。
當然，等杏壽郎真的開始交代，從之前音柱家的『追人方法』，到後來的『房/中秘/術』，一一詳實說明完，文景頭頂的火已經三丈高了，她早就忘了剛剛自己詢問的目的了。
只輕扯著少年的臉皮，想讓他清醒一點，「杏壽郎，你才16歲！怎麼可以不健康！你知道你這個年紀在我前世，那是打游戲都不能用自己的信息的！這個時代對於孩子的保護真是太少了！」
她選擇性的忽略了自己小時候，是如何繞過大人的保護，去接觸『不良信息』的了。
「可是，15歲就已經可以......」他的話在女孩的氣焰下逐漸變弱直至消失。
他明白了，不管這個世界如何，每個人的日子都是各過各的，各有自家的一本賬。他們家，之後就必須看文景的意思。
「算了，之後不許主動去問這種信息，知道了嗎？之前那些，全部都忘掉。」
杏壽郎乖乖點頭，這讓文景覺得事情又回到了她的掌控之中，於是又軟下聲音說，「沒關系的，作為心理年齡上的姐姐，等你成年了，我再教給你。」
少年心說，『就是不想永遠被動。』
可面上，他閉緊嘴巴，防止『頂嘴』，只又點點頭。
真的很奇怪，大概喜歡主導位是全人類的共同愛好吧。
同樣的事情，她在被攻擊的時候，會偏保守，不想越雷池一步。只有在自己作為主導方的時候，才能感覺到安全感，因為她是車長，說停就停，說走就走。
所以——杏壽郎愛搶方向盤這點，一定要治一治。
輕輕擺脫少年手掌的桎梏，她用手指輕輕劃著杏壽郎的下頜骨，帶著一種摻雜了慈愛的柔和神情，微微湊上前。
那種含情卻不狎昵的神情，深深吸引了杏壽郎，他呼吸一窒的瞬間，感覺到文景用一根纖細的手指將其鬢發挽到耳後，那觸感如此清晰，像是在他靈魂上輕劃了一下。
「杏—壽—郎—」冬天的屋子裡，說話不會有哈氣，可這幾個字在嘴裡含得久了，似乎帶了含混不清的曖/昧水汽。
「嗯？」少年的聲音抖動著，眼珠瞪得大大的，因不想錯過對面的每一個細微表情，而左右掃動著，速度快了竟然像是在顫抖。
「杏—壽—郎—」她又一次念著，似乎這幾個字像是甜滋滋的餅干一樣，她不要干脆的咬斷，非要一個字接著一個字的化開，讓一個字連著一個字，變成舌尖上綿延不斷的甜味。
與這話音同步的，是有些涼意的手指，觸到了一直很肉乎也很熱乎的少年臉頰上，簡直就像是黃油遇到了熱刀一般，從耳根到下巴，輕輕劃開少年的感官。
「咕嘟——」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喉結，將藏不住的緊張都像一盤菜一般呈現在女孩面前。
可文景非要挑挑揀揀，不嘗這盤菜，反而再度輕吐一道氣，輕輕撩動少年的睫毛。
「杏—壽—郎—」她說，「你知道西游記裡的一個故事嗎？」
「咕嘟——」少年緊張的壓制著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像是前面有一道天然的牆，他被人訓練得生出懼意，即使焦躁得無比想得到，也只能在這邊「嗚嗚」追咬著尾巴，轉成陀螺也不敢撲過這道牆。
文景本就沒有等到回答的意思，她明白飄在空中的風箏得輕輕拽，於是將手指劃到少年的喉結處，一邊繞著圈畫畫，一邊說，「主角團有一天來到了一個地方，那裡有能讓人長生不老又無比美味的人參果，可這麼珍貴的東西，每人最多一個。於是——」
她沒有如少年的意，將手指滑下去，反而又上來，輕輕觸碰杏壽郎的睫毛，「注意眨眼睛，否則眼睛會干的喲~」
曖昧中摻著關愛，簡直像是西伯利亞的洋流，掀起海洋底部的渾濁和上層的清流混合。
一時間，兩者都不存在了。
全然的曖昧走下去會變成激情，全然的關愛走下去會變成感動，可這裡混合起來，竟然都走不下去了，只留下一團不明所以，又暖又衝動的氣團在胸口。
「於是主角團裡面最貪吃的豬八戒，就一口直接吞了下去。連味道都沒有嘗到，直接就到胃裡了。這時候，他聽著其他師兄弟一邊啃一邊喊『真甜真好吃』，頓時覺得自己吃得太猛，竟然生了再吃一個的念頭。可是——」
文景的手指走到下巴處，視線也自然垂到了少年的嘴唇處，她頓住，拐到了另一句話上，「你的嘴唇好干，這樣可不行。」
杏壽郎的眼睛瞪大，面前的光一點點被蓋住，他僵住不敢動彈，連呼吸都屏住了。
文景眼裡的他從小變大，那種震動的表情按理來說應該是看不到的，可少年覺得，所有的東西都隨著那雙眼睛的靠近而都被其攫取。
很快，眼前的光完全被擋住了，被另一個人擋住了。
嘴唇上，有濕濕的軟軟的觸感，在細細掃過每一道令少年口干舌燥的裂痕。
他想動，可是動不了，每次才剛升起一個念頭，下巴處被捏緊的觸感就讓他放棄了抵抗。
有一點點的水聲，像是小貓啄食，一沾一沾，淺嘗輒止。
在這個寂靜的房間裡，變成了驚濤駭浪。
那雙帶著笑意的眼睛，又遠了，似乎還有一些促狹，閃著水色的嘴唇一張一合，在說著故事的下半截。
可是杏壽郎一點都聽不見了，只是出神的望著一條銀背魚在紅色的綢上閃動鱗片，他想說，文景，你的嘴唇上為什麼會有一條魚。
「......所以，你懂得這個故事的道理了嗎？」那個笑盈盈的眼睛就這麼停下來，靜靜地看著他。
「嗚姆，請再來一次！」
杏壽郎滿臉興奮，兩只眼睛都要冒火了，像是剛明白過來似的，整個身體和心靈都充滿了亢奮，「再來一次！」
文景臉色一僵，感覺自己這點甜頭給多了，刺激大發了，甚至有點壓不住這只不安分的小狗。
於是一個腦瓜崩就崩了上去。
「再——啊！」少年的話被半路打斷，脖子被扣住。
「杏壽郎」，女孩的聲音很平靜，像是有魔力似的，讓少年也冷靜了下來，繼續聽著下面的問話，「豬八戒吃人參果的故事裡，有個什麼道理呢？」
「......咕嘟——」一旦開始思考，衝動就離他遠去，同時緊張代替了興奮，讓杏壽郎又開始咽口水了。
沉默許久，女孩的眼神沒有不耐煩，手指放在他臉側，溫柔的撥弄著鬢角的絨毛。
杏壽郎將自己聽到的有限的故事內容重新回顧了一下，「對於期待的果子，要仔細品嘗，否則就會後悔？」
「呼——」文景如釋重負的吐出一口氣，上身向前，在杏壽郎再度宕機的表情裡，將他的頭抱在胸口，「是的，很好。你明白了最重要的道理，那就是所有的美食都可以被人為的分階段品嘗，我給你解釋，你要仔細聽。」
「咕嘟——」
少年急促的呼吸透過輕薄的衣服，撲到女孩的胸口。
她此時明白自己掌控了大局，便一點沒有被侵犯的危機感，輕聲的解釋著，「比如吃一顆桃子，先看，看她的顏色，粉撲撲、毛茸茸、飽滿，從而心裡有了期待，唇/舌間也有津液開始分泌；
再聞，聞她的香味，帶著一絲果味的甜，還有剛摘下的水汽，以及不小心折斷枝條帶來的青草味；
然後洗，洗她飽滿瑩潤的果子，洗掉成長許久沾染的塵土，脫掉外面的絨毛衣服，最後將她的熟透的皮膚都顯露出來；
最後咬，但要注意，慢慢咬，先是第一口，『哢』地一聲，清脆的和牙關抗爭，桃子皮破掉，汁水溢滿口中，輕輕的嚼，此時口腔裡滿是她的味道。
這時候果汁有可能會順著桃子的皮流下去，一定要注意吸走，吃相好看一點。
接著是第二口，剛剛的一口，你已經很明白其中的美味，為了讓桃子的香氣在嘴裡延長，要等到完全咽下去，才能吃第二口。
一口、兩口、三口，很多下之後會看到桃核，仔細挑完夾在上面的果肉，就可以把桃核種在一個有陽光的地方。
怎麼樣，吃桃子很簡單吧？」
第98章 第 98 章
懷裡, 少年的臉漲紅，下一秒血色就要凝成水珠滴下來。
整個人已是方寸大亂，敗了幾千裡, 潰不成軍。
眼框濕潤潤的，本來就圓的眼睛這麼看來竟有些可憐兮兮的。
『像只小狗似的。』文景憐愛的撫摸著他的臉頰，戳著未退的嬰兒肥。
再問他, 也是問不出什麼東西了, 這個人的大腦完全死機了。
「杏壽郎的臉，現在就像個桃子。」
桃子。
這個關鍵詞讓杏壽郎眼睛動了一下，他輕輕的將臉埋在面前的白色裡衣上，羞赧的說, 「那文景你會來吃我嗎？」
「當然！」文景乘勝追擊, 繼續追問, 「那麼，你想要宇髄桑教你這些，還是我教你這些？」
「哈哈」, 不知為何, 杏壽郎悶在女孩胸口笑了兩聲, 隨後輕聲回答，「你！」
「那之後就聽我的, 不要隨便去別人那裡亂學東西。」
「嗨！」
之後文景拍拍少年的後背, 用輕快的語調說, 「那就回去睡覺吧！」
「嗨！」杏壽郎答應得很是果斷, 帶著好大一股熱氣一起出去，還幫女孩掖了掖被子角, 「還痛嗎？」
「嗯？」文景剛閉上的眼睛, 又微微睜開, 她確實是有點困了，搞不明白這話的意思。
「胸口！我剛剛貼過去的時候，聞到了藥水的味道！」
「不痛，區區皮肉傷。」
少年笑彎了眼睛，似乎先前的臉色漲紅和不知所措，都隨著爬出被窩而消失了，他最後沉聲說，「好好睡吧！晚安！」
「晚安！」女孩沒有目送他出去，在說完晚安後，眼睛就不由自主的閉上了。果然心情爽快之後，睡起來就是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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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夜晚，對於文景和杏壽郎兩人來說，真是驚險又刺激。他們像是攜手探入深水區的不善泳者，每一步都相互看著對方，每一步都走得驚心動魄。
而對岩柱悲鳴嶼來說，則是一個難眠的奔波夜晚。
他順著鬼殘留的氣息，一路進了明神山，找到半途終究還是丟失了線索。
夜裡山風呼嘯，寒氣侵入骨髓，悲鳴嶼沒有停歇，一路趕去富士吉田市，他的烏鴉和不死川聯絡後，會帶著消息返回到那裡的藤花之家。
大概天剛破曉時，岩柱匆匆趕到地方，幫忙開門的僕人臉上仍帶倦色，一開門就看到了山一樣的悲鳴嶼，困勁兒都嚇沒了。
他匆匆安頓下來，奔波許久的身體終於也有些疲憊，原本打算四處偵查下，結果還是倒頭睡著了。
另一頭，在夜幕裡穿行好幾個小時的烏鴉，早已收起翅膀，到達目的地。
杏壽郎的烏鴉『要』，將信息傳給了主公。
彼時天光剛露出白肚皮，產屋敷就被烏鴉的叫聲吵醒，披上外套，他被夫人攙扶著來到書桌前，打開了那封寫著密密麻麻調查內容的信件。
單看這個信息量，產屋敷就不禁感嘆，「行冥、杏壽郎、文景，他們三個人這一個多月，真是辛苦了。」
等詳細的看到裡面的內容，主公就沒有那麼輕松了。
如果那個可以剝皮的鬼不除掉，按照悲鳴嶼的說法，『半僵屍的人類需要同行觀察一段時間，才能發現其行為的刻板。』
一個村子，將近50人，只不過是一個月的時間，就做到『屠村』且無法察覺，這樣的鬼放任下去，必定是十二鬼月級別的存在。
「必須要趁著現在圍剿，它的血鬼術運用還不是那麼醇熟！」
兩個柱，加上一個繼子，面對面接觸這個鬼，都無法第一時間判斷其身份。一旦魚入大海，換幾個人皮衣服，那就徹底無法抓住了。
看到信的最後，悲鳴嶼彙報說要去找風柱、水柱彙合，而杏壽郎和文景會在當地徹底去除掉鬼的影響，他長舒一口氣，「他們真的辛苦了！」
同樣的話，又與開頭時語氣不同。
這種調配和安排，本該是他這個主公深度參與進去的，卻都丟給了柱們去承擔。
而他現在能做的，僅僅是謄抄這份報告的重點內容，告知給其他的柱。
「無慘也在拉攏現代醫學相關的人員了......」一個想法在主公腦海裡閃過，那是之前文景提到過的問題，「陽光裡到底是哪種成分能傷害到鬼，是否能像提取毒藥一樣，將之提取出來？」
這個事情，他承諾會聯絡帝國大學的教授去研究——『也許我也應該踏出一步，向世界所有可能研究出這個問題的學者求助。』
身體孱弱、無法戰鬥的他，必須要想出更好的殺鬼方法，才能回饋這些忠誠的下屬。
文景的烏鴉『包子』，飛向了山谷之中的蝶屋——上次蝶屋一戰後，原蝶屋全部被毀，好在人員傷亡及物資損失不太慘重。
他們這次選址，徹底和主公府邸分得開開的，防止一個地址被泄露，另一個被帶出來。
和靜岡的距離稍遠，不過也是在天光剛亮的時候，接到了這封書信。
花柱香奈惠大概看了內容後，皺著眉找來了自己的幾個繼子，大家在一起傳閱。
「啊，竟然有這種血鬼術！」這些孩子雖然年紀都不大，身為繼子，見過的世面也挺多，看完只是臉色鐵青。如果讓蝶屋的小護士們知道了，估計想到就會吐出來。
香奈惠趁著這功夫，添了幾句話，將信原樣封好，用自己的烏鴉傳給正在珠世那邊的蝴蝶忍，『忍，千萬小心啊！』
而在富士吉田市，等待到睡著的悲鳴嶼的烏鴉呢，它飛得更遠，一直到東京都和山梨縣的交界山，也是東京都最高峰的雲取山附近。
這裡臨近天明的時候，發生了一場雪崩，聲音之大，驚起了山下一片狗叫，舊有的氣息全部被雪的寒氣覆蓋。
它停在枝頭上，叫了兩聲，發現沒有同伴來接應。
繞著山飛行了好幾圈，即使已有雪崩抹掉了大地上的一切痕跡，可是那些露出新鮮截面的斷木、不知多少年打磨的圓潤山石上的鞭痕、明顯是雪崩後被打出的一片大洞，都預示著一場大戰曾經在黎明前激烈的展開。
這裡是風柱和水柱最近的行蹤點，極有可能就是他們遇到了勁敵。
『生死情況如何？』
可現在林中萬籟俱寂，天光來之前，鳥兒、冬眠的生物就都已被叫醒，所以連任何一個見證過程的生物都沒有。
「噶——」它有些不安，打不定主意是要立刻回去，還是再找找。
突然，在某棵樹下，一只手從雪窩裡探了出來。
但也只是這麼一下，就耗費了他最後的力氣，那手臂突兀的在一片白茫茫裡洇出一點紅色。
「噶——」烏鴉振翅，循著這突然出現的血腥味而去，就看到了一角鬼殺隊的殘破隊服。
「噶——噶——」它這才意識到，烏鴉同伴可能已經去找救援了，慌亂的抖了下翅膀，它確定自己現在的任務，是找到能保證這個人不會被凍死的人家。
一分鐘後，半個身體爬出雪洞的不死川，聽到了烏鴉的叫聲，手指輕微動了兩下，虛弱的身體無法讓他喊出聲來，但那個口型分明是——『無慘』。
雲取山腳下，被清晨的雪崩驚醒的獵戶按住了灶門炭治郎，「別慌，聽這個聲音，在山的另一面，你家沒有事情！」
反而是現在出去不安全，雪崩並不是只有一次的，雪層松動後，即使一點震動都能引發二次崩塌。
「那我更要去了！媽媽他們說不定已經正要下山了！」
「嘖！沒辦法，我和你一起去！記得，一會兒如果真的遇到雪崩，一定要往旁邊躲避，來不及的話，就抱住岩石或者樹木，團成一團，深吸氣！」
大叔拿起自己的籮筐，希望能在一會兒幫他們搬一點東西。
「嗨！非常感謝！」炭治郎慌張的心情突然有了主心骨，自從父親去世後，他作為家裡的長男就一力承擔起家庭的重任，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這種來自於男性長輩的依靠。
「呼——」打開門，撲面而來的就是雪的氣味，將一切林間的味道都壓制住了，帶著一種薄荷的清涼感，吸入肺中，刺激得整個身體都抖了一下。
「走！」
山道間，多了一高一矮兩個身影，等到半山腰時，他們意外和一群下來的人相遇。
「哥——」一個激動的男孩剛要喊出聲，就被姐姐捂住了嘴，「噓，不能大聲說話！」
「嗚嗚」，一群小孩子上前抱住了全身放松下來的哥哥，圍在旁邊被炭治郎溫柔的一個個安慰。
看著這幕，其他人不去打擾，只討論起這場突如其來的雪崩。
「今年的雪下得太厚了，幸好都在山的另一面。」大叔按照經驗推測著雪崩的原因，確實，今年的雪要比往年來的早很多，而且持續時間也更長。
不過，這麼多年來，大雪封山的日子不是沒有，為什麼會突然雪崩呢？
灶門夫人搖了搖頭，將自己察覺到的信息說了出來，「在雪崩之前，那邊隱約傳來了激烈的打鬥聲，不過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我剛被吵醒，兩秒後就雪崩了。」
這樣的短時間內兩道聲音，傳到山下可能合並成一道，混成雪崩引發的呼嘯裡。
「嗯？我倒是沒聽到。」炭治郎心裡想著，父親之前明明將那頭熊給殺死了，那麼山裡還能有什麼打鬥。
「鬼？」
炭治郎安撫好眾多弟妹，突然又聽到大叔念叨出這個詞，昨晚被強行挽留，對方也是用的這個理由，「鬼到底是什麼？」
可大叔搖搖頭，似乎覺得碰到了禁忌，不再詳細說，只是催促著眾人趕緊下山，「白天還是很安全的，別在山道上停留太久。」
「噶——」
就在此時，旁邊樹枝上突然落下一只烏鴉，這種生物在山裡這個季節倒是不多見。
「嗯？」六太眼睛很好，遲疑了一下，立刻指著那烏鴉說，「哥哥！那只烏鴉在流淚！」
「啊？」
大家的視線因此被引到樹上，下一秒，卻突然聽到了它口吐人言，「求救！求救！雪崩！凍死！」
「什麼東西？」大叔隨身帶著的斧子都差點被嚇得丟出去，不過他迅速反應過來，「雪崩埋到人了！」
「啊，果然是有人類的。」禰豆子還想著家附近的激烈打鬥，有些不安。
炭治郎則凜眉和大叔相視點頭，他要先將家人送下山安頓，再上山跟著大叔的暗號到那邊救人。
短暫聚在山腰的一群人，立刻分成兩撥。
第99章 第 99 章
炭治郎抱著自己的弟弟妹妹, 一路上都在想著『家還安全嗎』、『雪崩還會來嗎』、『究竟是誰在山上打鬥』、『封山前要不要離開』。
日本很是講究所謂的子承父業，所以很多人家可能傳承好幾百年都是同樣的職業。
灶門一家也是如此，從古時候就守著這座山做賣炭的活計, 連名字裡也帶著『炭』字。
所以如果真的要在封山前下山，他們一家人又要去哪裡呢？去山下的村子避一避嗎？這個冬天過去後，該回到山上, 還是另找生存之計？
前幾年東京都為了保證飲水, 將一片山包括雲取山從山梨縣手中買了下來，當時栽種落葉林的工人們說，東京都裡都開始用電了，也許過不了多久, 碳就用不上了。
炭治郎倒是沒那麼悲觀, 他們一家人的吃穿用度花費很少, 只要山下的幾個村莊還有人用碳，那麼他就能賣炭養活家人。
唯一讓他擔憂的，就是安全問題, 今天被巨響震醒後, 那種撕心裂肺的擔憂, 讓他現在都心有余悸。
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山道逐漸變寬, 一片白茫茫的視野裡出現了村落棕色的屋頂。
敲開一戶人家的門, 他將一家人安頓好, 就立刻反身往山裡走去。
「喂, 炭治郎，你去哪裡？」收留他們的旅館奶奶驚疑不定的伸手, 想要阻攔卻落了個空。
一群人只能看著他的背影遠去, 「真少見吶, 那孩子急成這樣，都聽不到我們的話了。」
灶門葵枝又將自己聽到的東西，向旅館奶奶講了一遍，他們灶門家現在沒有頂梁柱，炭治郎雖然懂事卻也只是一個少年，萬一在山裡真的有什麼盜賊團伙定居，還哪有他們的安身之處。
而此刻的山上，大叔看著雪下兩人的狀況，也是背上立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不由自主的四處環顧，卻又反應過來，現在是白天很安全。
「噶——噶——取暖！」烏鴉的提醒讓他開始動了起來。
不死川咬著牙關，意識有些不清醒，大叔將他翻到草席上時，他的手按在腹部，用雪為腹部的穿刺傷止血。
也幸虧有雪，才能將他們的失血才不至於太嚴重，不過再不快點治療的話，也是一樣的。
富岡則完全昏了過去。
正如灶門葵枝回憶的，不死川、富岡和無慘的會面只持續了不到五分鐘，其中有四分鐘還是無慘在雪崩中搜尋他們兩個的屍體，沒找到就立刻趕在黎明前走了。
無慘當時正在茫茫藹藹的雪中前進，迎面碰見了兩個柱。
仇人見面，都不需要出言試探，不死川就已經出刀了。
山上本就有風，此時響應了風之呼吸的號召，聚在了刃上，意圖將無慘攪入風穴之中。
「哼」，禮帽被吹飛的鬼王只是哼笑一聲，他露出的臉，竟然和文景畫像上的很是相似。
看著對面衝過來的人類，一手化鞭，抽了出去。
明明是風先動，卻是鞭子先到。
那速度甚至非人類的視覺可以捕捉，只在視網膜上依稀留下一些模糊的殘影。
富岡在不死川背後，意識到無慘的攻擊，原意展開自己新領悟的水之呼吸十一式，替同伴阻止一點攻勢。
可「唰」地一下，眼前的同伴身影就消失了，耳側是右邊傳來的巨大撞擊聲，亂流帶著紛飛的雪花，隨著這巨大的動靜卷到天上去。
富岡目眥盡裂，不敢相信一同練習的伙伴竟然在鬼王面前不堪一擊，可他已來不及想了。
「凪。」只不過將這個詞說出口的時間裡，同伴已經由出發變到被打飛。
而富岡的情緒也經歷了三次轉變，在現在的檔口，他滿心想的竟然只是——如何在這個雪地裡留下信息，這個想法如此強烈，讓他面臨死亡威脅時，沒有一點猶豫的繼續衝了上去。
「唰！」
遠處天光還未起，整個林子很暗，一道道黑黢黢的樹影樹立在皚皚白雪上，就像是一個人半睜開著眼，睫毛一根根豎在前，壓著光不讓其進入瞳孔。
正如富岡現在的眼睫，他感覺有血色漸漸浸染視野，身上不知道哪裡痛，整個世界都是傾斜的，近在眼前的是鹽一樣鹹的雪，可雪為什麼會有味道。
「咳——」一股冒著熱氣的血從嘴裡咳出，他這才明白，那原來是血的味道。
費力的抬起頭，他看到不死川的右手被折斷，扭成奇怪的形狀，整個人被穿透釘在樹上。
『必須要救他！』探出手，富岡看到自己的手臂裡，有一個奇怪的鼓包，像是骨頭從裡面頂出來了，周圍是一片恐怖的黑紫色。
「噠——」幾個圓溜溜的東西被富岡的手猛的一推，順著坡滾向底下。
無慘原本准備審問下這兩個鬼殺隊員，卻意外發現他們的刀身上刻有『惡鬼滅殺』，是柱。
『竟然已經找到這麼近的地方了？』那麼正好就套一下鬼殺隊現在的情報。
「噠——」
這時一個東西碰到了腳邊，方向正是被它一鞭子抽破頭的家伙，不知道那人類的脖子有沒有斷掉。
它根本沒有在意，隨腳一踩。
「轟——」
隨著一聲巨響，山開始震顫，整個山谷裡都回蕩著這道爆炸聲，兩秒後，山頂傳來了遙遙呼應的轟鳴。
「轟——」這年早冬積累在山體斜坡上的厚層積雪，直接脫離了附著的山體，像酥脆餅干一樣，輕松的掉了下去，撞成了粉碎狀。
響聲回應響聲，震顫傳導震顫，又一塊斜坡開始松動。
被稱為日本三大高山之一的雲取山，就這樣在一陣陣的轟鳴聲裡，突然醒了過來，頂開了其上覆蓋的厚雪，猛的抖了抖皮毛。
白色從上方滑落，帶走了所有布在其上的黑點，樹木、岩石、人類，推著向下走去，它走過的地方，世界被完全清理干淨。
無慘早在山崩開始，就掠到了一邊，它身上只沾了一些雪沫，以及——褲腳上有一點破損。
『炸彈。』它長久不動的腦子又開始思考，之前為了驗證那個女人的能力，它曾經親自去上弦二那邊，一遍遍的審查其記憶，『那個時候也是炸彈......』
無慘將這個詞念了兩遍，似乎有些嗤之以鼻，一千年了，人類終於慢慢有長進了，他們終於明白拿著個破刀就想殺它是一種多麼傲慢的想法。
它原本的打算，是來山中找一些通婚封閉、血脈保存較好的家族，嘗試出提高人類化鬼成功率的方法。
比如用已成鬼的家人的血，去慢慢感染其他人，這樣也許就能保證家族所有人都可以化鬼。
但現在抬頭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
『把那兩個柱的頭顱擺在集市上，狠狠震懾下那些臭蟲！』
它返回去找，可兩個柱的屍體已經被衝走，嘗試扎穿雪層尋找幾次毫無進展。
平整的雪面被它掀出一道道傷痕，就連旁邊的岩石和樹木都未能幸免，如此幾分鐘過去。
『鬼殺隊的新玩意兒也不過如此』，無慘很快失了興趣，轉身傳送回無限城。
而生命力頑強的不死川，在那之後醒來。
周圍全是雪，甚至鼻孔裡也全都是，他明白自己是陷進雪裡了，『我昏了多久了？』
掙扎著將雪冰住傷口，他伸出了一只手，向外挖去。
挖出的雪掉下來，撲到臉上，眼裡、鼻子裡、嘴裡全是。
沒力氣躲避，腦子都是嗡嗡的，眼珠子被涼意凍得無法轉動。
「啊——」被雪襲擊，他甚至連閉眼都做不到，這種無可奈何，這種屈辱，幾乎要將不死川的尊嚴燃燒殆盡。
可也是這種屈辱，借著他僅剩不多的柴火，讓身體多了一點暖意。
『錯覺嗎？好熱。』
前方的雪似乎永遠挖不干淨，「啊——」痛苦的回憶困住了他半輩子，在最後，這永遠扒不干淨的雪，又想把他的身體永遠困在這裡。
耳旁是亂飛的蚊子，一直騷擾著不死川的神經。
最後竟然變換成人的喊聲，有一個不熟悉的聲音一直在喊著，「醫生馬上就要來了！請再堅持一下！」
嗡嗡嗡嗡，之後又是一群蚊子的嗡嗡聲，他感覺自己挖雪的手臂上被系了很重的秤砣，或者有人壓住了他。
「碰」地一下，他那根弦斷掉，就這麼變成了被雪吞下肚的收藏品。
終於安靜下來的不死川，讓醫生額角上的汗安生的滴落下來，「不行，他的腸子有破裂，我只能簡單的清理腹腔、縫合掉破口。必須要去東京都的大醫院！」
而另一個，也完全不樂觀，頸骨有明顯斷裂，只要再稍微受一點衝擊，可能就要面臨高位截癱。
炭治郎在門口和隱交代著自己知道的情報，「......我們先找到的白色頭發的那位先生，然後在他的指示下，才知道有第二個人，幸好他們離得不遠。那之後就用草席將他們都抬了下來。」
他掃著那雙帶淚的眼睛，有些讀不懂裡面是恐懼的淚，還是悲傷的淚，或者兩者都有？鬼殺隊，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組織，為什麼在這個隱的眼中會有如此濃厚的情感？
鬼又是什麼？是大型的章魚嗎？為什麼會在現場留下那麼可怖的痕跡？
炭治郎完全處於又著急又懵的狀態，在那些身穿黑衣的人要抬走兩個傷者時，他還不由自主的跟上去兩步，仿佛這是他延伸的一部分職責似的。
「灶門君，到這裡就可以了。」隱將他擋住，不把無辜者牽扯入這個世界，是他們的一貫作風。
腳步被人阻擋，男孩醒悟後滿臉通紅，可他的眼神仍然堅定，不管不顧的大喊出聲，「請讓我跟上去吧！沒看到他們脫險，我是無論如何也睡不著的！」
「請冷靜下！」隱也抬高聲音，不明白這個男孩這多出來的正義感是怎麼回事。
你看周圍的大家，不都是避開這種場面的嗎？
於是她掃了下遠遠圍觀的人群，喊道，「這是誰家的孩子，請領回去吧！謝禮不日就會送上門的！」
卻見一個抱著的婦人上前一步說，「請讓他跟過去吧！」她滿臉歉意的補充道，「這孩子說的是事實，如果不讓他跟過去，大概要好多天都睡不著了，給您造成麻煩請見諒！」
「啊」，隱沒法了，接下來他們可能會很忙，但沒什麼需要保密處理的東西，拍拍男孩的肩膀，大概農家的孩子常年幫忙干活，肌肉很結實。
「你可要跟緊了，在東京迷路的話，就去神社等著！」
「嗨！！！」
隱捂住耳朵，挺好的孩子，就是情緒太容易激動了，而且聲音好大！
第100章 第 100 章
1910s, 電話普及率很低，無線電也剛剛興起，消息總是需要捂上一段時間, 才能被其他地方所知。
所以，這個夜晚文景睡得很香，早上等陽光鋪到臉上, 她才悠悠轉醒。
一陣甜滋滋的味道隱約傳來, 她爬起來，一打開推門，那味道就完全衝進房間裡。
「杏壽郎，你在熬什麼？」
女孩齜牙咧嘴的走過來, 從溫柔的夢裡出來, 身上的傷痛一下扒了過來, 讓她有些適應不良。
「紅豆年糕！」
少年揭開蓋子，裡面的紅豆粥已經熬至粘稠狀態，咕嘟泡一個個浮出炸開, 而年糕們也一個個發了福, 伸展開四邊, 躺在湯裡，變得軟軟的。
「哇, 我餓了！這次一定吃三碗！」煉獄家關於飯菜的最高贊美就是『再來一碗』, 所以杏壽郎笑眯了眼睛, 拿碗盛粥。
文景坐下, 歪著頭看著這一幕，陽光透過門的縫隙, 變成細細的一道, 末端正好照進了鍋裡。
少年這麼一勺子下去, 盛出來的似乎還有這清涼的晨光。
「噗——」女孩又想起昨晚的事情，笑得直想跺腳，她怎麼會是這麼一個人？杏壽郎竟然還跟著她胡鬧？
「笑什麼？」少年專注的追著一塊年糕，將它逼至鍋邊，然後『抓』進碗裡。
「我說啊——」文景撩開杏壽郎散在臉側的鬢發，看到了他凝在眼下的黑青，「你昨晚是不是沒有睡覺？」
「嗚姆，需要處理的事情很多，越快完成越好！」尤其是被做成僵屍的人類，必須要在當地來一次清查。
也不知道岩柱那邊的進展如何？
這麼琢磨起來，女孩就稍微有點愧疚了，其實昨晚在分工時，杏壽郎說要留下來，她是很自私的高興著的。
但放在全局來看，明明去追查那個逃脫的鬼更重要才對。
隨著昨天一整天的記憶回爐，她關於自己能力的思考也被放在了前台。
「杏壽郎，我發現，我好像太過依賴自己的體質了。」就像那個老頭，一旦不受體質能力的影響，它的力量、敏捷就會變成很麻煩的東西。
「嗚姆，單從昨天的表現來看，我並沒有這麼覺得！」
事發突然，他們毫無准備的面對著浸著一層屍油的幾十具屍體，以及逼仄沒有發揮空間的地窖，做出的配合已經是最好的了——總共在裡面也就待了十分鐘不到。
而且，真要說誰是攔下老頭的功臣，一直不松手的文景發揮了最大的作用。
「你現在可真是不客觀吶！」明明在今年春天的時候，還表現得那麼不信任她，拖著她，不放人去藤襲山。
「這是事實！」少年的回答短暫有力，帶著他一貫的那種自信。
「呼——」裊裊的白煙被女孩吹散，沒一會兒又翻騰起來，接到上面消散的部分。
這湯好甜，豆子已經被煮得半化，屬於又有些顆粒感，邊緣又很模糊的狀態，舌頭一抿，輕輕化開。
文景抱著碗，第一口喝了很久。
「呼——」她撥開紅豆，露出白盈盈的年糕，咬上一下，牙齒間能感覺到很黏。
嚼著它，甜湯變成了可以嚼的東西，也能讓甜味多停留那麼一會兒。
「哇——早上來這麼一碗，真幸福啊~~~」她一邊伸著懶腰，一邊愜意的喊著。
「嗚姆！」杏壽郎只是在一邊抱臂看著，似乎女孩也成了一道菜，他的眼睛這麼望著，也在吃東西似的。
「對了，你怎麼想起煮這個了？」文景有點好奇，這個總是和紅薯過不去的家伙，為什麼會放過紅薯，這裡沒有嗎？她警覺的四處張望著，生怕對方下一秒說出一句『還有紅薯！』
「嗚姆，因為周期啊！」
「啥？」等等，這個詞為什麼這麼耳熟。
文景想起來昨晚，『周期對女性來說應該很重要吧！』她一拍額頭，哦，是大姨媽！該死的杏壽郎，又提醒了她這件事情。
大姨媽，是一個很神奇的東西，當你沒有想起它的時候，它也會忘記你，也許兩個月就這麼平穩的過去了。
而一旦有人在你耳朵說「誒？你來了嗎？」，第二天它就會到。
反正對文景來說，大姨媽和曹操一樣，都是說來就來，只要讓她記起來周期到了。
這邊女孩抓著頭發崩潰，那邊杏壽郎興致盎然的在自己腹部比劃了一個圓，「就是那個！」
「嗚嗚嗚」，文景一邊扒拉著年糕，一邊為自己即將到來的不方便時間而悲傷。
這個時代來個大姨媽太不方便了，大部分女孩還是用的月經帶，衛生巾不知道啥時候才能發明出來。
可旁邊那個家伙，還覺得自己干了件好事情呢！
女孩一時氣上心頭，於是耍壞心眼說，「那你替我洗帶子唄！」
少年停頓一下，眼裡沒有抗拒，反而滿是好奇，當即興衝衝的應下，「好啊！」
「誒？」看他這樣子，文景突然有點後悔了，不是說古代男人都忌諱這些嗎，她每次晾曬都偷偷摸摸的。
「請交給我吧！」他突然上前，雙臂鉗住女孩的肩膀，「全部交給我都沒問題！讓我來照顧你吧！」
誒？
這家伙，怎麼總跟吃了藥似的！！腦瓜裡也不知道想了些什麼，就兀自亢奮起來了。
「不用了！」文景上身向後仰著，防止自己的碗被擠翻。
「不！交給我吧！不要有顧慮！」這家伙的手勁兒還是一如既往的大，而且聽不懂人話的毛病又犯了。
兩人拉拉扯扯，這個早飯吃到又熱了一次才吃完。
那之後，杏壽郎要在附近再進行篩查，而文景則去中學那邊協助解決地窖藏屍的事情。
直到兩個重大的消息傳到靜岡這邊，文景借助隱那邊的烏鴉聽到之後，一時間只覺得萬米高空的雷在她腦海裡炸開，有一分鐘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第一個自然就是破曉時刻，風柱和水柱遭遇無慘，身受重傷。具體的細節烏鴉無法傳達，只知道兩人的狀況都很危險。
第二個，則是無慘針對這件事的報復，發生在今天接近中午的時候——一名被操控的鬼殺隊員，在山梨縣的中央線車站砍殺民眾，後竄逃。現場留下了字樣，讓『鬼殺隊』變成了社會新聞的主體。
大家沉默不語，心裡卻有無限恐懼和憤怒，那個鬼殺隊員，想也知道，必然是死後被做了手腳——即使死掉，還是會被當做物品利用。
可以預見的，如果無慘抓不住鬼殺隊的馬腳，就會用釣魚的方式不斷抓人，然後制造社會事件，讓鬼殺隊員在社會裡寸步難行。
而文景想到的，則是——『看這個情況，岩柱應該沒能抓住那個家伙。』
一旦讓它泥流入海、蟄伏起來，那麼其血鬼術不知道要升級到什麼程度，這中間又有多少人會遇害。
唯一能利用的，就是岩柱所說的重要證物，那個點燃後散發異香、能夠讓人產生幻覺的手臂蠟燭了。雖然不清楚這個蠟燭在其血鬼術施展中的作用，但對方逃跑間隙還要返回來一趟，確實有點可疑。
隱忙活著查最近有哪個隊員失蹤，結果發現就是靜岡附近，上個月曾有一個隊員失蹤，對照外觀信息，基本可以確定就是車站砍殺的人。
『靜岡的人跑到了山梨縣？』昨天晚上解剖醫生逃的時候可不是『穿』著鬼殺隊員跑的，也就是說——那個隊員老早就去了山梨縣。
「為什麼呢？」認識這個隊員的隱已經開始含淚，「難道他當時是被做成了僵屍，還執行著一貫的行程？」
文景聽到這個推測，突然聯想到了什麼，眼睛瞪大，身體久久不能動彈。
旁邊的隱還未意識到問題，兀自為此落著淚，她以為這是其盡職的體現，「一年時間裡，他除了受傷，幾乎從來不請假。父母被殺後，他就賣掉了老家，從此心裡只有報仇這件事了。沒想到，竟然是這種結局。」
「不」，文景低聲反駁。
「嗯？文景桑您說什麼？」
「隊員們身負血仇，很少有願意成為鬼的，而不成為鬼，就沒法被無慘掠取腦中的記憶。」她焦慮的在原地走動著，「所以，利用隊員回去報告工作的殘存本能，鬼就可以知道鬼殺隊在山梨縣的駐地。」
這種駐地一般而言是比較大的藤花之家，也有的是柱的宅邸，或者是某個烏鴉發放任務的中轉站，每個地方的形式都不同。
而上次蝶屋事件後，無慘可能已經推測出，主公府邸就在群山之中，只是無法定位。
那麼先從山梨縣下手，一鍋端了山梨縣駐地裡的隊員，總會有一兩個執行過山裡的任務，它們便借此縮小搜索圈。
「這、這、這......」隱跟著聯想，也覺出了不對勁。
「烏鴉借用一下，我要立刻把這個推測告訴主公！你去找杏壽郎！」
文景額頭冷汗滴落下來，上弦四、五被殺後，平和的假像，讓他們都放松了警惕，其實無慘一直沒有放棄對主公宅邸的搜查。
她一邊將信寫好，一邊腦中瘋狂的運轉著方案。
「不行，不行，先寫信！」現在事情很亂，反而要將事情的優先級排好。
第一就是將這個信息傳播給主公，近日封鎖宅邸附近，不要讓任何人進出。
接著是所有柱，讓他們在自己的駐地裡再搞一次人員清查。
最後就是圍剿醫生鬼。
『怎麼辦呢，唯一確定的，就是至少今天早上它還在中央線附近。不知道岩柱對此的安排是什麼？』
文景的思緒又被雜亂的想法纏繞住，筆尖停了下來。
「噶——」旁邊的烏鴉催促著，讓她再次專注其中。
而早晨的悲鳴嶼待在藤花之家，先等來的不是口信，是風柱和水柱重傷的消息——因為他的烏鴉在找到人救助後，立刻就返回主人那邊，所以消息更快一點。
「怎麼會如此？可惡的無慘，如果我能快一步的話......」兩行眼淚從他臉頰劃過，悲鳴嶼決定去雲取山附近調查無慘到訪的目的，也許不死川他們正是接近了鬼的實驗地，才和無慘短兵相接。
他取道大月市，准備從那裡進入群山，一路向上搜尋到雲取山附近。
早晨，空氣還帶著霜意時，一個身影就開始了不停歇的奔跑，歷時兩個多小時，到達大月市。
這裡就是中央支線的一站，悲鳴嶼原意直接離開，卻突然感覺到了城市上空緊張的氣氛。
那是一種多年面臨危機時訓練出的直覺。
「嗯？」
面前的街道上，警察突然多了起來，時不時就看到街邊有人聚在一起說著什麼。
這種疑惑，在他被圍起來的時候更加明顯。
「和尚，你的腰上別著什麼東西？」不知道是誰向警察報告的，七八個帶著棍子的人圍了上來。
「南無阿彌陀佛，請問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嗎？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第101章 第 101 章
「剛剛在大月的火車站裡, 發生了砍人事件，你對這件事有什麼想說的？」
「南無阿彌陀佛，希望逝者安息, 早日讓殺人者伏法！」
那領頭的警察上下掃了下這個和尚的穿著，和學生的制服很像，卻又有細微的不同, 當然最大的破綻還是——這個男人明顯不是學生的年紀, 還帶著兵器。
怎麼看怎麼可疑！
「是嗎？可是你和殺人者穿的衣服很像吶！」一樣不合年紀的學生制服，一樣帶著管制的兵器。
和尚聽到這消息，不可置信的嘟囔兩句，「難道是——」
那個醫生鬼即使逃到這裡, 也應該來不及制作衣服, 除非是之前就准備好的, 可是——『現在的鬼，沒什麼不可能的。』
沉吟著的和尚，在警察們看來就是默認的意思, 一聲令下, 就要將其拷住帶回去。
「抱歉了。」悲鳴嶼突然抬起頭來, 一踩地面便越過了眾人的頭頂，「我要去追那個殺人犯。」
「哇——」
「嘶——」
眼看這個『疑似同黨』武藝如此高超, 周圍看熱鬧的人都縮了回去。
悲鳴嶼憑借著印像, 趕往了大月火車站, 並拉住了一個乘務員仔仔細細的盤問了兩遍, 作為信息源，向周圍的信息中轉站傳遞消息。
他隱隱有種猜測, 醫生鬼誕生的這一個月裡, 除了將山腳村落的人轉化為僵屍, 它應該還接了無慘的指令，做了其他的僵屍。
只不過現在事情都發展得太快了，根本來不及坐下來將信息都總和一下，這次他必定不能放過機會，必須要在這裡殺掉它！
就在他經過某個巷子的時候，鼻尖突然捕捉到一絲福爾馬林的味道，因為在靜岡縣的搜查，他對這種氣味格外的注意。
『剛剛有什麼東西經過了這裡！』周圍又沒有醫院，又沒有學校，突兀的出現這種現代產品，奇怪極了。
悲鳴嶼腳步沒有遲疑，順著味道的方向就直接追了出去。
而就在不遠處的一個洞裡，解剖課醫生平田，正在將自己的『衣服』重新泡在缸裡。
「不行吶，沒有熏香，從做好的那一刻，就開始腐爛了。」平田皺著眉想著那根落下的蠟燭，不過鑒於它全身沒有地方不皺，這點發愁並不怎麼明顯。
上弦六對自己肢體制作成的東西非常寶貝，即使暫時結成了同盟，每次也都很吝嗇。
『必須得回去拿一下那個。』尤其現在老頭應該已經出局，實驗競賽的參與者就只剩它和上弦了，『預料中的分裂竟然來得如此之快，也要感謝鬼殺隊提供的戰鬥力了！』
——————————
時間落後一個多小時，靜岡這邊。
杏壽郎很快和文景會和，他那邊將整個後山搜查了一下，發現了疑似廢棄試驗地的洞穴。
而在那裡，也有類似香灰的東西存在。
「這至少證明，人手蠟燭在實驗裡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文景將信件交給對方二次加工，自己則來回踱步，想著接下來應該如何迎戰。
「嗚姆，別著急！我們先要保證靜岡民眾的安全！這裡有我們的職責！追捕方面，我想岩柱一定已經很接近了！」杏壽郎一向很尊重這個柱裡的老大哥，論資歷和實力，悲鳴嶼都是最強的，有他晝夜不停地追蹤，想必一定能很快找到鬼的痕跡。
「嗯，我們快點解決這裡的事情，支援岩柱！」原本分散出去搜查的隊員們也陸續歸位，文景想著自己一個人也可以指揮處理，卻在最後沒有開口。
『無慘就在山梨縣附近，如果我在杏壽郎身邊，也許就能救下他。』所以還是同行比較保險，這真是一個非常自私的想法。
和杏壽郎總是民眾生命優先相比，她更在乎自己愛人的性命。
「呼——」女孩將自己從聽到消息起，就郁結在心中的一口氣吐出來。
昨晚他們還在昏暗的火光裡傾訴情話，第二天就要拋開繾綣又怠惰的心情，繼續高強度的生活，『時間，你什麼時候才能為我停一下。』
女孩低垂著眼睛，暫時讓自己什麼都沒想。
旁邊的少年則在這個時間迅速將信補完，放飛了烏鴉。
「嗚姆，文景！我們快點去吧！」以山下村子為圓心，向外擴展十公裡，這中間的所有村子都必須勘察一遍，隊員們負責外圈，而文景、杏壽郎兩人負責最中心的這一圈。
「嗯，對了，那個證物，我放在了裝小一的箱子裡，得先回去看一下。」她習慣於將自己操控的鬼放在房間裡，下很強的休眠指令，不敢讓其參與到滅鬼的行動裡。
可現在鬼的能力已成爆炸式增長，而作為人類的她，受限於人身，成長速度卻是有限的，『也許是時候大膽起來了，就算增加暴露的風險，也要保住鬼殺隊大家的性命。』
回到昨晚下榻的房子，她打開了掛鎖的箱子，看到裡面的孩子還在睡著，一切都如她走時的樣子。
這次，她關上箱子的手一頓，並沒有選擇將鎖扣上，只是虛掛在了鎖沿上。
鬼和鬼殺隊之間，那種長久的角力，在時代的微風裡，似乎已經開始有些搖搖欲墜了。
這並不是一個好消息，無盡發展著的世界，給了鬼王新的靈感，它似乎又開始對很多東西感興趣了，而鬼殺隊如果不快速圍堵，整個國家付出的代價將是現在的數百、數千倍。
奔波的箱子裡，一個男孩被顛得到處亂撞，它是被文景命名為『小一』的鬼。
它本該一直處於沉睡的狀態，直到再被下達蘇醒的指令，可某個時刻，它突然感應到什麼，睜開了眼睛。
在男孩目光的聚焦點，是斜著放進箱子裡的手臂。
那手臂從上到下裹滿了蠟油，散發著好聞的味道，干枯如木枝的形態，也預示著，這不是一個可以活動的手。
可現在——這只手臂仿佛被顛簸吵醒，偏偏有了輕微的動作。
只見那干枯如雞爪的五指，輕輕的慢慢的在回縮，像是一個人在慢慢的握拳。隨後，它在變得充盈，像是扎在手臂上頭的繩子突然松開，血液重新回流手指的樣子。
小一睜著眼睛，久久的望著那只手的動作，並沒有任何的反應。
而文景則新奇的發覺，自己從另一個意識那邊接收到了情緒，那是一種好奇的感情。
「等等！」她喊住前面的杏壽郎，急停下來。閉上眼睛仔細感受了一秒，腳上加快繞到了一個巷子裡，在盡頭亂搭的棚子下，打開了藥箱，「小一，你在好奇什麼？」
雖然比起這句話，她腦子裡更多的想法是，『怎麼回事，控制失靈了嗎？』『要殺嗎？』
很快，包括問出去的那句話，也不需要解釋了。
「文景，退後！」
杏壽郎一刀插在了恢復到一半的手臂上，融化的蠟油滿溢了箱底，被這麼一震動，就都成縷流了下去，粘稠的掉在地上，發出「啪嗒」的聲音。
「砰砰——」那只手臂被日輪刀扎中，立刻開始逃命似的拍擊著箱壁，想要爬出去。
「呃，活過來了？」這玩意兒不是已經變成干蠟狀了，從哪裡吸收的水分蘇醒過來。
文景的視線觸及了手臂末端縮成一團的部分，大概明白了，這手臂是將後端的部分都『吃』了，准備縮減長度逃走。
幸好被小一盯著了。
「這個方向嗎？」在文景頭腦風暴的時候，杏壽郎顯然也想到了一些東西，「它的主人在西南方向嗎？」
女孩瞬間懂了，「要追著這只手去找鬼嗎？」
「嗯！」杏壽郎抬頭呼喚自己的烏鴉，「要！去告訴上戶，我們找到了新線索，內圈的部分就拜托他們了！」
日輪刀的鋼材正在慢慢腐蝕著這只手，掙扎之間，幾乎順著切斷一面，讓剩下的部分逃走。
「唰」地一下，文景的刀扎穿手心，她抬頭看看陰沉沉的天，「好囂張，現在還沒到天黑。」
「也許那只鬼也在趕過來！」
「回山上嗎？」兩人首先想到的就是戰鬥的場地，也許今天晚上，他們能將『實驗競賽』剩下的三分之一補全。
——————————
這天一整天，烏鴉都在滿天飛，穿梭在群山和村落之間，將信息傳遞給四面八方的隊員。
幾乎到了中午，關於風柱、水柱重傷的消息，鬼殺隊全體上下就都知曉了。
音柱也是如此，他此時已經一路走到港口附近，正要踏上去東南亞的航路。
一場關於青色曇花的拍賣會正在那邊籌備，這是鬼殺隊為清掃鬼王勢力而做的一個局。
經歷長達半年的商路摸排，音柱始終都無法追查到，無慘探索東南亞的商隊在日本的落腳點。
於是他決定鋌而走險——既然無論如何都找不出無慘的人類部下，那麼他們就從東南亞出發，跟隨拍下曇花的人，一路找到鬼的巢穴。
「不死川、富岡，你們一定要活下來！悲鳴嶼、煉獄、時透，一定要保護好主公！胡蝶姐妹，決戰隨時到來，你們的准備一定要順利！還有，文景，你到底能不能成為鬼殺隊的底牌？」
站在隨著波浪慢慢搖擺的甲板上，宇髄望著遠方蒼白的天際，在心底衷心希望大家一切順利。
『當然，還有我自己，這一次絕對不讓行動失誤！絕對要摸到無慘的馬腳！』
「天元大人！」岸邊，三個女人正哭著揮起手絹，東南亞的局勢過於復雜，這次去不能帶太多人，她們太容易惹眼，所以留在了日本。
「哼」，沉思著的音柱被三個女人的眼淚弄得哭笑不得，他朝著岸邊大喊，「我還沒走呢！」
「誒？不是今天？」迷糊的須磨發言，看來就是她一路把姐妹們帶偏了。
「須磨！！」制裁的鐵拳很快就到。
第102章 第 102 章
在音柱遙望遠方, 心情和這天空一樣高遠的時候，在文景和杏壽郎正對著箱子裡的手，討論接下來作戰的時候, 悲鳴嶼陷入了與鬼的酣戰。
鬼原本只是一個屬於夜晚的生物，大家也都習慣了白天休息或追查線索、晚上殺鬼的節奏。
可火車站的事件，真正將鬼的存在感鋪陳到了白天, 預示著之前的一切也許會終結, 之後不會再有安寧入睡的時間。
而這一切的起點，就是這只鬼的血鬼術，以及那個所謂的競賽。
悲鳴嶼一錘打爛地下室入口後，沉積已久的灰塵像爆炸一樣, 滾滾冒起, 高大的岩柱頭上粘上了很多蜘蛛網, 這是一間廢棄房屋的地下室。
唯一新的東西，就是最前方的大浴缸了，刺鼻的福爾馬林就是從裡面傳出來的。
周圍一片安靜, 唯有那個隊員的屍體躺在裡面。
「南無阿彌陀佛, 以這種形式見到你, 太讓人悲傷了！」可現在也沒時間悼念了，地上狹窄的洞口邊緣, 還沾著新鮮的液體, 大概鬼想立刻穿上『衣服』, 卻沒來得及, 只得這麼逃走。
『土太少了。』刨洞就意味著要運土，這只鬼大概很久之前就已經准備好逃跑的洞了, 所以周邊才沒有堆出來的土。
「不過, 我能感覺到, 你還在這裡！」它沿襲了自己人類時的性格，任何事情都至少要嘗試一次，才會進行選擇。
就比如，它嘗試關上地窖，讓裡面的人和鬼都鬥死，失敗後立刻選擇逃離；再比如，它在山上房子被毀後，嘗試偷襲一次，確定失敗後立刻逃走。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解剖老師平田是個實驗主義者。
所以，在自己的『好用衣服』被截留下來——要繼續做老板的任務就得再做一件。
它會嘗試搶一次，如果不成功，就立刻逃走。
悲鳴嶼能清晰的體會到它的性格，所以再度出聲，「既然如此！」他伸手探向浴缸，准備整個扛起放到外面。
一個瘦猴一般的棕色物體猛地從旁側衝過來，原來它剛剛只是在房屋夾層裡窺探這邊。
可惜敏銳的悲鳴嶼，在剛剛就警惕著，直接一把拉過來浴缸，同時甩出了流星錘。
那瘦猴迅速從空隙裡鑽走，利用這裡遍布的洞穴消失。
「哐——」巨大的震動沿著木板傳導，房屋在顫顫巍巍的抖動，似乎下一秒就要坍塌。悲鳴嶼默念一聲得罪，就將隊員的屍體從浴缸裡抱出來。
這下，就變成鬼那邊掌握主動權了，它等待著悲鳴嶼接下來的行動。
剛將隊員身體抱出去的悲鳴嶼要確保自己同伴不會再次被侮辱，他的腳相當於釘在當場了，又或者他會進來繼續搜查，那就能趁機去外面，只需要幾十秒，就能重新穿上『衣服』。
但整個主動權的過程不會太久，也許很快就有更多的人過來。
所以，解剖老師平田很快下了決定，『五分鐘內，只要他離開衣服，我就過去！』
岩柱沒有將屍體平放在地上，這樣鬼很容易就能鑽出地表，神不知鬼不覺的從屍體後背的縫線鑽進去。
所以他直接單手拉來一塊石板，將隊員背朝上的放在上面。
接著，他沒有選擇鬼為其預設的兩條道路中的任何一個。
「哢——」原本栓在流星錘上的雙層鎖鏈被打開，變成了單層，這樣攻擊範圍更廣。
『嗯？那和尚在干嘛？』鬼從台階縫隙裡，只能看到人類的背影，聽到鎖鏈相撞的聲音。不免就有些疑惑，危機感催促著它離開，眼睛卻不落稍的盯著外面的一舉一動。
下一秒，一個黑乎乎的東西來襲，鬼的臉上劇痛，不得不迅速縮到地裡。
再抬頭一看，一個大洞就在它的頭頂，石頭粉末還不停地從邊緣掉下來，隨著鎖鏈的再度響起，堵住洞口的黑東西「唰」地消失不見。
『不好，柱的鼻子果然很靈！』
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他竟然就能知道其位置所在。
於是當機立斷，決定逃跑。
地下通道，七扭八歪，只容它的身形通過。
「哐——」背後傳來木石相撞的聲音，離它逃跑的路線很遠。
這讓平田心裡有些得意，甚至生了逗弄那瞎和尚一番的心思。
但是下一秒，頭頂就傳來劇烈的壓力。
它身在甬道裡，大小卡得剛剛好，此時正是前後為難的境地。遇到這種突然的襲擊，竟然連同頭頂的土塊，一起被砸爛在壓力下。
「啊啊啊——」它不明白自己只是聽到聲音停了一下罷了，為何會被探知到位置。
半顆頭顱被壓得稀碎，前方的洞也坍塌無法通行，它只能倒退著，往來時的路走。
「哐——」又是一道不相干的木石相撞聲，平田卻和上一輪襲擊聯系上了，『難道他是靠通道內的聲音探知的嗎？騙人的吧，人類怎麼會有血鬼術？』
思考之間，它半顆頭顱差不多已經長好，單看這個恢復的速度，已經算是下弦裡的佼佼者了。
『如果真的是——』
想法還沒落地，頭頂就再次傳來巨壓，隨後它眼前突然出現亮光，結實的頭頂土地已被一分為二。
一把巨斧抬起，帶走了散落的土。
隔著將近一米的土層，平田清晰的聽到了鎖鏈相撞的聲音，一而再再而三，就像是喪鐘死音，讓它頭皮發緊。
「我還有用——」狡猾的平田還想靠著出賣情報換點生存余地，賭無慘不會天天蹲著看它記憶——至少要讓它嘗試一次。
「哐——」下一秒，脖子就傳來劇痛，這大個子竟然聽都不聽，直接下手了。
「你這個混——」
巨力再度來襲，在它喊完下一句話之前，就已被壓得粉碎。
從撞開地下室大門，到伏誅，整個不到五分鐘。
如果上一次山中屋子突襲的時候，悲鳴嶼沒有處於迷香的作用下，也許平田就能得到其真實水平，也就不會有這次的喪命嘗試了——可實驗總會面臨著『樣品感染』的風險，所有愛實驗的人都得放在心上，不是嗎？
一起行動的隊員們姍姍來遲，到的時候只看到地上有幾道兩米長的砍痕，土石全部被掀飛出去，在那個中間的洞裡，還能看到一些掙扎的手印。
剩下的就是被打得稀巴爛的廢屋子了，那場面十分暴力。
悲鳴嶼正撥著念珠為死去的隊員念往生咒，大家不去打擾，默契的在周圍探查。
半小時後，此間事終於了了，隊員這才將整理的信息盡快通過烏鴉傳送出去。
能夠在白天活動的鬼，這個消息一出，整個鬼殺隊都如同沸騰的開水，就要頂起蓋來了。
岩柱殺掉平田的消息一下將燒屁股的火抽掉，大家剛剛提起的心都落下了不少。
不過文景他們收到消息，都已經是之後的事兒了，他們現在正要解決這只手臂『復活』的問題。
「你在樹林裡等著就行。」杏壽郎點頭退下。
還是那個半山腰的房子，坍塌的大部分材料都被隱移走了，倒是一覽無余好放東西。
此時天已成深藍色，正是白天和黑夜交接的時刻。遠處森林黑黢黢的，重重疊疊的樹干，靜靜的站在那邊，猶如干枯的人望著這邊，印在視網膜上，黑得刺目。
文景腳下是那只被刺穿的手掌，它現在倒是很安生，卻不能讓人放下心來。
她調整好存在感，等待著鬼的到來，背後的暗處，杏壽郎嚴陣以待，同時這次小一也被放了出來。
它手上拿著一把斷刃的日輪刀，是文景之前用壞的，一旦出現特殊情況，比如作為操控者的文景昏迷或者失去戰鬥力，它就必須自刎。
文景寧願丟了這個可貴的實驗材料，也不能出現『實驗意外』。
不知過了多久，風已經將文景的身體吹得涼透，她感覺自己像是被擺在案上的涼糕，從頭到腳都凝固了起來。
「沙沙沙——」遠處出現了碎葉被踩的簌簌聲，很輕很快，像是林間松鼠的跳動。
從林子裡望過去，那煤油燈所照的地方簡直詭異極了。
殘垣斷壁，寥無人煙，一派荒涼景色。
可在面對林子的一道斷牆邊上，一盞燈斜斜的掛著，像是在等待著什麼人。
那燈的正下方，有一只手被扎著掌心禁錮在地面上。
「沙沙沙——」這次響動，卻是有什麼東西跑遠了。
文景就坐在那手的旁邊，沒有錯眼去看林子，一直盯著那手的動靜。
「哢滋」，手掌長長的指甲動了一下，觸動了旁邊的石礫。
然後就又不動了，雙方似乎開始比試起耐心來了。
月上梢頭，風浮影動，夜一下更冷了，四周安靜的呼吸聲都能聽到了。
「哢滋」，那被扎在地上的手又不安生了，它四指立起，准備直接頂出匕首或者讓匕首將其從中劈開。
一個人皺緊眉頭從山丘後走出，拿出日輪刀狠扎了一下那只不安分的手，它這才又死了一般攤在地上。
奇怪的帽子、鬼殺隊制服、日輪刀，而且刀上沒有『惡鬼滅殺』，顏色也很淡，不屬於已知柱中的任何一個。
遠處藏在林子裡的鬼遙遙觀察著，果然是一個明顯得不能再明顯的陷阱，『以為我會中這種計謀嗎？』
不過它還是很謹慎的准備等一等。
雖然它變成了鬼，智商還是在的。
前鬼殺隊員五闊對自己之前可能共事過的同伴，評價還是不錯的。
『靜岡本地的隊員嗎？』它還是人的時候，一般都是在京都內部巡邏，不怎麼去外面，『老屍頭和平田竟然就這麼死了，這種水平還想和我競爭位置！』
它老早就覺得，那兩個的實驗方向有點問題。
一個是實驗失敗的產物，每天大半的時間都是狗的形態，自己沒什麼本事，卻自詡為唯一成功品；
一個是審錯了題，大人要求的是克服陽光的鬼，不是成功躲避陽光的鬼。
平田一開始的思路就是錯的，就算弄出了諸多東西讓大人開心了又怎麼樣，最後上弦四的位置還得是它的！
說到這個，五闊心裡就憋屈。
明明它這邊都已經實驗出初步適應陽光的鬼了，不過是看管不利讓其成功自殺罷了，並不代表實驗方向有問題。
無非就是需要沿著這家人的血脈，往直系裡去找替代品。想到這裡，它成功『閉腦』，不去想可能惹大人不開心的話了。
現在夜還早，等到凌晨4點的時候，人會來到最困的節點，即使習慣於熬夜的鬼殺隊員也免不了失誤。
它不無驕傲的想著，『這個東西，我了解得很！』作為兩個陣營都待過的生物，它覺得自己怎麼都要比別的鬼高上一等。
第103章 第 103 章
月上中天, 萬籟俱寂，連風都懂事得安靜下來。
過不了一會兒，林子裡就開始起霧了, 那白氣是從地裡呼出的，是從常綠的葉子裡滲出的，不多時, 就成了薄薄的一層。
這裡地勢不算太高, 所以形不成腰帶似的白紗，只會讓人走進來的時候，會被這冰涼的霧刺激得呼吸一窒。
五闊已縮在樹上很久，它第一時間注意到人類進入林子的舉動。
似乎是冷了, 等得久了, 那個戴奇怪帽子的家伙, 就深入林子中，想主動找尋敵人。
『蠢貨！這時候怎麼能把證物留在原地？』也不知道是誰教的，行事這麼邋遢。
它感覺自己今日腦子裡的說教有點多, 大概是競爭對手都死了, 心裡輕飄飄的。
於是慢慢靠近提燈, 望著那邊人遠去的背影，輕抬左手。
與此同時, 被匕首插在地上的手也同步做著動作, 慢慢的抓住匕首的刃將其拔/了出來——剛剛它一直沒露這手, 就是怕被警惕。
「哢噠」一聲, 手的動靜沒有鬧出多大，裡面探索的人類回了下頭, 但並沒發現什麼。
借著其回頭的時間, 五闊迅速掠到那處, 將手揣進懷裡，揚長而去。
它咧嘴笑著，掀起一陣風，用了最快的速度朝著自己的山趕去，『之後我就是上弦四了！』
就連之前為了合作送出去的手也拿回來了，真是老天爺都幫忙。
五闊被無慘注入鮮血之後，背後生出了畸形的兩只手，燃燒可以迷惑神智。
實驗初期用來迷暈鬼之後放在太陽底下，觀察沒有恐懼的時候，會不會生出克服陽光的能力，連著燒死一百多只鬼後，這條路宣告失敗。
那之後，就連無慘老板都開始研究人類變鬼的成功率了，畢竟每天被它燒死這麼多只，就算無慘再閑也耽誤不起這麼多時間。
於是它就調整策略，一邊迷暈鬼，一邊在其耳旁不停地念叨『你不怕陽光』，最後竟然真的成功了一回。
「嘖！」它就又想起自己那次看管失誤造成的後果，嘴上也就停下了念叨。
嗯？
五闊停下步子，有些疑惑的撓了撓腦袋，「我是什麼時候多了自言自語的毛病？」
「吧唧」，它原不准備深究這個，鬼裡面神經有問題的遍地都是，可行走間，腳底的觸感非常不對勁，「嗯？這泥怎麼這麼軟？」
一腳下去，就陷這麼深，好像它不是只多拿了只手，還多拿了許多東西似的。
「吧唧」，它又抓了抓腦袋，覺得頭很難受，卻不知是個怎麼回事。
『大概是太高興了？』於是又安慰自己，「行了行了，不過是一切恢復如初罷了，有什麼可高興的。」
「不對，我怎麼又開始自言自語了。嗯？實驗地在哪裡來著，在大岳山的洞裡啊，你今天怎麼這麼多問題？」
「咳咳——」五闊突然覺得氣兒有點不順，腳步不停，只感覺自己越走越沉。
摸了摸脖子，它只感覺有什麼涼涼的東西插/在裡面，剛想疑惑，又覺得自己奇怪，「真是的，成了鬼可不就是涼的了嗎？又想起做人的時光了。」
那個時候，他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經常上回一起吃飯的家伙，下回就見不到了。一問才知道，原來是碰見了有血鬼術的鬼，沒搞清楚情況就衝進去，結果就死了。
以五闊的觀點，在他們這行裡，討人喜歡的家伙一般活不了太長。
討人喜歡，就得說別人愛聽的話，做有利於別人的事兒，一個人被困，一堆人來救，結果大家都死那兒。
所以，活下來的淨是些偏執的人，對生活或者復仇有執念，不管不顧就要活下來。
他們那批人，淘汰到最後，大家相互討厭，見面都當不認識。
但好在，隨著等級增長，工資也一直在找，等到了上三級，基本一年下來就能買一棟房子了。
五闊當時沒有家人了，命說不定很快就被收走，於是每當有了假期，就會到各種風月場所裡消費。
就是在那裡，他認識了自己的搭檔，他們都屬於沒牽沒掛的人，許久沒有過的促膝長談，還讓他以為自己找到了朋友。
「咳咳」，它皺著眉，停下了對人類生活的回憶，就在剛剛，它覺得自己腦子真的有點問題了，「我對著空氣講些什麼呢？」
說完它啞然一笑，不知自己今日是怎麼了，一切都失常了。
腳步一直在走，身邊的風景卻始終不變，「鬼打牆？」
鬼找鬼，這是什麼道理？說不定它今天還能捉回去一只幽靈？
「哈哈哈，咳咳——」它笑著，又咳了出來，同時嘴裡味道很怪，像是咳得從胃裡反上來什麼東西。
『是昨天吃的人嗎？』還真是很少見的體驗，不，應該說，只在人類的時候經常有這種體驗，
那時常常不能定點飲食，長久之後胃就很差，總是反酸水。
不過成了鬼之後，食物單一了反而好了。
但還是會思念人類的食物啊，不能再體會那些美食真是太可惜了。
「你在說什麼？」突兀的，從頭頂上方傳來一道很淡的聲音，五闊側耳聽了好久，卻再沒聽到。
當它收回心神，繼續往前走的時候，那種飄忽的聲音又傳來了，「再說一下實驗細節。」
「什麼細節？」這時，五闊真實的慌了起來，它覺得自己可能幻聽了，或者這裡就是存在著一個女鬼。
「就是最近實驗的方向。」
是誰在說話？五闊的嘴巴有點不受控制的蹦出詞來，可它的另一部分大腦正在抵抗著。
「找......直系......血脈......」
它一邊的臉在笑，一邊的眉毛卻皺著，懷疑著自己目前的處境。
「不行了，嘶——太冷了，控制不住了。」
她在跟誰說話？
五闊的眼珠子在眼眶裡顫動著，它覺得自己看到了什麼，明明眼前是有什麼東西在晃動的，卻死活無法在腦中將其成像，使它無法理解眼前所有的東西。
眼前的樹十分奇怪，它們不像是樹，卻像是放大的草，『這種樹來時看到了嗎？』
真奇怪，走了這麼久，為什麼月亮還是掛在天空的正當間兒。
「喂！我再問你一遍，目前你找到的直系血脈在哪裡？」
它聽到了一個女孩牙齒打顫的聲音，這讓它覺得有點好受，畢竟這裡不止它一個感覺到不舒服。
所以說話間意外帶了點親昵，「啊，那個是猗窩座大人在管，我不清楚啊！」
然後又說，「喂，你是不是也感覺這裡不對勁啊，你是這裡的女鬼嗎？」
可那女聲不依不饒，立刻追問，「猗窩座又是誰？」
「哈哈，是上弦之三，我馬上就能排到上弦四了！」它又不管不顧的開心起來了。
「錚——」一個陡然變粗的呼吸伴隨著刀劍出鞘的聲音，立刻讓五闊警覺起來了，「這裡還有別的人類嗎？」
......
沉默。
五闊感覺自己的脖子有點疼，同時它開始慢慢理解眼前的樹為什麼長這麼奇怪了，因為它正被按在干草叢裡。
「上弦三在哪裡！」一個男人厲聲問道。
「哈哈哈哈哈哈」，剛剛那種嗨到不行的感覺還殘留在它腦海裡，令它一邊害怕一邊笑個不停，最後它問，「我剛剛說什麼了嗎？」
「你回憶了自己做人時的種種。」女聲回應。
「是嗎？」五闊的臉終於能感覺到地面的涼意了，眼前被一堆奇怪線條勾勒的東西變成了一張憤怒的人臉，它從那個發色認出來了，「哈哈哈，上弦三殺了你爸爸！！」
「錚——」刀上閃動的火光刺痛了五闊的眼睛，隨即它的頭顱徹底被斬斷、被粉碎，直到最後一秒還在狂笑。
當然摻雜在笑聲中，文景聽到了一句輕飄飄的話，「平田給你們留了禮物。」
「杏壽郎！」女孩想細聽，想拉住少年，卻沒法阻止這個難得將負面情緒展露的人。
好在杏壽郎很快停住了自己的行為，抱臂背對著文景。
女孩趁機向五闊提問，「什麼禮物？！」
「撒——誰知道呢？」
幾秒後，上弦六緊閉嘴巴不再說話直到消散，文景抖著手將其血液收集起來，交給茶茶丸。
杏壽郎閉著眼，胸膛仍因怒火而起伏著，他直直站在那邊，腳下是鬼逐漸化成灰的碎塊，月光照出了一張屈辱的臉。
殺父之仇，未曾忘記，這一路追查下來，他已無數次在腦海裡推演過和上弦三的戰鬥，卻始終失之交臂。
看到的，是鬼做下的密密麻麻的罪惡，似乎一直在嘲笑他們的無用功，鬼殺了人，他們再殺了鬼，這樣有用嗎？那些走掉的人終究不會回來了。
將近兩個月的忙活，在今天斬殺上弦六時，沒有喜悅，只有心頭重石落地的感覺。
一個冰冷的懷抱從後面擁上來，手掌上下輕撫著他的胸膛，捋毛一般安撫著，「杏壽郎，快了，就在前面了。」
「呼——」少年抓住她的手，轉過身來，用手暖著，「我們回去吧，你的手好冷。」
文景這次的行為算是大膽，抓住上弦六，直接爬到其背上不松手，灌注力量到頭上，影響其認知。好在這個新的上弦六是個水貨，它掙扎了好一陣子，終於開始在暗示下開口講述了克服陽光實驗的過程。
他們現在知道了，無慘那邊已經有一例成功案例，上弦三正在沿著血緣，找尋直系血親，再挨著往下實驗。
破除其陰謀，迫在眉睫。
第104章 第 104 章
上弦六和平田死亡的這晚, 月朗星稀，是個適合獨行的夜。
東京某區，這裡是一排臨街的店鋪, 一般一樓用作開店，二樓用來休息。
只不過現在臨近跨年，每家店鋪面前都會掛上一些花裡胡哨的東西, 有外國泊來的彩燈, 還有些西式餐廳直接擺上了聖誕樹。
和服店的老板娘，是個思想上比較開放，審美上比較傳統的女人。
比如她選擇了離開柴米油鹽的家務事，選擇來東京開了這家店, 但對傳統的喜歡或者第一次開店的慎重, 她選擇了開一家和服店。
就連大門, 也是日式傳統的那種，外部是掛板，天黑了就一塊塊裝上, 內部是推拉門。
「這個顏色很適合呢~」她正在趕著一件衣服, 沒什麼困意的時候, 她會繼續做工到深夜，反正現在女兒也對店裡生意上手了, 她就可以睡個懶覺。
「什麼合適？」說曹操曹操到, 女兒推開了仍開著燈的房間, 果不其然, 媽媽又在熬夜。
媽媽手裡是一塊今天新到的花樣，是素梅的紋樣, 只用銀線在上勾勒, 顯得收斂又素雅, 「啊，確實很適合呢~那對情侶，去年也是在年後不久吧！」
如果文景看到這幕，一定能認出來，這就是他們總是光顧的那家和服店，幾乎要成了她和杏壽郎情感的見證。
「是啊，今年見到，應該就已經要結婚了吧。」
「嗯，是呢。」如果是一年前的女兒，大概要噘著嘴說些『好羨慕』之類的酸話，可現在只會在心裡琢磨一下。
「咚咚咚——」就在兩人說話的功夫，樓下突然有人敲門。
隔著門，是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說他要緊急為女兒買一件和服作為禮物。
進來後，他環顧了下四周，禮貌的道歉，「對不起，打擾你們休息了。」
「不，請不要在意。」老板娘為其打包著東西，同時瞄著對方，禮帽、西裝、俊美的臉龐，心裡念叨著，『可惜了，這麼年輕的人已經有女兒了。』
突地，簡直像是瞬移，那男人走到她面前，低頭嗅了一下，在老板娘汗毛倒豎之際，輕聲問，「是中島夫人吧？」
「啊——」短促的尖叫後，母女二人都被擒在手上，室內再度歸為平靜。
此時這處的失蹤案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母女兩個的失蹤告示掛上很久都沒被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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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個晚上的消息傳遞，鬼殺隊上層基本已對所有的信息掌握到位。
身在山梨、東京附近的人開始集結，距離最近的悲鳴嶼和無一郎，幾乎是在第二天一早就趕到了大岳山。
大岳山臨近東京都，可在山上遙望富士雪頂，是奧多摩三大山之一，有不少人類踩出的小道，只是那個情報裡所說的『洞』就不知在哪裡了。
兩人也是料想到這一點，都帶了不少隊員，但無濟於事。這麼點人散在連綿的山路之間，很快尾部的人就看不到在前頭的人了。
「這麼下去可是不行的。」無一郎站在山頂，看著遠方層層如帳的山脈，霧氣模糊了富士山的輪廓，也模糊了烏鴉和人的視野。
「必須要有具體的目標，把剛剛問到的洞穴一個個摸排下去吧。」他們進山前問了一些山民，得到了一些答案。
一個個篩查下去，總會有一個靠近答案，只不過這注定是一個苦活計了，剛從長達兩月的奔波調查裡脫身的岩柱，又開始了他漫長的搜山之旅。
另一頭，在冬夜裡坐了一夜，加上瘋狂輸出能力的文景，又生病了。還恰好碰上了由杏壽郎召喚出來的『周期』，整個人簡直爆炸一般難受。
她隨身帶著鬼，杏壽郎根本不放心將其交給別人，只能按下參與搜山的心，留下來一邊照顧未婚妻，一邊繼續為活動收尾。
此時，距離他們來到靜岡開始搜查，也就過了不到一個星期，整理數據、開始探訪中學，也就過了兩天，一切就都塵埃落定了。
這就是鬼殺隊執行任務的特點，前期戰線極長，需要追蹤調查很久。但同時強度極高，只要來到懷疑地點，基本馬上就是短兵相接，結局必須是一方死亡。
長期在這種環境下工作，鬼殺隊員其實是一直處於高壓狀態下的，這很容易引起身體的炎症，對女性來說，更加不容易。
自從文景開始接任務以來，月經就一直是失靈時不靈的狀態。
遇到這次這種長期追查任務，周期就會直接停掉。從任務角度來說，這真是個難能可貴的體質。
直到上弦六死亡，整個獲得階段性勝利，放松的心情下，她這才終於迎來推遲已久的周期，積蓄兩三個月的量，凶猛可想而知。
「呃——」被窩裡，只露出一個亂糟糟的頭頂，裡面傳來無奈的呻/吟，第一天不愧是第一天，來勢洶洶。
這樣的情況下，很容易想見，她鬥爭失敗了，而且脾氣變得有些暴躁。
杏壽郎後半夜回來，拉開女孩房間的門一看，那被子裡鼓著一個大包，整個弄得亂七八糟，不知道底下是個什麼形態。
「看什麼看！還不過來給我暖被窩！」
文景現在還沒睡著呢，她今天下午迷糊了一陣兒，導致這會兒無論如何都睡不過去了。
杏壽郎心知自己如果帶著塵土的味道，直接進去女孩的被窩，下一秒就是被嫌棄走，於是很乖的洗漱、洗澡，殷勤得像個准備侍寢的妃子。
良久，才推開文景的房間，喊了一聲，「我進來了！」
女孩把被角給他掀開一點，這時少年才看到裡面人的姿勢，「這麼青蛙趴有用嗎？」
「快進來，熱氣兒都要跑了！」
等撲到少年熱騰騰的懷裡，她才喟嘆的長舒一口氣，「好——暖和——啊！」
缺血加能力後遺症，文景一下午了，腳邊一直不怎麼熱，現在兩只腳都能扒在熱柱子上，別提多舒服了。
「嘶——」杏壽郎被冰得齜牙。
嘴巴卻被女孩一把捏住，「不准齜牙，還不是你做法召喚來的！」
「嗚姆！我會負責的！」少年一把抱住女孩，用臉蹭著，不一會兒功夫，整個被窩就暖和起來了，不，甚至熱起來了。
這時文景就『無情』地推了推人，說，「好了，出去吧。」
頗有種用完就丟的渣人本性，少年也不生氣，用腳踩到女孩腳窩所在，確實是熱起來了，就退出去，要給她煮點東西吃。
然後剛把鍋架好，火點上，隔著門就傳來女孩的呼喊，聲音裡多了點可憐兮兮，「杏壽郎，怎麼又冷了？」
話裡話外，似乎就要把人當做地暖。
「嗚姆，我給你多蓋一層被子吧！」尤其是腳底容易漏風的地方。
這話一下得到了女孩的反駁，「不要！兩個被子太沉了，要呼吸不過來了！」
那能怎麼辦？這個時代也沒有暖氣、空調、暖風機等等，屋裡生一個煤火都要擔心一氧化碳中毒，這裡還沒有被爐。
於是少年解下外套，又一次鑽進來暖被子。
可是外面的地爐還燒著東西，所以他還想著火候，很快他的心不在焉就被發現了，「杏！壽！郎！你在看什麼！」
「嗚姆，外面還有東西在煮！」
然後他就被趕了出去，「去吧，和地爐過日子吧！」
不多會兒，杏壽郎拿著熱乎乎的紅豆年糕粥回來了，文景又開心的說，「你太好了，杏壽郎！」全然忘記剛剛自己是怎麼反復無常的了。
總之，在第一天最難受的時間過去後，文景又是她自己了。
清晨，陽光照在地板上，文景醒來的時候肚子很暖，往上一摸，卻是一只手一直蓋在上面。
往後一看，某個人從後面抱著她，就這麼睡了後半夜。
昨天渾身難受，坐也不是躺也不是，非要趴著才能緩解痛經，那種情況下是真的沒心思想。
這會兒回想下，『怎麼這麼輕易就讓他進來被窩了？』這家伙表面純善，實則每次靠著這種機會讓關系更近一步。
「哼，狡猾！」她輕聲說。
女孩轉頭時的發絲擦過，按照平日裡的警覺性，早該醒了。
他卻在這裡裝睡，眼珠在緊閉的眼皮下微微轉動一下，似乎還想這麼躺下去。下一秒就感覺到了一道氣息靠近，吐氣之間就已經靠近到眼瞼。
「！」杏壽郎心情一下緊張起來，連帶著心跳也飆升了上去。
但同時一只手悄悄的貼到了他胸口，假裝是在支撐身體，實際是要檢測手掌下的心跳情況。
那道迫近的氣息，停都沒有停，直接改道貼到了耳邊，輕聲說，「別裝了，你心跳得好快啊。」
「！」少年裝不下去，卻繼續閉著眼睛，手上攔著腰的手，又收緊兩分。
「好了好了，昨天辛苦你了，這是獎勵~」
聲音落下，杏壽郎也開始等了，但良久都沒有動靜產生，至少要有個親親之類的吧，哪裡都可以。
他能感覺到女孩的注視，還有氣息，可對方似乎也在等，『在等什麼呢？』
稍微有點著急，掀起一點眼皮，杏壽郎直接和對方對上了眼睛。
「啊，杏壽郎，你醒了呀~快起來，我們得繼續下面的任務了！」滿血復活的文景聽起來就很有干勁。
『誒？我的獎勵呢？』這委屈可忍不了。
「嗚姆，不是說要親親嘛？我可是一直在等呢！」少年一把坐起，一臉期待的看著文景，眼睛都要放光了。
「嗯？什麼親親？你是做夢了嗎？」女孩手上動作不慢，很快就穿好外衣，准備去洗漱。
可惜，轉身有點慢了，被嘴角的壞笑給追上，這下，杏壽郎哪裡還不明白，又是一個惡作劇！
第105章 第 105 章
靜岡這邊, 需要柱出面處理的事情已經很快搞定。
接下來，他們就要踏上追查直系血脈的路了。
上弦六在死前供述過，唯一一個克服陽光的成功案例——那個父親, 家族直系應該還有別人，無慘之後的目標就是他們。
「井田......只有這個姓，還真的不好辦吶。」尤其是女性出嫁, 會改成夫姓, 只有問到很細的程度才能找到。
根據上弦六選取的實驗地點，以及上弦三曾經出現過的地帶，整個懷疑的區間會從大阪直接來到東京都。
這幾乎就是半個日本本島了，是比之前更加重的任務量。
『如果有後世的戶籍制度就好了, 可以用一台電腦就查到所有信息。』
這個時代, 幾乎所有的資料都是手寫的, 而且根據戶籍員的不同，可能保存的地方也不統一，記錄的方法也很不同。
最離譜的, 是之前他們想調取記錄, 結果對方說找不到了, 打開一個屋子，裡面堆著一摞摞滿是灰塵的文件, 地上全是老鼠屎, 對方跟他們說, 「找吧！」
最後也不了了之, 他們靠其他方法找到的資料。
「哎——」一想到要找人，要不停地收集資料, 即使有眾多隊員幫忙, 文景也覺得頭疼。
現在他們需要做的是, 將手頭已有的失蹤人員裡，這個姓氏的人抽出來；
還要考慮，有些可能是一家子都消失，無人刊登尋人啟示，需要去各地警察局裡詢問。
這麼一忙，就直接離開了1912年，來到了飄雪的1913年。
中間岩柱和霞柱那邊傳來好消息，經過一個多星期的搜山，他們終於找到了上弦六口中的洞。
那是一個鐘乳洞，進口很窄小，掩映在亂從中，最矮的地方還需要彎腰進去。
就這麼一個地方，竟然在中間被挖了一個很大的平台，有很重的屍氣和鬼氣，卻一只鬼都沒有。
根據洞口的痕跡，應該是很久沒有鬼進出過，推測是上弦六一死，無慘就轉移陣地，可能將那些失敗品都放出去了。
於是在跨年時，所有鬼殺隊員還在到處搜查被放走的鬼，忙碌又忙碌。
同樣處於這種境地的，還有文景和杏壽郎他們。
元月，文景終於找到了時間，給蝴蝶忍和花柱寫回信。
【抱歉，月初收到的信件，過了半個月才有時間回。
實在是太忙了，每時每刻都有做不完的事兒，今天在這個鎮子，說不定明天就到另一個鎮子去了。
人們對於信息的描述非常不准確，這讓我們吃了一回教訓。
有個村長將井田聽成了其他姓氏，說是在山那邊的村子裡。等我們用烏鴉通知那邊的隊員時，卻傳來回信說，井田家的某個女人就是嫁到了這邊。
幸虧我們沒有離開，否則就真的浪費大功夫了！
可找到了也不好，人家根本不相信鬼的事情，又怎麼會同意暫時搬家到其他地方呢？給錢，反而更警惕，透露失蹤消息，因對方驗證需要時間的關系，也不方便。
所以只好留下一到兩個隊員負責保護，他們都是好樣的，即使聽到面對的敵人可能是無慘，也毫不猶豫的選擇留下。
可這樣一來，我們身邊帶著的人就少了。
悄悄說一句，如果不是杏壽郎在旁邊，我可能就半夜五花大綁，把他們都綁架走！
杏壽郎真是個死腦筋，一到這種時候就強得不行，氣得我頭頂冒煙。
不過好在，找到了一個人，其他人就好找了，即使很少聯絡，也知道對方家的位置（感謝交通不方便的現在！）
接下來我們就要去東京找井田的妹妹了，這家人的親緣關系很簡單，這讓我有點不好的預感。
另外，我可能會去看一下養傷的實彌君和富岡君，希望他們那時候已經可以下地了。
今年跨年的時候，沒法實現一起過年的預想，沒想到竟然會這麼忙（我好像說第二遍了，你們應該也是如此吧）
各位柱都各負重任走在路上，這倒讓我很安心，清國有一句古詩，叫「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時」。
我在跨年的時候，抬頭望了好久的夜空，感覺那一刻，原本預定要一起在主公那邊過年的人，都抬頭看了吧，那就當做我們在一起過年好了！
也不知道宇髄桑那邊的任務進行的如何了，須磨隔三差五就給我發信，從自己小時候不好好訓練開始，一直哭訴到為什麼這次不能一起走，總之就是可憐巴巴的，希望從我這邊套一點宇髄桑的消息。
所以，如果他有發過什麼密信回來，也告訴我一下內容吧！不過我感覺，這點時間應該剛夠宇髄桑到地方吧！
另外，上次說的，我想控制復數以上的鬼，現在已經實現了，也是一個小孩子變成的鬼。
慎重起見，我不會讓他們離開視線範圍內，派去當鬼的臥底什麼的，還是不太現實，我自己放棄了！
最後，恭喜你們搞出來彼岸花和紫藤花毒！！！哈哈，這句話你們是不是從開頭等到現在呢！！
給你們附贈的禮物是我在神社祈求的如意御守，接下來第二階段的研究也拜托了！！
（小字）香奈惠姐姐，看完了請傳給忍吧！】
寫完之後，女孩從頭念了一遍，讀到最後忍不住笑出聲，「哈哈哈，忍一定想要跳起來打我！」
草草將信塞進烏鴉腳環後，他們就又出發了，這中間停留的間隙，是為了等待隊員的集合。
「嗯？怎麼少一個？」一路找回去，就和對方的烏鴉碰見了，引他們去一個村子，在那裡發生了槍擊案。
槍是□□，殺人犯是個孩子，家裡父母都不在了，只剩一個奶奶。
結果，這個人第一個殺掉的就是自己的奶奶，接下來就挨家挨戶殺人，那個鬼殺隊員不過是來確定一個信息的，倒霉被堵在了這裡。
好在文景他們趕過來的時候，鬼殺隊員已經制服了殺人犯。
最後問詢時，竟然是因為青少年身體健康評定，他得了低等後，女孩們不理他這種緣故。
「1913年吶......」隨著時間的推進，日本國內的很多矛盾都像是高壓鍋裡的氣兒，忠君教育、偏見激化、民族情緒、糧食保障，每個都是要命的問題，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炸出來了。
吃飯時，不用自己特意找，周圍的人都在討論著動蕩的局勢，日比谷公園那邊每天都熱鬧得很，聽說首相被彈劾得厲害，估摸著要下台了。
文景比其他人多知道一點，隱約記得第一次world war就在這幾年了，多少有些忐忑不安，希望到那個時候，人和鬼的戰鬥已經結束了。
解決掉這個意外事件，他們便從井田零星族人所在的愛知縣去往東京都了。
幾天後，途徑神奈川附近的藤花之家時，花柱的回信已經在那邊等著了。
【請千萬小心行動！
我每在夜裡都會做些噩夢，具體內容不說了，淨是些不好的東西。
驚醒之後，總要花上好久，才能從那種真實感裡脫離出來，摸下額頭，冷汗沾濕手心。
有些時候，我夢到自己和上弦二一戰時已經死了，那真實的痛楚，讓我恍惚了好一陣子。
也許你說得對，我是被實彌君和富岡君的消息嚇到了，這太不堅強了。
關於人和鬼和諧共處的想法，如果能有一個堅持自我、不以人類為食得鬼出現的話，也許我還能繼續堅持自己的信念，現在我對於那個天真的想法持保留的態度。
附帶的御守是送給你和煉獄君的，剩下的，就請你帶給養傷的兩位吧。
說到正事，忍那邊的紫藤花毒素應已一同送給你了，請把試用的效果也分享給我一份。
另外，宇髄君那邊，按照原計劃，他應該剛和主公留在那邊的人接頭，後續有任何進展，我都會將之發給你們！
最後，我很擔心那個所謂的『禮物』，平田死去後，他制作的衣服應該還有很多，就怕被無慘保留後，制造像是大月車站那樣的事件。
請時刻保持警惕，我也會對轄區裡所有的隊員都進行篩查！】
文景拿出小布包裡的四個御守，仔細看看，上面每個都繡上了名字，表面看起來似乎一模一樣。
可她知道絕對有問題，於是挨個嗅了一遍，果然在給風柱不死川的那個上面，有熏香的味道，而且裡面的料似乎不太一樣。
『算了，到時候提醒下他吧！』亂世裡的戀情萌芽都很脆弱，她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而蝴蝶忍的信則簡短很多，明明是托隊員帶過來的，可以有很多發揮余地，信紙上卻只有短短幾行字。
【下次你再用一封信傳兩個人，我就不和你通信了！！
藥附上了，先給你操控的鬼試試，按照以下的計量記錄反應：XXX
另外，珠世小姐的藥物有了上次上弦六的血液，已有了突破進展，請在安全的前提下多找到一些，附帶有愈史郎的取血針】
啊，忍還是這麼暴躁吶，不知道她在知道自己想撮合風柱和香奈惠姐姐後，會不會直接打上門來，文景記得忍不太喜歡暴脾氣的不死川。
照她看，這就是同性相斥。
「文景！」外面杏壽郎已經在催了，大家短暫的歇一下腳，很快就能到東京都的邊緣了。
女孩又來不及寫回信，匆匆把所有東西都帶好，背上重了一倍的箱子，一起匆匆去找井田的妹妹，這人目前從夫姓，改叫了中島。
聽說她生了一個女兒，還開了一家店做老板娘，生活別提多滋潤了——來自親戚的描述。
而兩人在真正來到其開的店鋪門口時，不約而同的都愣住了，『這不就是那家和服店嗎？』
整個店鋪亂七八糟的，裡面的東西也丟得零零散散，擺設也都移位了，再沒有老板娘掌控整家店的那種游刃有余的感覺，一切景像都顯示——這裡的人失蹤很久了。
文景盯著光禿禿的牆，記起自己的那件素色和服，就是從這牆上取下來的，然後經過前台後面的簾子，就是試衣服的地方。
現在簾子沒有了，甚至掛簾子的竹竿也斜斜的支在牆上。
她可以通過前台後面的門洞，直接看到裡面的一片狼藉。
『每年新年來這裡挑一件和服，到年紀大了，他們都老了，就能看著這些和服，像看著他們走來的這一路。』——這是她曾經想過的事情，沒想到阻攔實現的，不是他們的生死，而是這家和服店的存亡。
第106章 第 106 章
旁邊幫忙開門的阿婆過來說, 「中島先生報警了，也沒有線索，已經出發自己去尋找了。」
大概是以為妻子和女兒被捉去做人口買賣, 中島先生決定要自己去找。
可現在這個屋子裡的人都清楚，不是人口拐賣，而是——無慘來了。
怪不得這半月如此安靜, 沒有大月車站那樣的事情, 也沒有鬼的擊中爆發。
鬼殺隊的大家都記得上弦四、五被殺時，鬼方也是如此安靜，然後就來了一個公共抹黑事件。幸好悲鳴嶼及時處理了，否則說不定先登上懸賞令的就是鬼殺隊的大家了。
無慘沒有報復, 果然是它有自己的正事要干——克服陽光的實驗。
負責此事的上弦六雖已死, 但方法已經探索出來了, 無慘這種膽小鬼，反而會高興鬼殺隊幫它去除了一個無用下屬。
「老板娘......」文景撿起地上的軟尺，清楚記得對方拿著這尺子的樣子, 距離失蹤過去將近一個月, 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這次徹查, 加上後代，一共查到了67名井田的血親, 其中一半都已失蹤, 剩下的30多人, 現在已全部被隱藏或保護了起來。
「杏壽郎, 我們假裝建立一個安全屋吧。」強制將所有人都帶走，偽造一個保護這些人的安全屋, 等著無慘派人過來搶。
它肯定知道有詐, 但不會放棄查證, 所以來的肯定是上弦鬼之一。
他們這次得做得真一點，必須真的讓井田家的人過來，再通過地道，偷偷轉移到真正的安全屋裡。
這樣即使沿路都有無慘的眼線或是披著衣服的鬼，也會得出相同的結論——鬼殺隊給鬼做『好事』了！
杏壽郎遲疑許久，思考著目前隊內柱的任務安排，文景每次想什麼主意，都會假定自己是主力軍，這是他最遲疑的點，「我知道了，這件事情要先和主公商量一下！」
看情況安排合適的地點，再由主公的口，勸女孩不要參與。
至此，大家就又有了新任務，拿著這次搜查的結果，去各處勸著井田血親先搬到藤花之家這種有保障的地方。
一直神經緊張的文景和杏壽郎，則先去醫院裡看望臥床的風柱和水柱。
說起這兩人的治療，也是非常驚險，在大正初年這種醫療水平下，他們都是些棘手的麻煩。
風柱不死川，最嚴重的是腸道破裂，經過手術切除了一半的腸子才保住了性命，幸好他是被捅了個對穿，破裂物流了出去，腹腔感染不是太嚴重。
水柱富岡更危險，無慘一鞭子沾到了脖子，在巨大的外力作用下，頸椎錯位，腦部也有淤血，比不死川要晚醒一個星期。
他們是在對無慘能力毫無認知的情況下遇到它的，幾招之下就成這樣，除了身體上的傷，還有心理上的傷需要治療。
甚至煉獄他們的來訪，都讓不死川有點不爽。
「嘖！你那是什麼表情啊！」他首先對文景發難，動作間還想把右臂上的鋼板給拆下來。
「喂喂！有沒有人想拿到香奈惠姐姐的御守呢？」女孩假裝在包裡翻東西，視野余光瞟著床上的人。
「......」不死川一下啞聲。
在這個間隙裡，杏壽郎大聲笑著，「香奈惠小姐在每個御守上都鏽了名字！可以感覺到很重的心意！」
「不光如此，她還單獨為某個御守熏了香，哎呀，好想那個御守上面繡著我的名字呀！」
不死川眼疾手快，搶走了文景手上的東西，微不可察的嗅了下，滿意的發覺自己這個上面有香味。
文景兩人好笑的對視一眼，隨後又給旁邊沉默的富岡放了禮物。
「喂！怎麼他也有？！」
女孩心裡翻了個白眼，怎麼共生死過一回了，還這麼別扭。
「謝謝。」富岡沒理會對面的叫囂，艱難的看了眼御守，他現在脖子被固定著，扭個頭也是難為他了。
不過他們兩個竟然住一個房間，鬼殺隊現在這麼缺錢了嗎？
文景百思不得其解，很快她將這疑問拋在腦後，坐下開始談正事，也就是無慘的實力細節。
「你是說他和藝伎時候的臉有很多相似之處？」信中倒是沒寫到這個事兒。
「是的，看到你，我就想起來了。當時一瞬間衝出去的理由，除了鬼氣，還有就是那張臉。」經歷過重傷和全麻後，人的記憶總是會出現一些斷層。
「這還真是......」果然京都祗園被主公人為阻攔開放後，無慘就將精力放在了殺人上面。
正好彼岸花已培育成功，一等春天到了布置起來，刷上青色的毒藥，就能以假亂真。這個消息需要提前鋪墊，所以近期京都祗園又重開了，他們會在合適的時間點，慢慢放出山谷的位置。
「嗚姆，無慘來雲取山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是察覺到你們靠近大岳山了嗎？」
不死川顯然也想了這個問題，很快回答說，「看當時那個姿態，無慘應該是要做自己的事。目的的話，果然還是和家庭相關吧，山裡的家庭一般不會散居。所以，在那之後，我們讓隱協助很多山裡的家庭搬出來了。」
就在這時，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水柱，突然插嘴說，「無慘還沒有付出全力。」
一下令大家都愣住了，不死川臉色漲紅，深吸了一口氣，又長長的吐出來，恢復平靜轉而說起另一件事，「說下你們最近的進展吧，大岳山的線索就是你們問出來的吧。」
「嗯！」說話的三人一致將水柱的話當做囈語忽略掉了，長篇大論的講起事件的詳細始末，這其中的信息量可不是一個事件簡報可以包含的，不死川聽得很認真。
「所以，現在無慘已經經過很多方向的實驗，確定了自己的方向是吧？」
文景點頭，這個屋子迎來許久的沉默。
不死川終於理解了，為什麼最近花柱的傳信越來越少了，為什麼上次信中要說『倉促』但必須要開始了，這一切都因無慘距離目標只有一步之遙了。
「不過應該還有時間。」女孩掰著手指頭說，「就算克服陽光的實驗成功，它要通過吸收的形式置換自己所有的細胞，那也需要很長時間吧。」
「不！」真正見識過無慘胳膊變形的不死川嚴肅的反駁，「以它的速度，會很快！」
「嗚姆，我也覺得不能這麼樂觀！」
......
又是沉默。
大家心頭都沉沉的，為今之計，只有保護剩下的人，並希望抓走的那些人都沒有成功。
「可惡，我又是這幅樣子！」不死川突然打了下自己的胳膊，如果一個上弦至少需要3個柱來對付的話，作為鬼王的無慘，可能所有的柱上場都不一定行。
「不死川！還是別這樣的為好！休養也是任務！」杏壽郎認真道。
「說點好消息吧！」女孩看這情況，拍拍手掌，讓箱子裡的鬼爬了出來，「我現在可以控制兩只鬼了！」
「噢。」風柱配合的應付了下，而另一邊的富岡則表現得格外緊張，他一臉剛知道這件事的表情看著這邊。
『不會沒人和他說過這件事吧......』如果是真的，那還挺可憐的。
將近半年多沒有柱合會議，她時常和花柱通信，所以花柱和蝴蝶忍知道；風柱幫她抓過鬼，一起待過好一段時間，所以風柱也知道；岩柱和霞柱在任務的時候交流過，音柱那邊，須磨整天和她通信，這麼算起來——水柱不知道好像情有可原？？
「咳咳——」她讓鬼又爬回箱子裡，忽略掉富岡的視線，繼續說，「忍那邊也研制出來紫藤花毒素了，還有珠世小姐的毒藥也有進展了，這算好消息吧！」
「不，我有點不好的預感。」不死川說不清楚，思忖片刻才說，「這次我們是用的炸/藥，你們說，彼岸花行動的時候，無慘會不會有防備？」
「......」文景無法回答，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這麼久准備的行動不就泡湯了嗎？
「很可能！但沒法不做！如果什麼都不做，還怎麼到達消滅鬼的那天！你也是，不要想這些，不如想想組合技施展的事情！和富岡君的組合技有頭緒了嗎？」
說起這個，不死川就沉默了，他覺得世界上最殘酷的刑罰不是別的，而是聽富岡說話，猜他真正的意思。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在各種亂七八糟的補丁裡，他終於明白，富岡不是個高傲著自滿的家伙，而是一個高傲著自卑的家伙。
磕磕絆絆被綁在一起工作，現在他對富岡的容忍度已經很高了。
但是——「沒靈感，我和這家伙的招式有點合不來。」風主暴烈，水主柔，總是頻率搭不到一塊去。
不過——「刀劍碰撞倒是能傳導熱度，比炎之呼吸稍微慢點，但也挺好用的，我感覺殺鬼時刀刃變得鋒利很多。也許你們可以研究一下？」
文景點頭答應，回憶起之前自己看到過的組合技，確實兩個人的刀都會發燙，當時以為是炎之呼吸的作用，沒想到和水之呼吸也可以。
「感覺有點像回到爐子裡的狀態？因為燙，所以切起來比較順手？」她努力理解著裡面的原理，決定之後拿鬼試試，弄出個夫妻大招之類的，聽著就很酷炫。
「誰知道。」不死川倦了，他臉色有些發白，這次兩人都有腦震蕩，不能探病時間太長，於是文景兩人決定離開，先去協助到處找鬼的岩霞二柱。
出門時，意外撞見在外面等候的人，這個男孩一頭紅發，額角還有胎記，整個人的氣質很穩。
「啊，你就是救了他們的人？我記得叫灶門？」文景看到他手裡提著的罐子，就知道又是來送補湯的。
之前就聽說了，這次被遷去山下的人家裡，有一戶救了不死川他們，之後還一直前來探望。
「嗨！我叫灶門炭治郎！請多指教！」那孩子臉紅撲撲的，應是被寒風吹的，似是看出文景的好奇，他主動提起自己的罐子解釋，「這是我媽媽燉的湯！材料是藤花之家提供的！這次非常感謝鬼殺隊將我們安排在東京都，沒有其他能做的，我就主動申請過來照顧了！」
噢，對了，聽名字就明白，這家人大概是山上賣碳的，現在不讓他們上山，相當於斷了營生。
「那就多謝了！他們脾氣可能不太好，請多包涵了！」
「不不不！」孩子的臉似乎更紅了，原來只是高原紅的狀態，現在變成了猴屁股的程度。
「嗯？」文景突然靈光一現，溫柔的笑著靠近，果不其然都要看到炭治郎頭頂冒出的煙了，還想繼續逗弄，後頸就被杏壽郎抓住拉了回去。
「嗚姆，這個孩子似乎是能看破你的體質呢！」杏壽郎的語氣如常，手勁兒可不怎麼坦蕩，抓著未婚妻就直接要走，「不過現在還是任務的事情比較要緊呢！」
「等等！我想研究一下！」畢竟除了杏壽郎，這一段時間，就已經出現了老頭和灶門炭治郎兩個例外，不研究研究怎麼能行？
而屋內，聽著外面吵吵鬧鬧的聲音，富岡還想著剛剛那三人聊天的架勢，突然開口，「不死川，為什麼你和煉獄的未婚妻聊得那麼開心？」
明明煉獄也是一起來的，卻一直坐在旁邊，只時不時插句話，大部分時間是由文景說話，不死川言辭之間似乎和她很親近。
這種異性相處之道，富岡是從來掌握不了的，所以有些佩服。
但是聽到這話的不死川，似乎並不那麼開心，他強忍了好幾秒終於還是爆發了，「富岡！你今晚睡覺最好不要閉眼！」
第107章 第 107 章
門裡聲音極大, 幾乎是想掀開房頂的程度，在門口拉拉扯扯的文景和煉獄立刻衝回去，但那兩個人卻如鋸嘴葫蘆一般, 不說剛剛吵起來的原因。
當然很久之後，富岡還是找到機會問了這個讓他疑惑的問題。
當時的文景看著面前這個一本正經的人，長嘆了一口氣, 然後也用一本正經的語氣回, 「因為女人話比較多，比較會社交。你看，如果把杏壽郎和實彌君放在一起，估計探病五分鐘內就結束了。而我會扯各種各樣別的話題, 裡面就有他感興趣的。」
「嗯？不死川——對什麼感興趣？」看起來富岡很費力的回想了下當時的對話, 大概還是沒找到不死川有異常的地方, 才繼續正經的問完了。
「算了。你就當他喜歡御守吧，你看，當時要分給你一個, 他都很不情願呢！」
「是這樣嗎？」富岡認真的記下來, 隨後不死川每年都能收到御守, 對此他評價『惡心死了！誰告訴那個死腦筋我喜歡這個的！？』
此時的不死川，則背對著門口, 扇蚊子般催促他們離開, 「好了, 沒事, 你們去完成任務吧，不用管我！」
文景當然不可能不管, 她來到外面後, 從懷裡掏出了錢, 要給炭治郎。
「不不不，我不能收下！」原本通紅的小臉，這會兒褪白了很多。
「這個是內應的費用，之後他們兩個發生了什麼事，還請你定期傳信給我吧！」
眉眼舒暢親和，笑容甜美動人，炭治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嘴裡就已答應了，「嗨！」
然後他找補，「那我應該寫信到哪裡呢？」
文景眼睛一轉，就給了花柱香奈惠的地址，額外囑咐，「如果實彌君，就是白頭發帶疤的那個，有提前出院的跡像，或者還沒恢復好就開始訓練，一定要寫加急信！這件事就拜托給你了~」
杏壽郎抱臂站在後面，見機插話說，「我聽說你想加入鬼殺隊，這可不是在玩鬧！等這段時期過去了，你們家還是可以回到山上，重拾自家的營生！如果是錢的問題的話，鬼殺隊會負責的！」
「不！」大概是杏壽郎高他許多、又立正抱臂的緣故，炭治郎只能抬頭看著，身板也不自覺板正了，聲音也跟著大了，「我是覺得造成那種場面的鬼實在是太可怕了！在真正消滅掉它之前，我們無法回去自己的家！太不安全了！所以，請讓我加入，為奪回我自己的家，貢獻一份力量吧！」
「嗚姆，那我之後倒是可以給你介紹培育師，就在東京都附近！」
「嗨！」
「嗯？」女孩疑惑，怎麼說著說著話，自己的實驗對像就被杏壽郎忽悠走了。
不過杏壽郎說的對，安全屋的事情重要緊急，自己體質的研究，等到那之後也可以——如果到時候他們所有人都活著的話。
等文景兩人走後，炭治郎帶著一點頭腦發脹的熱氣，進到了屋內。
「不死川桑！富岡桑！我來了！這次帶的是雞湯！」
「啰嗦，早就聽見了！」不死川斜倚在床頭，別有用心的提問，「喂，你是不是想加入鬼殺隊？炎之呼吸不適合你，你這種性格適合水之呼吸。喂！富岡！你說是嗎？」
那邊的水柱想點頭，發現自己脖子卡著呢，只好開口說，「是的，我可以把你介紹到我的老師那裡。」
「富岡，你還有點用嘛。」不死川調侃。
這下幾乎就給炭治郎的去向單方面定好了，被忽視的當事人終於忍不了大聲報告，「對不起！富岡桑！不死川桑！我還有文景小姐布置的任務！」
不死川心說，就是要解除這個任務！
可是再怎麼好說歹說，這個頭鐵的家伙就是不聽，非要完成任務，照顧到兩人都好才走。
「嘖！你簡直和煉獄一樣，被那個女人蒙蔽住了！」
喊完這句話，不死川就閉眼睡覺，不管後面了。
炭治郎摸摸腦袋，更加堅定要執行好任務的心情了，『不死川桑這個樣子，分明就是想趁機開始訓練！』他和文景小姐的對話一定被聽到了。
——————————
離開醫院的文景和杏壽郎，很快和岩柱會和。
被放出來的鬼，基本已經殺的差不多了，正好利用了不死川手術時失的血，只守株待兔就搞定了一半多的鬼。
他們把安全屋的設想也和他說明了下，岩柱認為可行，並且拉著霞柱一起商量最後如何與上弦作戰。
「上弦二自從那次多摩川圍剿後，就再無蹤跡，極有可能已經出海；還有那個原來的天理教分教主，不知眼裡有沒有數字。但有了它之後，無慘的風格大變，一定先殺它！」
原來的上弦四、五已死，新的上弦六也伏誅，這麼短的時間內，大概不會有下一個新任上弦了。
那麼討論到最後，就剩下兩個。
上弦一從未有情報泄露，比上弦二的血鬼術還要厲害，不知是什麼情況，也不知道無慘一般派給它什麼任務。
而上弦三，大家都知道，克服陽光實驗材料的收集就是它一直在做的。
「所以，這次大概率是上弦三，但是上弦一也不是沒有可能。」
文景聽得有些哆嗦，半是激動半是害怕，到時候就剩他們這些人了。
花柱要負責彼岸花計劃，不能過來，音柱已出海，風柱、水柱大概率恢復不過來。
只剩他們這些人了。
文景深知，自己的劍術水平和力量身法離在座各位都差很多。
有資格站在這裡的原因，就是特殊的體質能力。
所以在安全屋計劃啟動前，她必須要進行高強度集訓，
「那麼等之後，我們一起去找主公，將計劃周密一下吧。」
一錘定音，大家又各自忙活起來了，期間還有很多必須由柱解決的鬼，所以岩柱和霞柱都被借調走，安全屋的事情就由煉獄和文景負責了。
主公那邊傳來信息，幫助選擇了位於神奈川海岸邊的一處幽靜村子，由這裡打通的暗道，會直接通到海裡，再由船只轉道將所有人藏到其他地方。
他們走後，裡面活動著的人，就都是鬼殺隊員假扮的了。
不過第一步，讓井田家的血親搬家就成了最耗時間的地方。
拖家帶口，路途遙遠，怎麼著都需要大半個月才能布置完成，但這時村子周圍的巡邏已經開始了。
文景第一波用自己控制著的鬼進行巡邏，可以減少人力，而且它們的鼻子更敏銳，能夠聞到很遠地方傳來的同類氣息，用來做巡邏再好不過。
同時，也可以正好訓練下她的控制能力。
『這可是特別驚喜。』
它們倆暫時都表現得很乖，文景坐在樹下，能夠感覺到兩只鬼在巡邏中的情緒，以此判斷周圍的情況。
現在她已經完全適應了同時操控兩只鬼的生活。
而且也許這種操控，要比她自己想的要牢固很多，在對付上弦六時，即使到最後幾乎能力耗盡，小一的操控也毫無松動。
「哎，今天的訓練菜單還沒完成。」想著菜單，其實是在想布置菜單的人。
在戰鬥真的開始前的這段時間，杏壽郎准備要處理掉手頭積累的這些失蹤名單，他們在之前簡單的分過類型，有不少可能是鬼造成的。
現在各處都缺人手，杏壽郎自己去解決失蹤案，後面的整個村子就都交給了文景。
時間就這麼悄悄來到2月，女孩吃夠了自己做的飯，偷偷來到東京都邊緣的拉面店飽餐。
可今天的動靜怎麼看都與往常不同，店裡沒有人，她差點以為不開門了。而且街上的人們也行色匆匆，好多還帶著旗子什麼的。
等她坐下開始吃的時候，動靜似乎更大了。
窗外時不時就有人跑著經過，還能看到有組/織的團/體舉著什麼東西往東京裡面去，文景一邊嗦著面，一邊看著冷清的店裡，好奇問老板，「外面那是怎麼了？」
老人頭戴著汗巾，頗有點奇怪的回問，「你不知道嗎？國會那邊正在舉行擁/憲/運/動的集會，好多人都過去聽演講了。」
「誒？首相不是去年底剛下台嗎？」軍方和政黨的矛盾從幾年前就開始了，文景還記得，當時的天理教就是巴結的軍/方。
在去年，也就是1912年的末尾，又是軍/費/撥/款的問題鬧得陸/軍大臣辭職，內閣重組失敗，前首相西園寺也只好辭職。
接任的桂太郎才坐了幾天的板凳，咋又鬧起來了？他是擁護軍/方的？
以文景在市井裡聽到的討論，和報紙上的新聞評論來看，大部分人都是贊成削減軍部預算的。
「現在國會估計已經被請願的人包圍了吧，哼——」老頭似乎有些不忿，「我倒是很同意尾崎桑的話，老是躲在天皇後面，想把不合理的東西說成是合理的，還是趁早辭職吧！」
「嗶——」遠處有尖銳的哨子聲響起，是警察來驅散人群了，不少人從東京的方向跑出來。
還有人大喊著，「砸了！砸了！」
隨後就是玻璃破碎的聲響，人聲、腳步聲、哨子聲、痛呼聲，亂成一團，文景縮了縮脖子，默默抱著自己的碗，坐到了遠離窗戶的位置。
1913年2月10日，是東京的大亂日，據事後統計，大概有38個派/出所被砸，很多人被殺，臨時看/守/所裡擠得人滿為患。
「這、這、這是怎麼了？」文景害怕這樣暴力的人群，陸陸續續有很多人敗退路過，之後逐漸從斷流的溪水變成了河流。
有好幾個人流著滿頭的汗從外面跑進來，徑直就鑽進這家店的後門。
老板安靜的切著菜，眼皮都沒抬一下，似乎察覺到唯一顧客的不安，他解釋道，「不用擔心，那是我的兒子。」
「噢......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就衝突了？」
文景被人從背後解答了，一個年輕人一邊系著圍裙一邊走過來，看起來要裝成一直在店裡，「哼，今天的國會不開了，桂太郎成了龜太郎！縮在後面就是不想辭職！」
「啊......這樣啊......」所以，就是新上台的這個首相，是被軍/方支持的，要通過軍/方的預算方案，結果被政/黨和民間/人士抵制了，現在騎虎難下只能辭職了？
天啊，為什麼會這麼復雜？
女孩喝了一口湯，剛剛還覺得美味的湯底，現在入口一點滋味都沒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感覺到時代的洪流，從身旁經過。
第108章 第 108 章
這頓飯之後, 文景乖乖的回到自己的村子，當一個『土鱉』。
每天繞著村子跑步，利用樹木做了很多健身器材, 練體力、練腿、練手臂，最後還有假想練習——前世她聽過一個實驗，實驗組是不真正動手, 只在腦子裡假想練習的人, 對照組一是真實練習的人，對照組二是不練習的人。
結果顯示，假想練習和真實練習達到的效果差不多，都遠好於不練習。
所以文景現在沒有鬼作為敵人, 只能假想自己曾經遇到過的高級別鬼, 比如上弦二、前上弦六, 或者無慘。
那麼出刀的速度、角度、詭譎程度，都要經歷打磨才行。
有時候文景也會讓自己操控的鬼來做對手，可這樣她能冥冥之中感知到鬼的動作, 根本沒法鍛煉及時反應能力, 『我又不是周伯通, 還玩左右互搏。』
而她之前一直期待的鬼殺隊大師課堂，在去年下半年已經在山梨縣開設了, 可惜回不去, 只能先盡可能的把循環呼吸恢復、呼吸法常中這些基礎都練習好。
這天, 她又坐在村口附近的高台上摩挲著刀身, 看著這沒顏色的刀，分外感慨。
「啊, 灰色的刀, 真是不漂亮吶。」
不好, 一不小心就想起了杏壽郎那漂亮的紅色刀刃，還有他金黃色帶紅的發尾，現在的他到哪裡了呢？
身為繼子，有一直跟著柱的特權，可這次，杏壽郎要給她時間好好修養。
是預見到了什麼嗎？
想想也是，如果這是一場游戲，那麼他們鬼殺隊已經通了四個小關卡，馬上就要進入BOSS房了。
前幾天甘露寺來信說，想要在上藤襲山之前來一場加訓，所以會過來文景這邊。
這姑娘力大無比，輕松就將她當初砍不斷地鐵塊給砍斷了，說文景不酸是假的。
不過在她和杏壽郎這個正牌師傅都忙得滿天飛的時候，甘露寺還能照常半年多畢業，自己私底下肯定付出了不少心血。
今天差不多就是甘露寺要到的時候了，文景坐在村口的高台上，提前等著她。
到了下午，帶著一點溫度的陽光斂下去，涼意開始升起，一個櫻色的頭發才從遠處閃現，似乎已經看到了文景，還遙遙跳起來招手。
「甘露寺還是老樣子呢~」文景回以同樣激動的招手，兩個人今天晚上可有得說了。
不過這個弟子還是最關心她和杏壽郎的感情進展。
夜晚，兩個人的床鋪並到一起，腳底是慢慢燃燒著的地爐，拉著長長的光線，將被子裡兩雙眼睛點得亮晶晶的。
「......然後呢，我就和他講了豬八戒吃人參果的故事，教他不要太急躁！」文景又想起那天的情況，講起來太害臊了，像是女流氓調戲好青年似的。
但甘露寺聽得頭頂毛都炸開了，迫不及待的催促，「然後呢？！煉獄師傅怎麼說？」
「他當然就懂了，別看杏壽郎一副精神小伙有啥直說的樣子，其實內裡想得可多了。蜜璃，你以後可要擦亮眼睛，不能被男生的花言巧語騙了！」
「嗯嗯！」甘露寺點頭，隨即又想到什麼，有些忐忑，「可是我的力氣越來越大了，能找到不嫌棄我的人嗎？」
「力氣大還不好嗎！」文景伸出一只手拍在對面肩膀上，恨鐵不成鋼，「如果一個人連這點都接受不了，我看那心眼兒也不比針尖大多少，趁早用這事兒看清了。」
「嗯！」甘露寺在被窩裡翻動幾下，「好幸福啊！！我也想和未來的夫君一起做任務！」
「哈哈」，對面的文景沒去打斷弟子的開心，這幾個月艱辛的痛苦的經歷，她都一筆帶過，只講了幸福的片段。
怎麼說，算是給甘露寺一個念想吧，實際上她入隊之後，極大可能變成社畜，每天都忙著生裡來死裡去，還哪有時間想夫君的事兒。
藤襲山還是3月開放，在這剩下的半個月，甘露寺算是給文景的生活添加了一點歡樂。
與此同時，整個2月，外面風雲突變。
首先是國會的事情，桂太郎終於頂不住壓力，灰溜溜地辭職了。
東京街頭，都是慶祝這件事情勝利的人，包括報紙上，也滿是對此事的評論。
當然，也有人在廣告頁面的犄角旮旯裡，看到了一份懸賞通告，那通告已經連著掛了有小半個月了，還沒人完成。
無他，只是連懸賞的照片都沒有，樣貌的描述也很模糊，『17歲，女孩，斷眉，東京口音。』
就這麼點信息登出來，找不著也是正常的。
只不過某條街上的老鄰居都對此竊竊私語，「斷眉，我記得中島家的女兒就是斷眉吧。」
年齡也相仿，口音也對得上，再加上不怎麼常見的斷眉，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認出來，這就是在懸賞去年末在家裡失蹤的中島女兒。
「噓，別討論了！」女人間的討論被掰開，這周圍的人家，都怕這種事攤在自己身上。
懸賞，這看起來真的像是被抓去哪裡了——不過既然有懸賞，就說明她們都還活著。
此時鬼殺隊的大家都沒注意到這個懸賞，只是意外的發現，普通的鬼變得多了起來。
鬼王明明應該在進行著克服陽光的實驗，應該是在忙，為什麼各地都紛紛冒出很多的新鬼。
他們也很疑惑，只不過沒精力去想更多。
而有精力的閑人，比如文景，還憋在一個村子裡當村長。
最近有家庭陸續過來，她得幫著布置房間，安頓他們。
這人一多，就怕半路就招惹來鬼，所以巡邏的任務直接加倍，文景還玩起了團戰。
即甘露寺和小一小二組成一隊，一起攻擊文景。
這樣的話，鬼的操控者，就需要分出三份精神，一份對付甘露寺，一份用來操控鬼和甘露寺打配合，最後一份用來應付這種配合。
第一晚打下來，文景直接腿肚子都是哆嗦的，腦子很疼，把對面的弟子嚇得夠嗆，以為是思考太多頭疼了。
「別扶我，快幫我找點吃的。我的胃要把自己給消化了！」文景這還是第一次感覺到掏心挖肺的餓，幾乎是打鬥中的腎上腺素一下去，飢餓感就開始攻擊腹部，岩漿般給她胃裡融了個窟窿。
「文景！來吃！」甘露寺直接按照她自己的份量，拿了一堆干糧。
啃啃啃，這天文景一個人吃了三個人的飯，最後給自己撐得半夜又吐了一回。
「啊......沒有葡萄糖的年代，補充能量還真是費勁兒吶！」她折騰完，也是半夜了，整個人幾乎是昏迷般的瞬睡下去。
「文景——」旁邊甘露寺輕輕呼喚，沒有得到回答，於是便躺平，對著天花板喃喃了一句，「太厲害了......」
今天的一切令甘露寺嘆為觀止，整場戰鬥裡，她都沒有察覺到操控的痕跡。
一上來，她就近身正面橫劈，兩只鬼見狀立刻繞到側後方，分別封住文景的後路，逼迫其進入角力。
角力只一秒，文景心知不好，角力還需時間，可背後時刻暴露在兩個鬼的攻擊範圍裡。
於是果斷松勁兒，撤刀蹲下一氣呵成，同時攻擊就到了甘露寺的腿上。
「呀！」甘露寺刀勁兒未散，後翻躲避已是有些來不及。
「哐——」他們用的都是木刀，而小一用的是硬化過的爪，一把抓住了文景的木刀。只消擋住一瞬，甘露寺已後翻脫險，而背後小二也趁著文景的刀被抓，貼身攻擊。
幸好這倆鬼都是小孩子，身高挺矮，攻擊都偏下盤。
文景『騰』地跳起，因緊急起跳，腳下尚不平穩，剛墊了幾步，危機又至——甘露寺也攻過來了。
就是這樣甘露寺和小一、小二兩只鬼交替攻擊，相互解圍，共同堵住文景的退路——這也是甘露寺最驚奇的點，全程她都感覺，兩只鬼能很好的配合她的攻擊，並且主動制造空隙。簡直就像是有自我意識一樣，但等到戰鬥結束，他們就又恢復了平時的木訥。
『好厲害啊......』仔細想想就明白，這是文景在毫無保留的演練著真實對戰。
可要說輸贏，還是文景贏了。
他們比試前規定好，鬼的話，只要木刀在脖子上劃了二分之一個刀身，就算砍頭成功，鬼需要退場。而人的話，只要擊中核心部位三下就算『死』。
最後一個站著的人，是文景。
她到最後都有點被逼得殺紅眼了，出刀速度越來越快。一腳踩著小二，將其壓倒在地，借著身形遮擋的一瞬間，先把小一給『抹了脖子』——小一的血鬼術是融入牆體，反過來用，就是用各種金屬融入自身，所以它的身體非常硬。
文景選擇先解決掉它，否則它會不停地用身體擋住『隊友』。
接著對上要來『救援』的甘露寺。
文景的刀，裹著風的蕭殺。
極快的，如同一片不回頭的小舟，順著風的卷席流動方向，一下到達對方面前。
「好快！」甘露寺出招節奏被打亂，好在身體柔軟，後翻一下找到了施展空間。
可這空間，也是文景的出招空間。
平地起風，卷動的不是空氣，仿佛是一簇簇火。
幾乎瞬息後，甘露寺就看到了自己額發末梢飄落，「這可是......木刀啊！」
而文景沒有得手的開心，臉色無比嚴肅的說，「第二個。」
「啊！」甘露寺意識到自己剛剛那下『已經死了』。
最後的小二更簡單，它剛成鬼，都沒吃過人就被操控了。力氣小，身材小，只有靈活性和隱秘性值得稱贊，幾下就趴了。
「好厲害啊......」躺在被窩裡的甘露寺一下下的回憶今天這場比試，火光照著她的眼睛，像有星星在裡面閃動。
第109章 第 109 章
2月的下半月, 他們每天晚上都在這樣的實戰中度過，其中一人分飾三角的文景是最受考驗的，當然進步是巨大的。
她從一開始的, 結束後能量耗盡變成餓死鬼，變成後面的游刃有余，甚至還有精力開第二場, 中間只隔了一個星期的訓練。
「再來第二次, 我好像找到一點訣竅了！」之前文景總是單獨將注意力分別放在小一、小二身上，即使思維訓練得再快，總是比不分神要慢上不少。
所以——為什麼不把視角變成俯視，從上面, 可以將整個戰局都布在腦海中。
誰在哪裡？誰要如何出招？出招的軌跡如何？
通過將不同的信息同時思考, 就能『繪制』出來一張戰局動向圖, 小一、小二的操控就變得簡單了，連帶著自己對戰鬥的理解也加深了。
這讓文景對於所謂的『周伯通左右互搏』有了新的認識，真的嘗試過之後, 就會明白——在瞬息萬變的戰局裡, 每時每刻轉變三種視角, 會讓整個思維判斷的速度變快，有時候甚至變成了潛意識反應。而在學會同時思考後, 操控小一、小二的時候, 熟悉得如同多了兩個臂膀。
同時, 從敵方的角度毫不客氣的打量自身, 能察覺到以往沒觀察到的懈怠和漏洞。
「嗨！」明明是甘露寺要加訓，卻搞反了似的, 變成了對文景的集訓。
『文景小姐好厲害啊, 只要懂了關竅, 就進步的好快啊！』甚至包括小一、小二的進攻思路都有了適應性的改變，它們兩只鬼各有特色，需要采用不同的攻擊思維。
文景晚上會想著它們兩個的驅使方式，直到睡著。
這樣的一起訓練，似乎又回到了去年甘露寺剛剛加入的時候，那時，她們也是白天一起訓練，晚上鑽研炎之呼吸的文本。
不過時間不等人，很快船只來了，帶走真正的井田族人，留下偽裝的鬼殺隊員們。
至此，整個安全屋計劃的第一步已經完成。
『人和鬼的又一場戰爭臨近了』，所以不能再讓甘露寺待在這裡了。
「今天晚上開始，就是針對你的特訓了！甘露寺，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備！」來到2月末，特訓完休息兩天就到了出發去藤襲山的時間了。
「嗨！」
這幾日的實戰，直觀的展現了文景這幾個月的實力變化。
甘露寺一見面的時候，滿心都是想聽愛情故事的期待，到了現在，卻被『實力提升』這個詞慢慢占據了大腦。
似乎是旁觀文景努力的同時，她也感受了一把其中的爽感。
『越來越厲害、越來越自信』。——這是伴隨實力提升而來的感受。
『被審視、被嫌棄』。——這是伴隨相親而來的感受。
甘露寺內心中關於找到合意夫君的渴望還很強，但在那之下，有一些別的渴望生長了起來。
剩下的這幾天，文景給她的訓練一點都不輕松，能砍開鐵塊僅僅說明力氣到位，在實戰中更多的還是意識和本能問題。
「被小二摸到！扣一分！」吃飯時，一個女聲大喊。
甘露寺加飯的手還停在半空，突然腰際就被一只小手戳了一下，與此同時文景開始扣分。
「啊？啊~！」她喪氣又報復式的把飯碗蓋得高高的，向旁邊躲開又一次偷襲，「這招不管用了！」
文景吃飯間隙，給她鼓了下掌，「很好！把保持警惕刻進骨子裡！」
「是嗎？」甘露寺路過旁邊待機的小一，突然用腳觸了一下它，「文景也扣一分！」
「誒？它在箱子裡呀！」
「它們兩個都需要你時刻控制，所以需要時刻保持警惕！」甘露寺直接引用了文景的話來『報復』，文景聽完一愣，倒是沒什麼隔閡的和對方笑成一片。
那之後，文景想到了其他的東西。
『小一、小二在沒有下指令的時候，必須不能被人發現是被操控的。』所以，也許對它們的松綁也可以開始考慮了？
這還是之前從未考慮過的事情，她之前從來都是往『如何加強束縛』、『如何快速抹除意識』、『如何增加能力在鬼身上的留存時間』，似乎還沒考慮過，這些加上之後如何解除的問題。
『會有什麼特殊的應用方式嘛？』女孩仔細琢磨著，突然想到，『無慘用來控制鬼的，其實就是它自己注入的細胞吧，那好像只控制無慘的細胞也行？』
想法太過大膽，是文景從不敢想的方向。
但現在，她好像有那個底氣想了，『也許值得試試！』等她送走甘露寺，就去周邊找個鬼嘗試一下。
這麼嬉嬉鬧鬧著，時間來到2月底，整個安全屋還沒迎來上弦的攻擊，先因為各處的借調變得空蕩蕩的了。
甘露寺臨走時，從村子正中的路出去，左右看看，竟然只有文景一個人送她。
「好奇怪啊，那天其他人跟我說，最近的鬼都很活躍，無慘到底在干什麼？」
或者說，後面隱藏了什麼東西？鬼殺隊的所有人心裡都毛毛的。
文景想到這個，笑容都淺了幾分，「沒事，你先干你的事，這裡我們來操心就行。」
「嗯......」甘露寺卻有種風雨欲來的恐慌感，好像這裡就是風暴的中心點一般——雖然文景沒有和她說過，她仍能感覺出來。通過這裡異常聚集的隊員，通過那些被送走的平民，還通過文景不要命似的訓練。
2月末，原定要過來的岩柱和霞柱都分別被一堆事情拌住腳步，杏壽郎上次任務跑得太遠，趕回來需要時間。
被借調走的隊員稀稀拉拉的回到村裡，沒幾天又傳來附近缺人手的消息，雖是備戰，也不能所有人都在村裡什麼都不干。
文景作為整個村子級別最高的人，她是很糾結的。按照上輩子的原則，自己項目馬上就要開始，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自己的組員被分走精力。
可這裡又不是冷冰冰的項目組，她還能怎麼回復？在這個村子位置已暴露，不知上弦何時到來的時刻，她只能說，「去吧，一個人的時候小心點。」
這些隊員頂多算是誘餌，真正會和上弦對上的，一直都是柱及繼子，少一個隊員不會影響什麼。
所以最讓她緊張的，是柱的戰力。
上弦來了，村子裡還剩著人，她作為最高戰力，必須要挺身而出，但想也知道，一個人肯定抵不過。
糾結之下，她發信給了主公。
【主公，目前的形式讓我有些緊張。
無法得知無慘動向，我們只能以最壞的打算來推測，那就是它已經沿著線索去找其他井田的家人，並在那裡得知了村子的地址。
按照這種推測，鬼很快就會來到這裡。
可是目前的狀況卻是，柱們無法長久待在一個地方不動，等著鬼的到來——這會很浪費資源。
這主要是我們處於被動地位，只能這麼耗著，不如掌握主動位置，明確向鬼釋放一個信號，在這裡等著它們？】
最後一句話，文景寫了刪，刪了寫，總覺得不對。
『鬼在暗我方在明，主動位置如何掌握？這不是把問題拋給主公了嗎？』
『信號如何釋放？說到什麼程度，像小學約架那樣？放學後別走，後門等你？』不就直接暴露我們這邊是陷阱嗎？
這麼想來想去，只能提出下面的建議。
【我們需要時刻關注原址的情況。】
如果有鬼出沒的痕跡，就說明無慘正在關注那邊，沿著門口放著的暫遷地址，很快就能找到村子裡來。
不知道來的會是哪個，不知道何時會來，這麼多不確定之下，只有一個文景常駐這裡。
這個杏壽郎為她選的好場所，現在變成了一個隨時可能會爆炸的箱子。
好在主公還是那個主公，在文景這封信還沒寫好的晚上，花柱香奈惠就帶著繼子過來了。
「文醬，其他柱需要一段時間才能過來，我離得最近，先過來助陣~」花柱和她的烏鴉同時到達，氣喘吁吁的敲響房門，繼子還在路上，她就直接趕了過來。
「呼——」不得不說，看到香奈惠的時候，她感覺自己看到了救星，『我總算不是最高級別了，這個位置壓力太大了。』
當晚巡邏的人手變得很多，他們巡視的範圍從3公裡擴大到了7公裡。
「所以就是需要營造一種井田族人都搬來，鬼殺隊從旁邊保護的樣子嘛。」香奈惠小姐總結著這個計劃，「並且大概率來的會是上弦三，所以三個柱加上你就足夠了。」
文景頓住，當然有可能是無慘來，也有可能不會有鬼過來。
說到底，是一個保護剩下的井田族人，並且殺死上弦三的計劃。
「是的，可最近，鬼的數量和活躍程度都遠超平常，岩柱被大量柱級別的殺鬼任務拖住，霞柱在調查最近又出現的隊員失蹤。杏壽郎——杏壽郎還沒回來，大概是路上需要處理的鬼太多了。」
簡直多到隨便一個隊員出去，每天晚上都能碰到一兩個的程度，這和無慘一向的蟄伏姿態不同，高調得幾乎要引起政府的注意。
「嗯，主公已經接到了其他家族的詢問。」
「不對勁吶——」文景緊緊抱住自己，『這麼囂張的姿態，無慘似乎已經成功了。』
3月初，早櫻盛開，藤襲山傳來甘露寺通過試煉的好消息。
而在這個村子的周邊，似乎有異動傳來，擴大的巡邏範圍觸及到了海邊。
「就是那裡！」一個隊員手指著海裡的一座小島，距離岸邊大約一公裡左右，很多附近的漁民都會選擇在上面歇腳，「漁民們說那邊有水鬼！」
「水鬼？」
「是！現在他們都不敢過去了，聽說我們是鬼殺隊，就來碰碰運氣。」
這都什麼和什麼啊，文景滿頭黑線，這個水鬼最好不要是什麼新奇的魚類。
第110章 第 110 章
他們趕在下午漲潮的時候暫時離開村子, 坐船前往小島。
香奈惠鎮守，文景帶著兩只鬼去解決。
「什麼時候發現的啊？」船上時，他們交流起情報。
「就在上個月。」
據說, 是一個漁夫早上去收網，手一拽，覺得不輕。
長年的經驗告訴他, 絕對不是一大兜的魚的情況, 而且拖了兩下沒有太大力氣的掙扎，大概率也不是誤入的鯊魚什麼的。
『又是什麼垃圾？』之前他曾網到過沉著石頭的箱子。
手掌不停地往前拽著網子，很快水底下的東西就慢慢顯出樣子了，一團海藻隨著波浪晃蕩著上來, 那時陰天, 看不大清楚, 海藻的下面似乎還有白色的影子。
漁夫的兒子也一起拽，速度快了起來，那白東西也能看出是個啥了。
「媽呀！」兒子近前一看, 渾身汗毛從上往下豎起來, 只覺得從天靈蓋開了個窟窿, 熱氣都從裡面跑了出去，
那哪裡是海藻的根部, 明明是一張睜著眼看他們的女人臉, 頭發黑黢黢的像是海藻般, 臉上表情變換著, 唯一不變的就是她似乎不用呼吸就能活動。
船上立刻亂成一團，父子倆網也不要了, 立刻乘船回去, 到家都大病一場。
如此, 島上水鬼的事情就散播開來，這麼一段時間都沒人敢去那附近了。
『不會是網到了屍體吧。』傳言總是這樣，沒有科學常識的年代，隨便碰見點奇怪的事情，就會失去理智。
文景在這中間見過很多了，包括她自己，曾經也被稱為『旅館女鬼』呢。
要不是隊員們來了好幾次都撲空，女孩真不願意在這種時候離開村子。
『趕緊把這個事情解決，回去正好能趕上巡邏。』
她是這麼想的，於是很快來到傳說中的地點，讓兩只鬼沉了下去。
無光無色的海裡，只要離開海平面一米，即使是鬼超人的視力，也基本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境地。沒法憑借視覺搜尋，靠著觸覺到處摸索，同時憑借水中的氣味向外探索著。
他們這麼兩船人，挑著煤油燈在這片水域的上方鬧騰著，對應他們的，則是一片安靜祥和的海面。
「咕嘟——」不知道誰先開始的，緊張氣氛像霧一樣升了起來。
文景更是，她前世出生於內陸，這輩子也沒怎麼見過海，腳底都是虛浮的，天然就多了些緊張。
屏除周身人的氣息，她沉下心，去體會鬼的心情，從那頭傳來的，是持續不斷的『看不見』、『聽不見』、『聞不見』。
『是這裡嗎？』文景想睜開眼睛問，可思緒卻被粘在兩只鬼身上，像是下午睡沉了夢魘一般，竟然有些抽離不出來。
『怎麼回事？』甚至有種鬼的意識要蘇醒的征兆。
猛地從中抽離，她睜開眼睛，對其他隊員說，「先讓它們休息下，再下去。」
「噢，好的！」周圍的隊員沒覺察出她的異常，只是幫忙拽起繩子，將底下的鬼拉出來。
趁著這會兒功夫，文景仔細的回顧著兩只鬼在水下的感覺，『好像沒什麼異常呀，水鬼總不可能跑到陸地上吧。』
她的視線放到了同樣黑黢黢的小島上，這島面積不大，就由一片沙灘、石頭塊和一大片樹木雜草叢組成。
文景思考的時候，盯到了林子裡一個小小的白點，這裡距離遠，她看不太真切，以為是樹枝或者什麼。
卻見下一秒，那個白點像是感受到了什麼，一下從那邊消失了。
「嗯？」文景一下坐直，探前身子重新盯著那個地方——白點確實消失了。
「怎麼了嗎？」正好兩個鬼都爬了上來。
女孩指著沙灘，急促的說，「快快，上岸，剛剛我好像看到東西了！」
這麼小一個島，來回找了三圈，沒看到人影，倒是看到了生火的痕跡。
一個隊員伸手摸去，「還是熱的，果然是人類。」
兩只鬼沒跟著進來，站在船邊守著，突然背後傳來水的聲音，一塊石頭衝著小一砸了過來。
即使在和隊員們說話，文景也能瞬間操控小一躲開。
「怎麼？」見說話到一半的人，面色一凜變得嚴肅，剩下隊員也開始懷疑的看著四周。
「不......」皺眉良久，女孩終於慢慢回答，「水鬼找到了。」
那只水鬼趁著眾人離開的機會，准備偷襲小一。但大概是初生的鬼，也沒有血鬼術，逃回水裡的時候，一把被拖了出來。
眾人趕到時，一大兩小的三只鬼正扭打在一起。
真的如漁夫所說，一頭黑發，沾了水便都張牙舞爪的貼在臉上身上，蒼白的膚色不似活人。
可奇怪的事，相比於鬼，她幾乎沒有氣息，更像是個人類。
「小一，按住它！」兩只鬼一邊一個，把水鬼大字按在沙灘上。
借著月光，不停掙扎的水鬼和意欲審問的文景都是一愣。
「是你？」
「和服店的女兒！」
一瞬間，文景的腦海，在空白的版圖裡增加了諸多想像。
『是假的嗎？』——是真的
『是人類嗎？』——不是
『這只鬼是從無慘手下逃出來的嗎啊？』——需要高度警戒，不排除利用之前的交情套取情報的可能。
『難道它就是這次安全屋計劃要對付的鬼？』
中島臉色也是變了好幾下，從詫異到驚疑不定，再到戒備。
後面隊員們都已經抽出刀拿在手上，那架勢倒是很唬人，文景擺擺手，自己上前詢問，「你是怎麼回事，被無慘變成鬼了嗎？」
「無慘？就是那個惡魔的名字嗎？」中島小姐突地臉色扭曲起來，但她隨即發現所有人都一愣，「怎麼了？」
作為代表的文景沉默兩秒，「你剛剛有沒有不舒服？」
「手有點疼......」不需言表的，中島小姐感覺到了氣氛的緩和，好像就是從她說那句話開始，「你們怎麼回事？這位——」
「我叫文景，隸屬於鬼殺隊，我們的目標簡而言之，就是要殺無慘。」
「嗯？」在水裡已經泡了一個月的中島小姐，還沒捋清楚這中間的關系。
「算了，你是被無慘抓走的吧，那天之後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和我們說一下吧。」
1912年的12月，一個儒雅的男人敲開了和服店的門，說要給自己的女兒准備禮物。
中島小姐當時在後面找貨，聽到了前台傳來的東西落地的聲響，剛一轉頭，就看到那個男人拖著母親的脖子來到她的身後。
最後的印像裡，就是母親憋得紫紅的臉色。
「那之後，我們被帶到了一個洞窟裡面，裡面還有家裡的一些親戚。那時候，我才知道，媽媽的母族被針對了。」
可講到這裡，中島小姐突然說起頭疼來，支撐不住就想倒。
「小一、小二放開她吧。」
文景的眉毛沒動，兩秒後心裡下達新命令，『按住她！』
果然，中島小姐站起來松松手腕，沒消停兩下，就一把將攥著好久的沙子扔到了文景眼上，回身准備一個猛扎子逃跑。
「啊！」後面的隊員剛圍上去，那個慘白慘白的水鬼，就又被一把按在沙地裡，吃了一嘴沙子。
『小樣兒，以為我只能通過語言命令。』
「文景小姐，沒事吧！」大家都有些不確定這水鬼的安全性了。
「沒事」，她蹲下去，看著中島小姐的眼睛說，「別怕，我不會像無慘那樣控制你的。這兩只鬼是作惡的時候被我抓到，才變成現在這幅樣子的。」
但實際上，通過眼神接觸，通過狀似無意地觸碰，中島突然感覺不到對面女孩的危險性了，甚至有些輕飄飄的想要貼上去。
「那麼接下來，告訴我，後來你遇到了什麼？」
中島被死死按在沙灘上，半張臉都是砂礫，眼淚走迷宮似的，從砂礫的間隙裡流了下去，「媽媽自殺了，我逃了出來！」
後面她斷斷續續的講述了，無慘和一個眼裡有數字的男人，是如何做實驗的。
它們拉來一個變成鬼的族人，每天抽他的血喂其他人。
整整兩個星期後，第一批五個人被拉出去，沒有變成鬼，也沒有回來。
似乎是失敗了，所以他們又恢復了喝血，如此再過了一個多星期，無慘似乎有些不耐煩，只留粉發男人在監督。
但那短時間的血好像有點不對勁，中島的肚子一直很疼，像是有魚在裡面翻湧。
不少遠親在這一輪的最後，都七竅流血的死掉了，那時候他們才知道，每天在喝的，是族人的血混合著大人的血。
死去的人被拖出去，活下來的人也不輕松，開始出現畏光的特點。
「時機成熟了，開始吧。」那個大人下令，將他們送進了陽光房，開始是傍晚的光，一個星期後，變成了正午的太陽。
很多人在哀嚎中，被燒得遍體鱗傷。
「我們還是人類嗎？」
晚上被拖回牢籠裡，所有發抖的人都在想這個問題，人類為什麼會被太陽照傷。
逃脫的時機在於，某天在正午的陽光下，中島被曬傷的部分開始愈合。
她這個人膽子極大，而且頗有不知者不畏的心理，一直安慰著母親，藏起自己異常的地方。
可最後，母親還是為了給她制造逃跑機會，自己衝進了陽光裡。
「之後我怕被找到，一路順著河飄下來，差點直接飄進海裡。」得虧有個網子把她網住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最近會多那麼多鬼。
岩柱、霞柱還有杏壽郎這麼忙，都是無形中在為中島忙活。
第111章 第 111 章
文景沒有立刻帶著中島回去, 就怕無慘那個家伙，萬一是玩個圈套，故意漏出來一個人給他們。
畢竟中島能克服太陽的說法還沒得到驗證, 至少要待到白天再說。
一個克服陽光的鬼VS一個打入鬼殺隊內部的機會，誰都知道前者更加重要。
所以，她轉過頭去, 告訴其他人, 「你們先回去，我等到明天早上再說。」
這天晚上，一人一鬼圍著一個篝火對坐了一夜。
中島一直盯著亂竄的火苗發呆，文景就一會兒看看火, 一會兒看看天, 一會兒聽聽海浪, 直直熬到了天亮。
當晨曦的第一縷陽光灑下來，熬得眼睛都紅了的文景，看到了中島披著陽光的場面。
從黑暗到天明, 中間經歷了很長的過程, 先是天邊微紅, 接著光線刺透了冷了整夜的空氣，最後鋪上了對面人的頭發。
那瞬間, 文景產生了一種混亂的感覺——眼前的這個打瞌睡的姑娘, 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
但事實正相反, 就是這麼一個沒有雄心壯志、沒有什麼膽子的普通姑娘, 成為了第一個理論上的究極生物。
「真不敢相信......」無慘的夢想竟然把握在文景的手裡了。
於是她立刻帶了中島回村，這時候, 安全屋的計劃已需要排在後面, 最要緊的實際上是中島的安危。
「它不會過來吧？」離開了海島的姑娘顯得非常戰戰兢兢, 她寧願忍受泡在海裡的不適，也不想踏上陸地後被無慘發現。
文景假意安慰，心裡卻一直在盤算著，『這裡太危險了，必須要立刻把中島送走！』
又怕中途出現什麼意外。
所以，由身為柱的香奈惠來帶中島去蝶屋，似乎就成了唯一的選擇。
「不行」，簡單思考後，香奈惠抓住繼子和文景的肩膀，「所有人都撤走！」
此時已來不及等待其他柱過來，整個安全屋計劃的目的，就是拖延無慘的克服陽光實驗進度，可現在他們已經找到了關鍵。
暫時需要放棄安全屋的計劃，不去泄露信息，隱藏起來。
整個村子建起來的時候很快，撤走的時候也很快，幾乎就在香奈惠下令撤退的時刻，幾只烏鴉就分別飛向了鬼殺隊還在活動中的柱。
有了中島這個意外，他們需要好好的將之後的對策盤一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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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中旬，從各個地方脫身的柱陸續到達主公府邸。
就連風柱不死川和水柱富岡，都聽到消息，必須回來。
一推門進來，主公還沒出現，大家就都圍在了中島旁邊。
「真不敢相信，真的是克服陽光的鬼！」
霞柱抽出刀來，狀似無意地說，「要不要用日輪刀砍下試試呢？」畢竟日輪刀可以殺鬼的原因，就是鋼材吸收了日光能量，中島可以克服陽光，說不定日輪刀砍頭也可以克服呢？
「不！！！」從那個長發男孩的眼中，中島感覺到了恐懼，她一下躲到香奈惠的背後——這幾天，她喜歡上了親和的香奈惠，不同於文景總是審視她的姿態，香奈惠就和藹得多。
「哈哈，請不要嚇她了！」香奈惠打著圓場，也因此，不死川沒有發作，只是隱忍著猜疑說，「怎麼能把鬼放進主公府邸裡，即使她克服了陽光，也不是人類！」
「實彌君，腰上怎麼樣了，一會兒我給你復查一下吧。」香奈惠笑眯眯的回應，不死川難得語塞，臉色好像還有點紅。
『嗯？』文景下意識的看向杏壽郎，少年抱臂站著，也第一時間看向文景，兩人幾乎默契的撞到了一起，用眼神問著對方，『這兩個人之間絕對發生了什麼？』
杏壽郎做了個寫信的手勢。
文景「噢」了一聲，點頭，猜測大概是自己助推成功了，炭治郎那孩子看起來就老實又勤快，說不定每三天就寫一封信給花柱。
那之後，主公來到，相隔很久的柱合會議終於又開始了。
這次與之前的會議都不同，大家心裡都窩著一團期待的火，等待著主公的發令槍響。
「看來，我們和無慘之間的戰鬥，終於要來到下一個階段了！」在之前，鬼殺隊在明，鬼在暗，他們無法掌控無慘的行蹤，甚至摸不到它的影子。
現在，他們已有了充足的准備，而且手上握著無慘不能忽略的籌碼。
香奈惠彙報，彼岸花已盆養好，只等加上蝴蝶忍和珠世研發的幾重毒藥，包含紫藤花毒素和變人藥等，就可以整體移植到山谷裡。
悲鳴嶼彙報，山谷中已布置好炸/藥，外包裝做成了土色，只需蓋一層植物或土，就能隱藏得很好。
無一郎彙報，他注意到報紙上一直掛著對中島的懸賞，看來鬼的實驗成功體目前只有中島一個。
杏壽郎彙報，安全屋計劃已都布置好，可以利用無慘對井田族人的重視，先行進行試探。
「無慘，下一次一定要殺了它！」不死川幾乎是壓著爆炸的心情說了下自己和富岡恢復的程度，他和所有鬼殺隊的人一樣，都抱著對無慘的無限恨意，結果真的遇到無慘，卻被一下打飛，毫無還手之力。
連帶著幾個月都成了廢人，在柱合會議上沒有什麼好彙報的。
主公溫和的看著自己這些下屬，感受著摻著幾分暖意的風吹過門廊，「春天真的到了呢。」
是時候讓青色彼岸花的消息傳出去了。
只是不知道，到的會是無慘還是某個上弦。
會後，文景被留了下來，她單獨向主公彙報了自己能力的進展。
主公一一點頭，只是在最後問她，「如果對上無慘，你覺得自己的能力能發揮幾分？」
女孩沉默，她沒有遇到過那種量級的對手，如果是之前的她，那個骨子裡有幾分魯莽的她，可能就立刻開口要全力以赴了。
但經過了不死川和富岡被打得毫無招架，又經歷了在安全屋和甘露寺的集訓，她發現自己多了一雙從旁邊觀察自己的眼睛。
所以，思忖片刻，她抬頭說，「可能只有一瞬間的機會。」
一瞬間，到底能做到什麼程度，她也不清楚。目前她能控制的都是體型不大的孩子，體內的無慘細胞也不夠多，真對上無慘本人，能控制幾分不是很樂觀。
「這樣啊，有時候一瞬間也已經足夠了。」主公仍然溫和的應下，將這個變量也記在心裡，「請不要有心理壓力，我只是需要了解這場戰鬥裡的所有情況。」
可回到臨時住所時，她突然感覺到了一點遲到的羞恥。
這本是柱級別的會議，她卻被允許參加，想來也是特殊的體質能力。可相比之前，她的長進無非就是在使用方法上玩出了花樣。
延遲刀、物質影響、操控數量，就是這些了。
而更厲害的探索她一直沒能達到，比如控制鬼當做內應，比如傳導控制力，通過一只鬼控制另一只，像無慘那樣建立鬼的情報網。
『最後的衝刺了，必須要拼盡全力了。』不管他們輸或贏，這都有可能就是最後了。
會議的結果，將『青色彼岸花行動』的開始點設在了6月，也就是兩個多月後，各方的忍部就會有意傳遞彼岸花的消息給無慘，相信它會耐不住性子，在第一個晚上就來查看。
這兩個月，是柱們的集訓，除了對隊員們的加訓，更多的其實是柱自身能力的提升。
兩個多月後的戰鬥，主力還是柱，鬼舞辻無慘，其能力之強橫，放再多的普通隊員，都只是徒增傷亡罷了。
文景停在杏壽郎的房間門口，想了很久，直到門被從裡面打開。
少年倚在門邊，靜靜看著自己的未婚妻。
「杏壽郎，我要回去安全屋那邊。」每個柱都有相應的提升內容，根據不同的弱點，切磋或者通過邀請外援的方式來加強。
文景反復思考，自己最重要的能力不是劍術要修煉到什麼程度，而是必須快速加深對操控和影響的掌握。
所以，他們這次必須分開了。
「嗚姆，安全屋很危險！」這個計劃已經被擱置，一是鬼方的到來時間有不確定性，會牽扯太多力量在上面；
二是馬上就要在山谷裡執行准備更豐富的彼岸花計劃，那麼在相鄰時間這麼短的3月，就最好不要產生人員的損傷。
鬼殺隊在之後的幾個月裡，像是收成拳頭的手掌，要積蓄力量，以最強的力道打出去。
「......」
自從文景下來藤襲山，這麼一整年的時間裡，他們兩個幾乎形影不離。
也就是從杏壽郎主動提出讓文景留在安全屋開始，似乎『分開』變成了一個很容易就想到的選項。
「如果只有我一個人，就會很安全。」即使無慘或者上弦來了，正好就讓她訓練□□質能力。
「嗚姆，我也一起！」少年堅持。
「你是柱，必須要對自己的隊員負責，並且——要發力的時間是6月不是嗎？」文景也堅持。
最後，文景是一個人回到的村子。
這裡半個月前還是有人煙的，現已全部撤走。
所以，夜幕降臨後，一幢幢房子，像是瞎子黑掉的眼眶，就這麼看著山坡上的文景。
而文景，也要開始一些大膽的嘗試了，「還有兩個半月......」
兩個半月，她必須要將自己操控鬼的能力盡量精細化，中島之前的反應給了她靈感——如果無慘是用鬼體內的細胞操控鬼的，那麼她可不可以操控無慘的細胞，像無慘那樣操控它的下屬。
這可是必須一個人才能嘗試的東西。
第112章 第 112 章
3月下旬, 距離成功個體出逃一個月。
愛知縣某戶人家門口。
這是猗窩座根據口供，找到的第三個井田族人的住址。
風輕輕撥動了門口掛著的牌子，『暫時遷居神奈川縣某村』。
它決定, 一邊找人一邊向神奈川縣移動。
與此同時，處於神奈川縣的某個村子裡，最近又變得熱鬧起來, 家家戶戶都住進了『人』。
只不過這些人有些特別, 白天從不見它們出屋子，推開門進去，也看不到人影，似乎只有晚上才是它們的活動時間。
這天晚上, 實驗又開始了。
「今天, 你們離開村子, 隨便找一個方向跑。」規規矩矩站在文景面前的，是二十多只鬼，它們形態各異, 性格也各異。
有的很快反應過來, 以為是文景又搞什麼忠誠測試, 如果今天他們真的敢動腳，明天早上就會變成旗子迎接太陽。
「不, 我是說真的, 你們自由了！」女孩笑得很開心, 落在眾鬼眼中卻如同惡魔一般, 看所有鬼不管奸詐還是蠢笨的都仍然不敢動，她舉起一根手指, 「那就這樣吧, 最後一個離開的人, 我現在就把它掛到旗杆上。」
「嗖——」
「嗖——」
「嗖——」
眼前瞬間空了，揚起的灰塵還沒飛到最高位，造成這一切的鬼們就都消失在視野裡了。
文景的臉耷拉下來，她沉下心，腳尖在地上一點一點，似乎在計時，背後並排站著四只鬼，對眼前的一切無動於衷。
那四只鬼兩小兩大，尤其是最後一個，呼吸間帶著惡臭，血鬼術似乎與腐毒有關。
它們就這麼木木的盯著前方，任由主人的背影開放著，也不會有任何動作。
這半個月，文景對鬼的操控能力已有了突飛猛進的進展。
前面文景之所以慢，是太過謹慎，非要控制到鬼的每個細胞，將力量全部灌注進去才覺得安心——可就這樣，小一也被放了好久不敢用。
參加了柱合會議，回到安全屋後，文景完全放開了栓著自己的韁繩，將自身安全放在第二位。
『我怎麼樣才能增加自己的能量？』難不成要長高長胖？讓自己的細胞數量高於對方，這樣積攢出的能量就能覆蓋住？
也許是個方法，可現在也來不及了。
文景仔細回想之前的經歷，似乎只有在每次突破極限時，她的能力邊界才會被狠狠拓展。
那麼就大膽一點，去找一個體型超過她的鬼，看看突破後會變成什麼樣。
成功克服陽光的鬼出現後，無慘瘋了似的在全日本制造鬼，基本往稍微遠點的地方一站，就能抓到一只。
「哎呀，我運氣真好。」這只鬼是個地痞轉化過來的，高她一頭，還壯上許多。
『行，那就開始吧。』
「呼——」把素材抓到村裡，文景在小一、小二的環繞下，緊張的舒了一口氣，而被綁住的鬼驚恐的看著背後那兩個小孩，不知道自己將會遇到什麼。
看著素材的身體，她有點犯難，做啥事總得有個先後順序吧，『先從哪裡開始呢？』
這個想法一出，文景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傻了！」
鬼是由人轉化而來的，基本的生理功能也是類似的，除了上弦那種變/態強悍的肉/體，都還是用大腦來思考和指揮身體行動的吧。
「喂，我說，你是用大腦來思考的嗎？」她湊到鬼的面前，笑嘻嘻的問，沒等回復，手就已經伸了過去，「嘛，我就實驗下吧。」
鬼的能力源頭在於血，血的源頭是造血干細胞，也就是骨髓，同時鬼的心髒也會發生變化。
「所以，單單只控制頭的話，砸爛頭，從血裡重新長出來的頭就會脫離控制。」濺了一身血的女孩，這麼看上去像是個變態殺人狂，她冷靜的甩著手上的血和組織，差不多搞明白自己要如何做了。
那就是——控制一只鬼的訣竅在於，控制它骨髓裡的無慘細胞和本身的造血干細胞，這是第一要義。隨後嫌麻煩的話，直接砸掉鬼的頭和心髒，重新長出來的部分就會完全受到控制。
「小/三，感謝你呢，讓我又厲害了。」躺在地上的鬼，臉上早沒了扭曲的恐懼表情，它和小一、小二站在了一起，面色平靜。
那麼根據這個原理，日輪刀斬斷頭顱為什麼能殺鬼就很清楚了——鬼的生理沒有脫離人類的模板，所以思考用的是腦袋，頭對鬼來說同樣重要。而日輪刀造成的切口，含有太陽的能量，會阻攔血裡重新長出腦袋。
沒法長出腦袋，自然就死了，這就是日輪刀殺鬼的原理。
為了鞏固這種理論，文景又按照同樣的方法造出了小四，果然這種控制的方法就是安全又省心。
但是對其他的鬼，就不是這樣了——她只控制了無慘的細胞，並且在其骨髓裡留了一小部分自己的能量。
這些陸續入住村子的鬼，除了所屬的主人變化外，它們並沒有任何變化，甚至保留著自己的思考。
「噠——噠——噠——」女孩閉著眼，敲擊地面的聲音急促起來。
『呵呵，這些家伙，果然一個個都跑得很快。』微弱的情緒從一條條線背後傳來，全部都是狂喜。
那些線，就是文景對他們的控制力，現在一個個都已繃緊，到達即將斷裂的程度。
『五公裡嗎？』
女孩揉揉太陽穴，疲憊地對空中喊了一聲，「回來吧！」
距離安全屋五公裡附近的鬼，剛剛物色著人類，口水從房檐上一點點滴落到地上，就突然眼神一空，目標從吃人變到了趕路上，『不行，這點距離還是太危險了，必須要再跑遠點。』
然後跑著跑著，它們又看到了熟悉的村子，直到再次站到旗杆底下，才發覺身邊站滿了鬼，竟然就這麼自己跑回來了！
「啊！明明我已經跑到東京了！」有沉不住氣的鬼這麼尖叫著。
女孩笑著調侃，「你那是做夢的吧，這麼點時間可到不了東京。」
「......」周圍一下肅然，眾鬼又明白，這又是一次『忠誠測試』，想及前幾次鬼被燒死時的哀嚎，不禁逗兩股戰戰。
「既然你們都回來了，那麼剛剛跑走的事兒，我就不怪你們了~」文景擺擺手，一副寬厚樣子，「今天就結束了，各自回屋子，不許討論。」
呵！誰還敢討論！
到現在誰還不清楚，自己已和背後那四只鬼處於同一個境地了，竟然是被控制也不自知的樣子了。
『不行，我必須得跑。』不少鬼也在這麼多次的實驗裡，發現了文景的能力末端。那就是她只能探知到鬼的大概心情和內容，並不能完全掌握，這就給了它們逃脫的余地。
『只要逃得夠遠，那控制就能松綁，說不定就連鬼王的控制也能擺脫。』窩在洞裡的很多鬼如此想著。
『哎呀，感覺不少鬼都在動歪心思，該不該告訴它們，我想控制它們的大腦聽到心聲也是很輕松的事情。』可要真到那步，文景覺得自己就和無慘沒有任何區別了。
坐在村子門口的高台上，她再度拔/出自己灰撲撲的刀端詳著，四只鬼如同護衛般站在後面樹林的陰影裡。
「哎呀，竟然越模擬越像無慘了。」這就是所謂的，凝視深淵已久，深淵也會回以凝視嗎？
不過不同的，無慘是鬼體/內留的是細胞，有實體，而文景留的一團看不到摸不著的能量團，除了她自己，其他人都無法查看到。
『這麼說起來，大戰結束後，要不要在人類的身上試試呢？』她還有不少討厭的人類，如果可行的話......
「咄——」有什麼東西來了。
文景身上的能量損失了一層，她已早了一秒翻身下去，可林子裡向後跑去的四只鬼就沒那麼幸運了，或者說，這個東西一開始就衝著它們來的。
「你是什麼東西？」反而是那只鬼嫌惡的開口詢問。
它上身只穿了一個小褂子，露出遍布著刺青的肌肉，一身罡氣凝實一般圍繞在身周，看得出來是個很強的練家子。
此時它正搖著小一的脖子，有些搞不清楚這裡的情況。
整個村子鬼氣衝天，但一個個鬼卻安生的只待在自己的『房子』裡，像是有什麼禁錮著這些鬼讓它們住監獄一般。
這裡有月光，有風，有房子，有一堆鬼，就是一個人的氣息都沒有。
「井田家的人呢？！」
來的鬼正是上弦之三猗窩座，它又一次因為成功個體逃脫而受到嚴厲懲罰，追查井田族人的事，必須要有所進展才可以。
小一的眼神仍然木訥，明明脖子被人捏住，卻毫不動容。
在猗窩座的注視下，逐漸軟化、變成泥一樣的東西，從上弦三的手指縫隙裡滑下去，「啪嘰」摔在地上，滲進了地裡。
看著手中殘留的『泥』，它感覺到有一絲詭異，但並未在意，直接飛身撞進一棟屋子裡，揪出了藏在洞裡的鬼。
「你們為什麼都不逃？」明明外面是夜，也沒有阻礙。
『難不成！』猗窩座突然想到一個原因，於是丟下鬼，迅速朝村口跑去，這麼多鬼長了腳卻不跑，唯一的原因無非就是進得來出不去。
「唰——」輕松跑出村子後，遙望著那片安靜的屋頂，它內心中的詭異感愈發強烈，剛剛在那棟房子裡搞出的動靜竟然就這麼平息下來。
『難不成有鬼用血鬼術困住了其他鬼嗎？』那麼問題來了，目的是什麼？而且還擄走了井田的族人。
「哈」，猗窩座眼睛猛地一睜，『難不成是有鬼准備和鬼王對立嗎？』
第113章 第 113 章
得出這個結論後, 不知為何，猗窩座內心是復雜的。
『如果有，那一定在某處看著！』它站在高台, 掃視著下面的一排排房屋，腦中思緒萬千。
但它並沒有思考多久，幾百年用實力碾壓的經歷, 讓它習慣了用肌肉說話。
「出來！背後控制的鬼或者人！」
話音落下, 安靜的只有風聲。
既然不出來，那麼就——直接拆！
猗窩座一腳踏碎台面，雪花狀的羅盤展開，偵查著附近的殺氣, 卻意外的沒有查到任何東西。
『好奇怪！』帶著這疑問, 它的攻擊已經展開, 如同天上煙花一般絢爛的鬥氣，伴隨著木板碎裂、房屋倒塌的聲音，在這個寂靜村子裡炸開。
所到之處, 牆上、地上、岩石上, 淨是從中心龜裂的圓形大坑。
只十分鐘的功夫, 這裡就幾乎變成一片廢墟，期間那個穿梭著的鬼愈發暴躁起來。
「快出來！」
一把揪出躲藏的鬼, 捏爆它們的頭顱, 這些鬼就如同木偶般連痛呼都不會, 就這麼讓壓力壓爆了自己的頭顱, 鮮血迸濺。
「噗——」某只鬼在被捏碎頭顱前掙扎了一下，就濺了更多的血, 直到有一滴, 落在了猗窩座緊咬的牙關上。
「嗯？」上弦三將殘肢扔到一邊, 和那些在地上緩慢恢復著的鬼堆在一起，「怎麼是甜的？」
這鬼血的味道竟然是甜的，仔細嗅一嗅，空氣中哪有尋常血的鐵鏽味，反而是一股香香的味道。
『不對勁！』這血的味道太奇怪了，作為嗅覺靈敏的上弦，竟然到現在才察覺出來沒有鐵鏽味。
它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啪嗒」，卻一腳踩進了血池子裡，剛剛那一通亂殺，將這整塊地面都濡濕了。
還有一股股的血，正如河流般續到這個池子裡。
順著那流動的方向看去，是被它扔到高坡上堆起來的眾鬼。
它們早已不是剛剛那副被隨意扔到一邊的姿態，都排列整齊的倒在邊緣。
如同引頸待宰的牲畜，將正在流血的傷口露出來，不斷割開自己愈合中的皮肉，讓血加速流出來。
『這些鬼已經被完全控制了！』意識到不好的猗窩座立刻跳出血池，將身上、腳上粘上的血液都甩干淨。
卻在一回頭的間隙裡，看到了今天晚上最為奇怪的場景。
一片磚瓦木塊的碎片裡，一棟房屋拔地而起，靜靜的立在上頭。
說是一棟並不准確，那是一座普通的民宅，有前院後院，還有一片道場。猗窩座滿心升起無限的好奇，好奇到近乎渴望的程度，去靠近了那座宅子。
「啪嘰——啪嘰——」低頭一看，它發覺自己又站在了血池子裡，眉毛一皺，就要強行脫離。
可那院子裡突然傳來咳嗽的聲音，讓它瞬間抬起頭，忘記了剛剛要做的事情。
是一個柔弱的女孩子，只聽到這個聲音，猗窩座的腦海裡就反射性的浮現出一個臥床的女孩。
接著那個形像便和哭聲聯系在了一起，讓它沒來由的感覺到手足無措，『怎麼了，為什麼又哭了？』
「啪嘰——」這又是什麼聲音，猗窩座想低頭去看，卻被一雙手阻止了。
抬頭看去，很奇怪，它只踏了一步，就已經走進了這個院子裡。
一個女孩正端著一只碗，她又不咳嗽，也不哭了，只是笑盈盈的看著它說，「一路辛苦了，喝口水緩緩吧。」
猗窩座覺得不對勁，不過它已經滑落到思維的井裡很多了，剛剛覺得不對勁的東西轉瞬間就記不起來了，能記起來的只有，『我剛剛去哪裡了？』
似乎一直讓女孩等著它，這可不應該。
想明白後，它便一手端起碗，一手圈住女孩，「外面涼，快進屋子裡。」
「這是我熬的梨湯，快喝下去吧。」女孩堅持著。
猗窩座沒有多想，將碗端到面前，正要喝的時候，就聞到了一股香味，那是一股橫插進來的異香。
「家裡點熏香了嗎？」它停下動作問。
女孩似有些不耐，卻又耐下心回答，「是呀，馬上就要到蚊蟲季節了，先熏一熏。」
「是嗎？」上弦三只覺得女孩不該這樣回答，不該有這種神態，可該是怎麼樣的，卻又沒有想法。
含混之下，只能喝了一口碗裡的甜水，只一口，它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那水確實是甜的，卻摻雜著一點腥味，咽下去嗓子裡還有點喇，似乎是什麼雜質混了進去。
「水井又該清理了吧。」猗窩座沒有懷疑其他的，只是以為自家的井裡又進沙子了。
井，水井。
這個意像突然令它心頭大慟，仿佛自己和那口井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滿腔的憤怒無可抒發，只一下就捏碎了碗。
「呀！你怎麼了，XXX」
上弦三幾乎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失力跪在地上，上方傳來女孩『焦急』的聲音，可卻沒有著急扶過來的手。
這讓它感覺更加怪異，只抬頭望著女孩，「你剛剛喊我什麼？」
「嗯？」這麼看過去，更能感覺到奇怪的地方，女孩的聲音很著急，身體語言卻是平和的，雙手垂在兩邊，面色很是平靜。
然後，她張口說，「我叫你，上弦三呀~」
「呵」，猗窩座瞳孔緊縮，一時間，想要殺了她，卻立刻翻湧出維護的情感，既恨得欲殺之而後快，又疼惜得恨不能將她嵌進懷裡，「為什麼？」
「因為——你沒告訴我名字，所以我只能喊你眼睛裡的字了。」
「？」猗窩座愣了很久，都沒意識到那是什麼意思，『人的眼睛裡怎麼會有字？』他把這當做女孩生病的胡言亂語，於是抬起浸在血池裡的指尖，抓住她的手，說，「我名狛治。」
——————————
另一頭，失敗的尋找正在令無慘發怒。
整整一個月了，從2月到3月，就算她只在白天趕路，那驛站和車站裡的僵屍也應該能察覺。
現在那些平田留下的衣服也快爛干淨了，不過無慘並不可惜，它甚至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以往車站裡，總能隔三差五的看到鬼殺隊員趕路的身影，3月，從某個時間點開始，卻突然消失了。
像是所有的鬼殺隊員都放棄了殺鬼。
那他們會在哪裡？因為什麼聚集？
是因為找到了那個克服陽光的鬼了嗎？
是了，整個日本，想給它使絆子的，也就只有鬼殺隊了。
這種行動的異常，透露出一絲不妙的氣味。
『不行，我必須......』它給神村那邊下了個命令。
【讓所有教徒都出來，在白天尋找那個實驗體】
順帶的，它關心了下東南亞那邊的進展。前一段時間，克服陽光的實驗占據它全部的精力，東南亞那邊倒像是可有可無的支線。
中山大叔嘿嘿一笑，「有十幾種珍奇的青藍色花卉已經要運回來了。」
為了不被人抓住馬腳，他們都是分批運送回來的。
【之後主要精力放在找人上面】
現在它距離終極生物，只差吸收掉實驗體了，所以其他的都全部收緊。
因此，被軟禁經年的童磨，終於獲准了出門的資格，當然是以下弦的身份。
「哎呀~這裡的風景我都已經看厭了，人也很柴，我要吃新鮮的女孩肉~」
中山大叔神色不明的站在一邊，有那麼些陰陽怪氣的說，「實驗體也是個姑娘，聽說長得也不錯，你可別把大人的實驗體給啃一口。」
「哎呀~請不要說這種話了，我哪裡有惹到中山大人嗎？」
中山想要翻白眼，最後只是對著童磨笑了笑。
第二天，記了實驗體長相的眾多神村村民，帶著任務四散離開了村子。
剛剛來到這裡的音柱等人，都被嚇了一跳，還以為是自己的跟蹤行為泄露了，可旁聽那些人的聊天，他們才知道，這是要出去找人？
「找一個女人？」宇髄第一反應，就是文景的能力難道暴露了？
但是離開神村，和鬼殺隊的人對接後，才知道竟然出現了一個克服了陽光的鬼，是無慘自己造出來的，還讓她給逃了，現在這個鬼落在了他們手裡了。
「哈哈哈哈哈哈——」他拍著自己的膝蓋笑了有五分鐘，隨後將自己早就寫好的關於東南亞那邊的情況遞給了對方，「請幫忙遞送，我要繼續回那個村子了！」
這次離開神村的村民有一百個之多，都打散了方向，每人分劃了負責搜索的片區。
所以一出門完全沒有去哪裡的疑惑，直接該坐車坐車，該走路走路。
還有的人就是負責在某些中心城市，定期確定其他人工作的聯絡人，這種吩咐，一看就不是無慘那種人的風格，倒像是天理教那只鬼的作風。
好在這些村民基本都是沒什麼武力值的平民，幾乎是一出去沒多遠，就被忍部的隊員給盯上了，起碼一半以上的人剛出村，就進了『另一個村子』被關了起來。
而留在中樞位置的中山，當晚明顯感覺到了不對，村裡好像多了不熟悉的氣息。
不過它也沒有仔細探查的心思，除了無慘親自布置的任務，它自己還有一些主意在打，還得連夜趕路談事情。
音柱宇髄原本這次就要把神村背後的鬼給抓出來，見中山行色匆匆，一時起了疑心，就松了現在殺它的心思，轉而繼續跟蹤。
這麼晚上趕路、白天休息，一下幾天過去，宇髄跟著中山一起進了一個廢棄的工廠。
從那裡面，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我會把我的血給你，但你是否能被大人選中，以及，是否能承受得住大人的血，那就是你的事兒了。」
似乎是有人主動願意成為鬼，音柱從縫隙裡看去，沒有看全樣貌，只看到有幾個年輕人圍著，似乎是保鏢，手裡——都拿著槍。
而且那種身板，一眼就能分辨出不是常人，宇髄呼吸重了一分，『難道是軍隊的人在和鬼接觸？』
第114章 第 114 章
回到這個春風浮動的夜晚。
廢墟裡, 猗窩座抱著文景的腿，對她說，「我名狛治。」
女孩沒有改口, 也沒有反駁，只是隨口說了句，「是嗎？」
說實在的, 無論上弦三有什麼悲傷的故事, 它曾經多麼愛自己的妻子，這對她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倆有仇。
所以, 糊弄了一句的文景, 正在想著如何讓上弦三的作用最大化。
手指很冷, 僵得像是秋天的枝條，一場風就能刮斷似的。
女孩不知道這是能力的後遺症，還是今天的夜確實有點冷, 又或者她得了風寒, 總之身體非常不舒服, 還需要打起精神去思考。
現在最簡單的解決方法，就是拔刀殺了它。
可如此一來, 無慘那邊是否就會提起警惕, 影響到6月的行動呢？
這很難說, 而且——她將冰冷的手指點在上弦三的額頭, 想著，『用了半個晚上才控制成功, 這麼大的操作難度, 即使當個血包給珠世小姐研究也行啊。』
哆哆嗦嗦, 她抽出了愈史郎的針管，扎在了猗窩座的脖子上。
輕微的，這點刺痛讓其皺了下眉，幸好文景的動作很快，沒有讓其驚醒。
如果不殺要保留，那麼就會遇到上面這個問題——光是操控住，就已經很困難了，現在上弦三相當於一個幾乎要滿溢的玻璃杯，就靠表面那一層張力維持著穩定。
在那層張力之下，文景的力量正在和無慘的力量進行角力。
這次，她算是遇到了完全的能力範圍外的鬼，猗窩座體內含有大量的無慘細胞，加上本身的意志及能力很強橫，文景無法做到完全覆蓋，只能暫時屏蔽。
稍微沒法維持這種屏蔽，整個堤壩就會頃刻被衝毀。
『樂觀點，也許現在直接砍死不是什麼好辦法，說不定砍到一半，它就醒了。』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維持現狀，直撐到她掌控優勢的時候。
文景拽著上弦三，將其帶往一個地洞，那是她的鬼常常待的地方。
「戀雪......」閉著眼跟著走的猗窩座喃喃念叨。
「嗚姆......」文景糊弄著，她能大概猜到，這個戀雪在她操控上弦三的過程中居功至偉。
「坐下來吧！」隨便找了地兒，把它放下，文景就頭疼的不行，胃裡一直向外翻著酸水，身體虛得能吃下一頭牛。
操控四只鬼找到廢墟裡的床鋪和毯子、食物等，給她臨時在地洞的門口搭了一個窩。
正當她狼吞虎咽的時候，從剛剛開始，一直呆立原地的猗窩座有了動靜，它走過來，把蓋得亂七八糟的毯子伸展開，好好的鋪在她身上。
「？！」幾乎瞬間僵在原地，女孩沒有反擊，只是將這一系列的動作都收歸眼底，留下滿臉的古怪表情，『這個家伙，到底是怎麼變成鬼的？』
在文景這一路的殺鬼經驗裡，幾乎不會去了解鬼背後的故事，即使有幸了解到了，也只會是甘於墮落之類的，就像小一這樣的、協助鬼的人類。
即使像解剖老師平田那樣，人類時是個還算可以的，變成鬼之後，性格裡變態的一面也被放大，變成一個徹底的鬼。
『這只鬼真的好奇怪。』
這麼一會兒功夫，它就已經搶過了小四生火的活兒，熟練的拿起小鍋就要往外走。
文景心裡一緊，現在外頭還沒完全天明，一會兒她這個狀態再打，可能一拳下去就沒了。
「你去哪裡？」
上弦三側頭看了一眼她，「煮藥啊。」仿佛它是在說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而這一切流程它早已熟捻於心。
「噢！啊？」女孩看著它的背影，緊張的感受著那種力量間的平衡。
意外的，即使它拐彎看不見了，那種內心的平靜都沒有消失，就好像——『不是我，而是它在借由我的力量操控它自己。』
簡單來說，在這場角力裡，從1VS1，變成了2VS1，新下場的那個，就是上弦三本人。
『它似乎很喜歡自己現在的狀態。』
而這一切都是從進入到這個地洞開始的。
『不對，是從我躺下開始的。』文景托著腮，向下看著自己的裝備，『床鋪、被褥、虛弱的人類、食物、火、藥、鍋。』
一個大膽的想法浮現了出來，「難不成，那個戀雪是個病人？」
一旦得出這個結論，之後的行動方針就差不多了——假裝戀雪，讓上弦三照顧她的同時，幫助壓抑住體內無慘的力量。
簡直是感動大正十大人物，這是什麼被人賣了還要幫忙數錢的感人行為。
「哈哈哈哈——咳咳——」明明情況很危險，文景此刻卻只想把這件事寫下來，告訴杏壽郎。
可她不能，自從回到安全屋後，文景所做的事情都很危險，而且游走在是非的中間，道德感很曖昧，杏壽郎不一定會認同。
攥了攥手心，她終究放下了這個想法，同時感嘆道，「明明之前去選拔，只是想要和他一直待在一起。」可是，她漸漸發現，人生注定有一些事情是無法共同經歷的，或者說，人生就是一場私人的事情。
「咳咳——」吸了一口風，女孩嗓子再度癢了起來。
這時一只手伸了過來，拍著她的背，這拍擊很及時，卻令她毛骨悚然，『它竟然能氣息全無的靠近我！』看來昨晚毀掉村子時，上弦三故意藏著自己的一半實力。
「喝藥吧。」幫忙拍完後背，猗窩座就將冒著熱氣的碗遞了過來。
那場景，像極了『大郎該喝藥了』。
現在輪到文景忐忑了。
這碗『湯』看起來很不友好，能認出的，包括草木、樹枝、樹根、布條，它們放在一起燉成了一鍋湯藥，整體顏色渾濁。
「狛治，我已經好了，不用喝這個湯藥了。」文景努力了一下，就忍不住扭到一邊作嘔。
「不行！」猗窩座又把碗遞了一下，在它的印像裡，戀雪在沒有求生意志時經常做出拒絕湯藥的行為，現在明明快好了，怎麼又回到了那種狀態。
眼看著那碗湯藥推到她嘴邊，文景急中生智，「其實，我是懷孕了！」然後借著那難聞的氣味，扭頭到一邊嘔得眼淚都出來了。
『看吧，我裝得真像，就這個演技，上弦三再迷糊三天都不止。』
可等她一抬頭，看到的卻是一張慘白的臉，那鬼就已經夠慘白的了，沒想到還能有更淺的一個色號，『誒？它為什麼生氣了，老婆懷孕不是開心的事情嗎？除非——』
這時一個從未料想過的念頭突然出現——難不成他們還沒圓房？那這不就是......
下一秒，氣得全身青筋暴起的上弦三咬著牙說，「是誰？！！」
文景頭疼得額頭一陣陣發燙，她這種情況下，還真沒什麼本事繼續思考下去，於是她順應自己的生理——暈了過去。
而在她失去意識的時候，面前的猗窩座突然接到了來自無慘的『電話』。
【猗窩座，你看到了什麼？】
是上弦三絢爛如煙花般的情緒波動，引起了無慘的注意，以為是找到了實驗體之類的事情。
「我發現鬼殺隊把井田族人都遷走了。」這裡是截止到進入村子前的記憶。
如果無慘再往後面探查一下，就會發現下屬的記憶像是加了彩虹糖，五顏六色又亂七八糟。
可惜光是鬼殺隊的這一消息，就足夠讓它震怒的，鬼殺隊竟然已經了解到了井田族人的存在，是什麼時候？
遷走的話，又需要再將時間往前推一推。
再加上最近他們集體消失的異常舉動，實驗體在鬼殺隊的可能性又增加了一點。
「可恨，可恨，可恨！為什麼要礙著我的路！」
無用的下屬，相互陷害的下屬，偷偷琢磨著得下屬，它找了這麼多鬼過來，賦予它們生命力，這些鬼卻一點都不會回報！
「必須要親自掌控進度了！」無慘受夠了從下屬那邊得來的無用情報，之後它要親自下場，讓結局來得更快一點。
——————————
某個海濱城市，一個示範性的政府工廠裡，音柱瞪大了眼睛，他剛剛目睹了一場軍隊和鬼的交易。
一群年輕力壯的青年被帶進來，中山向他們近距離的演示鬼的能力，從跳遠、舉重、扔標槍，到打靶射擊，它成了軍隊新研發健體藥的『成功案例』。
「哇——」
看到中山輕松跳了五米遠，這些被選出來的尖子生都震驚了，而隨後演示項目越來越多，他們的震驚就越發真誠。
「大家，請安靜！」某個大人物抬手壓下暗暗興奮的青年們，「看到你們的表情，我想你們已經了解之前一系列篩選的原因了吧！你們是XX團最強的一批人！所以值得擁有最好的東西！」
接著他介紹了，軍隊如何和某個醫療機構合作，研發了這款大大提升體能的藥物。
「但是，你們可以選擇要不要注射，這是全自願的。我可以保證，你們回去隊伍，和之前不會有任何變化！」
那股興奮勁兒下去，不少人謹慎了起來，畢竟是注射到身體裡的藥物，「請問後遺症是什麼？」
「如果你做事情只瞻前顧後，那麼你也不必做男子漢！現在就可以轉頭離開！」
這......一旦牽扯到男子氣概，血氣方剛的大家誰願意輸給誰呢？
最後50個人裡，只有3個人離開了。
音柱向後面的隊員使了個眼色，他才不信這些說辭，那些放棄的人必定會被殺了以保守秘密。
「很好！那麼接下來，就一個人一個人進入醫療間！」
宇髄握緊了手裡的刀，只等隊員都被帶出去就直接動手！
第115章 第 115 章
上弦三和無慘之間發生的事情, 昏過去的文景並不清楚，但她醒來之後，就已經是中午了。
外面已經來到春天, 這個地洞裡還是一股股陰寒沁進來，她打了一個冷戰，終於睜開了眼睛。
第一眼看到旁邊坐著的鬼, 女孩還沒反應過來, 一下就驚恐的坐起。
「你醒了。」
對方的舉動，讓漸漸記起前情提要的文景安靜下來，『是了，昨天我昏過去了, 不知道那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這個上弦三竟然繼續在這裡扮演著之前的角色。
而且——『我昨天不是？！！』
她有些探究的看著面前這個人, 『這個鬼生前到底和它老婆發生了啥？』
大概是意識到了什麼, 上弦三停下撥動火爐的手，「那件事等你好了再說。」
『哪件事？』是說誣陷你老婆名譽的那件事嗎？
文景簡直是瑟瑟發抖，好在這只鬼真的就這麼安生下來, 似乎是在熬什麼東西。
『又是藥？』她想起昨天那碗惡心的湯, 身子不由得一抖。
上弦三誤解了這種顫抖, 以為是冷，就站起來把洞口的簾子又遮了遮——這東西在她暈過去的時候還不存在, 顯然是後面加上去的。
『某種程度上來說, 非常善於照顧病人了。』
文景的大腦飛快的轉著, 她不確定離上弦三遠了之後, 這種效果還會不會持續，又或者, 怎麼做, 才能給無慘那邊安插一個自己的內應？
感受著體溫的恢復, 才不過睡了一覺的功夫，昨晚消耗過頭的能量竟然已經到一半了，『好像恢復得越來越快了。』
這種實力的增長給了女孩底氣，於是她又伸出手，點在上弦三的手臂上。
在其好奇望過來的時候，直接再度大劑量輸出！
——————————
早晨的光，將工廠內外照亮。
什麼，你問為什麼工廠內部也被照亮？音柱會回答說，把房頂掀了就可以。
這光平等得照著每個隊員，也將地上原本屬於鬼的痕跡都消除干淨。
沒想到，最後竟然演變成了槍戰，更加沒想到，原來這一批人不是第一批，早前他們已經制造出來十個左右的鬼。
昨晚，不光需要應付人類士兵的攻擊，還得防止鬼兵的背刺，到最後一個主犯沒有抓到，只能先行撤退。
『不對勁吶！』
宇髄感覺對方反擊的速度有些快了，像是在等待著他們一樣。
而另一頭，臨近的忍部持續傳來消息，多處的隱藏地被警察查到，有大半的人都被捕了。
「可惡！中計了！」怪不得抓捕那些村民的時候都如此順利，原來是借此來探明鬼殺隊的人員和隱藏地，好一網打盡！
「音柱大人，受到槍傷的人簡單處理好，現在必須送到醫院裡去了。」隱過來幫忙處理，可槍傷不同於刀劍傷，他們的處理經驗不足，還需要將病人送去醫院。
宇髄狠狠地揉了下眉頭，「記得找安全的醫院，醫生的口風要緊。」
烏鴉陸續飛起，向各方的忍部傳達信息，而比這更快的消息，是報紙上突然出現的對『鬼殺隊』的聲討。
報道裡說到，這是一個威脅性極大的組織，非法持有違禁武器。
就在昨天夜裡，他們突襲了某個兵工廠，造成工廠產生連環爆炸，房頂被掀飛的聲音連五公裡外的老人都能聽到。
而且，之前靜岡縣中央線的車站砍殺事件，也和這個組織有密切的關系。
據說這個隊伍，背後是有某些大家族支持的，甚至在某些藩縣，他們被認為是民兵組織，有合法的持刀權。
音柱在看到這張報紙的時候，氣得頭上的發帶都要崩裂了，「快去聯系報社的人，阻攔這個新聞擴散！」
這可真是，打獵多年被雁啄了眼，一向老道的音柱還從來沒在鬼的身上出過這麼大的紕漏——這種細膩的手法，一看就是那個名為中山的鬼所為。
它做人的時候，就鑽營取巧、無惡不作，還善於偽裝。
當了鬼之後，底線進一步拉低，普通民眾的命、工廠工人的命、士兵的命、合作伙伴的命，是一點都不在乎了。
不過現在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重要的是為什麼會被利用。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音柱來到已成廢墟的神村，留守的鬼殺隊員和忍部成員都慘死在崗位上，宇髄跪在他們的屍體旁，發現了屬於上弦二的血鬼術痕跡。
『都是因為我的疏漏！』宇髄不敢相信自己幾個月的追蹤之後，竟然在最後換來這樣的結局。
這時，負責偵查那晚軍隊高層的隊員發來消息，和中山產生對接的人，正是某個退下來的陸軍大臣，他作為政/治/鬥/爭的失敗者，走上了與鬼合作的歪路。
「不敢置信，無慘那種性格，竟然能允許這種成集團的鬼，而且這些鬼的主人還不是它？」音柱只在瞬間就想明白了，他們那天晚上擔任的角色是什麼。
——是中山和那個大臣共同的敵人。
「大臣，您看，那就是我講的，一直想要分裂日本的敵對勢力。他們之前還在車站造成了殺人事件。」中山說的非常偉光正，對方也鄭重的點頭，但實際上雙方都知道，這種為國家好的論調，只不過是交易的遮羞布。
「嗯，那我說的那個人，你准備什麼時候處理？」大臣只短暫的點了一下頭，就立刻開始催促他要殺的政敵。
「這件事還是需要等到部下成型了，可那天我們培育出來的鬼都死掉了。」見大臣面色不虞，中山立刻補充，「我們的教徒已經被您的敵人盯上，半數沒有了消息......」
「我已經聯系自己的舊部解決這事了」，大臣斜睨中山一眼，「再說了，關押你教徒的人，也不一定就是他們。說不定是你們自己惹的，這事只要審問一下就明白了！」
中山想了想，鬼殺隊那邊估計立刻回反擊，審問估計是不行了，所以理直氣壯的說，「並沒有指責的意思，只是很奇怪。我們的教派，在和您合作之前，並沒有任何的問題。」
「哼！」大臣急咳兩下，他近來身體差了太多，精神上也疑神疑鬼了許多，總感覺有人要害自己。
所以他不再追著這件事，只是繼續急問，「今天晚上我會再拉一群人過來，這次必須要成功！」有了這些鬼護衛，就算有機槍大炮過來，也能幫他擋一擋。
「請您放心！」中山溫順的低頭，心說，『在耗干你所有的資金之前，你還不會死。』
那之後，它立刻來到地下室裡，在一片黑暗中，接受無慘對它記憶的搜查。
剛剛那個全過程，無慘都是直播盯著的。
中山太聰明了，才變成鬼沒多久，就已經一堆點子了。
唯一讓無慘放心的點是，它不怎麼吃人，實力也就不那麼強，除了血鬼術特殊一點，基本沒有威脅。
而且——它還無比忠誠謙卑，似乎把之前天理教信仰神的精力，用來信奉自己的新老板了。
此刻，中山跪在角落裡，即使面前沒有無慘，也額頭緊貼地面，一副謹小慎微的樣子恭迎老板的視察。
【很好，沒想到鬼殺隊那群蠢貨真的那麼配合。】
原本按照中山的計劃，是要主動引起鬼殺隊的注意，讓其把這些聚集的鬼給殺掉。
沒想到，還沒主動招惹，對方就送上門了，他們不知道中山的血鬼術很擅長偵查，一腦袋撞了進來。
哈哈，幫著它們把後患都殺了，還不耽誤它們和大臣的合作。
有了大臣這只羊，它們鬼的行動資金就充足了很多，而這些大部分是為了無慘之後的生活。
無慘不打算離開日本，但也討厭勞動，它這些年總是傍些美貌富裕的寡婦來獲得錢財——一般都很難找，只能自己動手制造。
在吃了成功實驗體之後，它准備要過一種揮霍無度且後顧無憂的生活，揮霍無度就靠現在撈錢，而後顧無憂，則是要等克服陽光後殺盡鬼殺隊的人。
「能為大人的事業貢獻力量，我無比榮幸！」中山面不改色的說著惡心的恭維話，但無慘喜歡這種誇張病態的獻忠方式，頗感滿意的視察完記憶就『掛斷了電話』。
又原地磕完三個頭，中山這才站起，腦中不帶任何情緒的浮現出『實驗體』三個字，那三個字夾雜在一堆對無慘肉麻的崇拜裡，顯得格外不起眼。
都說玩笑裡藏著真意，中山在調侃童磨『會不會不小心啃實驗體一口』的時候，誰知道它心裡有沒有這樣的主意呢？
不過，噓，不能形成感情。
將自己真正的情緒拆成一個個字段藏在廢話裡，無慘幾倍速觀看的時候根本無法發覺這種異常。
這種通過騙自己來騙到別人的方法，中山早在身為天理教底層的時候就很明白了。
至少從表面上看，無慘這邊進展神速，這幾年的功夫，就已經擁有了自己的人類信眾，可以依靠他們在白天行動。
同時通過了實驗競賽的方式，嘗試了各種克服陽光的想法，最終還讓它做出來了成功個體。
而對最討厭的鬼殺隊，搗毀蝶屋、制造內應、聲譽損毀、頂級劍士的殺害等等，優先級排在了後面，但也做了不少事兒。
雖然在這中間，無慘也失去了不少看好的下屬。
不過下屬這種東西，在即將邁入終極的前夕，已經顯得有些累贅了，它寧願少一點下屬，就讓鬼殺隊幫它殺一點不成器的鬼也無所謂。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那個成功的實驗體，這件事，無慘不放心任何鬼，它必須要自己親自去辦。
第116章 第 116 章
4月, 鬼殺隊所有人都被要求在隊服外面披上羽織，所有人都被要求藏好刀。
同時，所有人都知道了, 鬼殺隊被小範圍惡性曝光的事情。
他們在經過3月下半月的整體集訓後，4月的訓練采取的是輪換制，也即分為上半月和下半月兩場, 不去訓練的就去殺鬼, 不殺鬼的就去訓練。
但大部分人都多了一個新習慣，那就是在殺完鬼，解救完活人之後，都會自爆家門, 「我們是鬼殺隊的！」
一點一滴, 大家希望去營造鬼殺隊正面的形像。
原本只著短褂的風柱不死川, 現在必須得換衣服了，這讓他格外憤怒。
在他發脾氣之前，花柱繼子帶來一件純白的羽織外套, 不死川的火氣瞬間就消失了。
「她是專門給我准備的嗎？」舉著那件羽織, 他看著下擺處繡著的風的字樣, 神色又像是高興又似乎不能真誠的高興下去，顯得有些扭曲。
「香奈惠大人給你和忍都准備的白色外套, 只不過下面刺的字不同。」那繼子是個生面孔, 蝶屋那邊的繼子來來去去, 變得非常快, 這回來的這個姑娘似乎很老實。
「嘖！」不死川不知為何心情復雜，剛要道謝送走對方。
卻見對方又補充道, 「不過, 忍不想和風柱大人同款, 還說了『誰要和那個暴脾氣穿同款的衣服，就算是姐姐，也不能這麼偏心』這樣的話。」
不死川盯著對方古井無波的眼神，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這姑娘表演起忍的語氣簡直惟妙惟肖，怎麼會是個老實的？
「然後呢？」
花柱繼子退後一步，手上抓了把空氣當做『衣服』，隨後往地上一摔，憤憤的表演，「姐姐，你是不是......是不是！」
不死川瞪大眼睛，看著花柱繼子的表演，耳朵都尖了，想聽到下一句。
然後對方收回神通，又恢復了那老實模樣，「以上。」
「嘖！要不要來我這裡受訓？」不死川指指下面那些正在做力量訓練的隊員，語帶一絲不悅。
「噢！」姑娘一點都沒受到威脅的樣子，要轉身走的時候，才突然想起來一句，「然後，忍就穿了香奈惠大人的羽織，花柱大人就只好挑了白色羽織上的刺字，重新刺了自己的名字穿上。這樣，風柱大人和花柱大人就穿著同款羽織呢~」
「轟——」不設防的不死川哪裡預料到後面這句重磅炸彈，在一眾隊員面前臉變得通紅。
「嘻嘻」，花柱繼子沒繃住臉，不小心笑了一聲，隨後屁股著火的跑了。
「你這家伙！！」不死川此刻確信自己被戲弄了，對方卻是花柱的繼子，自己對她無可奈何。
「噗——」
「哈哈」
可底下這些忍不住笑的家伙，他倒是有辦法折騰，臉色猙獰起來，「所有人，訓練的時間延長半個小時！」
「啊！不要啊！」
「我要死了！！」
聽著此起彼伏的哀嚎聲，不死川的心情好了很多，但他仍不能回想起那句話，甚至身上披著的這件羽織，存在感也十足，簡直像是有一只女人的手輕輕撫摸他脊背一樣。
那之後又有了柱合會議，追查受阻的音柱回來彙報。
他咬著牙講述了幾個月以來他們是如何在東南亞找到無慘的信眾，分好幾路跟著上了船，又在日本境內倒騰許久，終於找到了所謂的『神村』，卻在之後被順手利用的事情。
「現在調查的末稍阻斷在了戒備森嚴的軍隊那邊。」那個大臣住在山頂，從山腳開始，就是層層的衛隊，而且他在那之後基本不出門，只看到有裝著士兵的車子進去，基本只有空車出來。
「可恨，無慘那邊竟然還有這樣的鬼！」如果都是這樣的鬼，那他們鬥爭的量級就會高出不知多少。
憤怒中的不死川不小心和花柱的視線碰到了一起，他觸電似的迅速扭到了一邊。
「？」富岡從剛剛開始的疑惑，終於在這裡爆發，「不死川，你為什麼和花柱穿同樣的衣服？」
如果實在沒衣服穿，可以借給他一兩件，富岡用眼神表達著友好。
杏壽郎猛地咳嗽一聲，掩蓋住了富岡大半的話，霞柱抬頭看天，岩柱撥動了一下佛珠，嘴裡好像在念著「不要跑神」，音柱一直周身帶著沉痛的氣氛，只是瞟了一眼，沒像之前似的調侃。
於是話題就這麼冷住了，話題的中心，風柱惡狠狠的瞪住富岡，話說的很平靜，「因為是花柱給我縫的。」
富岡還有些不解，以他對不死川的了解（如果他真的有這種東西的話），不死川並沒有生氣，反而好像在害羞。
接下來，水柱准備把自己的感覺問出來，好在杏壽郎立刻制止，挑了其他話題，「緊急的事情說完了，是否要介紹新的同伴了呢？」
話題終於被帶走了，主公為其他柱介紹了新升任的蛇柱，近幾個月數量極高的鬼讓伊黑很快就升了上來。
伊黑，杏壽郎早在之前就知道這個人，他是父親救下來的，沒想到都已經走到和自己平齊的位置上了。
『父親......』一想到父親，就想到了他的死，就想到文景，就想到上弦三，『不知道文景一個人待在安全屋怎麼樣了。』
杏壽郎只能通過兩三天一次的信來獲取對方的信息，而且只能由文景的烏鴉來進行通信。
他決定月底必須要抽出時間，去和對方碰面，不看到她安然無恙，實在是放心不下。
——————————
「阿嚏——」被惦念著的文景，現在過得很好，經歷了很長時間的耗盡能量再恢復，她已經慢慢掌控住了上弦三體內的無慘細胞。
而且應該沒有被察覺，近期不知道無慘又在忙什麼，在那之後竟然一次『電話』都沒再給猗窩座打過了。
她連蒙帶騙，把上弦三變成鬼之前的記憶都挖了出來。
它原名狛治，是江戶時代的人，父親生病後為了不讓它繼續偷東西上／吊／自／殺，之後它遇到了師父，被叮囑照顧患病的女兒，也就是戀雪。
在它悉心的照顧下，戀雪病好了，兩人不日成婚，但在那前一天它去祭拜父親，仇家趁機上門，殺了師父和戀雪。
那之後的記憶就很含混了，不知道為何就被無慘看中成為了鬼。
這麼一個好青年，變鬼後竟然成了這幅模樣，文景克制的給了兩分憐憫，轉而開始思考自己激發出來這部分記憶和行為的原因。
『上弦三說自己被封印了記憶，那麼我的能力是如何激發出來這部分記憶的。』
難道它的大腦一直保留著這些記憶，但是相關的神經細胞活動都被抑制了？
這麼說倒是能說通，在文景的能量到達後，無慘的抑制減弱了，那些記憶就放出來了。
已經習慣於正反思考的女孩，又琢磨起了另外的東西，「那這個東西反過來用會如何？」
說到底人類的記憶就是神經突觸之間的電信號，如果有異常放電，就會變成癲癇這樣的病症，那麼能不能利用這個原理，想辦法制造幻覺呢？
她覺得這個想法很有搞頭。
將上弦三這麼些天的記憶都創作了一下，且下了不能吃人和殺人的暗示後，文景就將其放走了。
為了防止無慘窺屏發現不對，上弦三的記憶裡沒有出現過文景，也不存在回憶起戀雪，只有當它再度收到暗示的時候，才會重新被操控。
「哎——」看著猗窩座在黑夜裡唰的一下消失，文景抖了抖，然後背向而逃，生怕中間出什麼問題，被找回來。
也幸好她一溜煙不回頭的逃命走了，後面上弦三真的在中間斷線重連了一下，它接檔的記憶還是去找神奈川某個村子。
『怎麼回事？』停下狂奔的腳步，上弦三疑惑起來。
下一秒，『記憶』回爐，它想起來了，自己確實去了，但那邊的人已經轉移走，它砸了剩余的房子泄憤，之後就出來繼續找。
「大概真是如此吧。」猗窩座不再疑惑，它還有好多事情要做，既然井田的直系族人都被移走了，那麼就找稍微帶著血緣的人，耗材足夠多的話，總會出一點成果的。
腳步不停，它又朝某個村子前進。
至於文景呢，她現在好不容易從上弦三的手下逃走，暫時是不想回安全屋了，那邊現在一點都不安全。她要找個地方，繼續修煉自己的能力。
「噶——噶——」一只烏鴉在那之後不久，飛向了最近的藤花之家，將一封原原本本講述這些天遭遇的信傳遞了出去，收信人是主公。
４月，春天從南到北，依次敲開櫻花緊閉的大門。嬌嫩的花呀，嫩黃的葉子呀，不帶刀子好好說話的風呀，一年裡最溫柔的那些意像都湧在這個時節到來，弄得人心裡舒坦又軟和。
沁潤在同樣的春風裡，來炎柱這裡拜訪的新任蛇柱，一推門就看到了在打水的一個女孩。
後面道場裡大家都還在訓練，作為弟子的甘露寺幫忙准備著水，運到後廚去。
她聽到了門被推開的聲音，那是一個用繃帶纏著下巴的青年，個子不算太高，條紋的羽織，脖子上繞著一條蛇，看起來非常特別。
「蛇？啊，你是新上任的蛇柱！」甘露寺突然想起師傅說的話，放下水桶熱情地笑了一下。
「咚——」一朵煙花從蛇柱伊黑的心裡放出，「嘶——」在他的頭頂炸開。
『你很好看』，他心裡這麼說。
「嗯，我來找炎柱。」他嘴上這麼說。
第117章 第 117 章
這還是伊黑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心髒的存在, 它就那麼快的在胸膛裡亂撞，讓他說話都結巴了。
等到了杏壽郎面前，還沒說明自己的來意, 他就先開口問了一句，「那是你的繼子嗎？」
伊黑隱約記得，杏壽郎的繼子就是其未婚妻來著。
「哈哈, 不是, 甘露寺只是我的弟子！」
甘露寺，真好聽的名字。
「嗯？」杏壽郎歪歪頭，看著面前跑神的青年，突然頭頂亮起了一個燈泡, 總是和文景待在一起, 他在這方面的觀察力已經被鍛煉了出來, 「話說回來，甘露寺當時加入鬼殺隊並不是因為家人被殺。」
「那是因為什麼？」伊黑的注意力唰的就回來了，引得杏壽郎心裡暗自好笑。
「她天生肌肉強度是普通人的八倍, 所以吃得很多、力氣很大, 在相親時備受嫌棄, 於是想要加入鬼殺隊，想找一個不嫌棄她的夫君。」當然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 她聽了杏壽郎和文景的愛情故事。
聽完這些的伊黑若有所思, 杏壽郎已和很多適齡的青年如此宣傳了, 那些青年都如伊黑一樣表現出了對甘露寺的好奇。
『也不知道甘露寺能得償所願嗎？』
兩人說著話, 已到了後面道場，杏壽郎收回所有的心思, 為新任的蛇柱講解整個彼岸花計劃的細節, 以及現階段訓練的重點。
距離青色彼岸花計劃已經不到2個月了, 鬼殺隊的大家都追著行事歷忙活。
為了保證彼岸花看起來像是天生天養的，他們現在就要將盆養的花都栽種下去，這就要求地表下埋的炸彈要保證不漏水、可以正常爆炸。
蝴蝶忍要把每朵花都慢慢染成青色，不能被一眼看出假。同行的珠世，正在用文景提供的血來進行第二波研究，這次她希望能研發出一種劇毒，讓鬼的修復能力都落在其後。
文景又有上弦的血了——因為珠世不和鬼殺隊的大家住在一起，所以這個情況很少有人知道，否則杏壽郎馬上就會衝過去找人去。
柱們在對隊員進行集訓，同時相互之間每天都固定聚集起來，研究組合技。
但在那之前，不死川又想起之前對炎柱和其繼子說過的話，「對了，之前和你們說過刀的異狀，你們後來研究過嗎？」
就是不死川和富岡的刀相撞後，會產生異常的熱度，類似於和炎之呼吸組合技時的狀況。
「沒有呢！」杏壽郎抱臂答得理直氣壯，「現在要研究那個了嗎？！」
「那是當然啊！」這也算是退而求其次的研究了，不死川和富岡實在是沒默契。
「紅色的刀刃也可以復制在其他呼吸法上面嗎？」其他柱倒是觀摩過風炎組合技時的情況，以為刀變成紅色是呼吸法的作用。
「是的，而且殺起鬼來更加鋒利一些。」不死川捶了下自己的頭，他現在雖然已好了，但是麻醉的後遺症似乎還未遠離，總會時不時就忘記嘴邊的話。
「嗯！」富岡點頭，同時握緊了自己的刀柄，向其他人演示如何用刀碰撞的方式，讓刀變得滾燙，「首先，要死死的握著刀，將自己的體溫傳導過去，然後——」
風柱起手，和富岡的刀碰撞在一起。
「碰——」
前幾次沒能成功，只蹦出幾個火星，最後一次，刀鋒相對，雙方都使出了最大的力氣，「碰——」
在刀相撞的位置，兩把刀都出現了短暫被燙出來的紅色。
等兩人分開刀後，又在幾秒後消失不見。
「啊，消失了。」香奈惠伸手觸碰了下不死川的刀刃，意外發現那刀仍然十分燙手。
「像是太陽一樣。」霞柱喃喃出聲。
日輪刀配上高溫，就好像手持著太陽。
「這或許就是刀鋒更加鋒利的原因吧，我要去查查有無相關記載。」悲鳴嶼第一時間想到了歷代柱的記錄，他在鬼殺隊的時間最長。
這麼一說，基本就確定，至少近十年是沒有這種事情的。
「也就是說——」音柱給今天的會議做了個總結，「我們需要理解其他所有人對呼吸法的認識，並且熟悉使用呼吸法的節奏，盡量創造組合技，不行的也要能熟練搭檔。」
因為真到打起來，也指不定是誰和誰合作了，所以現在必須相互熟悉起來。
「嗚姆，為了效率起見，我們采用一對多的方式吧！」這樣每個人只需要講解一遍自己對呼吸法的理解，然後再分組輪換，會比較快一點。
「那就開始吧！」
另外一頭，主公府邸。
產屋敷拆開了來自文景的信，他的詛咒比之前蔓延的更快，左眼已盲，而右眼也岌岌可危，仿佛是來自上天的催促。
所以，這信是由夫人拆開的。
因是由人遞送的信，所以很厚，寫的細節也很是詳細，簡直可以當一篇短篇小說了。
裡面講了文景如何如何實驗，將方圓十裡的鬼都操控起來，發覺了增加控制數量的方法。之後上弦三又是如何中招，被她用同樣的方法操控住，經歷了一個多星期的改造和暗示，現在已把它放走了。
「——」夫人讀到這裡時停頓了一下，狠抽了一口冷氣，不敢相信文景竟然一個人和上弦三相處了如此長的時間。
「哈哈，」產屋敷笑出聲，「那個孩子一向膽子很大。」
信的最後寫到，她從上弦三的案例裡得到了一些靈感，現在正在找合適的地方進行實驗，找到地方後會再進行聯絡。
如此，便破掉了無慘的又一個臂膀。
這本該是受到表彰的事情，可因文景的特殊，無法得到這些應有的東西。
包括之前的多摩川圍剿、吉原大戰、蝶屋之戰，這個女孩發揮的作用都十分之關鍵，可礙於其體質，以及每次都是團戰無個人戰，無法很好的界定功勞。
「這次算是個人戰了吧。」夫人將信紙合上遞給產屋敷，意有所指的說，「現在已有好幾個柱的備選，我們是否要在開戰前開放一批位置呢？」
經過這兩年的改革，甲級戰士會有兩條晉升的路，一是升任轄區的管理層，負責協調各種任務和調查；
一是走升任柱的路，這條路和繼子不相衝突，先是巡，在各個柱那邊實習通過後，就可以得到新的轄區，成為新任柱。
「嗯，不過除了伊黑新創了自己的呼吸法，其他巡還都是幾大呼吸法的流派。」所以，這部分的升職也許還需要再考慮一下。
現在他們全部人的精力都放在了之後的彼岸花計劃上，如果能一舉成功，那麼所有人就都能開啟新生活。
「還有什麼是我能做的嗎？」產屋敷抬頭看向牆院外探進來的枝條，有些惆悵的說著。
夫人翻著記錄著要事的本子，在裡面找到了一個沒有跟進的事項，「帝國大學的井上教授，這個月還沒有和他通過信。」
之前產屋敷通過帝國大學的教授，和外國研究物理的一些學者產生了聯系，他們都覺得關於光的問題非常有趣，並從產屋敷這裡拿走了一大筆研究經費。
「說起這個，還是文景提出來的。」想來想去，還是虧欠了她，更重要的是——她為什麼要如此詳盡的寫出自己實驗的過程和掌握的程度，看來，她也明白了自己能力的可怕之處嗎？
——————————
鬼殺隊內部忙著殺鬼、忙著布置、忙著訓練、忙著切磋交流，無慘這邊也是分外的忙。
自從下決心親自去找實驗體後，它就以實驗所在地為中心，開始一寸寸的搜查。
這擠占了它本就不多的黑夜時間，所以當中山又一次請求無慘去轉化人類時，它是有些不耐煩的。
【我不需要這些明面上歸其他人所有的鬼，趕快查清楚他所有的賬戶情況，轉移到我名下】
中山被訓了一頓，但兩鬼都清楚，這個陸軍大臣的價值還沒被壓榨完。
只不過是為了陪其演戲，無慘需要命令新鬼假裝聽從大臣的號令，這讓它非常不爽，每每想到，都恨不得立刻把那個肥頭大耳的大臣給吃了。
『如果把那個能制作僵屍的鬼沒死就好了。』也就是到現在這個時候，無慘才深刻的意識到，平田血鬼術的特殊性。
可惜無慘吸收掉鬼之後，不能保有其血鬼術。
如果平田還在，直接將這些達官貴人制作成僵屍，轉移掉財產後，偽裝為暴斃或自/殺都可以——無慘之前就已經這麼操作過了。
它這麼想著，路過了位於神奈川縣邊緣的一座山。
「嗯？」無慘身形閃動，已出現在一只鬼的面前。抬頭看看天，此時距離天亮不足一個小時了。
可對方面目呆滯，只站在山頂平坦的位置，似乎就要這麼一路站到天亮去。
「啪——」無慘猛地將其抽下山崖，再次閃身來到煙塵彌漫的落地點，發現那鬼仍舊一副呆樣子。
『不對勁。』伸手探查記憶，發現其在幾個小時前就已經斷片。
「殺了它！」無慘命令鬼體內自己的細胞。
......
安靜了一秒後，巨大的觸手形成鞭子將這只鬼吞噬殆盡。
『不對勁！』反應明顯延遲了一下，「什麼情況？？」
無慘原意是，通過附近鬼的記憶查看是否有實驗體的線索，卻意外的發現了有鬼在准備脫離它的控制！
在意識到這點的瞬間，無慘瞳孔抖動，無限的恐懼和憤怒湧上心頭。
「鳴女！」一聲琵琶響後，它消失在原地。
五公裡外，文景正在改造另一只鬼，「啊嘞？」
她剛剛——好像接收到了來自無慘的命令？
第118章 第 118 章
實際上, 最近她開始尋思如何更簡單快速的控制住鬼。
在鬼的骨髓裡進駐大量自己的能量，壓制住每個無慘細胞，這是她在上弦三來之前執行的方法。
可這樣, 多了之後還是不行，遇到上弦三，她不得已把所有的力量抽出來。
『能不能用更少的能量辦到這件事呢？』
她聯系時事, 就琢磨出來一個問題, 『為什麼要打代/理人/戰/爭？』
類似的問題還有，為什麼要建立傀儡/政/府，而不是親自下場治理呢？
一切都和最小化損失有關，甚至犧牲了效率。
那麼在操控鬼上面, 是否也能參考相關的做法呢？比如, 不去挨個壓制無慘的細胞, 而是建立一層屏障，隔開鬼自身和無慘的控制。
相當於是變成了無慘的『上級』，借了無慘的壓制力, 來輕松掌控鬼。
可文景沒想到, 這樣竟然能接受到無慘的直接命令, 讓她不禁汗毛倒豎。
『不行，不能這麼搞了, 太危險了！』文景察覺到無慘就在上半夜她所處的山裡, 直線距離才幾公裡, 嚇得她放下鬼, 一溜煙逃走了。
這一場意外碰面，就以雙方分別嚇到逃跑作為結局。
等一人一鬼到了安全地帶, 也就逐漸回過味了, 不過基於情報的不同, 他們的思路走了兩條路。
無慘這邊，等砰砰砰的心跳緩下來，它環顧四周，這裡是它最安心的無限城。
這時候驚嚇消失，憤怒變成了全部，仔細想著那鬼的情況——神智沒了，身體內自己的細胞卻正常運轉，可以執行命令，卻沒給它提供任何警報。
『有人或者鬼在實驗讓鬼脫出我的控制！』無慘瞪大了眼睛，不敢錯一分精神，仔細沿著這個思路往下走，『已經成功多少了？』
按照那只鬼的情況，應該是對方還在實驗中，實驗那只鬼在陽光下會不會脫離控制。
是剩下的上弦嗎？現在也只剩上弦一、二、三了，它們如果想要搞事情，早就可以做了，所以排除。
那麼還有哪只鬼，是實力足夠，並且有可能搞事情的呢？
它腦中浮現了一只鬼，那只鬼從轉化開始，就不停地在它耳邊吹風，一副不安分的模樣。最近還一直要和人合作，雖然百般掩蓋，仍然顯得野心十足。
『還來得及！』無慘當機立斷，握爪成拳。
山頂陸軍大臣的院子裡，中山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呵呵」出聲，「大人，為何？」
面對突然且沒有審訊的死亡威脅，即使鎮定老練如中山，也不可避免的想到『難道發現了？』
「？」這種感覺被無慘捕捉到了，它心下一沉，「果然是你！」
「大人......」
不等中山說一句話，無慘就捏死了它。
屬實是這只鬼的嘴皮功夫太厲害，無慘怕自己被繞進去，隨後它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去仔細看中山的記憶，卻沒有發現貓膩。
中山死前以為自己被發現的事情到底是什麼？
一種更大的冰冷包裹了無慘，『難道中山也是被人動過手腳的？』要不然所有記憶中總會有一點問題的。
它決定先在無限城裡龜縮一段時間，好好審查所有上弦的記憶後再出去。
另外，為了讓那個幕後黑手沒有實驗材料，它准備出手，把全日本其他的所有鬼都捏死，從每只鬼的反應時間來看到底有多少鬼被實驗過了。
從北海道開始，它一個個的開始摸底。
當然，無慘的這種膽怯行為，實在是多余了。
在那晚之前的鬼，已經站在太陽底下化成灰了，在那晚之後，文景又停手不再操控了，所以除了無慘那天撞見的，其他證據都被銷毀了。
而站在文景背後的四只鬼，是她用笨辦法一點點占據的，此時無慘的細胞已經完全和本體斷開聯系了，所以無慘也無法察覺到異常。
只能說，別人都是從低劑量弱效果開始嘗試，文景則是反著的，這樣也導致無慘對她實驗進度的把控是錯的。
『太嚇人了，竟然直接和無慘連線了！』
帶著這種後怕，女孩白天補覺都不安生，夢到自己無意間和無慘碰見了。
「啊啊啊——」她大叫著猛地坐起，一摸，一腦門子汗。
這下，文景因為成功操控上弦三而產生的輕飄飄也消失了，上弦之後就是鬼王，越往後越需要謹慎，可不能隨意就驕傲。
甚至，回想起蝶屋一戰前，她還想著要不要增加無慘對她的恨意，來吸引火力之類的。「啪」，她拍了自己一下，罵道，「真是不知死活！」
好在蝶屋一戰後，文景在鬼殺隊裡的存在感迅速變弱，即使無慘想到了，也不會把其能力和操控鬼聯系在一起。
「哎——」女孩長嘆一口氣，趴在桌子上又開始寫信。這下至少可以確定，無慘還在山裡活動，讓其他隊員小心一點。
這些天的實驗，時間雖短，收獲挺大，至少文景知道了，如何高效率的搞亂鬼的腦子。
大腦的正常運行，有賴於所有神經細胞的正常放電，一旦有錯亂，比如一看到飯，負責產生『酸』味的腦部活動，就會產生這飯好酸的感覺。
那麼鬼遇到陽光會痛也是一樣的，不如直接把陽光和痛覺之間的關系斷掉，轉而讓負責愉悅的感官工作，這樣鬼就會情願站在陽光下被燒死。
鬼是由人變的，人類負責愉悅的腦部位大致相同，那麼鬼的部位大概也相同。
文景不想這個時候頂風作案，准備先苟一段時間，用人類做類似的實驗，避一避無慘的風頭。
烏鴉『包子』扇動翅膀，在天際劃出一道線，將文景這一階段的研究報告帶到了附近的藤花之家。
而在這個傳信的功夫裡，岩柱在鬼殺隊的歷代記錄裡翻到了不得了的東西。
刀鋒相撞，所燙出來的紅色竟然是有記載的。
大概在戰國時代，鬼殺隊裡曾經出現了這種名為『赫刀』的絕技，被這種刀砍傷，鬼無法正常的愈合傷口。
關於如何開啟，或者誰第一個開啟，文字就變得模糊，似乎在避諱著什麼。
柱們傳閱了這份記載，一時之間都如獲至寶，如果在殺無慘的時候有赫刀加成，獲勝的可能性又增加一分。
於是每日訓練完隊士之後，都聚集起來研究快速開啟赫刀的訣竅。
炎柱杏壽郎顯然在其中有些心不在焉，原因很簡單，未婚妻發信的地址，已經從神奈川跑到愛知縣了。
這次安全屋計劃夭折，原本是要回來進行集訓的，但兩人都知道，文景需要的是另外的訓練。
所以兩人分離的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裡，杏壽郎只能從信裡去推測她的進展，其中不知有多少修飾過的詞語，時間越久越讓他感到不安。
被掛念著的文景，已經又換地方了，她明白實驗對像從鬼變成人類，是一個很冒險的舉動，實驗的還是大腦，一個不小心就害人一輩子。
『所以究竟要怎麼安全的進行呢？』
歇腳的時候，文景聽到了一旁人們對山的討論。
「聽說又有人不信邪，非要傍晚去山裡，結果再也沒出來，行李還在旅館老板那裡。」
「嘶——今年已經十個人了吧，都是些不聽話的年輕人。」
「是啊，你家的孩子千萬要盯住了。」
他們討論的就是植被茂密的順明山，正對著太平洋的濕潤氣流，所以到了夏天，走在林子裡，幾乎像是走在夜裡，頭頂都被層層疊疊的樹枝遮擋住了。
拋開其中的嚇人成分，確實很容易讓人迷路。
一場雨下來，小路就迅速被新長的植物覆蓋，不經常清理，即使是經驗豐富的獵人，也會在裡面迷失方向。
『好了，就這個吧！』文景想來想去，對人類來說，最安全的做法一向是——減少劑量。
控制鬼需要直接皮膚接觸，那麼影響人就不要接觸，隔著空氣去施加力量。
簡單來說，就是瞪誰誰迷糊。
文景准備在林子裡給迷路的家伙指路，讓他們無論怎麼選擇，到最後都能選到出去的那條路。
與此同時，主公接到了文景的來信，結合最近隊員報上來的情況，他又開了一次柱合會議。
這次，所有的巡也都參與了。
「就在前幾天，我們的一位隊員和無慘有了接觸。」此話一出，大家都驚得要跳起來，尤其是被打傷的不死川和富岡，眼睛都快著火了。
「這個隊員，想必炎柱很熟悉。」
杏壽郎手一緊，腦海裡已有各種想法，『難道無慘去安全屋那邊了嗎』
「是文景嗎？」
主公點頭，掃視著院落裡這麼多下屬，「今天想必大家都很奇怪，為什麼柱合會議要讓巡也參加。促使我做這件事的，就是文景的這封來信。距離彼岸花計劃已經不到兩個月了，雖然我們准備了很多，但是無慘的可怕大家都很清楚。消滅無慘，必須另外搭配一套出奇制勝的方案，所以我希望你們所有人都配合這個隊員的能力。」
這裡的巡，在離開這裡後，也許會很快就忘記這個女孩，但適時埋一顆種子是很必要的。
「各位柱想必已經很清楚她的能力，但獨自修行的這一個月裡，她的能力已經超乎你們想像。最近越來越多的隊員遞上來報告，說鬼在他們面前被捏死了，也和文景這次和無慘的接觸有很大的關系。」
無慘莫名其妙的開始自己殺鬼，柱們最近也聽到了很多，他們一致是認為無慘又在做什麼實驗，沒想到竟然和文景有關系。
第119章 第 119 章
另一頭, 就說無慘殺中山時倒是爽快，可是後續的解決就麻煩了。
中山腦子很靈光，展開搞了很多事情, 包括和大臣的合作，財產的置辦和轉移，以及負責調配神村的人類在日本各地找實驗體。
這些事情基本都和人類相關, 無慘馬後炮的想了一想, 證明中山這只鬼其實很向往變回人類。
無慘則相反，它不屑於與人類為伍，這些東西它是不會接手的。
但礙於都產生了一定成果，放棄太過可惜, 於是都交給了上弦二來處理。
童磨不是一個擅長正常溝通的鬼, 它不開心了就只有一個解決辦法, 那就是直接殺掉。
1913年4月中旬，前陸軍大臣在家中被害，其嫡系和老下屬以此為借口, 開啟了見血的調查, 日本上層再次出現動蕩。
這些消息也波及到了文景所在的小鎮子, 她這些天搞出的事情，都快要蓋住國家大事的熱度, 變成此地人們討論度最高的怪談——也即森林女鬼。
事件的起因是這樣的, 一個獵人一日省親回來, 因為帶的山貨都送給了親戚, 所以回來路上輕裝便行，打扮的像個過路人模樣, 就要上山去自己的打獵小屋去。
結果怎麼走, 都走不到山上去, 獵人明明踩著自己最熟悉的小道，走著走著卻總是回到山腳下。
「誒？你不是回山上了嗎？」山腳下有熟識的人問。
「是啊，可能是草長得太快了，借我把鐮刀，我去把路重新踩踩。」獵人借了把鐮刀，實際上是為給自己壯膽。
這些天，山腳下的傳聞越來越邪門，原來會迷路的時候就已經在傳有鬼怪了，不過大部分人還是認為是山路崎嶇難走的問題。
可突然有一天，不會迷路了，這事反而變得奇怪了。
「怎麼會不迷路呢？」
「難不成林子裡有東西？」
「說不定是個好東西？」
獵人也聽到這些討論了，所以當他發現自己反而迷路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了。
第二次原路進來、原路回去後，新的怪談在鎮子裡傳播開來。
「聽說林子已經被那東西占據了，它不讓其他人類進去它的領地。」
後面傳著傳著，又變成，「要上供之後，才被允許進入。」
反正文景在發現山裡多了很多上供點的時候，第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是給自己的，聽著那些人的念念叨叨，她的臉逐漸綠了。
沒想到，只是做個好事罷了，怎會傳成這個樣子。
『走走走。』女孩決定立刻離開，再不走，她都要懷疑被傳成鬼，然後添油加醋的加上一點『戰績』，就會把鬼殺隊的人招過來了。
她趁著夜色落荒而逃，來到下一個藤花之家，給主公發信彙報這幾天的進度。
在那裡文景得到了主公的反饋，說已經都告訴了柱和巡，之後彼岸花計劃的時候，會盡力給她制造機會。
「呼——終於來了。」一個多月前的主公府邸裡，文景曾經留下來和主公談過一次，當時她提出要准備備選方案的事情。
方案還是一貫的風格，冒險、主執行人只有文景自己，要是不死川在，當時估計又要諷刺她想當英雄了。
主公這次沉默了，沒有當即回答，只是和她約定了定期溝通的事情，沒想到文景竟然會這麼詳實的彙報。
『那杏壽郎也知道了吧。』不清楚主公是如何說的，但杏壽郎一定會再次和主公溝通，說不定馬上就會有他的信過來。
不過沒想到，來的不是信，而是人。
主公回信到的第二天，文景的門口就多了一個身影。
「杏——」驚喜的聲音還沒喊出嗓子，女孩就被一下撲倒在了還沒收拾的床鋪上。
衣服還掛著夜露的涼意，讓她原本想掀翻對方的心情弱了下來，『看來確實是著急得狠了。』
文景反抱住少年，余光突然撇到了大開的門，這可是白天，一會兒周圍的人就都要醒了，這麼可不行。
「杏壽郎，關門。」
少年不說話，只是把頭貼在女孩耳邊扭了扭，似乎是不願意離開。
『真沒辦法』，於是她就著這個姿勢，把手臂伸到對方脅下，使力示意站起來。
兩人這麼面對面抱著，一起挪到了門口。
「哐——」門關上了，文景松了一口氣，這樣一會兒女主人過來的時候，她還能找到理由搪塞過去。
門關上，此處只有他們兩人，杏壽郎也放心了。
他手臂探到女孩背後，讓文景更深的抱在他懷裡，一時間胸膛貼著胸膛，心跳挨著心跳。
「呼—」好笑的吹著少年的耳朵，雜亂的金紅色毛發擦在耳尖，讓他猛地抖了一下。
女孩不安分的手在他身上背後到處亂摸，「杏壽郎，你好像又結實了！」
一塊塊肌肉安靜的貼在她手下，想要仔細品味一下，卻因太過緊實，怎麼都像是沒吃到嘴裡。
「我接到信就往這裡趕了。」少年終於開口，與此同時松開了緊緊抱著女孩的手臂。
文景以為他這是要恢復正常，所以也坐好，心裡琢磨著該從哪裡說起會比較不讓人擔心。
可杏壽郎並不是這麼想的，松開女孩後，他雙手捏住自己的襟口，在對方還帶著一點惺忪的眼神下，慢慢往下拉動。
「嘶——」女孩眼睛瞪大，雙手捂住臉，從大大的指縫間看著少年一點點暴露在空氣裡的上半身。
那是她看過好幾次的身子，沒有使勁凹造型，也很有形狀，而且似乎更加壯了，坐在那裡也擋住好大一塊陽光。
「我最近可是在努力訓練。」——文景想了兩秒鐘，才反應過來，脫掉上衣是為了回應她剛剛那句感嘆。
「好了！我知道了！」她趕緊一手捂臉向後，一手指著少年的胸口，「你快穿上！一會兒這裡的主人就要過來問候了！」
杏壽郎抓住那只指指點點的手，將它輕輕往前帶，只帶到自己的左胸口，「為什麼，你不要檢查一下嗎？」
「檢查？」文景心說你一直在集訓地窩著，有什麼好檢查的，但美/色在前，她含混的應了兩句糊弄過去，手則非常老實的開始在這具身體上畫圈。
平攤，用最光滑的手掌心貼在少年的心口，聽著裡面的聲音越來越快，她像個醫生一樣，清了清嗓子，「嗯，心跳很有活力。」
然後是肺，這可是鬼殺隊員最重要的地方。
得好好的聽一聽肺音，女孩把耳朵貼在少年右胸口，毛絨的發絲掃在裸露的皮膚上，擦出一片火光般的悸動，「嗯，肺裡的聲音也很好。」
她的手指帶著一點涼意，輕輕的劃過少年的腹部，感覺到那處猛地收緊。
這時，文景突然起了一個話頭，「為什麼不問我呢？」
明明得到消息就直接跑過來了，卻不詢問前因後果，這階段所有瞞著他的事兒，而是先撲上來。
「我在得到消息後，有一種強烈的，再也見不到你的可怕預感......」少年的右胸口貼著女孩的側臉，同時腹部被人輕輕掃著，整個肌肉群都收縮著，帶著聲音也小了不少。
「所以，就直接撲上來。」文景終於檢查完了前面，「嗯，腸胃也不錯。」隨後，坐直了一點，雙手抱住少年，開始在後面檢查。
因揮刀的緣故，杏壽郎的肩胛骨上肌肉非常發達，幾乎不能直接摸到骨頭，先只能摸到肌肉和筋。他做起俯臥撐時，肌肉是羽毛，骨是形狀，肩胛骨像是翅膀一般，一起一伏的扇動著。
「來的時候有很多話，可是見到你的第一面，就是想要確定你的存在！」少年的聲音像是寒冬去河裡游泳，一邊顫一邊頓，好久才將一整句說完。
不死川和富岡，兩個柱，見到無慘，一面就被打到住院好幾個月。而文景只是個女孩，還獨身一人。
想及她遇到危險時，自己可能正在和其他柱鑽研赫刀，一股恐慌就湧到心頭，『她就要這麼，在他毫不知覺的情況下死去了。』
「確定......我的存在？」文景下巴抵在少年的肩膀處，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對方的耳朵。
而後手上撫摸肩胛骨的動作一停，「嗯，後背也很健康。」
「呼——」少年從剛剛開始收緊的呼吸就要正常起來，這時女孩從後面拿起了一根寬帶子，作勢要遮住他的眼睛，「怎麼.....」
他有些疑問，但沒有抵抗，緊張變為安定，連嘴角都帶兩分笑意。
直到——文景貼在他耳邊說，「這是我的裹/胸帶。」
「！」少年擺在膝蓋上的手一抖，一時臉上通紅，不知該如何是好，『抖動下，看看布條能自己落下來不能？』
下一秒，他安靜了下來，呼吸也停止了，側耳聽著前面的動靜。
「窸窸窣窣——」是衣料剝落的聲音。
「！」隨後少年不知所措的手被牽了起來，他觸電似的抖了一下，卻被更強的力道牽住，一直被拉到——滑膩、沒有衣服阻攔的皮膚上。
「咚咚咚咚咚咚」，他明白了一切，手掌又推又拒，只留兩根手指輕觸其上。
軟的，不似他自己的左胸口那麼硬邦邦的。
「咚——咚——咚——」這是文景的心跳。
她的牽力一直沒有離開，這會兒拉著他的手繼續向前，拉低少年的手掌，直到貼滿了掌心。
「呼——哈——哈——」少年劇烈的喘息著，另一只手掌無措的抓緊了膝蓋。
軟的，滿手都是，掌心有一個點是稍不同的。
他幾乎像是被獅子盯住的鹿一般，僵立在原地，接受著從手掌處源源不斷傳到大腦裡的感覺。
那是從來沒有過的觸覺，質感十足，軟蓬蓬的同時，還有墜感，下緣是圓乎乎的。
「不要那麼僵硬，把手指張開。」女孩的聲音很低，卻充滿了誘導的意味。
「哈——」少年艱難的咽下一口口水，嗓子被燥得沒有一點水分。
接著他乖乖的這麼做了。
文景低下頭，看著杏壽郎生澀的抓弄，少年粗大的指關節、大很多的手掌，都讓這件事變得無比輕松，她只覺得一張安定的網，網住了自己的心髒。
安靜。
但時不時有少年咽口水時，口中黏膩津液的「啪嗒」聲。
他逐漸變得熟練了，可手指仍然僵硬的像是不能彎曲，只機械的揉搓著。
文景感受著那原本冰冷的掌心，逐漸被貼得熱乎起來，將小上一圈的手掌附在少年的手掌上，她帶著他開始肆意起來。
「怎麼樣，感覺到我的存在感了嗎？」
第120章 第 120 章
「哈——哈——」少年語不成句, 被遮住的眉眼肌肉正抖動著。
「也聽一聽我的肺音好嗎？」
杏壽郎僵硬成樹枝的手臂被拽了一下，他沒有視野，只能循著牽引的力道, 一直慢慢往前坐。
「再往前一點。」可聲音已經十分近了，說話帶出的氣流已經撲到了臉上，還如何近？
文景拉住他的脖子, 「放松。」
然後一股力道拉著他越探越低, 直到臉頰貼到了軟肉上，女孩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煉獄醫生，我的肺還健康嗎？」
她能感覺到對方咬緊的臉側肌肉, 還有毛茸茸的碎發, 還有錯覺一般的, 涼涼的水意。
『不會吧，他竟然能無師自通到這種程度？』
剛起了一點疑惑，那想法就落地了, 一圈濕潮之意沿著肋骨中線往肺部而去。
「杏壽郎？！」女孩的背脊猛地收緊, 就在她疑惑的時候, 右胸口就被濕熱的口腔包圍了。
接著不等指引，少年的手在女孩腰側上下撫著, 下一秒就探到了背後, 毫不留情的收集著所有地方的觸感。
「嘖嘖——」水聲吸吮。
文景只覺得胸口一緊, 然後笑出了聲音, 「你這次和音柱絕對學了什麼！」
少年未應聲，無所收獲的口腔釋放了噙著的肉, 一路沾濕了干燥的肌膚, 沿著鎖骨、脖子、下頜線, 直到被女孩的嘴唇擒獲。
而後攻勢瞬間反轉，節奏被文景拿走，她捏著少年的下頜，欺身而上，直坐到少年盤著的膝蓋上，胸口緊貼胸口。
貪婪的手從上到下，沿著背脊的中央凹陷處，不斷的和掌心貼合著。
杏壽郎的呼吸幾乎都要被奪走，他干涸的口腔終於多了一些『外援』，嘴唇也被噙得濕漉漉的。
良久兩人終於分開，女孩輕輕撫摸著少年眼上蒙著的布條，貼著耳側問，「你要摘下來嗎？」
貼在胸口的腦袋點頭。
「你要看嗎？」
又點頭。
「但是看就不能摸，摸就不能看，只能選擇一個。」
這可就讓少年為難了，這話就像是在提醒他，時刻有一根繩子系在脖子上，只能有條件的前進，不能放肆的衝動。
「那我看完之後，還能重新系上嗎？」
「當然，如果你守規矩，乖孩子是有獎勵的。」
於是文景將綁在少年腦後的結輕輕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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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外面有不知名的鳥在啼叫，嘰嘰喳喳，比樹上的花還要絢爛。
藤花之家的女主人被樹上的熱鬧吸引了注意，駐足看了有一分鐘，嘴角不自覺帶出了兩分笑意，「今天又是一個好天氣吶~」
這樣的天氣裡，要去詢問居住的各位何時用飯。
不過，其實最近常住的也就只有一位姑娘，一見面就送了她一枝從山上采的花，非常的好看，現在就插/在她床頭的花瓶裡。
『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呀。』她就這麼走到客人的房間門口，抬手要敲門，卻聽到了裡面的動靜。
劈裡啪啦的，像是有人倒在地板上的聲音。
「咚咚咚」，女主人趕緊敲門，「文景小姐，請問您怎麼了？」
「啊，沒事，我沒事。」裡面的女聲似乎有點急促，但很快又恢復平靜，「我昨晚睡得有些不好，今天就直接吃午飯吧。」
「噢，我明白了，如果您中途餓了，可以去廚房看看。」
她帶著些許疑惑離開了這裡，步伐很快，『好像有男人在那個房間裡。』她不好去打探客人的隱私，所以就趕快離開。
春風吹過檐廊，停在那間房屋門前，只聽到裡面依次傳來兩聲笑。
一個女聲，一個男聲。
此刻杏壽郎仰面而躺，脖子上掛著一條帶子。
圍巾一樣，卻很長。
一端被壓在他的脖子下，另一端被拉直，拽在女孩的手裡，比起圍巾，似乎更像是韁繩。
文景端坐在上面，衣料堆積在她的腰腹，幸好春天的屋子不怎麼冷。
將帶子抓到一手上，輕咳兩聲，她用一種嚴肅的語氣開始講解，「好了，同學們，今天來認識人體結構。大家可以結合自身，感受人體結構的差異。但請注意對示範人員保持尊重，中途不得觸碰。」
「嗨！」好同學也是唯一的同學杏壽郎，幾乎要躺不下去。
只見他一會兒平躺，一會兒又用手臂支撐著自己的上半身，想要坐起，可是礙於『老師』現在坐在中段，他也只能又平躺下。
整個人焦躁不安到了極點，似乎又有一些難耐的東西在裡面。
「那麼首先，就從整體開始，女性的體脂率一般遠高於男性。」她舉起自己的胳膊，捏了捏軟肉，「即使像我這樣訓練，一般也就是這樣了，因為要保存脂肪，皮也會相對厚一些。」
接著她拉起少年握緊的手，「放松，實踐環節到了。」
然後雙臂張開，將披散到肩膀的頭發梳到後面，完全的把身體展露出來，「只能捏一下喲~」
年輕的軀殼，和衰老沒有一絲關系，一切都是違抗地心引力的，肌肉貼合著骨骼，皮膚包裹著血肉，一切都向內收緊。
少年的臉爆紅，手有點抖，他在那道鎮定的注視下，輕輕的捏了下女孩的臉蛋。
「哼，真可愛~」女孩又盯著那手安分的回去，少年把雙手擺在胸口，像是要入殮一般。
「接下來就是局部講解，女性和男性同為人，骨骼的數量一致，走向存在細微差別。比如女性的肩寬明顯要比男性的窄，與此同時，胯骨要同比寬一些。」
少年以為還是要用手測量，有些迫不及待的張開手，卻被女孩按在身體兩側，「用手測量太不直觀了，我們直接比比看吧~」
「怎麼？嘶——」視野裡，女性的軀體直接附身，從下到上，緩慢的，像是在疊加兩塊蛋糕胚，貼合到下方的少年身上。
胸口很擠，有些悶，杏壽郎能切實的感受到那具輕盈身體的沉重。
「哈——哈——」少年反射性的想往上翻。
「噓——」耳鬢廝磨，輕聲慢語，「你看，你的肩膀能完全覆蓋我的。」
杏壽郎想要低頭看一眼，下巴立刻撞上了帶著涼意的肌膚，嚇得他立刻又抬起頭。
「別怕」，文景從兩邊抓住他的手，說話時胸腔的震動通過肌膚的相貼傳導過來。
少年被引到肩頭，摩挲著，以這個在懷裡的角度，真的能直觀的感覺到體格的差距。他心裡有一股衝動，他想將女孩抱在懷裡死死攥著，讓她填滿自己的懷抱。
正當這股洪水漫上堤壩，想要從阻攔裡越出時，女孩突然又重新坐了起來，填不滿的懷抱就這麼空了出來。
「好的，接下來是自由活動時間。」
自由......活動？
少年的眼神突地火熱起來，一簇火苗在裡面燃燒著，期待著接下來的解釋。
「你有五分鐘的自由時間，想做什麼都可以。」
下一秒，她就驚叫一聲，被直接掀翻在床鋪上，「哈哈哈哈——」
她被身上的小水花濺得發癢，忍不住扭動起來，「杏壽郎，別這樣。」
好不容易被放出來的少年哪裡還能聽到，他倒是覺得自己怪可憐的。
於是感受牛奶流過指尖的滑膩感；
這幾乎是一片干淨的雪原，總想讓人想留下點什麼，比如踩個印子在上面，看著白茫茫、棉蓬蓬的雪上，只留一痕；
就靜靜地和愛的人待在一起，杏壽郎心口像是有羽毛飛了出來。
天下如果還有第二件更快樂的事情，那一定是明天睜開眼還能看到她。
「還有嗎，最後一分鐘咯~」
聞言，少年著急起來，他還要實現自己最喜歡的部分，將女孩抱在懷裡，去保存她在懷裡的觸感。
行動之間，文景松垮的衣服就要一路繼續向下滑去，杏壽郎有點想耍賴，故意分不清界限似的，要直接順著後背往下。
半路，女孩攔住他，「這位同學，這是下節課的內容，不是本節課主要講的喲~」
「！」杏壽郎趕緊縮手，只把自己的手放在喜歡的位置。
他發現手臂從女孩背後交叉過去，能摸到另一邊的側面，於是抵著她，讓兩人貼在一起，這麼玩樂起來。
「十、九、八、七......三、二、一」讀秒結束。
不過兩人還是保留著溫存的姿勢，就這麼相互傳遞著熱量。
良久，天光已大亮。
杏壽郎用臉頰摩挲著女孩的肩膀，時不時留下一點水漬。
「哼」，文景雙手抱住少年兩頰，抵住他的額頭說，「下課。」
那雙紅金色的眼睛裡，明顯有著焦灼的喪失感，但雙手還是聽話的放松了。
「杏壽郎——」
「嗯？」
「這節課有不懂的，可以隨時找老師來問，只要溫習一下，總會懂的。」
「！」少年立刻就要表演一個當堂提問、無縫溫習。
「噓」，女孩一點點按倒他，「一路過來又沒有睡覺吧，現在先睡。」
感覺到讓步的杏壽郎立刻就要前進一步，「嗚姆！那我要一邊睡覺一邊溫習！」
「不過在那之前，我要給你拿點東西吃，吃完再睡覺。」
文景很懂的適可而止的意義，其實很簡單，世間的道理就是燙飯的道理。
涼了就燒點火溫溫，燙了就晾在一邊涼涼，講究適合的火候，這樣最後吃到嘴裡就是溫的。
被『無情』留在被褥裡面的少年，全然不見在集訓時的嚴苛，只像是撒歡的小狗，在被子裡左蹭蹭右扭扭，激動的精力無處可發。
到最後，他忘了自己此行最大的目的，滿心都是貼貼的歡喜，和更近一步的幻想。
第121章 第 121 章
4月, 鳥語花香，風平浪靜。
5月，欣欣向榮, 天朗氣清。
外部的世界亂七八糟，抗議啦、聲明啦、演講啦，這都和鬼殺隊的大家無關。
他們只感覺到, 鬼的痕跡竟然變得如此之輕, 似乎有一個橡皮擦正在將其慢慢從世界上擦掉。
『難道這就是沒有鬼的世界嗎？』不必擔心有鬼，不必擔心被吃，每個夜晚都是安寧的。
沉浸在這令人心驚肉跳的寧靜裡，柱們都皺緊眉頭, 努力攻克節奏配合和赫刀的難題。
而文景也開始了她所有嘗試裡, 最為大膽的一項。
空曠的道場裡, 白天擁擠的汗味已經被風帶走，兩個人對坐，都在深呼吸調整心情。
「咕嘟——」旁邊觀看的甘露寺緊張的咽了一下口水, 被同樣抱臂坐在一邊的音柱瞥了一眼。
「那我就開始了。」文景抬手, 將自己的精神力集中在一點, 她控制住自己的手不要抖。
稍微出點差錯，她可能就沒未婚夫了。
對面的杏壽郎倒是一副信任的模樣。
他們今天實驗的是, 如何降低除文景以外人類的存在感。
如果可以的話, 那麼在決戰當天, 所有人的戰鬥力將狠狠拔高一個檔次。
以往文景所有的操控動作, 包括影響鬼和人類的神智，都是讓能量進/入/體/內的結果。
而她現在要做的, 是讓能量不進人體, 只籠罩在身周, 這樣就相當於只影響了身周的空氣，同時能把空氣背後的人給隱身。
這個設想很早就有，在柱合會議頭腦風暴的時候，大家第一個想到的使用方法就是這個。
可那時的文景還很弱小，無法進行如此精密的控制，且人和物不同，物是靜的，人是動的。如何能在移動中，仍然保持能量不逸散，這是一個大問題。
一旦達成『隱身』效果，那麼勢必會對周圍產生影響，移動之間，就會出現一會兒這個瓶子好像在這兒，一會兒似乎又不在。
所以不能直接畫個大圓圈住，還必須精細的給人描邊。
這可不是件容易事兒。
杏壽郎給與她眼神鼓勵，讓女孩終於下定決心，虛握住了眼前人的手。
接著，從手開始，沿著胳膊一路往上，和動物實驗不同，想覆蓋人體所需要的能量比想像中還要多。
她能感覺到每分每秒，腦力都在快速燃燒著，血液裡的糖分在迅速的消耗著。
一個世紀之後，汗濕額頭的文景虛弱的說，「好了。」
可在旁觀的兩人看來，幾乎是一瞬間，她就操作完了。
甘露寺瞪大眼睛，突然意識到世界傳遞給她的感覺在撒謊，她明明知道煉獄師傅就在面前，卻總也找不到。
「嘶——」音柱後仰一下，「這算成功了吧！」
看到文景虛弱要倒下，甘露寺原本是要去扶的，卻意外發現文景在半空中停了下來，像是被看不到的手支撐住了。
「嗚姆，看來是的呢！」這種隱身只隱藏了身形，聲音還是能正常透出來。
然後就是另一個大問題，「這樣相互之間也看不到，很容易誤傷。」
甘露寺點頭，她剛剛差點和師傅撞到一起。
『不是吧......』明明進步到這種程度已是要命，竟然還有鑽研的空間，文景心中一時不知是開心還是疲憊，只不停地往嘴裡塞著飯團，七八個下肚，才有精力開口說話。
「杏壽郎，你有沒有感覺到不舒服嗎？」
少年活動了下身體，甚至出刀揮了兩下，大家能聽到破空聲，也能看到迸濺的火光，憑這個也能分辨出其所在的位置。
「這樣一出刀就會暴露吶......」
文景想到自己『延遲刀』的效果，「那就一擊即退，人為造成攻擊方位不定的效果。」
......
那就有可能造成一窩蜂攻擊上去，或者大家都不攻擊，再者說，和無慘這種級別的敵人戰鬥，有時候真不是他們想如何就如何的。
這天直到音柱他們離開，加在杏壽郎身上的能量依舊沒有散干淨，他們決定明天柱集訓的時候，把這件事擺上台面說一下。
是夜，寂靜。
兩個人的床鋪挨著，文景還想著使用能力的事兒，久久不能入睡。
她心裡一陣陣發緊，就好像坐在考場裡，大家都抬頭看著表等發卷一樣，距離真正的大戰還有一個月的時間，緊迫感已經掐到了喉嚨處。
「文景。」
一只手伸了過來，找到了她的胳膊，抓住後順著向下，捏住了她的手。
兩個人隔著一人的距離，遙遙相對，「怎麼了？不舒服嗎？」
這是文景第不知道多少次問這句話了，之前能力用在其他活物身上，全是負面的效果。
要不然就是理智全失任由擺布，要不然就是神智受到影響。
積極正面的，倒真是沒有，杏壽郎是第一個實驗的人。
「別擔心！我很好！倒是你，很累了吧，快睡吧！」
文景疲憊的笑了一下，閉上眼睛，全身的肌肉卻無論如何都放松不下來。
這時被子被人掀起，有風順勢吹進來。
女孩睜眼，果然是少年又過來了。
「你想干什麼？」她想裝作怒喝，可是眼睛的笑意消不下去，變成了打趣。
「老師，我們可以預習嗎？」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像是貓一樣，反射著偶爾照到他臉上的光。
賊溜溜的。
女孩又笑了一下，她這些天以來，發現杏壽郎還挺喜歡『上課』的，作為學生，他表現得很刻苦。
幾乎每天都要溫習課業，整理錯題，還時不時問一些『超綱』問題，時常一學習就會到很晚。
也不知道早上他是如何精神的繼續一天的。
「好啊，你想預習什麼？」她用一邊的手臂支撐住頭，盯著旁邊的人。
「老師，你接下來都要講什麼？」少年已先一步將頭埋入她胸口，拉散了領口，直把整張臉都掩進去。
文景整理著少年腦後的發絲，「嗯......接下來就是比較難的部分了，需要一定的基礎才能聽懂喲。」
杏壽郎興奮的抬起頭，「什麼基礎？」
「十——八——歲！」
少年絕倒，把臉悶在枕頭裡，可憐兮兮的說，「可是過幾天就是我的生日了。」
文景剛剛還游刃有余的笑臉立刻收了回去，「咳咳——回去，回去。」
她點著杏壽郎的肩膀，想把他推回去。
怎麼推，那人就是不退，還繼續說，「生日的人總該有特別照顧吧？而且，十七歲和十八歲也沒有什麼區別了！」
如果按照中國人虛歲的算法，那確實，十七和十八沒啥差別了。
不過——「這不是還沒到生日呢嗎？！」
文景使力的戳戳點點，逼得對方退出自己的被子。
「嗚姆！那就這麼說定了！」杏壽郎又開始自說自話了。
「什麼就說定了！」
少年被子一掀一蓋，幾秒的時間，就從裡面傳出了鼾聲，並且對女孩的問話置之不理。
「喂！」文景往前蛄蛹了下，「啪」地拍到了少年被子上，「我可沒給你承諾啊！你可記得了！」
「呼——呼——」突然呼嚕聲就大了起來，幾乎要蓋住女孩的聲音。
「喂！喂！」拍也不管用，搖也不管用，文景最後只能虛張聲勢的說，「那我已經告訴你了，到時候可不許說我不遵守承諾啊！」
重回到被窩裡，女孩的臉熱了起來，她竟突然感覺到了一點不好意思，『這、這可怎麼辦？』
前面表現得再游刃有余，她也只是一個擅長紙上談兵的家伙，到了最後，她反倒是膽怯了，甚至怕拿不住杏壽郎。
『這幾天必須要搞點事情，讓他想不起這件事。』
她捂著臉，卻掩蓋不住翹起的嘴角，看來比起抗拒，這會兒的惴惴不安更像是又期待又擔心。
於是第二天，兩個人同時帶著黑眼圈出現在道場裡。
白天是隊員們的集訓時間，文景來了之後，擔任的是機敏程度的測試。
她會不停地調節自己的存在程度，確保在隊員毫無察覺的時候突然出手，這樣七八天下來，炎柱道場裡都快傳出女鬼的傳說了。
每個隊員只要一進入道場，全身就都緊繃起來，一旦感覺到周圍空氣的緊張，就立刻相信直覺朝一邊躲去。
別的不說，在文景的手下，所有人的第六感都有明顯提升。
「文景小姐，你昨天累著了，今天就讓我來吧！」甘露寺很會體貼人，一下就給文景的工作搶走了，這就給她制造了空隙來思考。
——怎麼將能力最大化的利用呢？昨天嘗試的是，給人類的身上覆蓋一層能量，可實踐下來，操作太精細，而且所需要的能量太高。
如果大家都降低存在感的話，還存在撞一起的問題。
『不是正，就是反。不在人類身上附加，就在無慘身上附加。』可是在無慘身上怎麼加呢，具體怎麼掌握那個度呢？也不可能在無慘身上實驗......
「哎——」她長嘆一口氣，決定把這些疑問都留到晚上柱和主公的頭腦風暴會議上。
然後就是第二個需要思考的問題，也是迫在眉睫的問題。
——怎麼能把杏壽郎糊弄過去？
三大要素無非就是時間、地點、人物。
時間動不了，生日不能後退。
地點動不了，他們最近都在這裡。
人物呢？兩個人，她和杏壽郎，生日當天晚上，必須有一個被叫走不在。
她把眼光放在了人美心善、熱心幫忙的甘露寺身上，『這不就是一個現成的嗎？我就不信，杏壽郎還敢從甘露寺房間裡把我拖走！』
另外一邊，杏壽郎歪著腦袋，看到了文景盯著弟子不懷好意的笑，『她要干嘛？』
第122章 第 122 章
轉眼就到了杏壽郎生日的那天, 日程緊湊，大事為先，肯定不會專門停下來給他辦生日宴。
頂多就是親近的人會來道一聲祝賀, 一起吃個中午飯。
文景給他做了一根面條。
對的，就是一根長長的面條。
為了做成這麼一長條，文景放棄了切, 而是不斷用手擀面。
把一個面團擀成了木棍粗細, 又繼續擀，最後擀成了小指頭肚一半的粗細，再輕輕甩一甩，簡易版的長壽面就做成了。
——中間文景無數次以為自己在滾泥條。
吃的時候也講究, 只允許他從一頭開始吃起, 這樣即使咬斷, 碗裡仍然是完整的一條。
「這是哪裡的規矩？」甘露寺很是好奇。
文景借機附耳過去，「是我家鄉的傳統，怎麼, 我今晚和你講講？」
「好呀！」甘露寺沒什麼心思, 當即答應了。
「咳咳」, 文景坐回原位，心情好上了許多, 抬頭就看到杏壽郎盯著這邊的眼神, 心虛的她趕快催促, 「快點吃！這面必須要在涼之前吃完！」
少年這才繼續。
仗著他耳朵不好使, 文景敢當面這麼搞，但她忽略了, 人類的一個感官不靈敏, 就會借助其他方式, 比如好眼神。
杏壽郎從來沒告訴過女孩，他讀唇語其實蠻厲害的。
「呼嚕嚕——」加速吸溜著面，少年也有了對策。
這天晚上頭腦風暴的結果，就是多做實驗，盡可能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提高能力。
大家百分之五十的時間還是在討論彼岸花計劃的進展、意外和細節，百分之四十是在討論組合技和赫刀，最後百分之十提了下文景這個備選方案。
能看出來，所有人還是寄希望於大家一起努力鏟除無慘，讓文景上備選方案，是努力到不剩什麼人時的選擇——那時候也就不存在人太多，相互會誤傷的情況了。
文景大概能猜到這個結論，畢竟鬼殺隊是一個講團隊協作的組織，她那個孤膽英雄的方案必然會被放在很後後後面考慮。
會後，花柱問，杏壽郎生日要不要到蝶屋去稍微慶祝下，那邊人多，能組個聊天局。
女孩想了想，還是拒絕了，第二天還得訓練，得早起，去蝶屋路稍微有點占時間。
這個時候，她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胸有成竹的跟著回了炎柱的道場，准備晚上和甘露寺一個屋子湊合一下。
結果當晚，蛇柱拿著杏壽郎給的票，邀請甘露寺去看現代戲。
「文景小姐，我先出門了！伊黑桑要和我一起出去~」
文景伸出的手落在半空，無力的抓了抓，她想說。
——『馬上就要大戰了，哪裡還有心思搞這些？』
——『蛇柱也是，新任柱不想著如何提高能力，光想著談戀愛！』
可轉頭又一想，大戰後不知能有多少人能活下來，尤其是柱。
現在既然他們雙方都有那個意思，還不如就現在好好待在一起。
於是她的手縮了回來，只揮了揮，「記得早點回來！」
此時離睡覺的點兒還早著呢，女孩想了想，決定出門避一避。
「文景！」背後傳來催命的呼喊，她正准備不管不顧衝出去，又聽到了下一句，「現在還有時間，我們練習一下組合技吧！」
是了，還有正事沒辦呢，大戰的時候，她作為炎柱繼子肯定是和杏壽郎一個方隊，所以兩人的組合技也得加緊開始研究了。
「好——」拖長聲音，文景不得不回去，一轉身卻沒有人了，「杏壽郎？」
她直覺不對，腳試探的往裡走了走，沒幾步又縮了回來。
『別看他一臉真誠懇切的樣子，實際上心裡蔫壞。不行，我得防一手。』
「哐當」，這時，突然從前面房間傳來響動，還有被砸到的抽氣聲。
「杏壽郎？！」她剛縮沒兩步，就變走為跑，趕緊推開門看裡面的情況。
「唰——」門裡傳來一股大力，站在走廊裡的人被一下拽了進去。
其速度之快，簡直就像是上演了門吃人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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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裡，文景算是真實領會到了男性的力量強度，原來之前一推就能推開，不過是因為對方願意被推開。
「起來！快要壓死我了！」女孩維持著向門邊爬的姿勢，被人從後面死死抱住。
那人把她當做了一棵樹來爬，手腳並用，從拖著她的腿，爬到全身壓在上面。
「嗚姆，不要！否則你肯定要逃了！」
「哎——」文景長嘆一口氣，聳聳肩胛骨，示意把腦袋放在上面的少年給她松綁，「我不跑。」
「好！」杏壽郎一個鯉魚打挺，立刻盤腿坐在了一邊。
女孩也慢悠悠的直起身，一邊誇張的在肌肉上敲敲打打，一邊想著應對的方法。
然後，她抬起頭，正色問，「杏壽郎，你害怕了嗎？」
屋裡沒有點燈，只有外面逐漸升起的月光，將室內透成了一股曖昧的明。
女孩的眼睛裡含著水光，在說話間隨著輕微的風閃動，像是花葉上永遠不會掉落的露珠。
那一直是一雙會說話的眼睛，裡面總是有很多情緒，又似一口井，讓人掉下去浸在水裡，忘記自己是需要呼吸的物種。
「害......怕？」猛吸一口氣的杏壽郎，在吐出這個詞的同時，才理解了文景的意思，「對來月的大戰嗎？」
女孩沒說話，只是點點頭。
「與其說害怕，不如說是亢奮！」他撫著自己的膝蓋，一邊暢想一邊握緊了拳頭，「殺了無慘，就能終結這場悲劇。我們所有人，都可以真正迎接自己的人生！」
文景再度點頭，是的，她現在用的是拖字決。
只要在某種情緒高漲的時候，從中間打斷插/入其他情緒，那麼整個話題就會轉向。
鬼殺隊的大家都和無慘有血海深仇，一旦提到這個，就立刻會想起沉痛的事情，想著報仇的准備，那點衝動也就被衝淡了。
說實在話，其實文景是害怕的，不是對『獎勵』本身，而是獎勵之後的變化。
像她面對蛇柱和甘露寺時所想的，一個月之後，他們中的不少也許要永遠離開。
其中可能就包含她自己，所以與其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時機加深感情，到了離開時讓杏壽郎心痛，不如隔著一步遠，不要繼續靠近。
果然，兩人之間沉默了起來。
女孩准備站起來，起身到一半，對面的少年將思慮已久的話說出口，「我會保護你的，絕對！」
『好突然！』文景捂住嘴巴，不知為何眼淚就想流下來，那些掩藏在勤奮訓練下的不安，此刻暴露無遺。
「笨蛋！我很強的！」她撲進少年的懷裡，揪著他喉結上的皮左右晃。
半分鐘後，文景手下的喉結又開始劇烈的動起來，那是杏壽郎在緊張的咽著口水。
不過這次，他不敢低頭看了，只敢仰著頭，就這麼盯著天花板，思考別的事情來澆滅自己的衝動。
『好乖。』說停就停，還算是知錯能改。
雖然生日沒有獎勵，但這個表現值得一個小甜品。
「吶，杏壽郎，你還想上課嗎？」聲音很低，像是豹子壓低身子掩在草叢裡向著獵物前進。
「！」少年抖了一下，然後慢慢點頭。
「這樣吧，雖然我們沒有到學習下一課的時候，但可以稍微預習下。」
她坐好，兩人盤腿相對，對面的少年興奮的臉都要燒起來了。
一只手抬起，輕輕撫摸他的胸口，狀似不注意似的，走到了衣襟裡面，和肌膚相貼。
在他還在為胸口的手而悸動時，腰間突然一松，另一只手不知何時，已經開始解起他的腰間。
「噓，不要低頭，看著我。」被蠱惑似的，少年抬起頭，眼神裡帶著一層薄冰般的沉迷。
失去了視線，他只能盯著女孩額角垂下的發絲，在動作間晃過她的眉眼。
胸口上，一只手經歷了高山和梯田，輕松突破了松垮山腰的阻攔，就走入了下一段旅程。
「哈——」少年幾乎要被突然的溫度刺激得跳起來。
先是外輪廓，走在那個微微隆起的山包邊緣，慢慢的畫圈，一瞬間就經歷了滄海桑田，板塊之間的擠壓讓山峰聳起。
杏壽郎手臂上青筋暴起，滿腔的熱血無處播撒，只能兩手死死按住女孩的肩頭，將她拉向自己。
不愧是生死之間鍛煉出來的，反應速度就是快。
她順勢貼到少年的耳邊，雙腿跪在中間，「健康檢查開始了~第一項，反應速度，合格~」
接著輕提，山脊拱起地表，終於從被擠壓的邊緣突破出來。
掌間的硬繭，手背的光滑，感覺上有如天和地的差別。
文景小心的動作著，無端想起曾經學過的詩詞，『輕攏慢捻復挑』。
只不過琵琶女需要應付的弦，和她需要應付的弦，可是有很大差別的。
手上逐漸潤了起來，此方空間便只剩了「吧嗒吧嗒」的水聲和少年平穩不下來的氣息。
「第二項，堅固程度，合格~」
杏壽郎哪裡還有腦子聽這些話，他只覺得自己熱得要燒起來似的，整個人都縮成巴掌大小，就由著文景來擺弄。
從上到下，全部都照顧到。
少年哪裡遇到過這種待遇，頭垂到女孩的肩膀上，低吼一聲。
「啪嗒」，有什麼東西順著文景的手腕滴落下去。
「第三項，不合格~」
「誒？」兩頰帶著團紅暈的少年馬上就要被嚇白了。
「哼」，誰知對面人立刻笑出聲，「原諒你了！下次好好表現！」
第123章 第 123 章
接下來的幾天, 果然出現了文景擔心的事情。
杏壽郎幾乎不能和她對視，尤其是在隊員們面前，只要一對視, 炎柱大人就會滿臉通紅，說到半截的話全部都忘記。
而且，在晚上的時候, 經常越過『三/八線』跑到她這裡來。
上/癮了這是。
文景一向以為杏壽郎很靠譜, 是那種能經受住誘惑的人，現在看看，還是刺激大發了。
這讓她很擔心之後的訓練。
於是5月中旬的一天夜裡，文景照例給他復習完『功課』, 在溫存的時刻, 繞著他的頭發說, 「杏壽郎，之後直到大戰前，都禁/欲吧。」
「嗯！」少年毛茸茸的發絲, 在點頭時蹭著女孩的臉頰, 讓她不禁笑出聲, 「真乖~」
這件由生日引出的『獎勵事件』就在雙方都認為失控的情況下結束了。
那之後，就只剩下半個月了。
彼岸花計劃即將啟動, 所有人臉上的笑容都不見了, 留下的是緊繃的下頜線。
最近鬼又開始活動, 隊員們有去無回的情況也多了起來。
這晚, 是一次例行集會。
主公的額頭幾乎全部被詛咒占據，不過這種步步緊逼的狀況並沒有讓他慌張起來。
人員一到齊, 他就拋下一個炸彈, 「無慘應該是在找我們。」
無論是有去無回的隊員, 還是刻意露出的鬼的行跡，都顯示，在背後，有一雙眼睛在盯著鬼殺隊員。
「嘖，無慘大概知道實驗體被我們藏起來了吧。」
主公點點頭，轉而問起文景，「文景，你的感覺呢？」之前無慘反常的將鬼全部捏死，就是文景和它撞上的緣故。
「我感覺，它想要一石二鳥。一是抓住我們的隊員，審問實驗體的消息，和鬼殺隊集訓的地址，二是找到它想像中那只『鬼』。」
基於無慘對人類的蔑視，它一定不認為這種類似於血鬼術的東西會是人類的能力，只會以為是鬼當中出現了一個脫離它控制的家伙。
悲鳴嶼想及那些犧牲在大戰前夜的隊士，眼淚又流了下來，「就利用這種心理，將它引到山谷裡吧。」
彼岸花的消息之前預想的是通過京都祗園傳遞過去，但那樣無法保證到場的就是無慘。
如果是追逐過程中碰見了彼岸花田，那就不一樣了，它會覺得是自己找到的。
「那麼，假裝是事件判定升級，柱來追查失蹤隊員如何？」香奈惠順著思路往下說。
「嗚姆，交給我吧！我可以單憑自己，握出赫刀！」杏壽郎在這些天的赫刀實驗裡很占優勢，別人都是需要兵器相撞才可以，他只需要使用炎之呼吸即可。
「嘖，你是不是被你的繼子傳染了。」一樣的個人英雄主義。
「明明我的音之呼吸更快！」
主公掛著笑，溫和的看著下屬們的積極討論，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次就是千年詛咒的終結點。
而旁邊的文景看著熱烈討論著的各位柱，有些不確定的又聽了聽，確信這回是他們在搞個人英雄主義，於是舉手打斷，「啊喏——主公大人！」
眾人一靜。
「也許不需要人類過去，我可以用控制的鬼來吸引無慘。」順帶落實下無慘的猜測，確實有鬼脫離它的控制。
主公和柱的視線齊刷刷的望向這邊，女孩有些忐忑的放下了手，她在這種場合一般只有被提問的份兒，每次主動提方案，總是被挑刺。
不過這次，大家的反應有些不同。
「嗯——似乎可以，各位的意見呢？」
音柱還是一貫的挑剔，「你的鬼可以快過無慘嗎？」
「這種事還是打一打再說吧！」不死川說著就要掏刀。
是騾子是馬，真的得拉出來遛遛。
文景不怕，「當然可以！」
半個小時後，主公府邸後面的道場燃起了燈。
在那中間，站著四個身影，有高有低，有大人有小孩。
唯一相同的，就是它們木訥的表情，眾柱都知道這些鬼沒有自我意識，沒有命令是不會動的。
不死川的視線在裡面掃了掃，指著最矮的那個說，「這是你最開始的那只，就它吧。」
炎柱的眼睛突地亮了一下，因為他想起來，文景好像從來沒有在大家面前演示過實戰，而這些柱裡最了解情況的不死川，也只是以為文景的操控就如藝人操控木偶。
文景似笑非笑的看著風柱，調侃道，「實彌君這是要讓著我嗎？無慘可不會這麼做。」
「嘖！」不死川手指一移，指向最高的那個，「就它吧！」
可文景還是抱著手臂沒動，「音柱大人不是怕快不過無慘嗎？不如用你的音之呼吸來試試？」
「好啊！」宇髄聞到了一點囂張的氣息，好笑的站出來，他看女孩成竹在胸的姿態，心裡的天平暗自傾斜，倒是變得有些期待了。
接著文景又開始點名了，「水柱大人的十一式很厲害，要不要也一起加進來？」
「喂......」不死川此時感覺到一點不對勁。
囂張到一半的文景被杏壽郎一個手刀砍在腦袋上，原本想挨個點名的，現在也消停了，直接叉著腰霸道的說，「你們一起上吧，我也會讓它們一起上！」
不如說，讓所有鬼一起上反而是文景玩得最熟悉的一套。
小一可以和石壁融合，另外的應用是讓身體化為石漿，以及讓身體變得堅硬。
小二身形敏捷，速度尤其快，配合文景的能力，可以全程在人的視線裡消失。
小/三力氣很大，而且能暫時吸收別的血鬼術，是配合起來最全能的一個。
小四帶著腐毒，一張嘴就能吐出瘴氣，咬緊舌頭的情況下，還能將毒液噴到很遠的地方。
它們每一個都不是隨便選擇的，這麼組合下來，正好戰法刺T都有了。
既然文景這麼說了，其他人當然不跟她客氣，杏壽郎還特意分析了下情況，他們決定第一波先四個柱一起。
「那麼誰先雙腳出內場的圈，或者誰先被砍到脖子，誰就算輸吧！」
雙方約定了可以使用的能力範圍，文景這邊是不能破壞場地、小四不能噴射太多腐毒，並且全部人或鬼都要用木刀。
「嗖——」音柱一下就衝了過來，卻在到達時失去了目標——所有的鬼都『隱身』了。
他早就預料到這件事，於是通過此間空氣的流動判斷著鬼的方位，幾個柱幾乎都是立刻定身，感受身邊的聲響，用第六感確定襲擊的到來。
「碰——」音柱猛地要抬手擋下攻擊，卻發現對方的刀似乎穿透了他的阻攔，直接打到了身上。
不死川見狀立刻朝鬼所在的方向攻擊去，結果刀揮下後是一片空檔，反而是背後被人猛的擊中。
「不對！」富岡立刻豎刀擋在身前，虛空裡一道攻擊突然毫無征兆的與之撞上，「有問題！」
觀察了前兩人受到攻擊的情況，幾乎所有柱都腦子裡一激靈——第六感的方位是錯的，不，是延遲了！
必須要提前幾秒鐘分析可能來的方位，並做好防御才可能攔下！
「哈哈哈哈，這是文景的延遲刀，終於讓你們也感受到厲害了！」最後那位參與者看起來就游刃有余極了，他不僅看著同伴的笑話，還有時間隨手一擋就擋下攻擊。
「我明白了！這真是太華麗了！」簡直就是在考試一般，音柱宇髄瞬間明白杏壽郎能如此淡定的原因，那就是從旁觀者的角度看自己的站位。
文景的能力很厲害，卻也受制於自己一向不怎麼靈光的戰鬥意識，攻擊方式會形成定式——就如愈史郎當初指出來的，只要和她搭配時間久了，就能明白其意圖。
也就可以偽裝成某種姿態，等待預定中的攻擊，從而讓無法預測的行動顯行。
而戰鬥經驗豐富的風水炎音四柱，只在一開始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隨後迅速領悟關竅，做出調整。文景的大腦瘋狂運轉著，原本操控四個鬼，做出整體戰鬥判斷已是很難。
現在還得判斷各柱的出招軌跡及真實意圖，不消一會兒，她就有些撐不住了。
場上的局面也從柱摸不著頭腦，只能被動防御，逐漸變成柱開始打配合，在一個人防守的同時，另一個人朝鬼的方向攻擊。
「嘖！」一個多月的配合訓練真是沒白搞，柱們的行動行雲流水，把文景逼到了死角。
其實柱們的行動方案很簡單，只是場上的軌跡都太亂了。
別人看來，不過就是四個人在對著空氣打來打去，可在文景眼中，那就是8個『人』。
她既要看柱們的招式，也要看鬼的招式，一人一鬼對戰幾秒，就已經過了十幾招。而文景同時需要操控的是四個鬼，一秒鐘，在她腦中就已經過了幾十招。
就算電腦的CPU，也得卡上一卡。
可在戰局瞬息萬變的比試裡，卡一點，後面就全部亂套、只能招架了。
「文醬......」香奈惠看看場內打到興頭上的各位柱，又看看場邊已是有些面色發白的文景，猶豫著要不要喊停。
「不，我沒事！」女孩意識到了花柱的意思，迅速阻止，在她看來，這又是一次臨近極限的突破。
——只要讓她想出辦法來！
可是辦法在哪裡？
短短一分鐘後，風雲突變，一只鬼面臨著前後夾擊，行蹤被挑明，宇髄一腳將其踹了出去。
小四出局。
文景腦門上「噔」地一下就出了一層汗，四個鬼裡最高大的那個已經出局，那麼局面就從4對4，變成4對3。
優勢在柱那邊，並且很快就會擴大，比例也會逐漸變成4對2、4對1，這樣翻盤的難度就會越來越大。
『等等！既然柱能合作，變成一個人，為什麼我不行？』
第124章 第 124 章
文景慌張的眼神一下沉靜, 場上亂七八糟的7個『人』，在她眼中變少了。
『不能將鬼當做人來看，它們就和刀劍一樣只是工具。』工具的話, 只需要執行主人的命令就可以了。
所以被破壞也無所謂。
表面上高高矮矮、各具特色的三個鬼，背後只有一雙眼睛，, 那麼就徹底的執行她的意圖吧！
她不需要去考慮每個鬼的處境, 又是擋又是退，思考如何尋找間隙、如何攻擊，一個鬼一個鬼的去設計攻擊路線。
只需要告訴它們，我現在就是要讓不死川的某個地方受到攻擊, 讓他倒下！
受到命令的眾鬼風格一轉, 變成了合力圍攻一人的戰鬥方式, 只幾個回合，就將風柱逼退到內場邊緣。
「來了！」音柱等人立刻援護。
然後他們就發現，這些鬼不再糾纏於每招每式的得失, 而是放開了手腳, 像真正的鬼一樣, 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顧損失。
「啪——」一只鬼手被富岡砍下來，掉在地上, 可與此同時, 不死川面前的壓力已經大到難以呼吸。
『已經有下弦一的實力了吧, 這些鬼！那個女人怎麼做到的？』肯定不可能喂人類給它們吃, 那到底是如何做到實力提升的？
思考之間，他直覺不對, 身體已被猛撞上來的鬼推得往後移了一大步。
「實彌！」富岡踹開那只被砍斷手的鬼, 已近身拉了不死川一把。
『你管誰叫實彌？！』風柱滿腦子不是脫困, 而是疑惑，他啥時候和水柱這個家伙關系這麼好了？
這聲實彌，同樣也震到了富岡自己，他防衛的同時，心裡念叨著，『竟然......直接叫了同輩的名字......』就憑借這句話，之前是如何且不說，之後，『也許借著這個機會，就能一直這麼叫下去？』
「煉獄！不要在那邊看著！」音柱恨鐵不成鋼的盯著自己內部的『叛徒』，本來炎柱就很熟悉自家繼子的能力，還一起訓練，也適應這種戰鬥方式。
可是從剛剛開始，煉獄突然就開始劃水了。
「哈哈，文景的臉色很不好吶！要不要停下！」還公開在這邊向繼子示好。
「不用！」首先開口的是文景本人，她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剩下的精力就全放在與風水音三人纏鬥上。
「碰——」又是一只鬼，剛剛被砍斷手，還沒恢復好，就又被水柱憑直覺找到了，一腳踢出場外。
現在局面變成了4對2，場上的鬼只剩小一、小二了，高大的、容易卷動氣流的兩個鬼都出局了。
「嗚姆，那我就不客氣了！」請示過之後的杏壽郎直接全力加入搜尋鬼的行列，而文景則操控著鬼在場內四處躲閃。
『該怎麼辦呢？』已經完全變成弱勢了。
開局想著要如何在眾柱面前顯擺一番，沒想到一下啃掉了半顆牙，『不行，必須堅持下去！！我還有後手！！』
文景只覺得熱血湧上頭，滿腦子都是如何突破在眾人面前的印像。
既然只剩兩個了，那就按照兩只鬼來謀劃，正好小一、小二都是身材瘦削的，躲人是一把好手。
「噢喲，策略變了嘛。」不死川剛剛被逼得差點第一個出局，此刻分外想要挑釁文景。
「哼——」文景哼笑出聲，看情況差不多了，直接下了最後一個命令，「暴衝！」
兩只鬼像是炮彈般，衝散了四個柱組成的團陣，並用極快的速度和他們做著周旋。
「嗯？」風聲在靠近，霞柱突然將視線從天花板移向了場內。
不，不算場內了，有人的雙腳都已經出線了。
「宇髄桑，你已經出局了！」香奈惠趕忙主持比賽。
音柱被攔住後，一臉迷茫，「什麼？」但他看到對方確信的眼神，心知糟了，立刻對著其他三人喊，「小心，我們的方向感已經被破壞了！」
簡單來說，就是他們和鬼的長時間肢體接觸，已經沾染了文景的能量，進而對空間的理解逐漸產生誤差，自己出去了比賽範圍也不知道。
「哈？」不死川猛地頓住腳步，抵住來自前方的力量，『既然自己的眼睛已經不能相信，那就相信對手的！對方想要我去的方向就是出圈的方向！』
所以——前方才是內圈！
他一個閃躲，就繞到了鬼的背後。
「好的，實彌君也出局了！」香奈惠站在一邊播報進度。
「什麼？？」不死川一臉扭曲，明明眼睛看到的事實是他在內圈，可為什麼牆壁離得這麼近，像是在場邊？等等，牆壁離得近不是也挺正常的嗎？我到底在疑惑什麼？
已經完全混亂了的風柱僵立在原地，等著頭腦裡所有的錯覺散去。
他不忘提醒剩下的柱，「不要相信那些鬼給的信息！站在原地！」
富岡從剛剛開始，就已經立住不動，結合前兩個人的錯誤方案，他對杏壽郎說，「抓住鬼，拋向不同的方位，驗證方向。」
杏壽郎立刻懂了，既然自己的空間感完全錯亂，鬼也有可能引導去錯的方向，那就用場邊不被迷惑的裁判眼睛作為方位的指引。
文景也馬上明白了，他們要抓住鬼來試探方向，於是立刻讓鬼躲開。
場內一時陷入安靜，幾秒鐘前還是4對2，幾秒鐘後變成了2對2，文景一下就淘汰了兩個柱。
岩柱悲鳴嶼念了句阿彌陀佛，感嘆道，「一下子攻守調換了，只不過布局的時間長了一點。」
「嘖，著道了！」不死川現在的方位感還沒恢復，他緊盯著香奈惠的眼睛，忍著不適走向她。
他總覺得自己現在走到了道場中心，背後是沒有牆壁的，於是也不敢靠向後面。
這次他們所有人都大意了，以為文景自己不下場，那麼就不會有被迷惑的可能，沒想到她已經可以通過鬼來操控周圍的一切。
「華麗！這種戰鬥方式會越戰越勇，像蜘蛛網一樣牢牢纏住敵方，真是不容小看了啊！」音柱的心態還挺好的，站一邊和悲鳴嶼一起討論。
而場內，富岡突然晃了一下勉強站住，「為什麼地板在動！」他活像一只在地板上打滑的狗，明明只是自己待著，卻前後搖擺著，一副天旋地轉的樣子。
「鬼就在你附近！」杏壽郎提醒。
這麼拖下去，有利的只會是文景這邊。
杏壽郎明白，自己本身抗性就很強，看來要贏，必須要靠他了。
於是一個箭步衝到富岡附近，卻被其一刀劈下，眼看著是連隊友都能認錯了。
「停下吧！」在旁邊看了整場比賽的主公出聲，「文景，停下對富岡君的影響吧。」
再這麼下去，非要上演『同室操戈』的慘劇不可。
不死川在場邊跳腳，「富岡你怎麼回事！！」隨後看向一旁的文景，把女孩盯得趕快解釋，「人的大腦是很神奇的，就算同一個腦域，根據個人經歷的不同，也會產生不同的影響。」
就像是瀕死體驗的調查裡，西方人會以為自己看到了天使和上帝，而東方人則是地府黃泉，同樣的腦內漫游，根據文化和經驗的不同，產生的意像也不同。
簡單來說，她也不知道只是對前庭部分產生影響，為什麼水柱會開始認不清人。
「華麗的輸了呢！」音柱大方承認，即使已經知道文景成長了許多，但在他還保留著初見面時的印像。
「呼——」慢慢收回注意力，文景感覺到全身都被汗浸濕了，被風一吹還有點涼。
杏壽郎幾乎是迅速就脫離了狀態，將披風披到了女孩身上。
但堅持到最後的水柱就不怎麼行了，他眼裡轉著圈圈，天旋地轉的半跪在地上，正被花柱診斷著病情。
那麼話題就回到了一開始——由誰去引無慘去彼岸花田。
現在結論出來了，由文景。
這麼一來，其稍遜的體力、僵硬的對敵方式就成了一個問題。
「......所以，在真正行動之前，就拜托所有人輪流訓練她了。」主公用溫和的聲音說出了『審判結果』。
女孩心裡一咯噔，不說別的，就這次被耍的不死川和已經被運去蝶屋的富岡都不會輕繞了她。
「主公，我覺得......」只是引路的話，可能不需要占用寶貴的柱的時間。
不過大家的視線都投射到她身上，一時間，文景只仿佛覺得自己也是個頂天立地的成年人。
所有人都在看她，所有人都把希望放在了她身上，乖乖喲，這不是正是她想要的存在感嗎？！！
這種時候，怎麼能說出示弱的話，「......我覺得.....很棒」
於是，為期半個月的噩夢訓練開始了，她不再是炎柱這邊幫忙指揮訓練的繼子，而是『流竄』於各個柱那邊的特訓生。
趁著她還有勁兒，先去的是岩柱那邊，場地簡陋，只有十幾個大石頭。
普通菜單的話，是用繩子拉著大石頭走二十米，文景了解情況後，拍拍手就要上陣，卻被悲鳴嶼攔下。
「你的話，就要拉著這個石頭上山，再半背下來。」
女孩眼前當即一黑，從岩柱的府邸到旁邊的山，至少有一公裡。
她向其他受訓者問了問怎麼使巧勁兒，就悲著臉出發了。
這種生不如死的訓練日子維持了五天，核心力量、大腿肌肉、手臂力量都明顯得到了加強，不過仍然沒有令悲鳴嶼滿意，「體力還是太弱了。」
不過，也達到了勉強出關的標准，與世隔絕五天後，她選擇去花柱那邊休養生息一下。
香奈惠可不同意這個說法，她笑眯眯的提起日輪刀來，「花之呼吸注重敏捷，讓我來看看推了幾天石頭的你，身體是否像石頭那麼沉重~」
說完就刺了過來，那可是真刀，文景的心還沒松下來，就一下把危機感拉滿。
左躲右閃，中間還順勢爬上了樹。
「你下來，文醬~」
「不不不，我不下去！香奈惠姐姐你不看看水柱嗎，他是不是又該沒好透就逃了？！」
轉移話題失敗，花柱笑著說，「你說水柱嗎？他前天就已經好了，急匆匆的回去，大概要好好准備對你的訓練吧！」
媽耶，文景一聽，腿肚子又反射性的軟了。
這些柱別看一個個都還不錯的樣子，訓練起來那是真不要命——可能這也是他們能成為柱的原因吧。
花柱看女孩一副死也不下來的模樣，終於引入正題，「好了好了，剛剛只是想測試一下，躲過去就算通過了，我們的訓練也就能正式開始了。」
要命了，女孩腦中只有這三個大字。
她就不該裝逼，就不該找存在感，就不該惹這些人的！
第125章 第 125 章
轉眼兩天過去, 文景終於要去面對一臉黑的不死川了。
「嗨~」她率先友好的打招呼。
「哼！」對方不忿的哼了一聲，但是看到女孩手裡東西時，情緒猛地轉向, 「你手裡拿著什麼？」
「嘿嘿，香奈惠姐姐親自做的傷藥，有人想要嗎？」
風柱一把搶過, 表情稍微好點, 決定只把文景打個『三分死』。
他不擅長講道理，所以教授自己經驗的最佳方法就是對打。
又兩天，睡覺都在打架的文景夢游般的離開，前往音柱那邊。
因為她早前接受過忍者訓練, 加上音柱對她最近贊譽有加, 所以只溫習一天後, 就又轉場去了水柱那邊。
打老遠，文景就看到一個人在門口。
「你來了。」富岡冷冷的說了一句，一點都不像特地在門口等她。
「嗯！」女孩心虛的瞟了眼水柱。
富岡沒有察覺, 只是一邊走一邊繼續自己的話, 「我想了很久, 自己能給你哪些提升。」
比起綜合實力，他不如岩柱；比戰鬥意識, 他不如風柱；比靈敏, 他不如花柱；比速度, 他不如音柱。
「我能傳授的獨特東西, 大概就是自創劍型。你雖然是炎之呼吸，刀的顏色卻是灰的。想來自身的體質能力已經蓋過了後天學習的一切, 所以我能教你是如何引導和精細控制這份力量。」
正如他自創的水呼十一式展開, 範圍內所有敵方的攻擊都會無效掉, 這需要精准的操控自己的刀，而文景正需要精細控制每一分能力。
「嗨！」女孩聽完，已知道這個人並無『報仇』之意，急匆匆離開蝶屋大概也是在想這些事吧，『富岡先生雖然總是說些不合時宜的話，本性卻是好的。』
又訓練兩天，眼看著6月將近，霞柱、蛇柱、炎柱三個人考核了下文景，針對她攻擊上的弱項又來了一堆訓練菜單。
等到終於『出師』，她得到了三天的假，在這期間只管休息恢復。而青色彼岸花的計劃，也在她修煉和休息的這段時間進行適應性調整。
休息第一天，早上照例在訓練的點兒醒過來，文景迷迷糊糊的，以為訓練要遲到，心情緊張了一瞬間，又立刻放松。
「啊，就像做夢一樣，真的從地獄裡回來了。」
她躺在被窩裡，感覺到隨著太陽升高，溫度也明顯熱了起來，這可是冬天那冰涼的陽光達不到的效果。
冬天的太陽，就像是教導主任的笑臉，總讓人心裡一下咯噔。
暮春的太陽就不同了，熱就是熱，涼就是涼，有就是有，沒就是沒。
「啊~~有點熱起來了。」
舒適、安寧，同時還有緊張。
接下來就是另一個難啃的骨頭了——如何引無慘過來。
准備了半年多的彼岸花計劃，終於要開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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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中，無慘正在城鎮的夜裡游走。
它還沒有放棄對那個假想敵的搜尋，只是不知道那個敵人在哪裡。
不過沒關系，作為鬼，最不缺的就是時間和耐心，它會一個城鎮一個城鎮的搜尋下去。
「哢噠——」前進的步子突然頓住，無慘感應到一道氣息消失了。
這不是件奇怪的事兒，它鏈接著無數鬼，少個一兩個並不是問題。
關鍵——那是它用來釣魚的魚餌，不是死亡，而是從網中消失。說明有鬼將其轉化，擺脫了它的控制。
「果然，你無法自己制造鬼。」無慘對此思考過很多遍，采取這種釣魚的手段，正是基於事實，即那個『渣滓』只能控制已有的鬼逃脫，「這次一定殺了你！」
「錚——」琵琶聲一響，街道就失去了無慘的行蹤。
它在另一個城鎮出現，只看到鬼去樓空，也無法定位到現在的位置。
「去找那個鬼！」方圓十裡的鬼都聽到了這個號令，迅速行動起來。
當然——也包括文景，為了保留實力，她只是用自己的能量做了一個攔截的濾網。
「刺激！」
這樣能收到無慘的號令，也就方便知道它的位置了。
撤去小二、小五身上的能量外罩，讓其他行動起來的鬼看到它們的蹤跡。
信息以圖像的形式傳到了無慘的腦海，它有些疑惑，『是那個矮個子嗎？』
不過既然它有目的地，那就跟過去。
山路崎嶇，小二直接朝著某個山頭奔去，無慘同步落在後面。路過兩山之間的狹縫，那鬼彎腰擠了過去，這令無慘提起了一些警惕心。
『它要干什麼？』
原地想了十幾秒，無慘這才拋棄顧慮，『無論如何，今天得搞清楚這一切。』
這種調查的事情本該讓上弦代勞，但它現在對自己下屬的忠誠度起了很大的懷疑。
狹縫很長，寬處可以張開雙臂，窄處只能側身而過，從外面看一點都不起眼，若不是今天跟來，它幾輩子都不會找到這地方。
等眼前景色寬闊，能看到一個群山環繞的盆地。
這麼一個好地方，腳底是泥漿，常年陰潮的陰冷沁入骨髓，白天也霧氣彌漫，故而陽光不見底，腐敗的草木在空氣裡形成瘴氣，怪不得沒有人類居住。
當然這些都不是無慘的關注點，它眼睛盯在一處斜坡上，那挨著山的一面，竟然長滿了紅色的花。
一個擠一個，一團又一團，大半是紅的，還有些白的，不知是枯萎褪色還是有霜結在上面。
最後，在頂端，一只鬼正在給另一只鬼喂一簇青色的花。
這時月光偶爾從雲霧裡打亮了四周，無慘極目而望，頓時目眥盡裂——那花分明就是它找尋一千年的青色彼岸花。
什麼可疑，什麼湊巧，都不在考慮範圍內了。
它瞬間伸長手臂，打穿了小二的手臂，將花一把奪了過來。
「青色彼岸花！」
它半只手臂都被小二的鮮血染上，『為什麼這麼弱？』
輕微的疑惑並沒有覆蓋喜悅，無慘仔細的打量著這簇花，看到那花根部還連著新鮮的泥土，形狀、顏色和千年前那個醫生所繪的一模一樣。
於是閃身到達山坡的頂端，果然在那裡又看到了一小簇青色的花。
它們被紅花擠得有些凋敝，長得都不如無慘手上的好。
「哈哈哈哈，讓我找到了！」
小二又撲過來，被無慘一揮手打成了碎片，「出來吧，把我引到這裡，是為了什麼？！」
找到花的喜悅只維持了一瞬間，那之後就是深深的忌憚，這個『渣滓』竟然先於它找到了彼岸花，那麼是不是說明，他已經先服用並變成了終極生物。
一個高大的身形顯現，還是一貫的木訥，「我的主人告訴你，平分。」
「平分？」無慘仔細端詳著花，嘴裡念叨著這句話，「是說青色彼岸花平分，與此同時，鬼的世界也平分？」
那身影點頭。
平分？一個被它制造出來的鬼，竟然有膽子提平分世界？
而且，誰知道這花是真是假？
——它得找一只鬼實驗，那只鬼不能太強，也不能脫離它的控制，成功就立刻殺了。
正好外面有不少跟著行跡過來的。
「我需要實驗這花的真假。」無慘的聲音帶著一種陰冷，仿佛它是長在背陰處潮濕的苔蘚，尤其當它字斟句酌的說出這句話時，就更加有一種錐子戳人的感覺。
那身影又點頭。
『那個渣滓到底藏在了哪裡？』無慘一邊閃身到外面，一邊想著，『很可能一直在遙控。』
隨手抓了一個鬼，將長勢不好的花塞進它嘴裡。
「啊——」那鬼掙扎兩下，只剛開始驚恐的叫了一下，迅速停住。
「嗯？」無慘查看它的狀態，發現它的身體竟然溫了起來，腦中留存著一種暖洋洋的感覺。
倉促的做了一下試驗，無慘判斷這花應是真的，順手捏死那只鬼，夜長夢多，它決定現在就回無限城吃。
——這種慎重的態度對無慘來說，屬實不易，它考慮了諸多事情。怕吸收花的時候出現變故，怕那個渣滓偷襲它。總之，要確保自己在這階段的安全。
「錚——」無慘回了無限城，但不知是否神經太過敏感，它感覺這聲音有點不對勁。
不過不知為何，它很快打消了那股不對勁，手上的動作更快了，幾乎一瞬間就吸收了青色彼岸花。
「呼——」一股暖流從各處湧出，它明確的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一塊大石頭落到了底兒。
「哈哈哈哈哈哈——白天終於屬於我了！」
無慘大笑出聲，這麼一千年的夙願就如此輕易的達成了！
什麼鬼殺隊，什麼平分世界，我要這所有人都臣服於我！
下一秒，它便又傳回了那片山坡上，一揮手就將彼岸花田摧毀掉了。它成了，就不能讓別的鬼也成，看剛剛那股喂花的勁兒，那渣滓似乎轉化了不少鬼。
一想到自己不是第一個服用彼岸花的人，在它頭頂還有那麼多鬼在蹦跶，無慘的臉就猛地抽動一下——接下來，目標就是把這些鬼都殺掉。
第一個就是那渣滓。
坡後的高大身影安靜看著無慘的動作，「無慘，你想干什麼？」
「我想知道——」無慘甩出觸手，將小四提在半空，「如果我給它更多的血，它會不會脫離你的控制？」
「無用。」話音落下，小四自行化為血霧，籠罩了這一片山坡。
「哼」，無慘並沒有在意指尖、鼻尖的鮮血，在周圍肅清之後，心頭只有無邊的痛快。
仿佛自己泛舟於湖上，天色、湖色、岸邊都連成一色，風聲、水聲、船聲都融為一體，靜謐又安寧，這世界從此只剩了它一個。
至此之後，它就和這無休無止的時間平起平坐了，胸中憑空多了一種渴望已久的暢然。
「咳咳——」就在這時，無慘感覺嗓子有點不舒服。
第126章 第 126 章
「咳咳咳——」咳嗽聲逐漸從點連成線, 無慘張開手，看到剛剛噴濺出的血點。
它的視野開始模糊，唯看到自己的手在空中虛抓了幾下, 又被新的血給沾染上。
無慘有半分鐘的時間，盯著那手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心情從狂喜一下墜落, 竟然變成了無措, 愣怔的時間過了，憤怒和羞恥才終於湧了上來，「鳴女——」
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回無限城！
下一秒，眼前土石炸裂、煙塵飛濺, 巨大的衝擊波將它變成暴風雨中的燕子, 「轟——」最後才是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但這時候無慘的耳朵已經聾了。
一只腳踩在夢境裡，一只腳卷入爆炸裡，無慘從未料到自己會到如此境地。
一時間, 竟然想起了千年前的事情。
那時, 也是咳得滿手鮮血, 門口有兩個僕人坐著，聽到背後的聲音無動於衷。
「水——咳咳咳」無慘的嗓子要被它自己咳得壞掉了, 只想喝點水清清嘴裡的鐵鏽味。
但那些人就坐在幾步外的地方, 低頭坐著自己的事兒, 面朝著陽光燦爛的外面, 只用背部對著陰冷的室內。
夾雜在咳嗽聲裡，是少年的訴求——可咳嗽聲太大了, 總會有聽不到的時候吧。
其中一個女孩有些頂不住了, 她輕輕推推旁邊的人, 「他是不是說了什麼？」
「嘖，他能說什麼，小心又被掐出黑青！」
有了同伴的話，那女孩顯然安心極了，是啊，本來就是一個等死的人，能有什麼話可說。
更何況，落到這種地步，全部都是無慘苛待僕人的結果。這院子裡，離他越近的人，越期待著他死。
她們就低著頭做著活兒，順帶把耳朵也系住了。
偶爾無慘喊得聲音高了，她們的頭低得就更狠，還仔細的貼到活兒去分辨，仿佛遇到了什麼難題似的。
「咳咳——」咳得多了，無慘的喉嚨變得比烙鐵還燙，他連自己的血都咽不下去。
門口的人不應，只能自己拖著身體往周邊探，就在這時，無慘聽到了一連串像是祈福的絮語。
仔細聽去，他嚇得趕快把手縮回來。
那些聲音在門縫裡，在床鋪裡，在房頂上，在四面八方，如同老鼠在夜間爬行，又如同不知名蟲子在草叢裡穿梭，窸窸窣窣，聲音極小，卻哪裡都是。
他們分明說著：
「死了，要死了！」
「快讓他死吧，快讓他死吧。」
「咳那麼厲害，干脆現在就死吧。」
「死了沒什麼可惜的，就是這個屋子得空置好幾年。」
又聽到笑語，一個人打趣道：「我們把他的棺材打開，看看蟲子如何在他的皮裡穿行，鳥兒如何在他的頭上啄食！」
另一個人回：「平日裡沒人敢近他的身，等死了終於能好好踩兩圈。」說著說著，還學起話來，「誒，你起來呀，起來呀，怎麼不打人了？你不起來，我就繼續踩了呀！」
平日裡那麼囂張跋扈，可到了己身脆弱的時候，他不復往日的性情，變得膽怯又多疑。
窸窸窣窣，絮語不停。
無慘以為是外面兩個僕人說的，抬頭定睛分辨，那兩人都低著頭，沒有動靜。
他終於意識到，他要瘋了。
再一閃回，時間竟然向前走了，無慘回到了手腳靈便的時候。
觥籌交錯、宴亭歌圍，他是家喻戶曉的美男子，同時是家族的繼承人，眾多大名投以青眼。
——不對，他曾有過那種時候嗎？無慘本能的懷疑著，可是身體裡還殘存著太陽那種溫暖的氣息，這溫度漸漸讓它的頭腦遲鈍起來。
『不對！』
它猛地睜開眼，『我中毒了！！』剛剛的一系列夢境，全部都是毒的影響，那之後呢？
遮眼的煙塵久久散不去，周圍又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無慘感覺自己在這邊又在那邊，似乎身體分成了許多塊，感官剛剛恢復，一時很多聲音和信息湧入腦海，難以理解。
然後一個流星錘衝破了煙塵，卷動周圍的粉塵向上揚起，猛地擊碎了一個肉塊。
「！」劇痛讓它清醒，從剛剛開始，所有散發出去的思緒都回爐，無慘徹底理解了自己的處境。
不遠處的聲響逐漸近了，刀光在其中閃現，是鬼殺隊。
它實在是太自大了，竟然以為那個渣滓是為了求和，自動奉上了青色彼岸花。卻沒想到，對方想的是和鬼殺隊聯合，一起把它這個鬼之始祖搞掉。
「鳴女！！」一道門在它身/下顯現，幾處肉塊飛過來，一邊加速愈合一邊貼到本體的身上，幾乎只是十幾秒的功夫，被炸得稀巴爛的鬼王就已恢復了一大半。
無慘這時恍然想起吸收假的『青色彼岸花』時感覺到的不對勁，它只喊了一聲，進/入無限城。
之後忘記喊鳴女將它傳送回來，竟然就這麼直接回到了山谷裡——那麼就說明，在當時，它的神智就已經受到了影響。
它應是根本沒有喊出聲，將之前無數次的出入無限城復制到了腦海裡，只是全部心神都放在了花上，沒有注意到。
「咚——」眨眼間，眼前迫近的日輪刀消失不見，無慘在無限城裡落地。
可是它聽著腳下的聲響，突然懷疑起來了，『我真的回去了嗎？』
從剛剛到現在，所有的感覺都如此切身，可大半不是真實的。它站在原位，等待身體的恢復，剛剛那麼一炸，令它的細胞減少了一半，同時，毒素的總量也減少了一半。
『我得仔細想想。』想想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然後再去考慮地上那些蟲子該怎麼處理的問題。
「過來！」一聲號令，上弦一被召集過來。
在這種恢復的關鍵時刻，需要可靠的伙伴作為援護，無慘所認同的合作伙伴只有黑死牟一個。
『等等，它真的可靠嗎？』無慘愈發無法信任了，即使千年過去又如何，近幾個月接連出現的背叛事件一直在它的神經上跳舞。
「算了，你留在無限城裡，但是不能靠近我。」一旦有其他生物靠近，就讓鳴女將其傳送到黑死牟那裡。
而上弦二、三則被它反手傳到了山谷裡。
【殺了鬼殺隊的人，找到那個渣滓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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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無慘龜縮房間裡，一動不動的休養生息時，兩個身影正在無限城裡穿梭。
「慢死了！」一個男孩頭頂著符咒，在前面健步如飛，這裡的曲折空間對它來說完全不在話下。
落在後面的，是氣息很穩的人類女孩，她翻了個白眼，「你什麼時候能意識到，我們是一個戰鬥單元！」
來人正是愈史郎和文景，他們在改良過的彼岸花計劃裡被分到了一組。
意識到戰鬥現場的局面會有很多意外情況，所以全部人分成戰鬥小組行動，以小組為單元進行現場的決策，再由烏鴉進行傳信，彙總到後方的主公那邊。
「嘖，我們掉進去的消息，那邊應該已經知道了吧！」愈史郎想著珠世大人擔心的表情，腳下又快了幾分。
他們原計劃的是拖住無慘，不讓它傳送走，為此文景和愈史郎必須在爆炸之後立刻趕到中心區域。
卻沒想到計劃趕不上變化，無慘竟然提前清醒了過來。
想到這個，別說愈史郎了，就是文景也是一肚子氣，氣自己怎麼沒有那麼強的實力，多迷惑它幾秒。
感受下身體的狀況，在無慘快速恢復的同時，她體內的溫度也在以同樣的速度恢復完全。
「算了，走到哪兒說到哪兒，主公他們知道後，也會通知方案變更。」既然他們都進來了，那麼千載難逢的實驗機會不就來了嗎？
男孩視線左右掃著，在顛倒的房屋之中，找尋特異的點，「珠世大人說的那個鬼到底在哪裡！」都狂奔這麼久了，還一點影子都看不到，愈史郎有些著急了。
這裡接收不到烏鴉的傳信，外面指不定變成什麼樣子了。
被擔心著的珠世，正站在戰場後方，將備用的毒針准備好。
就開戰的這麼一會兒功夫，隱們就已經忙得不可開交。
「全部退後！」音柱將傷員單手拎著拋出，他一看到上弦二那頭標志性的白橡色頭發，就立刻喊出聲，他明白，接下來就是柱的戰鬥了。
最好的那個方案已基本落空——即文景和愈史郎留住神志不清且被炸得稀巴爛的無慘，眾柱上去將它砍死。這樣不需要引發和其他上弦的戰鬥，傷亡很少，是最理想也是最希望渺茫的方案。
接下來就是方案二，無慘清醒，招來上弦。這時候文景和愈史郎要設法進入無限城，堵無慘的後路。
「噶——方案二——」空中陸續傳來烏鴉的鳴叫，和上弦二纏鬥著的幾個人瞬間眼睛一亮——『他們進去無限城了，好樣的！』
退到後方的隊員們，正在拓寬進來的道路，剛剛的爆炸引發了小範圍的山體滑坡，把鬼殺隊運傷員的道路給蓋了一半。
「咳咳——毒針——」一個擔架被堵在這裡，上面的隊員雙腳被石頭砸爛，上弦三一來就扔了好幾塊石頭，將戰場『清理』了出來。
那隊員費力的從戰術口袋裡拿出了針管，這是臨行前每個人都配備的，裡面包含紫藤花毒素和延緩鬼愈合的毒藥。
蝴蝶忍在這邊組織著救援，同時身前的大包裡，裝進了許多帶著血跡的完好針管。
而被拖住腳步的童磨，看著遠處猗窩座的戰鬥，突然有些奇怪了，「啊嘞，猗窩座閣下，為什麼你不殺人呢？」
第127章 第 127 章
童磨的懷疑不無道理, 上弦三剛剛是最靠近前線的鬼，但他沒有殺人，只是扔出石頭清理戰場。
文雅的不像那個手撕別人的猗窩座了。
童磨的眼睛眯起, 不過它也來不及看別的鬼如何了，隨著柱陸續到齊，壓力陡增。
「好好的陪你們玩玩吧, 血鬼術, 結晶之御子！」一個冰晶小人從扇中跳出，樣貌是等比例縮放的本體樣子，說起來這個扇子，「對了, 之前我的扇子被你們炸壞了, 有好好修復嗎？」
御子身上帶著童磨的血鬼術, 相當於多了分身，而這樣的分身，它最多可以制造五個。
鬼殺隊的大家都精神高度緊張, 誰也不去理會上弦鬼的瘋言瘋語, 只稍微眼神一交流, 就迅速確定了接下來的殺敵方針。
音柱知曉御子的硬度，從戰術口袋裡拿出炸/彈, 他在多摩川河畔圍剿一戰時, 就是靠炸彈從多個御子裡脫身的。
只是——這裡剛經歷過山體滑坡, 不知道再次引爆會不會二次滑坡。
岩柱避過毒霧, 拉長鎖鏈，直接遠程砸向童磨。
「哎喲, 沒想到鬼殺隊裡還有懂的變通的家伙呀~」童磨『驚喜』地看著悲鳴嶼, 要知道它的血鬼術和鬼殺隊簡直是血克。
它身周全是有毒的冰霧, 吸入後，肺部就會結冰。
而鬼殺隊拿著日輪刀，要砍它就必須要近身，進而不可避免的吸入冰霧，他們用的呼吸法還就是靠肺部，所以鬼殺隊的人碰見它注定就是一個死。
悲鳴嶼未語，一擊落空迅速撤退，而他的果斷，也讓童磨下一擊的冰錐落空。
在它招式被岩柱牽引走的同時，背後隱身的兩人已上前，「火燒雲！」
「啊嘞？」童磨的身周突然被照亮了，比此時天上的月亮還要明，一連片燃燒著的火雲擠占了毒霧的空間，瞬間侵出一塊不屬於它的空擋。
「嗞——」
童磨的手臂被火雲撩到一點，竟以血肉為燃料燃燒了起來，它制造結晶御子的動作不得不停下，立刻退到五步開外，用扇子去撲滅那越來越旺的火。
「嗯？」它只輕輕扇了一下，手臂卻突然晃動了一下，像是秋日枝頭上的黃葉，只風一吹那麼兩下，就左右劇烈搖擺著，然後和樹枝相接的部分突然「哢噠」脆響，在天上打著轉兒落下。
「啪——」地上多了一只手。
童磨動作難得一頓，它舉起光禿禿的手臂，從手肘到手腕之間有一道猙獰的傷口，似乎有強酸流過，上面滿是暗紅色的侵蝕痕跡。
只一愣怔，鬼的眼神就立時尖銳起來，它的手被削掉了？！！
扇子不停，猛扇幾下，將那片空擋補充好，但鬼殺隊的大家早就知道戰鬥會持續很久，一擊即退，不給鬼留下反擊的機會。
霞與炎的組合技消退，逐漸彌漫起來的白霧裡又衝出一個流星錘。
童磨原本想著撤退兩步，檢查自己無法愈合的傷口，這下又不得不再度被打斷。
上臂被腐蝕的傷口竟然無法被冰晶凍結，還在內部暗暗侵蝕著，童磨節奏一時被打亂，即使隱隱覺察出鬼殺隊柱們的詭計，卻也不得不先斬斷自己被侵蝕的左臂。
「很好！」它並非咬牙切齒的說這一句的，而是感受到了百年不遇的壓迫，死亡幾乎抵住它的喉嚨，這讓童磨有種近乎快樂的情緒。
「轟——」不遠處再度有爆炸，那是第一個御子被炸爛的聲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童磨胸中的快意湧成熱淚從眼裡流出，「太棒了！！」
這種緊迫感，這種刺激感，讓它可以毫無保留的戰鬥！
「血鬼術，結晶之御子！」抽空血裡所有的冰晶，在童磨的扇子上一下出現了三個冰晶小人，「你們可不要辜負我的期待呀！」
「水之呼吸，扭轉漩渦！」富岡屏息，從第一個破碎的御子旁離開，立刻引動氣流，將毒霧都卷到天上去。
剛剛的山體滑坡，將這裡原本圍的鐵桶一般的四面，弄出了一個缺口，空氣正從這裡和外面對流著。
「嗯！我們會如同期待的那樣，殺了你的！」解決完御子，音柱宇髄簡直嗨到不行，比以前更快的進/入了狀態。
從不知名的地方，又出現了明媚的雲霞。
似乎有兩個看不到的人正在布置著，用織機之類的東西，織著這美麗的火燒雲。唯一不妥的，就是這該掛在天上，而不是放在地上。
黑暗裡，有鐵鏈拖行的刺啦聲，下一秒流星錘就要再度出現，堵住童磨的退路。
作為回應，三個結晶小人跳下扇子，朝著三個方向抵擋著柱的襲擊。
「錚——」
「錚——」
冰霧在擴散，在邊緣不斷有金石相撞的摩擦聲，還能看到不時的火星，在那之後，是幾把紅色的刀。
這時候，童磨終於可以松口氣，好好查看花了一分鐘都沒治療好的傷口。
「這是怎麼回事？」扇子明明已經將創口切了一截，怎麼還是愈合如此之慢——它想到了那危險的雲彩，那到底是什麼？
在音岩水霞炎五柱合圍童磨時，花柱、風柱和蛇柱打得十分憋屈。
上弦三不知何故，本能的避開了要害，打得很綿軟。
「喂喂，你怎麼回事！」不死川直接割開自己的手臂，一股對鬼來說很上頭的酒香彌漫開來。
猗窩座沒有言語，只是腳踩著雪花狀的羅盤，對著攻擊的方向被動做著抵抗，風帶來了異香，突地它的腦子就有點暈乎乎的。
它似乎喝了酒。
神智開始在水裡沉浮，一個疑問從心裡冒出，『怎麼會喝酒？』
喝酒，在哪裡會喝酒？
對了，婚宴上。
它眼前是穿著白無垢的女孩，再過一會兒，就得稱她為妻子了。
素流道場人丁稀薄，所以只有它和戀雪准備婚禮的事宜。
師父作為經歷過的『前輩』，幫他們列出一項項待做清單，每天樂呵呵的看著他們忙前忙後。
狛治興頭很足，它覺得從來了道場之後，一切都朝著向上的方向走著，一路走著，直到它能觸碰到天上那溫暖的太陽。
前幾日，它離開道場，回到了父親的墓前，將自己這段經歷講述了出來。
從它開始流浪，放逐自己的人生開始，到被師父阻止，照顧戀雪生出情愫為止。
最後，它笑著說，「從此之後，就是新的狛治了。」
前面十幾年，仿佛是噩夢一般，流浪後卻進入了一場美夢，這多虧了師父阻止了它。
回到道場，仍然是緊鑼密鼓的婚禮籌備。
『得快一點，快點完成婚禮！』心裡本該是從容幸福的，不知為何滿是急促的願望。
從那開始，就有大大小小的事情，阻擋著婚禮的進程。
先是從天上突然掉下來一塊石頭，把道場的頂砸破了，這可不是個好征兆，這裡周圍無山，怎麼會從天而降一塊石頭呢？
——現實裡，不死川猛地拉開香奈惠，用背擋住一些亂石，兩人一起往外跑。
——前面的蛇柱往後看去，發覺那個上弦三只是看著二次滑坡掉下的巨石不做反應，不由得心裡就生出狐疑，『上弦三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積極攻擊，但是想殺它也不容易，它腳底的羅盤能自動偵查攻擊做出反饋，即使神智不清醒也能保護自身。
「碰——」狛治從不知自己還有這樣的力道，一擊就將那石頭打碎，驚得戀雪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師父都張大了嘴巴。
大大小小的石塊如同雪花一樣落下來，飛濺的石塊弄得哪裡都是。
這下，又遇到了第二件難事兒，石塊和土將半個院子都掩埋了，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哎！假如沒有打碎巨石就好了，將其直接扔出去，就不會落得這麼多活了。』
戀雪身體已大好，正擼起兩邊的袖子收拾，似乎聽到了男孩的心音，回頭笑說，「沒有呀，我覺得狛治桑好厲害！我運動一下正好！」
師父也說，「反正道場也有些年頭了，該翻修了。將來要傳給你們，就正好借這個機會改一下吧。我記得戀雪之前想有一個和道場分開的後院？」
「嗯！狛治桑，你覺得怎麼樣？」女孩臉頰紅紅的，是運動後健康的紅。
它心頭湧出了既酸又甜的滋味，只知道一味點頭。
亂石在三人的努力下很快就解決掉了，後面又是聯系木料、工匠，要在夜裡挑著燈看圖紙。
「狛治桑，你看——啊！」兩人的手指，同時點到了一處，不小心碰在了一起，這讓近期變得敏感的戀雪立刻轉過身去，好久不把捂臉的手放下來。
本來在照顧她的時候，早就手啊腳啊都觸碰過了，到了要結婚的檔口，卻更加害羞起來。
狛治的手也很燙，燙得發疼，它既想一直盯著未婚妻，手上的疼也無法抑制。
恍惚間，它似乎看到自己的手被削掉了一半。
『怎麼可能？』
——花笑風，是風柱和花柱的組合技。他們兩者的呼吸法都含有迅捷之意，只不過，花之呼吸注重輕盈，風之呼吸注重暴烈。組合起來，風勢敏而多變，忽大忽小，忽上忽下，似佳人的笑語被風聲吹亂。
——赤紅的刀刃，短時間內上弦三的手是無法長出來的。
——「快！」這樣的配合，再加上行蹤詭譎的蛇柱，上弦三的羅盤很快就無法偵查出如此頻繁且重疊的攻擊，其胸口和背後多了不少傷口。
夢裡，狛治終於修好了院子，這時候總該要舉行婚禮了吧，結果不停地有人上門挑戰。
大概是以為素流到道場翻修了，就有和其他道場挑釁之意，來來往往，每天至少三波，一下把婚期延後了。
「別來壞我的事了！」狛治再也忍受不了，抓住其中一人的衣領，滿心的仇恨，幾乎想將其捏碎。
這時戀雪不顧危險撲過來，「狛治，不能殺人！！」
聲音似乎連接了深層的一些東西，它不由自主的松開了對方。
——「咳咳」，蛇柱被捏的脖子上滿是青紫，但上弦三在關鍵時候放開了他。
——「不對，太奇怪了！」這下就連後勤的人都觀察出了不對勁，上弦三竟然不殺人，而且一臉夢游的模樣，對外界一點反應都沒有。
——戰鬥中的柱們大概清楚事情緣由，文景在上弦三身上下的暗示還沒破，它確實無法殺人了。
——此刻無慘正在全力修復自身，及調配周圍的鬼上面，也就錯過了揪出又一個叛徒的機會。
——巡正帶領著高級隊員頂著不斷過來的普通鬼，保護後勤的安全。
第128章 第 128 章
在外面打得昏天暗地的時候, 無限城裡的一人一鬼都忙得暈頭轉向了。
快十五分鐘了，竟然還一點頭緒都沒有，連文景心裡都突突跳了起來, 『不會吧，等等，不能想！』
根據吸引力法則, 一直想著壞結果, 事情就真的會往那個方向發展。
想想好的結果，比如他們馬上就發現了無限城樞紐。
「你有沒有什麼辦法？」愈史郎試了讓茶茶丸幫忙到處搜尋，但沒有結果，他這會兒看著文景的眼神帶著一點威脅, 仿佛在說『你最好有方法！』
文景腳步頓住, 「別著急跑了, 我們要不要先找找這些屋子的規律？」
前世她看過很多類似的迷宮電影，比如《心慌方》，一群人被困在四四方方的盒子裡, 發現上下左右每個面都有僅容一人的門, 但是推開門, 就是下一個四方盒子，如此循環。裡面的每個盒子都有相應的排列規律, 而女主就是靠找尋規律才出去的。
類比現在的情況也是一樣, 不找尋規律, 一味的在無限城裡摸索, 只會朝著樞紐設計的方向去。比如對方可以設計，根本就沒有通往它那邊的路, 那麼他們這麼一通找就毫無意義。
愈史郎被喊住腳步, 「什麼規律？」
他們和無慘前後腳進來的無限城, 卻沒有分到一處，所以根本不知道這裡是無限城的中心還是哪裡。
「不，有規律，我們腳下踩著的這個地面，剛剛經過了。」
無限城，雖名為無限，卻應該是循環的意思。即頭尾相接，走到一端就會來到另一端，如此循環往復，才能在沒有察覺到文景兩人的同時也可奏效。
愈史郎仔細掃視四周，真的看到了熟悉的布局，但他跑起來飛快，根本沒用心記，所以也不記得是什麼時候見過。
「這有什麼用呢？」領會到這點，只會讓他更加抓狂。
「我們是在十分鐘前經過這裡的，也就是說，中間點在五分鐘前的那個房間裡。」每個房間的路四通八達，如果他們碰巧走在了一條頭尾相接的路，那是幸運的，這樣他們至少已經去除了一個選項。
「那先回那裡吧！」愈史郎心裡焦急得像火燒，看不得自己就這麼站著不動。
文景跟上，同時閉嘴不斷在腦中推演：這條路的中間點，和另一條路相接，成為一個普通的點，那他們就要找到另一條路的中點，這樣拆下去，無限就會變成有限，他們就離樞紐越來越近。
但是，很快就出現問題了，路況不是規律的，有些路甚至是上下顛倒的。
「嘔」，這種頻繁的切換，文景很快就頭暈起來。
「嘖！人類還真是弱！」愈史郎急停，將女孩抗在肩膀上，「你來認路，我來跑，這樣快一點！」
「好！」
如果文景能看到外面的情況，她一定能再叫出一個「好」來。
簡而言之，上弦三和上弦二打起來了。
事態轉變的太快，還是把時間往前調幾分鐘來看。
彼時，猗窩座夢剛做到擊退眾多挑戰者，想要暴起殺人卻被戀雪攔下，身上卻又不舒服起來。
現在換了它生病，由戀雪照顧它。
背上滿是針扎般的疼痛，有什麼毒液在慢慢腐蝕著它的皮膚。
戀雪扶它坐起，揭開後背上的紗布，猛地被眼前的一幕嚇的倒抽涼氣。
「嗯？怎麼了？我是不是無藥可救了？」這種沒有來由的怪病，就像是它持續不斷劇痛的左手一樣，侵蝕著有限的精力。
「不，沒事的，會好的，現在雖然疼一點，但馬上就會結束了！」戀雪似乎久病成醫，抱著它說出篤定又安撫的話。
「我必須要在徹底病倒之前，把那些人殺了！」狛治深知自己活不了多久，等它一死，其他道場的人會欺負死它的妻子。
「不，狛治，不能殺人！」戀雪緊緊抱著它。
狛治突然有些看不清妻子的臉了，一會兒是頭上帶著雪花發簪的女人，一會兒又是膚白如雪的女人，她們的臉重合在一起，說著令人頭腦發昏的指示。
「看到那個金紅色頭發的人了嗎，幫助他就可以了！」
「為什麼？」它還有一些疑惑。
「因為那個人是大名的左膀右臂，只要幫了他，自然就會照拂我們。」
原來如此，猗窩座理解了，頭腦不再出現拉鋸，它堅定了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於是一個閃身，就投身入了二十幾米外的冰霧裡。
「什！」風柱只覺眼前一閃，面前的鬼就不見了蹤影，一滴汗從他額頭滾落，『這才是它真正的速度！』
童磨的戰鬥圈子也是一片嘩然，眾柱看著一道虛影直衝著上弦二而來，直接一拳將其肩膀打爛。
「哈哈哈，猗窩座閣下，你背叛大人了嗎！」
就像是那個滿口大人如何如何的中山一樣嗎？
可是好像有點不對，上弦三漫天的拳風被童磨化解，打了這麼多年，它還是很了解猗窩座戰鬥方式的。
猗窩座不言不語，只是攻勢更猛了。
『聽不到我聲音嗎？』童磨這才發覺一絲不對勁，這又是鬼殺隊研究出來的迷藥嗎？它可得小心一點！
【黑死牟：何事？】一道回應從鬼的網絡裡傳來。
【童磨：猗窩座閣下有些麻煩了，它中了鬼殺隊的毒，現在開始攻擊我了~】言下之意，是猗窩座挑戰了鬼的序列。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兩鬼都到無限城裡，由鳴女將其分開。
可無慘對眾鬼的猜疑日益加深，為了證明自己的忠心，必不能擅自行動。
思量之間，時間被拖長。
另一邊，上弦三突襲上弦二，將所有柱都牽到了一起。
「烏鴉飛走了嗎？」
還貼著符咒的無一郎回答，「已經走了。」
那麼在主公傳來決策之前，他們不能這麼干等著兩邊出結果。
「大概率是文景那個女人下的暗示！」不死川靠得最近，也最了解事態變化到現在的經過，「煉獄，你的符咒掉了？上弦三盯著這邊看了好久，應該是看你！」
「嗚姆，」看到上弦三，杏壽郎的心情就變得無比復雜，「之前文景有提到過觸發詞，可能我就是其中一個。」
接下來就是眾人摻和進去的時機，這種鬼之間的內鬥，當然是要等雙方兩敗俱傷的時候出手。
攻擊站著的那個鬼，順帶殺了倒下的鬼，畢竟鬼是無法殺死鬼的。
「那就——小心！散開！」岩柱一聲令下，柱們又以戰鬥小組為單元，前後左右合圍，在戰局的邊緣等待自己能插手的一刻。
中心處，瘋狂的拳風過境，揚起的灰塵都等不到升高的時候，就又被下一拳夯實在地面上，一路過去，地面已沉降了數十釐米。
童磨自然不會顧及同伴友愛，出手同樣狠辣，冰錐、冰刺、御子、雪女，趁著這個時候都放了出去，又瞬間被猗窩座打爛。
「喂喂~猗窩座閣下，我要不客氣了！」黑死牟閣下那邊還沒有消息，在那之前，必須要消滅一兩個柱。
碎在地上的冰晶重新被童磨吸收掉，它布下防御的冰柱，趁著一息的空檔，迅速凝出了兩個結晶御子，「去找那些柱吧~」
還沒來得及做第三個，「轟——」
背後的冰柱被打碎，猗窩座的拳頭已經逼近童磨的臉，但是下一秒，牽引著胳膊的肌肉麻痹了，童磨毫不留手，一扇子將其劈開。
這時，猗窩座的背後露了出來，上面有一片針眼，全是被風柱他們扎的，裡面的藥劑開始慢慢顯出厲害，將一部分身體組織融化。
「啊嘞？」童磨剛想上前看，時機就已錯過。
——夢裡，那個貴人的敵人非常難打。狛治拼盡全力，卻抵不過病氣的侵蝕，在對方面前倒下。
——「狛治！狛治！快醒醒！」一個女人站的遠遠的，看著這邊。它認出那是自己的妻子，她為什麼站的那麼遠？那在自己身邊的女人是誰？
——可它已來不及分辨，另一個女人遮擋住了戀雪，看不清面容，但手很輕柔，這點很像它的妻子。她說，「你要無所不用其極，想想辦法啊，狛治！」
辦法......
上弦三已被毒素逼的無法治愈巨大的裂口，它倒在地上，看到了刀光。
戰場從來不會閑著，幾乎是兩鬼分出勝負的瞬間，柱們就合圍上來。
他們輪流屏息進入冰霧之中，只一擊就立刻退出，不斷進行車輪戰。
而倒在地上的上弦三也有人料理，杏壽郎飛身來到近前，沒有言語，甚至沒有仔細看，就直接砍掉了它的頭顱。
『父親大人......』他心裡不知是什麼感覺，只念叨了一下，就將符咒重新貼在額頭上，加入了戰鬥。
而被扔在原地的猗窩座，這時正經歷著生死的掙扎。
——它沒能幫助貴人，反而被誤以為是敵方的同黨，身體逐漸崩潰之際，它想到『不行，若是誤會延續下去，那師父和戀雪不就被我拖累了嗎？』
——必須要殺了敵人。
它的手，動了起來，將被劈成兩半的身體合在一起，就像是肉攤老板那樣，捏著肉用『鉤子』穿上。
在一片白茫茫裡，無頭的身體站了起來。
它沒有了眼睛，只能靠著身體本能去找尋方向，前幾步走得踉踉蹌蹌，但它很快找准目標，隨後化成一道虛影。
童磨突覺胸口一股巨力，還未及分辨，下一秒就倒飛出去，「猗窩座！」
柱才逼退兩個，它剛有空閑去制造御子，就被當胸撞上，撞穿了身體。
這股衝擊力之下，兩只鬼在灰塵裡打了好久的滾，才終於能停下，而當童磨站起來的時候。
它們身體嵌合，猗窩座在吸收童磨的細胞，同時也代表著童磨在吸收猗窩座，幾息之間就要融為一體。
——『我的身體裡有病，那麼只要讓敵人吃掉我的肉，他便也會一起死掉！』即便是死，它也要拉著對方，『我還能戰鬥！』
隨著猗窩座血的流動，某些藏在骨髓裡的東西也滲入了童磨的身體裡。
他當然知道上弦三中毒了，卻沒想到會到這種程度，全部的玩樂和淡定都沒有了，手深入自己的腹部，要將已化為肉瘤的猗窩座揪出去。
「噔——」另外一頭，還在無限城裡找尋著路的文景一頓，她感覺自己對上弦三的暗示有松動，似乎有什麼新的東西沾了上來。
感覺不是什麼好東西，『纏上去！』
正好，愈史郎也停下了腳步，他看著目光盡頭的一個平台，低啞著聲音說，「找到了！」
第129章 第 129 章
無限城裡, 兩人視野前方的平台上，有一個長發的女人背影，琵琶的琴頭露了出來, 正是珠世小姐所說的鳴女。
愈史郎欲衝過去，被文景一把攔住，「一起來！」
無慘現在就在無限城裡, 一旦控制失敗, 死的不單單是他們兩個，外面大家的計劃就都落空了。
方案二的後半部分，無慘放出上弦，逃入無限城, 愈史郎和文景兩人跟上, 需要控制無限城, 將無慘吐出去。
兩人順著樓梯上去，一左一右，一並發力。
同時, 無限城裡, 黑死牟的思考有了結果。
「把我......傳送......出去」
雖然最好的結果是將上弦三拉入無限城裡清醒, 可引無慘不信任的鬼進來，一定會惹得它動怒。
所以現在只能由它出去, 料理完鬼殺隊。
至於那個『假鬼王』, 鳴女肯定不會放它進來, 這樣, 無慘也就不會有任何問題的度過修復期。
黑死牟認為這個方法是目前最好的，可靜默幾秒, 眼前場景還未切換。
「鳴女！」
對方毫無反饋, 上弦一身影一動, 就朝著中心跑去。
「錚——」下一秒，黑死牟落回了原位置。
這時，它明白——亂套了。
【大人......鳴女......已叛逃】
這個無限城，現在成了不能出也不能進的匣子，裡面有它、有無慘、還有假鬼王和疑似叛逃的鳴女，「沒想到......竟然連你也......」
上半夜還風風光光追擊別人的鬼王，只是轉眼間，就落到了過街老鼠的地步。上弦三中毒，和上弦二打成一團，鳴女疑似叛逃，最信任的『老家』無限城被控制，自己還身帶劇毒。
無慘知曉外面發生的一切，卻已無力應對，它現在最需要解決的問題，就是肉/體的迭代。
迭代肉/體，無非就是將毒素逼到特定的部位，然後舍棄到這部分肉，再增殖補全自身即可。
它心髒被崩掉了兩顆，大腦同樣也是，拖著殘肢進入無限城後，久不曾遇見的逆境，讓驟起的懷疑如同陰暗裡的細菌一般滋生。
每當它下手要去除掉一部分身體，就會問，『是這裡嗎？真的是這裡嗎？』
上弦三被毒得神志不清，無慘知道，並對猗窩座荒誕的夢境嗤之以鼻。
它有些懷疑，『為什麼猗窩座會想起來？』抬手想捏死猗窩座，死的卻是千裡之外某個不相干的鬼，回過神來，無慘驚訝的看著自己的手，「我對鬼的控制！！」
大概是修復還不到位，它對鬼的控制出現了錯亂，即使把猗窩座和其他鬼擺在一起，它心裡明白該殺誰，手上卻不受控制，殺成了別人。
它不能這麼試下去，否則僅剩的幾個臂膀就都要被殺。
於是專心將心神沉入體內，無慘決定不去分辨真實與虛幻了，直接將所有都『吃』下去，想毒死它不是那麼容易。
細胞成千倍進行增殖，最終身體化為巨大的肉球，用幾條『臍帶』連接在房間的四壁上。
無慘變『大』了，但它吸收的毒液分量卻是是固定的，只能毒害部分的組織，這些組織『死』完後，剩下的就是沒有毒素的身體。
接下來，就交給時間，只要時間夠了，自然就能脫困。
當然，鬼殺隊在這方面不是毫無准備，他們選擇的時間非常巧，當無慘意識到自己的鬼被人動了時，是月亮從中天落下一角的時刻，大概是凌晨2點前後。
春/夏/之/交，日本的日出時間在凌晨4點半到5點之間。
這時間不前不後，不至於引起無慘的注意力，也不會太前，那樣鬼殺隊需要堅持的時間太長。
第一場交鋒過去，時鐘來到2點和3點之間，距離日出還有2個小時。
事態在醞釀當中，一切變化如同白駒過隙，還不等人深思，就已錯過捕捉的機會。
就如童磨遏制猗窩座的細胞一樣，它只不過在開始分了一點神給周圍的柱，等到要處理身上的東西時，就已經如何都弄不干淨了。
上弦三將自己的身體融化在童磨被撞開的胸口裡，你的組織、我的組織，彙在一起，變成一團血漿。而上弦鬼超快的恢復速度，讓其在意識開始阻止之前，就自動吸收了很多胸腔的血漿。
「哎呀，麻煩了。」它在應付柱的同時，將身體裡的肉瘤去除，一顆刻著「三」的眼珠掉落下來。
童磨直覺不對，卻沒心思去理，一腳將其踩碎，『這可是它自己送上門來的~』
抬眼看向遠方，那山坳裡，人影竄動，似是鬼殺隊的後勤人員。若不是一直有山風吹進來，這麼半小時的功夫，早就該將毒霧飄的哪裡都是了。
果然還是要慢慢蠶食他們的戰鬥力，童磨這會兒尋摸著要給自己留出空檔檢查身體，於是抬手，「血鬼術，寒烈之雪女！」
幾個冰晶凝成的女孩，一從扇子上脫出，就開始從口中噴吐毒霧。
「散開！」鬼殺隊的大家都知道這霧的厲害，齊齊退後，將地方留給風柱和水柱。
『好像沒什麼問題。』上弦二樂觀的想，它一向是個開朗的鬼，做事喜歡隨著自己心意，一旦心態轉變，決定也瞬間就變了。
它又決定，一邊對付鬼殺隊的柱一邊靠身體慢慢消化毒素。
「水之呼吸，扭轉漩渦！」
屏住呼吸，衝入毒中，水柱將大半霧氣裹挾在刀氣中卷到天上，而風柱則衝到前方，在霧氣騰空的一瞬間找到冰晶雪女的所在。
「風之呼吸，勁風·天狗風！」風纏上腳腕，帶著不死川更快的深入。
「岩之呼吸，天面碎！」 悲鳴嶼猛踩鐵鏈中部，地面裂出誇張的蛛網碎痕，借著這股慣性力量，兩端的巨斧和流星錘迅速擺向前方。
「嘩啦——」一擊之後，雪女損毀大半，此時本該采用游/擊戰術，立刻撤退，但童磨的扇子已到了面前，避無可避。
「錚——」不死川手上抵住重擊，肺裡存儲的空氣已消耗殆盡，他不得已吸入了一口重新被布下的冰霧。
「咳——」先開始是寒氣，只覺得口腔到喉嚨都凍住了，接下來他能感知到冰晶順著氣管向下爬的觸感，最後就是被冰冷逼得驟痛的肺部。
「！」宇髄的雙刀已到，將童磨的扇子格擋到一邊，後面趕到的杏壽郎，扶了不死川一把，將其帶到可以冰霧稀薄的地方。
「啪啪」，冰霧裡不能開口，不死川只能通過背上被拍擊的頻率判斷，這是杏壽郎在詢問他身體情況。
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風柱吐出一口寒氣，作為耐痛的人，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杏壽郎見他沒事，立刻加入到車輪戰裡。
前一輪，花柱和蛇柱不慎被童磨擊中，成為了車輪戰的『耗材』，被緊急送往後勤那邊，現在還沒有他們的消息。
『香奈惠剛剛也吸入了毒霧。』這滋味可真不好受，不死川感覺自己的肺更疼了，幾乎只是想著香奈惠，那種疼痛就過渡到了他的身上。
只是，和預演的不同，她有些冒進。
事實也確實如此，花柱在之前多摩川圍剿裡，深刻意識到自己和上弦二之間的差距——如果需要同伴需要鋪路者，那就讓我來吧。
所以她拼在最前方，每次都爭取多拖延一秒。
因此，肺部的侵蝕也就更加嚴重。
「咳咳——」只是輕微的晃動，就震得她喉嚨發緊，咳出那股氣卻也不輕松，還有不少血沫混著吐出。
「姐姐！別亂動了！」蝴蝶忍的眉毛幾乎揪到了天上，包扎的動作加快了好幾分。
香奈惠卻閉耳不聽，只抓住妹妹的手，焦急問著，「現在什麼時候了？戰況怎麼樣？」
「還有兩個小時才天明！」
花柱垂眼算了算，那自己昏過去不久就醒了。
「剛剛烏鴉傳信說，上弦三撞進了上弦二的身體裡，兩鬼開始融合了。」
「什麼？」那豈不是更強？很快，香奈惠又想起來，上弦三已經渾身都是毒，反倒是件好事，這樣上弦二的行動速度也就會被拖慢。
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她又感覺到頭暈，似乎怎麼呼吸都還是有些喘不過氣。
就這麼話趕話，著急問了兩句的功夫，口中就只剩下大口大口呼吸，沒有空隙再講什麼了。
顯然是傷到肺部的病症，蝴蝶忍調制好藥物，一邊慢慢給花柱喂下，一邊在心裡規劃著藥品的數量、紗布的分配還有傷員的安置。
她甚至來不及思考前方到底發生了什麼，就光是上面那些事情就夠忙的了。
後方抵御鬼潮的隊員們，也只能顧及到眼前的事情，不停地有鬼從暗中偷襲，為了保證主公的安全，他們不得不將臨時指揮所團團圍住。
黑暗裡，變得像指路燈一樣明顯。
「怎麼會這麼多！」一個又一個，只要鬼出現，隊員們就一擁而上將其砍死。
但現在鬼來的多了，差點被咬出缺口來。
一個經驗豐富的巡在後面調配著人員，時刻保持包圍圈是完整的。
「這裡應該已經被無慘知道了，必須轉移。」
通過暗道，還有一處備選指揮所，產屋敷被護送進去時，心裡全部的記掛都放在了無限城的文景和愈史郎身上，『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無限城裡發生了什麼，幾乎所有人和鬼都不清楚情況。
無慘從恢復的半途醒來，就聽到了轟鳴聲，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損毀著這裡。
「什麼？」
隨後囤積的消息一條條浮現在它腦海裡，上弦三和上弦二強行融合、鳴女叛逃、鬼殺隊指揮所的位置找到了。
【鳴女......困住了我......】這大概就是無限城深處傳來轟鳴的原因吧。
「你真的很有膽子吶，鳴女！」無慘急血攻心，伸手就要將其捏死，但在鏈條的最低端，兩秒後毫無回應。
它能清晰的意識到在鳴女的存在感，卻無法將自己的命令傳遞過去——簡直就像是剛剛控制失誤一樣。
「咯噔」，無慘額角慢慢滲出了冷汗，眼睛幾乎瞪出眼眶，它猛地跳到一邊，像一只手要捏住它，又左右看看，像有一雙眼睛正在窺視著。
一個最可怕的想法被推導了出來，『那個渣滓現在就在無限城裡嗎！』
而且，在不知不覺間，就已經控制了鳴女。
「呵——」耳邊似乎有風聲擦過，無慘猛地後退兩步，震驚混同著恐懼，將它的肢體僵硬起來，可靜靜聽，無限城裡怎麼會有風聲。
『真的，還是假的？』親愛的鬼王大人像個婦人一樣捂住了自己的臉。
第130章 第 130 章
多疑的情緒達到了一個高峰, 仿佛隨著身體細胞的增殖，整個身體裡內多疑的分量也跟著增殖了。
『不對，不對！』可哪裡有問題, 無慘也分辨不出。
它現在不想管什麼上弦、什麼鬼殺隊，所有從前過剩的需求都縮小成了一點——我要活下去。
就像是千年前曾經經歷的掙扎一樣，它又一次像是個蟲子一樣匍匐在世界的腳下。
不是虔誠的祈禱, 而是陰暗的詛咒。
惡心得像是被人遺忘的垃圾池, 存了酸雨和流進來的污水。紅色、黃的、綠的，遠看鮮艷，近看全是發酵出來的泡沫。
一些不知什麼菌類落在上面，長出扭曲著的傘柄, 一個挨一個, 密密麻麻像是從水裡浮出來的眼睛。
它們搖擺著傘柄, 以為自己和旁邊的柏木一樣挺拔，向著世界說，『我只不過是想活下去！』
這是一個正常的、合理的訴求, 是所有生物最基礎的需求, 為什麼從一開始就來否定它！
那副急著要它死的樣子, 就好像老天爺放錯了靈魂，要著急忙慌的收走似的。
久臥的床榻是什麼樣子, 無慘心裡非常清楚。
會慢慢塌陷, 如果不及時翻身, 皮膚還會長出花一樣的潰爛。
一層一層, 先是外表皮發皺，像花瓣一片片蜷在芯裡, 然後是終於從中間裂出縫, 花瓣展開露出裡面鮮紅的肉, 等到花開到最盛，肉也磨到最深處，就能看到潔白的骨頭。
油漬、汗液隨著輾轉反側逐漸沾染在床單上，有些侍女故意把他折騰起來，收走褥子，卻又不給他鋪新的。
原以為皮肉的痛苦早已經受習慣，可那粗糲、陌生的膚感，卻讓他非常恐懼。
應該說，時刻處於風聲鶴唳的緊張狀態下，任何變化都很可怕，因為他早已失去招架這種改變的能力。
『到底什麼時候鋪上軟墊子！』那是他熟悉的觸感。
『水，我要喝水！』無慘的靈魂深處，印刻著這最常折磨他的需求，一天兩餐甚至一餐，只能憑借著餐食裡的水分補充，其他時間，他的嘴唇就如沙漠一般干燥。
大家說——「這是醫生的安排，醫生說，今日的病全是前世貪食濫飲的罪過！所以今世要禁食禁水，稍微補償，這樣來世才不至於痛苦。」
躺在床上的無慘無力左右這一切，他本就性情暴戾，沾了男性又美貌的光，才能行囂張之事。今日健康不再，便無一點利用價值，看著便讓人生厭。
來世......來世？！
無慘狠狠將手邊的東西砸出去，他這還活著，所有人就開始為後事做准備了。
「我要活著！你們誰也阻攔不了！」無慘的眼睛逐漸變為紅色，它從人類的記憶裡蘇醒過來，心裡沒了無邊的無助，只有想把生命捏在手裡的欲望。
它感覺自己身體舒服極了，從肉/球裡脫身，回頭望去，那裡就已經脫水干燥，像是失去營養供給的蟲卵，迅速干癟。
而無慘的視線透過外皮，看到了留在最深處的一個大腦和一個心髒，那兩個物件兒和整個肉/球一樣，都蔫了吧唧的，似乎是死了。
可仔細看看，那心髒悄悄跳動了一下。
這點時間，確實不夠無慘從爆炸和毒素裡修復出來，但如果只是一半，那就沒什麼問題了。
瀕臨千年不曾遇到過的絕境，一點點的靈感，就足以激發新的技能。
『這份屈辱，我要加倍向你們討要回來！』
走到今日這個份上，那個渣滓和鬼殺隊功不可沒，只是——鳴女已經被控制，它應該如何翻盤？
無限城深處的轟鳴還在持續，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那聲音似乎更近了。
「嗯？」注意到這點，無慘站在原地沒有動，只是將關於鳴女的所有信息都羅列了一遍。
在無限城內，鳴女只要波動琴弦，就可以將任何一個或者多個對像移動到無限城的任何地方。
【黑死牟，你的聲音離我更近了】
【是的......時有失效......】
看來即使能操控，但面對強度大的敵人，頻繁的操控也會有失效的時刻。
文景很明白這個道理，她累得滿頭是汗，深深意識到手下這個鬼的難纏。
此時距離他們控制住這只鬼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
愈史郎頭頂符咒，眼睛被崩出的血絲染紅，手臂上爬滿了暴起的青筋，平時很賤兮兮的嘴巴，現在也緊閉著，生怕一個喘息，手上的動作就出錯。
他們現在可比外面要緊張多了，外面的鬼殺隊那麼多人面對的是上弦二和上弦三，但無限城內部，可是有一個鬼王和從來沒有爆出信息的上弦一。
「簌」，一聲衣袖的摩擦，鳴女的手在沒有命令的情況下動了一下，雖然只是懸在琴弦上，最終沒有落下，可聽在兩人耳朵裡如同雷霆大作。
鳴女的自體意識蘇醒了一瞬。
這無可厚非，畢竟無限城是其血鬼術領域，鳴女擁有絕對的地域優勢。
「怎麼辦？」愈史郎像是怕驚醒沉睡的人似的，只敢用氣音和口型問對面的女孩。
文景甩了甩頭，幾滴汗濺出去，洇濕了地面。
做個排除法就知道答案了，首先否定把無慘和上弦一都扔出去的方案。
他們要等到大家一起殺無慘，所以無慘必須留下，那麼結論就只剩下扔掉那個上弦一。
可問題也就在這兒了，「你能不能控制它把上弦一扔出去？」
愈史郎的青筋氣得和太陽穴連在一塊了，但仍克制的用氣音回，「你覺得呢？我最多控制把整個無限城扔出去。」剩下更細的控制就不行了。
「那就只能靠我了。」文景輕輕附到鳴女耳邊，說了句，「蟲子。」
現在的它還沒有完全失去自體意識，所以聽到了這個詞，腦區有反應，一處腦皮層有了活動——這也是愈史郎和文景用氣音交流的原因，鳴女還是能聽到外界的聲音。
這個結果，給了她靈感，於是又附在其耳邊，輕念，「蟲子！」
在上弦一得到無慘命令，更加大肆破壞時，文景輕念，「蟲子！海裡！」
「月之呼吸，一之型......」
和鳴女共享視野的愈史郎嚇得出聲，「呼吸法？」
文景不受影響，再度念，「那是蟲子！扔海裡！」
撥動琵琶的手頓了一下，仍然在最後一刻，只是執行將黑死牟在無限城裡搬運的命令。
上弦一近了，鳴女作為無限城的樞紐，實際待得地方畢竟固定，一般就是在三個中心裡的一個。只要找准方向，這麼每次偏移一點，很快就能到達文景他們所在的平台。
「蟲子！」文景急了，都想著直接侵蝕掉其意識算了，可這點力氣還得留著對付無慘。
一時局面僵持住了。
一息後，女孩眼睛一亮，又想起一個主意，她如惡魔般在鳴女耳邊輕語，「大海！」
然後用針錐般的力量，刺入其負責認知地理位置的部分。
「錚——」鳴女手一抖，已經看到這邊的黑死牟剛剛給無慘傳去信息。
【只有......鳴女一個......】
下一秒原本該踩在平實地面上的腳，就踏進了水裡。
不，這個鹹鹹的氣息——是海裡！
而無慘從海裡落難的上弦一那邊，也終於得到了它最想要的答案——鳴女是真的叛逃了，或者它之前就被控制了，總之它周圍沒有其他鬼。
「呵——」無慘終於冷笑了出來，也就是表情做出來的時候，它發覺一個剛剛一直沒注意的點，臉很僵硬，直到剛剛為止一直都是板著的。
「屈辱......」
疊加的屈辱，它都會討回來的！
那麼首先，就是要重新掌握鳴女。
既然黑死牟剛剛的方法有用——
「唰」地一下，無慘化為一道殘影，幾乎是瞬息間就找不到其蹤影。
「？」愈史郎猛地瞪大眼，他想要命令鳴女，卻發現在其視野裡，追蹤不到無慘，每次只能模糊感應到。
文景立刻知道事情大發了，他們最多只在上弦鬼身上實驗過，可誰知道上弦和鬼王之間的差距是幾倍、幾百倍還是幾千倍？
於是當機立斷，注入大量力量到鳴女體內，將其徹底轉化為傀儡。
而已經看到那道身影的無慘，心裡已經想好自己要如何實驗了。
就像它上半夜舉著那只鬼說的，『既然你是通過血鬼術來操控鬼，那如果我注入更多的血，掌控權會不會對調？』
無慘心裡念頭一閃，下一秒不等來到平台，直接手臂化為觸須，遙遙要將鳴女拽過來——誰知道那附近有沒有埋伏？多疑的無慘已經無法克制自己的猜忌。
「錚——」在那之前，平台上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見了。
「轟——」帶著怒氣的觸須將四周毀了個差不多，走到這裡，極限觸及的距離才傳送走——戲弄，這是戲弄。
「嗑吱——」無慘的後牙被碾碎。
但是來到平台之上，它仔細觀察著地板，突然在那上面看到了一個汗點。
是一個遠離鳴女的地方，大概有一米遠。
無慘腦中突然有一個猜測破土而出，『人類？』
遙遠的記憶在重新回溯，它隱約有一些印像，但人類都是如同螞蟻一樣的存在，哪裡值得鬼王大人專門記得。
唯有一個人類，無慘為了搞清她的能力，特意在童磨的腦子裡閱讀了三遍記憶，最後因為其他事情的堆積，實驗的跟進，關於這個人類的追蹤就越排越後，直到被拋在腦後。
因為直到今天以前，無慘從不把這個女人當做威脅它的敵人。
第131章 第 131 章
如果是哪個女人的能力, 倒是說的通了。
無慘就站在剛剛文景他們所在的平台上，安靜的站著。
這一幕可別提多麼詭異了。
另一頭，臨到最後才完成侵蝕的文景和愈史郎都攤倒在一邊。
鳴女的骨髓裡, 文景的能量改造著無慘的細胞，新造出的血正在修復被愈史郎一腳暴力踹開的頭顱。
「嘖，太血腥了！」女孩無語的被濺了半身血。
男孩則更加不忿, 「想想這是因為誰的需要？」
新造出的頭顱完全是被文景影響的, 所以之後不會再有失控的問題。
兩人堅持到現在，還是用了一開始避免的方法，不過唯一好的地方，就是他們終於能稍微喘口氣了。
至少在無慘想出如何收拾鳴女之前, 他們都是安全的。
愈史郎疲憊的坐著, 念叨, 「要不然就這麼一直把無慘關著吧？」
那樣它哪裡都去不了，就算再厲害，也就是在無限城裡晃悠。
文景蹬了一下腳, 有氣無力的翻白眼, 「你以為我永遠活著呢？」
如果她也是鬼, 那倒真行，她就當一個活監獄, 一輩子關著無慘, 直到它瘋掉。
愈史郎齜牙, 露出犬齒, 作勢要把她轉化為鬼，等到近前, 卻發現剛剛還又是蹬腿又是翻白眼的女孩, 這會兒睡著了。
「這麼累？」
想想也是, 那可是從無慘手裡搶控制權。
於是剛松下一瞬的心情又提起來，愈史郎重新來到鳴女身後，與其共享視野，然後他便看到那奇怪的一幕。
「嗯？無慘竟然還在那邊？」
過了兩秒，他奇怪的出聲，「無慘在看什麼？」
無慘正安靜回憶著所有情報，它知道在無限城的某個角落，有人還在盯著它，但——不過是一個人類罷了！
如果在這裡的是那個渣滓，它倒是會如臨大敵，可畢竟是個人類，那種手臂輕輕一掰就會折斷的脆弱生物，無慘向來是無法放在眼裡的。
『那個女人的能力是隱身。』又正好鬼殺隊和那個渣滓合作，所以那個女人出現在這裡倒是說得通。
兩方合作，必然需要所有行動都有自己的耳目，在無限城裡，那個渣滓的下屬是鳴女，而鬼殺隊的下屬是那個女人。
他們會定時向外傳送信息，來保證雙方都知道無限城裡發生的事情。
『看起來，鬼殺隊也不怎麼信任那個渣滓嘛.....』無慘想著，把所有的內容綜合起來看。
最好的方案，自然是重新奪回鳴女的控制權，出去剿滅鬼殺隊，再審訊得到那個渣滓的信息，追擊詢問青色彼岸花的真實情況。
不過，鬼殺隊的人類還不用它出手。
【童磨，直接去鬼殺隊的指揮所】
【黑死牟，迅速趕回來】
【所有鬼，趕到這裡，殺了產屋敷！】
這麼對付他們似乎還是太仁慈了，應該把所有鬼殺隊的人都關進無限城的某個角落，沒有水、沒有食物，讓他們相互廝殺，信念斷絕，那才是最好看的。
「哢滋」，無慘的拳頭捏出聲音，它要讓所有人和鬼，都後悔與之為敵。
拳頭松開，指甲驟地伸長，割開了某處皮膚，拽出了一顆沉寂著的心髒，「來吧，讓我來看看你們能躲到哪裡去？」
「咚咚——」那顆心髒一接觸到外面，就開始了搏動，它被無慘貼在了某個房間的角落裡，毫不起眼，像一粒塵埃。
「唰——」愈史郎這邊只來得及看到一道黑影閃過，無慘的身影在兩秒後被捕捉到，它手上似乎有鮮血，不知道干了什麼？
在這什麼都沒有的無限城裡能干什麼？愈史郎心裡開始突突起來。
不過文景還沒醒，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他也只能操控鳴女往各個地方傳送，躲著無慘的追擊。
『拖著也不是辦法，怎麼殺了它？』愈史郎還不曾預料到，自己某天會對鬼王產生如此重的殺心，但一想到珠世大人的臉，他就只想不管不顧。
「錚——」又是一聲琵琶聲動，無慘高速在城裡亂竄，鳴女只能帶著他們往回走。
如此過了不知多久，外面的情勢也已發酵到頂點。
童磨在第二輪采取了不同的策略，既然鬼殺隊的柱都采取車輪戰的形式，那它就反其道而行之，瞅准一個人類攻擊直到死亡。
「你們有拖下去的能力嗎？還是讓我快點了結你們吧~」說的好像是在主動幫助鬼殺隊似的。
那嘴巴說的好聽，可下手一點也不輕。
近身的不死川被緊追了五六招，胸前斜著裂出一道大口，血噴濺出來，他眼前出現黑色的斑點，近乎因此失去意識。
眼看童磨的下一擊將至，從霧裡襲來一個火紅發燙的流星錘，上弦二不敢招架，立刻向後躲避。
不僅僅是力道和威力，還有武器上發燙的紅，似乎這種紅能抑制鬼的再生，令童磨非常忌憚。
仔細看看，上弦二此刻的狀態，並不如何好。
這麼久過去，它被腐蝕的左手還沒有長出來，雙扇變成了單扇，連帶著一些本該補刀的時刻，也因要顧及紅刃而躲開。
當然，對面鬼殺隊的柱們也不好受，維持赫刀需要極強的握力，還需要兩把刀刃相撞，傳遞彼此的熱度，每隔一段時間就得重置。
他們小心謹慎的維持著和上弦二的有來有往，避免讓單個人面對童磨的攻擊。
「咳咳」，這樣的咳嗽聲逐漸在霧裡多了起來。
富岡已不記得多少次使出水呼裡的扭轉漩渦，用水汽帶走霧氣。可那些毒素終究在空氣裡彌漫了開來，也進入了高強度呼吸和運動的肺部。
地上一片銀白，像是月光照在地上，踩上去才能發現，那是一層堆積的冰晶。
這些冰晶被碾碎，變成輕飄飄的粉末，在每一次攻擊、轉身、騰挪之時，揚在衣服上、粘在手上、被吸進嘴巴裡。
正如童磨所說，他們和血鬼術天克呼吸法的鬼打這種消耗戰，確實沒有什麼優勢，是時候速戰速決了。
音柱宇髄發帶被打斷，額角血絲流進嘴裡，他掂量了下自己這次帶的炸藥，准備在合適的時候與之同歸於盡。
——按說，他不該做出這種決定。家裡還有三個妻子，一旦他死了，傷的就是三個人的心。
——但現在，除了拼命還能如何？
鬼殺隊的合圍圈慢慢走入了毒霧裡，他們不再像預演時的那樣，每個人屏息進入，也不再像第一階段那樣打游/擊，而是全力合擊。
「錚——」童磨迅速感覺到攻擊風格的轉變，抬頭剛剛抵住不死川從下撩起的刀，與此同時，頭頂、後背、左邊、右邊，冰霧被紅色撕裂。
像是要一瞬間將其砍個稀巴爛似的。
『很好，正是用那個的時候。』從一開始就滑不留手的柱們，此刻都衝到了它身邊。
童磨嘴角牽起笑，突然想要感謝中山，那個家伙在它嘲笑鬼殺隊愚鈍的時候，反過來譏嘲道，「你不還是一樣？你以為自己很時髦嗎？也就只有沒見過世面的鄉野鄙夫才會因為你的頭發和眼珠子崇拜你，國外人的頭發五顏六色，雖然你長得已經夠奇怪的了，但外面有的是比你長得更奇怪的。」
轉身，中山就開始和陸軍大臣合作，想訓練一批使用現代槍/械的鬼。
「好吧。」童磨借著在旁邊搗亂的功夫，看到了之前炸爛過它的東西，「這個好熟悉啊。」
「是的，那個就是讓你從上弦二變成下弦六的東西，叫做炸/藥，聽懂了嗎？你知道這個詞該怎麼寫嗎？作為教主，該學的新式詞語還是得學的，總等著下屬喂食，在我們老家只有豬會這樣。而且作為教主，可以隱瞞部分真相，但前提是你得有能力知曉全部真相，並有那個心智選擇哪些要隱瞞才行。」中山私下裡對童磨就是這幅陰陽怪氣的樣子。
但是童磨還挺喜歡它的，這還是第一次遇到，自己說一句話，對方能回復五六句的情況。
『哎，可惜了，你竟然心懷叛意。要不然，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轟——」山谷內突然傳來一聲爆炸，在那之前似乎有人撕心裂肺的喊叫。
所有人手上的事兒都停了下來，只聽到站在山頭上的偵查人員大聲喊著，「救人！！」
「怎麼回事？！」那喊聲顯得目前的安靜更加詭異，剛剛不還是一直傳來戰鬥的聲音嗎，為什麼在爆炸之後卻停了下來。
「誰又點燃炸藥了嗎？」
「之前地裡的炸藥沒炸干淨嗎？」
「有人受傷嗎？」
「柱呢？！！」
香奈惠立刻發覺了不對勁，醫療站亂了，她趁著這時候，又拎起日輪刀走了出去。
蛇柱也喝了藥，緩下了肺部的不適，和花柱彙合，往山谷裡跑去。
而此刻爆炸的中心，童磨收到了無慘的『電話』。
【童磨，直接去鬼殺隊的指揮所】
面目全非的上弦二，嘴唇還沒恢復完，也沒有抱怨『老板，你不看看我現在是什麼情況』，直接歡快的應下，「好的！」
然後一邊慢騰騰的向外挪步，一邊將另一只腳恢復著。
「哎呀，好像恢復不了。」它忘了，這只腳是被紅刃砍掉的，現在一時半刻恢復不了呢。
這可不好辦了，要是一只左手一只右腳被廢，它倒還能保持平衡，現在它是左邊的手腳都廢了。
只要抬手攻擊，就會穩定不了。
『借他們的刀看看吧！』它對這紅刃真是好奇極了。
可剛要探身拿刀，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人就消失了，「啊嘞？」
不遠處傳來拖拽的聲音，看來是鬼殺隊的什麼人搞的，童磨拿出扇子，想要扇出凍霧。
斜裡卻來了一道攻擊，「你的對手是我！」
第132章 第 132 章
是無一郎, 他還能戰鬥。
在童磨把炸/藥扔在地上時，音柱提醒之余將他踢向一邊。
所以除了一點被衝擊波及的暈眩，無一郎沒有受太多傷。
「啪噠」, 他踩在同伴的血裡，看到不死川被炸飛的手，那只手在最後死死抓住了童磨, 讓其□□擋住了炸藥。
如果不是這樣, 可能無一郎也無法在爆炸中心幸免。
當時在最前面的風柱、音柱，都在血泊裡沒有動靜，被貼上符咒帶走。
炸的不那麼遠的煉獄半坐著，看起來被衝擊波傷到了, 握著刀的手不停地抖, 一直站不起來。
地上有好幾節斷裂的鎖鏈, 那是危急關頭，富岡和悲鳴嶼聯手箍住童磨用的。
他們兩個和風柱，將上弦二留在了炸藥正上方。
當時比起逃跑, 所有柱都一門心思要把鬼一起帶入死亡。
沒有人退後, 只除了音柱在最後一秒瞥見了無一郎年輕的臉, 將其踢出了內圈。
「呼啦——」岩柱拿起斷裂鎖鏈一端的斧子，直接扔了出去, 這動作又讓受損的內髒移動, 令他眼前一黑倒地。
才剛閃過一擊的童磨, 這下結結實實被斧子砍在了脖子上, 它覺得有些不妙，笑得卻更加燦爛, 「大家要和我一起走嗎？」
「你自己去吧！」無一郎砍斷了它另一只手。
紅色的刀刃閃過, 童磨只是想著, 『這下拿不起扇子了。』
雕花的金屬扇子掉落在地上，上面精美的花紋被碎裂的冰晶掩蓋，它又想起中山的話了，今天晚上不知為何總是讓它想起中山。
中山不是個美男子，樣貌普通，身材也不出眾，唯一的特點，就是笑起來很親和，總讓人類誤以為自己是被喜歡的。
那是一個普通的夜晚，童磨在無限城裡被猗窩座打爛了頭，它修復好之後，脖子上帶著血回到神村裡。
中山那時就知道又發生了什麼，原本嫌麻煩要走，卻被童磨攔住，「你看，這是和猗窩座閣下交流留下來的。它也是我的好朋友，也許之後你們也可以交流一下。」
中年男人模樣的鬼，罕見的沒有說話，只是在出門時說，「童磨，你已經完了。」
陳述句，沒帶任何情緒，讓童磨有些疑問，「為什麼？」
它是真的覺得兩位都是它的好朋友，那麼按理來說，他們兩個也能成為朋友。
「有一句話，是記憶組成了生命。因為沒有記憶的生命，每一天都像剛出生的嬰兒一樣。但依我看，是情緒。當你回憶起一件事，會同時快樂、難過，那才是真正的回憶。所以沒有情緒，就沒有回憶，沒有回憶，就沒有活過。」
童磨當時的笑容收緊，它有些不太懂，有些迷茫，卻對自己的迷茫有些高興，『這就是我現在的情緒！』
所以，它在看到第二把日輪刀、第三把日輪刀時，看到男人、女人臉上仇恨的表情時，突兀的那種迷茫又出現了，『他們到底是為了什麼？』
炸藥不是童磨引爆的，它以為自己拿出這個東西，會讓柱們退後，還擔心炸不到他們，一直等到他們都過來才終於拿出來。
這些人的反應卻不如預期，他們用另外的炸/彈引爆了這包炸/藥。
不過——只是這樣就想殺了它還是太簡單了吧。
「呼——」它吹出一口氣，面前立時出現一片白霧。
蛇柱身上帶傷，避開的不及時，臉上瞬間覆蓋上了一層冰霜，頓時呼吸不暢，退後兩步。
「小心！」花柱憋住一口氣，衝到近前。
「錚——」她的刀幾乎和另一把刀同時砍到上弦二的脖子上，卻只把那上面覆蓋的結實冰晶敲出白色的沫沫。
這個脖子實在是太硬了，在刀鋒來臨前，童磨就將一半的力量用來加固自己的脖子了。
「呼——」它沒了兩只手，但還是吐出冰霧，只這個毒霧就是呼吸法的天敵。
無一郎和香奈惠一擊失利，再想發力，對方已一個下蹲，斷臂夾走扇子。
「噔——」岩柱的斧子掉落了下去，被一只手接住。
因赫刀的時間已過，所以那斧子造成的傷口很快就愈合干淨了。
「所以說——」面對兩人大開的前胸，它笑著轉動扇子，「太煩人了！」
「錚——」童磨的攻擊被無一郎攔下，擋住了背後的香奈惠，花柱把口中的血吐干淨，找到空隙再度砍向上弦二的脖子。
「該怎麼告訴你沒用呢？」它對女性一向很有耐心，尤其是長得好看的女性。
「錚——」香奈惠的目標卻不是童磨的脖子，而是它背後的那只手。
先要說清楚，現在場上的傷員已經被冒險過來的後勤隊員搬空，包括剛剛扔出斧子的岩柱悲鳴嶼，所以童磨用愈合的肉頂掉斧子，接住斧子的不是悲鳴嶼。
而真的只是一只手臂。
就長在童磨的背後，因為在場所有能看到的人都是其敵人，所以一直沒人提醒。
那手是在爆炸後出現的，其上有黑色的罪人紋。
隨著上弦二的愈合，它也逐漸長大，慢慢長出手肘，最後長出上臂。
它開始還是蒙昧的，就隨著童磨的動作而輕微晃動著，直到斧子掉在它手裡。
然後和香奈惠的刀狠狠相撞，撞出刺人的火星，最後將兩邊都燒紅——赫刀。
手臂明白了自己的使命，在童磨驚訝的表情裡，砍在了其脖子上。
「等等，什麼？」
在上弦二驚詫的時候，那斧子已如刀切黃油一般，砍入了三分之一。
「猗窩座！你沒死？」
這時，童磨突然想起來了，之前它曾疑惑一瞬，被鬼殺隊打斷，沒有深思——衝過來的明明是無頭的猗窩座，為什麼揪出的肉瘤上長了眼睛。
「錚——」它想用扇子阻攔，卻被無一郎用刀卡住。
「錚——」香奈惠的刀砍在斧背上，又讓其陷入三分之一。
「錚——」蛇柱的刀也跟上。
「呼——」童磨想吹出冰霧，逼退香奈惠，卻看到她美麗的臉龐，心神定了一瞬。
只是一瞬，世界突然劇烈的搖晃起來。
隨即劇痛從脖子那裡傳來，它這才明白，『我的頭被砍了！』
無限城內，無慘腳步一頓，很明顯，童磨也是一只無用的鬼。
「哼，就讓我親自動手吧！」
反正，無限城裡的問題馬上要解決了。
「唰——」愈史郎再度操控鳴女移動，他已記不得自己移動了多少次了。
鬼王不愧是鬼王，速度快到愈史郎總是失去視野，為了更精准的控制，不得不更加沉下心。
這也導致，當他踩在一小片鮮血上時，根本沒有注意到周圍的問題。
「噗嗤——」變故發生得很快，一只觸手穿胸而入，又扎透了鳴女，將他們兩個吊在空中。
一個符咒掉落。
「噗——咳咳——」愈史郎緊緊掰著這觸手，卻無論如何都捏不碎。
「噢呀，這味道，不是人類。」無慘推開門，走進來，「你是被那個渣滓轉化的鬼？」
它一共在無限城裡隨機安放了五十多顆心髒，這不，很快就找到了蹤跡嗎？
「呸——無慘——」愈史郎滿臉怒意，才剛說了兩個字，就被直接抓到了身前。
無慘俊美的臉上滿是青筋，顯然也被冒犯到了，「不准直呼我的名字！」
它沒有別的動作，直接將自己的血注入到了愈史郎體內，既然要重新掌控鳴女，不如先在這個同樣脫離控制的鬼身上試試。
「呵——呵——」很快愈史郎便再沒有功夫罵人，因體內劇烈的衝擊渾身抽搐起來。
他是由珠世轉化而來，承接的是威力稍弱的鬼血，此番直接吸收鬼王的血，不亞於秩序重建。
「碰——」愈史郎被扔在地上，無慘不耐煩等他反饋，直接捏住了鳴女的頭，准備奪回控制，先把黑死牟轉移回來。
無慘需要有人牽制住鬼殺隊的力量，自己則去殺產屋敷。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地上不停抽搐的愈史郎大笑起來，他摸著自己手底下的位置，那裡本該是有一個人的，現在卻空空蕩蕩。
是的，剛剛那麼大的動靜，文景一定醒了，那麼無聲無息的她在哪裡呢？
無慘皺著眉，不去管發瘋的愈史郎，直接捏碎了鳴女的頭。
「噗哧——」血濺了滿身，它並不在意，將自己的血從頭的斷面裡灌了進去。
「血的味道？」在這中間，鳴女血的氣味逐漸彌漫開來，散布在這個空間裡，似乎還有其他的味道，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不！』無慘猛地記起，是那個渣滓的味道，第一次在神奈川附近的山裡見到被控制的鬼，就帶著這股奇怪的味道。
果然，鳴女沒有叛逃，只是被控制了。
知道這個事實並沒有讓它變得開心。
什麼時候，通過什麼方式？
鳴女從來不會離開無限城，也就是說，那個渣滓是跟著某個有權限的鬼進來的。
中山沒有權限。
上弦三嗎？它突然在戰場上被控制，顯得很奇怪。
可猗窩座不像童磨，不會主動進入無限城，每次都是被它召喚進來的。
那麼是喜歡用無限城趕路的上弦二？可童磨剛剛死在鬼殺隊的圍攻裡。
這份不確定，讓無慘又多了幾分疑神疑鬼。
它查看鳴女記憶時，手腳也就沒放得那麼開。
「水。」
突然，無慘聽到了有人在它耳邊說了什麼。
「呵」，猛地轉身，瞪大的雙眼沒看到任何東西，那種感覺又來了，頭腦失控，分不清真實與虛幻。
有問題，它抓著鳴女立刻想走。
卻發現自己的手上又附上了一只手。
「水。」她又說，這次能聽清楚了，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水？』無慘看到手裡多了一瓶水，透明的，帶著一點紫色。
「對，喝吧。」
第133章 第 133 章
無慘將其放在唇邊, 無意識的就要灌進去。
卻立刻意識到了什麼，味道不對！
一股濃烈的尿/騷/味。
「滾！」他將杯子摔在一邊，力道不大, 只在榻榻米上滾了兩圈就停下。
「這不是藥！你們又在戲弄我！咳咳——」無慘胸口已瘦出肋骨的形狀，顯出一副大限將至的模樣。
旁邊的幾個僕人都冷眼看著，明目張膽的在他面前喊著, 「哎呀, 又不喝藥了！」
「那怎麼辦？」另一個附和著，聲音起的很高，像是在向路過的人都說明，這回可不是他們不利, 是無慘自己又不喝藥。
「只能去告訴夫人了！明明大家一起看著煎藥的, 怎麼會有尿味, 又是在為難人！」
無慘從前就是個喜歡折騰人的，如今落難，誰也不肯去幫他聞聞, 看那藥是否帶了尿味。
「別打擾夫人了, 她剛產下小少爺, 還在休養呢。」另一個人的意思很明顯，夫人那麼大年紀, 還要拼了命的生小少爺, 不正是現在病榻上少年的原因嗎？
「啊, 這麼說起來, 我還要去幫忙繡小少爺的荷包。」一個身影站起來。
「那我去廚房幫忙燒水，夫人需要熱敷。」又一個身影站起來。
無慘身體弱, 剛剛又生了氣, 此時已看不大清楚眼前的景, 只感覺有幾道影子，黑洞洞的飄在面前，像是鬼一般晃動了好幾下。
驚得心跳狂跳，他逐漸無法理解面前的場景，就像是一個普通人無法理解地獄的事情一樣。
絮語又起來了，從天上落了下來。
「你說他是不是已經瞎了？」
「感覺像是呢~」
「呵——呵——」無慘想說，我還活著，要把你們都殺了！可他喉嚨裡有痰，嘶啞嘶啞的說不出話。
最後一個不知從哪裡而來的女聲突兀的出現在他身邊，輕輕的說，「是的，我看到他們往裡面撒尿了，你的感覺是對的。」
「！」病榻上的人渾身一抖，卻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緊緊追問，「真的嗎？」
仿佛他並不是在意藥裡是否有異味，而只是在意自己的感覺有沒有出錯。
「是的，所以我給你帶了水，你聞，就是水。」
清涼的氣息撲到鼻尖，一旦接受女聲話裡的意思，一切就變得舒坦起來。
「呵——」嗓子裡更加灼燒起來，但不知為何，他不想喝這碗水。
這時他記起來了，「我要喝藥！那個醫生告訴我能治我的病！」
今日等的便是那一碗藥。
「你傻了，那醫生是他們假扮的，就是為了騙你喝藥。」
見他不信，那女聲又分析了起來，「你眼睛看不到，所以你看清那個醫生的樣子了嗎？那藥沒有藥的樣子，就是一碗黃湯！你平日裡太過苛責他們，將數十人打死，他們現在就怕你活過來，怎麼會讓醫生進來？」
「你又是誰？」這聲音既熟悉又陌生，像是最近聽過的，卻又不是昨天、前天、大前天任何一天聽到的。
「是你說想喝水的。」女聲反過來質問他。
「是我嗎？」無慘的神智在經受著無邊的折磨，他感覺自己身體下面不是堅實的地板，而是飄乎乎的雲彩。
每當他把注意力投注到一個東西上，那個東西的形體就開始融化，變得不確定。但當他把注意力移開，那個東西又好好的擺在那兒。
「對，你不用猶豫，只需要感受，現在嗓子渴嗎？你得相信自己。」
這句話說到了無慘最順的點兒上，他當然相信自己。
所以，當發覺嗓子干渴的像是一千年沒喝水時，沒有猶豫，他端起那碗水喝了下去。
那是——透明的、帶著點紫色的液體。
慢慢潤濕了他的嘴唇、舌頭、喉嚨，一路從食管下去，到達胃裡。
很快，又被同樣干渴的細胞所吸收。
於是他喝了更多，那盞碟子很淺，卻總也喝不到底兒似的。
中間斷了一次，似乎有一個模糊的男聲，那之後，又在碟子裡續了不少進來。
初喝起來，覺得並不如何，只是解渴罷了，之後全身都酸酸癢癢的，很是不舒服。
「啊！」摔掉碟子，危機感/冒出頭，讓他不能繼續下去。
卻聽那個女聲又說，「你怎麼了？」
「這水裡有毒！」無慘轉身就要捏住那個女人的脖子，他也不知為何這麼明確其位置。
但在那之後，突然又想起自己將死，早沒了什麼力氣，趕快爬到一旁，雙手揮舞著，「滾！滾！」
「不不，」女聲追了上來，握住他的手，扶住他的腦袋，說，「不是痛，只是你的身體在恢復了，它們已經飢餓好久，剛一吃到東西當然會疼！」
無慘於是仔細感受，在愈演愈烈的酸疼裡，竟然有一股更強烈的快樂湧出來。
像是無源之水，就這麼憑空出現了，又像是空轉的陀螺，即使速度飛快，也只是在原地打轉。
快樂，這是他久不曾感覺到的，虛幻得如同海市蜃樓，讓他一邊貼近一邊懷疑，『這是真實的嗎？』
似乎是聽到他的心聲，那個女人又說，「你得相信自己，別人都是不誠實的，包括我，只有你自己可以被相信。」
說罷，就遠離。
這話說到了無慘的心坎裡，他對女人愈演愈烈的懷疑放了下來，感覺到身周又恢復了平靜。
窗外不知從哪裡傳來一聲鳥啼，尖銳短促，像是一聲琴弦的波動。
他側耳仔細去聽，許久只剩寧靜，在這份安靜裡，只包裹著他自己，『是的，只有我自己可以被信任！』
他現在——很快樂！這是他所相信的東西。
而另一邊，傳送到無限城深處的愈史郎終於大喘了一口氣。
剛剛那一幕，文景勸無慘喝藥的一幕，簡直是超過了幾百年的見聞，達到了他這輩子所能見到最離奇詭異事件的頂峰。
他覺得，就算出去了，告訴一百個人，有一個人能相信都不錯了！
女人聲音低柔，循循善誘，追擊之時仍然不見壓迫感，只有苦口婆心的真誠。
聽得多了，不知不覺就會放下戒心，好像她說的一切都是對的。
如果她手裡不是端的毒藥，這頂多就是一個普通的場景，愈史郎會嗤笑一聲，說她很適合去京都祗園當個藝伎勸酒。
可那一罐子，是包含著紫藤花毒液、珠世大人的對鬼專用藥、阻止再生的藥，還摻雜了各種世間劇毒。
之前看她裝藥的時候，愈史郎還操心會不會破掉，比如被鬼撞到之類的。
現在想想，都是白操心。
靠近她的鬼，有一個算一個都被控制住了，就連鬼王都迷迷糊糊的，還能有誰能傷到她？
不過，這個女人看起來有點不是太好。
愈史郎上前扶起以頭搶地的文景，有些語氣微妙的問，「你還好嗎？為什麼突然要傳送走？」
「呼——」閉著眼滿臉冷汗的女孩稍微緩了過來，她口氣很衝的回復，「咱倆的藥都被無慘喝完了，不走還等在那邊干嘛！？」
文景憑借著鳴女血裡存儲的力量和睡覺恢復的一部分，好不容易控制了那麼一會兒，接下來可不敢保證會怎麼樣了。
她現在還不清楚她們被追上的緣由，只能先躲一陣兒是一陣兒了。
「......噢。」一向喜歡嗆聲的愈史郎乖巧的應了一聲。
身體虛到不行的文景沒有注意到這差別，只揮揮手，對愈史郎說，「快，看看無慘那邊的情況。」
沒有追加的能量，鬼王很快就會蘇醒。
「噢！」愈史郎依言去辦，看到無慘還是那副倒在地上的樣子，原本心裡安定了一下，卻又額外覺得是不是應該向文景報告。
他唾棄著自己的變化，裝作正常的說，「無慘還是那副樣子，應該還沒醒。」
「哦。」文景癱坐在地上，拿起戰術口袋裡的兵糧丸開始啃起來，這東西被文景用蜜裹著，吃起來能快速提高血糖，口感上別提多膩了。
『媽的，我出去之後一定要吃火鍋。』這一路上，為了要搞死剛剛那個男人，她可真是吃了不少苦。
大概是控制住了無慘一時，它就從一道從沒見過的難題，變成了一道有解題步驟和參考答案的暑假作業。
女孩對無慘的『敬畏感』直接消耗了一半，就連說話、想事情都有點放肆了。
緩了一秒後，她開始問被吵醒之前發生的事兒。
「......有觸手從房間角落裡竄出來？」女孩猛地要坐起身，看到愈史郎的淡定，又瞬間明白，他早就查看過了。於是思考轉向接下來的問題，怎麼辦？
如果無慘能迷糊一段時間，讓毒發作的更猛，也許就不那麼可怕了，就是不知道它還有多久就清醒？
正想到這點，愈史郎慌張叫起來，「無慘醒了！」
是的，無慘從那一場千年前的夢裡醒了過來。
至少有好幾分鐘，它都沒將兩個粘在一起的時代分離開，腦子還在那個屈辱的環境裡。
「殺！殺！」它的觸手無意識中將四壁都撞毀了，也就是這種力量感，讓無慘意識到一點真實感。
『真的，還是假的？』前一秒還是病入膏肓沒有一點力量的病人，下一秒，它就可以將四個牆壁都打穿。
——『相信你自己的感覺。』
沒來由的，它想起了這句話，可這是誰說的？
地上滿是鮮血，到處都是爆開的血點，甚至剛剛掀翻的天花板上都有。
『我剛剛，在這裡做了什麼？』它腦子昏昏沉沉的，只有一些片段還殘留著，夢境裡的畫面也逐漸褪色，最後全部變成空白。
第134章 第 134 章
讓它意識回爐的, 是全身彌漫開來的疼痛，「噗——」一口血從胃裡翻湧出來，它像一個脆弱的人類一樣, 無措的看著手上的鮮血。
唯一不同、且讓它疑惑的，是隨著全身的疼痛而來的愉悅感。
『怎麼回事？』到底是疼痛，還是愉悅？
那兩種感官摻和在一起, 變得密不可分, 每次疼痛湧來的時候，就會從不知名的地方傳來快樂的感覺。
「毒......咳咳——」它還沒想起剛剛自己干了什麼，只是回憶起，前不久才從肉/球裡養傷回來, 『難道是毒沒有清干淨？』
左右走著, 無慘希望線索走進它的腦子裡, 可周圍的建築基本被它糟蹋干淨，除了血跡其他一點都不剩。
然後復蘇的嗅覺，終於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這血跡, 是鳴女的血, 另外還有一灘不知名來源的血。
『有敵人入侵這裡了！？』
順著這個思路就能理解到發生了什麼, 敵人入侵了這裡，殺了鳴女, 而自己趕過來, 沒有解決, 反而先毒發昏迷了。
「呵——」周圍明明沒有任何敵人, 無慘卻弓起身子，謹慎而多疑的對著空氣戒備。
那場景——
「無慘是不是瘋了？」愈史郎疑惑, 鬼王醒過來那會兒, 把他嚇得頭發都快豎起來了, 這會兒......就只剩下滿腔疑惑。
沒有立刻開始移動，也沒有思考什麼，反而一副戒備模樣，活像是能劇表演人員，現在正要演到山賊來襲，村民在門口預警。
「它在干嘛啊......」愈史郎都全身緊繃，准備對面一動，他也就迅速動起來。
文景幾乎又要睡著，她這次和無慘直接面對面交鋒，直接將她體質能量耗到底。無慘不像是普通的鬼，反而和個異形似的，好幾個大腦和心髒，要糊弄就必須一起糊弄。
所以單就控制大腦的數量來看，無慘一個，相當於同時控制好幾個，也怪不得文景這麼累。
它現在的狀況，相當於人類遭遇車禍時的大腦保護，會造成短暫的失憶，將慘烈的記憶封存起來，避免個體瘋掉。
「毒.....」戒備中的無慘，在又一次的疼痛發作和愉悅彌漫之後，察覺出此刻最重要的事情——回到肉/球那邊，仿照之前排毒的方式，重新開始。
它當然可以在附近找個位置，但直覺讓它必須回去。
「誒誒？他又開始了？！」愈史郎幾乎要跳起來了。
身後文景呼呼大睡，一點沒受影響，唯有前面的男孩在操心。
無限城裡，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無限城外，則終於等到了平靜的時候。
「死了嗎？」
「上弦二死了嗎？」
「那是上弦二嗎？」
大家一擁而上，來到山谷裡，踩著滿地的冰晶，來到戰鬥的中心位置。
作為唯一一個還能站著的柱，無一郎開始組織大家打掃戰場、救助其他人，他自己則飛身前往外面，去解決圍繞著臨時指揮所的鬼群。
周圍風景閃過，還有一張張露出笑容的臉，大家都因這一刻的平靜而感到雀躍，無一郎則不那麼樂觀。
鬼還在，說明無慘沒有死，他們此戰的目標沒有達到。
所以無限城內到底是個什麼狀況？方案二，是要將無慘從城裡拋出，文景他們遇到了什麼問題？
無一郎抬頭望去，中天已不見月，它斜斜的掛在天空一側，預示著距離開戰已有很長一段時間了。
『還有多久天明？』他心裡想著，腳步不停，遙遙看到遠處的鬼圍在一處宅院外。
總結這場和上弦二、三的戰鬥，只看紙面實力，鬼殺隊幾乎是不可能獲勝的。即使有赫刀的加成，也只在開始不注意的時候砍到上弦二的手。
上弦三更是，若不是有文景的暗示，那種速度......
人類，肉/體凡胎，不可再生，很容易破損。
這樣的他們被賦予了殺死鬼的使命——無一郎抬手起式，霧隨之而降，慢慢隨著他的靠近，沒有溫度的薄霧籠罩了臨時指揮所。
『那我呢，我的存在意義又是什麼呢？』和所有人一樣，也是為了殺鬼嗎？
「唰——」隨著霧的彌散，一個個鬼的頭顱落地。
『至少現在就是殺鬼！』無一郎選擇不去想那些事情，在這個勝利還不確定的時刻，好好的盡到自己的責任。
責任，是一個很缺失的品質，但對鬼殺隊的柱來說，是一個過剩的東西。
有時候會讓人氣得頭頂冒煙。
比如現在的醫療站裡，杏壽郎終於從一陣陣惡心中復蘇過來。
他在那場爆炸裡，被岩柱壯碩的身體擋住，所以比起外傷，腦震蕩似乎更加嚴重。
「我已經好了！」眼前還一陣陣發黑，但他憑借著直覺摸到了自己的日輪刀。記憶裡，還留存著同伴倒成一片，上弦二站在中間的情景。
「不！你快躺下！」蝴蝶忍都快要氣死了，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哪有時間專門來把一個個柱都按住，「和上弦的戰鬥結束了！」
本以為這句話能讓煉獄安生一會兒，他反而更加坐立不安了，「那文景呢？」
「文......」蝴蝶忍當然是不知道的。
所以煉獄撲騰得更厲害了。
此刻文景在干嘛呢，文景剛睡醒。
隨著能力被一次次超常規使用，她恢復的速度也越來越快，而且存量也越來越多。
這麼一會兒的休息，基本就將精力存滿了。
「現在......到什麼階段了？」她迷迷糊糊的問。
愈史郎心裡盤算了下時間，「你睡了十分鐘，現在無慘已經回到一個肉/球裡去了。正好，想和你討論接下來的對策。」
無限城裡暫時安生了，需要去看看外面的情況，並且無慘這種樣子，也得找柱們處理。
文景也迅速反應了過來，憑他們倆是殺不了無慘的，必須趁它消化毒素之前——
「你去，我在這裡撐著！」
愈史郎也不磨嘰，兩人迅速確定好之後的對策。
「錚——」一聲琵琶響，原地只剩文景一個人。
休息好的女孩，現在只剩下一個心思，『怎麼才能把無慘殺了。』
她的眼前閃過一張張或笑或怒或平靜的臉，那是鬼殺隊的大家。
如果今天之後，再也見不到其中一個，那麼再多人的喜悅和歡呼，也只是墳墓上被風吹動的彩旗。除了在有風的日子多一些鬧騰的聲響，其他時間通通和墓碑一起被主人拋棄在原地。
所以問題就變成了——『該怎麼樣在盡可能無傷的情況下，把無慘殺了。』
這個前置條件給這句話又增加了百倍的難度。
「哎——」這可真的麻煩了。
「錚——」就在文景沉思的片刻，鳴女突然自發的撥動了琴弦。
女孩立刻警惕心拔高到頭頂，她無法像愈史郎一樣和鳴女共享視野，只能給其下達指令——一旦無慘動了，那他們也就必須動。
「無慘，竟然這麼快？」
愈史郎才出去不到十分鐘，大概這會兒剛剛和柱們坐到一起商量，無慘竟然就已經排完毒素了？
實際情況並非如此，它只是取回了那個沒有被影響的大腦，完全理解了前後所有的事情。
也包括——不存在什麼脫離控制的『假鬼王』，從始至終都是那個女人搞的鬼！
拿到假的青色彼岸花時，那種分不清真實與虛假的感覺，和之後大腦混混沌沌的感覺，兩者相差無幾。
推測出事情真相，無慘原本的疑神疑鬼和神經緊繃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它變得輕松多了，因為又回到了它占據絕對優勢的領域。
那個女人再怎麼樣，終究是一個人類，只要是人類，那就可以被轉化成鬼。
所以，它變得迫不及待了，在立刻報仇和排出毒素再報仇之間，迫不及待的要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裡。
這次同樣和之前的操作一致，既然無法短時間內消化，那就再度切割自身，將毒逼到半/身裡，另外半個就出去尋仇。
如果算上被炸爛的那次，無慘目前已累積失去了兩個大腦，和五六十次心髒。現在設置這麼一個半身，有了前車之鑒，還是放一個大腦在這裡作為備用比較保險。
也就是說，尋仇的無慘半/身只有兩個大腦和七個心髒。
『還是保存體力，對付那個女人吧。』兩個大腦的無慘決定將修復大腦的血，用來對付文景。
——如果是五個大腦的無慘，它一定不會這麼想。
從肉/球裡出發，追逐游戲再度開始。
「錚——」
「錚——」
「錚——」
鳴女的手指沒有停過，不斷的變化著他們的位置，比起愈史郎操控要快上許多。
文景看著它上下翻飛的手指，一個靈感閃現出來，『如果讓鳴女變成柱的輔助移動設備，也許就可以無傷通關無慘。』
具體來講，就是在無慘每次要傷到柱的時候，將其直接移走，同時在背後傳送過來另一個柱。
如同一只大手扒在倉鼠籠子裡，從上到下戲弄。
而無限城外，主公已經來到醫療站裡，和意識清醒著的柱商量接下來殺無慘的方案。
「距離日出不到一個小時了。」
還能坐在這裡的，包括霞柱、蛇柱、花柱、炎柱，他們握緊了日輪刀，明白了自己接下來的任務。
「895、896.....899、900.」無限城裡，文景數到第15分鐘，直接將愈史郎傳送了回來。
「文景，把無限城拋出去......」
「我有個主意！」
一人一鬼同時出聲，幾乎撞到了一起。
「拋出去？」
「什麼主意？」
又撞一起，文景直接打了個招呼，「我去和主公說！」就讓鳴女把她傳送到了剛剛愈史郎的位置。
第135章 第 135 章
圍帳裡, 杏壽郎突然眼睛亮起燈泡，他看到自己念叨了許久的女孩。
臉色有些蒼白，一猜便知在無限城裡經歷了不少。
是真實的她, 而不是回憶裡的她。
現在去擁抱上去，一定會被暴打一頓，還會被其他同伴事後調侃。杏壽郎只是想想那場景, 就已經感覺到一陣甜蜜。
幸好兩人都活著。
文景看到少年頭上裹著紗布, 但整體還完好，也松了一口氣。不敢問為何這裡只有這點柱，她直接開始陳述自己的方案。
無慘早在千年前就克服了脖子的弱點，而且狡猾異常, 必須同時搗毀多個要害才能消滅它。
能達成這個條件的, 只有陽光。
「竟然還有一個小時......」她感覺戰鬥至少持續了一個世紀之久。
「是的, 看來只能采取你的方法了。」主公嘆息，柱只剩了一半，如果在地面上打, 很快就會出現折損, 人類終究耗不過鬼。
「我明白了, 那就塗上我的血吧。」這樣就能被鳴女感知到，將他們傳送到無限城裡。
而就在這個決定的檔口, 鳴女那端的鏈接突然變得不穩了起來。
「？！」文景不明白裡面發生了什麼, 但下一秒她就明白了。
「轟——」背後的山谷裡傳來連綿不斷的轟鳴, 連帶著周圍的山都震顫了起來, 剛剛穩定下來的土層似乎又要因此滑落。
那是一座城，直接從地底出現, 木板、樓閣、門窗像是廢舊倉庫裡擺放幾百年的東西, 一見到風就化成了灰。
「轟——」這場變動引起的聲音持續著, 像是洪水終於擺脫堤壩的束縛，持續傾斜震動和恐慌。
所有人都抬起了頭，驚疑不定的望著山谷方向。
在這個城的正中心，一片血泊裡，鳴女琵琶的琴頭被一只腳踢到了一邊。
「啪——」一個被穿胸掛著的血人，猛地被拍在了他自己的血泊裡，浸濕了被弄成碎片的符咒。
愈史郎和文景，他們兩個在和無慘的多番交鋒裡，慢慢似乎忘了對方是鬼王。
不，也不能說他們忘了，只不過總有更多的事兒排在這個事實前面。
他們想著要和外面溝通，想著探討更好的方案，想著戲耍無慘，有些時候還覺得無慘瘋了。
各種各樣的情緒從他們心裡經過，最後，純粹的、面對接近終極生物的恐懼，不甘心被再度漠視，清掃了一切紛亂，重新成為了所有人最沉重的東西。
文景張大了嘴巴，她突然意識到——面對無慘，竟然沒有實驗掌控者離開的效果，就這麼草率的出來了。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女孩回來這裡，和杏壽郎眼神交流三秒，不敢喘氣的講述方案五十秒，主公思考五秒，講述傳送方法十五秒，割開手臂沾血十五秒。
然後，鳴女就被找到，拍成了肉泥，整個無限城被拋到了地上。
無慘和鬼殺隊之間的戰鬥，重新開始了。
一只腳踏著碎石瓦礫走了出來，背後數條觸手揮舞起來。
被困在下屬的無限城裡，這可真是個恥辱的事情。
無慘決定第一個就要找到那個女人，殺了她！
「不好！」文景立刻意識到自己變成了無慘的目標。
其他人的動作也很快，花柱掩護主公後退，另外三柱一起往喧嘩的地方飛奔而去。
「文景！」杏壽郎扶了慢一步的女孩，手指間是熟悉的觸感。
這是他剛剛就想做的事情，只是從一個擁抱變成一個克制的攙扶。
那接觸上的一小點面積裡，湧出了海一般洶湧的感情。
似是在暴風雨裡頂著風飛行，雨連成幕布，一片片傾斜下來。不安定、未知、慌張，是每一片雨的名字。
雷雲壓迫下來，抬頭望去，只覺得它們就在睫毛前。
整個世界都在晃動，眼前黑乎乎一片，只有偶爾的雷電，像雲團突然跳動的心髒，「哢嚓」一下照亮眼前。
孤獨著、怒吼著，一旦世界被更巨大的東西籠罩，那麼很快就會失去感官，甚至懷疑起自己的存在。
這時他轉頭發現，另一只燕子一直緊緊貼著他飛行。
「嗯！」女孩點頭。
僅僅抓握一下他的手就分開，兩人來不及講更多。
山谷裡的戰場已整理的差不多，只剩一個撤退的尾巴，所以無限城從地底冒出，並沒有波及到太多人。
幾乎是剛入山谷，他們就直面了此次計劃的天塹——無慘。
它已大半化為怪物的模樣，背後幾層樓高的灰塵裡，那些扭曲著的觸手，穿破迷帳直朝他們衝來。
此次大概已無獲勝可能，唯一的心願就是拖延時間，讓主公轉移到更遠的地方。
杏壽郎、無一郎、伊黑，另外還有所有的巡和部分高級隊員，共三十來人站在無慘面前。
只觸手數次揮擊的功夫，就消失了一半，遠處傳來人體撞上土堆或石頭瓦礫的聲音。
「那個女人在哪裡？！」無慘眼中，只有一群閃躲比較及時的蟲子。
它既含著厭惡，本不願看上一眼，又要拿起『報紙』追在桌角牆縫邊，非要把所有蟲子都打干淨才安心。
其中，最讓它厭惡的顯然就是那個女人。
幾位柱都知無慘在說什麼，原意諷刺，可接下來觸手的亂舞讓他們根本無暇他顧，想多救下來幾個隊員都很困難。
「撤退！」煉獄向著山谷外那些集結的普通隊員喊道，他們尚還能躲閃，可普通隊員就只是徒增傷亡。
「衝啊！」與之對應的，卻是奮力衝到無慘面前的人肉城牆。
「噗——」
杏壽郎從未見過如此慘烈的情景，活生生的人，一個個像是血帶子一樣炸開。
人的表皮承受不住重壓，在一聲慘叫下，「噗哧——」裂開。
又像是大手下的桑葚，擠在一起，被挨個捏爆，留下一地紅的白的汁水混合在一起。
任何人類看到這種虐殺的場景，都會做上幾天幾夜的噩夢。
「啊啊啊——」山谷裡充斥著尖利的叫喊。
那可是他們朝夕相處的伙伴啊，悲痛在恐懼之前到來，他們幾乎殉葬一樣的一個個撲到無慘面前。
『這可真是荒謬！』無慘心想，明明是他們將自己的命不當回事，一個個湊上前來，還要麻煩它來一個個殺掉，怎麼還表現得像是它做什麼壞事了？
杏壽郎看到了鬼王那輕慢而煩躁的表情，頭腦裡一根弦猛地崩斷了，再也聽不到外面的聲響，似乎自己的耳朵被關在了一個箱子裡。
他只不斷和無一郎他們合作著，將刀相撞，染成赤紅，將那些攪動狂風血雨的觸手斬斷。
「呵——」無慘看到了那異樣的紅，同時感受到了異樣的痛，突然記起了千年前的噩夢。
那是一個平靜的夜晚，它活得格外暢快、無拘無束，夜晚是整個世界的主人。
它遇見了一個男人，看起來很平和，額角有一道疤，和其他的鬼殺隊員看起來沒什麼差別。
直到他開始揮刀，太陽的余溫順著刀鋒延續到黑夜裡來，在它的身上劃出無數道的傷痕，最後它崩碎成一千多塊，才勉強活下來一塊殘肉。
幸好，人類終究是人類，那之後它苟活了一百余年，終於將其拖死，才能再度自由的穿梭在黑夜裡。
可是現在居然又出現了？
無慘跳至十幾米外，只要看到赫刀，它全身的傷痕就又開始疼，過去千年，那些被砍傷的痕跡還沒能復原。
「退後！」趁此功夫，杏壽郎讓所有普通隊員都回去安全的地方。
煉獄的話一出，剩下的人左右看看，將受傷的同伴合力拖回去。
原因無他，炎柱現在已經是整個山谷職位最高的人。
論資歷，他比蛇柱深，論年齡，他又比霞柱大，這會兒他站在最前方，准備隨時拼命。
無慘則開始掂量了，它現在只剩兩個大腦，丟失了存儲上弦二死前記憶的那部分，所以對於其死亡方式只知道一個大概。
藥物的後遺症，它現在恢復的速度減慢了許多，所以決不能輕易受傷。
可這樣的話，每根觸手需要的計算就得另找一個大腦，利用現在身體的能量有點虧，『不行，必須要把剩下那個大腦拿回來。』
行動間，就往肉/球所在的地方而去。
觸手剝開了表皮，挖向最底層藏著的大腦。
那大腦連同心髒都被包膜好好的裹著，可無慘還是非常疑心的將附近扎成了密籠，才稍稍安心。
『那個女人應該不知道這裡。』
它慢慢吸收了大腦，又不甚安心的將心髒塞在了隱蔽的角落裡，以往面對再多人類，它都不曾如此慎重。
可一天內，同時出現了一個不好對付的女人，還出現了赫刀，不得不讓它留個後手，用以逃命。
肉/球裡其他的細胞還在慢慢消化著毒素，只能這麼放著。
准備完畢，它回去收拾鬼殺隊，下一刻轉身，就看到了一個女人站在面前。
「呵——」它喉嚨顫抖一下，半是驚恐半是憤怒，憑直覺就知道，這是那個戲弄它的女人！
「殺了你！」手化為鞭，直衝文景揮去。
「文景！！」杏壽郎趕至近前，火光已在刀尖燃起。
站在鬼王面前的女孩，似乎很是害怕，臉色慘白，神態虛弱。可仔細看，她面皮一絲不動，表情裡甚至帶了一點興奮。
「唰——」一個身影從她身後竄出，滿身鮮紅，肌肉外露，瞧著血淋淋，像是剝了皮的人類。
在抵擋無慘觸手的一擊之後，其形貌才慢慢修復好，皮膚覆蓋了肌肉，外露的下頜骨也被筋肉連接好。
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人形出現在了鬼殺隊和無慘之間，不，這麼說有些不准確，應該說，一個很像無慘的人類出現在了鬼殺隊眾人和無慘之間。
第136章 第 136 章
......
沉默。
所有人都被嚇住了, 杏壽郎左右看看那兩個外貌一模一樣的無慘，竟像是掉入了冬天的河裡，渾身冰冷。
『怎麼回事？』
『為什麼會有兩個無慘？』
無慘眼珠不停的在眼眶裡顫動, 它不明白發生了什麼，這幾乎是一千年來遇到的最恐怖的事情。
——它看到了另一個自己，站在面前。
一種熟悉的痛從身體內傳來, 它明白了——剛剛吸收的不是大腦, 而是包含著毒素的肉塊。
那麼大腦呢？
結論就在眼前，可它怎麼也不明白，這是如何做到的？
毫無知覺、不明不白，難道剛剛這個女人一直跟在它身後, 到達肉/球那邊嗎？
幾乎是瞬間, 無慘就像是漏氣的氣球般, 滿心都被未知的恐懼籠罩，它所見到的滿是不可理解的事情，超過了其一千年來掌握的情況。
這種恐懼上次來臨——還是遇到那個男人的時候。
『難道是神在阻礙我嗎？！』明明很快就能成為終極生物, 卻每每在它春風得意的時候, 讓一個恐怖的人類帶著未知靠近。
文景把滲血的繃帶藏在身後, 在這寂靜的一剎那，拍了拍身邊的『青年』, 用鼓勵的話語推著它向前。
「去吧, 殺了它, 你就是唯一的無慘了！」
女孩的聲音不算很大, 似乎只是對著青年普通的說了一句話而已，可每個豎起耳朵的人都聽到了。
包括前方的無慘, 它激靈一下從震驚恐懼裡醒來, 瞬間明白了這荒誕的事實, 那個女人要徹底控制它！
「啊啊啊——」仿若遇到了天敵，無慘渾身的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在青年還沒動作的時候，它像是聽到了文景的發令槍似的，先行將所有觸手揮舞起來，攻向了這邊。
「嘩啦——」
場面直接失去控制，兩個無慘混戰成一團，所有人向後撤著，在越來越快的攻擊節奏下，根本插/不進/去手。
文景更沒有逞英雄的意思，立刻後退，離開戰鬥的中心。
眼前一片黑白噪點，她感覺自己像是在看花屏的老電視，頭腦一陣陣發飄。
接著整個人控制不住的發抖，整個神智開始斷斷續續，當旁邊人大聲問話的時候，需要很久才能意識到他的意思。
上一秒記憶還是在避開戰鬥時摔在地上，下一秒已經被背在背上，再睜開泥灌漿一樣沉的眼皮時，就已經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醒了。」蝴蝶忍向旁邊人說，迅速幫女孩包扎著。
文景這種臉唇發白的症狀，很明顯是失血過多。聽炎柱的意思，在山谷口這邊戰鬥的時候，文景沒有和他們一起，而是向內跑了，再見到就已經是站在第二個『無慘』身邊了。
這麼看來，必然是她自己動手劃傷的手臂。
文景睜著眼，卻感覺自己無法處理任何視覺信息，只源源不斷聽到杏壽郎在旁邊的說話聲。
「文景，文景！不要睡！」
「求求你！」
她想說別喊了，好吵，尤其是杏壽郎那個不受控制的大嗓門，喊得她腦子嗡嗡的。
誰知道接下來那個人又說，「對不起！我要去戰場前方了！你一定不要睡過去！」
『啊？』女孩直氣得想跳起來，自己未婚妻這樣了，還要跑到前面去，『我變成這樣，還不是因為你！』
十分鐘前，無慘和鬼殺隊的柱在山谷缺口前狹路相逢，文景並沒有參與到戰鬥裡，反而挨著岩壁，繞了過去。
她的目的是找到愈史郎詢問整個經過，事情已經到如此緊急的地步，總之一切有關於無慘的信息都值得收集。
男孩被拋在很遠的地方，身體七零八落，聽到文景的呼喊，很是嚇了一跳。
找到他，那兩分鐘內發生的事情才終於浮出水面。
無慘在修整過之後，又要采用相同的方法來找到他們。
文景掌控時，一切都好，變故發生在她著急想調換方案傳送出去的時候。
『無慘那個肉/球裡到底有什麼啊？』第一次不算，這已經是第二次進去了，愈史郎的好奇心驅使著他想轉移過去查看。
但第一次被觸手找到的經歷，讓他吃了教訓，也就只敢傳送到附近的位置偷偷看兩眼。
在這樣的旁敲側擊裡，男孩逐漸發現了那個肉/球的不同尋常——它好像還活著，正在將毒通過代謝排出去。
『壞了，如果無限城裡都是這種東西的話，文景的計劃會很危險。』無慘只需要將自己的肉塊分散開來，就能從意想不到的角度襲擊柱，想必第一次那個觸手就是這麼來的。
他想到此，就嘗試要自己也出去，或者通過鳴女來給文景傳一點信息。
這樣的實驗，讓鳴女卡了一下。
沒有給他們任何試錯的機會，背後便出現了無慘的身影。
「原來是這樣。」文景一邊幫愈史郎拼身體，一邊皺緊了眉，現在一切計劃都打亂了，而且無慘也不是中毒狀態頂多算是削弱了一半多。
她心裡太著急，反而想不出什麼主意，只滿心渴望回到杏壽郎的身邊。
「你還能控制住無慘嗎？」男孩期待的望著她。
文景搖頭，「很難，想必它的警惕性也會很強。」以她的實力，可能都無法近身。
這時，山谷缺口處傳來人類直衝雲霄的慘叫，令人聽了汗毛倒豎。
女孩一下子站起，邊狂奔邊想著接下來的計劃。
她控制鬼，要想控制得牢，一開始都要靠血，她的、被她控制的鬼的都可以。
『如果我讓無慘擊穿我呢？』這樣血就會順著流到無慘本體上，她趁著昏迷前的時機控制住它。
猛地甩甩頭，她否定了自己，那點兒控制根本不夠看，無限城裡已經嘗試了一次，只要她昏迷脫離操控，無慘就會立刻醒過來。
『怎麼辦？怎麼辦？』
距離漸漸近了，她看到了那個熟悉的人，站在了所有人的最前面。
看吧，最發愁的事情出現了——文景總會以愛人優先，可杏壽郎總以所有人為先。
『笨蛋！笨蛋！為什麼要衝到那麼前！』
她眼淚滿溢，幾乎要看不清路。
因此也沒看清腳下的絆子，一個狗吃屎結結實實摔在了地上。
爬起的時候，手下異常的觸感讓她心生疑慮，「天啊，這不就是......」
那之後，她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並進行了實驗——既然她可以操控無慘的大腦，為什麼不干脆執行到底，操控無慘的大腦長出一個身體。
當然這就需要很多的血，想要控制等量的細胞，就得付出等量的代價。
她的眼睛一陣陣發黑，文景明白這是身體的預警，為了保證大部分組織的供血，大腦的供血正在經歷短缺。
大正時代整個醫療條件很差，她不確定這一招會是什麼結果，但那也總比杏壽郎死在她面前要好受。
炎柱衝了出去，在醫療站裡，他是杏壽郎，但是出去，他便是指揮前方的炎柱。
「情況如何？」把未婚妻背到醫療站的功夫，山谷裡面又鬧出了驚人的動靜，地表都在明顯的震動。
「兩個無慘已經開始相互啃食對方了！」十分鐘過後，試探已經變成了貼/身/肉/搏。
無一郎一直在對付著第一個無慘，見此情況也抽身離開。
他們不確定自己幫了第二個，後續會不會還需要戰鬥，不如就這麼坐山觀虎鬥，和剛剛上弦二、三的戰鬥一樣撿個現成的。
「碰——」原裝無慘掀飛了身上的克隆無慘，它將嘴裡的血肉吐出去，確定自己已經無法反向控制這個被復制出來的無慘 。
那麼就只好——「變成我的養料吧！」
兩個大腦的原裝無慘，蘊含的體細胞比克隆無慘要多得多，其多出來的一個大腦可以專門用來計算身體的運動，所以非大意的情況下，幾個來回就將已經被試探完全的克隆無慘扎穿。
沒有文景的從旁控制，克隆無慘只剩一些基本的戰鬥嗅覺，和真正的無慘不能相提並論。
『哼，我才是真正的終極生物！』
它為了防止夜長夢多，幾乎是立刻就將對方塞進了胃裡，准備用強大的消化能力，徹底將其毀滅。
「接下來就是你們這些渣滓了！」給它找了這麼多的事兒，可要好好的折磨之後，才能讓這些鬼殺隊的柱死掉。
後方觀察的各位普通隊員，基本已經將前一波隊友們的屍體清理干淨，心中的悲痛再加上這一幕，都抹掉眼淚，紛紛拔/出刀來，「給柱制造機會！」
「離天明還有半個小時！」
他們相互鼓勵著，可柱和無慘的戰鬥，豈是他們能插/得進/去的，只是靠近一點，就很快有人被快速旋轉的觸手拉扯進去，用來扔向柱。
「！」伊黑看著那個被扔過來的隊員，無法躲開讓其撞在地上，不得不伸手接住，可下一秒就被無慘捕捉到行跡，連帶著他也被撞飛出去。
場面一下就變成了2對1，對陣上弦時，尚且需要四個柱以上，更何況現在是鬼王。
「啪」地一下，杏壽郎被一根觸手攔腰甩在一邊，過度的碰撞讓他原本的腦震蕩更加嚴重，幾乎立刻就倒在地上無法動彈。
一個男孩衝過來，將他抱起，躲過了下一擊重擊，是還沒恢復好的愈史郎。
他顯然是被不可控制的局面嚇到了，「文景那個女人呢！她不是說有辦法嗎？」
「咳咳」，杏壽郎感覺自己胸口很熱，有什麼液體潤濕了衣服，身體卻越來越冷，對於愈史郎的體溫，他無力辯駁回答。
透過愈史郎的肩頭，似乎有什麼人過來了。
第137章 第 137 章
是剛剛恢復清醒的音岩兩柱, 順帶還有送主公到安全地帶的花柱。
這中間唯一狀態好點的香奈惠，也是上弦一戰剛從病床爬下來的。
「呵——」杏壽郎一見到同伴過來，立刻精神一振, 也想著和他們一起戰鬥，卻連愈史郎的手都掙脫不開。
「阿彌陀佛，幸好有備用武器。」悲鳴嶼那個, 在爆炸中已經壞的不成型了。
「距離天明還有半個小時, 這次一定攔住！」音柱眼睛血紅，連平日裡的口癖都沒了。
他自知這麼下場戰鬥，結局肯定是死。但既然爆炸沒要了他的命，現在的每分每秒就都是賺的, 不如用來做點有意義的事。
香奈惠和愈史郎兩人擦肩而過時, 輕聲交代, 「主公已經安全。」
主公......安全了......
聽到這唯一的好消息，杏壽郎不由得心情一松，不可避免的昏了過去。
蛇柱、炎柱兩秒內接連出局, 壓力便一下給到了無一郎這邊。
他不停地施展霞之呼吸的朧, 幾個呼吸間, 就讓霧氣升騰而起，自己的身形隱藏其中, 和無慘做著捉迷藏。
「沒用的！」無慘對這技藝很是不屑, 但捉了兩下當真沒捉到, 它就又急了, 「藏頭露尾！」
一時間觸手齊發，密集的順著霧氣彌漫的方向扎過去。
而霧的最深處, 無一郎握緊了刀柄, 已是蓄勢待發, 准備和無慘拼了。
「錚——」正當這時，援助到來。
招架住無慘的同時，將干擾視線的煙霧彈扔向它。
無慘不勝其煩，明明每次都差點要碾死蟲子了，卻橫生事端，一個個讓他們跑了。
「去死！去死！去死！」它仰面朝天，衝著天空大喊，似乎在朝著老天爺咒罵著。
也就是這時候，它發覺了不對勁，大概是整個山谷被圍起，加上常年氤氳著霧氣的關系，在山谷裡總會感覺周邊是暗的，以為還是深夜。
可是抬頭看天，景色卻是不同的。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那天幕的黑竟然沾染了一點透明，變得不那麼純粹。
天馬上就要亮了。
無慘的心猛地晃動了一分，它想立刻回到無限城去，腳步一動，又想起鳴女已被它撕成碎片。
如此，就只剩殺出重圍，迅速找一處不被發現的地方隱藏。
「可惡！可惡！可惡！」它無慘要像只過街老鼠般，遭遇到這種糟心事情。
都是這該死的陽光，都是那該死的青色彼岸花，都是這該死的神，都是這該死的、怎麼打都打不干淨的鬼殺隊！
「唰」地一下，無慘從霧裡衝出，先嘗試著要從山谷缺口穿過。
音柱一眼看出其意圖，「它要跑！」
這話幾乎刺得無慘頭腦發痛，轉身就給了他一鞭，「錚——」，被阻擋後，回身再看，螞蟻一樣的人類都蜂擁過來。
「攔住它！！」
「別走！！」
那些人類怎麼殺都殺不干淨，屍體就堆在它的腳邊。
背後還有幾個柱的糾纏，慌忙之間，一半的觸手都被砸爛或者砍斷，「煩死了！你們這些蟲子！」
它猛地一蹬地，身形就扒在了山壁上，准備翻過山，到另一邊逃走。
幾個跳躍後，高度就將普通的鬼殺隊員都擋在了下面，唯有柱扒著山壁，半跟在其背後。
「不准逃！！」音柱目眥盡裂的喊著，「懦夫！！」
他們這麼多的傷亡，難道又要換來無慘的逃脫嗎？
不服氣，不能放棄！
「唰」，岩柱延長了流星錘上的鎖鏈長度，砸中了無慘的腳，它一心逃跑，連回頭都沒有。
眼看著無慘越爬越高，身形逐漸變小。
「去另一邊包圍！」無一郎腳步輕如雲霞，轉瞬就跑了出去。
整個世界的聲音都炸了，大家散布在山腳，要上山追擊無慘。
吵吵鬧鬧的喊聲，傳到了醫療站裡，文景突然醒過來，發現自己身邊沒有人，到處都是診斷的聲音，鼻尖是濃重的血腥味。
『又發生大戰了嗎？』她扶著床沿，小心的坐起來，身體經過許多次的磨煉，已能承受各種壓力，就這麼一會兒，基本就好了一半。
按說這種情況還是得繼續休息，但她不得不跟上，因為——「那個笨蛋不知道怎麼樣了！」估計又是跑在前面，揮舞著赫刀，她的那個克隆無慘大概能幫他擋住傷害。
隨著行走，身體熱乎起來，視野也變得正常起來，她能夠看到這一大片區域裡，滿是倒地的戰士，遠處還有蒙著布安安靜靜的人形。
「這是......怎麼了？」這不符合預期的場景，讓她不安起來。
轉過頭，在一盞明亮的油燈下，她透過醫護的身體縫隙，看到了一簇露出來的頭發。
金色，在邊緣又呈現紅色，炸炸的，總是捋不平。
對方每次笑著時候，那發尾總跟著跳來跳去，好像生怕表現不出主人的意思，那頭發每次都表演得很起勁。
她曾經無數次的撫摸過那俏皮的鬢角，和那簇頭發的主人在深夜緊緊抱在一起。
『我一定是在做夢。』女孩轉過身，腳步加快朝外走去，她不能接受眼前的一切，甚至不敢湊近前去看，只有滿心的——『無慘，我殺了你！！』
此刻的無慘已經爬過了最高的峰，隱入了春夏茂密的樹叢裡。
周圍的聲音一空，只遙遠的像是清晨沿河吹來的叫賣聲，它的心情也空蕩蕩的，面無表情的向前趕路。
在這一戰前，它還是擁有自己基/地的鬼王，統領著不那麼聽話但可以當臨時擋箭牌的眾鬼，現在卻什麼都失去了，要獨身逃跑入山林。
憤怒？
好像不是，這一晚，它憤怒過實在太多次了，以至於現在心情滿是麻木。
恐懼？
不對，它想要清除掉鬼殺隊的心情如此強烈。
但是最終，無慘想著，『人類的命只有百年，我能耐心等待你們所有人死掉！』
它則利用這百年的功夫，重新把今晚損失的自身給補回來，到時候，人類今晚處心積慮搞出的一切都將重新開始。
「唰唰唰——」草木摩/擦著足底，一個身影像只黑夜的梟滑翔在林間。
到這裡，周圍竟然恢復了平靜。仔細聽，只感覺遙遠的地方傳來「咿咿呀呀」的聲響，活像是嬰兒在喃喃自語。
「哼」，無慘嗤笑下那些笨拙趕路的鬼殺隊員，隨即想著要跑到更遠的地方找一個安全的洞穴——如果白天被拖出來，那可就太可笑了。
很快，在遠方透出明意之時，它緊趕慢趕，在幾個洞穴裡挑選了一個鑽進去。
如此就能等待一個長長的白天過去。
完全浸在安全裡後，它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頭腦漲漲的，像是在訴說這裡的問題。
『難道我還受到那個女人的影響嗎？』
無慘首先否定了這個猜測，它早就通過在肉/球裡剝離細胞，擺脫了她的影響。
它安生下來，可剛一閉眼，就又覺得頭腦刺痛，似是危機即將降臨。
『不該如此，不該如此！』
坐立不安最能形容無慘此刻的狀態，它身上就是不舒服，似是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動手要去除的前一刻，一句話浮現在它的腦海裡，『相信你自己的感覺。』
這不知是誰說的，與之同時而來的心情是無比順暢的，就好像這句話曾經說進它的心坎裡。
『不能忽略自己的心情！』無慘開始審視周圍的環境，現在天還只是透出一絲明亮，要換地方還來得及。
很快，它就換了個洞穴待著，安靜等待黑夜的到來。
頂著微光，一個身影穿梭於林間。
皮膚上開始出現痛意，無慘警惕起來，它不太確定的扒拉著那處，疑心是吃下含毒的肉塊導致的。
可過了一會兒，痛得竟然更厲害了，活像是被陽光燙到了一般。
『不對勁！』無慘立刻警醒，這種真實和虛幻區分不開的情況，已是第三次，每次都預示著那個女人的到來。
觸手揮舞，將洞穴各處都劃出深深的痕跡，它仔細的觀察身邊的一切動靜。
——沒有異樣。
不對，這本身就說明奇怪了，無慘開始懷疑周圍的一切，到最後，甚至覺得自己看到了太陽。
初生的太陽並不刺目，只是溫柔的將周圍的天幕照亮，隨之而來的，就是身上愈演愈烈的疼痛。
它不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和手掌，上面並沒有任何燒毀的痕跡，可是疼痛就是蔓延著，『難道我看到的才是虛假的？』
真實的情況是它站在了太陽底下，只是眼睛被欺騙了？
這可事關重大，無慘緊皺眉頭，察覺到此刻是它命運的轉向口。
相信眼前看到的？還是相信大腦感覺到的？
到底哪一個才是假的？
——『相信你自己的感覺。』
它本能的開始追尋這句話的意思——只有讓所有感官統一的地方才是安全的，任何感官矛盾都是被操控的體現。
慢慢地，僵立許久的身體開始行動起來。它慢慢向前拓展著，開始還猶豫不決，在各個方向先伸出手試探，察覺不到痛意再走。
猶如一個剛剛學會走路的孩子般，它開始了『人生第一次』探索。
但走著走著，孩子變成嬰兒，它發覺自己不會走路了，只能爬在地上。
可感官真正達到了統一，整個身體都被包裹在溫暖又舒適的羊水裡，它終於變成了一個胎兒。
記憶逐漸消散，它感覺到一陣慌張，「媽媽！媽媽！」
一只女人的手拉住了它，溫和的說，「不要掙扎了。」
似乎那句話，或者那個女人擁有神奇的魔力，又或者那本來就是媽媽的安撫作用，無慘安靜了下來，在一片舒適裡沉沉睡了過去。
第138章 第 138 章
無慘死了。
一點也不奇怪, 因為它吃掉了一個痛苦和快樂感受完全相反的腦子。
在場的只有文景和幾個柱。
文景一開始就感覺到了無慘位置，直接衝著那邊過去的，幾個柱是跑的比較快, 和文景碰見了。
他們到的時候，無慘已經站在山頂的平台上望著遠方的太陽了，它的表情很自然很舒適, 身體的本能卻讓觸手包裹著全身。
先是觸手融化, 消散成灰，然後是沒有遮擋的腿。
它倒下去的樣子，很像是前世工廠煙囪倒塌的方式，向內變形, 柔軟的如同橡皮糖, 然後底部開始坍塌, 繼而全身都垂直落下去。
最後在一片灰裡，那顆頭顱喊著，「媽媽！媽媽！」
沒有人上前, 無一郎喉頭顫動著, 想要先一步將其斬成幾百塊。
但大家怕讓無慘醒過來, 就站在一邊，仔細的用眼睛收納著它消散的過程, 凌厲的眼神像刀一樣, 要一片片活吃了那個頭顱。
他們不敢眨眼, 仔細記錄著每個步驟和細節, 要把這幾分鐘的旁觀拓展成一部兩個小時的戲，講給眾多戰士的墓碑。
他們在心裡給它施了無數的刑, 否則無法拉住滿是衝動的刀。
這一千年來的所有, 終於要落幕了嗎？
在一片寂靜裡, 文景突然走上前去，她在最後問，「還有別的肉塊嗎？」
「......」沐浴在羊水裡的無慘早已沒了人類時候的記憶，張口滿是嬰兒的呢喃。
一分鐘後，在確認無慘身體化成灰後，香奈惠突然問，「文醬，你問別的肉塊，意思是說——」
文景點頭，也許這只是苦肉計，雖然她很懷疑無慘的智商和自傲能否承擔這個計謀，但不得不防。
「那個肉/球必須要拖到陽光底下曬化，還有無限城殘骸的各個角落。」
按道理說，所有的鬼和殘物都應該隨著無慘的消失也同步消失，可剩下的還有不少問題。
比如那個可以克服陽光的鬼如何處理？
比如是否有逃過死亡的鬼？
比如今天死傷的隊員的治療。
比如鬼殺隊之後要如何處理？
音柱選擇留在這裡，盯著無慘的殘骸防止出岔子，剩下的人則去山谷裡收拾殘局。
『一切就這麼結束了嗎？』文景走著，頭還是有點暈，停下來很久，周圍沒有聲音，她還以為大家都先去山谷了。
結果一抬頭，看到幾米遠外站著香奈惠。
花柱沒有看她，只是眼睛被遠處的日光吸住了，想要過來詢問情況，腳卻無論如何都動不了。
那是一種結束了，又不敢相信的表情。
『原來大家都是如此嗎？』
歷時千年，他們終於把這一切結束了。
「噶——噶——無慘已死——」烏鴉們在山谷間穿行，將這個消息傳播出去。
新生的太陽伴隨著新生的消息，讓所有為之付出代價的人們哭倒在地。
那之後，就是所有人重振旗鼓，走出曾經鬼的陰霾，開始在新時代找到自己生活方式的故事了。
——————————
3個月後，煉獄一家人回到了東京曾經的家，這裡還保留著當初的一些痕跡。
那些蛛網般碎裂的石磚，還安靜的鋪在地上，講述著幾年前的故事。
「嗚姆，已經快兩年了！」
當時來到父親的死亡現場，兩個人站在這裡呆了整整一分鐘。
這麼回憶起來，細節逐漸模糊，竟然像是前世記憶一樣遙遠。
『哎，這兩年真是經歷太多了。』
文景仰頭看著那顆被打殘，現在長歪了的樹，有種恍如隔世的滄桑感。
他們此番過來，是決定要在原址上重建房子。
陸續有鄰居聽到響聲過來打招呼，看到這些熟悉的臉，文景三人，有種生活完全被顛覆的無措感。
『以後該如何維持生計呢？』
這個話題幾乎只要坐到一個鬼殺隊員的身邊，就能聊得起來。
不少人回到原本的家鄉，選擇了父輩的職業，比如炭治郎，他在老師那邊還沒出師，就聽到了鬼王被干掉的消息。
一家人重新搬回山裡，在煤炭退出人們生活之前，他們大概會把這個家業傳承很久。
也有人選擇留在原本小隊所在的城市，拿著鬼殺隊給的退休金，自己置辦點營生。
但經歷過那場大戰的不少人，至今還迷迷糊糊沉浸在陰影裡，在這三個月的時間裡過得像是行屍走肉。
煉獄家暫時最重要的事情不是這個，尤其杏壽郎，他著急忙慌要蓋房子，其實是著急要舉辦婚禮，這樣就算是新家庭的開始了。
「咳咳——」夜裡回到旅館，少年打開窗戶，稍微吸到一點涼氣就開始咳嗽。
「別開窗戶呀！」文景跟上，把他扶進被窩裡，「蓋房子的事情還是稍微停一停吧，先要把你的身體養好。」
好不容易養得有點氣色的肺，在趕路之後似乎又嚴重了。
幾乎每個參與戰鬥的柱，肺部都受到了無法逆轉的損傷，他們和童磨戰鬥到最後，已完全把生死拋在腦後，更不管所謂的毒霧。
如今三個月過去，這些曾經專精於刀術的精英們，都不安分的開始下床活動了。
烏鴉『包子』留在了文景身邊，它扇著翅膀停在窗口，「噶——中島來信——」
中島，那個提前無慘一步克服陽光成為終極生物的鬼，它的去留被開會討論了好幾撥，最終讓它回到了母親的和服店，並接受鬼殺隊的保護。
『天啊』，文景拿信的手一頓，『只是想到無慘這個名字，都覺得好陌生啊。』
想了這麼一瞬，等不及的杏壽郎已經催促了。
原因無他，這信的答案是他想要的。
女孩沒好氣的拍他一下，就展開了信，「......說是可以呢，不過要幾個月以後才能做好。」
文景和杏壽郎結婚的衣服，就要拜托它了。
少年有些喪氣，女孩卻隱隱松了一口氣。
如果真的想結，他們大可以直接找個西式教堂一結就行了，不過文景這邊還是有點想拖一拖。
她感覺自己還是脫離不出來那種緊張的狀態，三個月過去，時不時能夢到大戰時的場景。
於是，面對杏壽郎的求婚，她倒是答應了，但是額外提了不少要求。
一是要在他們原來的房子那邊結婚，二是想要中島幫他們縫制衣服，三是要等到大家傷都好了，都能過去觀禮才行。
關上窗戶，文景舒展眉眼，長吐了一口氣，今天的事情也只有看原地址一件，看完了接下來就能休息了。
『不過，這屋子還真是像吶~』像她當米蟲時選擇的那家旅館，也是在那裡，她被杏壽郎給發現帶回家的。
女孩摸著窗台，不由自主順著台子，蹲坐在角落裡——就像是她幾年前那樣。
沒了鳥兒扇翅膀的聲音，整個房間變得安靜，卻又不完全安靜，樓下不斷有行人說話和吆喝的聲音。
這隱隱約約的聲音傳來，讓女孩有些昏昏欲睡，也就沒有察覺到來自正面的危險。
等她注意到時，一個人影已如豹子般潛行至附近，一雙貓眼直勾勾盯著她。
「噗——」
今天早上，兩人到這房間的時候，就曾說過那個事兒——如果相遇時的場景，發生在後世某島國電影裡會是什麼情況。
——「首先吶，一定是女孩緊皺眉頭，昏睡過去，對外界反應很遲鈍。」
所以文景假裝沒有發現湊近的少年，反而開始左右搖晃，一副喝醉了酒，或誤吃了安眠/藥一樣。
——「然後呢，就會有一個安裝工師傅過來，看到沒關的門進來，說預定的修理到了。見到女孩的樣子，初時非常擔心，過來搖晃，結果發現對方只是昏了過去。」
——這裡少年預感到了接下來的內容，舉手打斷了，認為這種行為很不合禮，但立刻被女孩駁回，說：「那只是因為你還沒有將內心探清楚，其實這種窺伺的欲/望一直在你心裡，之前被道德壓制罷了。」
所以，少年伸出去的手有些顫抖，喉嚨滾動著，語氣很是愧疚的，就好像他真的是那個要干壞事的師傅似的。
他搖著女孩，輕聲問，「姑娘你怎麼了？」
——「師傅見女孩還活著，揪著的心放下，與此同時，天平的另一端翹起。他四處望了望，發覺這個家裡只有女孩一個人。於是在確定女孩不會醒的前提下，輕抬起女孩的胳膊，掀起袖子朝裡看去。」
「呼——」杏壽郎緊張的心髒砰砰跳，他太入戲了，不由自主的四處環顧後，才輕輕掀起文景的袖子，將之捋起，露出盈盈一截藕臂。
這原本是早就『學習』過的『課本知識』，可是放在這種情景下，就有了別樣的刺/激感。正如文景老師常說的，『每個知識點都要看如何考，放在不同的題面裡就是不同的解題思路。』
——「呀！那師傅看到了屬於年輕女孩的胳膊，一時間一股火就在腹中燒了起來。他原本只是想就這麼看完，趕快送女孩去醫院的。卻在下一秒停下了腳步，女孩的領口太大，竟然露出了半個圓潤的弧度。於是，師傅的手不由自主的伸了過去。」
少年的手沿著腰線一路向上，直停在女孩的胸前，隔著衣服慢慢『捉弄』。
「嗯......」昏迷著的女孩突然悶哼一聲，嚇得杏壽郎心跳再度提速，兩只手就這麼僵硬的停在那邊。
等到文景沒了動靜，他才又照著指示往下走著。
抽開腰間的系帶，中途因為動作太輕，壓在後方的帶子抽/不出來，女孩還輕輕『翻身』，讓他能完成動作。
腰間的束縛沒了，那麼上半身的衣服就松快了，一只手一邊，就像是剝洋蔥皮一樣，讓衣料很快送了下來。
第139章 第 139 章
杏壽郎猛地咽了一口口水, 將嘴唇貼了上去。
開始很輕，怕吵醒她，後面越來越大膽, 甚至因為其沒有反應而變得暴虐了起來。
他咬住了女孩的肩膀，像是叼著雪白的大福，想要用力將餡料咬出來。
——「嗯......」暈過去的女孩被這力道驚到了, 暫時的清醒了兩秒。結果她睜開眼, 看到了一張陌生卻貼的很近的臉，迷糊的表情瞬間變為驚恐，「你是誰啊！」
少年知道自己被抓包，臉也被看到, 已是退無可退, 不如干脆坐實這件事。
「哈——哈——」身體的興奮, 加上被撞破的驚慌，他的呼吸急促了起來，胸膛起伏著。這種劇烈的狀況引發了他的舊傷, 「咳咳——」
顯然這樣的劇本對他的刺激實在是過於大了。
所以, 女孩徹底醒過來, 原本驚訝恐懼的表情不在了，轉而換上了一副迷蒙曖昧的情緒。對著少年說, 「我明白了, 你是來驅鬼的師傅吧。」
對面於是知道她又要換劇本了, 這次是人鬼情未了。
女孩順勢將自己滑落下去的衣服搭在臂彎裡, 剛剛那副弓身的姿態是戰戰兢兢、可憐兮兮的小姑娘，那麼現在就是挺著上半身、驕傲展示著的女鬼。
她腳背繃直, 伸出去順著榻榻米往前探, 直探到少年的膝蓋處, 才往上爬。
所到之處，在衣料下的皮膚上竄起一道電流，隨即身上也被這麼弄得躁動不安。
但杏壽郎是一個秉公執法的除鬼師傅，自然是能應對自如的，被盤弄的腿一收，退後一步半跪在地上，「嗚姆，對不住了！我今日必須解決這裡的事情！」
說罷，從空氣裡作勢拿出一把刀，要砍殺過去。
「誒~」女鬼輕輕握住刀身，將刀刃掰到向下。
師傅本該不為所動砍下去的，不知為何手裡勁兒一松，就讓她如意了。
女鬼看此有戲，於是跪在地上的身體愈發呈現女人的曲線，做作的探著身，在空氣裡輕撫著開刃的刀。
「這刀可真鋒利吶~」又伸/出舌頭，作勢探了一下刀尖的溫度，燙到似的縮回去，「哎呀，好冷的刀！」
她明明上半身都沒有衣料遮擋，卻在這時突然被刀冷到，要撲到師傅的懷裡。
少年滿臉不知所措，動了一下身體要退後，卻仍然接到了那冰涼的軀殼。
「我可真冷吶，不信你摸摸~」她引導著那手往自己背後去，順勢讓師傅松開了手裡的刀。
「？！」師傅立刻警覺，就要站起來。
一不小心就讓女孩撲到榻榻米上了，他反射性的又接住，於是委屈的女孩仰起頭來，「我在這裡從來沒有害過人，你怎麼能如此狠心。」
見師傅面色動搖，她眼睛一轉，手已經探了下去，掀起少年的下擺，先是輕輕觸碰肌膚，抬頭看到眼神躲閃，就直接握在了他小腿肌肉上。
「哎呀，師傅，你的小腿肌肉好讓人羨慕啊~」
杏壽郎低頭，女孩正輕輕抱著他的腿，同時將自己的小腿撩起來，解釋前番的話，「你看，我的肌肉比不過你呢~」
正當劇集演到關鍵環節。
「噗通——」
從二樓盡頭的房間突然一聲人體倒地的碰撞聲，接下來就是一男一女的笑聲像是趕場子似的，一個踩著前一個的腳後跟來了。
「哈哈哈哈——師傅——」文景已經好幾年沒有正經這麼叫過杏壽郎了，她預感這個詞語很快就會被他們給污染，變成一個不能在白天出現的詞彙。
「哈哈哈哈——咳咳——」杏壽郎也笑得很，一會兒就又引動了肺部的傷口，咳嗽起來。
女孩趕緊幫他順著氣，她想起香奈惠說的那些耐人尋味的話，就又開始笑起來了。
花柱說什麼來著。
她說：「回去了之後，前兩個月也是恢復的關鍵時刻，不能做刺激的事情，讓肺部負擔太重。」
沒想到幾天過去，他們立馬就破戒了。
文景撫著少年胸膛的手，順著滑到下頜骨上，捧起對方的臉說，「香奈惠姐姐是這麼說的，所以就到這裡怎麼樣?」
他們都知道這是個什麼意思。
杏壽郎明顯有些不樂意，大決戰前，他有過一段上/癮時間，很是食髓知味。
後來為了大決戰，將個人的『愛好』放在一邊，先解決大義的事情。
誰知大義解決完了，接下來就是長達三個月的養傷時間，那個醫院是產屋敷家的，所以好幾層都住著鬼殺隊的人。
柱們住的尤為近，作為同樣沉浸在最後一戰裡的人，他們時不時就會相互串門，來說說那時的事兒。
正著說反著說，就是一張餅都要烙透了，這種趨勢才稍微停下。
接下來一波討論的高峰，變成了之後要干什麼了。
一般他們都會問文景，「文景，你和煉獄會回東京結婚嗎？」
女孩說，「是的，先把房子蓋好，到時候你們都要過來！」
他們又會問，「那決定之後要做什麼了嗎？」
女孩說，「我想做翻譯，或者寫寫小說。」
「啊，那挺好的！要不然把鬼殺隊的事情也寫進去！」
有了這個新話題，他們就來得更勤了，很沒有眼色而且總有自己『理解』的水柱富岡長達兩天的時間裡，都泡在了炎柱的病房，講述他做水柱以來遇到的各種事情。
儼然是以為文景邀請他過來，要給他寫傳記了。
但女孩覺得不錯，還從中提取出了——
「XX縣的饅頭很好吃」
「從XX山到XX市其實有一條小路，只有走的多的人才知道，那裡有一棵桃樹，開在懸崖邊上。奇怪的是，它的花瓣不知什麼原因，從來不會落在地上，像是被風給順路摘走了似的。所以我每次經過也會摘上一枝，只是走不久，它們就都枯萎了，像是又被桃樹召喚回去。」
這樣的探店記錄和旅行記錄。
『也許除了正傳，還可以出一本游記？』畢竟鬼殺隊的大家，腳步踏遍了日本各個犄角旮旯。
從開始敷衍水柱，到後面認真記錄，她在兩天的時間裡，整理出一本子記錄。
思考兩下，她當天晚上給主公傳信。
【我想寫一本關於鬼殺隊歷史的傳記】
之後沒了鬼，自然就不會有鬼殺隊，他們存在的時代裡，人們尚且不知其存在，更別說之後了。
主公應允了。
於是趁著養傷的那段時間，杏壽郎開始偶爾看不見未婚妻的蹤影了。
她穿梭在病房之間，在這個大家都在的好時間裡，采訪了許多普通隊員的故事，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臨到走的時候，煉獄一家帶了很多記錄的本子，還有不少人從窗口送別他們。
喊著。
「文景小姐，需要其他細節，可以再郵信問我！」
底下的人也喊著回。
「行，等出書了，每人送一本！」
大家笑呵呵的離開，沒過兩分鐘，女孩的嘴角又撇下來，問她為何不開心，她說，「那時候他們早就忘了我！」
不過好在留了地址，就當做是鬼殺隊發的禮物吧。
文景耷拉著臉，在和鬼的鬥爭中，她狠狠感受到了體質能力的好，但在一切落幕後，原先的問題仍然待在那邊。
她必須得更厲害一點，才能徹底控制自己的體質，徹底變成一個正常人。
煉獄一家走後，陸陸續續很多人也都養好傷離開了。
只有傷的重的，比如風柱這樣的，還在特重病房裡躺著。
他左手斷了，前胸被劃開，身上骨頭被炸斷許多根。要不是長久練習呼吸法的關系，這麼重的傷足夠讓一個人當場死去。
聽著外面聒噪的聲音，他知道是煉獄和文景走了，想要開窗戶看看外面的情況，一抬手就看到短了一截的左臂，即使他不會覺得可惜，卻也恍了下神。
『接下來要怎麼生活？』
他聽到其他屋子討論的熱火朝天，從開著的門裡能傳到他這裡。可討論到了他這裡，就突然戛然而止，開始談論病情、天氣、時政。
不死川想對這些人的小心嗤之以鼻，想要開口討論的話頭卻一直無法自己挑起，看來他對這種小心也不全是討厭。
『好安靜啊......』這是不死川心裡少見的安寧，讓他除了陌生以外還有點不知所措。
以後要做什麼呢？
大概就是回到曾經的家，找回弟弟一起生活，然後看著玄彌成家，等著後半輩子遠遠長過顛沛流離的前半輩子，也許就能笑著說這一切了。
他想的出神，沒有注意到有人進來了。
「實彌君，在想什麼？」
是香奈惠，她肺部的情況大概是最糟糕的，能堅持到大戰最後真是個奇跡。
「噢，在想之後要找回弟弟一起生活」，不死川自從大戰之後，像是換了個人，變得任何東西都無法讓他生氣，像個平和的老爺爺。
「嗯，那要不要做鄰居呢？」香奈惠問，她似乎心裡也構想了許久，「我和忍想開一個醫館，你來給我們幫忙怎麼樣？」
不死川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香奈惠一個勁兒的笑。
在花柱和風柱含情對視的時候，巧合的是，在遠方的東京，也有兩個人這麼對視著。
文景剛剛說要停止這項消耗肺部的活動，杏壽郎就不甘心了起來，大戰前要忍，受傷養傷要忍，都已經回到東京沒有別人了，竟然還要忍。
於是他說，「嗚姆，那我不頻繁用肺不就可以了！」
說罷，一把抓住女孩在胸膛上畫圈的手，「接下來只是單純的醫生和患者之間的關系，如何？」
第140章 第 140 章
「醫生？」文景笑著, 已經試探著叫了一聲。
少年捏著她的手，清了清嗓子開始『問診』，「嗚姆, 這位小姐——」
然後女孩伸出手指抵住他的嘴唇，「不，我是煉獄夫人。」
「！」醫生手一緊, 都要捏疼文景了, 才注意到手上的勁兒，「好巧啊！我也姓煉獄！那煉獄夫人，請問有哪裡不舒服嗎！」
話音剛落，對面女孩的心口就被螞蟻咬了一口似的, 開始捂著「哎喲哎喲」喊著, 還拉著醫生的手說, 「醫生，我心口疼！」
那眼睛一邊為心口的疼眯著，還一邊偷偷瞄著對方。
杏壽郎明白其中含義, 於是探過手去, 「讓我來摸.....讓我來診斷下！」
「哎呀, 醫生你怎麼能這樣！我是有丈夫的人！」見著醫生直接用手來測，她立刻激烈的喊著, 還要擰著眉頭要往後退去。
但是退了半天, 全是上半身在退, 屁股還牢牢的待在原地, 像是上半身和屁股剛剛吵架了一樣。
就這種速度，很快她就被醫生捉住肩膀, 搖晃著說, 「你的丈夫不就是我嗎！」
那聲音和做派, 儼然是脫出角色設定了。搖晃著的動作，像是要搖醒睡著的人似的。
『算了，他還不能領會這種角色的妙處。』
轉念一想，她有了新主意。
「誒？是這樣嗎？我說你怎麼有點眼熟呢~」後仰的身子坐直，正好就撲在了少年的懷裡，「那麼，達那，幫我看看病吧~」
少年又掙扎了起來，「夫人，一會兒還有病人要過來！」
啊，原來玩的是這一套。
文景瞬間又懂了。
於是把手直接探進他的懷裡，那掙扎才終於停止。
「那就乖乖聽話，結束了就不會被病人看到了！」
少年果真長吐出一口氣，感受手指如同流水一般，順著胸口慢慢向下滑落。
遵循著重力的自然法則，走得很慢，偶爾遇到平坦的地方還會加速向下，引得他一陣抽氣後，又慢下來，最後室內歸為平靜。
隔著一道門，有人的腳步聲傳來，似是其他房間的人回來了，或是什麼人出來了。
只是現在的兩人都沒功夫去分辨，直到那聲音停在他們的門口。
是千壽郎。
「大哥，文景姐姐，要吃飯嗎？」
『病人』真的來了！
「呃......」杏壽郎沉浸在歡快裡，猛地聽到這一聲，猶如被潑了一盆冷水，迅速從裡面脫出，回歸到現實裡。
文景眼睛亮亮的，盯著少年剎那間到達脖子的嫣紅。
這兩人竟然是又差點沉迷進去，等千壽郎又敲了一次門，杏壽郎才終於開口，聲音裡帶著一點沙啞。
「嗚姆，好的，稍等一下！」
那不同尋常的聲線，讓千壽郎頭頂亮起一個燈泡，他留下一句「好的」，便落荒而逃，只兩秒後就聽到隔壁撞上門的響動。
「噗——」女孩循著滲出些微亮光的脖子，一路來到少年的下巴，在上面留下輕輕的「啵」聲。
然後她攤開手掌，狀似無奈的問，「這些怎麼辦？」
杏壽郎一個激靈跳起來，頭頂冒煙的到處找擦拭的布料。
「哈哈哈哈哈——」文景就著這個姿勢躺倒，心裡彌漫的情緒都如霧一般消散，只剩下好笑。
吃過飯後，文景不想出去，便又回到了樓上。
大概是笑鬧了一通消耗了體力，她那之後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到了醫院的天花板，媽媽就在旁邊。
女孩渾身一震，想著難道之前的一切，那些和鬼的戰鬥，全是她生死之間的幻覺嗎。
還沒來得及想明白，媽媽就驚喜的喊著，「你醒過來了！太好了！」
「噢......」文景逐漸想起來了，她是見義勇為來著，那之後呢？
媽媽問：「你感覺怎麼樣？」
「感覺......沒有醒過來的感覺.....」頭還是很沉，隨時能睡過去，似乎現在的場景只是在做夢。
她努力的睜大眼睛，發現媽媽的臉一直很模糊，她們隔著毛玻璃相望。
「媽媽，那之後你過得好嗎？」
兩人都沒說『那之後』是什麼意思。
媽媽回，「傷心了好久，但現在挺好的，你呢？」
他們像是隔了一個世紀相見的人一般，明明有很多話想要說，最後卻只問了最簡單的那個問題。
「我......我要結婚了，媽媽。」
文景想說自己也傷心了很久，後面也遇到了好人救了她，臨到開口，就只剩下最近的事兒了。
女人撫過女兒的頭發，費力要看清這個要結婚的女孩的面孔。
文景也貼近，兩人最後抱在了一起。
「是個什麼人？」
「嗯......」文景的腦海裡閃過相遇時的場景，訓練的場景，一起殺鬼的場景，曖昧的場景，「是個很真誠、熱乎乎的人，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固執了，容易被人利用，但他又不會在意。」
「那不是很好嗎，甘蔗都有兩頭。一個人讓你喜歡，那個喜歡的點，必然對應一個你討厭的點。」
「嗯，我明白，現在已經不會生氣了。」
這時床頭鈴響了起來，說是要讓XX床家屬過去一趟。
文景看著媽媽離開房間，眼皮重了起來，『不行，我得等媽媽回來。』
可是下一秒，就又重新睡了過去。
耳邊陷入寂靜，她沉浸在半夢半醒間，聽到了搬動桌板的聲音，還有紙張沙沙的動靜。
是杏壽郎在寫信。
她該醒了，卻覺得，此刻的時間既長又短，只想就這麼待在夾縫裡。
短的是時間匆匆，馬上迎來黑夜，自從鬼王被殺，時間就被加速了，往往不知覺就過了一周之久。
長的是情緒，人之間的連接更深了。她的心情不再輕易收到波動，不會擔心、不會害怕，輕松的心情像是布帛般綿延到天盡頭。
舊的生活已經遠去，新的生活還沒開始，這種沒有絕望又充滿期待的階段是最美好的。
她多想就停留在這裡。
『媽媽，我的生活很好喲，你也一定也是。』
第141章 第 141 章
1913年的冬天, 東京下了好大一場雪，迫使煉獄家房子的完工往後拖了一陣兒。
為了節省房費，他們住在了蓋好的那邊, 千壽郎一間，文景和杏壽郎一間。
他們又聊起了日後營生的事兒。
波濤洶湧的過往已遠去，帶走了不用考慮錢財的日子。除了之前攢下的薪水, 還有鬼殺隊遣散前發給大家的退休金, 按道理來說，省吃儉用也夠他們過一輩子了。
「果然還是要考慮通貨膨脹吶~」文景想起別人用辛酸生活給她提供的案例。
杏壽郎是個閑不住的性格，他想的是另一方面，「嗚姆, 我們還年輕, 可以為這個社會做點事情！」
女孩抬起眼皮, 上面似乎掛著沉重的東西，名為『社畜的疲憊』。
她早就過了想回報社會的時間，現在如果不是要考慮存款貶值的問題, 說實在話, 她更願意待在家裡。
「哎——」長嘆一口氣, 女孩枕著自己的胳膊，心裡回想著之前寫傳記的主意, 『果然還是寫成懸疑小說吧。』
日本出的推理小說家可真不少, 之後的讀者群體也不會少。
想到就做, 於是白天監工完, 晚上就開始構思第一個場景。
大概創作者第一個故事都會是從自己身上來的，所以文景第一個試水的短故事寫的就是穿越的題材, 這在當時可沒有人寫。
故事很粗糙, 為了不讓一百年後的人們挖她是個預言家, 文景故意寫了很多現在人們期待中的事情。
比如幾百年後，列車會在天上飛，而男主人公就是因為交通事故來到幾百年前的。
他恰好掉到一個大老板家裡，被那家的女兒相中，入贅後從此落腳於這個時代。
又利用預知的視角，幫大老板躲過各種危機，成功讓家族企業擴張，財產由此暴漲，從此丈人家便仰他鼻息過活。
總之，在遍觀這裡報紙後，文景捏著鼻子，把女主改成了男主，寫了個俗套的無痛獲得財富的故事。
這種故事她都沒敢讓家裡兩人看，只希望自己一邊寫一邊鄙視的東西，能得到報社的垂青。
杏壽郎每每問她進度，女孩都只說，「快了快了」，連寄送都是找采買的理由跑了很遠送的。
一周後，文景站在門口，鬼鬼祟祟的前後看了看，把一份報紙塞在了自己袖子裡。
這就是登了她故事的那份，那些文字早在幾天的輾轉反側裡變得爛熟於心。
可現在沒法立刻查看，還是讓她心裡火急火燎，腳下都如飛的一般，迅速閃進工作間。
一展開報紙，她就不由得笑了起來。
別管之前嫌棄不嫌棄，想到這還是第一次在報紙上刊登文字，一股文曲星的驕傲讓她樂得開花一般。
唯一的問題，就是大正時期不像後世，還有評論區和彈幕之類的及時反饋，再加上她不好意思和家裡的人討論。
竟然逼得她非到茶館或者報刊亭駐足，想聽聽其他人對這故事的看法。
果然有人在閑聊時說到最近很熱議的那篇小說。
「這文章寫得像是真的，如果我也能有這樣的能力就好了。」
「我倒覺得很一般，怎麼所有好事都讓他遇到了。」
「切，你不過就是看我們都喜歡，為了表示那點不同，硬要顯擺自己的觀點。小說的事情，哪裡用得著仔仔細細去分析。」
「X君如此憤慨，難道這文是你寫的？你不是總愛往報社寄些東西嗎？」
文景原本是來這兒收集反饋的，可等她真的聽到誇獎的反饋，又開始不好意思起來，匆匆忙忙聽了幾句，還一直在路上反復咀嚼著。
『天啊，難不成我之前都在浪費自己的天賦？』
她這麼狂妄的想著，腳步不由歡快，進而一路跑回了家，臉紅撲撲的。全然忘了自己之前是如何嫌棄這篇文的，開始珍惜起這份『文氣』，准備接受報社的邀請，寫個長篇出來。
過了幾天，晚飯後，杏壽郎突然敲響工作間的門——這是文景以寫鬼殺隊傳記為名要來的單間。
女孩早把敏感的東西都藏好，照常坐在桌前等少年前來。
誰知對方直接拿出一張眼熟的報紙，「文景！你看，這個人對未來很是熟悉的樣子，會不會是你的時間來的呢！」
女孩看著那讀了沒有一百也有幾十遍的標題，心跳和呼吸都停了一瞬，以為是讓少年發現自己隱瞞的事兒了。
可一細看，那報紙很新，完全不像自己的折成很久。
於是她那口氣吐了出來。
一臉驚訝的接過報紙，「是嗎？我看看。」
假模假樣的快速看了一遍，皺起眉頭說，「不，這個作者並不清楚未來的事情。你看，列車怎麼可能在天上飛，即使是我那個時代都不可能。」
「嗚姆，果然如此嗎！」這種太貼近現實的想像，大概率是作者無法跳出自己時代的結果。
女孩疑惑他為何突然關注這事，同時悄悄將報紙折好放在一邊。
「嗚姆，之後就是婚禮了！我是想多邀請一些人做你的娘家！」現在定下來的就是甘露寺、香奈惠等人，都不夠年長，主公又要做證婚人，那麼就顯得文景這邊娘家人不夠了。
「啊......」女孩這半個月太嗨了，沉浸在自己太厲害的氣氛裡，竟然又想把婚禮往後拖了。
婚期定在來年的春天，距離現在沒剩幾個月了，少年一邊推進房子的進度，一邊開始操心起嫁娶的流程，好在村子裡有不少老人幫忙，倒也不算緊張。
說完婚禮的事兒，杏壽郎原本還想問問鬼殺隊傳記的事兒，可外面有人喊他，就又留下文景一個人。
『也許留個馬甲號也不錯？』以她對少年的了解，一旦知道她的筆名，一定會寫信大告四方。
想下到時候——
不期然接到某個老熟人的來信，『我在看你的小說，某某角色看著很面熟，是不是不死川？』
然後是不死川的來信，『把老子當原型，不想活了？』
肯定會很不妙啊，文景趴在桌子上，想到那個場景，就尷尬的「哐哐」拿頭磕桌子。
不行，這樣的話鬼殺隊的傳記就不能摸魚了！
2個月後，頂著『秋遠君』筆名的長篇小說開始流行起來，大概就是走到街上，會不小心踩到印著小說的報紙的地步。
文景和報社的來信也越來越多，甚至還有同行的信件和聚會邀請。
她為了不讓家裡人發現，除了單獨的工作間外，還偷偷在外面租了個單間，就為了處理這些信件。
總之，她的行跡已經可疑到了連心大的杏壽郎都開始遲疑的地步，敗露似乎就要發生在眼前了。
第142章 第 142 章
為了不至於敗露, 文景又想了個辦法，她決定以采訪培育師的借口，給自己的外出找個遮掩。
『完了, 越到後面需要遮掩的東西越多。』而且充分暴露了之前沒曾想過的部分，那就是個人空間幾乎為零，只要在家裡面, 必然會被察覺。
房子已差不多蓋好, 只等籌備婚禮了，文景在這個關鍵的檔口得了婚前恐懼症。
明明結婚後的生活也大概和之前類似，可連續的新事物還是衝擊得她無法適應，新房子、新關系、新的事業, 一切都在不確定當中, 讓她陷入了恐慌。
正好要采訪培育師, 文景就去了之前曾經去過的樸訓道場。
幾年過去，那邊的工廠更多了，她到時正過了中午飯點, 往來的許多女工都聚在一起談天。
眼看道場就在前面, 女孩卻不急, 收縮了自己的存在感，也擠在了人群裡。
此時年關剛過去不久, 女工們談的還是自己在新年裡的各種見聞。
有說自家某個遠親之前私奔, 新年時靠著同鄉的車回家的。
有說村裡某個女人給外國人當助理, 結果被大家唾棄, 最後跳海自盡的。
有說認識的某個熟人新年大掃除時，不小心摔一腳流/產的, 幸好她流產了, 要不然家裡又要多一個孩子, 養不起雲雲。
凡此種種，聊的都是些家長裡短，但大家明顯更愛聽那些曲折的、有咂摸余地的事兒。
那感覺就好像——一群人聚在一起，把別人的苦痛或悲慘的經歷當做檳榔，放在嘴裡不停地咀嚼。期間從裡面榨出的『血汁』也不會痛在他們身上，只管「tui」一下吐在地上，猩紅的像是某個肺病患者吐出的血。
文景在這種討論裡逐漸明白自己在害怕什麼了。
她怕自己也成為其中的主角，或者被動的參與進討論來。
之前風裡雨裡，鬼殺隊的大家都在為著一個高尚的目標奔波著，瑣碎繁雜的生活通通被甩在背後，衡量一個人的方式，無非就是隊員等級。
那是一個她熟悉且玩得轉的體系，最後退休金拿得比杏壽郎還高。
可退休之後，一切重新開始了，在這種體系裡，她變成了一個女人，一個弱者。
大家的評價標准會復雜很多，家裡的整潔程度、生了幾個孩子、孩子們的情況如何。
『啊，我是來到了一個更落後的時代。』文景在准備深度參與這個社會之前，終於意識到了這點，於是開始了婚前恐懼。
即使杏壽郎是個好男人，會分散一部分壓力，但最終的落腳點還是會在她身上。
不得不作為一個男人的妻子，才能在這裡通行。
可是接受了作為一個男人的妻子，接下來就必須要接受一系列成套的衡量。
像是馬養大了，必須要戴籠頭和馬鞍一樣。
「哎——」她長嘆著，敲開了樸訓道場的門。
開門的是佐藤，他早就得了消息，這會兒並不驚訝於文景的到來。
等兩人坐定，沒聊幾句話，就又有敲門的聲音。
禁刀令推行已久，還來道場訓練的，就是真心喜歡劍道的人了。
樸訓道場現在只剩下佐藤一個喜歡宅的弟子，其他的都各自發展，落在其他地方去。
文景聽師傅說完，有些羨慕，「真好啊，大家都對自己接下來的人生很堅定。」
師傅對這句話笑了一下，他已經足夠老，能看出年輕人隱藏起來的意思。
「腳如果不踩下去，接觸到地面，永遠會感覺自己飄在空中。」
女孩搖搖頭，這種時代的落差和思維上的難以接受，是旁人無法理解的，所以她現在基本絕了靠別人幫忙的心思，只開始自己今天的工作，「我想用鬼殺隊老人的角度，來補充全貌，所以今天就麻煩師傅了。」
師傅笑了一笑，說起了自己參與到鬼殺隊的經歷。
其實並不特別，說出來的經歷和其他人大同小異，只是他活了下來，能講述一個鬼殺隊員完整的人生。
幼年時目睹慘劇，少年時辛苦訓練，青年和中年時奔波在一線，在中年後半段退休，開始訓練新人，最後還看到鬼王被殺，使命在他眼前被完成。
「接下來就沒有鬼殺隊的補貼，要想辦法找其他事情做了。但我覺得自己很幸運，比起那些中途死去的伙伴，能夠這樣去煩惱今後的人生。」
這句話意有所指，文景點頭，不做辯駁。
直到采訪結束，拍拍屁股准備走人時，佐藤突然過來搭話，把走到庭院的文景攔下。
「你和炎柱不是准備要結婚了嗎？為什麼這幅樣子？」
嗯？
文景有些不解，摸了摸自己的臉，頓悟大概最近把情緒掛在了臉上，不像是一個要結婚的人。
「我當然很開心啊，只不過現在是工作，和私人狀態分開了。」
佐藤明顯有些不信，但他能看出來對方不太想溝通，即使內心再渴望，也只能看著對方離開了。
師傅站在一邊，拍了拍自家弟子的肩膀，「用我幫你問下周圍合適的女孩嗎？」
這話簡直像是揭人傷口，把佐藤給氣了個夠。
「師傅！今天我們就不要吃飯了吧！」反正他沒胃口，不會去做飯了。
「誒？」被扔在後面的老頭搖了搖頭，自己這個弟子很孝順，但就是脾氣不好。
當年炎柱繼子來的時候，他要是能不那麼針鋒相對，也許就能有點可能了，畢竟總愛打臉可不是啥好習慣。
『寫信稍微旁敲側擊一下？』正好趁著給煉獄回信，可以說一下他未婚妻的狀態，想必煉獄那家的性格，應該不會覺得冒犯。
而走出樸訓道場的文景，這會兒已經去了自己租下的單間，把所有的信件都整理起來放好。
「嗯？」她拿起一封信，上面的名字是中文。
【你好，冒昧來信。我也是時空穿越者，第一次看到熟悉的小說風格，真的嚇到了。
所以就請報社幫忙轉交信件了，希望您不要感覺到冒犯。
我來到這裡已經有些年頭了，不知能否見上一面。
......】
女孩抓著信的手驟然收緊，竟然還真的有和她同樣經歷的人。
第143章 第 143 章
文景很猶豫要不要見面。
手上翻出第二頁信紙, 裡面寫了寄信人自己的事情。
大概是在大正時代憋得很了，這人足足寫了十幾頁，前面還是約見面, 確定是否同一個時代的人。
後面就完全是在傾訴自己來到這裡的遭遇了。
這人應該年紀不大，是個小姑娘，說自己來到這裡後, 又不會日語, 還沒有身份憑證，祈求附近的農戶收留。
結果對方的兒子在半夜進了她的被窩。
她不敢吱聲，就後背緊緊貼著牆，把枕頭抱在自己懷裡。想要奪門而出, 可自己身上穿的還是這家母親給的, 至少要等學會了日語再跑。
那家的兒子也是被逼過來的, 看到她這樣子，也就這麼糊裡糊塗的在後半夜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他們把兒子拽走, 嘰裡咕嚕的問了什麼, 小姑娘屏住呼吸透過門縫看。
那男孩摸著後腦勺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揮揮手當做應了。
完事，父母兩個都很滿意, 她就這麼留了下來。
之後雖然和男孩同屋睡, 倆人卻一直都延續著之前的模式, 對方也沒碰過她。
如此一年多, 她已經學會了日語，還學會了看報紙, 這才循著小說找了過來。
那話裡的意思, 有把文景當做第二個『農家』的意思。
不過也無可厚非, 看小姑娘的行文，能確定她就是未來穿越過來的，就連信件都是中文寫的。
『要不要聯系呢？』她決定先找個借口去小姑娘目前居住地附近看看。
反正對方以為自己是男的，看到陌生女性應該不會有警惕心。
只是小姑娘目前住得還挺遠，信花了一周才寄到東京，人去的話大概也得3天，怎麼解釋這段行程就變成難題了。
「嘖，干脆就說去找香奈惠姐姐！」路上看看怎麼拐一下。
杏壽郎聽了文景的打算，原准備一起去，卻被文景拒絕。
「總不能都去吧，千壽郎怎麼辦？」
旁邊的千壽郎立刻表示，我也能去。
於是沒辦法了，再拒絕就顯得太異常了，正好她來規劃路線，那就趁著路過，去看兩眼。
杏壽郎盯著一臉沉思的未婚妻，一個從未冒出的想法占據了腦海，再加上前幾天樸訓道場師傅的信，現在不得不信了——文景也許對結婚這件事產生了動搖。
『是太著急了嗎？』像宇髄桑說的，要將主動權交到對方手裡，可這麼拖下去，他可真怕女孩跑了。
為今之計——
少年頭頂冒出一個亮燈，他明白要如何做了。
當晚，文景就收到了一盆百合。
「這是——干嘛？要養花嗎？」她突然想起自己曾經說過要在院子裡養花來著，當時花壇都壘好了，被上弦三的到來打亂了一切。
從那之後都好幾年了，杏壽郎竟然還記得？！
不過，等少年開口的一刻，她就怔住了。
「嗚姆，現在不都講求自由戀愛嗎！我們好像沒有那個階段，就直接到了結婚！戀愛如果不在婚前就沒意義了，所以——」
女孩呼吸都停住了，眼睛裡像是有星星跳出來一樣，緊緊盯著眼前的人。
「所以？」
「所以！」少年雙手擒住未婚妻的肩膀，一臉興衝衝的說，「請讓我來追求你吧！」
文景震驚到滿臉空白，好久才理解對方的意思，「誒？怎麼.....怎麼回事？」
不是要結婚嗎？
怎麼又說自由戀愛？
難道不結婚了嗎？
不要啊！！
少年有了自己的計劃，就像個小火車一樣，「轟轟轟」的開動起來。
先去松土，然後又種花，又澆水，似乎心裡已有一整套『追求攻略』了。
「等......」伸出爾康手的文景沒能抓住對方的掠過的衣角，因為他跑得太快了。
她這時突然間回味了下，剛剛那出現在心裡的感覺，『其實我還是挺想......結婚的？』
這是什麼欲拒還迎的爛性格啊！幸虧杏壽郎是個自己就能燃燒起來的小行星，其他人估計早就被她冷到了。
「哎呀！」女孩糾結了半晌，最後狠狠捶了下自己的腿，這是什麼事兒啊！
從這天開始，杏壽郎的追求就開始了。
第一天就是百合花，第二天是配飾，第三天是小說。
晚上臨睡前，他擺在了文景的枕頭上，然後迅速在女孩轉身時鑽進自己被子裡。
好像他從沒出過被窩，也沒做過把小說擺在未婚妻枕頭上的事情。
『真夠掩耳盜鈴的！』女孩噙著一絲笑意，翻開了那本書，一看內容就知道他琢磨了許久，因為這本小說——寫的是愛情故事。
這算是啥，為了讓她保持對愛情的期待？
看著旁邊那個故作鎮定的鼓包，她沒忍住，用腳蹬了兩下。
少年看著很輕盈，實則肌肉滿滿，這麼蹬兩下，只不倒翁似的晃了晃，又因實心的重量很快穩住。
『難道她不喜歡？』
麻煩了。
重新回到追求階段後，杏壽郎對文景心情的把握越發不明確了。
他們在一起真的挺長時間了，契機好像就是那次他在山中受傷，留在了山梨縣的藤花之家裡。
文景當時呼吸法還沒學到精深，跑了百裡過來照顧他。
那次基本就確定了他們的關系。
『啊，這麼說來，是文景先追求的我？』
少年突然動搖似的晃了晃，幅度甚至比被踢一腳要大。
他就說，為什麼自己的腦子裡會突然冒出來重新追求未婚妻的念頭，原來是生存本能在大腦意識到之前就做出了判斷，就像是他無數次用第六感避開攻擊一樣。
這次可是大決戰，杏壽郎的心情緊張了起來，是和無慘大決戰一樣，決定他之後命運的大戰，一定要做足准備！
於是第二天，他又將自己制定的計劃給完善了一下。
除了送禮物，重新追求的話，就要假定自己和文景是全然不認識的，這會兒必須要完全把自己的魅力和可靠展示出來。
「嗚姆，男人可不能沒有工作！」
他用之前救過的人的關系，成功在明年的新增的警察裡面增加了自己的名字，負責家附近的巡查。
第144章 第 144 章
有正式工作（雖然要等到明年了）, 有房子（祖輩留下的），有足夠的存款（這麼多年的薪水加上退休金），樣貌也算得上利落。
准備完這一切, 作為『陌生人』的杏壽郎才終於覺得自己心裡有點底了。
畢竟美貌在任何時候都是稀缺品。
文景僅此一項，就能給他增加幾百個競爭對手。
所以第四天，杏壽郎隆重的搞了一個『追求會』, 就在煉獄家的客廳裡, 當時剛吃完飯，他就迫不及待的開始了。
先是在文景和千壽郎莫名其妙的眼神裡，在面前坐好，然後就開始——自我介紹。
兩人也都不由自主的被感染到正襟危坐。
「嗚姆, 我叫煉獄杏壽郎！家住在東京市荏原郡駒澤村, 父母雙亡, 家裡還有一個弟弟，名叫千壽郎！」
「嗨！」不知為何，被叫到的千壽郎突然如同課堂被點名, 緊張的應了一聲, 「就是我！」
「？？」文景滿臉問號, 反射性的對著千壽郎客氣點了下頭，剛意識到自己不對勁, 卻來不及打斷, 就又聽少年開始介紹自己了。
「我們煉獄家時代是職業獵鬼人, 到我這代已經是XX代！不過去年鬼王已經在鬼殺隊的合力圍剿下伏誅！我所講的鬼不是靈魂層面的鬼, 而是——」
眼看少年越來越離譜的，文景不得不打斷一下, 抬手說, 「嗨！我明白！因為我也是獵鬼人來著, 也參與了殺死鬼王的圍剿！」
「嗚姆，好巧！」
「......」文景總算明白這微妙的既視感是怎麼回事了，這不就是相親會嘛？杏壽郎去哪裡學來的這種招式？
過了這一塊，杏壽郎剛剛准備的一大堆話用不上，直接跳到了後面的部分，「鬼王已死，煉獄家不再做獵鬼人！失去祖傳的營生固然可惜，但為了讓更多人得到安寧，這是必要的！同時為了把這種保護大家的意志延續下去，我決定之後投入到警察行業裡！」
「誒？」這麼快就有結果了嗎，記得之前列了好幾個選項來著。
文景在一大堆無效信息裡尋找著少年真正想表達的，『也就是說自己是個性格正直，且工作正當的人咯。』
還真的是相親模板。
旁邊的千壽郎似乎是第一次聽說，隨著大哥的嗓門提升，也跟著興奮了起來，「嗨！我也會追隨大哥的腳步，之後當一個保護大家的警察！」
不，孩子，你還是找個適合自己的工作吧。
文景瞥著這一幕，有些好笑。
接下來就該是她倒抽冷氣的時候了，只見少年從背後拿出一個袋子，分別是地契、銀行存單之類的財產證明。
「你這是干嘛！」
女孩有些不理解了，不是說要重新追求嗎，怎麼搞起了這些？
「嗚姆，之後這些東西就交給你來保管！」
「......」這是什麼追人方式，不如說是瞅准文景弱點，專門來的特動隊吧，「轟」地一下，就給她的心門炸開了。
「可......可以了。」女孩唰的站起，「一會兒就要出發了，我得看看還有什麼沒准備好。」
沒等少年反應，她就捂著臉將其拋在身後，『笨蛋！笨蛋！這樣下去，我哪裡還有心思好好想結婚的事兒啊！』
所以這趟去香奈惠家的拜訪，反而是給了女孩喘息的時機。
她首先是將最近的稿子趕出來，提前交給了報社，然後擺脫房東幫自己整理信件，一切都籌備好了，才終於朝著香奈惠家出發了。
他們出發的第三天，也就是杏壽郎追求計劃的第六天，文景面對禮物淡定了許多。
並且對於少年把10盒牛肉便當送給她當禮物的舉動，沒有說一句吐槽的話。
「嗯，確實挺好吃的，不過我吃不完，杏壽郎幫我吃一點吧！」
「嗚姆，那沒辦法了！雖然已經吃飽了，但塞八個便當還是可以的！」
文景抱臂坐在對面，看著少年非常投入的吃東西，嘴角翹了起來，『杏壽郎，還能吃八盒便當可算不上吃飽喲~』
重來一次戀愛，曾經那些小脾氣她都能控制住了，漸漸的，也起了『談一場完美戀愛』的想法。
大正初年，列車的裡程數還不足，所以到了終點站，他們還要換乘其他交通工具。
路過橫穿大地的溪流時，夕陽剛依偎在地平線上，水流衝破冰面，變成一股股的，在河岸上跳動著，頂上被撒了一片金沙。
『這麼快春天就要來了呀~』文景在風裡按住帽子，遙遙望著遠方。
「文景！」
正當她欣賞美景的時候，景色裡突然闖進來一個人，竟然是杏壽郎跳了下去。
「你干嘛？」
女孩的聲音低下去，因為她看到少年已經捧起一捧水，迎著夕陽看，那上面的似乎染了色。
「文景！這是今天的第二件禮物！我把河裡的夕陽送給你吧！」
「！」她幾乎要笑得哭出來，「笨蛋！難道你要這麼一路捧著嗎？」
「嗚姆，傷腦筋了呢！文景！把你的杯子扔下來吧！我趁著它還沒走，給你盛起來！」
「哈？難不成夕陽是掉在壽喜燒鍋裡的蛋黃嗎？」
少年歪頭想了一刻，眼睛亮晶晶的說，「說起來真的很像吶！」
「哈哈哈哈哈——」
此刻女孩不顧著來往人的視線，只想這麼好好的痛快的笑一場，底下的杏壽郎被這種快樂感染，幾乎同時大笑了起來。
千壽郎站在橋邊，一道木橋分割了視線的上下，像是一副畫一般，上面是笑得不顧形像的女孩，下面是捧著水也一起笑著的男孩。
『真好吶~』這樣安定的生活，簡直像是在做夢一樣。
按照文景安排的線路，他們會在今晚入住鎮裡的旅館，而離旅館不遠的地方，就是聲稱同樣是未來客的那個姑娘所在。
她決定向老板娘打聽一下。
「請問附近有沒有故事呢，我是個小說家，旅行到這裡想要點素材。」
如此圍坐在一起說了好久，終於找到了機會問附近有趣的人。
「啊，說起這個。確實有個很奇怪的女孩呢，她突然來到這裡，連話都不會說。」
文景眼睛一亮，心知找對方法了。
第145章 第 145 章
據老板娘說, 那個姑娘被收留後，就成了木村家的兒媳婦。
但她的手是一雙不干活的手，臉也沒有經過風霜, 一副落魄大小姐的模樣。
木村家竟然也寵溺她，任由她維持著大小姐的做派，飯來張口衣來伸手, 全當多了一個女兒。
不少人暗地裡猜測, 木村家是想以此來向姑娘的親人要錢。
可這麼一年過去了，姑娘的親人了無音訊，她不得不開始學著干活了，開始的時候還只是夜裡偶爾聽到打罵, 到後來就是當街羞辱。
借著她說話不利索, 訓得逃進屋裡, 又被揪出來訓，如此反復。
然後不知為何，最近木村家又轉性了, 不再把小姑娘當做僕人, 反而又由得她閑起來。
「我們都猜啊, 是那姑娘的家裡人有信兒了。」
文景嘴角掛著禮貌的笑，這次終於理解為何那信會那麼厚。
可她明明已身陷如此境地, 竟然在信裡一字未提, 恐怕所有的情況反過來才是她真實的遭遇。
那麼就說明, 第一天晚上就......
『怕是把我當做男的, 寫真實情況會嚇到我吧。』
這麼來看，文景實在沒法當做路過了。
——————————
梨花, 就是故事裡的那個姑娘。
她最近幾乎茶飯不思, 讓木村太太望向這邊的眼神又狐疑起來。
「你別是為了貪閑, 又來忽悠我們吧！」
梨花搖頭，心裡卻越發不安生了，本來只是想換來幾天的休息，誰知道這期間的忐忑，讓空閑也變得折磨起來。
於是這天早上，天剛亮，她便又開始做起活計來了——就像是往常木村太太訓她的。
『沒事的，只不過是干些家務活，沒什麼的。』她怕被揪住揭穿，准備從此開始沉默不語，然後把偷的錢轉移到小山溝裡，在他們都放松警惕後離開。
現在晚上睡覺，她都不能起夜，一定會驚醒覺淺的木村家兒子。
「哎喲，你終於起來干活了？」早就看梨花不順眼的小女兒陰陽怪氣的說著，被木村太太一巴掌打到後面。
這時，這個精明的太太又一副慈悲模樣了。
「既然想明白了，以後就是一家人，不能像之前那麼搞特殊。你得知道，現在你已經不是大小姐了，之後一直是農夫的妻子，搞清楚這一點。」
「嗨！」
沒被再度揪出去罵一頓，梨花雙手擰著，竟然還有點輕松和感激，連帶著對木村太太的感覺也變得復雜起來。
幸好她是個現代人，知道這就是所謂的『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更加堅定了之後逃跑的心。
梨花已經做好了忍辱負重的心情，卻沒想到，她要的光明就在一扇門之後。
「叩叩——」一大早，就有人來敲門。
「您好，我們是梨花醬的家人。」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還圍在地爐邊上的木村一家都愣了一下，隨即看向了同樣愣住的梨花。
木村太太用胳膊肘撞了撞自家丈夫，雖然在家裡她說一不二，可一到和外人，尤其是等級更高的人接觸，她就露怯。
來的是兩個人，一男一女，氣場都極為強悍，視線所及，讓木村太太覺得自己被沉重的鎖鏈捆住，喘不過氣來。
男的一頭金紅色頭發，身體看上去就很健碩，帶著讓人親近的笑容，女的衣著講究，進來後先禮貌的向室內四周看了一下，最後視線才落到梨花身上。
「梨花醬，還記得我？我是住在XX市的姐姐。」
梨花一愣，隨即意識到這是她在信裡透露的內容，眼睛因欣喜瞪大。
一時間高興得直跳，把木地板跳得「哐哐」作響，甚至都不去分辨來人是真是假，到底底細如何，她只知道，自己終於能走了！
反正原本想的就是，逃走之後將自己拋到霓虹世界裡，不再去仔細分辨和保護，就這麼隨波逐流，期待死後回到現代社會去。
也沒什麼東西好收拾，梨花直接跳了下去，「那我們走吧！」
後面站著的一排木村家的人，被來人身上難以琢磨的氣場鎮住，聽到梨花要直接離開，竟然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可文景隨即按住了不自覺蹦跶著的小姑娘，心裡暗自驚訝，『比我想像得還要小。』
轉頭對那家人說，「多謝這麼久以來對梨花的照顧，感激之情無以言表！但是，至少住宿、餐食、衣物以及照料的費用，應該由我們給與適當補償。」
木村家鬧騰的聲音引得周圍鄰居聚集起來，有人聽到了文景刻意放大聲音說的話，立刻覺得八卦來的，自然是有人留下來聽，有人招呼其他人過來。
只短短一會兒，遠遠近近不少人聽說了這事。
木村太太果然高興得牙花子露了出來，「哪裡，這是應該的。」
說完就要迎她進來，但文景又提高一重聲音，對著木村家兒子大聲感謝道，「還要感謝您的兒子，品德高尚，這麼一年的時間裡，一直尊重妹妹的意思，沒有碰過她！」
木村家兒子臉一僵，隨即被旁邊老媽碰得點頭同意了。
最後，杏壽郎補上一刀，「嗚姆，讓救命恩人住在這裡太不好了！我家在其他地方有房屋和田產，可以直接送給你們！」
「這位是？」木村太太高興得惶恐起來，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這是我的丈夫。」
隨後文景背後的手合上了門，迅速將一切事情商量好。
她不存笑意後，身上的肅殺之氣便顯現了出來，讓對面的木村一家人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那天之後，木村一家拿著數額巨大的日元，迅速搬家到了遙遠的新地界。
留在這個村子裡的，不再是對奇特少女的討論，而是眾人羨慕嫉妒的閑談，最後竟然變成了一個小範圍流傳的睡前兒童故事。
說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女兒流落至此，被農家收留，好好照顧，終於一日家人找上門來，答謝的禮物堆得像山那麼高，還有田產和房屋，讓善良的一家人擺脫了貧困。
而文景去往香奈惠家的拜訪隊伍裡，多了一個生面孔，這個小姑娘收拾好之後，大概才十二三歲的光景，一路上她像是要吃掉周圍景色一般，瞪大眼睛看著一年多無法踏足的一切世界。
第146章 第 146 章
他們在第二天的下午到達香奈惠的醫館。
那是一個很大的宅院, 圍牆修到了緊挨路盡頭。
文景和杏壽郎對視一眼，同時捉住身邊的孩子，腰腹用力一蹬地, 就翻牆進去了。
「喂！」裡面立刻有人看到了，上前阻止。
沒走兩步，翻牆入內的人就顯出樣貌。
「炎柱？文景？」過來的人正是在後院晾曬草藥的蝴蝶忍, 她看著兩人還和往常一樣翻牆進, 眉頭立刻豎起來，「你們怎麼還這樣？」
之前在蝶屋的時候，各位柱總是不走尋常路，懶得等人給他們開門, 於是都把院牆當擺設直接翻進來。
久而久之, 甚至將院牆的某些地方踩矮了。
「嘻嘻」, 文景放下手上的小姑娘，直接用緊實的懷抱堵住了忍的嘮叨，「忍, 好想你們啊！」
上次來這裡, 還是房子剛建成的時候, 他們一起過來暖房。當時這裡冷冷清清，沒想到這麼快就熱鬧成這樣了。
忍知道他們在說前院那吵吵鬧鬧的聲音, 無奈的搖了搖頭, 「是不死川在維持秩序。」
每到季節轉換時, 就會有一群人病倒, 香奈惠這邊收費低，自然就吸引了一大堆平民過來。
文景一邊跟著走, 一邊看著原本素淨的庭院被生活氣息包圍, 「收入怎麼樣？」
前面傳來忍無奈的聲音, 「昨天收入兩小袋糙米、一車地瓜。」
杏壽郎聽到這裡笑了下，果然到最後是這種情況，無錢的農夫會把家裡的糧食拉過來當做診費。
「嗯......也不錯，至少香奈惠姐姐沒有真的免費。」這是被大家嚴厲告誡過的。
蝴蝶忍似乎不耐聽這種話，立刻頓住腳步，生無可戀的回頭望去，「那今天和明天，或者你們走之前，都只能吃地瓜了，因為一個村子爆發疫病，都是用地瓜來抵的。現在倉庫裡已經全是地瓜山了！」
文景：「啊？？？」
杏壽郎：「那也不錯吶！」
千壽郎：「......」
梨花：『聽起來好厲害的樣子。』
說著話，幾人就已繞過房屋的遮攔，看到了前院的事情。
為了方便日後診治，香奈惠在選擇房屋的時候，就選的前院空間極大且空蕩蕩的，方便加蓋遮風擋雨的棚子，而且只在左右設置牆壁，前後空著用來通風，防止病氣封閉在內。
此刻裡面鬧哄哄的，從前在蝶屋能看到的身影，都原樣搬到了這裡。
一個聲音似乎在調解裡面的爭紛，最後實在忍不住了，大喊一聲，「都別吵了，再吵兩家都扔出去！」
隨後最中心的風浪果然停了下來，只留一些漣漪在周圍回蕩。
文景就從那些沒來得及收住口的人口中聽到了一個新詞，「疤臉兄弟」。
想也知道是用來形容不死川兄弟的，幸好他們都留在了這裡，要不然就香奈惠那個性格、忍這個身板還真不一定能做到這樣的效果。
不死川一回頭，看到了正朝這邊張望的文景和杏壽郎，一點不容易觀察的重逢之喜浮現在他臉上。
鬼殺隊解散後，柱們也分散各地，基本都回了他們的宅邸，這麼一來，每年能見到的次數就屈指可數了。
「你們終於來了，不是應該上午就到的嗎？」
梨花抬頭看了看文景。
只見她笑眯眯的說，「有點事耽誤了，這不就來了嗎？剛剛怎麼了？」
話題被迅速轉移，不死川表情又重回猙獰，「兩家挨得近了，磕磕碰碰。」
想他之前都是解決的生死攸關的大事，尋常的任務都交給下面的隊員去辦，沒想到現在卻連這種雞毛蒜皮的事兒都歸他管了。
「嘻嘻，能者多勞。」
看到暴躁的不死川只能壓下自己的脾氣做人，文景突然心情平靜了許多。
本來在東京一直糾結著，以為只有自己未能適應新生活，原來大家都是一樣的啊。
這麼想著，那種焦急要過渡到新生活的忐忑就消失了不少。
而杏壽郎在一邊敏銳的觀察到未婚妻眉眼的舒展，『果然出來散散心是對的。』
文景這天晚上和蝴蝶姐妹睡在了一起。
夜深人靜，豆燈燃起，是密話的好時候。
為了防止被問，文景決定首先出擊，「香奈惠姐姐，你和實彌君的進展如何？」
話音剛落，一只腳從左邊被子探出，將她踢了一腳。
是忍。
「能別提這個了嗎？」
本來忍剛剛安排床鋪，是要把文景排在右邊的，結果這人說要感受被女孩子包圍的感覺，非要把床鋪擠在她們倆中間。
挨得近，也就方便觀察表情。
於是文景很快察覺到忍的表情，「你還沒接受他啊！明明都是一樣的暴躁。」
最後那句嘟囔，在安靜的環境裡，差不多算是在忍耳邊吐槽她了。
「你說啥？！」
「沒啥！」文景迅速轉過身，繼續問正主，「結論呢？」
香奈惠只笑了笑，「等醫館安定下來。」
然後呢？
文景用亮晶晶滿是好奇的眼睛詢問著。
隨即又被忍從背後踹了一腳，「姐姐明天還要出診，你快放過她吧！」
「噢！」文景依言轉身，「那就說說你吧，忍！」
「我又有什麼好說的？」
「怎麼，你沒收到水柱的禮物嗎？」明明有來問她大家的喜好呢。
「......我要告訴不死川，他快被水柱的禮物煩死了。」
文景給自己嘴巴上了個拉鏈，來換取忍的保密。
「哼——」
周圍終於安靜下來，文景剛要閉上眼睛，一股氣流隨著貼身的嘟囔撲到近處，「......你告訴他，別再送金魚了，已經養不下了。」
「......那你要什麼？」文景也同樣以氣聲回應，兩人像是在接頭對暗號一般，說著讓人聽不懂的話。
「嗯......羽織，但是只要一件。」
文景比了個OK的手勢，身體躺平後，心情才忍不住激動起來。
『天啊，我是不是有紅娘的功力，為什麼隨手就能成就美談呢？』
剛剛促成香奈惠和不死川這對，老天爺就又給她送來工作了嗎？
她決定，明天早上起來了，就用『包子』給富岡先生傳信，希望能在離開前看到忍收到禮物的表情，她也好判斷接下來該怎麼撮合。
第147章 第 147 章
第二天一大早, 所有人就都忙活起來了。
不死川手癢，正好杏壽郎來了，他們沒等天亮就開始在後院切磋起來。
文景是心裡存著事兒, 一醒，就要了紙筆，興衝衝的跑到另一個房間要寫信。
香奈惠收拾著床鋪, 會心的微笑了一下。
其他各種人員, 也都像是鐵鏈的下一環，被家裡的動靜吵醒，醫館開始了它新的一天。
而被兩個不靠譜大人撇到一邊的千壽郎和梨花，則被同房間的人帶動, 一起跟去干活去了。
梨花和小護士們聊到很晚, 第二天一早還迷糊著, 就在幫忙的途中慢慢清醒過來。
「梨花，幫我拿一下這個！」
一大早就立刻有新病人，大家忙的不可開交。
都沒有人問及她的來歷, 就默認是這裡的一員, 不客氣的讓其幫忙。
「嗨！」梨花原本在木村家, 是個能逃就逃的性格，但這裡大家比她更忙, 漸漸在幫忙的過程裡, 她感覺到了一絲甜蜜的歸屬感。
千壽郎則是跟著不死川的弟弟, 一起繞著牆院巡查。
玄彌一邊走, 一邊給他解釋原因，「之前有賊人闖進來, 想要劫掠診金。」
一句話到這裡就停住了, 千壽郎知道結果, 忍不住繼續問下去，「後面呢？」
「被大哥狠狠打了一頓，還一路抄了他們的老巢，揪著他們物歸原主，別提多熱鬧了。」玄彌與有榮焉的回頭看了下千壽郎，顯擺得指了指牆內切磋的動靜。
「......我大哥也很厲害。」
話題從這裡突然跑偏，變成了雙方哥哥誰更厲害的比拼，千壽郎早就不是那個軟糯的性格，他在文景的摧殘（劃掉）幫助下，已經成了一個很會吐槽的人。
「你不知道當時街上圍了多少人，我哥哥一邊敲著板子，一邊踹著他們的屁股往前走，初時周圍的人還不知道輕重，直到有人認出那些匪徒的臉。大家都氣憤起來，這時我哥哥一耷拉下來臉就鎮住了想要衝上來的人，好好的把財物都送到了，才讓警察逮捕了這些人。」
「我大哥也救了很多人，在家裡重建的時候，好多人聽說他回來，專門送了禮物過來，還幫忙一起蓋房子。家裡的東西大多是他們送的，對了，我大哥明年就能成為警察了！」
兩人一邊走一邊吹噓著，幾乎不聽對方的話。
明明走在一起，卻各說各話，場面別提多滑稽了。
最後終於來到了相互刺激的環節。
「話說回來，你可真矮。」玄彌一句話KO了千壽郎。
「我到十五歲的時候，比你長得更高！而且發型絕對比你的正常！」千壽郎開始跳腳。
就這麼吵吵鬧鬧，繞了一圈又從前門進去。
此時病人們的需求也多了起來，相互嗆聲的兩人被迅速征集成幫手，在各個床鋪前穿梭。
而文景寫壞十幾張紙後，終於把信件的第一句話寫了出來。
順著第一句話，後面就順理成章了。
【富岡先生，屬於鬼殺隊的使命已經過去，大家都開始了新生活。
除了我和杏壽郎的喜帖，大概今年之內還會有熟人遞送的帖子。
所以關於家庭，你是如何考慮的呢？
前次你打聽不死川等人的喜好時，特意問了忍，是否有自己沒能察覺的在意呢？
這次我來香奈惠姐姐這裡，特意替你問了，忍需要一件羽織。
如果你看到這裡，無法斬釘截鐵的說出不在意的話，請回信給我。】
她舉起這封寫的有些直白的信，掂量了下兩人的關系，狐疑是否交淺言深。
可眾柱基本都是過命的交情，她覺得還是合適的，再加上如果說得隱晦，對方根本不會聽懂的顧慮......
「就這樣吧！」
她急於得到新結果，於是快速的放飛了烏鴉。
『我和杏壽郎是第一個吶......』因信裡這麼提了，也就意識到了這一點。
不過不知為何，以這種方式提起來，她倒沒有日期臨近的恐懼，反而只是當做周末到來——這樣的尋常事。
「哎——」大概是激素的控制？女孩有些發愁，她覺得按照這情況下去，產後抑郁症也跑不了了。
她就是一個對於變化天生比較敏感的人，很容易因激素的起伏而情緒產生波動。
不對，現在不恐懼結婚，開始恐懼生娃了嗎？
剛准備再嘆上一大口氣，就看到朝陽進去院子的方向，一個身影跳上了牆院，高過了還營養不良的矮樹叢，這才讓她看到。
是杏壽郎。
怪不得剛剛聽到切磋的聲音停了。
只見不死川叉著腰，似有不滿的站在一邊，木刀還拿在手上。
應是打鬥中間，杏壽郎突然跑神，跳到了牆上。
『他們在干嘛？』
這激起了文景的好奇，於是繼續看下去。
下一刻，杏壽郎已經從牆外翻了回來，手裡還拿了一個彩色的東西。
與此同時，牆外的喊聲再度響起，是沿街走巷的賣貨郎。
「文景——」
一個恍神，少年已跑到了半路。
他興衝衝的撲過來，手裡的東西隨著風轉動起來，女孩這才認出那是一個彩色的風車。
每根彩條的顏色都不同，轉動得快了，各種色彩就混合在一起。
「這是今天的禮物！」
像個小孩子遞糖一樣，把手攤開，讓風車躺在上面。
「好的！」文景竟已習慣這樣的方式，在少年攤開手的瞬間，就把那風車拿了起來，「我喜歡！」
說罷，還自己吹出一口氣，讓風車轉動起來。
杏壽郎也加入進來，幫風車轉得更快。
結果吹得猛了，吹到了女孩臉上，於是文景記仇的對著少年吹了一口氣，把他的鬢角都吹飄起來。
「嗚姆，很涼快！」
切磋許久，身上出了薄汗，這麼一吹，正好帶動一些涼意撲過來。
女孩打鬧的心淡了，只覺得身上一陣陣發酸發緊，感覺有無限的愛意同時湧了出來，瞧著眼前的人，怎麼看都很可愛。
「那我幫你再吹吹！」
「嗚姆，好！」
於是兩人越靠越近，後面直接親到了一起。
在牆邊看到這一切的不死川，『你們可真不把我當外人......』
第148章 第 148 章
另一頭, 夜裡一只烏鴉敲響了富岡的窗戶。
「叩叩——」
富岡正在整理屋子，用以消磨時光，聽到這熟悉的烏鴉扇翅聲, 一瞬間都以為自己還是鬼殺隊的水柱。
他只恍了一下神，隨即沒打開窗戶就基本確定是文景的烏鴉。
因為這幾個月以來，除了公共的通告, 基本也只有她, 會特意把鬼殺隊大家的信息都整理起來傳信。
『那個女人，好像一直沒變過。』好像不管周圍發生什麼劇變，她都能很快適應，並且找到自己位置。
在富岡心裡, 她已經變成了一個消息集散中心。
通過那些信的來往, 將每個人的近況和需求都整理起來, 再周期性的發給所有人。
以前開始，富岡就從來趕不上趟，啥事都是最後知道的。
但退休之後, 他完全反了過來, 能知道所有人的最新情報。
那種感覺, 就好像是離開了一個房子，才知道那裡的宅院、進深、哪裡住了誰似的。或者吃了一個糖, 都化完了才覺察出來味道似的。
終於他借著出去采買, 久違的往東京逛了逛, 沒話說的時候, 問了其他同僚的喜好。
無人寄信，他難得有了一點主動的心情。
後來, 不死川真的寄信回來了, 痛斥不要再拿御守騷擾他了。
——『所以, 這次又是信息通告嘛？』頻率是否不太對，上次的信才來不久。
打開之後，發現不是，這是一封文景專門寫給他的信。
舉起信看了良久，富岡疑惑：「......蝴蝶忍，想要一件羽織？」
可是他沒有啊。
思考又用了許久，他終於有了猜測，「難道她想要我的羽織？」
這就說得通了，必然是不好意思直接要，所以才通過文景這個信息中心。
剛想用布包起來，明天托人帶過去，卻又停住，「這是男式的，蝴蝶忍能穿上嗎？」
但很快，他覺得這不是一個事兒。
好幾次在蝶屋的時候看到忍在縫衣服，而且作為醫生她的手很穩，改個衣服應該是小意思。
將羽織包好，臨到要系緊的時候，他忍不住拿了出來，拎起來仔細看上面的紋樣。
一邊是紅色，一邊是龜甲紋，是生命裡最重要的兩個人留在記憶裡的東西。
他突然有點不舍得，舉著這衣服，從小時和姐姐的玩樂開始，一路回憶到山上和錆兔並肩訓練的場景，等到意識到時，已坐在涼地板上很久了。
「果然，不能托人帶過去。」
富岡怕送的過程中，被人遺忘或者不小心損壞，焦急之時，突然想到，『去問問文景和煉獄吧。』
於是由烏鴉『包子』引路，他決定拿著東西，再次奔跑在夜裡。
一接觸到呼嘯著的風，屬於水柱的靈魂慢慢蘇醒，富岡變得快樂而單純。
這時，他還沒反應過來，文景、煉獄其實就在蝴蝶忍家裡。
現如今，已經沒有藤花之家了，為了等『包子』回來，文景特意拖了行程。
他們今天要去山上挖藥草！
蝴蝶忍是主力，參與人包含男丁還有文景。
「一會兒到了山上不要亂跑！」
文景原地跳了兩下，顛了顛背簍，還有些新奇。
她腦海裡想著的，是前世東北的冬蟲夏草、山參靈芝，比如扒開斷木，突然看到裡面一個傘柄狀的東西，或者突然在懸崖邊上看到一株鮮紅帶果的植物。
然後回來一看，哎呀，是人參和靈芝！
簡直就是撿錢。
結果到了山腰一處開墾好的田地，她才知道，采藥草就是刨地。
一般藥草都是秋季收獲，但也有當歸、葛根這種，是在每年的1、2月份采摘。
文景的發財夢瞬間就破碎了，虧她昨天還和杏壽郎說了好久，把前世那些小說的內容都講了一遍。
「......」你這樣讓我哪裡有干活的動力？
然後旁邊的杏壽郎突然卸下來自己的背簍，從裡面拿出好一堆東西，有藥材、有玩偶、有工藝品還有各種被信封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
「你這是......」
杏壽郎拿起這一堆，興奮的鬢角都要飛起來了，「來玩你昨天說的找寶藏游戲吧！我來藏，你來找！怎麼樣？」
蝴蝶忍揮揮手，讓其他人開始干活，不要理這倆人。
「這是今天的禮物嗎？！！」女孩興奮的跳起來，已經開始看都有哪些東西，好制定一會兒的計劃。
「嗚姆，是的！我先藏在各個地方，然後一個小時的時間，看看能找到多少！找到的都歸你！」
為了防止文景作弊，還給她帶了眼罩，急的她像個油鍋裡的螞蟻，坐著就抖腿，站著就跺腳。
好一陣兒之後，聽到林子那邊傳來動靜，女孩立刻扯下布條，興奮的化成一縷煙，背著背簍飄進去了。
有好些都擺得很明面，比如掛在枝頭上的娃娃、擺在樹叢中間的信封，她第一遍很快就把這些都拿齊了。
「......17、18、19，才19個，剛剛看絕對有40個！」
框定的比賽範圍就這片林子，所以——
搬開石頭，除了排隊經過的螞蟻，還看到了裡面壓著的信封，GET！
在兩個長在一起的樹木根部，除了迎著微風擺動的嫩芽，還找到了試圖魚目混珠的木質工藝品，GET！
掰開斷木的中間層，在菌類的掩蓋下，果然看到了一張薄薄的明信片，GET！
這麼地毯式的搜尋，顯得這片樹林大了許多，不一會兒，文景找到東西的喊聲就把這一帶的鳥都驚飛了。
而她的背後，杏壽郎笑著聽林子裡的聲音，正加緊干活。
蝴蝶忍看著這倆人，心裡不知啥滋味，只搖了搖頭。
幾遍地毯搜尋後，大部分的東西都塞進了文景的框裡，就差那些草藥了。
裡面不乏一些根莖，混在春天來到前的林子裡，都是干枯的顏色，很難分辨出來。
到最後她還多找到幾件，區別不出來，到底哪個是被杏壽郎帶過來的。
「文景！時間到了~」
其實早就到了，只不過玩的人很投入，根本沒注意到時間流逝。
「嗨~~」女孩背著滿載的背簍，簡直像是從深山裡撿了一筐金子似的，走著走著就跳起來了，「我都找到了！」
第149章 第 149 章
回去的路上, 文景把背簍掛在前面，一邊走，一邊和杏壽郎清點『寶藏』。
「木偶, 找到了~」
然後順手扔到少年的背簍裡。
走著走著，就又落到了人群的後面。
蝴蝶忍瞥他們一眼，搖了搖頭, 要結婚的人還真是不一樣, 像一塊剛擺上桌的奶油蛋糕，一陣陣散發著甜香。
於是不理後面兩人如何，她心裡計劃著這些藥材之後要晾曬處理的過程，『廚房後面的小倉庫要啟用一下了, 最近用糧食來抵診費的人太多了。』
結果剛走到家門口, 突然就聽到一聲喊, 「忍回來了。」
「嗯？」出什麼事了嗎？
蝴蝶忍抬頭就撞上一群人放下手頭事看過來的眼神，她迅速回憶了下今天要做的事，應沒有緊急的, 「怎麼了？」
大家相互看看, 不知道如何說, 最後一個護士出來說，「水柱大人過來了, 已經等了半個小時。」
大概在采藥隊伍剛走十幾分鐘的時候, 一只烏鴉扇著翅膀落進了院子, 然後一道陌生的氣息似乎猶豫了很久, 選擇繞著院牆，從正門進來。
「我找蝴蝶忍。」
曾經的蝶屋的護士們, 迅速把他引到了香奈惠那邊。
而後迅速聚成一團, 討論起來。
「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嗎？」
「不是說鬼王已死, 還能有什麼事情呀。」
畢竟是那個水柱，沒有什麼正事怎麼會登門拜訪。
大家這麼慌張討論著，屋內香奈惠已經和富岡聊到關鍵部分。
「所以，你是要將自己的羽織送給忍嗎？」
富岡直覺這話有點其他意思，但從字面意思上理解確實如此，所以遲疑的點了點頭。
香奈惠的臉生動了起來，像是各種情緒開聚會，最後也沒說出什麼，只讓其他人給他送了茶水，自己則開始今天的診治。
富岡抱著茶杯，開始了他日常的發呆，不過今日有些不同，外面很是嘈雜，他不得不想起來在蝶屋被整治的事情。
『別跑！』
這似乎是忍的口頭禪，反正每次他住進蝶屋裡，忍都會半威脅似的說這句話。
還會逼著他喝下超量的苦藥湯，常年和鬼殊死搏殺，苦味並不能奈何富岡如何，於是忍又會加量。
直到某天，旁邊床位的不死川喝錯了藥，直接噴了出來，「咳咳——這什麼藥！」
富岡和忍這才意識到——黃連放多了。
後面每次他喝藥稍微遲疑一下，那個女孩就會眯起眼睛，「喝啊，不苦。」
藥液入口，還是一樣的苦。
忍仔細觀察著對方一絲一微的表情，失望的找不到松動的痕跡。
於是後面在熬藥的時候，又加多了一把增加怪味的藥材。
大概是破了某個難喝的極限，五分鐘後，整個制藥房裡等藥的人，都被熏得眼角掛淚，逃了出來。幾天過去再進屋子，還能聞到那股逼退眾人的味道。
那之後，富岡和蝴蝶忍不和的消息就傳了出來，不過富岡不和的人名太長，忍大概也就排在中後段，並沒有引人注意。
「聽說水柱大人是在等忍？」
所以這麼千裡迢迢過來，真的很是奇怪。
「他們在裡面聊什麼？」
大家都很好奇，不過沒人去偷聽。
文景也很好奇，她選擇趴在隔壁房間聽，杏壽郎是個耳朵不好使、嗓門還容易暴露的，被她趕去後院幫忙整理藥材了。
「......」旁邊是長久的寂靜，讓人懷疑自己耳朵是否出問題了。
就在這時，有動靜了。
大概是男方做了什麼，蝴蝶忍突然炸毛，「你給我這個干嘛！」
『來了！來了！』文景知曉那東西肯定是羽織。
消化了下女方的表情和話，男方終於出聲，「......文景說你要我的羽織。」
『什麼？我啥時候說了！』文景在旁邊屋子聽，恨不得撓牆，『好家伙，直接把要羽織，理解成了要他的羽織。看來以後再寫信，還得再直白點。』
女方似乎需要更長的時間，才終於消化了這句話的意思，她大概想到了前幾天和文景說的話。
「所以呢？你為什麼自己過來？」
然後文景和牆對面的忍，就聽了一堆對這個羽織的來由介紹，還說了下過來這邊的心路歷程。
富岡已經在越來越多的溝通裡，發覺了一個好辦法，那就是當自己無法理解自己的感受，或者無法自己組織語言表達的時候，就直接把所有的心情都拋給別人，讓他們來幫忙理解。
——這在和不死川的溝通裡格外有用，同在一個病房裡，不死川不得不在長篇累牘裡找尋到富岡真正的意思。
所以，當富岡說到，「......我怕托人轉送過來的路上，羽織會被丟失或者損傷，就准備過來找文景商量下。」
「結果沒想到，文景就在我這邊。」蝴蝶忍搶了話頭。
「嗯。」
「那為什麼如此珍貴的羽織，要轉送給我呢？」她問出了關鍵。
「......」富岡想到了那碗苦湯藥，似乎在忍耐的過程中，他已經適應了一些東西。
文景聽到關鍵處，大氣不敢喘一聲，卻聽下一秒，男方說，「文景。」
「？」這種沉默之後的呼喊，頗有種場外電話求助的感覺。
但她可不想摻和到這麼復雜的事情裡，掂著腳就要走。
此時旁邊已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隨著一道門被拉開，文景迅速翻窗逃跑。
「文景！」蝴蝶忍只看到一個遙遙對著這邊招手的身影。
富岡還坐在原位，聽著兩道打鬧的女聲逐漸遠去，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隨後驚覺自己臉頰的肌肉正不由自主的用力。
愣怔之後，他不太明白自己的心情，只覺得一種奇妙的氣氛在這個空蕩蕩的屋子裡氤氳。
『這裡，真的很像是鬼殺隊啊。』
人很熟悉，關系很熟悉，聲音很熟悉。
抬起頭，這個房梁似乎也在之前看過。
噢，對了，當時暖房的時候，他也在這裡。
『所以，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富岡仍舊不太明白，但覺得留在這裡待幾天也不錯。
第150章 第 150 章
文景在香奈惠這邊的拜訪, 讓她心情舒暢開闊了許多。
「要不然干脆把每個柱都拜訪一遍吧！」看看幾個月過去，大家安頓下來的生活如何，正好也可以編排下之後的信。
杏壽郎當然是無有不應。
文景借著晚上整理傳記的功夫, 還抽空把下一期的稿子寫好交上去，總之就是兩邊不誤。
至於對方到底對這件事知道幾分，她已經沒那麼在意了。
「那就出發吧！下一站去京都！」
京都曾經是無慘某個擬態的根據地, 可現在文景回想起來, 就只剩那些沒游覽過的寺廟景點，竟覺得殺鬼的事兒都是前世了。
正好岩柱悲鳴嶼又回到了曾經的寺廟，他們也就能省下一筆住宿費。
沿著石板路上去，抬頭望去, 那山道幾乎要傾瀉而下, 這麼直上直下的台階, 一個不小心就會直接從山頂摔到山下。
怪不得到這邊來的人如此之少。
文景和杏壽郎一人提著一個孩子，直接飛身而上。
「噶——噶——」先行通知的『包子』正站在寺廟的牌匾上，提醒裡面的悲鳴嶼, 客人已經到了。
「南無阿彌陀佛, 我這個地方只有清貧破敗和粗茶淡飯, 肯定不如花柱那邊熱鬧。」
來人當然不是為了熱鬧，直接進了屋子交談。
從花柱那邊的情況, 風柱、水柱的八卦, 到國家形勢, 雜七雜八倒是有不少可以說的。
文景之前和岩柱溝通得不夠多, 這麼聊下來，反而發現他對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看法, 倒不會只由得她一個人巴拉巴拉一直說。
「噶——」
正當說到起勁兒時, 外面『包子』突然預警。
還有小孩子被這叫聲突然嚇到的聲音。
「小孩子？」杏壽郎歪著腦袋, 他可是知道岩柱一直以來的心結，因為收養了一個白眼狼，害死了所有的孩子，還差點被送進大牢。
難不成這麼快就解開了？
悲鳴嶼側過身，「不過是一只乞食的貓，我不會留下他的。」
果然，那孩子似有默契，沒有過來打招呼，或者發出更多聲音，只是一路走到後面的廚房。
文景側耳，這寺廟太安靜了，能聽到後面孩子掀開鍋蓋的聲音。
然後就在碗筷碰撞，被燙到後哈氣，最後水缸被掀開，碗筷又和水聲碰撞，大概是自己洗了碗，最後腳步聲從後門離開。
倒真的像是一只討食的貓，只不過這流程也太熟悉了吧。
「南無阿彌陀佛，是周圍村裡被遺棄的孩子。」
文景和杏壽郎相視一笑，在夜晚來臨前，告別了悲鳴嶼的寺廟。
下山還是那些煩人的台階，甚至比上山時還麻煩，他們原計劃在岩柱這邊住兩天的。
但真到了地方，才發覺——這裡太安靜了，就像是悲鳴嶼的心一樣。
沒有任何外人的痕跡，偶爾有，也是像那只小貓一樣，只是路過，不做停留。
所以臨時改換主意，下山住到熱鬧的城鎮裡去。
梨花不很熟悉那個和尚，只覺得奇怪，她聽聞了文景要結婚的消息，自覺的把自己歸為女方娘家人的行列，所以問起話來也不拘束。
「我們為什麼不在山裡住了呢？」
文景指了指腳下的台階路，「這山從此就是他了，別人上來覺得麻煩，他卻自得其樂。關起門來，享受難得的清淨。所以在他自己走下山之前，還是不要去打擾了。」
四人回望黑洞洞的山林，春天離這裡還遠，風裡帶著一些潮濕的涼意。
梨花脖子被吹得一抖，竟然覺得自己剛剛是從一座墳墓裡走了出來，但她不覺得害怕，那裡面只住了一個活人。
千壽郎拍拍她的肩膀，兩個年紀相仿的孩子，很快跟在大人的後面，跳上車去。
來了京都，必然各處寺廟和景點都要去探訪。
於是去音柱家的行程便一拖再拖，直到須磨傳來麻將三缺一的緊急詔令，他們才悠哉的去到了坐擁好幾個山頭的宇髄家。
一開門，文景就被拽去昏天黑地的麻將桌了，她們幾個女人，拋下各自的老公和未婚夫，在牌場上殺的硝煙四起。
說起這麻將，還是文景帶來的，之前在這裡忍者訓練，休息的時候滿腦子都是訓練，加訓又容易受傷，於是她提出不如干點占腦子的活動。
正好自從那年春節，去煉獄老家村子打牌的癮還沒過夠，她手把手給每個女人都教會了。
然後忍者訓練差點就因為聚眾打牌而被耽誤，只能說打牌要不得。
「紅中！」
「五餅！」
「須磨，最近沒任務，又不訓練，你是不是又胖了？」文景一個突擊，打得對方抬頭開始嗆聲。
須磨從來都是這樣，心情一旦被牽扯出來，打牌就會爛起來。
「你才胖了！」
「嗯嗯嗯——」文景胡亂應著，心裡算著牌，想著如何突破宇髄家三個女人的圍攻。
「須磨！你又中計了！」
「可惡，牌桌上的文醬詭計多端，比打架還厲害！」
為了保暖，門窗都關著，聲音也都關在了屋內，像是一個滿滿的玉米罐頭。
走出兩步遠，就覺得那些吵鬧是從天邊傳過來的。
安靜的宇髄家，只剩下兩個並排坐著看孩子玩耍的男人。
「哎——」宇髄倚在亭子邊上，這聲嘆息傳到了山崖下，有隱隱的回聲傳來。
這山的回應，讓杏壽郎覺得，此刻不止他們兩個在這裡，還有一座大山也在旁邊枯坐。
「切磋？」
他們兩個聊東西有一搭沒一搭，一會兒就又跳頻到切磋上了。
「好。」
拉著山一起肩並肩枯坐，還不如打架松快松快身體。
在花園裡探險的兩個孩子，除了麻將「嘩啦嘩啦」的搓動聲，又聽到了另外一種聲音，那是熟悉的木刀相撞聲。
「大哥又找人切磋了！」
他們准備去看看。
此時，正好頭頂飛過一行白色的大鳥，極快的掠過視野，直接落到了山對面的峽谷裡。
「鳥！」
孩子們忘了剛剛要干嘛，又趕著去看鳥。
幾簇人整個一天都忙著自己喜歡的事兒，把快樂驚飛，趕得漫山遍野都是。
第151章 第 151 章
音柱家的夜裡, 自然是女人和女人睡在一起。
燈一關，到了黑乎乎的狀態，人就膽子就更大了, 看不到彼此的臉，也就敢說一些白天不敢說的事兒了。
「話說，你們准備什麼時候生孩子？」
文景在那邊掰著手指頭, 音柱家這情況, 要懷孕也得排號來。
一個人生了，另外兩個照顧著，等差不多了，下一個人正好懷孕。
「啪！」須磨准確的來了一記掌擊, 「才不告訴你！」
「噢, 那就是有咯~~」
說完這個, 就連左邊都傳來了殺氣，她趕緊求饒，「好吧, 好吧, 我錯了, 只是問一問！」
室內重歸於靜，但大家思考的聲音都很鬧。
「你們在算日期嗎？」文景見這情況, 又控制不住嘴巴了。
「啪！」又挨了一記腿法。
只不過宇髄家三位夫人, 確實要好好規劃下這個時間, 擠在一起確實亂套了。
「文景呢？你和煉獄君准備什麼時候呢？」
這個反問, 把文景問愣了，她雖然模糊的想過, 卻沒和杏壽郎討論過。
「沒有呢, 怎麼也要逍遙幾年再考慮這事兒了。」現在她剛剛對結婚的恐懼消下去, 著急想這事兒也沒個頭緒。
「嗯......只是我們作為女忍者訓練時，吃過不少藥物，總感覺......」
文景坐起來，「怎麼可能呢！你們身體那麼好！很容易就代謝出去的！」
她感覺自己好像起了個不好的話頭，趕緊又說起今天的牌局了，「算起來，我今天贏了五十多日元呢~~再玩幾天，路費就拜托你們了！」
「你這家伙！！」
「噗——」
「才不會讓你得逞！」
這場麻將局從白天打到晚上，持續了好幾天，中間杏壽郎和宇髄也都分別被換進來好幾次，梨花和千壽郎也沒能幸免。
最後算是打到了盡興，以至於打夠了的程度。
文景拿著自己贏來的錢，假模假樣的當做紙巾擦眼淚，被直接『趕』了出去。
「拜拜~記得和我寫信！！」
拉著煉獄一家人的車子逐漸離山遠了，文景這才停下揮動的手臂，念叨著，「這麼逛著很快就要回去了啊......」
霞柱回了曾經的家，蛇柱為了追求甘露寺也一起去了東京。
「喲西，在霞柱之前，先拜訪下主公如何？！」
文景想一出是一出，杏壽郎也聽她的，正好去霞柱家的路上要經過主公現在的住處，他就重新在腦中規劃了下行程。
「嗚姆，對了，中間會經過之前那個藤花之家！」
這麼一提醒，文景想起來了，那個他們倆的定情之地。原本和那邊的女主人說好，在第二年的慶典時候再過去，結果當時忙著殺鬼，誰都沒有記起來這事兒。
「喲西，那就再加一個目的地！」
文景很樂呵讓旅程的線路曲折一點。
「喲西！」梨花也跟著振臂呼喊，她似乎很快就忘了之前一年多的事兒，只顧著在日本免費旅游了。
女主人還是那副樣子，但顯然還記得他們，「啊，你們？」
看到他們倆手拉手的樣子，激動的合掌拍了下手，「你們結婚了？」
「即將，嘿嘿！」
走進這個庭院，還是原來的樣子，卻少了一分人氣，多了一點寂靜。
不再是藤花之家後，來往的人一下少了很多，女主人似乎在文景和杏壽郎的身上看到了當年自己的另一種結局，有些感慨的問了好多細節。
他們聊最後的大戰，聊到深夜。
大概之前都是和參與大戰的人一起聊，中間會省略很多前因後果和細節，聊也聊不了那麼多。
但是給女主人這樣的鬼殺隊參與者說，文景就加了許多背景，許多曲折，讓故事變得好聽起來。
「......當時鬼王見到黎明將至，嚇得魂飛魄散，連看一眼都不敢，就抓著山壁要逃走。周圍人聲漸遠，風聲充盈耳畔，無慘左右看看，已是沒有挑剔的時間，找准一個洞穴，就鑽了進去......」
女主人聽得專注，還專門要拿筆和紙記下，「我要祭拜在亡夫墓前，讓他也聽一聽。」
是夜，文景沒法睡著，她腦子裡各種線條和圖形亂飄，關於鬼殺隊的故事，在不經意間找到了合適的講述方式。
於是她爬了起來，到另一個房間，借了紙筆，要把整個故事都捋順。
「喲西，就當做面前有個陌生人一樣，用口語的方式去講。」
這也算無心插柳了，在新舊劇式交接的時代，這樣快節奏、口語化的作品，倒還真的挺受歡迎。
而此刻的文景，對之後的發展一無所知，只有滿心寫作的衝動，必須要在今夜抒發出來。
修整兩天，再度踏上游歷的旅程，女主人還特意說，「這兩個孩子挺皮實，竟然也能適應變化的水土。」
言語間提醒著他們兩個，小孩子的腸胃弱，很容易中途生病。
「嗯！之後很快就會回去的！」她已經找到了寫作的靈感，之後只拐兩下，就直接回東京了。
杏壽郎若有所思，煉獄家沒了有經驗照顧孩子的人，也許可以來信問問女主人。
從藤花之家出來，他們坐了中央線來到了主公現在的宅邸。
詛咒已去除，產屋敷現在的狀態不可謂不好，千壽郎和梨花找到了多的玩伴。
曾經是上級和下屬的兩家人，這時都坐在廊下，光是說這一路上拜訪的其他人的故事就說不完。
「是嗎，富岡准備留在花柱那邊幫忙嗎？」
文景的人雖然離開了，卻在玩樂的同時注意著八卦的發展，時不時就和花柱家裡的小護士們互通有無。
「嗨，聽說又有下游的村落受到疫病的影響，病人搬運過來需要時間，而且水源問題需要根治，不死川就陪著香奈惠直接去了。剩下的家裡還需要一個人頂著，富岡就被留下來了。」
「噗，他們兩個的關系竟然這麼好了。」
明明之前見面就拔刀，文景也想起來，第一次參與柱合會議後，她就有效撞見風柱和水柱在蝶屋打架。
幾年過去，還是相似的地點、同樣的人，走向卻完全不同了。
「是啊，大家都變了。」
第152章 第 152 章
然後主公告訴文景, 之前她咨詢的陽光的研究已經有了進展。
倒不是鬼殺隊資助的教授，而是其他人發現的，在陽光裡發現了紫外線, 可以用來殺菌。
產屋敷的話音落下，大家都安靜下來。
慢慢琢磨，原來他們一直在對抗的東西, 稱為鬼王的無慘, 是這樣的。
檐下的風鈴，敲著1914年春天的風。
「如果早一點就好了......」不知誰嘆了一聲。
距離大戰已過去快一年，那些埋在6月的人，永遠都無法知悉這個真相了。
庭院裡, 孩子們還在追著皮球跑, 他們似乎在大人說話的功夫分成了兩隊, 相互傳球，笑聲像百靈鳥的叫聲，穿透了此間的無言。
又安靜又熱鬧, 又滿當當又覺寂寞。
文景和煉獄在此待了幾天, 期間聊了下鬼殺隊小說的事情, 還借了不少隊史資料看。
等孩子們剛成了朋友，就啟程去了霞柱那邊。
他住在自己曾經的房子裡, 過去的記憶在鬼王被殺後慢慢浮現了出來。
以至於性格都有點變了, 如果之前是難以琢磨的霞光, 現在就是林間的露珠。
毒舌是毒舌了點, 明明痛快答應接待，等到家裡, 卻一副你們怎麼過來的樣子, 讓文景的手癢癢的。
「......所以, 你現在變成了一個農夫？」
他們此刻都站在無一郎家後面的田地裡，剛到春播，地裡被犁得整整齊齊，唯一的問題就是光禿禿的。
於是又回去，看暖和一點的屋子裡，他用木頭箱子種的菜已長出不少來。
「這是菠菜。」無一郎說這話的時候，嘴角帶著一點笑意，「放在湯裡很好吃。」
文景環顧了下空蕩蕩的屋子，心裡無端生出一種寒冷來，『我們沒來的時候，他有機會說出這句話嗎？』
接著，幾人像是參觀博物館似的，依次參觀了無一郎自己糊的灶台，自己修好的地板，回來第一天補的房頂，和山下鄰居借的東西。
「好了，全部看完了，你們可以走了。」他像個著急下班的講解員，催著游客趕緊回家。
文景的回應是給了一個手刀，「還早著呢！」
左右看看，「你這家裡怎麼連個圍牆都沒有？」
無一郎眉頭挑了下，似乎在說『我這實力還用圍牆嘛？』
——『還不如以前木訥時的樣子呢！現在簡直是個臭小鬼！』
杏壽郎不旦不幫腔，還在旁邊哈哈笑著。
明明是和千壽郎、梨花差不多的年紀，無一郎卻開始自己獨自生活了。
他聽到煉獄笑聲很足，起了切磋的意思，「傷完全好了嗎？」
一問這話，文景就知道啥意思了。
反正一路過來，文景和杏壽郎的體驗是完全不同的，文景是一路聊天、玩耍過來的，杏壽郎就是一路打過來的。
搞得像通關一樣，在香奈惠那邊和風柱、水柱切磋，到了京都和悲鳴嶼切磋，文景打麻將推牌喊胡的時候，他還是在切磋。
大概日輪刀已經成了他們這些柱生命的一部分，不打就技癢的很。
兩個要切磋的人去到旁邊空地了，文景和剩下的孩子相互看了看，「來吧，我們給他造個木籬笆牆吧！」
「好啊！」
「怎麼造？」
總之每個人都能找到自己玩樂的位置，傍晚籬笆差不多搞定，文景下山還工具，順便帶了一些吃食，打包回去。
無一郎做的就是他覺得很好吃的菠菜湯，一群人很是寡淡的吃了一頓，聊了幾句就該回山下的旅館了。
「無一郎，要不要去東京玩呢？」
猶豫了下，文景還是開口了。
對方搖了搖頭，「我每天都在回憶和家人的點滴，並不無聊。」
「這樣啊，那過兩個月一定要過來喲~」
男孩終於笑起來，點頭。
文景有點想勸，卻覺得同樣的年紀，她能對千壽郎說出口的話，對著無一郎說不出來。
對方並不是一個孩子。
「哎——」等回到旅館，躺到床上，她被這個男孩命運的余味弄得有點難受。
「怎麼了？」
「沒。只是覺得，每個人都看似生活在人群裡，身邊能留下來的角色卻只有固定的一些，失去了就永遠失去了。」
比如父母兄弟姐妹，各種親人朋友，走一個少一個，就像是田地裡留下的坑，難以填補。
「嗚姆，所以要珍惜現在的！」
少年的話意有所指，文景剛要問，一個發帶就放在了她面前。
「今天的？什麼時候買的？」
「切磋完！」
這是她收到的第50份禮物了，每個都催促著讓她回家，趕快嫁給這個男人。
「杏壽郎——」
「嗯？」
「趕快回東京，准備婚禮的事兒吧！」
少年呼吸頓了一下，隨即大聲的回答，「好的！」
——————————
1914年的春天，天氣很適合啟程。
拿到請柬的各位親友，都帶著禮物從自家出發，鎖上門，抬頭看看天氣。
感嘆一句。
「煉獄和文景真是會找日子吶。」
這樣的時節，站在飄落的櫻花下，不管有無意向人選，都會憑空多出一絲浪漫情緒，覺得結婚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文景還在試著層層疊疊的白無垢，中島家的姑娘還給她繡了一套清國那邊的紅色嫁衣，上面的針腳密密麻麻，真不愧是幾個月趕出來的。
——「反正我是鬼，也不需要睡覺。」
人生第一次也許也是唯一的一次婚禮，文景只覺得忙得不可開交，要步行去附近的大神社，接受祝福，然後還有招待親朋等等亂七八糟的事兒。
她還一直心心念念著要拍照，一群人一起到附近的公園，就是那棵上弦二曾經站過的櫻花樹下，拍下了鬼殺隊齊聚的照片。
所有的柱都到了，嗚嗚泱泱一群，不得已，無一郎和蝴蝶忍等不少人都爬到了樹上，這才將將能把人都照進來。
「洗出來要一個月的時間。」那個拍照的人說。
所以當成品照片送到文景手裡的時候，她都已經成為人/妻一個月的時間了。
「時間還真是快吶~」
於是將照片翻到後面，她拿起鋼筆，在上面寫到——1914年5月10日，煉獄杏壽郎與文景結婚。
正文完。
第153章 番外1-關於夏天
婚後一個月的時間, 當然是睡在一個被窩裡啦。
抵足而眠，鬢發摩擦著脖頸，熟悉的觸感、相處的習慣, 像是被子上繡的藤蔓，慢慢生長起來。
可隨著進入7月，天氣熱了起來。
文景每天被熱醒的經歷就多了許多。
這天早上, 外面不知什麼鳥的叫聲, 讓已經出汗的文景睜開了眼。
她在夢裡，孫悟空和紅孩兒正在火焰山上打架，她一邊躲閃打鬥飛濺的石塊，一邊還得把身上不小心沾上的火焰給打滅。
別提多累了。
這麼一覺醒來, 身上出了一層汗。
往旁邊看看, 果然那個火爐子又貼到了身邊。
『明天絕對要隔半個房間的距離。』
明明睡前和他隔了一人寬的距離, 睡著睡著，這人又跑到她旁邊，還搶了枕頭。
真不明白擠在一起有什麼好的。
「——」她長長的打了一個哈欠, 抓起扇子開始往自己裡衣裡扇。
頭發長了, 耳朵多了很多毛絨的碎發, 在一起一伏的風裡，搔著她的癢。
枕邊人有了些微的響動, 似乎是被風貼身, 就想起了一整夜的熱, 便再也無法忍受。
迷糊著眼就又往這邊側過身, 「嗚姆，你醒了。」
「對。」文景把風扇過去, 讓他鬢角的絨毛也飛起來, 涼意讓少年剛想組織起來的表情松懈了下去, 一時間被這股舒適給重新帶回了夢鄉。
女孩的扇子沒停，慢慢的搖著，海浪一般的風從頭到腳，退回去，又湧上來。
她感覺自己在給一株向日葵催眠，眼看著它迎著太陽伸展的枝葉收了回來，昂著的頭垂下來，最後從上面飄出一串「ZZZ」。
左右也睡不著了，不如現在去工作間寫東西。
用涼水冰了冰臉，突然就有靈感了。
這次她要寫一篇關於夏天的文章。
在上部連載小說大獲成功後，她申請了一段時間的休息，報社那邊的意思是還想要留著專欄，讓她分享一些小文章。
「我是個生活很貧乏的人，沒有什麼興趣愛好。」這樣的理由不足以說服對方，他們覺得無論多無聊的生活，冠上『秋遠君』的名號，也能提起大家的興趣。
說到底，是大家對這樣一個從不露面的人好奇極了，願意停留兩秒聽這個人講講生活。
順帶給他們提供一些信息，好猜測秋遠君是否和周圍的某個人對得上。
幸而文景在一開始構建馬甲的時候，就特意為其想了大概的人設和背景，不至於前後出現衝突。
比如，秋遠君是個留過學的人，具體哪個國家不清楚，但對外國文學似有了解。
比如，秋遠君應當生活在京都，因為在某次作者回信裡，寫到了京都到東京距離的問題。
再比如，這個秋遠君游歷甚廣，對各種犄角旮旯的情況都很了解。
同時，他又很內向，但似乎不是獨居，會吐槽孩子的種種。
這麼一組合，一個年齡在40後半，育有孩子，早年家境頗豐，在各地游歷，中年樂於安逸，和家人簡居的形像就出來了。
所以，在回信裡提供的各種課題裡，有不少是很需要人生經歷的，比如年少迷茫應該如何，家庭應該如何，當然也有不少報社摻雜私貨的，比如讓她討論下大正民主之類的。
她在一堆課題裡，選了一個最不打眼也最安全的——夏天。
就像那個老舊的英國笑話，如果和認識又不那麼熟悉的人，恰好被困在同一個躲雨的屋檐下，那就聊天氣吧。
「夏天......」
所有的詞和菜一樣，有色香味之說。
夏天的顏色，不怎麼可愛，前面有春天的嫩綠，後面有秋天的金黃。
它夾在中間，只會想到一片無聊又深沉的黑綠上塗著一層灰。
『香氣？』文景用筆懟著自己的臉頰，想說各種水果的清香，又想到西瓜還沒大範圍種植出來呢。
想了半天，也只有汗味。
杏壽郎一直都是個大火爐，到了夏天更是靠近一米內，就感覺在靠近一個小太陽。
因此，他喜歡用剛打出來的水，直接澆在運動後的身上，涼和熱相碰，「嘶——」，頭頂瞬間冒出煙氣來。
「嗚姆，你也要來嗎！」每次文景都會眼睛眨也不眨，不願錯過任何一秒，直到惹了少年的注意，以為她是羨慕這種清涼。
「不不不，」女孩拒絕丈夫，雙手做了個扒上衣的動作，「請這樣完，再來一次。」
少年無有不應，正好剛剛還留在皮膚上的水也已被溫得差不多了，於是將上衣松開，又從頭到腳痛快澆了一桶水。
如果煉獄家剛剛出現了一座山石崢嶸的峰，那它一定已經被衝刷得熠熠生輝，其上所有的肌理透亮流暢，分界線清晰，甚至順著山勢流向了山腳下的樹叢裡。
「咕嘟——」
安靜的室內，文景突然被自己咽下的口水驚醒。
她狠狠拍拍自己的臉頰，試圖清醒一下，『對了，還有味。』
夏天的味，來源於生活陡然活躍起來的滋味。
白天被炎熱壓抑下來的精神，在夜裡迎來反撲，所以直到睡覺前，都不會安生下來。
又是河邊散步，又是逛集市。
連烏鴉也嫌棄白天熱，總是在夜裡趕路，所以不少信件就是在夜晚到達的，又給夜裡增加了一個看信回信的活動。
好像夏天動物就是天生比較活躍一點，比如蚊子、各種蟲子開始頻繁造訪。
不久之後，文景在被近處窸窸窣窣聲音吵醒後，果斷放棄了榻榻米，改睡了床。
『啊，好難寫。』這種氣氛的改變，真的很難捉摸。
正當她抵著臉頰苦思冥想時，煉獄家的人陸陸續續醒了過來，聲音細碎，並不尖銳。
梨花輕輕扣上了門，拿著東西到井那邊洗漱，水流聲時不時響起，讓文景眼前浮現了一個小姑娘洗臉的樣子。
另一邊，千壽郎的房間也有動靜，還沒仔細分辨，杏壽郎也起來了。
他起來，必然要去跑步。
所以就會在緣側取下來昨天風吹干的訓練服，再「啪」地輕關上門，聲音停一秒就開始衣料窸窣。
再開門，和洗漱回來的梨花交錯，相互打了個招呼，跟著腳步聲前進，大門被推開。
一切都太熟悉了，這就是一個平凡的早晨，即使文景坐在工作間裡一動不動，也能想像出所有的場景。
『該做飯了。』反正寫了幾個字就又寫不出來了，還不如分下心干點別的。
「啪——」工作間的門被關上。
只留一頁紙和這裡的寂靜對坐。
【家附近有很多年頭久的樹木，每年夏天，都會爆發戰/爭。
我左邊耳朵的蟬，明顯和右邊耳朵的不是一個陣營的。
問我怎麼知道的——它們就像人一樣，罵的時候都帶著口音，有的還說著方言，調子、長短、習慣兩邊各自不同。
它們此起彼伏，相互較勁，從夏初到夏末，不亞於一場曠日持久的罵戰。
越熱罵的越起勁兒，似乎連帶著對對面的討厭，以及對夏天的討厭，一起都傾瀉到坐在中間的我頭上。
每每都會在耳朵裡留下一陣虛幻的轟隆耳鳴，讓我分不清這是蟬鳴還是耳鳴。
這也導致在偶爾罵戰的間隙裡，得不到可貴的清淨，耳鳴會幫助它們將吵鬧的余韻持續下去。
我期待他們能直接約個時間，下樹來分個勝負，由我來見證也可以——畢竟我對它們之間的『仇恨』可是了解得很清楚。
但它們笨的很，只會約時間，不會約地點。
只在夏末一邊退著一邊放狠話，「你瞧著吧，來年！」
對面也回，「好啊，來年！」
我恨不得把手伸出窗戶，對著它們喊，「別來年了，就今年吧！」
只可惜，在它們眼裡，我和旁邊的樹沒什麼差別——就算再煩，明年我還是長在同樣的位置。
和家人商量後，我們決定培育自己的力量。
於是將院裡一棵半死的樹，又費了好大功夫養活，期待它上面能住一些我們的『嘴客』，好好的罵罵那些把我家當戰場的蟬。
可是沒用，那樹很久前就傷了元氣，被我們都討厭的家伙打得樹皮脫落一半，一直怏怏的。
家裡人幫它報了仇，一邊松土一邊說給它聽，我當時笑說，這是在做什麼法。
對方卻只笑著回，我們重新回來家裡，也沒告訴它。這會兒它一定是沉浸在情緒裡，沒注意到，才表現得如此不好。說給它聽的話，興許就能聽到了。
今年算是沒機會驗證了，我會留下證據，等明年再看看。
話又說回來，經觀察，家裡只有我對蟬鳴不堪其擾。
我的另一半是個很活潑的人，自己想做的事情就會馬上去做，大概吵鬧都追不上其速度。
小花和小千（化名）年紀都小，兩個人似乎有什麼化學反應，單獨待也能待得住，一旦湊到一起，就鬧得很。
所以，家裡只有我一個是無法完全享受夏天的。
但我喜歡夏天，夏天的家是和其他季節不同的，大家會一起納涼，一起商量著今年去哪裡解暑。
不似各位上班族，我對季節的概念其實已經模糊，大概老天爺也是如此。
稍微暢想一下。
也許一開始天底下只有春天這一個季節，人們的生活日復一日沒有變化。
時間長了就看膩了，於是老天爺就想著『那把溫度調高一點看看』，果然人間的生活變得不同了。
祂此後又如法炮制了秋天和冬天。
所以才有了四季，當然如果之後祂老人家又看膩了，說不定還會弄出個半夏半秋之類的季節也說不定。】
第154章 番外2-除鬼人的傳說
任何故事都需要一個主人公, 他身上帶著展開主線和觸發衝突的職責。
文景的筆在紙上點著，這年頭沒有電腦，她又不習慣打字機, 就只能手寫文稿了。
一會兒功夫，墨跡就又在空白的文稿上暈開了。
她遇到一個大麻煩，之前想著, 用冒險小說的口吻講述鬼殺隊的故事, 臨到下筆卻發現沒有主角可用。
不想用自己的經歷代入，也不想用鬼殺隊裡的柱，總之就是太熟悉了，寫起來有種羞恥感。
而且很可能寫得不好, 被正主給找上門來。
想來想去, 就設置一個jump系的主人公算了, 熱血笨蛋無意闖入除鬼現場，目睹了鬼的醜惡，於是一身的勁兒就能用上了。
『誒？這不就是甘露寺嘛？噗。』
這麼一說, 她八倍肌肉強度的事兒也就能用上了。
『應該不會介意成為主角吧？』文景想了想, 保險起見, 還是問一下。
筆下唰唰唰走起來，將前半部分的內容都大概定好, 通過『包子』傳給了對方。
熱血笨蛋立志也要殺鬼, 立刻就被除鬼人給潑了盆冷水。
「你沒有必要走入這種世界裡來！殺鬼需要每天行走在黑夜, 奔波在最偏僻的地方, 而且要堅持到不知何時！」總而言之，就是做事的動機不足, 讓人難以信任他能堅持下去。
文景筆頓住, 這個感嘆號是什麼鬼, 為什麼聽起來語氣這麼像杏壽郎？
不管了，反正杏壽郎是不會有什麼意見的。
接下來，除鬼人為了考驗熱血笨蛋，就讓他跟著一起去現場，那是殘忍的、會引起惡心的現場，到處都是吃剩的殘肢。
熱血笨蛋只顧著痛心，完全沒有反胃的意思，這倒令除鬼人高看了一眼。
處理完所有的鬼，兩人一起去吃飯，即使前面見到了那麼慘烈的現場，兩個人面對肉食卻毫無顧忌的大口大口吃著。
「哈哈哈，你這小子倒挺有意思，竟然還能吃得下去？」
熱血笨蛋回，「那些人也曾是某個人的丈夫、妻子、兒子、女兒，一想到這個，就不覺得有什麼，只想親手把他們都安葬！」
「那如果明天我死了，那你會有什麼反應嗎？」
熱血笨蛋低頭扒拉著碗裡的飯，還是誠實的說，「大概也不會有......不是那個意思，而是——即使我自己死了，也沒有什麼吧。
我一直不記得自己來到人間的目的，好像聽說，人在出生的時候，會有一個聲音告訴他本世的任務。
但是所有人幾乎都會遺忘出生時的記憶，所以所有人都像失了魂一樣在人間游蕩，以至於回到地府裡卻猛然記起自己今世又沒完成任務。
於是才開始輪回，不停的帶著任務回到人間，又不停地遺忘，就這麼混混沌沌的，直到靈魂再支撐不起下一趟旅程。」
除鬼人喝了一口酒，覺得這個說法配酒剛剛好，有點嚼頭。
這個熱血家伙是有點腦袋不正常，但是——管他呢，他自己也不怎麼正常。
敲敲桌板，他說，「那我也給你講一個故事，為什麼除鬼人都是獨身而行。」
鬼王在時刻注視著人間，它的一只眼睛能通過月亮看到夜裡行走的人。
但總歸只有一只眼，無法做到兩只眼的事情，所以它不會注意人數少的隊伍，只會額外注意那些成群的除鬼人。
「為什麼？」熱血笨蛋從拉面車上仰後，恰好對上了明亮的月光，他這句話又像是對著月亮說的。
「別看了！」除鬼人差點把笨蛋的頭按進碗裡，然後回答他，「因為鬼王在害怕，它曾經被憤怒的人們燒過，所以它害怕成群的人類。」
「那我這麼罵它，它會聽到嗎？」
「你最好離我遠點再罵。」
熱血笨蛋又嗦了兩口面，「你不好奇嗎？」
「好奇啊，所以如果你不小心死了，我會給你收屍的。」
熱血笨蛋聽懂這話了，就是在說他膽子大，於是開心了起來。
而後除鬼人說，「你跟著我吧，只給你三個月，把我這身功夫教給你，你就自己走吧。」
——『免得大家生出感情，到死的時候，含著怨懟。』
「嗯。」不知為何，明明達到了目的，熱血笨蛋卻覺得有點悲傷，好像自己已經過了三個月，要到臨別的時候了。
時光一閃而過，熱血笨蛋跟著除鬼人過上了顛沛流離的生活，他不明白，為什麼條件如此艱苦，所有的除鬼人還能堅持下去。
——這裡是主公要求的，希望不要將產屋敷家的事情寫進小說裡，只寫除鬼人就可以。
直到三個月後，他出師了。
但當時的時間有點不巧，原本計劃著出師時，一起吃點好的，大醉一場再各自離開。
結果竟然被追蹤上來的鬼堵住了，這沒啥好奇怪的，有人殺鬼，就有鬼殺人。
他們不敵，一起逃了。
到半路，師傅首先撐不住了，說，「今天就是你出師了，咱們現在各走一邊，看誰運氣好能活下來了。」
師傅向左，熱血笨蛋向右。
「好！」於是各自逃命。
熱血笨蛋沒想別的，只是一心聽著耳邊的風聲，等跑到靜悄悄的地方，他停了下來。
找了洞藏起來，挨到了天明。
『不是往我這邊來了，也不知師傅逃走了沒有。』於是順著路又回去，結果在分別的地方向左跑了許久都沒有師傅的痕跡，路上也沒有鬼的破壞痕跡。
他心裡突然咯噔一聲，繼續往回走，從分別的地方往回走，就看到師傅被啃食的屍體，露出了鮮紅的肉。
一時間，熱血笨蛋想明白了師傅之前的未盡之語。
「你對除鬼這件事還不夠堅定。」
「你知道除鬼人為什麼要獨行嗎？」
「就給你三個月的時間出師，不行，你也得走。」
不知有多少除鬼人師徒，就是這樣變成了一個個孤零零的人。
熱血笨蛋從此變成了一個真正的除鬼人，含著血恨、獨行、不結伴。
寫下第一章，文景長舒了一口氣，抬頭看看窗外，還沒有烏鴉的痕跡。
她支著下巴，長久的盯著外面搖晃的樹影，心裡念著，『明明離這麼近。』
轉念一想，對啊，明明離這麼近，第一章寫好了，不如直接去讓甘露寺看看！
至於這書會不會掙錢，她覺得都是另說了，畢竟從一開始，她就是有想要說的東西，才會開始動筆。
「杏壽郎——我去找甘露寺了！」
少年在後院修著花壇，抬頭望，剛想回應，就只看到晃動的大門，那人跑得早沒影了。
「哈哈，今天也很有精神吶！」
被老婆的快樂感染到，他手上的動作更快了，還哼起了歌，那歌是文景學給他的。
「哼~哼~哼~」
寂靜的庭院裡，孩子們還在睡，只留隱隱的歌聲在回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