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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狼狽結婚 作者:昕語

狼狽結婚 作者:昕語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fion1005 您是第1611個瀏覽者
狼狽結婚 作者:昕語 (巨搞笑的!)



第一章


  「你知道什麼樣的女人是男人的最愛嗎?」中年男人用眷戀的眼神望著床上性感嫵媚的嬌軀。他宛如虔誠的信徒般,跪趴在床沿膜拜這尊高貴優雅的軀體,她的一顰一笑,都令人神魂顛倒。

  「什麼都不要的女人。」她從容回道。誘人又自信的美眸牽引著他每一次混亂的呼吸,她雙頰上還有著激情過後的紅暈,更是令他意亂情迷。

  「你就是這麼聰明……」他深情的撫著她的秀髮,「所以我什麼都想給你。」

  「你給我的已經太多。」她賞他一個蜜吻。

  男人無奈地歎息了聲。

  「可惜最想要給你的名分,卻最不可能給……」

  「峰哥,」她捧著他的臉,美眸裡有萬千風情,「我並不需要名分,你愛的是我,那就夠了。」

  陳定峰,一個四十五歲的政治名人,他多金,相貌、談吐皆不俗,無論在政壇或社會地位上皆有相當高且良好的評價;也因此,他這位秘密情人就更加不能曝光。大家都知道他已經有個名門閨秀的嬌妻,妻子還是婦女會會長,還有一對品學兼優的兒女。說他是當今社會楷模一點也不為過,所以他所背負的道德壓力比誰都重,但他非常幸運,遇到一個美麗聰明、獨立又幹練的女人。

  「小穎,我怕你覺得委屈。」他為她心疼。

  「怎麼會?」她嬌笑道。一向堅強獨立,還是個不婚主義者的貝穎,她事業心強,不甘受婚姻的束縛,她太清楚自己絕不會是個相夫教子的好老婆。

  「你都三十歲了,父母也逼得緊啊。」雖然她口口聲聲說不想結婚,但她是獨生女,南部的父母又催婚催得凶,儘管她總是當耳邊鳳,不聞不問。

  貝穎笑得不以為然。

  「我不說,誰相信我三十歲?」這倒是。她保養得就像二十出頭的美少女,又多添了一分成熟的冶艷,男人見了她就像蜜蜂沾了花蜜一樣。陳定峰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了。

  「別擔心我,擔心你自己吧。」她趴到他身上撒嬌,「你老婆吵著要出國,暑假到了,你就帶著一家人出去玩玩,好丈夫、好爸爸形象滿分,才不會有人起疑。」

  她絕對是最稱職的情婦。他感動的抱緊了她,他最常跟她說的就是這句話:

  「如果我沒有結婚,我一定跟你同居一輩子。」

  她輕輕地笑了。她並不求別的,這個男人是真心愛她的,她別無所求。儘管情婦在道德上無疑是不被允許的,她卻寧願如此也不願踏入婚姻的墳墓。跟他在一起一年多了,他地她的呵護無微不至,有求必應。不但贊助她圓了生意夢,開了一家高級精品店,黃金店面的高額租金由他支付;連她住的豪華套房也是他幫她繳貸款;她開的名貴跑車是他送她的定情之物,更不用提她全身上下的名牌高檔貨了。

  他用物質討好他不能給的名分,在他來說這些都微不足道;而她嘛!是有一點拜金啦!她被寵壞了,什麼都要最好的,婚姻也不例外。然而她太清楚這世上不會有完美的男人,所以她不結婚,一個人無拘無束,是她最享受的生活。

  「你該回家了,跟長官吃頓可不能吃到半夜。」她總不忘提醒他的身份。

  這總令他十分內疚。他起身著衣,依依不捨地吻她又吻。

  「我送你下去。」她套上簡單的便服,與他直接搭電梯到地下車庫取車;然後她再從正門入內,到警衛處看看有無信件。警衛伯伯叫住了她:

  「貝小姐,有你的包裹。」

  「謝謝。」

  包裹?她狐疑地拿著包裹進電梯,一見寄件者是來自南部老家的地址,她立刻頭皮發麻,一股非常不好的預感衝入她腦袋。

  衝回家,打開包裹,她立刻嚇得尖聲大叫。

  血淋淋的一根骨頭包在白布上,怵目驚心的血紅染滿白色的紗布……這,他們……真的使出極招了。

  ☆     ☆      ☆

  「說你愛我!」年輕俊俏的美少年趴在男人赤裸的胸前撒嬌。

  床上的男人吞雲吐霧間散發著慵懶性感的魅力,他的容貌令人迷醉,他的身材更令人垂涎,裡子、面子、銀子、車子、房子樣樣不缺,是個人人趨之若騖,男的女的都追著跑的萬人迷。

  「我已經說一百次了。」他寵溺的揉揉美少年的腦袋。

  「我就愛聽你說。」美少年嘟起了嘴。

  他飛快的經啄了他的嘴唇。又故作哀怨道:

  「唉!你都成了少女殺手了,看來我們的地下情,都要埋到地底核心去了。」

  「我才不管別人怎麼喜歡我,我只愛你一個。」少年撲到他身上,再一次把他強壓在床上。

  尹喬才十九歲,一年前以廣告進軍演藝圈,拍了無數支電視廣告和平面模特兒,近來星運亨通,暑假就要發行第一張專輯了。他外形活潑俊美,是個健康型的陽光男孩,被喻為新一代的少女殺手,然而他卻只鍾情於「他」。

  想在演藝圈成名,緋聞很致命,尤其他又是個同性戀,兩人交往一年了,始終地下化;而「他」也頗有良心,為了他將來的前途,「他」也甘心暗著來。

  「軒哥,你來當我的宣傳好了,這樣我們就可以天天見面了。」

  「啥!我沒興趣。」

  「哼!我看你是怕你太帥,到時人家是追你不是追我。」                               

  「這也是原因啦。」他笑起來自信非凡,還帶著狂妄不羈的危險氣息,那是他最致命的吸引力。

  「唉!真懷念以前在夢湯打工的日子……」尹喬趴在他身上說。

  夢湯是兩年前「他」開的店,位於陽明山上,隱密又高級的幽會場所,吸引的都是上流人士。顧名思義,那是個可以享受泡湯又可以享受美食,更可以享受帥哥的牛郎酒吧。一年多前尹喬在那裡打工才認識郎智軒,他一眼就被郎智軒出色的外貌和幽默自信的談吐吸引,千方百計的引起他的注意,才成功地和他在一起。

  郎智軒會喜歡上他,也是因為他心無城府、天真可愛,雖然黏人了點,但不像別人是衝著他的銀子來的。只是尹喬成了公眾人物後,兩人的感情也越走越艱難了。

  「你要來隨時都可以來啊。」郎智軒笑道。對他,他十分溺愛。

  「才不要!每次去都看到一堆人黏在你身邊,看了就一把火,真正的明星是你才對。」他大發醋勁的說:「而且不知道是誰多嘴,現在全台北好像都知道夢湯有個超級帥老闆,人人搶著去見你一面,偏偏你又來者不拒。」他捶了一下他胸膛。

  他岔了氣,笑出聲來。

  「夢湯很隱密,來的都是名人,也只有會員才進得來。我服務女客人只是讓她們開心,沒人知道我是同性戀,沒人知道我心裡只有你啊。」

  尹喬還是不放心。

  「軒哥,去那裡的美女那麼多,你會不會心動啊?」

  「不可能,我有恐女症哩!女人一靠近我,我就起雞皮疙瘩。」他這個怪癖跟了他好幾年了,或許這也是他成為同性戀的原因吧!除了一個美女例外:貝穎;她是他最好的朋友,一個同性戀,一個情婦,兩人是最安全的異性朋友,像哥兒們一樣肝膽相照,絕不會有任何問題發生。

  「是嗎?我看你跟她們打情罵俏,還挺享受的呢!」尹喬的醋勁可不小。他還是笑。

  「到夢湯來本來就是享受。嗯,我的恐女症……大概是指女人脫光衣服吧。」

  尹喬這才笑了,但笑容維持不到兩秒,他又憂心起來。

  「可是軒哥都三十歲了,你父母不擔心嗎?」

  「哈!有人花五萬塊跟我打賭我只有廿五歲哩!」話雖如此,他父母的催婚的確給他很大的壓力,要是南部的父母大人知道他們的寶貝獨生子是個同性戀,不自殺才怪。但這種私事,除了貝穎,他向來不會跟其他人提起。

  尹喬的手機響了,他接得不惰不願,掛完電話又是一張臭臉。郎智軒安慰他:

  「新人嘛!乖乖趕通告,聽宣傳大姐的話。」

  「軒哥,不管怎樣,我是最愛你的。」他抱著他吻了又吻。

  他明自,這天真的小孩黏他黏得緊。安撫了他幾句,送他離開後,郎智軒也在同時收到掛號信。

  南部老家寄來的,他的心臟蹦蹦亂跳,他有一種強烈的不安,顫抖的打開信,他立刻瞪大了眼。

  遺……遺書?!這……他們……真的使出撒手鑭了!

  ☆     ☆      ☆

  深夜的台北街頭略顯冷清,小酒館內卻仍坐了不少夜貓子,角落裡一對苦惱的男女,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不知情的人,只當是男帥女美的視覺享受,但兩人又不像一般情侶的親暱,雙雙躲在角落裡抽悶煙,氣氛十分詭異。

  「我收到我爸媽寄來的遺書。」郎智軒噴出一口白煙,貝穎則是差點把剛入口的長島冰茶噴出來。

  「還寄了一堆收據。」他無奈的啟口,平日的瀟灑全變成無助的哀嚎。

  「嗎?」

  「什麼安眠藥、農藥、草繩、刀子……能自殺的工具全買了,證明他們必死的決心。」

  貝穎搖搖頭,她絕對可以體會他的感受。

  「我收到我爸媽把我家小黑砍了來的帶血狗骨頭。」

  這會,郎智軒是真的把滿口伏特加噴了出來,連煙都澆熄了。貝穎瞪眼,塞了一張面紙給他。

  「真的假的?」他瞪大了眼。他知道貝穎她爹一向是個暴力傾向的大老粗,沒想到竟這麼恐怖!兩人的家庭狀況也只有彼此清楚而已。

  「當然是假的。」貝穎悶悶的噴了一口煙,「假骨頭淋上紅藥水,他只是在嚇我,還恐嚇我再不結婚,下次收到的就是小黑的狗腦袋了。」

  「你爸好可怕。」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他才下不了手。」

  「未必。為了逼你結婚,他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你呢?」貝穎一雙美眸盯著他,「你父母真的會自殺?」

  「會!如果他們知道我是同性戀。」他斬釘截鐵的說。

  「我老爹要是知道我是人家的情婦,第一個砍我,然後砍光峰哥全家。」

  郎智軒瞪大了眼,貝穎無奈搖頭。

  「相信我,他做得到的,他可是南部當年響叮噹的黑道老大。」

  「啊!」郎智軒一頭撞上桌面,他真的頭痛極了。

  「智軒。」她把他的頭拾起來,托著腮蹙眉看他,「你是真的不愛女人?」

  「你是真的不想結婚?」他反問。

  「我們第一次認識的時候不就都知道了……」她悶聲回道。兩人互著一眼,同聲一歎,互相再為彼此點一根煙。煙霧漫漫,兩人的心情一樣沉重,回憶起多年前的初次相遇……

  那時,兩人都還算年輕,郎智軒是空少,貝穎在一家貿易公司當秘書。郎智軒當時的情人是他們航空公司的副機長,貝穎的情人是公司的老闆。

  他們從認識開始,他就是gay,他的身份就是個情婦!

  貝穎與老闆的事東窗事發,她辭去工作,拿了一筆可觀的「贍養費」,獨自前往法國,那時她已經計劃要開一家精品店。

  在飛機上是郎智軒服務,兩人一見如故,惺惺相惜;而貝穎恰巧與空服人員同住一家飯店;她在半夜睡不著出遊時,撞見了郎智軒與副機長幽會的畫面。

  「我不會說的。」她很義氣的跟他說。

  兩人第一次在飯店咖啡廳深聊。

  「說不說無所謂,我不在乎別人怎麼想。」

  「但是別人在乎。」他指的是副機長。郎智軒那時便知道她是個十分特別且聰明的女人。

  「你資質聰穎哦!」他笑的很激賞。

  「那是我的名字呢。」她回得自信。

  「哈!朱唇貝齒,聰穎過人,佩服!」他還真的做揖行禮了。

  她被逗笑了,以禮回應。

  「你也不賴,郎才女貌的郎,智勇雙全的智,氣宇軒昂的軒,厲害!」

  「還好你沒說是狼心狗肺的狼呢。」

  貝穎大笑。

  「我喜歡你!」

  「別喜歡我,我怕女人。」

  「少臭美!就是因為你是同性戀,所以才安全,你懂嗎?這個喜歡跟男女間那種喜歡不同。」

  「我懂。」他啜了一口咖啡。

  「何況……我能體會你的心情。」她的語氣略顯沉重。他揚了揚眉。

  「秘密誰沒有?」她嬌媚一笑。

  「用跟我說你喜歡女人。」

  「哈!如果我說,我喜歡已婚的男人呢?」

  「那又如何?」他說得瀟灑,不以為意,「婚姻要負的責任太大了,有時當情婦反而沒壓力。」

  「壓力可大了。」她可是深刻體會。

  「壓力當然有,但懂不懂得處理這種感情,就在看個人的智慧了。」他指指腦袋。

  貝穎笑道:「我相信你做得很不錯。」

  郎智軒也笑了。「我也相信你會做得很好。」

  「我做得好也要對方配合得好啊。我老闆笨得洩底,我沒辦法,走的人只好是我。」

  郎智軒的黑眸裡有一分深沉的心思。

  「該走的未必是你,如果他真的愛你,他就會想離婚跟你在一起。」

  貝穎笑了。她欣賞他的機智,向來很少有人能與她旗鼓相當。

  「重點來了,我不想結婚。」

  「你又不是我。」他也笑了,點了一根煙,遞給她,「抽煙嗎?」

  「心情不好時抽。」她接過他的煙。郎智軒微微一笑,再為自己點了一根。

  「我想開一家店。你知道的,女人一旦結婚,什麼事都不必做了。尤其有了小孩,你這輩子只能和廚房、尿布為伍。孩子大了,就要為他的終身大事操心,自己的理想全得拋棄,還得擔心老公會不會在外面偷情,多悲哀。」

  「哈!你太悲觀了。」

  「不悲觀,是面對現實。你說你為什麼只愛男人?不也是逃避婚姻的一種?」

  郎智軒想了一下。

  「也可以這麼說吧。但是我不知道,我的初戀對象是女人沒錯,也是個空姐,為了她,我立志當空少的,交往了三年,她甩了我,嫁到國外的豪門去了。」

  「當空姐錢最多了,還嫁豪門啊?」她似乎不以為然。

  「錢多啊,卻永遠嫌不夠。」

  「所以你就恨女人了?」

  「我不恨啊,雖然傷心了很久,不知不覺對女人就害怕起來了;有個空少追我,我答應了,就變這樣了。」

  「你是心理有問題。」她直言不諱。

  他笑道:「是有問題,但跟男人在一起問題就少了,既不用擔心懷孕,也不用負婚姻的責任。」

  「我不想結婚。」她很堅持。

  「我也不想結婚。」

  「看來我們可以當好朋友。」

  「死黨呢!」

  「敬死黨!」

  「噹!」兩個杯口相碰。

  「敬我們可憐的命運!」貝穎一飲而盡,郎智軒也乾杯。

  「我都忘了我們認識幾年了,現在我們都達成目標當老闆了,但想躲的怎麼都躲不掉。」貝穎放下已空的酒杯,又點了一杯血腥瑪利。

  「你上台北幾年了?」郎智軒為自己點了一林螺絲起子。今晚兩人似乎不醉不歸了。

  「這唸書的時間加起來十幾年了。」

  「跟我一樣,我太習慣一個人了,偏偏父母觀念保守傳統,三十歲還不結婚,他們快瘋了。」

  「從我廿五歲開始,他們就催我找個男人嫁了。」貝穎猛搖頭,「我現在最害怕的事就是他們忽然殺上台北來。」

  「別說了,我越想越有可能。」他覺得背後一陣涼意。

  「你還好,父母都是斯文人。我老爸抓狂起來真的會殺人。」

  「才不好。那種親情攻勢才可怕,尤其我吃軟不吃硬。上次老爸騙我他住院,結果我被拐回去相親;另一次老媽在電話裡哭了兩個小時;還有一次最誇張,說什麼祖先托夢,說我再不結婚就會發生意外。你知道嗎?他們倆一哭,我就快崩潰了。」郎智軒苦惱的捧著腦袋,「這下嚴重了,連遺書都寫來了。」

  貝穎雖然很想為他掬一把同情之淚,但是她的遭遇不比他好。

  「有一次我被黑道的兄弟綁架。」她托著腮啟口,郎智軒睜大了眼。

  「我嚇死了,以為是峰哥他老婆發現,請人來暗殺我咧,還被迷昏;等我醒來已經在南部,居然是老爹把我綁來,只為了跟他換帖兄弟的兒子見面,這事他跟我提了N次,我沒理他,他就來狠的。」

  郎智軒張口結舌,半句話都說不出口。

  「而且綁我的人不小心把我的手弄淤青了,被我老爸一拳揍得流鼻血。」

  「天啊!你是在暴力家庭長大的啊?!」

  「我老爹早改邪歸正了,他從小就疼我,只是牛脾氣不改,家裡只有我老媽治得了他,他天生怕老婆。」

  「真不知該悲哀還是難過好。」郎智軒忍不住又一歎,「你能想像從小我爸在寫毛筆,我媽在旁邊磨墨的樣子的?我可是從小背四書五經長大的。」

  貝穎忍不住笑起來。

  「結果你還跑去念外文系。」

  「我幼稚園就會背唐詩三百首了。」

  「很鮮耶!咱們的父母感情都特好,怎麼我們都不想結婚?」

  郎智軒啜了一口調酒回道:「如果我不是gay,搞不好我會想結婚。」

  「你又不是真的gay。」

  「哪有什麼真的假的,我現在的愛人是男人,我對女人過敏。」

  貝穎大笑。「我還要為我的第二家分店努力呢。」

  郎智軒笑道:「我們都是不負責任的人,所以都不想結婚。」

  貝穎睨他一眼。「看樣子,我們挺適合結婚的。」

  郎智軒仰頭大笑。

  「我們結婚?你能想像以後我帶男人回家,對我男朋友說,這是我老婆,她是別人老公的情婦哦?」

  貝穎也大笑。

  「對!我帶著情夫回家,然後說,來來來,我跟你介紹,他是我老公,他是個gay!」

  兩人笑得仰頭又彎腰,旁人看得一頭露水,心想他們大概醉了吧。

  那可不!他們不曾像此刻這般清醒,在他們狂笑過後,彼此都瞪大眼睛看著對方。對!他們結婚,這不失為個掩人耳目的好方法!

  「小穎!」

  「智軒!」

  兩人同聲大叫,眼睛同時激發希望之光,彷彿在彼此眼中看見了救援的曙光。

  「我們怎麼這麼笨!」郎智軒一拍前額。

  「對啊!早該想到了。」

  「又不一定要真結婚。」

  「他們老是用計騙我們,我們也來個妙計回敬他們。」貝穎好興奮。

  「先騙他們我們訂婚了。」

  「沒錯!至少先讓他們安心。」

  「對!不用結婚,說訂婚就好了。」

  兩人同聲歡呼,剛牙頹喪的低氣壓一掃而空,在他們頭頂又升起燦爛的太陽,兩人舉杯相敬。

  「敬郎貝結婚!」

  互望一眼,兩人文朗聲大笑起來,笑得趴在桌上都起不來了。

  「哎喲!真的好狼狽喔!」貝穎抱著肚子狂笑。

  「看吧!連結婚都這麼狼狽,這下他們非死心不可啦!」

  「哈!敬狼狽結婚!」

  ☆     ☆      ☆

  可惜,他們的如意算盤打得太早,得意忘形之下容易樂極生悲。他們自以為聰明的合演這出訂婚計,互相打電話告知父母這樁喜訊,當下兩對父母——一對喜極而泣,哭到郎智軒又腳軟後,告訴他隔天就要立刻北上見他們的准媳婦,嚇得郎智軒腦筋急轉彎,千方百計說服他們延後一個禮拜再上來。

  一對是歡天喜地的大放鞭炮,震得貝穎耳朵差點聾掉之後,一句立刻北上的豪語嚇得她魂都飛了一半,好在她用三寸不爛之舌連拐帶騙的才說服他們一個禮拜後再一來。

  「碰碰碰!」

  貝穎飛快的趕來郎智軒家,使勁敲門。

  「冷靜點,小穎。」郎智軒心疼的檢查大門有沒有被她敲壞,立刻被情急的貝穎拉到大廳。

  「死了啦!我爸媽要上來台北,我好不容易說服他們一個禮拜後再上來。」

  郎智軒睜大了眼。

  「我也是啊!」

  「慘慘慘!怎麼跟我們想像的都不一樣啊!」貝穎急得在客廳打轉。

  郎智軒懊惱的坐上沙發抱頭苦思,不一會兒,他抬起頭來,臉上有一股壯士斷腕的悲壯氣勢。

  「看來,我們只能這麼做了。」

  貝穎張大了眼,立刻撲到他身邊,緊抓著他的手叫道:

  「怎麼做?」

  郎智軒握著她的手,眼神悲愴,語氣沉痛:

  「明天……我們就去選戒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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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七天,他們只有七天的時間來綵排他們的訂婚。還好最近陳定峰忙著處理政事和出國事宜,尹喬也忙著宣傳打歌,見面次數相形減少,也讓他們有多些時間來籌備這檔「婚事」。

  「為什麼要同居?」

  「哎喲!我那裡是套房,老爹要是知道我們都訂婚了,你還讓我一個人住在房間裡,「肯定把你數落一番。我是為了你的生命安全著想耶!」貝穎叫道。

  郎智軒想想也對,千萬不要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好!我這裡兩房一廳比較方便,你把你的一些東西搬過來,我們再去買一些共同用品。」

  兩人拿出紙筆開始詳細記錄下要購買的東西。貝穎又隨他到他的主臥室去。

  「衣櫥讓些位子給我。」

  郎智軒立刻動手收拾,貝穎又指著另一邊說:

  「化妝台上要擺花,還有我的化妝品很多,桌面最好都清給我。」

  郎智軒馬上把桌面的瓶瓶罐罐全收到櫃子裡。貝穎忽然又尖叫了聲。

  「怎麼了?」郎智軒已經六神無主了,她一叫,他都快心臟衰竭了。  

  「照片!」她指著床頭和衣櫃上成列的相框,都是他跟尹喬的合照。

  「天啊!」郎智軒手忙腳亂的拍照片全塞到床底下。貝穎抓著他叫道:

  「我們也得去拍一些親密合照才行。」

  「等等,我記下來!」郎智軒趕緊寫在紙上,貝穎不忘提醒他。

  「用拍立得照,才不會有日期。」

  啊!還是她腦筋清楚。他趕緊又記下來。

  「還有什麼?」

  還有什麼?她沒訂過婚,哪知道還有什麼?無力的往大床一坐,她吁了口氣。

  「結婚就是這麼討厭,現在只缺一枚訂婚戒指而已。」她抬起手,看著自己纖細的指頭上已經戴了一枚閃閃發亮的鑽戒,那是陳定峰送她的生日禮物。她頹喪的往床上一倒。

  郎智軒也跳上床,拉起她的手。「哇!這麼大一顆鑽,還需要買訂婚戒嗎?」

  「廢話!」她抽回手道:「我們要帶一樣的戒相才行。」

  「真麻煩。」郎智軒懶洋洋的趴在床上。

  「不只麻煩,還累人得很。」貝穎也反過身趴著。

  「真是的,本來想騙騙老人家的,竟然被反將了一局。」郎智軒閉上了眼。

  貝穎看著他,認識他這麼多年,她知道他是個相當有魅力的男人,不僅是他出色的外表,他的機智與自信更是他迷人之處。一直以來,她也從沒想過他對自己有沒有一點吸引力,總是把他當成最安全的知己;或許就是因為太熟稔了,她才認定她不可能喜歡上他吧。

  他緩緩睜開眼,貝穎立刻閉上眼睛。

  她的確是個奇女子,豪爽大方,聰明能幹,她當然可以不要結婚,因為她根本不需依靠男人,她是個獨立又有相當的女強人。但是在他面前,她又有很孩子氣的一面。他們太熟稔了,熟到不可能產生異樣的感情,何況……他是同性戀。能對她這樣的美女免疫的,大概只有他而已吧。

  貝穎睜開眼,發現他正盯著她看,沒由來的心震了一下。

  「你……你看著我幹嗎?」

  「看你漂亮啊!你真的很美啊!」他促狹一笑。

  貝穎立刻起身瞪眼。

  「喂!你別假戲真做,我可是名花有主了。」

  「我知道。」郎智軒也坐起身,背對著她點了一根煙,似乎在說給她也是給自己安心,「我是個gay。」

  那就好,他是同性戀,她是人家的情婦,這是鐵的事實,怎麼……她在臉紅個什麼勁?他又在煩什麼啊?

  「喂,給我一根。」害她心情也不好了。

  他直接把他的煙給她,不放心的又轉過身坐到她身邊。

  「你會不會做菜啊?」

  「不會。」毫不遲疑就回答。「怎樣?」

  「呃……」他扶住額頭,「我老媽對廚藝很挑剔呢。我還騙他們說我開的是餐廳,結果討了一個不會作菜的老婆。」

  「你疼我啊,捨不得我下廚嘛。」

  也只能這麼說了。郎智軒突然又像驚弓之鳥般慌張的跳起來大叫:

  「啊!餐廳……完了!」他捧著頭哀嚎,「看來我的夢湯要改裝了……」

  「你父母來必會去看啊。」貝穎安慰他。

  「我父母就算不會去,你父母也會想去看的。」郎智軒哭喪著臉。

  「啊!」貝穎也跟著緊張起來。那是絕對有可能的,她可以想家老媽那副勢利的樣子,一定會要求看她準女婿是否配得上她的寶貝女兒。

  「算了,花點小錢改裝一下嘍!」

  那還叫小錢啊?這筆改裝費花下去可不是鬧著玩的。貝穎有些內疚,她拍拍他的肩回道:

  「你再說說你父母有什麼怪癖,我……我盡量配合。」

  郎智軒睨她一眼。

  「真的?」

  她點點頭。郎智軒把她拉起來,走到衣櫥旁的書櫃前,指著成列的書說:

  「出事溫習一下,免得我老爸詩性一來,你只能當啞巴。」

  貝穎瞪大了眼,叫她背詩?她的國文程度從小就爛到底,還一度被她的老師在學期末成績評為有辱文化的叛國分子,老爹為了那張成績單大鬧校長室,差點讓那個八股國文老師捲鋪蓋走路呢。

  看來這檔婚事,不但狼狽,還相當驚魂。

  ☆    ☆     ☆

  照片拍好了,戒指也戴上了,新房也佈置得差不多了。郎智軒忙著改裝他的夢湯,貝穎成天在店裡提心吊膽。

  送走一名貴婦,電話就來了。貝穎一接通,當場只覺得天旋地轉,兩眼昏花。

  「什麼?!」她大叫了聲。

  「你那裡是什麼路?什麼店名啊?一早趕著搭飛機,忘了把你的地址帶在身上了。」電話那頭正是她親愛的母親大人。

  「嗎,你……你們……不是下禮拜才要上來嗎?」貝穎較坐在椅於上只覺得渾身的力量在瞬間全數瓦解。

  「哎喲!還不是你爸老糊塗,下禮拜廟會大拜拜,他哪有時間上台北。」

  貝穎立刻聽見一旁的老爸扯開宏亮的嗓門:

  「我哪等得到下禮拜!當然更早點上來看看是哪個渾小子有種敢娶我家的寶貝公主!」

  「小聲點啦!去旁邊抽啦,臭死了!」老媽推開他,續道:「小穎,我們現在在松山機場,怎麼過去啊?」

  貝穎扶著頭痛欲裂的腦袋,氣音微弱的回道:

  「你們先坐一下,我去接你們。」

  掛下電話,她整個人無力的趴在桌上。這兩個精力充沛的老人家動作未免也太快了,真的想要她結婚想瘋了嗎?雖然和智軒想出這個聽起來很完美,實行起來卻相當危險的點子,該準備的他們也盡量準備了,但不代表他們這麼快就能進入狀況啊……倏地她又跳了起來。不行!她不能喪失鬥志,還沒上戰場怎麼就認輸了。她立刻拔了一通電話給郎智軒,沒時間安撫他的驚慌失措,她在他馬上開車來載她。

  「聽著!我爸脾氣很硬的,他當大哥慣了,能巴結盡量巴結。」她在車上不斷叮叮。

  「這我會。」郎智軒緊張得直冒汗。

  「我媽很勢利的,她喜歡有氣概的男子漢,你別丟臉。」

  「丟臉?我可是牛郎店老闆耶!」郎智軒睨她一眼,「你比我還緊張。」

  貝穎叫道:「我當然緊張!現在要見的是我那兩個難纏的爸媽耶!反正盡量在他們面前表現得很恩愛就對了。」

  「唉唉唉!」連三唉!他煩自己家裡那對活像古代詩人的雙親大人都來不及了,心理準備都還沒做好就要上戰場了,這下該怎麼辦?只好放手一搏,聽天由命了。

  一下車,他就看見一對體積相當、穿金戴銀、庸俗華麗的老人家在機場大廳,早早就引起眾人側目了。郎智軒吞了吞口水,強自鎮定。什麼大風大浪他沒見過?撇開那個大老粗不管,先征服這個歐巴桑吧。

  「吧、媽!」貝穎迎上笑臉,跑向前和老媽葉菊擁抱。

  「哎喲喲!我的小公主還是這麼漂亮,怎麼這麼瘦啊?」葉菊心疼的牽起寶貝女兒的小手,其實是要看她纖纖玉指上發亮的白金戒指。葉菊似乎還嫌不夠體面似的皺了一下她紋得粗黑的雙眉,眼睛賊溜溜地飄到貝穎身後的男人。喲,挺帥的嘛!可惜……

  「難道是他沒好好照顧你?」

  「怎麼會!」貝穎乾笑了聲,立刻偎進郎智軒胸前,「他對我好得很,誰敢欺負貝家的小公主啊?」

  「說的也是。」葉菊呵呵大笑。

  「爸?」貝穎不安的看著緊皺著粗眉,前前後後、上上下下打量著郎智軒看的貝金雄。

  「伯……啊,爸、媽。」郎智軒趕緊改口,瀟灑迷人的笑靨讓氣氛詭異的機場大廳一陣燦爛,「你們好,我是智軒。」

  葉菊笑著點頭,對這個女婿的外型倒是挺滿意,至少長相跟她的寶貝女兒很登對,只是不曉得口袋裡的份量是不是夠稱頭。

  「爸、媽,你們一早搭飛機也累了,我們先去吃飯,再回家好好休息吧。」郎智軒努力維持完美形象笑道。

  一直不吭聲的貝金雄說話了。

  「不用。先回家,再吃飯。」語畢,大搖大擺的走出大廳。貝穎和郎智軒不安地對望了一眼。只穎輕輕撇了他一下,他立刻回神,謙恭的提起葉菊腳下的行李尾隨而去。

  「小穎,眼光不錯啊。」葉菊拉著穎,在她耳畔細聲說。

  「那當然,你們要相信我的眼光。」

  「可是你老爸好像不太高興,他總認為男人就是要粗勇強壯,智軒一副公子哥樣,我看你老爹可不滿意。」

  貝穎暗叫慘,她立刻拉著老媽的手低聲哀求:

  「媽,爸只聽你的,你要是希望我幸福,就得說服老爸接受智軒。」

  葉菊呵呵笑著,直讓貝穎頭皮發麻。老媽精得很,也不知道她對智軒是真中意還假接受。

  貝家兩老要在台北待三天;三天,很快就過去了,他們不斷自我安慰,相互勉勵。基本上,葉菊對郎智軒還算滿意,知道他是個有錢的餐廳老闆之後,對他又加了不少分數。

  貝金雄還是板著一張臭臉,大根雪茄接連的抽;郎智軒慇勤點火倒酒,可他正眼也不瞧他一眼,急得貝穎不知如何是好!

  「爸爸,還吃得慣嗎?」郎智軒極力討好的又為他倒了一杯威士忌。

  貝金雄一蹙濃眉。

  「吃不慣啦!牛排哪有土雜好吃?洋酒也沒高粱順口。」他的大嗓門引來這家高級西餐廳人人側目,店老闆更是青筋突起,嘴角發顫,若不是因為跟郎智軒是好朋友,友情跨刀相助,他豈會讓這個老粗當眾批評他的豪華餐廳。

  「沒問題!」郎智軒倒是從容,「明天我帶你們上山吃野味。」

  「智軒啊,聽說你的餐廳開在陽明山哦?那裡不是有錢人才住得起的?房租很貴吧!」葉菊笑道。她倒是挺喜歡偶爾上上這種高級餐廳。

  「不貴,我還負擔得起。」郎智軒的笑容完美得無懈可擊。葉菊滿意的點頭,別過頭立刻擺出晚娘面孔,毫不客氣地踢了貝金雄一腳。

  「吃個飯擺什麼臉色!人家生意沒做特地陪我們,你是怎樣?」

  老婆大人一開口,昔日黑道大哥也成了委屈的小媳婦。貝金雄只能別過頭去抽悶煙。

  「智軒,葉菊又換上笑臉,變臉之快簡直教人措手不及。「你以前是做什麼的啊?」

  「我做空少,做了六年。之後才開餐廳的。」他自信宜人的回道,此時侍者送來甜點,他立刻將蛋糕送到葉菊面前,「媽,吃吃看,這家的起士蛋糕很有名,根多明星都來這裡吃呢。」

  「真的嗎?」葉菊心花怒放,馬上快樂的吃起來。

  看來他對女人還真有一套,不愧是牛郎店老闆。

  好不客易結束一頓如坐針氈的晚餐,回到家後,兩人立刻關在房裡商量對策。

  「怎麼辦?你爸一整天都不理我。」

  「至少你已經收買我媽了啊。」一頓,她將手指按在唇上,「噓……」

  她悄悄地溜到門前出在房門上偷聽。郎智軒也跟了過去,和她做一樣的動作。

  「小兩口在吵架?」是貝金雄的聲音,明顯的,門外兩老的舉動跟他們現在一樣。

  「他們感情好得很,哪會吵架!」葉菊要他壓低聲音,小心翼翼的貼在房門上,裡頭一點聲響都沒有了。

  「幹嘛躲在房裡?有什麼秘密不敢讓我們知過嗎?」貝金雄吐著煙圈說。房內的兩人同時一驚!

  「人家在培養感情,你吵什麼?!」葉菊起身,不悅地指著他的腦袋數落:「我沒跟你算賬!小穎的眼光不會差的,你成天擺臉色給人家看是什麼意思?」

  「我哪有擺臉色!」貝金雄為自己叫屈。「我只是看那小子弱不禁風的,油嘴滑舌,一臉桃花樣,我怕那種花花公子型的男人不老實。」

  郎智軒聞言,緊張的揪住胸口的衣領。

  「不會啊!你看人家多有品味,衣服都是名牌,開的是名車,房子在黃金地段,小穎嫁給他不會吃苦的啦!」

  「小穎要是被欺負了,我看他手無縛雞之力,根本保護不了小穎。」

  「人家是斯文人,哪像你什麼事都想用拳頭解決。都市人啊,有錢好辦事!」

  房門一開,兩老立刻飛奔到沙發就坐,硬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爸爸。」郎智軒坐到貝金雄身邊,雙手恭敬的奉上一盒高級雪茄,「這是我做空少時一個同事特地從美國帶回來的雪茄,送給您。」

  貝金雄的瞄了一眼。嗯,果然是高等貨,這一盒少說也要好幾萬。他就勉強收下吧,但這可不代表他會被這幾根煙收買哦。

  「智軒,你真有心啊。」葉菊有所暗示的朝他眨眼睛。郎智軒難道還會不懂嗎?丈母娘的見面禮怎麼可以少呢!他立刻從口袋裡掏出一隻絨布盒遞給葉菊。

  「媽媽,這是有一年我到義大利買的,沒多少錢,大概十多萬台幣吧,我也記不得了。不好意思,送您這樣的『薄禮』,希望你喜歡。」

  是一串珍珠項鏈,葉菊笑得合不攏嘴。十幾萬耶,她回去不好好跟左鄰右舍炫耀一番怎行!

  「我幫您戴上。」郎智軒親切的為她戴上項鏈。

  貝穎真是服了他的演戲天分,那條項鏈明明是他們去買戒格的時侯順便一起買的,一對戒指加上一條項鏈沒超過五萬塊,哪來的十幾萬?還義大利進口的咧!

  貝金雄就是受不了老婆那副見錢眼開的樣子,他拿出一根高級雪茄,郎智軒眼尖地立刻掏出他的古董打火機為他點上。唉!當一個討人喜歡的女婿真不容易啊!

  貝金雄吐出一口煙圈,味道令他滿意,果然高級貨有差。他清了清喉嚨,岳父大人的姿態擺出來了。貝穎和郎智軒正襟危坐。

  「你們這些年輕人,要結婚是大事,怎麼可以草率訂婚,跟做賊一樣偷偷摸摸的。」

  「爸,」貝穎趕緊接口:「我們不想大費周章嘛!大家都忙,而且先訂婚,也是要讓你們先安心啊。」

  「這是面子問題。我獨生女文定,做爸爸的我竟然不知道,連餅都沒做,客也沒請,鄰居一問,我臉往哪白?」

  「是啊!小穎,你們決定得太倉促了,訂婚是女方的事,你老爸早就準備好嫁妝了,結婚也要席開百桌才有看頭,訂婚起碼也要辦個三四十桌才不會讓親戚朋友笑話。」這下老媽也站在老爸那邊了。

  「媽,那也等結婚再說嘛!訂婚是我們小兩口的事,不用鋪張浪費啦。」她就知道,什麼都可以省,就是面子問題兩者絕不能含糊。

  「什麼你們的事!」貝金雄音量提高,瞪了郎智軒一眼,「你以為我拿不出派頭嫁女兒嗎?」

  郎智軒猛搖頭。貝穎一陣無力。葉菊瞪眼。

  「那麼大聲幹嗎?要打架是不是?」

  貝金雄語塞,猛吸了一口煙。

  「小穎啊!」葉菊回過頭對貝穎說:「這事不能隨便,是你們不對,一定要補請客。」

  「那就等結婚再說嘛!媽,我們都這麼忙。」貝穎還是試圖軟化母親的堅決。

  「再忙也得結婚,除非智軒你不想早日迎娶我們家小穎。」

  矛頭又指向他了。郎智軒趕忙道:

  「想!想死了呢!所以才趕著先訂婚,免得她跑掉。」

  貝穎見狀,立刻貼近他胸膛嬌聲道:

  「我怎麼會跑?除了你,我誰也不嫁。」

  郎智軒尷尬一笑。不對!他立刻笑得幸福又滿足,一手攬住她的肩,心臟怦怦亂跳。

  「是啊!爸媽。你們不用擔心,我愛小穎,此生非她不娶了。」這種話,他還是生平第一次說呢。奇怪?他的心跳好急哦,連耳根子都發燙了。

  「我會跟你爸挑個黃道吉日,結婚可不能隨便。」葉菊滿意的說,拍拍貝金雄的腿,「阿雄,好不好?」

  「當然好。」老婆說的話他豈敢說不。

  「那爸媽,你們先去睡吧!累了一天了。」累的是他們兩個吧?貝穎只想催促他們快離開他們的視線。

  貝金雄起身道:「嗯!明天到智軒店裡看看!」

  果然逃不掉。

  葉菊也開心的說:

  「對啊!看看大老闆的模樣。」她滿心歡喜的撫著頸上的珍珠項鏈喜滋滋地拉著貝金雄回房。

  兩人終於可以鬆口氣。郎智軒趕緊收回還擺在她肩上的手,他的心臟現在還狂跳不已呢,應該是壓力過大的緣故吧?

  「看來我們的默契還不錯。」貝穎還是靠在他胸前,這種姿勢還蠻舒服的呢。

  「我總覺得謊越撤越大,會無法收拾。」

  貝穎抬起頭,輕蹙秀眉。

  「就算我們真的結婚了,你一樣是gay,我一樣是人家的情婦,有名無實的夫妻,未必不是一個掩飾的好方法啊。」

  郎智軒淡淡一笑。「呵!至少不用面對社會壓力。」

  兩人忽然都沉默了。沒錯,他們可以掩人耳目的做一對假夫妻,只是……怎麼感覺過來越怪了,至於是什麼異樣的感覺,他們……也說不上來。

  ☆    ☆    ☆

  「我越想越怪!」貝金雄躺在床上無法入眠。

  葉菊連睡覺都捨不得把項鏈拿下來。她轉過身看他。

  「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麼?」

  「不是亂想。你想想,我們催小穎結婚多久了?她就是死不妥協,這次不但平白無故冒出個男朋友,還是未婚夫咧,你說我會不會起疑?」

  嗯?聽他這麼一說,葉菊也覺得不對勁了。

  「對哦!可是你看他們感情好得很,不像騙我們啊。」

  貝金雄溜下床。葉菊起身叫住了他。

  「你要幹嗎?」

  「去聽聽他們在做什麼。」

  葉菊跳下床拉住他。「你別無聊了,他們早睡了。」

  貝金雄已經悄悄打開房門,走近另一間主臥室前,還不小心撞到一旁小桌子的桌沿,他低出痛呼了聲。「噓!小聲點。」葉菊也摸黑來到他身後。

  房間內的兩人同時睜開眼睛。

  「人家在睡覺,你是要聽什麼啦?」葉菊扯扯他的袖子說。

  貝金雄撫著隱隱作疼的膝蓋回道:

  「聽他們感情好是不是騙人的啊,新婚夫妻晚上都嘛乒乓叫。」

  房內兩人自床上一躍而起。

  ☆   ☆     ☆

  葉菊紅了一張福態的圓臉,拍了他一下。

  「哎喲,老不羞!」自己卻把他撞開,整個人趴在房門上,耳朵緊貼著門。

  「天啊!你爸媽在幹嗎?」郎智軒低喊。雖然和她是多年好友,同床共枕可是頭一回,他翻來覆去就是無法成眠,這張床還是第一次有女人來睡呢。

  貝穎也好不到那裡去。和他同睡在一張床上比想像中還煎熬,兩人雖然蓋同一條被子,卻各自背對背離得遠遠的,她一整晚都緊張的無法合眼。

  「哎喲!」貝穎一聲哀嚎,捧住了腦袋,「我爸是粗人嘛!他那種死腦筋就是認為……認為……」

  「認為什麼?」

  叫她怎麼說出口啊!她干跪下了床,躡手躡腳地來到門邊聽門外的動靜;郎智軒也跟過來了,和她眼對眼,耳朵貼房門,心臟怦評跳。

  「沒聲音耶。」是葉菊的聲音。

  貝穎和的郎智軒緊張的對看。

  「我看他們是真的騙我們的。」貝金雄回道。

  兩人倒吸了一口氣,同時按住胸口。

  「可能真的睡了吧?」

  「小穎那種魔鬼身材,誰把持得住?」

  貝穎立刻雙手撫臉,她的臉全漲紅了。

  「阿雄,萬一他們真的騙我們怎麼辦?」

  「不怎麼辦!」貝金雄惡狠狠的說:「我立刻閹了那小子!」郎智軒大驚,下意識就是雙手護住胯下。

  「然後把他送我的那盒雪茄統統塞進他的屁眼裡!」

  郎智軒瞪大了眼,雙手立刻往後貼。

  「耍什麼狠啊!都是你的聲音,聽不到裡面的動靜了啦。」兩者又專心地貼耳聆聽。

  郎智軒已經全身發顫、冷汗直冒了。他抓著貝穎低喊:

  「怎麼辦?」

  「怎麼辦?演啊!」貝穎也快招架不住了。

  「怎麼演?」他慌張的看著她。

  貝穎咬著唇,兩眼汪汪、楚楚動人的看著他。霎時,兩人呼吸急促心跳混亂,渾身血液逆流似的衝向腦門。難道……真要這麼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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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葉菊一張鬆垮垮的肉臉都快融化在門上了,她的眼神春情蕩漾,臉上的表情更是陶醉得像要飛上天似的。

  「啊……啊……嗯……」

  「這樣可以嗎?」

  「嗯……好舒服……」

  房內一陣陣「淫聲浪語」傳入兩老耳裡,真是既滿意又快活!葉菊終於甘願把耳朵從房門上移開了。她瞅了一眼明明臉紅到脖子了,還硬是裝出一副不為所動的老公,雙手立刻搭了過去。「雄哥,咱們也好久沒……」

  「睡覺、睡覺了!」貝金雄一轉身,葉菊圓嘟嘟的身子就直接往他雄壯的背上趴上去。

  「雄哥,來麻!」她這麼一撒嬌,為人夫的怎敢不從?往前一走,又「碰」了一聲,貝金雄忍不住哀嚎,直捧著他二度撞傷的膝蓋。

  「噓!小心點啦,別中斷他們辦正事。」葉菊毫不同情地敲了他一記,抓著他的手飛奔進房,火速關上房門,貝金雄一點逃脫的機會都沒有。

  主臥室的房門悄悄打開了,貝穎探出了腦袋,確定他們已回房,還看見擺桌燈和電話的小茶几移了位。她小心翼翼地再把門關上,反身靠門,撫著胸口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終於去睡了……」

  當她抬起頭與郎智軒四目交接時,兩人尷尬的眼神、灼熱的呼吸、滾燙的雙頰,幾乎快把兩人蒸發掉了。他們的視線膠著,誰都無法先開口說話,誰也無法控制心臟失速的狂跳,甚至連眼皮都無法眨動一下。

  忽地,兩人同時眨了一下過度酸澀的眼睛,同時轉身背對背。

  「我……我去洗手間!」郎智軒飛也似的衝進廁所。

  貝穎則是倉皇跳上床,抓緊了被子蒙住頭。她的臉快燒焦了,她快心臟衰竭了,她快腦中風了!明明只是演演戲嘛!只是對著房門呢喃兩句做做樣子嘛!她是在害羞什麼?又是在緊張什麼?甚至期待什麼?天啊!她這是什麼想法啊?

  反身趴在床上,她的臉全埋在柔軟的枕頭裡。雖然是假的,但在他面前發出那種聲音,連一向大膽狂放的她都覺得丟臉;更叫她欲哭無淚的是,還是她主動導演的哩!怎麼可能……她愛的是峰哥啊,郎智軒他……他是個gay耶!

  沒錯,他是個gay,是個有恐女症的同性戀者,怎麼可能……怎麼可能看她作假的叫了兩句就……就起反應?!

  天啊!郎智軒整個人踏在地上抱住腦袋。這真是全天下最離譜的事了,一個男同志居然會對一個女人的呻吟聲有反應!

  小穎的功夫他又不是沒見識過,她那種叫聲只要是正常男人,誰把持得住?但是,就是因為他對女人免疫,他們是哥兒們,是好兄弟,所以她對他特別信任,他對她特別放心啊。

  那……那……這神聖莊嚴的升旗典禮已是旗正飄飄,傲然而立了。怎麼會這樣?難不成他每晚都要在廁所度過漫漫長夜嗎?

  為什麼……要把自己搞得這般狼狽啊?

  ☆     ☆    ☆

  第一天同居的夜,幾乎是兩人三十年來度過最難熬的一晚。

  貝穎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葉菊拉開嗓門催促小兩口起來用早餐。

  「哦?現在幾點啊?」貝穎捧著頭痛欲裂的腦袋哀嚎,印象裡她好像天快亮了才昏沉沉入睡的。睜開了眼,看見蜷曲在沙發一側睡的郎智軒,她短暫的失了神。

  下床走到他面前蹲了下去,端著他甜甜的睡容!這個時候,他看起來真像個孩於。貝穎覺得十分過意不去,這是他的家、他的床,卻因為要應忖她的父母而必須做這麼大的妥協與配合。雖然不可否從,她跟他的默契相當契合,但現在……她突然有點後悔撤了這樣的謊。

  碰!碰!碰!又是敲門聲。

  「起來了沒啊?小穎、智軒!」

  郎智軒整個人從沙發上驚醒過來,嚇了貝穎一跳。郎智軒一看表。

  「六點?天啊!」他又倒頭躺了下去。

  「起來了,別睡了。」貝穎抓著他的肩搖晃,回過頭對房門大喊:

  「起來了啦!」

  郎智軒半睜著惺忪睡眼。 「饒了我……我才剛睡……」

  「我還不是一樣。」她硬是把他拉起身,郎智軒搖搖晃晃地跌入床中,連帶也把貝穎一拉,雙雙失去平衡撲倒在床上。貝穎使勁抓起他。

  「別睡了啦!」

  「小穎。」他頹喪地坐在床沿,捧著快炸開的腦袋,「我失眠了一整夜,你就讓我再賴一下床嘛。」

  貝穎看著他,扯下他的手,嘟高了嘴問他:

  「為什麼失眠?」

  「我……」一開口,他睡意全消了,這叫他怎麼說得出口?本以為跟她保持距離,睡沙發會安全點,沒想到自己一雙眼睛就是無法控制的往床上飄;她那玲瓏有致的曲線、披散在枕頭上狂放的長髮,讓他這個萬人迷一夜之間成了癡呆兒,只差沒搬出木魚,掏出大悲咒來掃除雜念了。

  「啊……我……我在想小喬啊。他那麼任性,我怕他初闖演藝圈得罪人呢。」他口是心非的說。唉!怎會這樣?居然拿自己的情人當擋箭牌。是啊,小喬才是他名正言順的情人啊,他這麼心虛做什麼?

  貝穎居然難掩失望的喔了聲。他想小喬是理所當然的,人家才是他真正的「男朋友」。她是在失望個什麼意思?還不小心洩露了這樣的表情,真是怪了!她也應該為了睡在別的男人床上而對峰哥多出一點愧疚和想念的,怎麼……她的徹夜未眠,卻壓根沒想到峰哥,倒是一整晚不是躲廁所就是躲沙發的郎智軒,始終像鬼影子般的影像纏了她整夜。

  「智軒……我覺得這樣……」她垂下頭,心頭亂糟糟的。

  郎智軒看了她一眼,輕輕皺眉。

  「別跟我說你後悔了。」

  「你不後悔?」貝穎一雙美眸盯著他看。

  「你要我說實話?」

  貝穎認真的點頭。

  「唉……」郎智軒往後一仰,躺回床上。「才一天而已,我們就放棄了嗎?而且要是這時候反悔,你爸不砍人才怪。」

  說的也是。貝穎反過身趴在床上看他。

  「好吧,既然決定了,就不要後悔。」

  「嗯!」郎智軒一笑,「其實這樣想也好,這只是短暫的過渡期,我們的父母又不可能搬到台北來跟我們住,將來結婚了,就可以恢復原來的生活,你也不用害怕被人抓到你是人家包養的情婦,我也不會被懷疑是同性戀。所以,既然謊都撒下去了,翻不了身,乾脆做到底了。」

  「嗯。」她點點頭。這樣想就好了,他們都是理性的成年人了,有什麼反應都是正常的嘛!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說服自己了。

  匆匆梳洗完畢走出臥室,就看見葉菊睜著一雙賊溜溜的眼睛盯著他們看,看向郎智軒的時候,那表情已經不能用滿意兩字來形容了。

  郎智軒只覺得從腳底竄升而上的寒意讓他在這炎炎盛暑也不由自主的打了個淨顫。

  啊!原來他的恐女症還在,連歐巴桑的一個曖昧眼神就教他直打哆嗦。如此一想,便讓他對昨晚的異常反應感覺安心許多。

  「爸?」貝穎狐疑地盯著老爸略顯恍惚的神情看。貝金雄不但兩眼渙散無神,還嚴重的黑眼圈哩!

  老丈人精神不佳,做女婿的豈可不聞不問。郎智軒慇勤地為他倒豆漿、遞燒餅,還不忘噓寒問暖。

  「爸。是不是床大硬睡不習慣?您說一聲,我馬上換。」

  貝金雄不但沒發火,還異常安靜,默默地低頭吃早餐。郎智軒莫名地與貝穎對看一眼,貝穎聳了聳肩。倒是葉菊神清氣爽,大口大口享受豐富早點。

  ☆    ☆    ☆ 

  「夢湯」的工作人員何時這麼早起過?還得「脂粉末施」的恭候來來的老闆岳父母尊駕。第一個傻眼的是貝穎。「夢湯」她來過不下數十次,從原本的金碧輝煌到眼前的簡樸素雅,比起過去的「夢湯」,現在出現在她眼前的寒舍簡直過分寒酸。

  趁著貝金雄皺眉巡視,葉菊喜上眉梢地逛大觀園似的空檔,貝穎直接把郎智軒拉到一旁低喊:「你的『夢湯』怎麼回事?搞得跟客錢一樣,以後還有人會上門嗎?」

  郎智軒一臉無奈。

  「沒辦法。你爸要是知道我開的是牛郎店,不把我砍成八塊直接棄屍山頭才怪。」

  貝穎秀眉緊蹙。

  「可是你的客人怎麼辦?」

  「我已經公告出去暫停營業,說內部整修嘍。」

  內部整修?她看簡直就是全面換新嘛!她滿懷愧疚的說:「這些改裝費我會還你。」

  見她如此認真又懊惱。郎智軒笑了,一手攬住她的肩,柔聲笑道:「你不要這種表情好不好!何況改裝『夢場』又不是為你而已,別忘了還有我爸媽,我們互相得益,不需要去計較錢了,我們不缺那些錢啊。」

  是,他們缺的不是錢,是他們也說不出的一種感覺。

  「別擺苦瓜臉,你媽一直盯著我們看。」郎智軒提醒她。差點忘了,現在他們可是如膠似漆的未婚夫妻呢!貝穎立刻小鳥依人的偎近他懷裡,低聲問:「我老爸呢?」

  「像檢察官一樣。」

  貝穎暗叫慘,不趕快把兩老支開怎行?她拉著郎智軒朝父母方向走去。

  「爸媽,參觀夠了吧?人家還要做生意,上午準備時間很繁瑣的,我們不要打擾了,我帶你們四處走走。」

  葉菊根本無視貝穎的存在,撈到肥羊似的膩到郎智軒身邊。

  「智軒啊,你的店可真特別,集現代和古意於一身那。你看看這裝潢,哇!黑色流線型的吧檯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呢!店門口還擺了那麼多木雕藝術品,真特別呢。」

  郎智軒只能乾笑,冷汗直冒,短短幾天的工夫,他根本來不及徹底改裝他的豪華夢湯,結果弄得中西不分,說他有多心疼就有多心疼。

  「不過啊,怎麼服務生都是男孩子啊?」葉菊這麼一問。兩人的心臟同時一縮!好在郎智軒不愧為女性殺手,就算內心倉皇失措,神情依舊從容瀟灑。

  「因為在山上嘛!交通不便。而且餐廳工作繁重,女孩子做總是比較辛苦,所以我才都請男性員工。」又一次成功化解危機,郎智軒忍不住在心裡為自己喝彩。

  葉菊心花又開一朵,呵呵笑道:「你真是體貼啊!」

  貝穎馬上湊到老媽身邊,挽住她的手笑道:「媽,難得到台北來,我帶你去逛街買東西。」

  「好啊!」

  只要說服老媽就可以輕易把老爸帶開了,貝穎一顆心跳得七上八下的,生怕再待下去就要露出馬腳。

  不過貝穎這個提議也讓郎智軒荷包大失血。為了讓丈母娘開心,他不但要察言觀色,丈母娘的眼神一旦有了亮光,他就得闊氣的亮出銳氣千條的白金卡,刷得葉菊心花怒放、他的心血流成河啊!

  貝穎一手挽著老媽的手,不時回頭探望自己的「老公」和老爸;智軒的表現已經成功的打動老媽的心了,就剩古怪的老爸了。智軒仔細冥想,他這位岳父大人到底該用什麼方式來打動他呢?錢!他好像不放在眼裡,又不像岳母可以用物質來討好。嗯……他歪頭偷看了岳父大人一眼,難道……他需要的是心靈的慰籍?!

  哎呀!他怎麼沒想到!黑道大哥最喜歡什麼?不就是上酒家找樂子嗎?哈!他真是太聰明了。

  郎智軒馬上挨近貝金雄身旁,低聲在他耳邊說:「爸,你是不是覺得逛街很無聊?」

  貝金雄不耐煩的別過頭,不理他。

  「爸,我知道有一家店不錯,都是廿歲以下的辣妹服務哦。」

  果然貝金雄眼睛一亮!郎智軒簡直快佩服死自己的機智反應了。

  「要不這樣如何?晚上我帶你們去吃一頓好的,然後讓小帶媽媽去買東西,我們呢,就到那家店去光顧光顧。爸爸覺得怎麼樣?」

  貝金雄的眼睛簡直快射出聚光燈般的光芒了。不對!我怎麼可以隨便兩句就被這小子給打動了!他趕緊按下雀躍的心情,乾咳了聲。

  「嗯,隨便。」

  郎智軒翻然一笑。

  「我來安排吧。」

  今天晚上搞定岳父大人之後,明天一早就送他們去搭飛機,他的快樂人生就會回到身上了。郎智軒忍不住心情飛揚,他相信噩夢很快就會離去的。

  ☆     ☆    ☆

  果然,在貝穎的配合下,成功牽制住葉菊之後,郎智 軒帶著滿心期待、表面上還要裝作不為所動的貝金雄來 到這家「公主佳人」酒店。

  貝金雄幾杯黃湯下肚,強耐的興奮已經掩蓋不住。左擁右抱著嬌滴滴的年輕辣妹,他的狂笑豪語迴盪在包廂裡不絕於耳。

  雖然郎智軒被一群濃妝艷抹的美女圍繞,簡直快窒息了,但看見岳父大人高興成這樣,他這一點點的犧牲算得了什麼。這個時候,如果身邊的人是小穎多好啊。

  他倏地一愣!他剛剛想了什麼?一直以來,他對女人充滿畏懼,儘管他的夢湯總有無數女客光顧,他只本著服務敬業的態度來對待,也從來沒有對小穎有過任何遐想,只當她是哥兒們、是兄弟,是最安全的異性朋友。

  這場狼狽結婚的鬧劇,不也是兩人為了逃避婚姻而想出的相互得利之計?然……才短短兩天而已,他卻發現自己的心情有了不可思議的變化,他從來沒有……對一個女人產生這樣的想念啊。

  就在他心緒一片混亂之時,貝金雄攬住了他的肩,滿嘴的酒氣讓他頓時回神。

  「好小子,來,跟老爸喝幾杯!」

  郎智軒受寵若驚的睜大眼,他的意思……似乎已經認定他這個女婿嘍?

  「爸爸,你盡量喝,喝不夠再叫,今晚就好好盡興吧。」打鐵要趁熱,郎智軒為他倒滿酒杯。

  「好!好!」貝金雄已經醉得快飛上天了。 

  郎智軒與他敬酒,濃烈的酒精下肚,似乎能夠掩飾那倉皇不定的心情潮動,就這樣吧!狠狠的喝它一場,徹底的醉吧,也許醉後還能更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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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凌晨回到家,醉得東倒西歪的「岳父和女婿」根本沒發現客廳的燈還是亮的。葉菊怒火沖沖的嘮叨了一整晚,貝穎則是一顆心忐忑不安,直擔心郎智軒把老爸帶去喝花酒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我沒醉、沒醉、沒醉,請你不通……」貝金雄酒氣沖天的唱著不堪人耳的歌,和郎智軒搭著肩跟路進門。

  「爸,你的酒量真是好啊!」連平常不容易喝醉的郎智軒都醉得神志不清了。

  「哈哈哈!好小子,你想跟我拼酒?下輩子吧。」

  兩人倒在沙發上,完全沒注意到火山快爆發的葉菊。

  「啊!再來一杯啦!」貝金雄不知死活的摟住一旁的葉菊,一個響吻就印過去。

  「來來來!今天雄哥心情好,拿去買新衣服。」他伸手要掏錢包。突如其來一個拳頭揮在他腦袋上,他整個人都塞進椅背裡。

  「死老猴!你敢給我去花天酒地,老娘今天不剝了你的皮我就不姓葉!」

  貝金雄如遭雷殛,一雙醉眼還來不及睜開,一陣痛楚火速從耳根蔓延。葉菊直接揪著他的耳朵使勁將他拖回房間,碰地一聲關門巨響,接下來就是貝金雄震天價響的哀嚎聲……

  貝穎不禁打了個哆嗦,她趕緊回過神,抓起昏昏欲睡的郎智軒。

  「你醒醒啊。」

  「再喝……再喝……」郎智軒根本神志混亂、語無倫次了。

  貝穎氣用瞪眼,正考慮要不要像老媽一樣給他點苦頭。她拖起他的雙臂,用盡吃奶的力氣把他給拖回房間。

  「哎喲,你怎麼這麼重啊!」貝穎好不容易踹開房門,死命的拉他進門,弄得自己香汗淋漓,氣喘吁吁的。

  還不醒?貝穎真想直接踢他一腳。這個時候,郎智軒忽然一個踉蹌,貝穎驚叫了聲,他已經直接趴在她身上,兩人一上一下的跌臥在地板上了。

  貝穎睜大了眼,撐起雙手使勁的想把他推開,但是郎智軒醉得跟死豬一樣,儘管她再怎麼用力,就是軟綿綿的黏在她身上。

  真要氣死她了!不是說好要帶老爸去開眼界的嗎?結果自己醉得跟死人一樣。

  「郎智軒!」她大聲一吼,舉起拳頭直接往他腦袋敲下去。

  郎智軒痛呼了聲,倏地睜開了眼……

  貝穎的眼睛睜得比他還大……等等!他到底醒了沒啊?

  郎智軒迷漾醉意的黑眸深深地注入她驚惶的眼中,他灼熱的呼吸還帶著濃濃的酒氣,卻像迷幻的催眠一般混亂了她的思緒。

  「小穎……」柔軟的呼喚,幾乎麻醉了她的思緒。正當她想開口,他溫熱的大手已經貼上她逐漸發燙的臉頰,他的朦朧醉眼,有著令她心慌意亂的澎湃柔情。她不是沒有跟男人這麼親密過,可是……現在趴在她身上的……是她的「兄弟」耶。

  「智……唔!」才開口,郎智軒實如其來的俯下頭捕捉住她張啟的唇片,像飛撲上岸激狂的浪花,瞬間將她淹沒在那片洶湧的酒海,教她慌了,也醉了……而他似乎無法停歇,唇舌交纏中,他的手更是不聽使喚的扯下她的貼身背心。

  貝穎猛地一驚,立刻從這個措手不及的熱吻中驚醒過來,她舉起手在他臉上甩了一個響亮的巴拿,當場讓他從縹緲的雲端墜落,回到現實來。

  郎智軒睜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呆望著她。

  「小……小穎?」她怎麼滿臉通紅、衣衫不整的?

  「你給我起來!」貝穎眼紅了臉大叫。

  嚇得郎智軒跳了起來,酒醉的刺激狂捲他的腦袋,他立刻又捧著頭蹲下身哀嚎。

  「天啊……怎麼回事?我的頭……」

  「怎麼回事?我才要問你呢!」貝穎跪坐在地上瞪他。

  郎智軒皺著濃眉,一勝無辜的看著她,倏地又像見鬼似的大叫了聲:「小穎!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到底是真醒還假醒啊?貝穎快翻白眼了。

  「我怎麼不會在這裡?這是你的房間,你以為還在酒家嗎?」

  「我……我……我做了什麼?」郎智軒一臉驚惶失措。

  真要氣死她了!難道他剛剛忘情的吻她真的是酒後亂性嗎?三秒鐘後就立刻志記,簡直……不給她面子!

  「你不是帶老爸去酒店嗎?為什麼連你也醉成這樣?」貝穎絕對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簡直就像興師問罪的小妻子一樣。

  郎智軒捧著頭哭喪著臉。

  「我……我也不知道啊……」

  哼!不知道!連你剛剛吻我你也不知道嘍?貝穎生著英名其妙的氣。

  「可是小穎,爸爸好像已經接受我了耶。」

  這才是重點吧?貝穎還是忍不住生著氣。

  「哼!我看你跟老告上酒家也頂快活的嘛。」

  郎智軒撫著腦袋看著她,忽地傻傻的笑了起來。貝穎忍不住又瞪眼。

  「笑什麼?」

  「小穎,你是不是在吃醋啊?」

  貝穎睜大了眼睛,推了他一把。

  「臭美!去洗澡啦,渾身都是酒味,今晚不准你上床睡覺!」她氣呼呼的喊,轉身爬上床就拉上被子蒙住頭。

  郎智軒呆坐在地上傻眼,這是他的家,他的床耶!

  ☆     ☆    ☆ 

  貝穎翻來覆去就是無法成眠,她悄悄地拉下被子,視線飄向窩在沙發裡熟睡的郎智軒。唉……她是不是反應過度了啊!這裡明明是他的地盤耶。

  躡手躡腳的下了床,她蹲下身托著腮看著酣睡的他。如果……他沒有醉,那麼那一吻……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天!她居然會這麼在意一個親吻。

  「智軒,」她搖搖他的肩膀,「智軒。」

  郎智軒咕噥了聲,又沉沉睡去。貝穎拍了他一下,在他耳邊叫道:「郎智軒!」

  郎智軒猛地驚醒。

  「老爸,我講就好,你不要付錢啦!」 

  貝穎在他腦袋上摑了一巴掌。

  「你還真對酒家唸唸不志啊!」

  郎智軒怔怔地看著她。

  「小穎?」

  貝穎莫名其妙的紅了臉,低聲說:「上床吧!」

  郎智軒頓時清醒,睜大了雙眼。

  「上……上床?」

  「我叫你上床去睡覺啦!你想到哪去了!每天睡沙發你的腰遲早斷掉!」貝穎說完,飛快的溜回床上,反過身背對著他裝睡。

  怎麼回事啊?他的心臟跳的好急哦。嗯……可以嗎?他爬起身走到床邊,望著她玲瓏有致的曲線,他居然臉紅心跳得嚥了嚥口水。

  哎呀,他在想什麼?昨天不就睡過了嘛!而且,是她主動叫他上床的耶,更何況……只是睡覺嘛,睡的是他的床,躺的是他的枕頭,蓋的是他的被子,他是在緊張什麼?

  感覺床身微微一沉,貝穎整個人不自覺地縮了一下,一顆心臟怦怦地快跳出胸口。真是太誇張了,又不是第一次跟他睡覺……

  第二次同床共枕的兩人,卻比第一次更加來得無所適從……

  ☆    ☆     ☆

  太陽已經曬到屁股了,貝穎睡眼惺忪地醒來。昨晚,她居然這麼好睡,真是難得。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她倏地人眼一膛,睡意全消!

  郎智軒似乎還沉溺在美夢中,他均勻的呼吸吹拂在她滾燙的臉頰上。什麼時候他的手把她緊緊的抱在懷裡?他的腿都直接勾在她的腰身上了。而他們居然就這樣度過了一個難得的安逸夜晚,睡得之好,連做夢都沒有呢。

  貝穎想推開他,他的手臂卻像鐵箍一般讓她動彈不得。

  「智軒,起來了啦,智軒。」她難以適應的貼著他的脫低喊。

  郎智軒稍稍挪動了一下,居然嘴角輕揚,好像正在做著甜蜜的美夢呢。

  「智軒!」她又叫了一聲。

  郎智軒卻把她抱得更緊,嚇得她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你好香……」他在睡夢中貼上她的臉,細細的發渣磨蹭著她火熱的耳鬢。

  不行……這樣下去,萬一把持不住怎麼辦?貝穎努力的保持冷靜,試圖推開他的箍制。

  「智……」

  「小……」兩人同時開口,貝穎睜大眼睛,郎智軒持續他的夢囈:「喬……」

  所有的夢幻浪漫頓時無存,一把肝火立刻衝上腦門,貝穎不知哪來的力氣,抬起腿一腳把他踹下床。

  「啊!」郎智軒大夢初醒,跌落在地痛喊了聲。

  她真是瘋了,差點忘了他是個同性戀,竟然會因為他的異常舉動而心猿意馬,這一腳,她也想踹在自己身上。

  「小……小穎?」郎智軒一臉無辜,完全搞不清楚任何狀況的坐在地上看著她。

  「睡過頭了啦!今天要帶我爸媽回去了,還不起來準備!」貝穎怒氣沖沖的下床走進治室。

  呆坐在地上的郎智軒既茫然又恍惚。她怎麼一大早火氣就這麼大啊,不過……昨天晚上他睡得可真好呢,好奇怪哦。

  餐桌上,葉菊已經準備好三人分的早餐,貝金雄躲在房裡沒出來,想必過不敢見人吧。

  「媽,爸呢?」貝穎看見桌上的餐點只有三分。

  「你管他!吃完了準備上路了。」葉菊鐵了心腸說。

  貝穎別過頭看見剛從臥房出來的郎智軒,她向他使了個眼色。郎智軒不愧是她的最佳拍檔,立刻瞭解其意,轉入另一邊的客房。

  貝穎趕緊坐下來安撫老媽。

  「媽,你就不要生氣了嘛!老爸自從跟你結婚以來,不但改邪歸正了,對你更是惟命是從,偶爾讓他去玩玩,他有分寸不敢亂來的。」

  「我告訴你啊,男人絕對不能寵,你要把他壓得死死的,他才不敢爬到你頭上。」葉菊經驗老到的說。

  貝穎乾笑了聲:「是。是智軒不好,我會罵他的。」

  「智軒樣樣好,但是好男人也很危險,你千萬要盯著他啊……」葉菊開始長篇大論教起女兒她的馴夫術。

  房間這頭——貝金雄狼狽的坐在床上,昔日大哥形象蕩然無存。一見郎智軒進來,他又馬上擺出男子氣概,扯開嗓門叫道:「這個臭婆娘!真以為我怕她嗎?好男不跟女鬥,我是給她面子!」

  郎智軒笑著坐到床沿,抽出床頭櫃上的雪茄遞給他,為他點燃。

  「爸,你是風度好,媽媽只是一時生氣,她不會跟你鬧彆扭的。」

  「那是當然!想當年我在南部的時候……」貝金雄開始滔滔不絕吹噓起他的豐功偉業。

  ☆    ☆    ☆

  終於,他們的噩夢要遠離了。貝穎和郎智軒按捺著內心的雀躍,歡喜的送兩老到機場,表面上還要裝作依依不捨的模樣。

  「智軒,這兩天真是麻煩你了。」葉菊笑呵呵的說。她的行李比之前來的時候多了兩袋。

  「怎麼會?你們開心就好。」郎智軒笑道。雖然他的荷包大失血,但是想到兩者終於甘願回家,而且對他的表現非常滿意,他的心痛也得到不少安慰。

  「我們回去之後會好公準備你們的婚事的,你們也別只顧著工作,婚姻大事比較重要啊。」葉菊不忘叮嚀。

  兩人尷尬一笑,同聲附和:「是,是。」

  葉菊瞪了一眼身邊的貝金雄。

  「死鬼!你是啞巴啊?」

  老婆大人終於願意主動開口跟他說話了,貝金雄心中的不安稍微平息。面對郎軒的時俟,不免還是要裝。個樣子。

  「你可要好好對我們家小穎,否則我就給你好看。」話雖加此,他的口氣已經不像之前那麼恐怖。也許是他一臉鼻青臉腫,降低了他的威嚴吧。

  「爸媽,你們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小穎的。"一想到就快解脫了,郎智軒的神情快活自在得不得了。

  「好了,你們快進去吧,飛機不等人的。"貝穎只想趕快催他們回去。

  葉菊拍拍寶貝女兒的手,低聲說:"可別忘了我教你的。"

  「我知道啦!"到底還要蘑菇多久?

  兩老終於放心的離開了,郎智軒和貝穎揮著手道別,直到看不見他們的身影,兩人同時放下手,轉過頭彼此相望,噗哧一聲同時笑了出來。

  貝穎控制不住的靠在他肩上大笑--

  「我們兩個,可以去參加金馬獎了!"

  「誰叫我們的默契這麼好,簡直配合得天衣無縫。"郎智軒也笑個不停,自然而然的攬住她的肩。

  "啊!忽然覺得好輕鬆哦。"

  "其實你爸媽很可愛呀!"

  "他們啊,寶一對,一天到晚吵嘴,其實感情好得不得了。"

  兩人一同走向停車場,貝穎一上車就對著他笑。

  "還是要謝謝你。"

  "跟我客氣幹嗎?我們是未婚夫妻啊。"

  貝穎笑了出來。是啊,他們是未婚夫妻呢,有誰比他們更契全的呢?

  "我請你吃飯!"貝穎豪氣的說。

  "好!"郎智軒也不費話。兩人似乎快樂過了頭,完全忘了還有另一場戰役在等看他們。

  車子開出機場不到五百公尺,兩人不害談笑風生,這時郎智能軒的手機響起,電話那頭的聲音,讓他當場血液逆流,腦袋轟然乍響,緊急一踩煞車,嚇得貝穎前後一撞,才要開口大罵,就聽見郎智軒比她更驚駭的尖叫:"爸媽?"

  剛才的快樂瞬間像飛煙一樣飄散無蹤,貝穎瞪大了眼,整個個縮在座椅上顫抖說:"爸……爸爸……你……你說你現在在哪裡?"

  電話那頭溫文儒雅、慈祥和藹的嗓間,此時卻像地獄的催魂使者一般傳達室入他的耳裡。

  "軒兒啊,我跟你媽媽剛下飛機而已,你媽哭了三天,說非要早點上來看看她的准媳婦不可。"郎智軒蒼白著臉看向驚惶不已的貝穎,貝穎被他的眼神嚇得更加無助。

  "可……可是你們不是說下禮拜才要上來嗎?"舌燦蓮花的郎智軒,只要遇上他這對脫俗的父母大人,他的健談巧智全都發揮不了作用。況且……這次他們可是來看媳婦的,他再怎麼瀟灑也變成驚慌的小兔子。

  「唉!下禮拜是楊教授的壽辰,我是讀書會的會長,已經排好活動要幫楊教授在我們的會裡慶生了。我們都等不及想來看看是哪家的大家閨秀讓你心動了啊。」 

  大……大家閨秀?!郎智軒一滴豆大的冷汗滑下額頭,貝穎被他看得渾身不對勁,雞皮疙瘩狠狠冒出頭。

  「爸你們先坐一會,我馬上開車去接你們。」

  郎智軒匆匆掛下電話,立刻抱著頭吶喊:「天啊!」

  「什麼啦?」貝穎緊張的扯下他的手,「到底怎樣了?」

  「我爸媽在機場了……」郎智軒哭喪著臉。

  「啊!」貝穎的尖叫聲差點貫穿他的耳膜,郎智軒摀住她的嘴。

  「冷靜點,這回該你表現了。」

  貝穎拉下他的手,她慌張的眼淚都快錮出來了。

  「我……我該怎麼做啊?!」老天爺也大吝嗇了吧?快樂的時光居然如此短暫,沒想到自己的爸媽前腳剛走,智軒的爸媽後腳就跟來了。這簡直就是在考驗他們心臟的強度嘛。

  郎智軒做了一個深呼吸,他用力拍了拍貝穎的肩膀,壯志非常的啟口:「別慌,我們已經培養出良好的默契了,一定不會有事的。」

  貝穎還能怎麼辦呢?她無助的點點頭,只能按下心亂,強自強作。

  「你聽著,我爸媽很保守的,他們喜歡有禮貌的女孩子,在他們面前千萬不可以抽煙,說話要輕聲細語。我們不要表現得太親密,要相聞知賓,互相關心,溢於言表,近正……越端莊賢淑,他們越喜歡就對了。」

  端莊賢淑?這四個字她太陌生了吧?但是一想到郎智軒為她做了那麼多的犧牲奉獻,她也不能多說什麼了。嗚……要她端莊耶!她實在一點把握都沒有。

  「這樣懂嗎?」

  貝穎哀怨的點點頭。

  郎智軒深吸了一口氣。啊!不能挽回的局面,只有勇敢面對吧。他一推排欄杆,車身才要轉彎時,他又忽然踩下煞車,貝穎又是一向前、一後倒。她瞪大了眼慌張一叫:「又怎麼了?!」

  郎智軒轉過頭,蹙起濃眉看著她。

  「你……你穿得太涼快了。」

  不會吧?這可是名牌套裝,價值不菲的香奈兒高級衣裙耶,哪會涼快?只不過是削肩的無袖貼身黑色背心,胸口上開了一道水滴型的開口,隱隱露出一點點的乳溝,繡花的黑色絲絨及膝裙,高叉也開到大腿而已,怎會涼快!

  「那怎麼辦?」貝穎微微嘟起了嘴。她這模樣,真真讓郎智軒有點呼吸困難的感覺,他別過頭,強掩自己的——

  還能怎麼辦?為了留給雙親第一眼的好印象,郎智軒還是決定——

  「先回家換套衣服吧。」他加足馬力往前衝。

  「可是……」貝穎秀眉一皺,「我的農服都是這種樣式的啊。」

  啊……郎智軒頭都疼了,就當他欠她的吧。

  「我先帶你去買一套應急。」

  「沒關係吧?我覺得我穿這樣很好看啊。」叫她穿上那種俗氣又老氣的衣服,她可是絕對不願意的。「好看,當然好看!只是……哎呀!你先配合一下,我保證不會讓你變醜的啦。」

  貝穎眉頭越皺越緊,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了。急急忙忙拉著她到百貨公司,貝穎這個也不要,那個也不依,郎智軒頻頻看表,終於忍不住了。「小穎,你幫幫忙好不好?我爸媽現在已經在機場等了耶。」

  貝穎不情願的蹙起秀眉,勉為其難的挑了一件算是非常端莊的連身素包洋裝。

  「就這件好了。」

  「好好好!快換上吧。」郎智軒急出滿頭開了。看來要貝穎好好當個良家婦女還真是不容易。

  換裝完畢了,來不及要她卸下滿臉的彩妝和高跟鞋,郎智軒只得先帶著她再趕往機場。

  匆匆停好車,兩人快速奔向機場大廳,郎智軒大大的眼睛環視四處。啊!爸媽呢?

  「人在哪裡啊?」貝穎緊張的抓著他問,眼尖的看到兩條熟悉的身影。

  「爸媽!」郎智軒叫了聲。

  「軒兒。」看到寶貝兒子,徐瑾的眼淚又快掉下來了。郎智軒一陣倉皇。

  郎學文滿心期待的望著他。

  「我們的乖媳婦呢?」

  輪到她上戰場了!貝穎懷著忐忑不安的心緩慢走到她的「公婆」面前,漾開美不勝收的笑臉,熱情的喊出:「爸、媽!」

  兩老睜大了眼,郎智軒緊張的對她使了個眼色。

  貝穎一愣,口氣立刻變得輕柔溫馴,重新低聲又叫了一次:「爸、媽,您們好。」真彆扭死了!

  郎智軒干實了聲。

  「爸媽,她就是貝穎。叫她小穎就好了。」

  郎學文仔細的打量著她,看得貝穎渾身寒毛都快站立起來,臉上硬是擠出典雅的微笑。郎學文終於淡淡的笑了,似乎對這個准媳婦的美貌非常滿意。貝穎稍稍鬆了一口氣,她果然對男人比較有殺傷力。

  反觀徐瑾,她一雙眸子水汪汪的望著她,眼中難掩哀愁。雖然是個美人胚子,但是她的香水會不會噴得太濃了?她的妝會不會太鮮艷了?穿那麼高的鞋子不會累嗎?

  貝穎心裡開始發毛,她的公公一表人才、溫文懦雅,穿的是一套燙得筆挺的中山裝;她的婆婆秀外慧中,安靜賢淑,還穿著得體的旗袍耶!她現在完全可以體會這幾天郎智軒的噩夢了。

  「初次見面,你好。」郎學文伸出手與她握手。

  「你好。」貝穎笑得溫柔,手心卻直冒汗。

  徐瑾只柔柔的對她微笑,貝穎只得點頭示意。

  郎智軒提起地上的簡單行李,一記清爽的笑顏化解尷尬的場面。

  「爸媽,先回家休息吧。下午我們再帶你們出去走走。」

  「不必麻煩了,待在家裡就好了。」郎學文體貼的說。

  「隨你們的意吧。」

  讓兩老走在前頭,貝穎貼近郎智軒身邊,低聲在他耳畔啟口:「你媽好像不喜歡我耶。」

  「不會啦,你表現得還不錯啊。」郎智軒輕聲回道。

  貝穎緊張兮號的扯了扯他的袖子。

  「我剛想到,家裡沒有整理耶。」

  啊,這倒是!上午一心只想趕快送貝家兩老出門,興奮過頭忘了整理家務。平時他隨性慣了,這會有機會讓他的父母大人嫌棄了,他忍不住一陣昏眩。

  「隨機應變吧。」此時此刻,兩人也只能祈禱老天爺不要對他們開大大的玩笑。

  車上,郎智軒為了待會回家好過,先行告解:「媽,家裡有點亂,你看了不要生氣哦。」

  徐瑾的微笑滿是寵溺。

  「你這孩子,總是不懂得好好照顧自己。」說完,她看了一眼前座的貝穎。貝穎只覺得一股涼意自背脊直竄而來,讓她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軒兒,有小穎在,你應該學著打理好自己啊,別老是讓我們用心。」郎學文也說。

  軒兒?貝穎忍不住噗嗤一笑!郎智軒立刻施了個白眼給她,她趕緊閉嘴。

  「放心,小穎把我照顧得很好。」郎智軒拚命向她眨眼。

  貝穎猛點頭。

  「其實都是智軒在照顧我,讓爸媽擔心了,真對不起。」她真是會說話。貝穎發現自己的演戲天分也不差。

  「給你添麻煩了。」郎學文朝她的背影鞠躬。

  貝穎又覺得背後一陣冰涼,她回過頭笑道:「這是應該的。」轉過身,她的雙手不安的絞在一起。想到待會他們進門會有什麼反應?她已經快中暑了。神啊,救救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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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這……」徐瑾皺起了眉頭。

  「媽,你累了吧?先坐一會,休息一下。」郎智軒放下行李,扶著徐瑾的手坐下沙發。順手把沙發上的雜誌丟給貝穎。

  其實,也沒有多亂啊。貝穎心裡不覺得有什麼誇張的,只不過桌上多了幾本雜誌、沙發上丟了兩件郎智軒的外套、拖鞋忘了收到鞋櫃裡、餐桌上的碗盤忘了拿到廚房而已嘛。

  「我先把你們的房間整理一下。」郎智軒拉著貝穎跑進客房。

  「你沒說你爸媽有潔癖!」貝穎低聲吼著。

  「我爸還好,是我媽。你還看不出她是具有中國傳統美德的良家婦女嗎?」

  「我知道啊,我最怕這種吹毛求疵的人了。」貝穎皺著眉說。

  「先整理好再說,棉被可要摺出四個角才行」郎智軒開始動手摺棉被。

  貝穎張大了眼。四個角?現在是在軍營裡過生活嗎?別說摺棉被,她根本什麼家事都不會做!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兩人緊張的回頭。

  「軒兒啊。」是郎學文,「你的清潔劑放哪啊?」

  郎智軒一驚,趕緊打開門。果然,他的母親大人已經閒不住的在整理客廳、收拾餐桌,拿了條抹布擦桌子了。

  讓婆婆親自動手,她這個做媳婦的情何以堪啊!貝穎識時務的跑了過去,接過徐瑾手上的抹布。

  「媽,讓我來吧,你休息就好。」

  郎智軒心裡一陣感動。

  「是啊,媽,你別忙了。」

  「對不起。」徐瑾充滿歉意,「我只是不忍心……」說著說著,她的眼眶又快紅了。

  這下糗的是貝穎了。郎智軒手腳一慌的跑過來扶 著徐瑾的手,讓她坐回沙發。

  「好了,媽。你別擔心了,我們都是大人了,懂得怎麼做的。」

  貝穎咬著嘴唇擦桌子,她這輩子還沒做過「粗活」呢。她的婆婆肯定是用哀兵之策給她下馬威。

  郎學文拍拍愛妻的手背微笑著說:「就交給他們吧。」

  徐瑾聽話的點頭,眼睛還是忍不住飄到貝穎的身影去。

  貝穎做個樣子隨便把餐桌擦好,持著抹布躲到廚房,郎智軒也溜了進來。

  「怎麼辦?」她慌得快要咬抹布了。

  「沒事的,反正你只要乖乖聽話,他們就高興了。你會不會泡茶!」話一問完,郎智軒馬上發現自己問了一句廢話,她連做菜、作家事都不會了,更何況泡茶!

  貝穎皺著眉。「不會。」

  看吧,郎智軒忙著端出茶具。

  「沒關係,燒水總會吧?其他的交給我。」

  「智……」貝穎才開口,郎智軒已經端著茶具出去了。她噘高了嘴。燒水?有開飲機就好了,幹嗎還要這麼麻煩啊?

  客廳中,徐瑾端坐在沙發上,郎學文雙手負背,觀看整個現代感的環境。郎智軒把茶具放在桌上,心裡十分緊張。

  「爸,坐著歇會吧。這是你上次寄來的茶葉,我還沒有機會好好跟您喝一杯呢。」

  郎學文回過頭笑著回座。

  「叫小穎也來吧。先別忙了。」

  「是。」他趕緊跑去廚房。貝穎還在研究要用哪個鍋子燒水。郎智軒看見她一手拿著炒菜鍋,一手拿著白鐵鍋子,真不知該笑還是該哭。

  「別忙了,到客廳去吧。」郎智軒拿出一隻玻璃透明壺裝水,貝穎立刻找出電磁爐。

  「可以用這個加熱吧?」

  「可以。」郎智軒苦笑了聲。平常看她是個女強人,卻是個十足的生活白癡。看見她拿著電磁爐得意的樣子,他卻不自覺地一笑,其實貝穎她……有時候真的很可愛。

  唉!現在不是欣賞她有多可愛的時候,他的雙親大人可是在外頭等著鑒定他的媳婦兒呢。

  終於,水開了,茶也泡好了。正襟危坐的兩人等候 雙親開尊口評鑒了。

  「小穎,你在哪高就啊!」公公先問話了。

  保持冷靜!貝穎以她這輩子最溫柔婉約的口吻回道:「我自己開了一家小店,賣精品的。」

  公公好像挺滿意的笑著,可是他總是面帶笑容,無法從他慈藹的表情看出任何端倪;貝穎還是免不了緊張。但是婆婆好像意見就多了點,儘管她的表情還是很和藹。

  「可是……女人家出去拋頭露面總是不太好……」她又是滿臉憂愁。貝穎的笑容當場有些僵化。

  郎智軒趕緊圓場:「媽,時代不一樣了啊,現代女性都很獨立的。」

  「獨立女性當然很好,但是你們已經訂婚了不是嗎?你還讓自己的太太出去工作嗎?這樣……會讓人笑話的。」徐瑾憂心忡忡的說。

  「說到訂婚,軒兒,你總算讓爸媽了卻一樁心願了。」郎學文握著愛妻的手,兩老唏噓不已的靠在一起,讓郎智軒差點又要腳軟了,趕忙安慰:「爸媽,你們別這樣啊,我!我這不是讓你們安心了嗎?」

  貝穎愣愣地呆望著她的公婆,她終於知道郎智軒的壓力了。

  「你這孩子,訂婚也不早說,讓媽媽為了你每天上香祈福,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淚。」徐瑾輕輕拍了一下郎智軒的手,又萬般不捨的緊握住寶貝兒子的大手啜泣起來。

  「媽,那……那你現在可以安心了吧?」

  徐瑾含淚看了貝穎一眼,什麼話也沒說,默默垂下頭去拭淚。貝穎心跳得更急了,看來她的婆婆真的對她有意見,這該如何是好啊?

  郎學文拍拍愛妻的背,親切的對貝穎說:「可以的話,我們想去你的店參觀參觀,不知道會不會麻煩?」

  「不麻煩,當然不麻煩!」貝穎趕緊笑道。

  郎學文也對郎智軒說:「軒兒,我們也想去看看你的餐廳。」

  「當然好。」他心虛地回道。

  「那中午就在家吃飯好了。」廊學文微笑道。

  慘了!貝穎的挑戰來了!她面帶笑容,假裝不經意地撞了一下郎智軒的手臂。郎智軒還不知道她在害怕什麼嗎?他得想個法子救她才行。

  「爸媽!」兩人異口同聲喊出,隨即相望一眼。難不成他「她」想的和我一樣?他們果真是心有靈犀啊。

  「爸媽,這附近有個畫廊,我先帶你們去看看,午餐就交給小穎吧。」

  沒錯沒錯!貝穎直點頭。她真感激智軒的體貼。

  「也好。」郎學文扶著徐瑾的手起身,向貝穎鞠了一個躬,「那就麻煩你了。」

  貝穎趕緊也站起身鞠躬回應:「應該的。」天啊!他會不會太多禮了啊。

  送兩老到門口,郎智軒回過頭輕聲對她說:「你有辦法吧?」

  「可以!OK了我會打電話給你。」

  郎智軒點點頭,趕緊跟出門去。貝穎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立刻跑去打電話。

  「喂?竹林川菜館嗎?我要外送,我要一分麻婆豆腐、梅干扣肉、蝦仁炒蛋……」

  ☆    ☆    ☆

  貝穎忙著將熱騰騰的食物倒在盤子裡,五菜一湯,她滿意的點點頭,時間也配合得剛剛好。她馬上動手撥了一通電話給郎智軒。

  這桌好料的,她非要讓婆婆對她另眼相看不可。

  一家三口回來了,貝穎已經擺好碗筷等候,還不忘掛著得意的微笑。郎智軒睜大眼看著滿桌佳餚,簡直不敢相信!

  「看起來很好吃呢。」郎學文給她一記鼓勵的笑。

  「不知道合不合爸媽的胃口?」貝穎有點心虛的回道。

  四個人就座了。郎智軒以手肘碰了一下貝穎,暗示她盛飯。貝穎趕緊起身拿起碗,倏地一愣!

  郎智軒撫住了頭,天啊!她該不會忘了煮飯吧?

  「智……智軒……」她低聲哀嚎。

  果然被他料中,他換上一副強掩尷尬的笑容,

  「爸媽,不好意思,你們先等一下。」他立刻拉著貝穎衝到廚房。

  「你怎麼會忘了煮飯啊?」

  「我急著叫好送,太緊張了嘛!」她委屈的說:「而且……我也不會煮飯啊。」

  郎智軒簡直快昏倒了。

  「我來吧。」

  見他利落的拉起袖子洗米,貝穎真是開了眼界。她看著他,忽然發現,要是真的嫁給他,其實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呢。

  「軒兒。」徐瑾的呼喚傳來。

  郎智軒立刻跟貝穎換手,轉過身來燦爛一笑。

  「別忙了,我們吃菜喝湯就好了。萊那麼多也吃不完啊。」

  「沒關係啦,媽,很快就好了。」

  郎學文也進來了。

  「不用麻煩了,一起來吃吧。」貝穎停下手邊動作,一臉窘色的看了郎智軒一眼。郎智軒只好回道:「好吧。」四個人又回到餐桌,這會貝穎倒是不用提醒,勤快的為公婆盛湯,然後緊張兮兮地盯著兩老吃菜的反應。

  「小穎,手藝不錯啊。」郎學文笑道。

  心中大石卸了一半,貝穎感動不已。大眼睛又轉向婆婆。

  「很好吃。」徐瑾微微笑著說。

  心中大石終於放下。貝穎鬆了一口氣,笑容還來不及展開,婆婆又接口了:「嗯……鹹了點。」

  貝穎的笑容瞬間僵化!還好她體貼的公公又開口了:「那就多喝點湯吧,這湯也煮得很好啊。」

  果然婆媳間問題是千古不變的啊。看來貝穎想要當個好媳婦還需要相當的努力。

  惱人的午餐解決了。兩老有午睡的習慣,終於讓小兩口有了短暫的歇息時間。兩個人躲到後陽台,煙一根接著一根猛抽,像是要把心理過大的壓力統統宣洩出來一般。

  「我遲早會腦神經衰弱。」貝穎趴在陽台上說。

  「這還只是開始呢。」郎智軒也不想潑她冷水,但他必須讓她面對現實,他心中的苦悶不亞於她啊。

  貝穎別過頭看著他。

  「我會盡力的,畢竟你為了搞定我爸媽吃了很多苦頭。」

  郎智軒一笑,伸手攬住她的肩。

  「放輕鬆點,後天他們就回去了。」

  貝穎點點頭,輕輕將頭靠在他寬闊的肩上,兩人不再說話了,依偎著彼此,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奇妙的……淡淡的……幸福的感覺……

  ☆    ☆    ☆

  午餐過後,郎智軒孝順的帶著雙親到故宮博物院去參觀。

  兩老熱烈討論著展覽的各種古畫,貝穎戰戰兢兢的尾隨於後。

  「你爸媽到底是做什麼的啊?」她輕聲問郎智軒。

  「我爸是退休教授啊,我媽是標準的家庭主婦。」

  難怪!貝穎希望他們專心看展覽就好,千萬不要注意到她的存在。但是偏偏天不從人願……

  「小穎。」

  啊!公公召喚,她硬著頭皮走向前。

  郎學文溫文慈藹的笑著。

  「這幅清朝古畫很漂亮,畫勁十足,把中國山水點飾得栩栩如生。你覺得如何?」

  啊……這?山水畫不就是那一個樣?她還能覺得如何?

  「嗯……的確很漂亮,這棵大樹面得好逼真,樹下的魚力爭上游,好生動哦。」她說完,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身後的郎智軒真的很想一頭撞牆。那棵大樹叫松柏,那條魚是一葉扁舟,她的隱形眼鏡忘了帶嗎?

  「哈哈哈!」郎學文大笑,貝穎卻只想哭。

  「新時代女性果然有獨到的見解,你說是不是?媽媽?」郎學文對愛妻笑道。

  徐瑾只是微笑點頭,沒說什麼。但貝穎知道,婆婆在心理肯定皺眉。她好生挫折的回到郎智軒身邊,低垂著腦袋,咬著唇片,覺得好糗。

  郎智軒拍拍她的肩膀給她安慰,但是……他實在說不出任何鼓勵的話來。唉!罷了,她真的已經盡力了。

  兩老終於開心的參觀完,也買了一堆紀念品,當然也把那幅「力爭上游」的小扁舟仿畫給買回家。公婆的意思是,智軒的家也該掛個典雅的畫作增添文藝氣氛。

  好不容易撐到晚餐時間,郎智軒也說服雙親在外用餐,還特地迎合父母的喜好選擇了一家古意盎然的茶館。

  「沒想到台北也有這種店啊?」郎學文似乎頗滿意。

  「軒兒,你的餐廳應該也是這種格調吧?」徐瑾問道。

  郎智軒的心作被針紮了一下般,但他的表面功夫還是很得體的笑著。

  「還好,現在在整修,有點亂。」

  「我們來這一趔,沒打擾你們做生意吧?」

  兩個人同時搖頭。

  「陪爸媽是應該的。」郎智軒說。

  「那明天就去你們店裡看看吧。」

  「是。」他們能拒絕嗎?

  四個人又陷入沉默,安靜的吃晚餐。

  「對了,你們的婚事……」郎學文一開口,差點讓兩人還來不及吞下的食物噎在喉嚨。貝穎趕緊灌了一口茶,郎智軒是含著筷子顫顫地望著他的親親老爸。終於還是躲不過這個話題。

  「你們才剛訂婚吧?」郎智軒點著頭,不知道老爸想說什麼,這時老媽代他開口了。

  「訂婚就同居……這樣好嗎?」她的神情有些苦惱。

  「我們……因為事業都忙嘛,這樣比較方便照顧對方啊。」郎智軒趕忙解釋。貝穎只能猛點頭。

  徐瑾還是憂心忡忡,柔聲歎道:「我知道,現在的孩子都很早熟,也很開放,只是……還沒過門的女孩子,我是擔心讓別人說話,玷污了女孩子家的清白。」玷污……清白……貝穎的頭已經隱隱作疼了。她現在是在民初時代嗎?

  郎智軒急中生智,脫口而出:「媽,其實……其實我們都分房睡啦。」

  貝穎瞪大了眼。郎智軒乾咳了一聲,貝穎才趕緊點頭附和:「對,分房睡……」

  徐瑾這才露出淡淡的笑容,轉過頭對喝著茶的郎學文說:「爸爸,那這兩晚我們也分房睡吧。你跟軒兒睡,我跟小穎睡就好。」

  兩人忍不在張眼結舌。

  郎學文笑呵呵的說:「當然好!畢竟他們還沒結婚啊。」

  這下,貝穎真的欲哭無淚了。要跟她婆婆睡兩晚耶!她寧願跟郎智軒擠一張床……啊!她想什麼啊?只是……只是真易出限婆婆一起睡覺,她於脆都不要睡好了,誰知道她這位端莊典雅的婆婆私底下會不會有什麼難纏的怪僻?

  ☆      ☆      ☆

  晚上九點整,兩老已經準備上床睡覺了。平常這個時間,可是他們兩人精神最好的時候耶。

  「我知道你們晚睡,但是也別太晚了,身體要顧啊。」徐瑾叮嚀著。

  「好,不會太晚睡的,你們先休息吧。」郎智軒哄他們進房。

  郎學文看見主臥房內的化妝台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化妝品,終於第一次輕輕地皺起了眉。郎智軒見狀,解釋道:「客房沒有梳妝合嘛!小穎是開精品店的,自己的門面當然要顧,才能說服客人啊。」

  徐瑾和貝穎也進來了,貝穎只覺得頭疼越來越厲害。

  「小穎已經很漂亮了,不需要化這麼濃的妝吧!」徐瑾柔聲說,卻讓貝穎頭皮發麻。

  「那些都是保養品啦,我不像媽媽天生麗質,完全看不出年齡啊。趁年輕好好保養,將來才可以跟媽媽一樣漂亮。」貝穎的嘴像沾了蜜一樣。哪個女人不愛聽自己保養得當,婆婆也不例外吧?

  徐瑾笑了,貝穎才稍稍安心。收拾了一些瓶瓶罐罐到外面另一間浴室,她可不敢在公公大人睡著了後,還進來卸妝。

  好不容易公公甘願上床了,貝穎也服侍婆婆到客房休息。關上房門,貝穎一溜煙衝到沙發上抱著抱枕倒臥在上。

  郎智軒也靜靜關上門,來到她身旁,一把將她拉坐起身。

  「你還行吧?」

  「我想出去喝酒。」她瞪眼低喊。

  「我也想,但是不行,被他們抓到,我們的耳朵肯定被念到長繭。」

  「我要抽煙!」她不釋放一些些壓力,不出三天,她會先發瘋。

  「到後面去。」他直接拉著她奔向後陽台。

  兩人像亢奮的毒癮者一樣吞雲吐霧,吐出的白煙都是內心無奈的辛酸。貝穎像洩了氣的皮球般趴在陽台上,這絕對是她這輩子最憂鬱的時候。

  「我已經習慣像跟我爸媽相處的那種大聲說話、不拘小節的樣子了。像這樣輕聲細語,還要裝氣質簡直要我的命!」

  「其實你做得不錯了。」

  「不錯?」貝穎瞪大了眼,「誰會白癡到把扁舟看成魚的?!」

  郎智軒忍不住一笑,立刻被她狠狠一瞪。

  「這你的真性情啊,很可愛。」

  「可愛個頭!蠢斃了。你爸媽肯定笑死我,覺得我沒氣質,配不上你。」

  郎智軒看著地,柔聲笑道:「聽你說這種話真不習慣。」

  貝穎還是瞪他,逕自吸煙。

  她怎麼會配不上他?這世界上要是真有一個女人可以跟他匹陪,那個人一定就是她了。

  「小穎……」他的呼喚,在夜裡十分感性。

  貝穎別過頭,郎智軒的眼中有一抹她為之一愣的柔情。他正要開口,腰際的手機卻突然響起。他接了起來,聲音變了,更輕、更柔了。轉過身去的呢喃,讓貝穎幾乎聽不見他的溫柔耳語。

  她的心情一下沉落谷底,她知道,電話那頭那個人,一定是小喬。他可愛的小情人。

  怎麼?她怎麼會忽然有這麼深的失落感?一股說不出的苦悶壓在心口,連吸入口中的煙味,都是苦澀的味道。貝穎偷偷看了他一眼,他的神情似乎相當無奈,還有一絲倦意,不知怎地……她的心有些不堪負荷的疼……

  郎智軒收回電話,吸了一口幾乎燃指的煙,和他的歎息隨著煙霧悠然地釋放出來。貝穎再為他點了一根煙遞給他。

  「謝了。」郎智軒淡淡一笑。

  「怎麼了?」

  「你覺得呢?」他反問。

  「小喬想你想瘋了,想來找你。」八九不離十吧?

  郎智軒苦笑了聲。

  「你真的是我的知己。」

  「我是你來婚妻耶。」她糾正他,隨即一愣,她那麼激動幹嗎?貝穎低下頭讓煙霧掩去自己奠名的倉皇。

  郎智軒看著她笑了。未婚妻……他們好像已經認定了彼此一般……

  「你是我的未婚妻啊,所以我不會對你有所隱瞞。」

  貝穎別過頭看著他。

  「小喬的新專輯大賣,紅得不得了,他說他壓力很大。」

  有我們大嗎?貝穎覺得他們比較可憐。

  「他只是個小孩,其實很矛盾。」

  「當然矛盾,是他自己一心想踏入演藝圈,現在成功了,卻受不了成名的壓力。其實這只是剛開始,等到他習慣了被人家捧上天的感覺,他很快就會適應了。」

  郎智軒笑道:「也這麼認為。」

  「那你覺得你們還能繼續走下去嗎?」貝穎這麼問他的時候,他心中的答柔是不確定的。因為,他已經有好幾天,真的,忘了想一想小喬了……

  「我不知道……」他很少會出現不確定的言詞,然而,他發現自己此刻的心情真的有點亂。

  「你呢?」反問她,「你跟峰哥?」

  「他人在夏威夷快活。」她的語氣一點也不像在說情人的事。

  兩人同時沉默了,濛濛白煙瀰漫了夜色,籠罩在心頭的感覺,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說不出的、奇妙的變化……

  「早點休息吧。」郎智軒打破沉默對她說。

  「我不想睡。」貝穎嘟起嘴。她根本不想進房跟婆婆一起睡覺。

  郎智軒一笑,這個時候的貝穎真的很可愛。

  「別忘了還有明天的仗要打。」

  貝穎整個人都失去鬥志了。

  「往好處想吧,以後就自由了啊。」

  會嗎?有那麼幸運嗎?貝穎總覺得老天爺特愛捉弄他們。

  郎智軒拍拍她的肩,捏了一下她的粉臉。

  「振作點,撐過明天就輕鬆了。」

  她無奈地點頭,才轉過身。郎智軒卻拉住她的手。貝穎回過頭,望進他深邃的黑眸;他的眼中有一抹戰兢的、猶豫的,還帶著……說不出的、掙扎的、掩飾不住的溫柔情懷。

  貝穎微微一愣,心臟卻不聽使喚的狂跳起來。

  仿若歎息,郎智軒俯下頭,輕輕貼上她微微發顫的柔軟唇片,不帶一絲激情的、柔若春水般的,甚至是心疼的、呵護的、溫柔的一吻。

  貝穎原本睜大了眼,他的親吻卻是輕柔得像要揉化她的錯愕。就當是彼此的感激與鼓勵吧……她隨即閉上雙眼,體驗他帶給她最深刻最柔情的親吻。彼此口中的煙草味,更催化了悸動的神經。他不是喝醉,也沒有夢遊,那是他給她第一次的、是親密的深吻……

  貝穎睜開了眼,她眼中透著迷濛蕩漾的水波,雙頰透著柔潤的潮紅,讓她的美麗在夜下更添柔媚。

  郎智軒的呼吸有些急促,臉頰也滾燙如火燒,他略顯尷尬的低下了頭。

  「我……」

  貝穎更是懷疑自己是不是發燒了,她按著紅透的雙頰,咬著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我……那個……我不是……」郎智軒不知如何化解此刻的氣氛,所有的表達能力好像都停擺了。

  「我去卸妝睡覺了。」貝穎只得隨口一說,慌忙的跑回屋裡。

  「小穎……」郎智軒訥訥啟口,他有了短暫的失神,剛才……絕不是一時失控,更不是意亂情迷,他只是突然很想很想吻她……這樣而已。然……真的只有這樣而已嗎?

  反身趴在陽台上,讓深沉的夜幕冷卻自己紛亂的思緒。他們都巳經不是育春期的思春少年了,居然會被一 個吻擾亂了心海。他覺得有點可笑,也沒用有點可悲……他明明是個只愛男人的同性戀,為什麼會對小穎有這般「出軌」的舉動?而且是在他們開始同居了以後。他們不是一直以為,彼此是最安全的異性朋友嗎?還是死黨耶。

  為什麼會這樣呢?他的腦子裡什麼時候已經都被小穎填滿了?小喬呢?怎麼好幾天沒聯絡,終於接到他的電話,他卻一點也沒有興奮的感覺了呢。

  他的恐女症,怎麼一遇上小穎就完全復原了呢?

  小穎她……又是怎麼想的呢?

  她還能怎麼想?

  靜悄悄地溜回客房,看見婆婆已經熟睡,她躡手躡腳的爬上床,卻一點睡意都沒有,滿腦子都是智軒剛剛吻她的畫面。

  她的峰哥都不知道被她拋到幾千幾萬里之外了,她應該要滿懷愧疚,在心中默念向他陪罪的,怎麼怎麼……峰哥變得那麼模糊?她想來想去,滿腦子都是智軒的模樣。

  她怎麼可以在峰哥出國的時候背叛了他呢?她皺緊了眉頭。什麼背叛?這麼嚴直的罪名!何況她跟智軒……只不過睡在一起、接個吻而已。

  她卻無法說服自己,她跟智軒只是在演戲。

  智軒的吻……居然讓她一夜無法成眠。

  ☆    ☆    ☆

  人生最痛苦的事,大概就是想睡睡不著,好不容易睡著了,又硬生生被挖起來吧?

  貝英依稀感覺自己昏沉沉的進入夢鄉了,眼皮才剛合上,她的婆婆大人就把她叫起床了。

  「小穎,小穎,該起床了。」

  「讓我再睡一會……」她翻了個身繼續睡。

  徐瑾搖了搖頭,直接扯下她的被子。

  「起床吧,小穎。」她已經開始摺被子了。

  貝穎驚醒過來,散著一頭蓬鬆的亂髮呆望著她。天啊!難過的一天又要開始了,她的頭快裂了!

  「趕快去梳洗一下吧,我們要到公園做運動。」

  做……做運動?貝穎睜大眼看向窗外,天都還沒亮耶!現在到底是幾點?看了一眼鬧鐘,她差點要哀嚎出聲。才四點半啊!

  貝穎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穿著樸素的牛仔褲,因為她沒有運動褲;踩著拖鞋,因為她只有高跟鞋跟靴子,套上郎智軒的大T恤,因為她只有清涼的小背心;素著一張沒有上妝的惺忪睡臉,綁著隨意紮起的馬尾,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跟著兩個老人家到公園打太極拳。

  郎智軒的情形也不比她好過。一樣穿拖鞋、T恤、牛仔褲,頭發來不及梳,鬍渣也沒時間刮,簡直就像一對落魄的男女,有一下沒一下的跟著兩老晃頭擺手。

  「還是早晨空氣好啊!」郎學文精神奕奕的笑道,完全沒注意到兩個年輕人還在半夢半醒的邊緣。

  郎智軒不經意的別過頭看看貝穎,剎那間睡意全 消。小穎的氣色簡直難看得可以。

  「小穎。」他晃了一下她的肩膀,才把貝穎幾乎掉下來的眼皮給晃開來。

  貝穎神色呆滯的看著他。

  「清醒一點。」他壓低了聲音說。

  她也很想清醒啊,連續幾天失眠,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了!

  「你別晃我了,我的頭好暈哦。」

  郎智軒一驚,看她臉色真的蒼白得嚇人,她不會在這種時候病倒了吧?!這下他真的緊張了。

  「爸媽,你們做運動,我先帶小穎回去。」

  「怎麼回事啊?」徐瑾走了過來。

  「沒事,她有點不舒服。」

  「那就送她去醫院啊。」郎學文看起來很擔心。

  應該沒那麼嚴重吧?但郎智軒還是聽從父母的話,扶著昏昏欲睡的她上車,兩老也跟上去,然後急忙將她送往醫院。

  老天啊!這不是開玩笑的啊!郎智軒急出一身汗,完全不自覺自己的心都快被她嚇出心臟病來了。她如果真出了什麼差錯,他怎麼對得起她、怎麼對得起貝家兩老、怎麼對得起遠在海外的峰哥、怎麼對用起……唉!他已經亂得手足無措了。心急的不斷觀看側坐的她,此刻他的心……真的根疼、很疼…… 


第六章


  睡眼不足,加上壓力過大,引起的暫時性腦神經衰弱。

  郎智軒簡直哭笑不得。他可不敢跟在外面等候的兩個老人家這麼說。

  「讓她睡一覺就沒事了。」醫生說,認為他大驚小怪了點。

  他的確是大驚小怪,誰知道貝穎一向是個女強人樣,會這麼虛弱的快昏倒,他當然嚇到沒力了。

  還好!她真的沒事。坐在床沿看著她酣睡的容顏,他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他剛剛像發了狂一樣抱著她衝進醫院,驚惶失措的模樣,簡直讓醫生以為他懷中的人已經瀕臨死亡邊緣一般。

  呵!他真的瘋了,只有瘋了才能解釋他會對一個女人有這樣失控的表現,而那個女人,還是他最不把她當女人看的兄弟。」簡直諷刺!他只能自嘲的笑自己。

  「小穎沒事吧?」郎學文帶著徐瑾進來。

  「沒事,她只是……貧血。」只好這麼回答。

  「軒兒,你要好好照顧人家啊。」

  「我知道。」照顧她……他已經把它當作是自己的責任了。

  貝穎這一睡,直睡到中午才起床,還是因為醫院病床不夠用了,郎智軒於心不忍的把她叫醒的。

  「我怎麼會在這裡?」她一醒來,發現自己居然躺在醫院,嚇得神志瞬間清醒。

  郎智軒忍著笑:「回去我再跟你說。」

  貝穎迷糊的看見公公對她投以關懷心憐的眼神,婆婆依然面帶些些愁容的淺笑。到底是怎麼回事?

  ☆     ☆      ☆

  回到家,體貼的婆婆親自下廚做羹湯。貝穎偷得半刻閒,可以躲在郎智軒房裡化妝換衣服,她快受不了自己的醜樣子了。

  「其實你不化妝也很漂亮啊。」郎智軒站在梳妝台旁笑著說。

  「下午你爸媽要去我店裡耶,要是被我的客人看見我這副邋遢樣,不被笑死才怪。」貝穎撲著粉說。

  郎智軒提醒她:「不要化太濃啊,免得我媽又有意見。」

  「我知道。」她只化了一個淡淡的彩妝,忙著翻箱倒櫃找一件適當的衣服。

  「這件不行,這件太露……這件?太花稍了。哎喲!我帶來的衣服太少了啦。

  還太少?她整整搬了三大箱的行李來耶。

  「就這件吧。」郎智軒挑出一件紅色貼身短袖上衣,不太露,不算花稍,老媽應該還可以接受。

  好吧,至少這件跟牛仔褲還蠻搭配的。她當場就要脫下T恤,隨即一愣。

  「你還站在那幹嗎?我要換衣服了耶。」

  「哦!對不起。」他一時沒注意,紅著臉趕緊溜出去,順手關上門。奇怪?他發現他跟小穎的相處,越來越不自然了。

  婆婆的好手藝,真是好到讓同為女人的她感到汗顏。好在公婆體諒她身體微恙,這頓午餐倒是吃得相當平安。

  吃完飯,公婆捨去午睡的時間,大概是因為上午她在醫院睡太久了,耽擱了參觀他們的店的行程。郎智軒決定先帶他們上山到夢湯看一看,然後再到貝穎的精品店去,整個下午差不多就可以耗掉了,再直接帶他們到外面用餐,然後回家睡覺,明天一早就送他們去搭飛機,一切完美!

  當然,完美的安排也要有完美的默契。吃過苦頭的貝穎今天完全不敢怠慢。到了夢湯後,她很安分的跟在婆婆身邊,最好的方式就是除非他們問話,否則她絕不輕易開口。

  夢湯的工作人員再次收到老闆的緊急通知,個個精神抖擻、笑臉迎人,故作忙碌的在餐廳內穿梭。

  兩老佇立在門口,郎學文臉上有著無比的驕傲榮光。郎智軒看了頗感安慰,但他的親親老媽嘛……

  「好奇怪的吧檯哦。」徐瑾皺眉了。

  「媽,這是創意啊!在台北要開店賺錢就要有噱頭。」郎智軒解釋說。

  「嗯……」徐瑾踏入廳內觀視,郎智軒緊跟在後。

  「那是什麼?」徐瑾看見裡部有一面黑布罩住整面牆,好奇的就要走過去。

  「媽!」郎智軒一喊,徐瑾狐疑的回過頭。

  「那裡面很亂,在整修,味道不好,你還是別去看了。」他冒著冷汗說。其實裡面是隱密特殊的包廂,再進去的話有三溫暖的設備,通過迴廊還有露天溫泉區。要是讓他們看見,他說破嘴也不知該如何解釋了。

  「好吧。」還好老媽好說話。

  三人一轉過身,就看見郎學文對著一名清秀俊美的員工說話,美少年似乎面有難色,郎智軒心頭一緊,趕忙跑過去解圍。

  「爸?」

  老闆過來,少年如釋重負的一溜煙跑掉。

  「呵呵!」郎學文的笑聲讓郎智軒一陣心悸。

  「現在年輕人肯吃苦的不多了啊。」

  郎智軒有點害怕的看著老爸。

  「我只是問問他工作辛不辛苦,你有沒有虧待他們啊,還有生意怎麼樣,來的客人都是什麼人啊。」郎學文笑道。

  在夢湯工作當然不辛苦,薪資高,小費多,來的客人都是有錢人……當然!這絕對不能讓他們知道的,難怪那位員工要不知所云了,還好他來得快。

  「怎麼都沒有半個客人啊?」徐瑾又提出疑問了。

  郎智軒只能重複這樣的回答。

  「整修期間,暫停營業了。」

  「會不會虧損啊?」

  「不會,這也是應該的啊。隨時給客人新鮮感,讓客人覺得來這裡消費很值得。」才怪!他的心血啊……

  「也對。「徐瑾微微一笑,感動的對老公說:「我們的軒兒真的長大了呢。」

  「是啊,是個大人了。」兩老感動得差點又要抱在一起落淚了。

  貝穎實在很想笑,但是想到他是在這種無盡的親情壓力之下長大的,她的竊笑頓時變成深切的同情。

  「好了,我們該走了,免得塞車。」再待下去郎智軒真的會先發狂。

  臨走前,兩老再一次回頭深深看了愛子一手經營起的店,滿心安慰的含淚點頭上車。郎智軒已經雞皮疙瘩爬滿身了。

  接下來,輪到貝穎要發抖了。眼看車子越來越接近自己的店,她內心的不安就更添一層。忽地一愣!她抬起頭呆望著單手駕車的郎智軒。郎智軒別過頭給她一個微笑,瞬間平擾了她的心慌。她低下頭,看著郎智軒的大手輕輕地握著她發顫的手,逐漸的,她的手心不再冒汗了;莫名地,她的緊張也退去了。他適時而來的溫暖,給了她很大的鼓勵。

  貝穎顫抖著開了門。她店裡的電話答錄機已經波灌爆了,不想也知道一定那些多金太太們留言詢問她這幾天怎麼沒做生意啦,哪條金鏈子到貨了沒啊,哪件皮飾送來了沒用啊,她只能暫時忍痛不回應,等擺平這兩位老人家再一一回復。要是跑了這些花錢如流水的老主顧,她夢想的第二家分店就遙遙無期了。

  貝穎靠到郎智軒身後,讓兩位老人家專心參觀這不到十坪大的小店。店小歸小,可是應有盡有,賣的全是高檔貨,想在她這裡消費可是要有過人的財力才行。

  郎學文沒說什麼,他對這些女人家的玩意兒不太瞭解。貝穎對婆婆的看法比較擔心,尤其她看見婆婆的眉頭漸漸繁蹙,她內心暗叫不妙。

  徐瑾輕輕撥看成排的高級服飾,終於開口了。

  「怎麼這衣服……布料都這麼少啊?」

  「衣服講究的是質感,客人喜歡,我就盡量配合了。」

  徐瑾點點頭,沒再說什麼。轉往另一邊看玻璃櫃上的首飾,她不禁搖搖頭。

  「真不懂現在的女孩子在想什麼!」

  郎學文走過來笑道:「年輕人嘛!總是喜歡特立獨行,這不是我們的年代了啊。」

  「是啊。」徐瑾哀傷的說。一旁的兩人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好。

  「可是你看小穎一個女孩子家,獨自經音一家店也很不容易啊。何況是在台北呢。」果然公公對媳婦比較好。

  徐瑾點點頭,看起來好像不再發表什麼意見了。貝穎稍稍可以喘口氣。郎智軒也適時的向前一步解圍——

  「爸媽,你們今天沒有睡午覺,應該累了吧?不如我們早點去吃晚飯,早點回家休息。」

  「也好。」

  兩老走出門,郎智軒立刻拉著貝穎。

  「你的答錄機?」

  「沒關係,等你爸媽回去我再回。損失一些生意死不了的,而且跟你的夢湯比起來,這些算什麼。」她回答得相當義氣。郎智軒簡直感動得想抱住她了。

  已經拗到最後一晚了,貝穎的夢魘很快就會離去了,現在再怎麼可怕她都忍受得住!

  最後的快樂晚餐,郎智軒帶著一家子來到五星級飯店吃飯,好像是為了慶祝他們的噩夢就快遠離他們而去的慶功宴一般。

  「隨便吃吃就好,不需要這麼浪費啊。」徐瑾不太適應的說。

  「爸媽,你們難得上來台北一趟,就當作吃喜酒嘛!」郎智軒說完,就發現自己說錯話了。

  徐瑾秀眉一垂,別過頭,眼眶一紅,嚇得郎智軒和貝穎兩人倒吸了一口氣。她的眼淚還真是說來就來,一點也不囉嗦,

  「喜酒……我盼了大半輩子……終於可以喝到軒兒的喜酒了。」徐瑾輕聲啜泣。郎學文溫柔地拍撫著她的肩微笑。

  「我們應該高興啊。軒兒這麼有成就,小穎也很乖巧,真不枉我們天天為他燒香拜佛了。」

  兩人心虛的互著一眼。成就……要是他們知道他經營的是牛郎店,他們還會這麼驕做嗎?乖巧……第一次有人這麼形容她,而且還是長輩咧。

  服務生端來餐點了,詭異的晚餐氣氛持續進行中……

  「小穎啊,你府上哪裡啊?」郎學文開始身家調查了。

  「台南。」她努力保持輕聲細語,面帶微笑。

  「哦?我們算同鄉呢。」郎學文笑著說。

  公公高興就好了。

  「親家在哪高就啊?」

  這……她能說她老爸是昔日的地痞流氓,老媽是土財主的嬌嬌女嗎?

  「我老……不是,我父親以前是會計師,現在退休了。母親是個家庭主婦。」以前老爸專門索取保護費,也算會計師吧?應正都是算錢的。

  郎智軒強忍著笑意,他真佩服小穎的腦筋急轉彎。

  「嗯」郎學文點點頭,「你還有兄弟姐妹嗎?」

  「我是獨生女。」

  「這樣啊。軒兒是獨生子,你們可要互相照顧啊。」

  「我會的。」貝穎笑得甜蜜可人,偷偷踢了一下郎智軒的腳。郎智軒打起腰桿坐直了身子,他憋笑憋得好辛苦哦。

  「小穎平常都做些什麼休閒娛樂?」婆婆也發問了。

  逛街血拼她最愛,要不就去唱歌,到Pub舞喝酒,當然……她絕對不敢這麼說。

  「我花很多時間在店裡,有空的話就陪智軒看看書、聽聽音樂、整理整理家裡。」天啊!她真怕會遭天打雷劈,這種慌話她竟也說得出口?!

  郎智軒巳經憋到臉都紅了。

  「不知道你都涉獵哪一類書籍?」

  這個婆婆是存心找她麻煩是嗎?貝穎已經笑不出來了,說到讀書,那是她的罩門哪。

  「我……我什麼書都愛看啊。」貝穎昧著良心說,又踢了郎智軒一腳,暗示他趕快替她解圍。

  「小穎沒什麼時間看書,我房間書櫃裡的書就夠她看了。」郎智軒趕緊歇口,故作輕鬆說:「爸媽,快吃吧,菜都涼了。」

  他向貝穎眨了眨眼,貝穎根本沒胃口。她只想趕快結束這一切,然後狠狠的睡它幾天覺,再出去瘋狂的慰勞自己這幾天的辛苦。

  最後一夜了,天一亮睜開眼就自由了!貝穎安慰著自己,悄悄地爬。屎,偷看了身旁的婆婆一眼。她似乎已經熟睡了,貝穎這才安心的閉上眼睛,哪知……

  「小穎。」

  貝穎嚇得差點跳起來,她猛地張開眼睛別過頭去。

  「媽……你怎麼還沒睡?」

  徐瑾微微一笑。

  「睡不著,可以跟你聊聊嗎?」

  當然可以,只要不要考她國文就好了。

  「好。」

  「其實我知道……」

  貝穎又一嚇,天,難道她這個睿智的婆婆知道他們的騙局?

  「昨天的午餐,不是你煮的吧?」

  原來是這件事!嚇死她了。貝穎臉一紅。

  「我……」

  徐瑾依然淡笑,柔聲細語:「你是都市女孩,不會做家事很正常。」

  貝穎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跟軒兒都在討好我們,其實我們都看得出來。」

  唉!她的演技真是太差了。

  「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看見軒兒成家。」她緩緩別過頭看著貝穎,語氣十分柔和:「我看得出來,軒兒很重視你。」

  貝穎微微一愣。

  「今早你昏倒了,軒兒簡直像發瘋了似的,我還沒看過他那麼緊張的模樣。」

  不知怎地,貝穎心跳得越急,臉就紅得越快。

  「軒兒所愛的人,我們是絕對不會反對的,那是他的選擇啊。而且我相信軒兒的眼光。」

  貝穎怔怔地望著她,心裡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智軒所愛的人……應該是小喬,不是她。但是……現在她的心卻好感動,她看見的,是一個愛子情切的母親,正把她的信任托付給她……

  「從小,軒兒就很努力的在我們面前做一個好孩子,他有責任感,因為是獨生子,所以他不敢讓我們失望。但是我知道,他終究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從他決定上台北唸書、工作、自己創業,我們都由著他,相信他……」徐瑾含淚說著,眼中閃爍的淚光充滿了無比的驕傲。

  「我們就他一個孩子,希望他幸福……是我們最大的願望。」

  「媽……」不知是不是被她的一番話感動,還是言出於心,貝穎不經大腦的回道:「我會給他幸福的。」語畢,她的臉都紅了。

  徐瑾欣慰地一笑。

  「我承認,你和我理想中的媳婦很不一樣,但是我相信你們是相愛的。要是逼軒兒娶一個他不愛的女孩,他一定不會開心的。我只希望你們快快樂樂的過一輩子。」

  她這個多愁善感的婆婆啊……害她也想哭了。

  「有媽媽的祝福,我們會很快樂的。」她柔聲笑道。

  徐瑾拍拍她的肩,點了點頭,閉上眼入睡了。然而貝穎再次陷入失眠的狀況,想著婆婆的一番言語,她淡淡地笑了。其實,他們也是一對可愛的父母啊。

  ☆   ☆     ☆

  郎智軒呆望著貝穎,張口結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貝穎第一次不用人叫就自動起床,自動自發的起了個大早到市場買了身上這套便宜的洋裝和一雙簡單的平底涼鞋,然後買了熱騰騰的早餐整齊的排在餐桌上。

  她是受了什麼刺激嗎?一夜之間居然轉變這麼大?郎智軒懷疑他是不是看錯人了,她是小穎嗎?

  「軒兒,吃早點了。」她柔聲一喚,差點讓他精神錯亂。

  「不要學我爸媽那樣叫我。」他拉著她的手低喊:「你這衣服哪來的?還有……你幹嗎把自己搞成這副德性?」

  貝穎一臉無辜地眨了眨眼看著他。

  「我剛剛到市場買的啊,我不知道一件洋裝居然只要三百九耶!還有涼鞋,兩百塊就買到了,原來市場的東西便宜到這種地步,難怪歐巴桑都喜歡逛傳統市場。」

  這不是重點。她怎麼會忽然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也不通知他一下,害他以為什麼時侯家裡請了個菲傭來了!況且……今天就要送兩老回去了,她現在才改頭換面,會不會太遲了點?

  「你……這到底……」他還來不及發問,貝穎已經回過身展開甜美的笑容。

  「爸媽,早安。」不但嘴巴甜,還懂得過去祭公婆的手上座呢。

  郎智軒看傻了眼。

  「我買了清粥小菜,都選了口味淡的食物,希望爸媽吃得慣。」貝穎慇勤地為他們盛稀飯。

  「真是麻煩你了。」郎學文微笑說。

  「應該的。」貝穎笑著說,看了已經驚嚇過度、呆站在一旁的郎智軒一眼。

  「智軒,坐好吃早餐吧。」

  「啊?」郎智軒回過神,「喔!」他趕緊就坐。這樣的小穎,他實在無法適應。

  這一家子,度過了最溫馨和諧的早晨時光。

  終於,最令人雀躍的時刻到了!郎智軒提著行李,貝穎挽著婆婆的手走入機場大廳。徐瑾已經開始擦眼淚了。

  「回去以後,我們會開始準備你們的婚事。」郎學文對郎智軒說。

  「我跟小穎會再討論的。」

  「我跟你媽會算好日子,越快越好。」郎學文一臉笑意。

  「爸,我知道你們心急,不過也要等我們的工作配合啊。」郎智軒使用拖延戰術。

  「沒關係。到時我會打電話給你。」

  郎智軒只能乾笑點頭。徐瑾走了過來,握住郎智軒的手,淚眼汪汪的啟口:「軒兒,你也不要只顧著做生意,自己身體要顧好。」

  「我知道。」

  「小穎也是,你要好好照顧人家。」

  「我懂。」

  「還有……」

  「好了,媽媽,他們年輕人知道該怎麼做。」郎學文拍拍愛妻的肩膀。徐瑾扶著眼淚點頭。

  十八相送進行到他們依依不捨地走入出境門,徐瑾的眼淚已經快把機場淹沒了。兩人揮著手向他們道別,直到兩老的身形消失在他們的視線內。

  結束了!自由了,不會再有突如其來的意外了吧?

  兩人同時放下舉酸的手,別過頭深深望著對方。頓時,機場像在瞬間綻放出燦爛的光彩,他們再也禁不住狂喜,當著來往路人的面大聲歡呼。

  「智軒!」

  「小穎!」

  攤開手,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快樂得像要飛上了天。

  「不用再緊張了!」

  「不會再失眠了!」

  「不用再早起了!」

  「不必再演戲了!」

  貝穎抱著他又叫又跳,郎智軒倏地捧起她的臉,在過路人驚愕側目下忘情地低下頭,直接吻上她的唇。

  貝穎的歡愉瞬間轟然乍醒,她瞪大了眼,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心魂都要飛散。

  郎智軒猛然一愣,鬆開了手,往後退了一步,兩個人的臉一樣通紅。

  「對不起,我……」他怎麼又失控了?郎智軒一顆心差點跳出胸口。

  貝穎呆愣愣的看著他,她的雙頰泛紅,心跳失速。那瞬間,她心口湧現的浪潮,卻是抵也抵不住的澎湃激昂。她望著他笑了,他們之間,還需要介意些什麼?還懦要矜持些什麼嗎?

  貝穎衝向前,雙手環繞住他的頸項,她柔軟的紅唇緊緊貼上他溫熱的唇片,管它是一時衝動也好、意亂情迷也罷,這個時候,一個吻就是最好的鼓勵!

  ☆    ☆     ☆

  滿心歡喜的回到郎智軒家,貝穎第一件事就是換上她火辣的勁袋,恢復她艷麗動人的裝扮。

  「我還是習慣你這模樣。」郎智軒輕鬆的坐在沙發上點煙,他還開了一瓶酒,拿出兩個高腳杯,準備好好犒賞一下這幾天兩人的辛苦。

  「恢復自由身,人生一大快事也!」貝穎抽過他手中的煙,郎智軒為彼此倒酒,敬她一杯。

  「謝謝。」

  「說什麼傻話!」貝穎一笑,和他杯口相碰。

  喝了一口好酒,她滿意的笑了,放下酒杯,放鬆的倒進沙發裡。

  「好舒服喔!好像已經好久沒有這麼輕鬆了一樣。」

  郎智軒笑望著她,他的心情和她一樣好,卻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奠名的失落感。他不懂那是什麼感覺……是不是因為好不容易撐過這些麻煩了,結束了,就意味著:她也該搬離開這裡了?

  其實……她也一樣,她似乎已經習慣了這裡,不可思議,她不過才來這裡住了幾天而已。

  「智軒。」

  「小穎。」兩人異口同聲說,又同時一笑。

  「看來我們的默契還是一樣好。」貝穎笑道。

  「你先說。」

  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心裡有點怪怪的而巳。

  「你先說吧。」

  「沒什麼。」他柔聲一笑。

  氣氛……好像有點尷尬起來。

  「晚上去吃頓好的?」貝穎提議。

  「沒問題。」

  「說好我請客哦。」貝穎說。郎智軒笑了。「你講就你請。」

  「然後晚上去Pub玩它一晚。」

  「隨你嘍!」再然後呢?他有點不捨。

  「先這樣嘍,自由萬歲!」貝穎跟他乾杯。郎智軒也配合的笑著乾杯。

  兩個人……似乎都在掩飾些什麼。

  狠狠的瘋它整晚的兩人,像脫韁的野馬一般比平常更瘋狂的玩樂,他們還找來一群酒肉朋友徹底的狂歡,直到深夜凌晨才醉醺醺的回到家。

  「好開心,好像好久沒這麼開心了。」貝穎一進門就直接倒在沙發裡傻笑。

  郎智軒更誇張,他鞋一踢就倒臥在地上。

  「我發現你酒量變差了。」貝穎笑他。

  「年紀大了啊。自從跟你爸到酒家喝了一晚,我就發現自己不如從前了。」

  「遜!比我還遜!」貝穎不知是真醉還假醉,跟路走到他身邊把他拉了起來,「喂,你真要睡死在這裡啊?我可背不動你。」

  「我沒要你背我,大不了今天就躺在這裡睡覺。」他大手一伸,一把將她攬在自己胸前。貝穎趴在他身上,不停的傻笑,雙頰因酒醉而滾燙髮紅。

  「你真的醉了。」

  醉了,是一個好借口!

  「你呢?醉了嗎?」沒有開燈的客廳,從窗口透射而入的光芒,把他的深眸映射出漩渦般迷離的光彩。

  貝穎看著他,她明白……他們都在說服自己,以酒醉的借口讓彼此有個台階可下。她的呼吸急促,心跳狂烈,所有的理智就讓酒精焚化殆盡去吧。

  「醉了,醉得一塌糊塗了!」她點著頭說。

  「我也醉了,醉得神志不清了……」他的喘息帶著濃郁酒氣,瞬間催眠了彼此的神經。

  「對,我們都醉了……是因為醉了……因為醉了……」她俯下頭吻住他的嘴唇,狂烈激情的一吻,瞬間幾乎崩潰了兩人所有的思考。

  也不需要思考了,也管不了理性了。因為醉了,醉得一塌糊塗了,醉得神智不清了,醉得暫時忘記他是gay、她是情婦了,都是因為……醉了啊。

  是不是真醉了?他們心裡才知道。為什麼無法控制?他們也理不清理由。夜是美的,人是醉的,放縱的激恰……是真的。

  多年之後,她是他第一個碰觸的女人,他幾乎快忘記那動人的曲線帶來的柔軟觸感,像觸電般引起他忘情的戰慄,勾動他激昂的熱情,像是不曾嘗過的甜美蜜糖,滲入他的身體,連每一道血管都要燃燒起來了一般。

  她彷彿不曾體驗過這樣的狂熱激情,就老峰哥也不曾帶給她如此的顛峰歡愉。她的身體就像含苞的蓓蕾在春陽下綻放柔嫩的瓣片般,他如雨的唇印賜予了她釋放的美麗……

  陽光,透過輕揚的窗簾灑落在大床上,皺褶的床單、隨地散落的衣物,床上相擁成眠的兩人,在在顯示了一夜激情。

  郎智軒先被萬蟻蝕腦般的疼痛刺激醒來,他皺著眉頭半睜開眼,倏地一嚇!驚見自己全身赤裸的躺在床上,一手還環抱著趴在他胸前熟睡的貝穎,他頓時清醒,記憶回到昨晚的朦朧畫面,如幻似真……難道他們真的做了?

  事實擺在眼前,他想說服自己是做夢都沒辦法。這下他尷尬得想跳樓了,要是小穎醒過來,看見自己也光著身子不發狂才怪!

  小心翼翼的抬起手臀,謹慎地不驚醒她,郎智軒飛快地溜下床衝進浴室。

  就在他一離開床時,貝穎就巳經醒了。她聽見了關門聲才敢張開眼睛,倏地坐起身,拉高被子包住自己光裸的身體,她壓制不了心臟的狂跳和直線上升的體溫。天啊!她……她做了什麼?她羞得想立刻消失不見!待會兩個人見面了會有多尷尬啊?!

  貝穎立刻起身,抓起自己散落在地的衣服跑到外面的盥洗室梳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超快速將自己整理完畢,然後衝回臥房拖出行李箱開始收拾她的雜物。

  郎智軒坐在馬桶上抱頭苦思,該出去嗎?見面第一句話該說什麼呢?

  早安?哎呀!太陽都曬屁股了。

  沒弄痛你吧?天啊!說什麼蠢話!

  你還滿意嗎?不行啊,她不賞我一記爆栗才怪。

  就在郎智軒苦惱著該不該走出浴室時,他聽見門外不尋常的聲響。微微一愣,他趕緊開了門睜大了眼。

  「小……小穎?」

  貝穎一驚,好不容易收拾好的衣服又掉了滿地,一回過頭,看見他只穿了一件運動短褲,她的臉立刻又像煮熟的蝦子般紅透發燙。

  「你在幹嗎?」郎智軒緊張的說。

  「我……我在收拾行李啊。」貝穎按下心慌,用力擠出一個不太自然的笑容,「再不回家,我的小窩都要長蜘蛛網了。」

  郎智軒看著她,心情一下沉落谷底,他卻毫不自覺。緩緩蹲下身,收拾著地上的衣物。

  「我幫你。」 貝穎著了他一眼,忍下心頭混亂的情緒,兩人沉默地整理她的隨易物。花了好些時間才把他的房間恢復原狀。

  貝穎把抽屜裡他原來的用品擺上梳妝台,心裡……越來越不捨了。

  「對了。」她回過頭,郎智軒正在整理衣服。

  「你跟小喬的照片可以拿出來了,免得他來的時候沒看見又跟你發脾氣。」

  他跟小喬的照片……他垂下頭,沒有任何動作。

  貝穎跪下身,伸手進去床底。

  「我記得你把照片藏在這裡。」

  「小穎。」郎智軒制止了她。

  貝穎別過頭一愣,郎智軒握住她的手看著她,他輕輕一笑,搖了搖頭。

  「沒關係。」

  「智軒……」

  「我來整理就好。」鬆開她的手,郎智軒起身拿了一套衣褲走進浴室。貝穎還愣愣地跪在地上。他的手一離開她,她的手臂像被灌進一道冷風般失去溫曖。

  貝穎呆坐在沙發上看著自己的行李發呆,郎智軒關上臥室房門,走近她身邊蹲下身看著她。

  「我送你回家。」郎智軒起身提起她的行李走到門 口,卻發現貝穎還呆坐在沙發上動也不動。

  「小穎?」

  貝穎回過神。

  「來了。」這裡的一切,她比誰都熟悉,以前她三不五時就跑來這裡,現在只是回復到以前的樣子而已,她想來隨時都可以來啊,怎麼她會如此感傷?又如此的依依不捨呢?

  車上,兩人自認識以來,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安靜過。他們總有說不完的話題,總有許多笑料讓對方開心,總是默契十足的猜到對方的心思,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子,不敢去看對方,不想猜想對方的想法……他們內心想的,其實都一樣。

  「要不要?」郎智軒點了一根煙給她。

  當然要,她心煩得要死。接過他的煙,降下車窗悶悶的抽著。

  郎智軒又為自己點了一根。

  「這麼安靜,好奇怪。」郎智軒淡笑了聲。

  「是你要我裝氣質的啊。」

  郎智軒一笑。

  「我爸媽都已經走了耶,還裝啊?」他們還是試圖重回往日的嘻笑,但是,有一句沒下句,氣氛還是詭異得可以。

  「小穎。」郎智軒輕聲喚她。

  「嗯?」

  「我……」

  「想說什麼就說嘛,這不像你了。」

  是啊,這不像他,她還不是一樣?

  「我只是想知道……為什麼昨天……」他還沒說完,貝穎就故作號張的叫了一聲:「前面右轉!」喊完,她紅著臉轉過頭幾乎想一頭撞窗了,她家他來了幾百次,當初搬家還是他幫忙的,他會不知道什麼時任該轉哪一邊嗎?

  郎智軒笑了,他知道她和他一樣,都對昨晚的事感到難以啟齒,就算他們是最好的朋友,也免不了尷尬。

  停好車,郎智軒幫她把行車提回家。一進家門,貝穎嗅到的竟是陌生的空氣。

  「想家吧?」郎智軒笑道。

  「想死了呢。」她口是心非的說。「行李隨便擺著,我自已整理就好。」

  郎智軒環視著她的單身套房,她似乎早已經決定好獨身的打算了,她把她的小窩佈置得非常溫馨,他心裡卻有一種落寞的心疼。

  「要不要喝咖啡?」貝穎問他。

  「不了,我想到夢湯去,再不開店,我真的要跑路了。」他笑著婉拒。

  貝穎點了點頭,忽然間好像什麼都不對勁了,她晃著手,不知道該做些什麼表情好。

  「那我先走了。」

  「不要!」貝穎一喊,郎智軒一愣。

  天!我在說什麼?貝穎紅透了臉,支支吾吾開口:「我……我是說……不要開快車。」貝穎啊,你的豪氣到哪去了啊?

  郎智軒一笑。

  「我知道,我再打電話給你。」

  她只能傻傻的點頭。

  他有點猶豫,望著她失神的模樣,有一股小女孩似的天真,讓人不得不心動的天真。他還是不由自主的向前,輕輕地在她光滑的額上印下一個輕吻。

  除了呆滯,還是呆滯。他走了,她還傻傻地無法回神。

  他們現在……跟情侶有什麼兩樣?喔不,他們可是有實無名的「未婚夫妻」了呢。貝穎猛地一愣,衝到陽台上往下看。

  郎智軒的車正好回轉,從她視線裡飛快的離去,那疾駛的車影,彷彿連帶的把她的思緒都扯離了開來。

  從她懂得談戀愛以來,她還沒像現在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她總是讓男人捧著、膩著、寵著。她選擇的對象永遠不用她付出真感情,或許就像智軒所說的,他們都是不願意負責的人,所以他選擇愛男人,她選擇當第三者……

  但是,從不曾像此刻,她對智軒有了別於其他男人的感覺,那種感覺,陌生又甜蜜,奇妙又酸楚。他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契合的知己;不但志同道合,默契十足,連在床上都……

  她抱住了頭,整個人趴在陽台上,就是因為昨夜他們做了不該做的事,才造成今天前所未有的尷尬場面,兩人越是避而不談,越是窘迫不自然。

  不該是這樣的!這原本是一場完美的騙局,她愛的是峰哥,他喜歡的是小喬,怎麼會演變成這樣呢?她徹底的亂了,也慌了!她甚至希望峰哥不要回來了,否則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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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夢湯的工作人員終於可以安心快樂的來上班了,只是大伙疑惑的是,這幾天老闆好像怪怪的,簡直就像靈魂出竅了一般。上班時候無精打采,平時的瀟灑意氣蕩然無存,一個人不是躲在包廂喝悶酒,就是蹲在店後的花園裡抽悶煙。

  他也不想這樣。但是他就是提不起精神來。小穎一走,原以為脫離了噩夢,可以好好的睡個好覺,誰知道天天失眠不說,他滿腦子都是小穎的身影,想甩都甩不掉,連小喬傳來的簡訊他都沒力氣回了。

  誰來告訴他這是怎麼一回事?誰來告訴他該怎麼辦啊?

  「軒哥。」店裡的服務生在包廂內找到他。

  又有人點名他了嗎?他煩悶的揮了揮手。

  「叫王經理招呼去吧。」

  「不是,軒哥,小喬來找你了。」

  小喬?郎智軒一怔,還沒回神,尹喬已經闖進包箱,一臉的不高興。服務生識相的先行離開。

  「小喬。」郎智軒振作精神,漾開迷人笑靨,攤開手要擁抱他,尹喬和揮開他的手,一屁股坐在他旁邊瞪眼。

  「你是不是不愛我了?」他劈頭就喊。

  「你又在胡思亂想了。」郎智軒一手攬住他的肩膀,尹喬還是不領情的揮開。

  「你一定是變心了,所以連電話都不回我了。」

  「小喬。」他忽然覺得好累,連哄他的話語都說不出口,或許,他根本就不想多作解釋。

  「你說,你是不是想跟我分手?」尹喬火氣十足,抓著他的衣領大喊。郎智軒扯下他的手,他向來就寵他、顧著他,從沒給他壞臉色看過,但現在他的心情亂糟糟,他真的沒有多餘的心思安撫他的任性。

  「不要那麼大聲,外面客人聽到不好。」

  「我才不笨!我只問你,你是不是變心了?」

  「小喬,我不想回答沒意義的問題。」他疲倦的說。

  尹喬瞪大了眼。

  「你認為這是沒有意義的事?」

  「小喬,我心情不好,你不要煩我了。」

  尹喬又叫了起來:「你覺得我煩?」

  他再這麼大喊大叫下去,他的頭就要裂了。

  「你找我是為了要吵架嗎?」

  尹喬一愣,隨即垂下眉,委屈萬分的貼進他胸膛,剛才的吵鬧瞬間變成可憐的小媳婦。

  「我很想你,可是你躲著我……」

  郎智軒輕輕擁抱他,不知怎地,現在擁抱的身體,卻再也引不起他任何感動。他有些愧疚,更是自責。小喬依賴他、深愛他,他居然在抱著他的時候,腦子裡想的卻是別人……而且是女人。

  「軒哥,我心情也不好,你陪我好不好?」

  「今天沒有通告?」

  尹喬臉一紅,不情願的回道:「我……晚上要上電台,我蹺班。」

  「小喬。」郎智軒扶正他的身子看著他。「這是你自己選擇的路,你不能這麼不負責,懂嗎?」

  「可是我想你啊!我想來看看你,就算看一眼也好。」尹喬哭喪著臉。

  郎智軒溫柔一笑。

  「你現在看到了,乖乖上通告去吧。」

  「不要!你想趕我走。」他又開始耍賴。

  「不是這樣的,難道你只想當一片歌手嗎?想想看多少人有你的幸運?你應該珍惜,而且更努力才對。」

  尹喬皺著眉著他,眼前的軒哥,他好像不認識了一樣。

  「我要你保證!」

  「保證什麼?」

  「你不會離開我。」他的眼神堅決。

  郎智軒只是看著他,他無法給他承諾。

  「你呢?你能保證嗎?」他反問。尹喬張口結舌,他的猶豫讓郎智軒有些心痛。

  「我當然敢保證我不會離開你!」尹喬紅著臉叫道。

  郎智軒淡淡一笑,伸手輕輕抱住他。他們其實誰都不敢保證誰會先離開誰,因為從一開始,彼此就很清楚這段感情不會有未來,更遑論結果。他們是不被接受的族群,是禁忌的戀情,分手……只是看誰先說出口而已。郎智軒早有心理準備,等他適應了他公眾人物的身份,更紅了,更受歡迎了,那時,已經不是他們愛得多深就可以鞏固這段感情了,而是現實的輿論壓力,將會無情的拆散兩人。

  他竟發現,他似乎就在籌待,等待那一天的到來……這樣,才不會顯得他太殘忍。他忍不住一歎!他是不是很自私呢?

  ☆    ☆     ☆

  陳定峰回國了,貝穎還是看了新聞才知道的。

  其實峰哥在機場的時候就偷偷打了一通電話給她,她後來打開電話答錄機才聽到的。

  她呆望著不知所云的電視,一點興奮的感覺都沒有。照理說,她應該要很期待、很開心的打扮好等他來敲門的。這幾天她除了白天還會把自己打扮得像以前一樣美美的到店裡去以外,回到家她就是這副垂死的模樣,無精打采的連出個門都懶。

  智軒說要給她電話的,怎麼好幾天都沒回應?倒是她那偉大的雙親一天到晚打電話來騷擾她,不是問她結婚的事,就是打聽他們「夫妻」的感情事,簡直快煩死她了。

  手機一響,打醒了她的呆愣。她立刻接起,是峰哥……她期待的心情一下又沉落下來。

  「峰哥……」

  「怎麼了,聲音聽起來很沒精神?」

  「沒事。我剛睡醒。」什麼蠢話!現在十點不到,她剛從店裡打烊回家,發呆了整整半個小時。

  「我剛剛去開會,現在要回家了。我繞到你家附近,我有東西要送你。」

  「那到路口的咖啡店門口吧。」

  「好,可是我不能陪你喝咖啡了。」

  「沒關係。」她也習慣了。

  「我十分鐘後到。」

  「我會在窗邊的老位子。」掛上電話,她振作了些精神,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貝穎,你可是時代新女性、女中豪傑啊,別再一副為愛傷神的死樣子了!

  為愛傷神?她為了誰傷神啊?一愣!為什麼她腦子裡想的都是郎智軒呢?她現在可是要去會情郎呢,她居然還想著別人……一個愛男人的男人?!

  ☆    ☆    ☆

  貝穎一個人坐在靠窗的位子,點了一杯香濃的拿鐵。

  熟悉的車影靠近窗口,貝穎露出一抹動人的微笑,這笑容,足以安慰他多日的相思。

  陳定峰小心翼翼地環視四周,確定一下沒有人注意到他,才悄悄地走到她面前坐下,拿出一個小紙盒給她。

  「我在夏威夷買的。」

  貝穎打開一看,是一個精緻的手工項鏈。她微微一笑。

  「謝謝。你跟家人出去玩,不該買札物給我。」

  「他們沒發現。」他的眼神滿是眷戀。

  「謝謝峰哥。」

  「我很想你。」他柔聲說。

  而她……卻說不出我也是。貝穎只能送他一抹他最愛看的笑容來掩飾自己的心虛。陳定峰深情的看著她,卻突地微怔!

  「小穎,你的戒指?」他發現她一向戴在手上的鑽戒不見了,換了一枚樸素秀氣的白金戒。

  貝穎低頭一看,微微失了神。那是她和智軒的訂婚戒指,她居然一直沒拿下來。

  「因為……前幾天我爸媽從南部上來,我怕他們念我招搖,所以就把鑽戒拿下來了,這是我媽送我的……這幾天忙,也就忘了。」她隨口說說,陳定峰也不疑有他。

  「還好吧?」

  她輕輕點頭。

  「只要你好我就放心了。對不起,我不能好好陪你。」

  她搖搖頭。陳定峰歎了口氣。

  「我太太好像起了疑心,在夏威夷的時候,她跟我談了很多。」

  貝穎終於有點反應了,她小小緊張了一下。陳定峰苦笑了聲。

  「你也知道我太太疑心病很重,誰叫她是婦女會的會長,要是被她知道我有你,她的面子往哪擺。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她發現的。」

  貝穎只能呆呆地點頭,本來,她就沒權利說什麼。

  「小穎,你要相信我。」

  「我知道,你不必擔心我。」

  陳定峰深情的看了她一眼,依依不捨的說:「我該走了。」

  「嗯,我還想坐一會。」

  若不是在公共場合,他真的想給她一個吻。礙於身份,他只好給她一記意味深長的眼神,然後起身離去。

  貝穎看著他上車,微笑著輕輕揮手。他的車很快的離去,她低下頭繼續發呆,沒注意到另一輛車尾隨著陳定峰而去。

  看著桌上的項鏈,她卻一點高興的感覺都沒有。怎麼會這樣呢!

  手機鈴聲響起,她愣了一下,是郎智軒,莫名的欣喜湧上心頭,她自己都沒察覺她的心一下活躍了起來。

  「你不在家?」郎智軒聽到電話那頭傳來輕柔的音樂聲和說話聲。

  「我在我家附近的咖啡店。」貝穎看看表,「不是應該在夢湯嗎?」

  「溜下山來透透氣。」

  貝穎笑了。

  「山上空氣最好了,你溜到城幣裡來,聞到的只有廢氣。」

  只有她有辦法在他心情不好的時侯讓他發笑。

  「你是不是在XX咖啡店?」

  「對啊!」她不經意的往窗外看去,倏地一愣,睜大了眼,「你……」

  郎智軒的車就在對面,他降下車窗趴在窗上、煙霧瀰漫了視野,他的目光卻是緊緊抓住對面的嬌俏身影。

  貝穎笑了。

  「你幹嗎?故作浪漫哦?」

  「你這麼說真是讓我心碎,我剛剛看見我未婚妻跟別的男人聊天,心痛得差點想不開了呢。」

  貝穎大笑。

  「還說呢!我想到我的未婚夫跟別的男人親熱,傷心得想去跳海了。」

  郎智軒笑了,下了車走進咖啡店,他點了一杯黑咖啡。

  「黑咖啡?你不怕失眠?」貝穎柔媚的笑著,不知道為什麼,一見到他,心情整個都好起來。

  「我每天失眠,不差這一天。」話說出口,他俊臉微紅。

  原來,夜不成眠的不是只有她一個人而巳。

  「峰哥給你的?」他看見桌上的項鏈。

  「嗯。」

  郎智軒盯著她看,輕輕笑了。

  「你怎麼一點也不開心的樣子?」

  貝穎紅了臉龐。

  「哪有!我開心得很。」

  是嗎?他的雙眸像要穿透了她似的,貝穎又是一陣心跳急促。

  「我也有東西要給你。」他有些猶豫,「想了好幾天……還是決定給你。」

  貝穎微愣,他掏出一串鑰匙。郎智軒的笑容有著靦腆的羞澀。

  「不知道你會不會想要?既然打好了,還是想拿給你。」

  想,當然想要!她感動得快流眼淚了。不對!他把他家鑰匙給她是什麼意思?她又是在高興感動個什麼勁?

  「你不覺得……這個,更應該給小喬?」收下就好了嘛!她這麼囉嗦幹嗎?貝穎真是氣死自己的嘴巴了。

  郎智軒淡淡笑了聲。

  「我不知道,我從來沒想過要打家裡的鑰匙給他。何況現在我們要見面也不容易了。」

  貝穎深深看著他,總覺得,她似乎是現在才開始真正的認識他、瞭解他。

  「智軒,你是不是真的很愛小喬?」

  他似乎有點驚訝她會這麼直接的問他。

  「你呢?」他反問:「你對峰哥呢?」

  貝穎看著他,秀眉微蹙。

  「算了,當我沒問。不提他們了,心情又不好了。」不應該是這樣的,談到自己的情人,怎麼會心情不好了呢!貝穎有些苦悶的啜著已涼的咖啡。

  「你爸媽有沒有來電話?」

  「每天一通,煩死了!」貝穎忍不住要翻白眼。

  「我爸媽也是。」郎智軒苦笑了聲。

  「可能是我們演得太逼真了,他們現在催得比以前還凶。」

  「你說要怎麼辦?」

  「婚是一定要結的吧?」貝穎皺著眉。

  「不結不可,我怕被你老爸砍。」郎智軒笑道。

  「能拖就拖嘍!」

  郎智軒望進她那雙璀璨的星眸,他的眼神是眷戀的欣賞,他自己也沒察覺到的縫縫柔情。

  「其實我們真的很適合結婚啊。」

  「計劃不就是這樣?掩人耳目!婚照結,婚後各過各的。」原定計劃是這樣沒錯,但是一切都走樣了。就在他們失控的發生了關係之後……

  兩人都同時想到這點,同時都紅透了臉。

  貝穎捧著腦袋。

  「哎呀,我好煩!」

  「別煩了。」郎智軒扯下她的手,「我請你喝酒去。」

  還喝?!貝穎瞪大了眼,萬一又……那可怎麼辦?

  「純聊天,不唱醉。」郎智軒也知道她在想什麼,他也不敢再來一次。雖然這些天的失眠,他獨自回味了那夜的甜美幻境好多遍了。哦不!他不能再沉溺下去,她是他的好兄弟耶。

  「好!」貝穎恢復了豪氣,拎起皮包跟著他走。喝酒也好,去哪都行。她只是不想那麼早一個人回到冷清的家,有時候……尤其是從他家搬回來之後,她開站覺得自己一個人是很寂寞的。

  ☆    ☆    ☆

  今天是夢湯的例行公休,郎智軒難得悠閒的躺在沙發上看電視。電視裡那個眾星拱月的尹喬,好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他完全不熟悉的人。看見他在綜藝節目裡用其他玉女紅星玩遊戲,他看著看著,居然笑了。小喬天生就適合當明星的,瞧他應付得多好,表現得多自然,現場觀眾如癡如狂,他還真有點懷疑他說的適應不良呢。

  ☆    ☆    ☆

  他就是適應不良。尹喬在節目裡根本就是被公司的人逼著配合,歌迷就是喜歡他永遠戴著傻瓜一樣的天真笑容,他其實厭煩得要死。

  尹喬的專輯在一片蕭條的市場上大開紅盤,數十萬少女拜倒在他無懈可擊的偶像魅力裡。相對而來的成名代價也開始讓他嘗到無比的壓力。八卦雜誌開始跟蹤他,演藝界開始流傳他的不敬業、耍大牌種種負面流言。

  然而越多批判,歌迷越擁戴他,他的壓力就越大,脾氣就越槽。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他任性驕縱,要不是他的唱片大賣,成了搖錢樹,有多少人可以容忍他的脾氣?

  尹喬把自己關在錄音室裡,任宣傳人員敲紅了手也不回應。他縮在椅子上打電話給郎智軒。

  「軒哥……」他的聲音像在哽咽。

  「怎麼了?」郎智軒把電視音量調小,「我在看你的節目耶。」

  「別看了!全是無聊的把戲。」他生氣的說。

  「發生什麼事了?」

  他的溫柔耳語讓尹喬無處發洩的委屈至化作奔騰的淚水。

  「軒哥,我不想當歌手了!我好想退出……我好想回到夢湯打工……我……我好想在你身邊……」

  郎智軒皺緊了眉。小喬雖然任性,還不曾像這樣無助的哭過。

  「你慢慢說,說清楚。」

  門外的催促還是不斷刺激著他,尹喬發現自己躲錯了地方,錄音室正面有一面隔音的大玻璃,就算外面的人聽不到他的聲音,也看得到他的樣子。他背對著玻璃外擁擠的人潮,閃光燈不斷在他身後閃爍。

  原因是這樣的,公司宣傳希望他在記者訪問的時候澄清外界對他的負面評語,要他昧著良心說他遲到是因為通告太多,他拒上某些節目是因為身體不適,他不配合工作行程是沒有的事……偏偏所有的流言都是事實,他懶得說明,更不想用公司那套說辭去欺騙自己和別人。

  這下嚴重了,八卦雜誌抖出他有同性戀傾向,還拍到他跟另一位男歌手去pub喝酒,狀似親密的照片。所有的媒體記者都跑來搶頭條了,連公司的人說破嘴都擺不平,而他們的尹少爺根本不當一回事的回絕記者的訪問。

  他也沒想到這些記者這麼緊迫盯人,追到錄音室不說,還揚言他若不說清楚、講明自,那他們就當八卦雜誌所言是實。尹喬真的沒想到會這麼嚴重,他惟一可以求救的就是郎智軒,可是他不敢跟他說他確實有跟另一位男歌手約會,而且,他也還蠻喜歡對方的,誰叫前些日子軒哥冷落了他嘛!他很無聊啊,所以才會……

  「軒哥。」他一陣哀懷,把這些事都告訴他,當然他省略了他跟別人的會的事,他知道郎智軒沒有著八卦雜誌的習慣。

  「我死定了啦!」

  「別讓他們看到你這樣子。」郎智軒柔聲安慰。

  「他們看不到我的表情……」

  「小喬,你打電話給我沒用,如果我現在出現,只會更影響到你的前途。聽著,你不是不喜歡當歌手,而是不習慣。難道你真的想就這樣放棄了嗎?那你以前跟我說的都是吹牛嘍?」

  「我……」

  「讓你的宣傳進來,跟他好好談好嗎?這種事他們是專業,你應該信任他們,讓他們去處理。」郎智軒像在哄小孩子似的。

  尹喬似乎有些妥協了,他實在是不知所措了。郎智軒好言好語的安慰了他半天,好不容易說服他擦乾眼淚,也讓宣傳進入錄音間,郎智軒才掛上電話。

  他按著隱隱作痛的腦袋,呼出一口氣。他怎麼覺得他一點都不像小喬的情人,反而像他老爸一樣。

  煩悶地仰躺在沙發上……抬起手看著自己手指上的婚戒。也許,時候到了吧。

  ☆    ☆     ☆

  隔天,貝穎直接開車到郎智軒家去,用他送她的鑰匙開門,她直接闖進他的臥房裡。

  「智軒,起來,我有東西要給你看。」她搖醒他。

  郎智軒迷糊的睜開眼,倏地一嚇。

  「你怎麼……」對哦,他有打一把鑰匙給她。

  「別睡了,你看看這個。」貝穎坐上床沿,攤開手上的雜誌,正是報道尹喬的大八卦。

  郎智軒瞄了一眼,一點也不感興趣的又要側頭睡覺。

  「他昨天已經跟我哭訴過了。」

  「起來!」貝穎抓起他,「他有跟你說這個嗎?」

  郎智軒揉揉眼睛,打起精神一看。貝穎注視著他的表情。

  「你覺得這是真的還假的?」

  郎智軒很快的瀏覽過去,丟下雜誌,一手耙過亂髮,回她一句:「真的。」

  貝穎瞪大了眼。

  「你怎麼知道?」

  「這男孩子是小喬喜歡的型,他會背著我跟別人約會是很正常的事。」郎智軒一點也不以為意。

  貝穎卻大驚小怪。

  「你怎麼都不生氣?他是你的……男朋友耶!」

  郎智軒淡淡一笑。

  「我在這個圈子裡,我很們清楚遊戲規則。」

  貝穎呆愣的看著他,她不懂,為什麼他無動於衷?

  「你先到外面坐一下。」郎智軒起身走到浴室。

  貝穎悶悶地到客廳,她還是不明白為什麼智軒可以這麼冷靜。如果他們真的相愛,豈能任對方腳踏兩條船?而且報導還指出,尹喬不只跟這個男歌手約會,他常常出入不同的同志酒吧,身邊的帥哥一個換過一個。沒有人會輕易相信一本八卦雜誌的危言聳聽,但是郎智軒卻說那是真的……

  郎智軒走過來,開了電視。

  「你不做生意跑來這裡就是為了這個?」

  「我今天公休啊!」貝穎皺著眉看他一如往常的輕鬆,「智軒,你該不會受到太大刺激了吧?」

  郎智軒一笑。

  「我?你太小看我了吧。經過你爸媽的訓練,我現在心臟強得很。」

  「如果真的是真的,小喬背叛了你,你不難過嗎?」

  「背叛?沒那麼嚴重。他只不過是……很寂寞而已。」郎智軒淡聲說。

  貝穎更不解了。

  電視上,尹喬開了一個臨時記者會。兩人專心的看著。

  尹喬看起來精神不濟,發言者都是他身旁的經紀人。那位冷面笑匠型的男人四兩撥千金的從容回答所有好奇媒體的問題,他的話術十分漂亮,而尹喬也蠻配合的看到攝影機就微笑,他那副帶點無辜的、純潔的笑容,保證會讓電視機前所有凝心觀者的少女心疼欲死。

  經紀人說,所有的流言都是、不實報道,雜誌上的照片模糊不清,根本就是酷似尹喬的人而已。他還放出狠話說打算採取法律途徑控告雜誌譭謗,還向歌迷拍胸脯保證尹喬絕對是個喜歡女生的異性戀者,然後趁機再一次宣傳他賣得嚇嚇叫的專輯,還打出徵求可愛女歌迷報名參加他的新歌MTV選角招數。電視機前的少女現在肯定發狂的尖叫。

  接著尹喬終於站起來說話了。

  「謝謝大家的關心,我現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把工作做好,關於很多不實的報道我也很無奈,但是我會更努力,希望大家繼續支持我,耽誤到大家的時間真對不起。」然後他很誠懇的對所有人鞠躬,不會被他打動的人絕對是鐵石心腸。

  郎智軒看了竟然大笑。貝穎皺緊雙眉看著他。

  「可憐的小喬,這段台詞他肯定背了整晚。」他相信全國少女一定再次為他瘋狂。

  「這有什麼好笑?一聽就知道他在說謊。」

  「他的歌迷可不知道。」郎智軒還是笑著,「多完美!誰會相信雜誌的報道?小喬現在的聲勢如日中天,所有人都會站他那邊。」

  「那你呢?」

  郎智軒的笑容明顯一褪。

  「我當然也是。」別過頭看她,他微笑道:「結束了。」

  貝穎一愣。什麼意思?

  「就是結束了。」他淡淡一笑,伸手去拿煙盒。

  貝穎知道,他雖然經營一家牛郎店,身為一個同性戀者,但是他比誰都專惰。

  他從不會隨便亂來,如他說的,他很瞭解這個圈子的遊戲規則,但是他從不讓自己陷入泥沼。從她跟他認識以來,他跟副機長分手後,有好長一段時間他的感情世界是空自的,多少男人女人愛慕他、倒追他,他都一視同仁,直到跟小喬在一起,她沒見過他身邊曾出現過別人。

  「智軒……」她看著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

  「難道你還翼望我跟他會有什麼結果嗎?」郎智軒笑道,「也許這樣比較好吧。」他仿若一歎。

  貝穎看著他,她現在的心情,真的非常非常心疼。

  「你還有我啊!」她脫口而出,隨即臉紅。

  郎智軒看著她笑了。

  「是啊,我還有你,一點都不會寂寞。」

  沒有什麼好臉紅的,他們是肝膽相照的兄弟,本來就打算一輩子當好朋友的。

  「我已經答應你媽要照顧你一輩子了,我不會食言。」

  「我也不會。」他感動的微笑,輕輕擁抱住她。靠在他胸前,貝穎可以感覺到自己和他一樣略顯急促的心跳,他們好像陷在一種撲朔迷離的境界裡,明明靠得這麼近,卻誰也不願說明,誰也不敢先挑明,兩個人在迷宮裡打轉,尋找的出口……都在對方心裡頭。

  ☆    ☆    ☆

  日子依然要過,郎智軒精神振作了不少。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從看了尹喬的澄清記者會之後,尹喬就再也沒有跟他聯絡了,而他居然也沒有任何失落感。或許有,只是,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強烈。

  夢湯恢復營業之後,每晚的客人依舊絡繹不絕,郎智軒漸漸恢復到過去那個瀟灑風趣的萬人迷。

  今晚是小週末,客人特別多,郎智軒一桌一桌周旋,直到又有人來叫他到另一邊的包廂。

  他走進一看,居然是多日不見的尹喬。

  「軒哥。」少了平時的嬌氣,多了一分楚楚可憐的委 屈,他特地變裝,帶上墨鏡和棒球帽好掩人耳目。

  郎智軒的態度沒有改變,他還是迎開笑臉。

  「我是來跟你道歉的。」

  「傻話。」他笑得溫柔,越是讓尹喬內疚。

  「我說了慌。」

  「我知道。」他柔聲安慰。

  尹喬搖搖頭。「我騙你……其實我……真的有跟別人交往。」

  郎智軒看著他,好一會才開口:「我知道。」

  一樣的回答,卻讓尹喬一愣。

  「你知道?你不怪我?」

  「我從來就沒有干涉過你。」

  尹喬愧疚的低下頭。

  「我想……我應該好好跟你說清楚。是我太任性了,從以前你就包容我,也鼓勵我去走我想要走的路,我成功了,卻不懂得珍惜,經過這些事……我漸漸想清楚了,我才十九歲,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不能這樣就放棄。」

  他長大了,這樣很好。

  「我要做給你看,一直以來都是你在支持我的,所以我不會讓你失望,即使……」他欲言又止。

  郎智軒的眼神鼓勵他說下去,儘管他已經知道他想說什麼,由他來說,對他比較好。

  「軒哥,我很愛你,這是真的,只是我現在沒辦法……我真的很難過,你相信我,我對你是真心的。」

  他微笑點頭。

  「所以……我……我不敢要求你什麼,我只希望……我們還是朋友。」尹喬真摯地望著他,他瑩亮的雙眸裡有閃爍的淚光。

  「傻孩子。」郎智軒給他一個溫暖的擁抱,拍撫著他的背脊。

  「軒哥……對不起……」

  「別這樣,不要讓我難過。」

  這句話,像是回饋了他過去的一往深情。得到他一句會為他難過的話,比什麼都珍貴。

  「謝謝軒哥。」尹喬抹乾了眼淚,終於露出笑容,「我要走了。」

  他點點頭。尹喬起身,深深地看著他。

  「軒哥,我希望你……得到幸福。」

  他會的,至少他會努力。

  「謝謝。」郎智軒站起身要送他出去,尹喬顯得不捨,彷彿是臨別的最後一面,心裡充滿矛盾的掙扎。

  「軒哥,如果我現在希望你吻我,會不會很過分?」他低下頭說。

  「不會。」郎智軒的聲音輕柔似羽,尹喬拾起頭,卻看見他的溫文微笑。「但是我不會這麼做。」

  尹喬一愣!那瞬間,他似乎明白,他的軒哥已經不再是以前的軒哥了。

  「軒哥……你是不是……」他很想問,他是不是也有了別人?而且是女人?

  郎智軒搖頭,他不想對他說太多,他心裡知道就好。

  「走吧。從今以後,或許他的感情世界會變得空虛,更或許……他會更自在。尹喬主動來跟他提分手,好像把他心中一塊一直壓迫著的石頭踢開了一樣,他忽然整個人輕鬆起來,重新活了過來。

  他只想確定一件事:他是不是真的愛上小穎了?是不是再也不怕女人了?是不是對男人失去興趣了?

  他的心像要飛揚起來一般,就在小喬離開後,他居然迫不及待想見小穎一面,等不及想證明這一切……原來,原來他的心早就被小穎狠狠佔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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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掛上電話,貝穎有點不解。最近的智軒怪怪的,一點也不像失戀的樣子,不但恢復以往的神采,三不五時就來電話向她噓寒問暖的。怪雖怪,她倒是很高興每天接到他的電話呢。其實怪的人是她自己吧?

  她心情大好的重新打扮自己,剛剛郎智軒希望她到夢湯去坐坐,要不是今晚太忙,他大概又會溜下山來找她了。貝穎忍不住一笑,看到梳妝台的鏡子裡反映出自己的傻笑,她才笑容一怔!

  我幹嗎傻呼呼的笑啊?

  她甩甩頭,覺得自己越來越不對到了。才準備出門,電話又響了,這次打來的是陳定峰。她一陣狐疑,他從來不會在這麼晚的時候打電話給她的,她忽然有不好的預感。

  「峰哥?」

  陳定峰的聲音聽起來很緊張,貝穎聽見電話那頭傳來呼嘯的車聲。

  「小穎,我跟你說,你聽完就好。我現在在我家附近,待會要去處理一些事情,剛剛我接到一通匿名電話,說他們手上有我跟你的照片,我猜應該是前幾天我們在咖啡廳碰面被偷拍的。這種跟蹤勒索的事件我司空見慣了,但是這次不同,我怕他們把你牽扯進來,更擔心照片被我太太看見。我現在要去找我的律師,順便請幾個保鏢去跟他們談判了,你不要想太多,一切我會處理的。」他一口氣說完,電話就掛了。

  貝穎愣了半分鐘,好不容易消化完他匆忙的一段話,隨即瞪大了眼,心臟怦怦亂跳。他剛剛的意思是……他們的事很可能曝光了?

  大事不妙啊!她立刻抓了鑰匙衝出家門,一路往山上狂飆而去。雖然這種事不是第一次發生,當她下定決心當一個專業情婦的時候,她早早就有隨時面臨見光死的心理準備;但峰哥的情況不同,他可是政治名人、家庭美滿的杜會楷模,要是真被抖出這樣的醜聞,別說他在政壇待不下去,他老婆恐怕第一個修理他,更別說要是被她那雙恐的父母知道,老爸不馬上殺上來台北砍人才怪。

  想到這種下場,她就忍不住直打哆嗦,油門催得更急了。

  匆匆下車跑進夢湯,眾服務生一見是老闆夫人,紛紛列隊恭迎。郎智軒微笑走來。

  「小穎,你動作真快。」

  「當然快!大事不妙了!」她把他拉到外面。

  「什麼事,該不會你爸媽又上來了吧?」

  「更嚴重!剛剛峰哥……」她把峰哥的話重複了一遍。

  郎智軒瞪大了眼。

  「不會吧?這麼巧?」

  「巧?倒霉死了。貝穎踢著腳下的小石頭悶悶的說。

  尹喬才剛開完記者會不久,陳定峰又被逮到包養情婦,這還不巧嗎?郎智軒拍拍她的肩安慰:「也許沒那麼糟啊,只是拍到照片,對方並不知道你跟峰哥的關係。」

  貝穎輕歎了聲。

  「我急也沒用,峰哥有他解決的方法,或許擺平這種事對他來說很簡單吧。」

  郎智軒笑道:「是啊,政治圈是很複雜的,他們會怎麼處理,都不是我們可以想像的。」

  貝穎抬起頭看著他笑了。

  「我覺得好多了,緊張過後才發現自己大驚小怪。」

  「我們好像越來越神經質了。」

  兩人相視一笑。貝穎走向另一邊,城市的夜景盡收眼底,站在高處總會有一股暢然的快意。

  風徐徐吹來,揚起她長髮飄舞,在夜空織成一彎美麗的弧線,郎智軒幾乎望之癡迷。

  「小喬還有來找你嗎?」她忽然別過頭問他一句。

  郎智軒回過神,短暫的視覺停留,讓他錯以為看見她的身體散發出光芒。

  「啊……有啊。」

  「怎麼樣?還好吧?」不知道為什麼,她問這句話的時候,心裡有一種特殊的期待感。

  「我們……嗯,分手了。」他淡聲說,無關痛癢似的。

  貝穎微微一驚,心中的期待感,在這個時候確定了是一分莫名的雀躍。她臉一紅,她怎麼會有這種反應啊?!

  「怎麼……會這樣……」

  「這樣對我們兩個都好。」

  貝穎沉默了,也似乎明白了。今夜的鳳帶著夏末的涼意,不自覺中,夏天都要過去了,她的心思忽然隨著風飄離遊蕩,茫茫地無法思考,所有的慌亂,就在來到這裡,看見他之後全緩緩的沉澱下來了。

  郎智軒望著她,本來有好多話想對她說,此刻,似乎也不需要開口了。風吹來舒暢,就這樣看著她,也是另一種風情……

  ☆    ☆     ☆

  平安無事的過了幾天,貝穎打烊回到家,將自己舒服的拋置在沙發上看電視。無意間轉到新聞台,畫面上熟悉的人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陳定峰摟著妻子面對大批媒體,夫妻倆恩愛如漆,羨煞眾人。貝穎呆愣地看著屏幕,心中卻沒有一點波動。

  新聞內容是:有傳言陳定峰對妻子不忠,但無法證實他有任何出軌的證據,今天恰好陳氏夫婦出席了一場晚會,媒體開始窮追不捨,打破砂鍋問到底。陳定峰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特地帶著賢慧的妻子出席。在外人前夫妻倆有如神仙眷侶,事實勝於雄辯。

  貝穎淡淡的笑了。看來,峰哥是擺平了那些麻煩了。也許,也該結束了。她剎那間完全體會了郎智軒當時的心情。

  留著自己手上的訂婚戒,為什麼她一點感傷都沒有?她不是很愛峰哥嗎?她陷入了紛亂的思潮,那到底算不算愛?她突然間也不清楚了,她總是享受男人對她的愛慕與奉承。當一個情婦,完全不需付出太多的責任,你情我願,沒有誰對誰錯,或許在世人眼中她是罪過的,然而又有多少人的矛頭會針對偷腥的男人?所有的指責總是指向第三者。

  她倒臥在沙發上,呆望著天花板。她到底……又是在追尋什麼樣的愛情呢?只因為不想結婚,所以寧願當情婦嗎?還是因為……她根本不相信永恆的愛情,不相信有人可以白首偕老?她根本就是在逃避,逃避她嚮往的、又害怕的愛情……

  幾天過後,陳定峰果然來找她了。他一個人來到她店裡,穿得很休閒,也帶著墨鏡,就像隨處可見的路人一般走進她店裡,假裝挑飾品看。

  貝穎也像平常一樣招呼他,等最後一個客人離開了,她才走到他身邊。

  「峰哥……」

  陳定峰摘下墨鏡,盈滿笑意的雙眼儘是對她的眷戀。

  「小穎,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她跟他交往這段日子以來,他最常對她說的話就是對不起。

  貝穎微笑著搖頭。時間差不多了,她把休息中的牌子掛上玻璃門。「我送你回家。」

  貝穎還是輕搖頭。

  他顯得有些失望,他的時間有限,每一次抽出時間來見她,他總是迫不及待想與溫存,貝穎非常清楚他的想法,但是她現在只想好好跟他說明白。

  「我看到新聞了。」她柔聲說。

  陳定峰有些心急。

  「你應該知道那是……」

  貝穎笑著搖頭打斷他的話。

  「你只是做你該做的事,不必對我解釋什麼。」

  「小穎……」他覺得她今天很不對勁。

  「峰哥,我覺得我們應該冷靜下來好好想一想了。」

  陳定峰睜大眼看著她,仿用可以情到她的語意,他一陣心慌。

  「不!小穎!我……」

  貝穎還是笑得美艷奪人。

  「峰哥,我只是覺得時候到了。」

  陳定峰皺起眉頭。

  「我不覺得。」

  「我們繼續下去不會有結果,我不想結婚,你也不願意離婚,我們只是在拖時間而已。」

  貝穎太冷靜了,讓他心痛。

  「如果你改變心意,我可以離婚。」

  貝穎一笑,此時她的笑容又美麗又殘酷,陳定峰就是被她這樣的魅力迷惑得無可自拔。

  「你真的可以離婚?不顧一切?」

  陳定峰語拙了,他想證明他有多麼需要她,但是他做不到任何犧牲,那對他來誰,代價太高,也太可白。

  「為什麼……你會忽然想這麼做?」陳定峰掩不住頹喪。

  貝穎卻是一臉無辜。

  「是時候了。」還是老話。

  陳定峰深深望著她,他歎了聲氣。

  「我一直以為……我們可以永遠走下去……」

  貝穎不語。

  「就是因為你說你不要結婚,那麼我也就不必要去思考到離婚的事。只要不讓別人知道,我們可以一直走下去……」

  「我太自私……」他看著貝穎,握住了她的手。「可是小穎……我……我真的不想……」

  貝穎柔柔地對他笑了,抽回自己的手。

  「可是我想。」

  陳定峰張大了眼。久久才能說話。

  「為……為什麼?」

  「我不想再過這種見不得人似的日子了。峰哥,我很謝謝你這麼關心我、照顧我,幫助我。我只是希望你好好想想,你的家庭、你的事業,都不允許你再出錯了,我不想成為你的絆腳石。」

  陳定峰猛搖頭。貝穎依然笑得那麼美麗優雅。

  「峰哥,我覺得這樣對我們比較好,或許會有一段時間不好受,但是你一定會發現以後會比現在輕鬆得多。」

  陳定峰不敢置信的看著她,他不懂她為什麼可以這麼理智、這麼冷靜?難道她之前的感情都是假的嗎?他不相信!

  「小穎,你是被嚇壞了。相信我,我會處理得很好的。」

  卻在此時,一名婦人走了進來,兩人同時回頭一望,陳定峰狠狠一顫,錯愕的臉色當場一白!那名婦人不是別人,就是他老婆陳方梅。

  貝穎神色若定,完全不露一絲異樣的驚惶,只是她忍不住想瞪一眼陳定峰,他的反應簡直就是不打自招。

  「你好,需要什麼嗎?」貝穎從容的展開笑顏說。

  陳方梅沒理她,一步向前瞪著陳定峰低吼:「你不是說要去辦公室?!為什麼跑到這裡來?」

  陳定峰皺緊了眉,將她拉到一旁低聲說:「你小聲一點,你是不是跟蹤我?」

  陳方梅冷哼了聲。

  「我雖然不知道你到底有沒有像傳言說的那樣,可是你要是真的背叛我,我絕對不會給你好過的,你現在就給我解釋清楚!」

  陳定峰急出一頭汗來,手足無措的開口,沒想到貝穎居然搶先一步漾著笑容說話了:「您是陳先生的太太嗎?太好了,您先過來試穿這套看合不合身吧。」

  陳方梅狐疑的盯著她,陳定峰更是傻眼。貝穎還是笑得無懈可擊。

  「哎呀!陳太太,您誤會陳先生了,他剛剛進來問問我有沒有適合您的新衣服,我剛才才把新貨到的海報貼在門口的說,陳先生著到就進來了。他一個大男人不懂怎麼挑衣服,您要不要試試這件?」貝穎話術功夫一流,當場讓陳方梅有些半信半疑的接過她手上的華服,還懷疑的看了陳定峰一眼。

  陳定峰立刻回神一笑。

  「是啊!梅,你真的誤會我了,我一個大男人逛精品店,怪不好意思的,還好這小姐很熱心。」

  陳方梅的氣焰稍退,再怎麼說她也是杜會名人、大家閨秀的,剛才的行為舉止確實有失厚道。她先尷尬的笑看了貝穎一眼,然後輕瞪了陳定峰。

  「你……真的是想要買衣服送我?」

  陳定峰微笑點頭。

  「陳先生是想給您一個驚喜呢。」貝穎笑道,推著她進試衣間,關上門,她噓了一口氣,還好她反應快。

  陳定峰感激的看著她。貝穎搖搖頭。陳定峰明白了,也不需要再多說什麼了。他們的感情路……原本就充滿變數,只是時間的早晚罷了,只是……他的心好捨不得……

  陳方梅換好衣服走出來了。貝穎立刻迎向前笑道:「陳太太,這衣服真適合你,配上這條腰鏈就更完美了。」她從玻璃櫃取出一條金鏈子為她戴上。

  一切看在陳定峰眼中,他既心虛又心痛。陳方梅轉過身想得到丈夫的讚美,敏銳的發現他的眼神有異,她又皺起眉來。

  「定峰?」

  陳定峰一愣,露出一個不太自然的笑容。

  「很好看,很適合你。」

  陳方梅相當敏感,她懷疑的看了貝穎一眼。

  「小姐,你跟我先生根熟?」

  貝穎保持鎮定,笑容可掬。

  「今天是第一次見面啊,不過我在電視上已經知道他的大名了。你們夫妻倆鶼鶼情深,好讓人羨慕哦,現在這個社會,像你們感情這麼融洽的夫妻已經很少見了。陳太太,你真幸福。」

  貝穎的態度實在太誠懇了,說得陳方梅臉一紅,對自己的氣度欠佳感到羞澀。然而陳定峰的愧疚感卻是越來越深。

  「真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陳方梅羞澀的對貝穎說。

  貝穎笑著搖頭。

  「定峰,這衣服我很喜歡。」陳方梅回頭對仍在發愣的陳定峰說,雖然她的戒心巳經降低,但看見老公對著 這位美麗的小姐露出黯然神傷的表情,她一把怒火又忍不住燃升上來。

  「定峰!」她咬牙低吼。

  貝穎真是倍感無奈,他就不會做做樣子演演戲嗎?沒看到她好不容易取得他老婆的信任了?!真叫她暗自氣結。

  「好……好……你喜歡就好。」陳定峰接收到貝穎的眼神指示,連忙回話。

  「陳定峰!」陳方梅拉著他到角落,怒氣沖沖的低聲叫道:「你到底是哪裡有問題?你存心要讓我丟臉嗎?」

  「你在說什麼?」陳定峰蹙著眉頭說。

  「哼!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也許你們的關係不單純呢!」陳方梅生氣的轉過身背對著他。

  「別這樣,我真的不認識她啊。」陳定峰企圖挽救貝穎好不容易緩和的僵局。

  「那你為什麼……」她一回身,話還沒講完,就看見一名高大帥氣、俊美得像從雜誌裡跳出來的模特兒般的男於掛著迷人的笑容走了進來。

  「小穎!」親暱一喚,讓這廂正處於交戰的兩夫妻當場傻眼,尤其是陳定峰。

  來者不是別人,就是帥死人不償命的郎智軒。要說末期,沒人比他們更契合。救星一到,貝穎立刻展開風情萬種的笑靨攤開手擁抱他。

  「智軒,你來接我下班啊?」

  「對啊,還在忙?」他溫柔的捏了下她纖細的下巴,此舉讓陳定峰狠狠一顫!

  「還好。」貝穎轉過身,臉上的笑容美不勝收,「不好意思。」

  原來這位美女早就名花有主了,陳方梅終於放心,回頭瞪了陳定峰一眼,然後迅雷不及掩耳的換上微笑對貝穎說:「是我不好意思,我馬上把衣服換下來,你算算多少錢?這條腰鏈也要。」

  「好的,陳夫人大駕光臨,我會算便宜點給你。」

  陳方梅心花怒放。

  「不用了,價格很公道啊。」反正花的是死鬼的錢。她終於開心的走進試衣間換裝。

  陳定峰愣愣的看著他們兩人,郎智軒禮貌的向他微笑點頭,而貝穎什麼話也沒說。陳定峰歎了一口氣,輕聲道:「我明白了……」

  「峰哥,如果你想拿回所有……我會還給你。」貝穎低產說。

  陳定峰搖頭,苦笑了聲。

  「那是我心甘情願的,也是你該得的。」

  「峰哥……」

  「小穎,你說的對,我的壓力太大了,而且我承受不起,也一直自私的以為可以瞞天過海繼續下去,其實我沒資格約束你,你還年輕,又這麼漂亮,跟著我真的沒有未來。」他句句都是心碎。

  貝穎低下頭,心中有一分愧疚,也覺得難過。郎智軒看著她,輕輕拍撫她的背。

  陳方梅出來了,貝穎打包好遞給她,笑容一樣毫無破綻。

  「謝謝夫人,下次歡迎您再來光顧。」

  「我會的。」她一定會常常來,要是讓她發現定峰跟她有什麼關係,她就剝了陳定峰的皮。

  送他們出門,陳定峰回過頭對她說了聲:「謝謝。」他的意思,她很清楚。

  貝穎點點頭,也向他道謝。夫妻倆離開了,貝穎還呆站在門口,郎智軒走到她身後,雙手輕輕放在她肩上。

  「你還好吧?」

  貝穎淡淡一笑,順勢靠在他胸前。郎智軒低下頭嗅著她的髮香,伸出雙手環抱住她的身體,貝穎微微一愣。

  「我剛來的時候,就猜想那個女人是峰哥的老婆。」

  貝穎沉默著,他的雙手暖曖的擁抱著她,她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溫馨感受。

  「是不是很巧?我們都在同一時間失戀了。」他淡淡一笑,感覺懷中的人似乎輕輕發顫。

  「小穎?」他扳過她的身子,貝穎卻低垂著頭。

  「小穎……」柔聲輕喚,她的模樣讓他心疼。

  貝穎伸出手環繞住他的脖子,腦袋偎進他的頸項中。郎智軒溫柔地笑了,抱住她顫抖的身軀輕柔拍撫。她……畢竟是個女人啊。

  貝穎在他懷裡哭了,她不知迫自己為什麼落淚。此刻她卻只想埋在他懷裡痛苦的哭泣,就算是為這段沒有結果的戀情哀悼吧!他的胸膛,有她此時最需要的溫曖。

  ☆    ☆    ☆

  貝穎渾渾噩噩的醒來,在床上發了好久的呆。好像已經過了幾天了吧,她不想去計算日子的流逝,這幾天她都處於恍惚的狀態。郎智軒傍晚才會到夢湯去,他總是每天下午的時候就會到她店裡去陪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關係,她的精品店生意比以前更好了,他還真是女性殺手呢。

  起身走進浴室梳洗,望著鏡中略顯憔悴的自己,她撫著自己的臉失神。

  她跟智軒……簡直撲朔迷離,要好到曖昧的地步。怎麼這麼多年了,她從來不曾對智軒有過這樣奇妙的心理?是他們太熟了嗎?還是因為過去他們身邊都有自己的伴,如今他們都失戀了,才看清楚彼此在對方心中都有一分說不出的特殊情感?

  她對智軒……到底是朋友,還是情人?聰明如她,居然也會陷入如此彷徨的境地。

  算了!她甩了甩頭,用冷水冷卻自己紊亂的思緒。她忽然想到一件事,這幾天應該是她的生理期,她一向都很準的,怎麼到今天還一點徵兆都沒有?可能是最近壓力太大了吧,晚個幾天來應該很正常吧?

  不疑有他,她迅速的梳洗完畢,該準備好開店去了。

  經過好幾天的自我測試,郎智軒終於可以確定了,他,就要告別他的同志生涯了。

  這陣子,他總是在還沒開店的時候先到貝穎的店裡去陪她上班,看著她忙碌、看著她說話、看著她思考、看著她微笑……看著看著,他都會不自覺的傻傻的笑。接著晚上到夢湯去,他依然電力大放送的招呼每一位上門的女客,雖然,當女人想要對他有更進一步親暱舉動時,他的身體本能依然會產生恐女症的抗拒,但是現在連男人向他示好,甚至有些逾矩的動作,他居然也產生了排斥。

  天!他簡直不敢相信,他不再是一個同性戀者了,他是一個正常男人了。自始至終,他只對貝穎免疫,他怎麼這麼遲鈍,原來……他真的愛上貝穎了!

  天!他再次在心裡呼喊。他該向她表白嗎?他該向她說明白嗎?她會怎麼想呢?她會不會嚇壞了呢?光是想這些問題就足以將他困擾成低能。

  郎智軒躺在床上,細細回想著他和貝穎同居時的緊張甜蜜,他的心有說不出的甜,原來,這就是愛情啊!他居然到現在才體會到。

  碰地一聲!他嚇了一跳。

  「郎智軒!」居然是貝穎的聲音?!她不是應該在店裡頭嗎?郎智軒立刻下了床,打開門衝到客廳。

  「小穎?」他看見貝穎像發了狂似的在大廳裡打轉,只差沒有抱頭尖叫而已。

  「怎麼了啊?你怎麼跑來了?你不是應該在店裡的嗎?」郎智軒抓住她的肩膀說。

  「店裡?我哪有心情去開店啊?我要瘋啦!」她真的抱著頭尖叫起來。

  郎智軒簡直被她弄糊塗了,他蹙起濃眉晃了一下她的身子。

  「發生什麼事啦!你這樣讓我好緊張哦。」

  「你緊張?我才快抓狂了咧!」她抓住他的背心大吼。

  「到底是……」話來完,貝穎就抱著頭大吼了聲:「我懷孕啦!」

  像是丟了一顆炸彈在他腦袋裡瞬間爆發了一般,郎智軒頓時被轟得腦神經紛散四裂,神經錯亂!

  「懷……懷孕?!」他突然傻了,愣愣的像個傻瓜一樣呆望著歇斯底里的她,然後問了她一句白目到極點的話:「是……是我的嗎?」

  啪地一聲,貝穎怒火沖天,毫不留情的甩了一計五指麻辣鍋在他臉上,揪住他的背心大吼:「峰哥早就結紮了!」

  她的河東獅吼差點貫穿他的耳膜,呆愣的撫著麻痺的半邊臉,耳朵還嗡嗡作響,忽然間,他瞪大了眼!原以為已經訓練得非常強壯的心臟此刻巳經完全無法負荷這樣突來的驚人打擊。

  這麼說……這麼說,她懷孕了,是他播的種嘍?天啊!這……這……這……才一次耶!他會不會太神勇了點?!

  郎智軒從失智的恍惚中驚醒過來,跟著她放聲尖叫。

  「怎……怎……怎麼可能?!」他亂了,快崩潰了!

  「怎麼不可能!你當我是那種隨便的女人嗎?」貝穎氣急敗壞的推了他一把。

  郎智軒猛搖頭,他已經驚嚇過度,語無倫次了。

  「不……不是……因為……我……我……」太驚人、太刺激了!他覺得他好像快昏倒了。

  「怎麼辦?怎麼辦啦?」貝穎急得又叫又跳。

  郎智軒一嚇,趕緊抱住了她,慌張的說:「別……別跳啊!你現在可是……孕婦啊!」他很努力的才擠出最後兩個字。

  「都是你啦!」貝穎眼淚都翻出來了,她失控的哭喊:「哪有那麼準的!你說該怎麼辦?我根本沒有準備,也從來沒想過要生小孩,現在懷孕了,我快崩潰了!」

  看她一哭,他才真的要崩潰了呢。郎智軒慌張的安撫她,抱著她哄著:「好好,別哭。冷靜點,我們一起想辦法。」

  「不用想!」貝穎抬起淚眼瞪他,狠下心叫道:「我要拿掉!」

  「不行!」郎智軒想也沒想就喊。

  貝穎一怔,眼淚還掛在泛紅的臉頰上,看得郎智軒心一陣揪疼。他放柔了聲音,鎮定下倉皇的心情,雙手按住她發顫的肩頭柔聲道:「不要,千萬不要拿掉……那是我們的孩子。」

  貝穎愣愣的看著他,眼淚一顆顆掉下來。他怎麼忽然變得這麼溫柔!甚至這麼深情的看著她?她的心在激動的刺激下又添一分動情的彷徨。

  「小穎,我知道你不想生小孩,可是我不能接受你拒絕了我們的孩子,你和小孩,對我都一樣重要。」

  貝穎傻了,她怎麼忽然聽不憧他的話語了?

  「我們要給婚,你忘了嗎?」他深深望她。

  貝穎經輕搖頭。郎智軒捧著她淚濕的小臉,他的聲音柔得幾乎要揉疼了她狂跳的心臟。

  「不是騙局,也不是演戲了……小穎,我愛你,我真的愛上你了。」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對女人說出這三個字,他的心跳得好快,感覺卻是好甜。原來,這三個字他只想說給她聽而已。

  貝穎像是嚇壞了一般恍惚,有三秒鐘她的呼吸是暫停的,等她差點缺氧的換了氣,她才獲得重生的氣息。她腳一軟,整個人灘在他身上。

  郎智軒趕緊扶住她,慌張一喊:「小穎!」

  貝穎抓著他的手,怔怔地看著他,她似乎還無法從這個驚駭中清醒過來。

  「你……你說什麼?」

  她該不會真的神志不清了吧?

  「我真的想娶你,因為我……我真的愛上你了。」郎智軒很誠懇,很衷心的再說一遍。

  她不是在夢遊吧?智軒竟然真的愛上她了?那……她呢?

  「小穎。」郎智軒最怕女人的眼淚了,沒想到她居然又掩著臉痛哭起來。聽到他說他愛她,難道這麼可怕嗎?

  他抱緊她拍撫著她的背安撫,心疼的撫著她的秀髮,柔聲啟口:「你不要哭了,我……我以後不說了。」

  貝穎在他懷裡搖頭。

  「這些日子,我一直思考這個問題,到底我對你是什麼感覺?除了好朋友,還有一種說不出的特別感覺。我們默契那麼好,個性也那麼像。除了你,我真的不知道我還可以信任誰?我想了好久,想通了,才發現原來我好愛你,除了你,我對其他女人還是害怕,甚至對男人也產生排斥……」他貼在她耳畔柔聲說,字句都要滲入她每一條戰慄的神經。

  「我不知道這樣算不算自私?跟小喬分手,我居然不難過,反而覺得輕鬆。你跟峰哥分手,我暗自覺得竊喜。那時候我就知道我喜歡你,可是我不敢說……我矛盾了好幾天,甚至很笨的試驗自己對男人還有沒有興趣,然而,除了你,我真的看不到別人,我真的……只想用你在一起……

  他說了一串,她聽得頭都疼了,心也疼了。他們好似兜了好大一圈,終於碰面了、看見了,原來對愛情的不信任、對愛情的遊戲人間,都是迷茫的尋找著、摸索著,繞過了好多年、經過了好多事,才瞭解自己最需要的人……原來這麼近、這麼熟悉、這麼被瞭解……

  「小穎……」他將她抱得好緊,「我不管你聽懂了沒?也不在乎你對我是不是一樣在乎。沒有關係的,我愛你就好,我疼你就好了,以後我照顧你就好了。」

  她的淚終於停了,心跳緩和了,腦袋開始運轉了,也懂了。緩緩抬起頭來,她閃爍的美眸還有未盡的淚光,映在他眼裡是無與倫比的美麗。

  「再說一次……」她哽咽開口。

  他微微一愣。

  「說……說什麼?」

  貝穎美眸一瞪,噘高了紅潤的小嘴。

  「你是傻瓜嗎?」

  郎智軒恍然大悟,對女人,他的確是個傻瓜啊!輕輕捧起她的臉,為她拭去未干的淚痕,他深情啟口:「我愛你。」

  貝穎輕咬唇片,雙頰透紅。

  「再說一遍。」

  「我愛你。」只要她想聽,他可以說不停。

  貝穎的雙眼漾起了羞澀的笑意,她紅著臉任性的要求:「再說一遍。」

  「我愛你!」

  「再說一遍!」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迭聲吶喊中,他的愛被吞沒在她的唇齒之間,用她最誘人的甜蜜、最挑動他心弦的熱情,回應了他最濃烈的愛情。

  原來,這就是她心神不寧的原因;原來,這就是她失眠恍惚的答柔;原來,她和他一樣是大傻瓜,她和他一樣,早就愛上了對方,卻笨得連自己都不知道。豁然開朗之後,才發現原來愛早已經存在;原來愛,好久好久以前就生了根;原來愛……看清楚了之後才知道已經這麼深、這麼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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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郎智軒帶著貝穎搭飛機下台南,這次他們決定親自回家一趟,親口對父母說這樁喜訊。飛機上,貝穎還是難掩緊張。

  「又不是第一次見我爸媽,你還這麼緊張。」郎智軒握著她的手笑道。

  「我知道啊,可是你爸媽那麼保守,連未婚夫妻都不能睡在一起了,這下要告訴他們我懷孕了,我怕你媽媽會昏倒。」

  她這麼一說,郎智軒還真有點害怕起來了,他也忍不住開始感到慌張。

  「對哦,要是你爸知道我還沒正式把你娶進門就把你的肚子搞大,他會不會砍我啊?」

  貝穎蹙起眉來。

  「我們都已下飛機了,後悔來得及嗎?」

  郎智軒懊惱起來,他完全被初為人父的喜悅沖昏頭了,現在才感覺到危機。

  「可是……我們可是專程來展現誠意的耶!」他說。

  「也對,他們想抱孫子想昏頭了,應該不會給我們難看才對。」

  郎智軒笑著拍拍她的手。

  「放心吧,我會說服他們的。」

  貝穎點點頭,靠在他肩上。一切!應該都會很順利的吧?

  郎智軒先帶著貝穎回到貝家,實如其來的造訪可讓兩老高興得合不攏嘴,貝金雄一聲令下,家裡的傭人立刻忙碌的在廚房穿梭開伙。

  「爸媽,先別忙啊,我跟智軒這次回來,是有重要的事情要用你們說。」貝穎微笑地對父母說。

  「什麼重要的事讓你們親自下來一趟啊?」葉菊笑呵呵的說,她的脖子上還戴著女婿給的見面禮呢。

  貝穎看了郎智軒一眼,略顯羞澀的低下頭。郎智軒清了清喉嚨,勇敢的說出來吧!

  「爸媽,小穎……懷孕了。」話說完,他有些緊張地吸了一口氣,尤其當他看見貝金雄嘴上的雪茄差點掉下來,葉菊誇張的雙手按住雙頰膛目張口時。

  葉菊瞪大了眼看著臉紅的貝穎。

  「小……小穎,真的嗎?」

  貝穎輕輕點頭。

  趁貝金雄還沒發火的時候,郎智軒趕緊先鞠躬道歉。

  「爸媽,我會負責的,小穎已經是我的未婚妻,這次下來就是要跟爸媽商量結婚的事。」

  忽然,貝金雄朗聲大笑,笑得讓郎智軒有點傻眼。貝金雄大手重重的往郎智軒的肩上拍了下去,郎智軒差點跌下椅子去。

  「好小子!動作真快啊!哈哈哈!」

  葉菊笑得更是曖昧,一雙眼睛賊溜溜地揪著郎智軒看。

  「我就說嘛,智軒能力可強的呢,呵呵……」

  「日子我已經看好啦!就下個月五號吧,黃道吉日哪。」

  「爸!」貝穎叫了聲,「我還要跟智軒的爸媽商量耶。」

  「商量什麼?那天是最好的日子。」貝金雄說完,葉菊馬上敲了他的肩膀一下。

  「你客氣一點!」別過頭,又是笑容可掬,「是該先跟親家商量啊,畢竟這是兩家的大事。」

  「媽,那我先帶小穎回家,等我跟我爸媽談好,我會正式來提親。」鄉下人的規矩他還是得遵守。

  岳父母這關輕鬆通過了。在貝家用過豐盛的午餐後,郎智軒就帶著貝穎回他家。

  家門一開,郎家兩老都呆住了。

  「軒兒,怎麼沒說一聲就回來了?」

  「想給爸媽一個驚喜啊。」郎智軒笑道。

  的確是驚喜,兩老感動得差點又要流眼淚了。四人就座後,郎智軒直接切入主題。

  「爸媽,上午我先到小穎家裡一趟,跟岳父母談過了,我們打算下個月五號就舉行婚禮。」

  徐瑾看了老公一眼,郎學文點點頭。

  「嗯……好日子啊。」

  郎智軒稍稍鬆了口氣。

  「爸媽也看好那天?」

  「是啊,從我們回家之後就開始算日子了,那天確實是好日子。」

  徐瑾道:「軒凡真是越來越乖了,有事還特地下來跟我們說。」

  「是啊,有這樣的兒子,我們還有什麼遺憾呢。」

  郎智軒深深覺得……他還是不要太早告訴他們這件事算了,他真的怕待會會被老媽的眼淚淹死。

  小兩口互望一眼,貝穎朝他點點頭。

  唉!沒什麼難以啟齒的,這是喜事啊。

  「爸、媽,小穎她……懷孕了。」他終於說出來了。

  兩老的反應就像他的岳父母一樣驚訝,隨即,郎學文震愕的傻了眼,徐瑾的眼淚像是斷線珍珠一樣滾滾而落。郎智軒扶著頭,他就知道他們會有這種反應。

  徐瑾淚眼汪汪的趴在郎學文肩上哭泣;郎學文像是驚嚇過度的看著貝穎。

  「小穎……你……懷孕了?」

  貝穎微愣,隨即點頭。

  這下,連郎學文也掉出男兒淚了,貝穎看傻了眼。但是兩老的反應又叫他們一嚇。

  徐瑾哭著說:「他們都還沒結婚,就已經……」她哭得更慘烈了。

  郎智軒手腳發軟的哀叫道:「爸媽,你們……唉!別這樣嘛!我們特地回來告訴你們這件喜事耶!」

  「喜事?」徐瑾扶著眼淚抬起頭瞪他:「軒兒,你怎麼會這麼莽撞,媽媽從小是怎麼教你的?你居然還沒娶人家就……」她說不下去了,又趴在郎學文胸上痛哭。

  「是啊!軒兒,你這樣做真的太過分了。」郎學文也擦著眼淚說。

  郎智軒只覺得暈眩,他張口結舌,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們才好。貝穎暗自慶幸,還好婚後不用跟公婆同住,否則日子要怎麼過啊?

  「爸媽,你們現在的意思是不是要我乾脆不要娶小穎了?」郎智軒穩下心情,口氣變得嚴肅起來。他知道這一招對他們絕對有效。

  徐瑾眨著淚眼,神色慌張的搖頭,郎學文也嚇了一跳。

  「軒兒,我……我們沒有那個意思啊!」

  郎智軒皺起眉來。

  「我以為你們一直希望我結婚,希望郎家早日有個繼承人,現在小穎懷孕了,你們卻一點也不高興,你們這樣……讓我好難過。」郎智軒作勢低下了頭、故作痛心狀。

  徐瑾嚇壞了,衝向前抱住了郎智軒哭道:「軒兒,你別生氣啊!我們只是……太意外了呀!其實我們高興得不得了啊。」

  郎學文也擦乾眼淚猛點頭。

  「是啊!我們是喜極而泣啊。」

  郎智軒抬起頭,終於露出讓兩老安心的笑容。

  「那就好,我們得討論一下到小穎家提親的事。」

  「是啊!禮數可不能少。爸爸,我們聘禮都已經準備好了,難得軒兒這麼有心,我們好好商量吧。」

  郎智軒和貝穎互望一眼,手握著手笑了,他們的父母都是難得一見的寶呢。

  這將是他們遇到的最大挑戰了!大風大浪他們已經同舟共濟攜手走過了,現在他們信心十足、不畏萬難,勇敢的面對任何變數。但是,小兩口還是難免緊張,因為這是雙方父母第一次見面,他們實在很怕會發生什麼意外。

  這天下午,在貝家獨棟選天洋房前的大廣場,貝金雄闊氣的擺了一桌上等好料準備招待親家。

  貝穎看見爸媽如此鋪張,皺著眉坐在客廳沙發上瞪眼。

  「爸,只是吃個飯而已,有必要這麼誇張嗎?」

  「這你不懂啊!咱們家可是響叮噹的大戶,雖然只是相親,也不能讓別人看笑話!」貝金雄很滿意自己的排場,抽著女婿送他的高級雪茄樂道。

  葉菊端著托盤走來,一屁股撞開他。

  「小穎現在是孕婦,你還敢在她面前抽煙?滾一邊去!」吼完了,她換上慈母的和藹笑容坐到貝穎身邊。

  「小穎啊,媽媽剛燉了雞湯,你趁熱先喝一碗。」

  貝穎眉頭皺得更緊,她根本一點胃口都沒有。

  「我不想喝。」

  「那怎麼行?當初我懷你的時候啊,一天可以吃下兩隻雞,才有這麼健康漂亮的你出生啊。」葉菊驕傲的說。

  才有今天她這麼可觀的體型吧?貝穎以前不想生小孩的原因就是怕自己的完美身材走樣,葉菊的話對她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就在母女倆一推一卻之下,郎智軒帶著雙親到場了。如臨救星,貝穎立刻逃出母親的逼迫進食,衝到外面直接撲進郎智軒懷裡,只不過才一個上午沒見,兩個人就已經思念得不得了。

  郎學文和徐瑾略顯尷尬的乾咳了聲。只穎這才趕忙從郎智軒的懷抱中退開,紅著臉向公婆鞠躬問好。

  「爸、媽……」

  拉拔她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女兒如此謙卑有禮的貝穎兩老,看見貝穎對公婆鞠躬,簡直不敢相信那是他們的嬌蠻愛女!

  不妙!郎智軒敏感的察覺到一陣殺氣。他還來不及有所防備,他的親親爸媽已經向前一步,恭恭敬敬地過著門口兩尊……不,是兩位親家微笑鞠躬了。

  貝金雄皺著粗眉盯著他們看,葉菊則是仔細地觀看他們手上有沒有帶什麼禮物來。郎智軒和貝穎更是緊靠在一起,內心忐忑不安。

  「親家公、親家母,你們好啊。」郎學文溫文有禮的說。

  「好好!」葉菊掛上笑容,以手肘輕撞了口金雄一下,「哎喲,親家公、親家母真是氣質出眾,難怪智軒一表人才啊。」

  徐瑾微笑著將手上的禮物遞給她,笑道:「一點薄禮,不好意思。」

  「哪兒的話,您太客氣了。先去坐坐吧。」葉菊熱情的招呼著,心想女婚的見面禮都是進口的珍珠項鏈了,那麼親家送來的禮物肯定也是值錢貸,這麼一想,她就開心得笑合不攏嘴。

  眾人就座之後,豐盛的餐點一一送上,桌上還擺著華麗的插花,鋪上大紅桌巾,餐桌上的氣氛帶著詭異和肅殺之氣,尤其葉菊剛剛偷偷地先溜回客廳,喜滋滋的打開親家送來的見面禮,看了差點沒昏倒,居然是一幅字畫!她花了好些時間研究,還是看不懂那些龍飛風舞的字體,一時間所有的期待盡空,轉升而上的是一股翻騰的怒氣。這對親家是在開他們玩笑嗎?送這種毫不值錢的東西來也想娶她家小穎?她不給他們一些下馬威怎行。

  葉菊一改盛情之態,擺出一副不甚友善的臉坐了下來,隨即酸溜溜的啟口:「真是招待不周啊,粗茶淡飯的,讓親家看到這麼『寒酸』的排場,真不好意思啊。」

  郎學文笑道:「親家母言重了,如此美食,豐盛佳餚,我們受寵若驚啊。」

  葉菊嘴角微微抽搐。這是哪門子的語言?咬文嚼字的,簡直考驗她的應對能力。好在她葉菊可不是普通角色,她皮笑肉不笑的回道:「親家公客氣了,像你們這樣的斯文人恐怕不習慣像我們這種粗人大魚大肉的,要是早知道親家是這麼高尚有氣質,我就叫傭人煮一頓清淡可口的清粥小菜就好了。」

  郎學文和徐瑾互望了一眼,徐瑾倍感委屈的低下了頭。貝金雄則是悠哉的喝著酒,反正他聽不懂他們的對話。

  而郎智軒和貝穎簡直坐立難安,看見老媽那副勢利的嘴臉一擺出來,貝穎略叫不妙。她扯了扯郎智軒的袖子,低聲道:「你爸媽送了什麼見面禮?」還是她瞭解老媽的性子。

  「你等一下。」郎智軒轉過頭,偷偷問了身邊的老媽。

  徐瑾眨著無辜的眼睛回答:「那可是真品的明朝字畫,你曾曾祖父那一代就收藏的,現在可是無價之寶呢。」

  葉菊耳尖的聽到了。貝穎扶住腦袋,雙方父母價值觀南轅北轍,公婆從為的寶,在她這對金錢至上的爸媽眼中可能一文不值哪!

  「喔呵!親家母,你的品味真好哪!我也很喜歡那種古董字畫啊。」葉菊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差點讓貝穎的腦袋從手上掉下來。

  徐瑾溫柔一笑。

  「親家母喜歡就好。」

  貝穎低聲喊:「我好想回家……」

  「我也是……」郎智軒跟她一樣頭疼。他握住貝穎的手對她說:「我們乖乖吃我們的飯,什麼都不要理,讓他們去討論吧。」

  也好,眼不見為淨,兩人決定讓父母去勾心鬥角,互較高低,他們還是別插手對身體比較好。

  場面形成了雙方父母看似禮讓友善,實則相互較勁的唇槍舌劍,小兩口則強忍不說不聽,緊靠在一起專心用餐。

  終於話題切入正題,貝金雄堅持席開百桌的流水席,還要求架設大舞台請康樂隊來助興,郎學文是主張簡單大方,合乎禮數就好。兩個人快少起來時,葉菊這邊又開始計較喜餅要做多少才稱頭,還指定要哪家的傳統大餅;而徐瑾的意見是選購西式禮盒,方便又美觀。

  一忍再忍的貝穎已經開始渾身發起抖來,他們的音量要是再不降低,她就要發飆了!

  「到時候我連市長都要請,場面不搞大一點我面子往哪擺?」貝金雄咆哮著。

  「我們有校長級的教授都會到場,弄了個電子花車未免俗氣。」郎學文也不甘示弱,完美氣質已經被逼得幾乎瓦解。

  「台灣人結婚當然要吃道地的台灣大餅哪!氣派又好看!」葉菊高分貝的說。

  「西式禮盒一樣大方好看啊,而且好吃又方便哪。」徐瑾也難得放下身段,漲紅了臉回嘴。

  「一定要請康樂隊!」

  「擾人安寧啊!」

  「做傳統大餅!」

  「送西式禮餅最貼切!」

  貝穎忍無可忍了,碰地一聲,雙手重重往桌面一拍,她怒氣騰騰地站起身,正爭吵得互不相讓的四個老人家同時抬起頭一愣。

  「都給我住口,意見那麼多,不要結算了!」她氣息敗壞的一吼。

  兩對親家一嚇,愣愣地對望著……

  終於,在貝穎發威之下,雙方父母都做了讓步,現在孕婦最大,老人家再敢有什麼意見也不敢造次。

  小兩口決定回到台北先去公證結婚,然後再南下舉行宴客。

  「公證啊……」四個老人家難得一致的抱頭苦惱。他們殷殷期盼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他終於願意結婚了,居然選擇要公證!這叫他們情何以堪哪。

  「公證是為了見證我們的婚姻,宴客只是習俗,我們也讓你們去處理了,這樣不好嗎?」貝穎一開口,沒有人敢反駁。

  「好好好,我的心肝啊!你別生氣了。」葉菊討好的說,瞪了貝金雄一眼。貝金雄不得已,也只能點頭。

  「你要席開幾桌都隨便你,但是不准請康樂隊。喜餅中西式都做,這樣可以了吧?」

  「是……」四個老人家好委屈哦。

  「就這麼決定,我們要回台北了。」

  「啊?」四人同聲一叫。

  徐瑾第一個掉下眼淚。

  「你們難得回來一趟就這麼急著回去,也不想想我們日夜想念著你們……」

  「媽……」郎智軒又開始全身無力。                   

  葉菊也加入眼淚攻勢,她努力的擠出根本掉不出來的淚水哭道:「是啊,我們什麼都順你們的意了,你們連多一點時間都不給我們。」

  「唉!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啊。」貝金雄感歎說。

  郎學文也搖著頭悲道:「有了老婆就忘了老父了……」 

  四人同心一致的搖頭啜泣,大廳瞬間陷入一片淒瑟的哀傷。郎智軒和貝穎只覺得頭昏目眩,他們什麼時候又站在同一陣線了?

  在他們的哀兵之計下,小兩口同意多留兩晚。為了怕他們又起爭執,他們只得一天往貝家,一天住郎家,好兒女真是夠難為的。

  ☆     ☆    ☆

  「真不敢相信,我們要結婚了。」貝穎靠在他肩上說。

  郎智軒輕柔的摸著她平坦的小腹。

  「你真的很在乎小孩?」貝穎微笑地看著他。

  「當然,那是我們的孩子。」

  貝穎依偎在他胸前,有一種好幸福、好甜蜜的感覺。

  「我就說嘛,你不是真的gay!」

  「你很在意我以前……是gay?」郎智軒有點臉紅。

  貝穎一笑,反問他:「那你會在意我以前是人家的情婦嗎?」

  他搖搖頭。貝穎笑了。

  「我也不在意。」她再次貼進他的懷裡,「我們都是害怕愛情的人,記不記得以前我們說過,我們之所以選擇了離經叛道的感情,其實都是不想負責,說穿了,是不敢面對愛情來了,害怕要付出的感情代價太高。」

  她說的沒錯。他們都是迷失的人,也是對愛情懦弱又不敢輕易嘗試的人。

  「或許……我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就已經愛上你,只是我不知道而已。」郎智軒柔聲說。

  「我們都是傻瓜。」貝穎抬起頭,小手貼上他的臉,送上一記溫柔的親吻。

  郎智軒反身將她壓倒在床上,捧著她發燙的小臉回應她的熱情,如雨的唇印灑落在她火紅髮燙的臉頰,延伸到她柔美的頸項,他的大手也開始不安分的游動起來。

  「等、等一下……」貝穎嬌喘連連,誘人的香氣吹拂在他臉上,更加令他意亂情迷。

  郎智軒抬起頭,眼裡儘是滿溢的澎湃熱火。

  「怎麼了?」

  貝穎一雙手撐在他胸前,紅著臉搖頭。

  「不可以……」

  郎智軒一怔,對哦,不可以。她現在肚子裡有他們愛的結晶哪!可是……他都已經提槍準備上陣了,臨時煞車是很傷身體的耶!他頹然地趴在她身上。

  「忍忍忍吧……」她拍拍他的背安慰。

  這一忍,可是十個月耶!郎智軒抬起頭看著她。

  「聽說,懷孕還是可以做愛啊。」

  「你聽誰說?!」貝穎瞪他一眼。

  「我……」郎智軒口拙了,他對懷孕一點概念都沒有,怎麼知道女主人懷孕期間到底有什麼該避諱的?好不容易變回正常男人了,美色當前,居然只能看不能碰,簡直比以前父母催婚還痛苦。郎智軒在心裡哀嘎。

  「這是個大問題。」

  貝穎敲了他的腦袋一下,瞪眼。

  「什麼大問題?到底寶寶重要還是逞一時之樂重要?」

  「不是。」郎智軒為自己辯駁:「我是說,我們都是第一次迎接新生命,有很多事情都不懂,大問題啊。」

  說的也是。兩人托起腮來苦惱。

  「結婚麻煩,生孩子也很麻煩啊。」貝穎說。

  「等回去台北,我再帶你去醫院檢查,好好咨詢一下。」

  貝穎點頭,別過頭看著他。

  「你都會陪著我嗎?」

  「當然。」

  「包括進產房?」

  郎智軒笑了,疼愛地摟住她。

  「我一定全程陪著你,不但如此,我還會用V8把我們的寶寶出生過程全部拍下來。」

  「這是你說的哦。」

  「說到做到!」

  貝穎一笑,伸出手環繞住他的脖子,再次送上她的柔軟雙唇,吻得他熱血沸騰,熊熊慾火再次被挑升而起。

  貝穎笑著推開他,溜到陽台端坐好身子。郎智軒從後環抱住她,輕輕咬了一下她的耳朵。

  「你很故意。」

  「自制力是可以訓練的,你還要加把勁。」她笑得使壞。

  郎智軒蹲在她面前,牽起她的手,在她手背印下一吻,將她的手合在自己的掌心裡。

  「我真的覺得自己好幸福……」

  貝穎柔柔地微笑。

  「我也是。」

  「賞我一個吻吧,我保證不碰你。」

  貝穎笑著,捧起他的臉,獻上最甜蜜的親吻和著最濃烈的愛情,滲入彼此的靈魂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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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他們終於要結婚了!

  公證這天,他們請了一位德高望重的牧師為他們證婚,尹喬也跟公司告假;陳定峰送來一分大禮,他本人井沒有出席。

  簡單不過的婚禮,來的賓客也只有幾個要好的朋友,但是他們心裡非常滿足。愛情,真的可以徹底改變一個人啊。

  簡單隆重的儀式巳經開始,郎智軒又緊張又興奮的緊握她的手,專心聽著牧師為他們宣讀他們的誓言。

  郎智軒大聲的說出我願意!

  貝穎看著他笑了。當牧師對貝穎問出同一句話的時侯,貝穎動感覺一陣不適。

  「你願意成為郎智軒的妻子,一生一世只愛他一個,不論他生病年老都願意一生陪伴著他嗎?」

  「我……」

  郎智軒睜大了眼,她居然猶豫?!

  老牧師也疑惑了一下。

  「你願意嗎?」

  「我……」

  才短短三個字而已嘛!有這麼難以啟齒嗎?何況他都已經勇敢的喊出來了,她是怎麼了?觀禮的眾人也緊張起來。郎智軒別過頭擔憂的看著她,忽地一怔。

  「小穎?」他低喊。

  「我……嗯……」一陣噁心,把郎智軒嚇了好大一跳,連忙對牧師叫道:

  「對……對不起,稍等一下!」他飛快的拉著她衝到外面的洗手間。

  貝穎俯在洗手台上乾嘔了半天,郎智軒慌忙的拍撫她的背。

  「小穎,你還好吧?」他快緊張死了,這種重要時刻害喜,他們的小寶貝還真會選時間。

  貝穎忍下不適,勉強的說:「沒事了,趕快回去吧。」

  兩人回到現場,平息了眾人的焦慮。老牧師和藹的望著他們,清了清喉嚨,再問貝穎一次結婚誓言。

  「我……」

  不會吧?郎智軒冒著冷汗看見貝穎臉色又是一陣蒼白。他緊緊握著她的手給她打氣,三個字而已,喊出來就可以結束了!

  「我……」貝穎吸了一口氣,眾人隨著她的氣息同聲吸氣。

  「嗯……」她又摀住了嘴,郎智軒一嚇,尷尬的叫道:「對……對不起,再等一下!」

  飛快的把她送到盥洗室,他又擔心又緊張的拍撫著她。

  「小穎,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晚點再舉行好了。」

  貝穎搖頭,這是婚禮耶!又不是辦家家酒,不好玩了就重來。

  「我真的沒事,走吧。」打起精神,她一定要撐下去,就算要吐也要說完我願意之後再去吐!貝穎用意志力支撐自己的虛弱。

  老牧師這次也很識相,毫不拖泥帶水,一氣呵成的重問一次問。

  「我……」貝穎艱澀的開口。

  郎智軒屏住氣息張大眼看著她。

  「願……」

  對!就是這樣!再一個字就結束了!觀禮的來賓也按捺期待,人手一個手拉炮,都已經舉起來準備發出綵帶迎接這一刻了。

  「惡……」她真的忍不住了。

  眾人同時癱倒在椅子上。郎智軒三度面臨窘況,心臟再強也承受不住了。

  他直接抱起貝穎再一次衝進洗手間,貝穎忍不住大哭起來,哭得郎智真的腳都軟了。

  「小穎,別這樣嘛!不要哭了,沒關係,我們有一整個下午的時間。」原本他們的計劃是下午舉行完簡單的結婚儀式之後,今晚在夢湯有個盛大的party等著他們,準備狂歡通宵到天明。看這樣子,郎智軒除了心疼,也只能無奈。

  貝穎抓著他筆挺的衣服哭叫:「我快氣死了啦!」

  郎智軒失笑道:「有什麼好氣的呢,害喜是正常的嘛!」只不過時間尷尬了點而已。

  「嗚嗚……人家的婚禮耶……丟臉死了……」她像個小女孩一樣哭道。

  「不會不會,你的身體重要,沒有人會在意的。」大家大概習慣了吧?

  就在這時,牧師隨同眾人一齊走進廁所來了。郎智軒睜大了眼看著他們,貝穎則是淚眼汪汪,貼在郎智軒胸前啜泣,表情還有點茫然的望著眾人。

  老牧師呵呵笑道:「我們就在這裡宣誓吧。」

  眾人笑著點頭,他們的拉炮也準備好了。

  在廁所裡面結婚……他們真是夠狼狽的了!

  ☆      ☆     ☆

  狼狽的婚禮,狂歡盡興的party,馬不停蹄的趕往南部歡天喜地的宴客,他們的婚事總算在艱難中完成了。

  貝穎挺著四個月還不算大的肚子和郎智軒到義大利度過一個禮拜的浪漫蜜月。時光匆匆,轉眼他們的小寶貝就要臨盆了,貝穎整整陣痛了一天一夜,哭天搶地,差點沒抓狂。郎智軒緊張得快昏倒,雙方父母也趕來台北,一行人在醫院的待產室外來回踱步,幾乎快把地板給踏出一條溝來。

  產房裡,貝穎的慘叫聲幾乎要震動整座醫院大樓,四名護士分別壓住她拳打腳踢的四肢,接生的醫生揮汗如雨,大夥同心協力為這個不聽話的小寶貝搏鬥。

  拿著V8強忍顫抖的郎智軒,恨不得代替貝穎替她受苦,他又高興又心急,矛盾得不得了。

  「我不要生了!」貝穎又哭又叫。

  醫生使勁拉回自己的領帶才得以呼吸。

  「撐著點,已經快好了。」再不好,他會先耳聾。

  「小穎,加油!」郎智軒替她打氣。

  「說什麼風涼話?我不要生了!我要回家!」貝穎尖叫不止。

  醫生喊道:「再用力一點,已經出來了!」

  郎智軒停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雙手握著V8再也止不住狂顫。不行!他要鎮定!他一定要冷靜!他們的女兒就要出世了,這是最神聖、最動人的一刻,他絕對不能發抖、不能緊張、不能昏倒……

  就在小嬰兒呱呱墜地的那一刻,郎智軒捕捉到瞬間的生命初光,活生生、血淋淋的納入他的鏡頭、他驚駭的雙眼。

  出生了!他們的孩子終於出生了!他和小穎的女兒……碰地一聲!他昏倒了。

  「出來了!出來了!」葉菊興奮的大叫。

  四老衝向前,張著期待的眼睛看著產房的門打開。徐瑾已經哭成淚人兒,郎學文也強忍老淚拍撫著她,貝金雄掩不住狂喜,笑得他嘴角快要抽筋,葉菊更是沖第一個,等不及馬上抱到她的金孫。

  門開了,躺床推出來的竟然是郎智軒!

  四老瞪大眼一愣。

  「智軒?」

  「軒兒?」四人齊聲大叫。

  郎智軒迷迷糊糊睜開眼,臉上是驚嚇過度的慘白,卻又忍不住傻傻笑了起來。

  「我當爸爸了……」語畢,又昏了過去,臉上還掛著滿足的微笑。

  護士將小孩抱出來給家屬探望,四老不顧郎智軒,一同擠向前張大眼一望。小娃兒已經睜著黑亮的眼珠子好奇的瞪著他們看,瞬間哭聲齊喊,嚇得護士倒退一步。

  欣慰又感動的哭聲嚇壞了小娃娃,她哇的一聲震天價響,當場止住了祖父母的哭嚎。

  這小娃兒……精力充沛哪!四老再也忍不住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狼狽結婚終於結束了!狼狽的生產也成功了!接下來的日子,會很幸福、很幸福。




  ——全書完——





把這篇傳上來的大部份原因是有個特別的男主角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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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搞笑,謝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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