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說妳醉了。」他將醉得迷迷煳煳的人攔腰抱起,她應該站不穩了,「記得住哪裡嗎?我送妳回去。」
「我記得,所以我沒醉,我要喝甜甜的酒啦!」已經被他抱著,紀美純的手臂還晃著晃著要去抓桌上的酒瓶。
「不行,很晚了,我送妳回家。」為了怕她胡亂抓東西,他抱得更緊了。
手臂被他收緊,她也沒轍了,卻突然傻笑起來,「呵呵--你剛剛有偷喝我的酒厚。」
「對,喝光了,所以要回家睡......」他的話倏地被打斷,被她的唇打斷。「妳......」
她剛剛用力的啄了他的唇一下,再舔一下收尾,突如其來的動作喚起他的情慾,偏偏當他想深吻時,她卻自顧躲進他懷裡,有些埋怨的說:「討厭,你都喝光了,剩下一點點味道而已,我不要了。」
她居然說她不要了。他霎時不知道該哭該氣,但他確定,以後除非是跟他,不然他絕對不讓她喝酒,免得她四處找人家「要酒」。
衛承南抱著她走出酒吧,讓她坐進他的車,為在副駕駛座上的她繫上安全帶,而她也毫無防備的將住家地址告訴他。
不久,他帶著早就昏睡的小女人回到她家。
一個八坪大小的套房,室內裝修簡單,一目了然,內嵌式衣櫥加一間浴室,一張大書桌、電視櫃、電視、書櫃、床頭櫃,還有很令他滿意的單人床,加上環顧一周都是女生的用品,衛承南著實鬆了一
口氣。
筆記型電腦在書桌上安靜的充電,電視櫃裡外擺滿DVD,她的習慣沒變,仍舊喜歡看那些她著迷不已的動畫。
書櫃中,不整齊的放著一堆漫畫跟小說,她果然還是紀美純。
將她抱上床,替她脫掉靴子跟風衣,想讓她好睡些,一抬頭,衛承南看到床頭櫃上擺著一盞檯燈,霎時心抽緊,因為這款式......跟他房裡的一模一樣。
她的習慣未變,品味未變,變的只有......她忘了他。
紀美純已經熟睡,他幫她蓋好被子,關掉日光燈,突然的黑暗,讓她下意識顫抖了一下。
衛承南急忙幫她扭開檯燈,暈黃柔和的光線總算平息了她的恐懼,喃喃幾聲後,她睡得更沉。
借著微弱的燈光,他癡迷的看著眼前熟悉的臉,大手輕觸細嫩的臉頰。
「美純,到底發生什麼事讓妳忘了我?妳知道我有多想妳嗎?」一顆淚水滑落,滴在她的睫毛上,他迅速別過臉,怕她發現他的脆弱,也怕驚醒她。
起身,他離開房間,帶著不捨和困惑。
夜空下,倒映出他略顯孤傲的身影,他掏出手機,熟練的撥號,「昱風,幫我聯絡可靠的徵信社,我有事要調查。」
第四章
紀美純呆呆的坐在床上,額頭發疼,眉心糾結。難道這就是宿醉後的懲罰?腦袋昏昏沉沉,像被人灌了鉛,感覺真是糟糕透了。
她身上還穿著昨天出門前的衣服,只不過脫掉了靴子和風衣外套,但身上的酒味還很重,看來自己真的喝了不少。
眼角不經意瞟向床邊的台燈,清晨陽光的亮度已經吞噬了它微弱的暈黃光線。
她下意識的將台燈關掉,沒過幾秒,隱隱覺得不對勁。
昨天她應該是醉到不省人事了吧,怎麼還記得要開台燈?
不省人事......對厚,那她是怎麼回到家的?記憶好像有些模模糊糊。
隱隱約約,她記得有個身材不錯的帥哥,有甜甜的酒、美美的燈光、柔柔的音樂、天南地北的聊著天......
難道......霎時,她恍然大悟。是昨晚那個陌生男人送她回來的!
老天!她下意識的捂住嘴,在胸口拍兩下,一副受驚的樣子。她怎麼會這麼粗神經的將家裡地址告訴一個陌生男子?
所以、所以靴子跟外套應該是他幫她脫的噦?再次摸摸身上的衣服,皺了點,但至少還穿在她身上,除了頭很痛,也沒有哪裡奇怪,好吧,她運氣不錯,至少遇上的是君子。
環顧臥室一周,一切都安安穩穩的擺放在原位,沒有任何被人動過的跡象,看來他也不是小偷。
但當她的眼角再次瞟向台燈的時候,內心又升起疑惑。那台燈是他開的嗎?這麼剛好知道她的習慣喔?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紀美純嚇了好大一跳,也打斷了她的深思,急忙接通電話。
"喂,是我。"彼端傳來年輕男子磁性又略帶笑意的溫柔嗓音。"如果我沒猜錯,你現在一定才剛剛起床,我沒打擾你做美夢吧?"
"是你的話怎麼能算打擾呢。"聽到對方的聲音,紀美純放松的又往大床躺下。
林紹傑是出版社的主編,兩人相識很久了,對方始終都像一個大哥哥般對她。
父母去世後,在她生命中出現最多的人就是林紹傑。
他是她高中時代的同學,交情普通,回台灣之後更是許久沒聯絡,沒想到三年前一場車禍讓兩人重逢。
老實說,那場車禍留下了些後遺症,她的記憶斷斷續續的,尤其是上了大學之後的事,更是常常想不起來,有一大片都是空白,甚至記不得當年她是為什麼來台灣。
但有些事她倒記得一清二楚,她記得出車禍前接到父母過世的電話,林紹傑一知道,隨即陪她去加拿大處理父母的後事。
當時,他本來還想陪她去美國找些老同學,但她拒絕了,老實說,她就是不太想,大概......大概是因為不熟吧。
因為她記不得原來是在台灣做什麼的,加上手機在車禍時摔壞了,靠著林紹傑的幫忙,她走上作家這條路,不然她還真不知道怎麼養自己。
"你就會耍嘴皮子。"林紹傑的語氣是溺愛的。
"謝謝你稱贊我口才好喔,對了,找我有事嗎?"最好是沒事啦。因為靠著枕頭她又有些睡意了。
"想和你談談稿子的事,有時間嗎?我們出去吃點東西。"
"出去啊--"她興致缺缺,不否認她是滿懶惰的人,能不出門就不出門,最好能二十四小時躲在家裡看漫畫小說,不然就去租動畫來看。
況且出門真的很麻煩,為了要能見人,至少得打扮打扮,光鮮亮麗就不一定了啦,但起碼要整齊干淨,所以,真的很麻煩!
難怪她益發覺得寫作這行業真的很適合她。
"怎麼啦?你還有事?"
"沒有啦,就是剛剛起床,頭還有些暈暈的,不過如果是大主編你請客的話,我當然義不容辭了。"
"那我老地方等你,不見不散。"對方也沒再給她拒絕的機會,而是直接掛斷電話,一勞永逸。
通話結束,紀美純不甘不願的爬起身,撫著酸痛的眉心下床,走向浴室,看到鏡中的自己時,差點被嚇死。
天啦!她還真夠狼狽的,要不是現在是早上,她還以為見鬼了
驚嚇過後,她趕緊打扮出門,來到相約地點,一眼便看到林紹傑坐在餐廳的一角等她。
他總是那麼斯文有禮,笑容可掬,像個沒有脾氣的好好先生,無時無刻都會將笑容展露人前。
剛開始當作家時,她戰戰兢兢的,也很懷疑自己的實力,是他一直鼓勵,她才沒放棄的。
沒想到她寫的第一篇關於靈魂轉世的小說,一出版便受到不少讀者喜愛,讓她有了自信,也從此在寫作這條路上欲罷不能。
"等很久吧?,,紀美純一頭短發被風吹得有些凌亂,但無損精致的五官及迷人的笑容,雖然因為宿醉,臉色略顯蒼白,卻仍掩不住她的嫵媚和柔美。
戴著金邊眼鏡的林紹傑收回看她的視線,故意低頭看了看腕表,掩飾剛剛的失神。"還好,只等了一個小時又四十五分鍾而已。"
"而已?算得這麼精准還叫而己?諷刺的味道很濃喔。"在他對面落坐,侍者迎來,她點了一杯卡布其諾和一份義大利面。
"你多心了。"對方笑笑,看起來真像是不以為意的樣子,"如果等的人是美女的話,就算再多等一個小時又四十五分鍾也值得。"
"厚!真會說話,我看你才是愛耍嘴皮子的那個,真不愧是專門玩文字游戲的大主編。"
"不用討好我,想拖稿門都沒有。"
"這次是真心的,不是為了要拖稿啦,況且我早就有方向了,進度絕對沒問題。"
"方向?你又在搞什麼?對了,你昨天沒睡好嗎?怎麼黑眼圈這麼深,又熬夜了?"說到這,他難掩擔憂,"我剛跟你開玩笑的,你的稿子我不急,不然你想拖就拖吧,健康最重要,我特許你不用熬夜趕稿。"
"還說,我這次熬夜可是為了你耶。"
聞言,林紹傑一怔,臉色微紅,但紀美純完全沒注意到,自顧自的說下去,"還不都是為了你前些天隨口說的點子。"
話落,他顯得有些失落,但隨即收拾情緒,不想被她發現。
紀美純雙肘搭在桌沿,將臉湊到他面前。"我對你隨口說的酒吧裡一夜情的點子很感興趣,可是又沒什麼經驗,寫起來總覺得不太順手,所以我昨天便做了一件大事......"
"什麼事?"林紹傑似乎察覺有些不妙。
"當然是實地探查啦!我去那間很有名的暗夜皇族酒吧找靈感,厚!那裡真不愧是台北最大的酒吧,裝潢好漂亮好別致,連調酒都好喝得不得了,那些有名的酒以前總是出現在我的小說裡,昨天是我第
一次嘗到喔......"
她開始侃侃而談,林紹傑沉穩的坐在她對面,雙眼癡迷的看著她,率真單純的她,這些年來從沒變過。
好幾年前,第一次看到她時,那股莫名的心悸他現在還感受得到,長發的她,猶如一個掉落凡間的仙子,短發的她,清純而俏麗,不管她怎麼變,都不能改變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以前,他沒有資格,但現在,他終於有機會接近所愛,他有得是時間慢慢等,等她習慣他的存在,等她發現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是他。
她喜歡一個人躲在家裡看電視,喜歡躺在軟骨頭上捧著漫畫書一看就是一整天,喜歡高談闊論某個明星的八卦。
終有一天,她也會喜歡上他。
"......所以我決定寫這題材的故事,在來的路上連大綱都想好了,這一兩天就會動筆,保證在一個月內將稿子交給你。"
紀美純一個人講了好久,才發現林紹傑始終保持同一個姿勢,傻傻的看著她,沒半點回應,於是伸出小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嗨!大主編,你剛剛有聽到我講話嗎?還是神游太虛到哪個國度了?"
林紹傑發現失態,表情略顯尷尬,"對不起,我是想,如果這個題材讓你覺得很勉強的話......"
"不勉強,一點都不勉強,事實上我也很想挑戰一下自己的創作尺度,所以我這次......"
"美純,真巧,能在這遇上你。"
"呃?"話被打斷的紀美純一怔,抬起頭,映入眼簾的男子身材高大,身穿一件純白色的短風衣,單手插在褲子口袋。
她仔細的打量對方,片刻才想起來他是誰。他不就是昨天在酒吧中遇到的那個人?
衛承南精明的目光掃過林紹傑,從他踏進這家餐廳之後,就看到美純和這男人相談甚歡的樣子,而這男人在看美純時,眼神明顯有著一股占有欲。
男人最了解男人,僅僅是一個眼神,就讓他輕易看出,這男人對他的女人很感興趣。
他很不高興,非常不爽,就算挑釁是很幼稚的行為,也得來看顧主權!
"我想起來了,你不就是......"紀美純站起身,臉色變得有些古怪,想起昨夜,臉頰不禁染上紅暈。
老天!那時她喝醉了,不曉得有沒有在他面前失態?沒醉過,她也不了解自己的酒品到底好還是不好。
衛承南體諒般的輕笑,"你應該是忘了我的名字是吧,沒關系,昨天你喝太多了,還得我抱著送你回家,難怪不記得。"他是故意說給某人聽的。
林紹傑向來溫和的臉色果然黯下,桌面下,拳頭緊握。
"抱歉,那你的名字是......"她頗難為情,一方面是因為自己昨天居然醉到要陌生人抱,一方面是因為她還忘了人家的名字,呃......可是他有自我介紹過嗎?
"衛承南,衛斯理的衛,繼承的承,南方的南,以後叫我承南就好。他也比較習慣她這麼叫。
邊說,他邊用眼神示威性的看向林紹傑,沒想到對方聽到他名字時的反應比聽到他抱美純回家更大,眼神閃了一下,似乎有些懊惱。
這個細微的動作投逃開他的眼,顯然這男人有問題,只是他現在並不急著拆穿。
搔搔頭,紀美純從善如流的說:"那就這麼叫吧,以後你也叫我美純就好。對了,你一個人來吃飯嗎?"
"我本來和朋友約好了,可對方剛打電話來說臨時有事,所以..."他聳聳肩,一副很無奈的樣子,"不知道你們介不介意一起坐?畢竟一個人吃飯滿無聊的。"
"呃......"她是沒關系啦,但林紹傑呢?她將目光轉向他。
"...衛先生請坐。"林紹傑雖然心裡不願意,但又不想讓心上人覺得他小氣,只好咬牙答應。
只是請字才剛下,衛承南隨即霸氣的坐到兩人之間,挑釁的望向他,刻意朝他微笑點頭,"這位先生怎麼稱呼?"
"他是我出版社的老板,也是我朋友......"紀美純想替兩人介紹,卻覺得氣氛怎麼好像有點僵?他們應該不認識吧?
"我姓林,林紹傑。"林紹傑的臉色很是凝重。
"原來是林先生,幸會。"衛承南很有紳士風度的伸出手與對方交握,而林紹傑猶豫片刻,帶著幾許不情願,也伸出了手。
兩個男人的戰爭,點燃。
侍者將午餐一一奉上,談話的氣氛因為衛承南的加入而變得不再熱絡,紀美純小心翼翼的吃著義大利面,卻又不由自主看向衛承南,但看了一眼,便情不自禁的臉紅心跳。
她很想問他昨天到底發生過什麼事,可是話到嘴邊又不知該如何啟齒,萬一她真的有在他面前失態,那豈不是丟人丟大了?
"美純......"
"有!"突然被點名,她像個小學生般立即舉起右手,一副緊張的樣子。
衛承南和林紹傑同時被她逗得笑出聲,她這才發現自己的失態,雙頰霎時通紅。"那個......承南,有什麼事嗎?"
說來奇怪,兩人不算熟識,他喊她"美純"時卻帶給她強烈的熟悉感,甚至是有別於朋友的親暱,好像以前也有人這麼叫過她,而她喊他也覺得很自然。"你的嘴角沾到油漬了。"順手拿起一張面紙,
衛承南當著眾人的面在她嘴角輕輕擦拭了幾下。紀美純被他突來的動作嚇呆了,林紹傑的臉色也變得無比難看。
"衛先生,我想......"他剛想開口制止衛承南的動作,不料卻被對方搶先。
衛承南故意露出擔憂的神情,"林先生,你怎麼了?好像氣色不太好,如果身體不舒服的話,最好盡早去看醫生,延誤就醫會耽誤治療黃金期的。"他的意思是叫對方可以閃了。
林紹傑忍下不滿,露出最擅長的微笑。"多謝你的好意,我不是不舒服,只是想提醒衛先生一聲,美純和你並不熟,希望你能尊重她。"
"怎麼?"他傲氣的挑高眉頭,"我有不尊重她嗎?"
這該死的家伙,美純是他的女人,兩人怎麼甜蜜,關他什麼事?還硬要留下來當電燈泡!
見兩個男人之間氣氛怪怪的,紀美純急忙打圓場,"沒關系啦,我想承南他也是好心,不過擦油漬這種小事還是我自己來就好。"
"美純,你太見外了,難道你忘了昨天我們一起喝滔的時候你對我說的?說我很適合做你小說中的男主角,為了體驗真實感,你還靠在我懷裡..."
見她小臉越來越紅,他優雅的交叉十指微笑。"你說靠著我很溫暖,說你的感受比你筆下的女主角還深,我要離開了你還捨不得的拉著我的手。
說到最後,紀美純的臉已經變成了番茄色,"拜托-我昨天真的有那麼失態嗎?"她不敢再聽下去,否則她肯定沒臉活了。
"看來衛先生有趁人之危的嫌疑。"林紹傑快要嫉妒瘋了,他認識美純到現在為止,連她一根指頭都沒機會碰到。
衛承南挑釁的回看對方,"林先生言重了,如果我真想趁人之危,就不只是擁抱這麼簡單了。"
幾句話,說得林紹傑無言以對,只能喝酒澆愁。
小勝一籌,衛承南胃口大好的切割盤中牛排,吃下幾口後,卻斂起濃眉,並叫來服務生。
"你們餐廳換主廚了嗎?這牛排的味道為什麼和以往不同?"
侍者禮貌頷首,"對不起這位先生,主廚去日本出差,這道菜是由其他廚師做的,是不是不合您的口味?"
他優雅的放下刀又,並用紙巾擦擦雙手,"這牛排的醬汁調得太濃,味道太重,肉質原來的鮮美被過濃的味道所掩蓋了!"
服務生被他一番話說得面紅耳赤,只能好脾氣的撤掉牛排,並吩咐廚師重做。
紀美純呆呆的看著他,"真看不出你對食物這麼有研究。"
"不會是雞蛋裡挑骨頭,想裝格調吧。"氣結的林紹傑說起話來酸氣四溢。
"林先生說對了,我就是雞蛋裡挑骨頭,因為我自己也在餐飲業,呈現最完美的料理是我對顧客的尊重,本來多小的細節都該注意的。"
被反將一軍的杯紹傑臉色更黑了。
"我還以為你們這些當老板的只在乎怎麼賺錢,不在乎這些了,沒想到你滿有心的。"紀美純不吝稱贊。
衛承南露出自信的模樣,"我在乎的是酒吧的長久經營,不短視近利,所以了解料理是必要的,況且我不只是酒吧的老板,同時身兼主廚,當然更在乎客人的感受。"
"是喔,原來你還是主廚,這麼說你還會做菜噦?"她頗驚訝,這麼有型的男人還會做料理,也太完美了吧。
"有興趣去我店裡嘗嘗我的拿手菜嗎?"他趁機提出邀約。
"呃,這個......"
一直生著悶氣,默不作聲的林紹傑趕緊出言警告,"美純,你跟衛先生才認識不久,就打擾人家好嗎?"
隔著桌子,衛承南親切的拍拍她的手,"我是一點都不介意,就看你怎麼想了,況且我也是想幫你。"
"想幫我?"
"對啊,幫你尋找創作靈感啊,你昨晚跟我提到那個關於一夜情的故事,我可以幫你......"
"還說你沒有趁人之危,你說這什麼話?"林紹傑見縫插針,就怕意中人被拐走。
"林先生,你想太多了,我是酒吧老板,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多的是真實例子可以給美純作參考,根本不用她親身體驗,這樣不是很好嗎?是吧,美純?"
"對喔,那好吧,晚餐時間我就打擾了。"當他提到創作靈感時,她就心動了,看在稿子的份上,她的確該四處體驗的。
況且眼前這個衛承南也引起她的興趣,他的形象還真適合當男主角,可以拿來參考喔。
夜晚的暗夜皇族酒吧,或許是建築設計風格,或許是七彩燈光斜射,總給人一股神秘感。
但今天奢華的感覺不見了,不,該說眾人不在意了,因為酒吧老板做了一件叫人跌破眼鏡的事,讓客人忘了喝酒,忙著八卦的事。
他親自為一個不符合特征--黑長發的女人做拿手菜"黑色七夕",而且是讓她進廚房看。
廚房裡,紀美純看著眼前脫去西裝領帶,穿上廚師服的衛承南,那一身潔白,顯出他幾分英氣,害她差點看呆了。
專心料理的他,比平常少了點霸氣,多了股溫柔,尤其是他看著食材的樣子好專注,帥氣的模樣讓她不禁心跳加速。
"你怎麼了?有這麼無聊嗎?無聊到你失神了。"衛承南抬頭,正好對上她發呆的臉,忍不住調侃。
"不......不是,不無聊!我是看呆了。"
"我懂,看我看呆了是吧。"
她臉頰通紅,心跳漏了一拍,"才、才不是,我是看料理看呆的。"
"是嗎?"嘴角上揚,沒拆穿她,他一手推著餐車,一手拉她要出廚房。
"你要去哪?"
"當然是去包廂品嘗啊,還說你不是看我看呆,那怎麼會不知道我做完了?我都已經把菜擺上餐車了,走吧。"
"這麼快?"他們進來沒多久就好啦?
沒回答,他牽著她的手,走進他的專屬包廂,要她坐下,並將餐點擺上她眼前的桌子。
看了餐點一眼,紀美純難掩訝異。
"這就是你們的招牌菜?"
"沒錯,怎麼了?不喜歡嗎?"
"不,不是,只是我以為......會更豪華一點的。"還以為至少是牛排龍蝦之類的,沒想到是這樣簡單的組合--炒飯蛋卷、馬鈴薯沙拉、一片火腿、一個小圓面包加上一杯鮮搾柳橙汁。
說真的,這組合還真合她胃口。
"你先嘗嘗看。"
對喔,還沒吃就下評語太沒禮貌了,她連忙拿起刀叉品嘗,吃了一口蛋卷便驚呼一聲,"沒想到看起來這麼平凡,還滿好吃的耶。"
她的稱贊,讓他打從心裡笑了。"喜歡嗎?我做的好嗎?"
"嗯......坦白講,我的評語肯定不公正。"
"怎麼說?"他期待她的答案。
"這味道真的很好,但更重要的是,這本來就都是我喜歡吃的東西,就算我喜歡也無可厚非,不能給你什麼意見啦。"嗯,沙拉也好好吃喔!
"......這樣就夠了。"
衛承南說的很小聲,紀美純壓根沒聽到,自顧進攻她的美食。
酒足飯飽之後,她才抽空提問,"為什麼你們的招牌菜不更豪華一點?你別誤會,這個真的很好吃,只是一般人會比較喜歡豪華料理吧,而且我也很好奇為什麼要叫黑色七夕?有典故嗎?畢竟七夕是情人節
,一般人不會用黑色形容吧。"
這個問題問痛了衛承南的心,也勾起他的回憶。
"我女朋友在七夕情人節的時候離開我。"
女朋友?紀美純的心一緊,像被撕扯著,卻又說不出哪裡痛,只能假裝鎮定的問:"你們......分手了嗎?"
"不是,也不可能,她只是迷路了,暫時還找不到回家的路,我在等,等她回家。"而他終於等到了,可惜她人回來,心還在流浪......不知道那顆找不到家的心會不會孤單?
"她會回來的。"即使聽他這麼說,心裡覺得難過,她還是想說些什麼安慰他。
"我知道,所以我要先准備,她離家前說想吃我煮的宵夜,我就去學煮菜,這道餐點裡都是她愛吃的東西,又不會太油膩,等她吃飽了,我們會一起看個電影,我再拖她去睡覺,讓她枕在我的手臂上......
抱歉,我說多了。"
"沒關系。"只是她聽了心裡更不舒服,除了羨慕更多了一絲絲嫉妒,"她......為什麼會離開?"
"我忽略她了,忙於工作忽略了她的孤單,還自以為的認定自己有多愛她,卻為了陪一個客戶,忘了兩人該一起度過的情人節。"
說到這裡,他泛起苦笑,"回到家後,我以為買個禮物賠罪就可以,沒想到她會發脾氣,我不僅不體諒她的心情,還指責她的歇斯底裡,在她離開時,甚至不願意拉下臉挽留。"
紀美純怔怔的看著他。這情景為何如此熟悉?腦中還閃過一些模模糊糊的畫面,甚至能聽到嘶吼聲和哭泣聲。
"...她說她餓了,想吃一頓我親手煮的宵夜,我只覺得她不可理喻,不願意,現在想想真後悔,不過是一頓宵夜,為什麼我要這麼固執?"衛承南的表情變得極為哀慟。
看到他眼中的深情,她再次泛起酸意,他在為另一個女人傷痛的時候,她的心也在跟著刺痛。
但她憑什麼?兩人不過認識兩天而已。
慌忙的低下頭,避開他的視線,不想讓他發現她的異狀,找出紙筆,她字跡凌亂的寫著。
"你在干什麼?"她意外的動作引起他的注意。
"沒什麼啦,只是......只是覺得你剛剛講的故事很感人,所以想讓這故事變成我小說裡的情節。"她慌忙掩飾心中的不安。
衛承南有些失望,他以為至少能勾起她一點回憶,但看來一點用都沒有,她果然忘得很徹底。
看他臉色不佳,紀美純急忙轉移話題,"說起來這次真要感謝你,不但幫我尋找創作靈感,還親自做拿手好菜招待我,這道菜有錢也買不到,可是大老板親自下廚耶。"
失落的情緒壓著衛承南,突然,他執起她的雙手,目光灼熱的看著她,"美純,這麼多年了,你真的一點都沒有想起我嗎?"
被他的樣子嚇了一跳,她局促不安,卻半天也說不出話。
他俊美的臉貼得好近,她能感受到他的氣息,雖然他穿著廚師服,仍舊散發出一股好聞的味道,不是油煙味也不是煙草味,而是一股讓她熟悉的、不捨的,男人的味道。
才在胡思亂想著,他臉貼得更近了,嚇得她終於找回聲音和理智,"衛......衛先生,你怎麼了?"
衛承南此時才驚覺失態,連忙往後退了一步,搖搖頭,"不,沒什麼,我恍神了,對了,你要不要把你想寫的故事說清楚點,也許我可以給你意見喔。"
好險,他差點穿幫,確定她是美純之後,他早打定主意要幫助她找回記憶。
如果,她什麼都不記得,即使他把事情都跟她說了,她也只不過像在聽別人的故事一樣,沒有意義,他不要這樣。
說到這個,紀美純就有興趣了,立刻忘了他剛剮奇怪的話。
"我這_次想寫的故事是,女主角因為男朋友的背叛,心情不佳跑去酒吧喝酒,卻酒醉跟男主角發生了一夜情,可是我又沒有這種經驗,寫女主角的心情轉折時,總覺得不順......"
聞言,衛承南靈機一動,"我們談戀愛吧。"
見她大驚失色,他微笑,"放心,我的意思是說,我們可以假扮情侶。"
"為什麼要這樣?我是說......我們又不是真的有一夜情,如果是普通的感情發展,我以前就寫過了,干麼特地假扮情侶?"他的提議的確是很讓她心動,但想到是"假扮"時,她就心悶得不想答應。
"不一定要一夜情,我想你最近是沒靈感了,我們可以假扮情侶,做些情侶間的事,不要失分寸就好,刺激日常生活,說不定你就會有新想法了,怎麼樣?"他其實是找借口想多點時間跟她相處。
紀美純猶豫了,也許是像他說的,她不一定要死咬著一夜情這個題材,也許會有新的想法也不一定,她就當新交個朋友好了。
"但......我想,這樣子麻煩你,會不會影響到你的工作?"
衛承南笑開,心中落下大石,輕輕握著她的手,"放心,現在的我,時間寬裕得很。"
她心間一顫,總覺他這句話別有含意。
晚了,他一如昨夜的送她回家,當他從她的公寓中走出來時,看到路燈下的跑車旁,靠著一個身材修長的斯文男子。
衛承南緩緩走近對方,將手臂搭在對方的肩膀上,"等很久了?"
"剛到而己。"朗昱風環著胸。
"這個時間找我,什麼事這麼重要?"
"你未卜先知的能力總是讓我折服。"朗昱風轉身,從車內拿出一只牛皮紙袋,"征信社今天傍晚交給我的,相信你會很感興趣。"
衛承南驀地一震,顫抖著手接過紙袋,並翻開裡面的東西,看過之後,臉色驟變。
第五章
衛承南整整一夜沒闔眼,他一遍遍的翻看征信社提供的資料,工整的電腦字體,一字字都像利刃一樣刺上他的胸口,他不想相信,卻必須面對事實。
美純離開的那個晚上,正好被一輛車撞上導致腦震蕩,昏迷不醒了幾天才度過危險期,其後一個禮拜都在醫院養傷。
外傷幾乎都沒問題了,但因為外力沖擊導致腦部淤血,造成記憶受損,他想,這應該是她不記得他的原因。
最讓他自責的是,同一天,她遠在加拿大的父母因為海難喪生,資料上顯示,美純養傷後有回加拿大處理後事,可見海難發生後她就知道了,她沒有喪失那段記憶。
他不敢想像,當時她受到多麼強烈的打擊,但就在她最需要人幫助和安慰的時候,他卻沒有陪在她身邊。
衛承南深深自責,一拳砸上雪白的牆壁,刺骨的疼痛根本無法平息他心底的愧疚,他憎恨自己,說好要保護她的,卻沒做到。
清晨的陽光透過落地窗射進他的書房,照在他憔悴的臉上,暖暖的,但他的心卻寒冷無比。
沒有睡意,他走到衣架前拿起外套穿上,拿過車鑰匙,開著跑車漫無目的的在清晨的街道上游蕩,想讓心情平復些。
當他回過神時,才發現他竟開到美純家樓下了,想來上天也捉弄人,她家其實離他家不遠,諷刺的是,這幾年他一次都沒遇見她,難道這就是老天對他的懲罰?
不想打擾她睡眠,他懷著心事在車上坐了許久。
終於,太陽往頭頂上爬了,他在她家門口按鈴,第三次,過了好一會,才傳來一陣懶洋洋的應答聲,"來了來了,這麼早是誰啊?"
早?衛承南低頭看了看腕表,已經十一點多了,這妮子還說早?
他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她忘他就忘得這麼徹底,但壞習慣卻是一樣也沒忘。
門被人輕輕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衣衫隨性,滿臉睡意的女人。
她穿著一件大號的T恤,修長的雙腿暴露在空氣中,兩只腳丫子赤裸裸的踩在地板上,一頭短發翹了幾根,當她漸漸看清來人是誰後,嚇得低叫一聲。
"砰!"
紀美純幾乎想也不想的就將門重重合上,並在門內高喊,"你等等,我突然想到臨時有事,一會再幫你開門。"
之後,隔著門板,衛承南聽到從屋子裡傳出乒乒乓乓的聲音,不禁啞然失笑。
這女人肯定是在整頓自己跟房間,但他其實很想跟她說,再邋遏的她,他都看過。
時間過了整整五分鍾,當房門再次被打開時,紀美純已經換上一套家居服。
她笑得十分誇張,更確切的說是笑得很假。"承南,這麼巧啊。"喔,她這個白癡,這是什麼開場白啊?人家明明是按過電鈴了。
還有,她的形象毀了,剛剛她一定很慘很難看,這男人很閒嗎?一聲不吭的就出現在她家門。
"我只是順路經過,你不用緊張。"他聳聳肩,"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呃,裡面請。"她急忙讓開身,並手忙腳亂的收拾腳邊的雜物。"抱歉,昨天晚上趕稿,所以沒時間整理房間,你隨便坐,要喝點什麼?咖啡還是茶,噢對了,我忘了我家沒有咖啡也沒有茶,只剩幾
瓶可樂......"
"不必麻煩了。"他其實只想要她坐下來陪他聊聊。
看著她纖細的身影來回忙碌,他視線前的影像也與過往重疊,仿佛又看見那個一會跑客廳收東西,一會跑廚房為他煮晚餐的小女人,他好懷念。
"承南,可樂。"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房間打掃完,不,應該說是把東西塞完,並順手拿了一瓶可樂遞給他。
"美純,我們現在是情侶,你對我不用這麼生疏,要當我是你男朋友。"
相戀多年,他已習慣兩人親暱的相處模式,現在卻得這麼陌生的對應,他心裡很不好過。
"我......我只是有些不習慣。"
"你只要將自己當成小說中的女主角,再把我當成小說中的男主角,很快就會習慣了。"
邊說他邊接過她遞來的可樂,可當他伸手的時候,紀美純不經意的看到他的大手上殘留幾道狼狽的血漬。
她胸口一悶,"你的手怎麼受傷了?"
衛承南這才發現手上的傷,原來自身的疼痛已經敵不過他對她多年來的愧疚。
他滿不在乎的聳聳肩,"沒什麼,可能是我不小心撞到的。"
"所以說你們這些男人的骨頭真是有夠硬,都撞成這樣了也不包扎一下,難道你不知道,如果不小心碰到髒東西會很容易感染嗎?"
就像個噦唆的小老太婆,紀美純倏地轉身在櫃子裡翻找,回身,手中多了緊急藥箱。
她半蹲半跪在他面前,不待他反應過來,已經抓過他的大手握在自己手中,並從藥箱中取出藥水和酒精,小心翼翼在他的傷口處塗過之後,再拿過繃帶輕輕幫他纏好。
衛承南垂頭看她認真包扎傷口的樣子,沒有任何化妝品修飾過的臉,依然白裡透紅,流露著純真,她的睫毛微鬈,一雙大眼柔情似水,曾經含情脈脈的看著他。
他忍不住用另一只沒受傷的手輕輕觸碰她,當他溫熱的手指碰到她細嫩的面頰時,可以感覺到她抖了一下。
紀美純愣住,卻沒有制止他的動作,除了身體,其實她的心也輕輕顫抖。
為什麼這男人身上的味道總會勾起她的熟悉感?他的動作好輕好柔,而她就像被他呵護在手中的無價瑰寶,這種被寵愛的感覺,讓她覺得好幸福,卻也好不真實。
畢竟他們不是真的情侶,不是嗎?
抬起頭,她開口想說些什麼,他卻突然將她納入懷中,這突來的動作嚇壞了她,"承南......"
他的大手熟練的攬著她的腰,目光灼熱而深沉,"既然是要刺激靈感,戲就要演得像,你對我實在太陌生了,為了讓你早點適應,我們應該多做做熱身,比如這樣......這樣......還有這樣......"他的唇
輕輕吻向她的額頭、鼻尖和嘴唇。
她呆呆的躺在他懷中,大腦已經完全失去應變能力。這男人在干麼?他怎麼可以這樣?不是說不會失分寸的嗎?
可是......為什麼她偏偏無法抗拒他誘人的魅力?他身上的味道令她沒道理的著迷,甚至想更抱緊他,讓身體更往他貼近,汲取他的溫度,好像......好像本來就該如此。
但他們明明才認識幾天,她其實並不了解他,他卻常害得她手足無措,害她應接不暇,害她心亂如麻,害她失去判斷力。
當衛承南的大手輕輕滑過她細嫩的頸子時,看到了系在她脖子上的金鑰匙,"你這項鏈哪買的?"
他將鑲著寶石的鑰匙掬在手中,聲音變得有些激動。
他怎麼了?紀美純從他掌中接過鑰匙,並緊握在掌心內。"不是買的,怎麼來的我不記得了,以前沒有,後來就戴在脖子上,我不知道這鑰匙樣式的墜子是不是真的可以打開什麼,不過相信它對我來說
應該很重要。"
她不著痕跡的從他腿上坐起,"之前我出過車禍,某部分記憶因為車禍而消失了。"
她越往下說,衛承南的表情便越復雜。"然後呢?你記得什麼?"
她無奈的搖搖頭,"我不是很清楚,不,應該是說很奇怪,大學以前的事我記得一清二楚,但之後的就很模糊,有些記得有些不記得,像我記得父母因為海難去世了,卻不記得這鑰匙怎麼來的,或許
它就是我找回記憶的關鍵喔。"
衛承南心倏地痛到不行,果然,她好像是只忘了跟他有關的事,這是為什麼?
他忍住心底的失落,出言安慰,"沒關系,我想有一天,你遺忘的-那部分記憶一定會重拾的。"
話落,門外出現敲門聲,紀美純蹙起眉,好像也不清楚有誰會來找她,看了衛承南一眼後,急忙跑到門邊拉開房門。
"嗨美純!"門外傳來林紹傑愉悅的嗓音,"看看我替你帶了什麼?"說著,他舉起手中的塑膠袋,"都是你愛吃的東西,火腿蛋餅、馬鈴薯沙拉、小面包都有,我猜你應該還沒吃早餐吧。"
"林先生,我猜你一定跟美純很不熟吧。"
坐在室內的衛承南聽到來人竟然是林紹傑,不禁醋意橫生,故意站到紀美純身後,擺出一副男主人的架式。"美純喜歡火腿跟蛋餅分開吃,喜歡馬鈴薯沙拉,但不會當早餐,她不特別愛吃面包,除非
是剛出爐的,這麼說你明白嗎?"
紀美純心一驚。這家伙有沒有這麼神准啊?居然把她的習慣講得這麼清楚,不會是在她家裝了監視器吧?
他的出現,讓林紹傑嚇了好大一跳,錯愕了一下,但聽到他巨細靡遺的說出紀美純的喜好,更覺難堪,卻又無法反駁什麼,因為他沒忘記,他叫衛承南。
"你怎麼會在這裡?"他臉色陰沉的問。
"看來美純似乎忘了通知你,也難怪啦,你們可能只是一般朋友,不會聊到這麼深入的話題。"將手臂搭在身前女人的肩膀上,衛承南故意當著情敵的面做出一副親暱的樣子。"我和她現在可是熱戀
中的情侶了。"
"美純?"林紹傑難掩錯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呃......"被夾在兩個男人之間的紀美純尷尬的笑著。這要她怎麼說,說她為了寫作靈感跟衛承南假扮情侶?林紹傑一定會阻止她的。
"好了,我的寫作時間到了,兩位如果不介意,就將私人空間留給我單獨享用好嗎?"眼下,最好將兩個麻煩精統統打發掉。
"可是他說的是真......"
"林先生,我想你應該沒有老到重聽吧?我們家美純說她現在要工作了,我們還是別打擾她比較好。"她沒有否認,讓衛承南更得意。
不理對方一臉難看,他將林紹傑推出房門,臨走前還將門關好,並熱心的吩咐她專心在家寫作,他晚點帶她去吃飯。
到了門外,兩個男人同時變臉,一副和對方有仇的樣子,相互瞪著彼此。
"衛承南,你對美純到底居心何在?"林紹傑快要被氣瘋了!他花了這麼久時間,終於讓美純更信賴他,這家伙又出現干麼?
"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問你才對吧。"衛承南不甘示弱的看著他,"你對美純又居心何在?"
"我和她認識了這麼久,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她。"
"林先生,在這之前我忘了告訴你,我和美純曾經同居好幾年,她是我的女朋友。"
林紹傑似乎沒有多震驚,倒是不以為意的嘲諷,"那是以前,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會是,你應該知道美純打心底不記得你了吧?"
他神情冰冷,"你知道我?"
"你不知道我,我倒是知道你,我說我跟美純認識很久可是真的,我們倆是高中同學,我以前就很喜歡她了。雖然後來念不一樣的大學,但一直有在打聽她的消息,聽說她在大學交了一個男朋友,兩
人感情很好,我只好死心回台灣發展,打算忘了她。"
"所以那天在餐廳聽到我自我介紹時,你才會露出那種表情?"衛承南一語道破,難怪他老覺得這人怪怪的。
"你發現了?沒想到你看人還挺厲害的,但你猜不出我是誰吧,我想美純以前應該沒有提過我,畢竟我們只是高中同學。"
"哼,你有自知之明就好?既然知道我,那你就自動退讓吧。"
林紹傑又露出得意的笑容。"就是知道你是誰我更不可能放棄,美純絕對不會回到你身邊的。"
"你什麼意思?"
"美純跟你提過她發生車禍的事嗎?"看他點頭,他繼續說:"這是老天給我的機會,是我不小心開車撞到她的,本來我很自責,但現在老實說我很慶幸,那個開車撞她的人是我!"
衛承南不滿的瞇起眼。他這什麼意思?知道美純出車禍,他心都揪起來了,這家伙卻說很慶幸?
"她昏迷了幾天醒過來之後雖然認得我,但我問她為什麼這麼晚了還在外面,她答不出來,問她什麼時候來台灣的她也想不起來,卻告訴我車禍前她接到父母過世的消息,希望我幫忙處理。"
看到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林紹傑唇角越揚越高。"從聊天中發現,美純好像只忘記跟你有關的事,我私下問過醫生,醫生說有可能是撞擊產生的淤血導致,也有可能是心理因素,因為不想面對,所
以選擇遺忘,你懂了嗎?我雖然不清楚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對美純來說,你就是她不想面對的部分。"
衛承南握緊拳頭,聲音壓抑,"那是暫時的,有一天她會想起來的。"
林紹傑冷冷看著他,"隨便你怎麼想,但我要提醒你,不要以為可以拿男朋友這名詞當籌碼,要美純回到你身邊,畢竟對現在的她而言你只是一個剛認識的陌生人。"
沉默了片刻,衛承南挑唇冷笑,"放心,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卑鄙,我打算讓她自己想起來,就算想不起來也無所謂,我有信心她會重新愛上我的,別忘了,我們才重逢幾天,就從陌生人變情侶,我勸
你盡早放棄。"
說完,他酷酷離去,只將修長的背影留給林紹傑,同時,也讓對方陷入深深的沉思。
入夜,外面的雨勢更加強烈。
衛承南坐在書房內,眼前是幾本皮制封面的日記,自從美純離去之後,她所有的東西部成了他思念她的慰籍品。
只是萬萬沒想到,這只他送給她的白金寶箱裡,居然會有個暗格,裝了幾本厚厚的日記。
其中記載了兩人共同擁有的喜怒哀樂,看光了她的日記,他才知道,她回台灣之後,獨自承受了多少痛苦。
她每天都生活在一個沒有安全感的世界,周圍沒有朋友也沒有生活重心,當她的世界中只剩下他時,她感覺到孤獨和害怕。
原來她怕黑,是因為她六歲時,哥哥因患上急病被父母送去醫院,偌大的家中只剩下她一個人,那夜停電,她嚇得大哭出聲。
但任憑她哭叫吶喊,都沒有人及時關心和安慰她,她被嚇壞了,不斷想尋找人安慰,但整整一夜,她都在等待的恐懼中度過。
後來,她哥哥因病得太重而不享去世,整個家庭籠罩在一股陰暗之中,那時她的父母因喪子之痛,也忽略了她的心情。
也就是從那時開始,她恐懼黑暗,害怕孤獨:而他和她相戀多年,只知道她怕黑,睡覺需要開台燈,卻從未問過原由。
望著這些厚厚的日記,衛承南兀自傷感,手機的鈴聲像小石子般攪亂了他的思緒,還沒回神,就反射性的接起手機,彼端傳來朗昱風的聲音,他機械式的接電話,機械式的應聲,直到朗昱風覺察到他
的不對勁,他才回過神。
"你剛剛說什麼?"
對方的聲音聽來有些無力,"承南,我猜你最近一定是病了,需不需要我介紹個私人醫生給你?"
有情緒的聲音是以前的朗昱風沒有的,多年的相處,已經讓這對過往的上司下屬變成了有默契的好友。
這幾年,朗昱風始終無怨無悔的在為衛家事業奉獻,也是衛承南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哥兒們和幫手。
"沒什麼,只是最近睡得不好,我想過段時間會好的。"他也很想睡得好,但只要一閉上雙眼,腦中就會出現美純離開的那天,甚至看到她被車子撞到的情形,驚得他不敢閉眼。
"還在為紀小姐的事煩心吧。"他知道好友找到紀美純的事,以前他沒出過力,但這次他想幫點忙。
衛承南苦笑,對著電話道:"你可以直接說重點。"
"好吧,我有兩件事想向你報告一下,第一,衛氏集團最近的財務狀況不佳,我們懷疑公司有內奸。"
深鎖眉心,他表情變得冷冽,思忖許久後問:"第二件事是什麼?"
"聽你的口吻,似乎已經想到了解決之道。"知道事情得以解決,接下來,朗昱風的聲音變得輕快又帶著調侃,"至於第二件事,希望你先有心理准備,據可靠消息得知,你弟弟小宇他......"
"好了,這件事直接忽略,我不想知道。"他幾乎想也不想的打斷,這種會帶來不祥的消息,他一點都不想知道。
電話彼端傳來朗昱風濃濃的笑聲,"OK,我尊重當事人的意願,不過閉嘴之前,我還有一個題外話要向老大匯報。據說今晚有小台風入境,會下雷雨......"
"如果你想跟我討論天氣,我勸你省下電話費。"
對他的不善,朗昱風不以為意,自顧自的說:"我對天氣是沒什麼研究,但對某人的習慣倒是聽人提起過,聽說這次的台風可能會導致部分區域停水停電,如果我沒記錯,這些會停水停電的區域好像包
括......"
話還沒說完,衛承南已經像只受驚的豹子般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朗昱風,你有沒有判斷能力啊?這種事情比前面兩件重要多了,你拖這麼久才講?"
手機傳來朗昱風大笑的聲音,衛承南氣沖沖的掛斷電話,找出車鑰匙便飛也似的沖出家門。
老天!他肯定是個混蛋,這種惡劣的天氣,只知道坐在家裡自責以前帶給美純的痛苦,卻忘了現在的她更需要他的關心。
他不敢再想像,一口氣沖到車庫,迎著惡劣的天氣將車子一路開到她的公寓,如朗昱風所料,小台風果然影響了部分區域的供電,整幢大樓目前都陷入黑暗。
沒有電梯,他只能爬樓梯到她家,借著微弱的手機螢幕亮度,好不容易爬到九樓,可按了好久的電鈴,敲了好久的門,卻沒有任何回應。
該死!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焦慮的感覺讓衛承南就快要接近崩潰邊緣,最後只得向樓下的房東借備份鑰匙,所幸,那天他們一起出去吃飯時有遇上房東,房東才願意將鑰匙借他。
可是找了好幾圈,她根本不在家裡,這種時候,這個時間,她會在哪?難道......
腦中浮現林紹傑那張溫吞吞的臉,難道被那家伙搶先了一步?
想到這裡,衛承南忍不住妒意橫生,他已經錯過她多年,如果因此讓他們倆錯過一輩子的緣份,他不會原諒自己的!
外面傳來一記震耳欲聾的雷聲,雨勢也因此變得越來越大,他拼命打她的手機,可卻始終都是對方關機的訊息。
見鬼!那女人現在到底在哪裡?難道她害怕的時候真的是先想到林紹傑嗎?他真的晚了嗎?氣悶的將手機摔落在地,發出砰的一聲,不料被摔落的手機突然亮了起來,並響起了音樂聲。←
衛承南急忙撿起手機,"該死的,你在哪裡?"
"對、對不起......承......承南......你在忙嗎?"
剛接通,便傳來紀美純畏怯的聲音,隨之而來的是一個巨大的雷聲,這令衛承南心底一抖。
"美純,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裡?"
當他飛速趕到公用電話旁邊時,只見她正抱著膝,可憐兮兮的靠著牆縮著,外面的大雨幾乎將她淋濕,她凍得渾身發抖。
他冒著雨跳下車,快步往她走近,蒼白的小臉看到他,眼睛霎時發光。
"你來得好快,我才打電話不到十五分鍾。"她瑟縮的站起身,身邊還有_台筆記型電腦。
看不出有沒有嚇到,但她嘴裡不停喃喃道:"早上的時候聽新聞說我們這區可能會停電,我怕寫稿的時候會突然斷電,所以就來遠一點的咖啡廳,沒想到才寫到一半,咖啡廳也停電了,害我都沒來得
及存檔,我還沒帶手機......呃?"正羅嗦個沒完的她只覺身子一緊,身體在下一秒被牢牢擁住。
衛承南力道大得似乎要將她揉碎,但她也感覺到他的顫抖,他這是怎麼了?
"不要再用這種方式來考驗我的心髒功能,你嚇壞我了,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他的聲音有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大手緊緊抓著她的腰,仿佛怕不抓緊她就要不見了。
紀美純就這樣呆呆的被他抱在懷中,臉貼在他的胸前,他劇烈的心跳不斷沖擊她的理智。為什麼這情景讓她有熟悉的感覺?
最近好像常這樣,是她想多了嗎?
當他溫熱的嘴唇瘋狂的掩蓋住她的,汲取她的甜蜜時,她再也無可自拔的淪陷在這柔情中。
第六章
紀美純穿著睡衣從浴室走出來,雷雨繼續著,她被衛承南強行帶到他家,因為他口口聲聲說她現在的身份是他女朋友,他就有責任和義務照顧她,害她深深嫉妒起他的女友。
被一個像他這樣優秀的男人深愛著,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啊,而她......只是假扮的。
他家裡的擺設跟物品都還留有他女友的影子,似乎從對方離開後都沒改變,可見他有多深情。
更讓她在意的是,他臥室的床頭櫃放了一盞和她家一模一樣的台燈。
他說過"黑色七夕",這都是他女友愛吃的東西,恰巧,也和她一樣,而他剛剛在外面竟然還吻了她,這又是什麼意思?
她不禁猜想,他要兩人假扮情侶的用意,是不是多了投射作用?
臥室的房門被人輕輕推開,衛承南手中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牛奶,見她已經從浴室出來,臉上露出迷人的微笑,"不好意思,外面的洗手間沒有盥洗設備,得讓你進來洗,我猜你今天一定累壞了,把牛
奶喝了,早點躺下休息,你今天就睡這吧。"
他像個殷勤老公在關心和疼愛著嬌妻,紀美純不禁怦然心動,坐到床頭,她的樣子有些不知所措。"我這樣貿然來你家住,會不會打擾到你?"
"傻瓜,怎麼會打擾,這兒只有我一個人住而已。"他不樂意看到她眼中對這兒的疏離,畢竟這裡才是她的家。
他扶她上床,並將手中的牛奶遞到她唇邊,"這兩天你就先住我這,你的電腦因為淋雨好像出了點問題,需要送修,不過我已經幫你把遺失的檔案找回來了,如果你想寫稿子,用我的電腦好了。"
"不必了,我也可以去網咖......"
紀美純還想說什麼,卻被他用食指輕輕掩住。"在我家裡就要聽我的,而且現在也不是爭論這件事的時候,乖乖把牛奶喝了,早點睡。"
被人疼的感覺就是這樣吧,她也累了,暫時享受他的溫柔沒關系吧?接過杯子,她滿足的喝光牛奶。
"杯子給我,快睡。"接過杯子站起身,衛承南順手關掉臥室的燈,當黑暗降臨時,他立即感覺到她對黑暗的恐懼,沒等她開口,他已經自動自發的將床邊的台燈扭開。
這個熟練的動作令紀美純一怔。他知道她怕黑?所以,她喝醉的那晚,真的是他開台燈的?他怎會對她這麼熟悉?真的是巧合嗎?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他坐在床邊,雙手將她的小手握在掌心,"其實我小時候也很怕黑,因為我爸媽總是不在家,老將我丟給家裡的傭人看管,白天有人陪,但天一黑,偌大的房間就剩我一人了,所以我下意識不喜歡黑暗。"
他一邊說,一邊幫她蓋好被子,"但事實證明,黑暗不會因為我不喜歡就不來到,我每天還是得面對,後來我就想,怕黑是因為黑暗顯得我孤單,可換個角度想,也只有在黑暗中,別人才看不到我的脆弱,所以,我調整過來了。"
紀美純盯著他,像是在思考他的話。
像以前無數次一樣,他摸摸她的頭,"美純,逃避是不能解決問題的,勇敢面對才看得到未來。"他希望她身體裡的那個美純也能聽懂,不要再避著他。
他站起身,並在她額頭上印下輕輕一吻,"早點睡吧,明天見。"說完,他掩門離去。
紀美純躺在床上,微微閉上雙眼,腦中不斷回響他剛剛那番話--逃避是不能解決問題的,勇敢面對才看得到未來。
總覺得他這番話別有含意,他想說什麼?
越接近深夜,她的思緒便越是煩亂,她想睡覺,但翻來覆去總是睡不著。
伸手,她頭一次關掉床頭的台燈,本來應該害怕的,她想起小時候的事......但臥室裡專屬他的氣息,把她的思緒帶回。
這種感覺就像是衛承南在她身邊保護她,因為心安,她陷入深沉睡眠,一夜好夢。
隔天,她一如既往的賴床到中午,當她慢慢醒來時,才驚覺自己住在別人家裡,尷尬的從床上一躍而起。
老天!她還真將這裡當成自己家了,真是失禮啊!
紀美純慌忙起身梳洗,動作快得像在逃難,當她走出臥室時,聞到廚房內飄出的菜香,味道勾得她肚子都要叫了。
系著圍裙的衛承南見她醒來,唇邊勾起迷人的笑容,"早啊美純。"
她臭著臉嘟著嘴,似是抱怨似是撒嬌,"都已經中午了,你為什麼不早點叫我起床,害我像個懶蟲一樣賴在別人家裡,形象都沒了。"
"小姐,糾正一下你的用詞,你現在住的不是別人家,而是你男朋友的家,我一點都不在乎你是不是只懶蟲。"他將最後一道菜放到餐桌上,"過來嘗嘗我做的家常菜,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她有些難為情,卻又無法抗拒他的熱情,只好乖乖的走近。
餐桌上擺著幾道色香味俱全的中式料理,她隨即露出崇拜的表情,"哇,你廚藝真的很好耶,光看就覺得好吃了。"
"那就別光是看,你今天的任務就是將我的作品統統吃光,否則我這個大廚師可是會很傷心的喔。"
"你把我當母豬啊!這麼多豐盛的東西我哪裡吃得完,況且我現在還在減肥。"女人都很在乎身材,她是不胖啦,但要稱為骨感美女可還差了一大截,她還想再瘦點。
"誰准你減肥的?"衛承南面色一冷,滿臉的不贊同,隨即夾起小山高的菜放到她碗裡。"給我統統吃光,這些東西都是對身體有好處的,不只如此,還養顏美容。"
"你好霸道,我干麼要聽你的?"雖然嘴巴嘟得高高的,她還是很聽話的努力吃他夾給她的食物。
他露出笑意,"珠圓玉潤的女人才美,抱起來才舒眼,你看你瘦巴巴的,一定是不注意飲食才會營養不良,從現在開始,我每天都會幫你做營養滿分的餐點,不管你有多忙,都必須吃光光,知道嗎?"
紀美純在嘴裡小聲嘟囔,"我又沒有逼你抱,是你吃我豆腐的......"
"你說什麼?"
"......沒有,菜好好吃喔。"
"好吃就好,我知道現在有很多女人甘願做干物女,但我有信心會慢慢改變你。"
"干物女?我?"她誇張的指著鼻尖,似乎對這三個字很感冒。
他懶懶的挑高眉頭,"不是嗎?首先,喜歡在家睡覺看漫畫多過外出交際?"
蹙眉,她不是挺認同,"我是作家耶,當然是在家的時間多啊。"
"但實際上你就是喜歡在家。"他可是很了解她的。"就算你不是作家,也會是放假不出門,覺得懶散過生活比較快活,在家看漫畫此跟朋友應酬跟男人談戀愛有趣。"
想當初他要不是時常陪她在家,她搞不好也覺得看漫畫比跟他約會有趣!
"呃......關於這一點我可以解釋,因為我本身沒有什麼朋友,而且每天都要趕稿,否則就會誤了出版日期......"
"好吧,我姑且將你的解釋理解為苦衷,但......"他很壞的朝她擠眉弄眼,"你現在沒穿內衣,對吧?"
刷!她的臉一下子紅到頸根處,表情像吞了一顆生雞蛋,"你你你......你怎麼知道?"這男人有透視眼嗎?
她的確是洗完澡穿了睡衣就睡了,根本忘了要考慮是住在別人家,剛剛起床也沒想過要穿上,因為...就像他講的,她早就習慣了。
他笑得更加邪氣,"放心,我沒有故意揭你隱私的意思,只是要告訴你,你的表現已經充分表達自己是干物女了,當然,我相信應該還有其他症狀吧。"
呵!她臉紅的樣子一如多年前那般可愛,一早就能看到這樣的她,他真的覺得像回到了以前。
面對他惡魔般的笑容,紀美純真是嘔得要死,在他面前,她就像一個透明人,好像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猜測之中。
接下來的幾天,衛承南找了無數借口,就是不放她回家,而紀美純也的確沒辦法忽視心裡的想法--她想留下來,所以,就這麼妾身不明的住下了。
他為她准備了一間書房,專供她寫作,還送她一台價值不菲的新款筆記型電腦,她以前的資料他都貼心的幫她存好了,至於送修的那台,就不知道下場了。
他的書房設計俐落簡單卻又實用,她很喜歡,結果一聽她稱贊,他馬上得意的說,其實他也是室內設計師,酒吧跟他家都是他自己設計的。
他的才能讓她佩服萬分,但更重要的是他的用心,讓她感動不已。
知道她喜歡看動畫,特地找遍各大影音店,幫她收集已經絕版的經典之作。
每天早上,他都會幫她做好早餐,不會在她寫作的時候打擾,但她寫累的時候,他會幫她按摩,還會講他和他女朋友的故事給她昕,說是要給她靈感。
但每到這時候,她就會覺得超郁悶的。
傍晚,他會帶她去散步,說這樣可以調解寫作帶給她的勞累,晚餐過後,他則會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陪她一起看電影或動畫,有時候笑得比她述誇張。
漸漸的,她也很習慣在他面前素顏,或是夾著鯊魚夾、跟著拖鞋跑到他的臥室大喊她餓了要吃宵夜。
看片看到悲傷之處,她會趴在他的肩頭放聲大哭,她也喜歡跟他探討小說裡的故事情節,還時常因為意見不合爭得臉紅脖子粗。
漸漸的,她習慣了他的存在,適應他的照顧,心情更因為他的出現而起了微妙的變化。
她會在寫小說的時候幻想自己是書中女主角,衛承南是書中男主角,甚至還希望她和他之間假扮情侶的協議打破,因為她很覬覦衛承南真正女朋友的位置。
每當產生這種想法的時候,她就覺得自己是一個自私鬼,因為他對她的付出,或許僅僅是一個朋友對朋友的關心,而她卻想得寸進尺,實在很過分。
快到晚餐時間,紀美純呆呆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中看著動畫,最近寫作的靈感似乎在和她作對,所以她只能對著電視發呆,而且腦中總會浮現出一些不切實際的想法。
她越來越在乎他,越來越離不開他,這感覺讓她心煩意亂。
衛承南在廚房發揮廚藝,他這個主廚最近很不敬業,好多客人上門點名要吃他的招牌菜,甚至酒吧的主管已經快要將他的手機打爆,但他完全不為所動,整天窩在家裡研究各種營養菜色,變換花樣來
滿足她的胃。
門鈴聲響起,紀美純這才意識到自己又穿著睡衣了,"承南,你家有客到。"
說完,急忙沖進臥室,換上家居服。
當她出來的時候,看到客廳中多了一個年輕斯文的男人,對方西裝筆挺,有著濃濃商人氣息,桌子上多了一份文件,衛承南系著圍裙,正在簽名。
見到她後,對方很有禮貌的點頭微笑,"紀小姐。"
"你認識我?"她詫異。
朗昱風聳肩,並和好友交換了個眼神,"我聽承南提過而已。"
看來這女人果然失去全部和承南有關的記憶,就連他們曾見過幾次面,她都不記得了。
"原來是這樣。"
"其實我對紀小姐的書也很感興趣,雖然是羅曼史,卻寫得風趣搞笑,看完讓人的心情變得很輕松。"
"你知道我在寫小說?"
"當然,筆名莫含,出過許多本羅曼史小說,對了,我最喜歡你寫的那本《奇跡聖誕夜》,女主角很可愛。"
"我也很喜歡那本書耶!"像遇到了知音,紀美純立刻很熱絡的迎上前,開始和朗昱風天南地北的聊。
忙著看文件的衛承南,不爽的看著兩人親暱交談的樣子,醋意大發。
"昱風,我想你應該有很多事要忙,我和美純就不多留你了,記得走時將門關好。"他火速將簽好的文件扔給好友,擺明下逐客令。
坐在沙發上品茶的朗昱風用很"無辜"的眼神看著他,"你記錯了吧?我現在一點都不忙,而且和美純聊得很開心,她剛剛還說要送她的簽名書給我。"
"對啊對啊,真看不出昱風是個大男人,卻喜歡看羅曼史小說。承南,你不是在煮晚餐嗎?不如我們留昱風一起吃晚飯好了。"
衛承南陰沉著俊臉,不高興到極點。才剛認識,兩人居然就以"美純"、"昱風"互稱,是想氣死他啊!
"我只煮了兩人份。"他拼命用眼神警告損友最好有多遠滾多遠,只可惜對方完全拒絕接收。
"沒關系,我的食量不大,不會浪費你家太多糧食的。"
這可惡的家伙!衛承南很想拎著他的衣領讓他閃人滾蛋,可是他要在美純的面前樹立良好的形象。
最終,三人吃了一頓氣氛很詭異的晚餐,送朗昱風出門時,衛承南瞇著眼睛,很不友善的瞪他。
"我家最近不太歡迎客人到訪,如果你有事,可以打電話或是E-mail給我,另外......"他態度很差的看著眼前人,"幫我訂全套莫含寫的小說送到我家,我對我老婆寫的東西也很感興趣。"
說完,不理會對方笑得十分惡劣的樣子,重重將門關上。
門外,朗昱風環著胸,好玩的搖搖頭。
頹靡了幾年,終於能看到他人性化的反應,這個收獲,比什麼都令人覺得有趣。
周末,衛承南提議要帶紀美純出門放松,因為她最近靈感大發,已經將自己關在家裡整整六天沒出過門了,再熬下去,他敢保證這女人一定會死在電腦前。
雖然一心惦記著進度,但想到要和衛承南單獨出門,這讓紀美純不禁聯想到約會,也就欣然答應了。
她特意打扮得漂漂亮亮,腦中幻想出無數約會的故事情節,不知道他會不會吻她?會不會送她花?會不會告訴她,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他已經深深愛上了她?厚!她最近的思緒真是越來越奇怪了,居然
連這麼不要臉的想法!
兩人來到一家優雅別致的西餐廳,環境和氣氛營造讓人覺得相當舒服放松。
讓她沒想到的是,當這家餐廳的老板看到衛承南之後,立刻開心的迎上前,一副和他很熟的樣子。
原來這間餐廳的設計正是出自衛承南之手,難怪這風格讓她覺得很熟悉,老板還不斷稱贊衛承南的好才華,說不少人是看餐廳的‘設計跟氣氛才來吃飯的。
為了表達對他的謝意,老板還吩咐大廚做了幾道店內的招牌菜請客。
"你在傻笑什麼?"用餐中,衛承南看到她時而露出詭異的表情,時而又呵呵笑著,很興奮的樣子,不禁有些發毛。她以前不會這樣,不會是這幾年有什麼改變他不知道的吧?
"沒有啊,這是高興的笑,怎能叫傻笑?對了--"故意話不說完,她朝他眨眨眼,"你知道剛剛那個老板在看你的時候,讓我想起什麼嗎?"
"不知道,這能想起什麼?"難得一次,他搞不清楚她在想什麼。
她暖昧的將臉湊近他,很小聲很小聲的說話,"Gay!以我當腐女的經驗,我嚴重懷疑你和老板之間有不可告人的關系。
衛承南驚嚇得將剛喝進口中的酒噴了出來。
紀美純立即用餐巾擋住。"拜托,這裡是高級餐廳,注意形象0K?"
他沒好氣的瞪她,"你也知道這裡是高級餐廳,還說出這種嚇死人的話,我像同性戀嗎?"
"厚!只是感覺而已嘛,你那麼緊張會讓我誤會你作賊心虛耶,況且那老板看你的時候的確是含情脈脈嘛。"
"說崇拜我還會高興點,他到底是哪裡含情脈脈看著我了?還有你剛剛說的腐女是什麼東西?"
她呵呵直笑,"這是一種偉大的、類似鑒賞家之類的工作,我以後再跟你詳細說明。"跟他聊天還滿開心的。
"看你那表情,我不是很確定自己會想知道。"老實說,他有不好的預感。
兩人聊得正開心時,衛承南的目光驀地一黯,原先愉快的笑臉沒了,紀美純覺得奇怪,便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門口。
餐廳入口走進幾名西裝筆挺的男子,其中為首的大約五十歲出頭,五官深刻,只是眼角和額前有些皺紋,仔細一看,居然和衛承南有七分相似。突地,中年男子也看到他們了,出乎意料的緩步走了
過來。
"還以為是我看錯了,原來真的是你,對方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看衛承南,又挑剔的盯著紀美純,"不為我們介紹一下嗎?這位小姐怎麼稱呼?"
衛承南的臉色還是很臭,"她是我女朋友。"
"噢?"中年男子也是保持冷笑,"莫非你當初就是為了她走的?"他上下打量紀美純一會,目光帶著嘲弄。"還以為有多漂亮,結果不過就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承南,你念設計的,怎麼
審美觀這麼差?"
紀美純聽不懂什麼走不走的,也不在乎別人說她不漂亮,更不知道這兩人之間的關系,但她很不能接受別人嘲笑衛承南。
於是她站起身和對方對視,"先生,審美觀有兩種,光有眼睛的人只夠資格看人家的外表,有內涵的人,才有辦法發覺別人的內在,不好意思,請問你會的是哪一種?"
出乎意料的,衛仲其不怒反笑,只是笑得沒有溫度,"承南,沒想到這個丫頭文文弱弱的樣子,嘴巴倒是很尖酸刻薄。"
聞言,衛承南不悅的站起身,斂緊眉頭,像個騎士般將女友護在身後,"你說話也沒多客氣。"
"因為我不喜歡她。"
"那正好,你就不要在這裡浪費大家的時間,她是我的女人,只要我喜歡就好,不需要你的認可,順便提醒你,我也很不喜歡不尊重我女人的人。"
他一口一個我的女人,這讓紀美純的心悸動不己,說的好像真的,他們的關系不算真的吧?
衛仲其的怒氣因這話被成功挑起,"現在的兒子都是用這種方式和父親說話的嗎?你的教養暱?學識呢?我當年花了那麼多心血栽培你,就是讓你來忤逆我嗎?"
"爸,先挑起戰爭的人是你。"
爸?紀美純徹底傻住。原來這中年男子是衛承南的父親啊?她還以為是他商場上的死對頭咧,那她剛剛口氣那麼沖的說那些要不要緊啊......
"既然你還叫我爸,就應該扛起身為衛家長男的責任,怎麼能丟下公司幾年不聞不問?"
"當年是你當著董事會的面宣布免除我的職務和權利,還要我終身不得回衛氏上班,也不能怪我不聞不問吧。"雖然當初想離開的是他,但父親會做得這麼絕,他也沒想到。
"用不著你來教我怎麼做事!"衛仲其怒不可遏,"你們兄弟兩個都一樣混蛋,生你們出來到底有什麼用?"
知道來人的身份後,紀美純沒那麼氣了,只覺得是父子問鬧鬧別扭,急忙想要勸解,"伯父,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父子倆到底發生過什麼不愉快,但太激動真的對身體不好......"
可她的好心,只換來衛仲其的怒視,"我和我兒子講話,不需要第三人插嘴!"
人家不領好意,她只好縮回假男友身後。
"爸,如果你有怒氣,唯一可以讓你遷怒的對象只有你兒子,如果你再對我的女人說出過分的話,對彼此都沒好處。"
"你這個臭小子,我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教訓了?"衛仲其像只發怒中的猛獸,誰惹他,他就攻擊誰。
"我是不敢教訓你,但大家都是聰明人,如果你還想讓公司順利營業,就應該查清楚誰才是你的財神爺。"衛承南倨傲的瞪著自家父親,渾身上下都透出一股讓人不敢反抗的威嚴。
衛仲其臉上血色盡失,"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的聲音漸漸變弱,眼神也帶著不確定。
"我想你應該知道,公司出了內奸,造成財務漏洞,已經有不少人在拋售公司的股票,如果不是有人暗中幫忙,現在的衛氏早就宣布破產了。"
"難道那個暗中幫忙的人是......"
"好歹在血緣關系上我們還是父子,我不想讓你垮掉,但我希望你能夠尊重我,尤其是我的女人。"他不卑不亢繼續道:"爸,有些游戲規則我想你比我更了解,縱橫商場這麼多年,你最好分清楚誰
才是你求生的浮木。"
衛仲其被他說得面色難堪,一時間不知如何反應,他想在兒子面前表現強勢,偏偏兒子更有氣魄,害他益發覺得無地自容,最終,只能帶著不甘心的轉身離去。
在他的身後,衛承南的臉色一樣難看,最後才勉強擠出一個丑到極點的笑容,對女友說:"我們吃飯吧。"
可是即使兩人重新坐下,吃著精致的餐點,卻都沒有了再交談的興致。
第七章
吃完午餐,衛承南送紀美純回家,他說不想影響她寫作,所以想去酒吧巡一巡,但她知道,他是不想把壞心情傳給她。
為此,她心疼不已,即使在電腦前敲著字,思緒卻安靜不下來。
晚上十點,她聽到客廳傳來開門聲,可以感覺到他的腳步聲漸近,在她房前停住,原以為他會敲門而入,但大概過了五分鍾,他的腳步聲又遠去。
是心情還沒好轉吧!她起身,去廚房泡了杯熱茶,端到他房前,輕輕敲門。
"承南,你睡了嗎?"
不一會,房門拉開,衛承南的俊臉蒙上一層淡淡的凝重,卻又刻意揚高唇角,似乎是想讓她安心。
"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怎麼了?回來了也不跟我說一聲。"
"不,我沒事,我想你在趕稿,就不打擾你了。"
他以前哪有這麼客氣,但她沒戳破。"那能請我進去坐一會嗎?"
衛承南隨即讓開一個縫,她走進臥室,回身將熱茶遞給他。"喝杯舒眠茶,等會好睡覺,就當回報你給的熱牛奶。"
"謝謝。"
"哇,你什麼時候說過謝謝了?我真是受寵若驚。"她想以開玩笑緩和他的郁悶。
伸出手揉著她的短發,衛承南眼內全是對她的寵愛之意,"如果是你,要我說幾次都可以。"
"是嗎?如果是我,什麼要求都可以嗎?"
"好吧,今天大放送,什麼要求都可以。"
"那......告訴我,你是為了什麼心情不好?是因為遇到你父親嗎?"她不是刻意想探入隱私,但她很關心他,也相信他說出來會好過點。
端著茶杯淡淡品茶,原本清冷的笑染上無奈,"我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離婚了。"
以前,他不喜歡提自己的家世,那是他的禁忌,也許是怕把舊傷口挖出,就連跟美純熱戀的幾年都沒說。
但現在他想說了,既然聽眾是他最愛的女人,所以即使在她面前脆弱,也沒關系,他不在意了。
紀美純半蹲在他的膝前,仰起臉心疼的看著他,"我很抱歉,或許不該問你這些事,我只是猜想你說出來會好過些。"
"沒關系,事情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他的聲音略顯空洞,"我父母都是在事業上很成功的人,當然花在工作上的時間也多,加上兩人是因為商業聯姻結合,彼此沒有愛情,我們一家四口的親情也很淡薄,我就是在這樣冰冷的環境中長大的。"
"對不起。"握住他的手,她難過的道歉。
"為什麼道歉?"
"因為我為你難過,卻無法分擔你的痛苦。"
衛承南很感動,眼神執著而火熱的看著她,"傻瓜,你已經幫我分擔了不是嗎?"
"是嗎?"抑制不住的淚水滑落,她心疼他小時候的遭遇,雖然他輕描淡寫,但她知道他其實很受傷。
"別哭了。"抬起她的下巴,他和她四目相對,眼前這哭得梨花帶雨的女人是他的摯愛啊,叫他怎能不心動?
暗夜裡,燈光暈黃,衛承南的雙眼帶著情欲,將膝前的她攬進寬厚的胸膛。
他的唇慢慢往她的貼近,紀美純的心跳加速,但又猶豫自己到底該不該回應?
沒等她思考,熱唇貼上,舌尖熟練的探進,汲取她的甜蜜。
她頓時心軟了,她怎能再騙自己兩人是假裝情侶?
情侶是假的,但她愛上衛承南是真的,即使知道他有一個很愛很愛的女友,即使知道他現在可能只是把她和和"她"的影子重疊,她也無法拒絕他,更無法抑制想愛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