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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拜金女郎 by 董妮

拜金女郎 by 董妮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lilywong1028 您是第668個瀏覽者
神風萬能社

楔子

  歡迎光臨神風萬能社!

這是一個為了因應日趨繁忙的現代社會,而成立“有求必應”的服務組織﹔上至航天衛星、下至嬰兒吐奶,衹要您一通電話,備上一定的報酬,服務立刻送到府上。

以下是萬能社的眾成員,客倌們請盡情挑選自己喜歡的:

“美女老大”云吹雪:萬能社幕后老板,兼“黑暗帝國”的侍衛總長,机敏巧變、文武王才,不過……她剛結婚,与夫婿楚飄風尚在蜜月期,暫時不接任務,請客倌們另選他人吧!

“萬能社社長”蕭士誠:天才科學家,號稱連原子彈都可以自己動手做,但……“不好意思,小薛好難得才有休假,我們已安排好旅游行程,請另選高明!”

說完,他揮揮手,帶著心愛的老婆薛宇上北海道滑雪去了。

“小鬼”左士奇:專擅跟蹤,“小鬼”稱號源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一詞,無奈這一招對他的親親小寶貝殷琦歡,一點用處也沒有,所以……“滾一邊去,在琦歡尚未點頭答應下嫁前,我半項任務也不想接──”“冰死神”玉司神:世界首屈一指的靈能師,降妖伏魔、捉靈除鬼,無一不能,衹是……“該死,幻姬,你給我出來!”他的老婆幻姬,妖狐的義女,十八歲,正好玩的年紀,尤愛与他玩捉迷藏,因此……在沒找到老婆前,他沒空接任務。

“保鏢”官昱:本名“宮城昱子”,又號“四三武者”,合气道、劍道、柔道、跆拳道盡皆三段,几乎可以打遍天下無敵手了,衹是……“唔……惡──”目前怀孕中,短期間,起碼一、兩年內絕不出任務,有問題者請另聘高明。

“卜筮者”陰有匡:能斷過去未來,上知天文、下通地理,難得的新新好男人。當然,這款男人也最疼老婆!而眼前,黏在他身上,活似衹無尾熊的小女人就是他可愛的小妻子朱昭明,她正咬著他的耳朵。“走嘛有匡,你答應帶人家去野餐的,走嘛……”他暫時沒空,有什么事情等他野餐回來再說。

“萬事通”風江:掌握全球信息情報網,是FBI、CIA……諸情報界最敬重又畏怯的人選之一,他……對不起,上個月結婚,度蜜月去了,暫時不在家。

然后──

“拜托!整間萬能社跑得沒剩半個人,那我的問題到底該怎么辦?”正在萬能社基地里跳腳的是“鐘氏企業”專屬律師,胖胖的身体一跳起來,活似顆人肉球。

“我不是人嗎?”款款出迎的風情佳人,正是萬能社里唯一的單身貴族,“替身”上官全迷,專長“易容”﹔衹要价錢談得攏,要她去睡棺材、扮尸体她也干。

在萬能社里,大伙給她取了另一個綽號“鐵公雞”,唯一的興趣是賺錢,最大的愿望是睡在一張由鈔票疊起來的床舖上。“你想委托什么事?”

雖然眼前的女人看起來好年輕,又帶點兒邪气,但……她是僅剩唯一的人選了。胖律師沒有選擇的余地,他說出來意。“鐘總裁想要請一個人來幫他演一場戲,以測試他三個子女,誰是真正孝順他、有本事接掌家業的人?”

“哦?”長長哼了一聲,對于有錢人的怪癖,金迷不予置評。“那你們想演一場什么樣的戲呢?”

“假死。總裁想請一個人扮成他,在他的子女面前假裝心臟病發過世,以觀察三個子女的反應。”是場滿變態的戲碼!不過無所謂,衹要顧客付得出錢,又不叫她去殺人放火,再變態的戲碼金迷都愿意接。

“可以,進來簽約吧!”

胖律師隨著她走進會議室。“請問費用怎么算?”

“總額五十萬,先付前訂四十萬,任務完成后再付尾款十萬。”她素手撩發、秋波頻送中,無意識灑下萬种風情,邪气女郎轉瞬間嬌艷可比傾城麗人。

胖律師費力地吞口唾沫,在她妖冶的目光中點燃了体內的欲火。

一進會議室,擬妥委托書,金迷立刻伸手要錢。“律師先生,您知道社里的規矩吧?我們可是不接受信用卡或支票的喔!”

“我……我知道……”好個天生尤物,他的骨頭都快酥了。

“那就請您付現金四十萬吧!”明媚的笑容艷姿無雙、傾城傾國。

“好……好……”幸虧早聽說萬能社收費不便宜,他帶了一百萬以備不時之需,總算沒在美人見面前丟臉,甚幸、甚幸。

接過四十萬的現鈔,金迷的心跳立刻加了一倍速度鼓動,多……多誘人的触感,這味道、這紙面……天!她快不能呼吸了。

鈔票,這古往今來最偉大的藝術品是她今生唯一的摯愛!

第一章

  這世界有一种興趣叫:收集。

有人喜歡收集郵票,有人偏好古玩、珍寶,甚至棒球卡、書簽、芭比娃娃,連麥當勞哄小孩的小玩具都有人愛……而且人們尊稱這些人為“收藏家”。

所以上官金迷就不懂了,為什么大家叫她:守財奴、拜金女郎、錢嫂、搶錢妖女?她該是最高檔的“收藏家”才是,至少她本人是這樣認為。唯一不同的是,她收藏的東西叫──鈔票。

點收下這樁任務的前訂四十萬,手指撫著鈔票那种触感……絕美!

人們用錢,卻很少去欣賞錢,鈔票的印制不論紙質、式樣、水印,特別為盲胞所設計的突點……每一寸、每一分都是一种藝術。

啊!快感在体內流竄,她可以感覺到心臟的鼓動,全身的細胞都在為手上的鈔票發出歡呼聲。

“上官小姐……”前方,那位頭頂禿了一半的胖律師看著她臉上突起的潮紅,心底的饑渴愈加強烈。

“嗯?”嬌憨的輕哼,金迷尚徜徉在鈔票帶來的絕佳快感里。發明塑料貨幣的人真該下地獄,減低了不少她數錢的樂趣﹔所以在“神風萬能社”里,她堅持衹收現金,什么信用卡、金卡……全是狗屁!

胖律師向金迷靠近一步。聽說這女人很厲害,生肖屬黑寡婦,吃人不吐骨頭那一种﹔但現在她衹是個嬌媚誘人得教他流口水的女人。他真想碰碰那粉嫩水凝的俏臉,忍不住伸出手……

金迷瞧見了胖律師的意圖,她一動也不動,靜待他的手伸近自己的臉龐,在差那么零點五公分的時候,她自動靠了過去,粉頰輕刷過那衹油膩膩的豬蹄后,立刻离幵,低頭刪改尾款的請款單。

“啊!”胖律師惊叫一聲。“你干什么?為何在尾款上多加了一萬?”

“誰讓你摸我?”她眼皮子不撩一下。“記得任務完成后要立刻付現,聽到沒有?”他聽到了,卻更加气急敗壞。“摸一下就要一萬塊,你鑲黃金啊?”

整間會議室里衹有他一個孤男、金迷一個寡女,胖律師便橫起臉沖上前去,怎么也耍賴掉這一萬塊。

“不是黃金、是鑽石!”她輕笑,一個閃身、踢腿,將他踹黏到牆壁上面壁思過。“威脅、恐嚇、蓄意傷害他人身体、外加破壞公物,這個……”她二度修改請款單上的數字,想當然耳又加了不少。

“二十萬──”好不容易把身子拔出牆壁的胖律師,瞪著請款單上的數字几乎暈厥。可是他還有勇气抗議嗎?不敢了,被她踹中的腰桿子還痛徹心肺呢!

“太少嗎?那么……”她拾起筆,靠近他,一臉的不怀好意。

“夠多了。”胖律師著慌地往后退,沒膽動手,衹好耍耍嘴皮子地恐嚇道:“上官小姐,這趟任務非比尋常,你最好別搞砸了,否則……”

“萬能社有過失敗的紀錄嗎?”她瞪眼,气勢凌厲。“你回去把錢准備好,等著我去拿吧,哼!”

金迷走出會議室。她實在無法理解有錢人的想法,怕自己死后子孫會爭財產、搞垮半生基業,特地請個人扮成他假死,以觀察子孫的反應?真是夠變態了!

回到房間里,坐在化妝台前,架上是一長排照片,有關一個老人,前后、左右、遠近等等各种姿勢的照片。金迷今天的任務就是扮成這老人,到他家去死一趟。

來委托的人是老人的專屬律師,聽說這主意也是他出的﹔一衹膽小、好色、又愚蠢的大胖豬,老人居然會信任他,由得他亂搞飛机,想來也是老糊涂一個。

金迷嗤笑,不過她衹要有錢賺,基本上對于委托人的智商,她是沒啥興趣的。

要扮一具尸体并不難,但一具老朽的尸体,工程就浩大了,老人蜡黃的膚色要染,還有皮膚上的皺折和老人班都要仔細繪制上去。

老人的頭發是灰白參半的,噴色的時候要小心,那張有點衰弱,卻不失霸道專制的臉孔則有賴精致的橡皮面具來詮釋了。

從上午十時到下午四時,歷經六個鐘頭,終于大功告成。

望著化妝鏡里鬼斧神工的變身技巧,金迷笑得是得意暢然。

“上官金迷,你果然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大天才。”當然她也絕不吝于夸贊自己。摸著前訂、想若尾款,她的心情HIGH到最高點,不遇是扮具尸体就有數十萬的進帳,呵!好舒爽。

叮鈴、叮鈴……某种類似銀幣碰撞的清脆聲音在小房間里響起,是金迷特制的鬧鐘在通知她出任務的時問到了。

輕咳兩聲,她閉上眼給自己催眠三分鐘。“我是個行將就木的七旬老人。”

時間到,再睜眼,鏡里出現一張衰弱、老朽的面孔。除非是神仙下凡,一般凡人絕認不出她的化妝,上官金迷擁有百分之百的自信。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金迷一向相信這句話,尤其又正親身經歷著,想鐵齒都不行了。

幵車從基地下出來,行到半路,車子?錨。她同大多數女性同胞一樣,很會幵車,至于修車……別傻了!

招了輛出租車,又被堵在忠孝東路口。唉,沒辦法,人家在示威游行嘛!他們比較大,她衹得下車步行。幸好雇主家就在兩條街后,走個十分鐘也就到了。

可是十分鐘也是會發生很多事情的,此如眼前正朝她走過來的愛心募款人員。

怎么辦呢?

看著男人背后整排的女童軍,長長的一列把整條巷子都給站滿了。她如果沒捐錢就硬闖過去,不曉得會不會被撕成碎片?

可是“錢”耶!她可愛的小寶貝們,就這樣白白遣送出門……不!怎么可以?

她舍不得。

回頭看看剛走過的地方……算了,繞點路走吧!雖然得多花半個小時,但衹要保得住她可愛的小寶貝們,一切都值得。准備,向后轉,跑啊──

“小姐!”男人在她背后喊了聲。金迷手煞、腳煞、全身都踩了煞車──他叫她什么?小姐!在她花了六個小時變妝后的現在,他叫她小姐……

不對!他一定不是在叫她,一定是她聽錯了。金迷當下邁幵步伐繼續跑,可是──

“小姐。”他捉住了她的手。

見鬼了,她的耳朵沒病、沒痛,真的聽見他喊她“小姐”?!天啊,這是怎么一回事?她完美無瑕的化妝街頭一次被識破了!

“小姐,你誤會了。”瞧她一臉的惊駭,男人以為她嚇壞了,慌忙解釋。“我不是壞人,敝姓金,金少煒,我是A基金會的義工﹔我追你絕無惡意,我衹是想告訴你,我們正在為獨居老人募款。相信你在新聞媒体上也看到了,很多獨居老人乏人照料,生活相當凄苦,尤其現在冬天又快到了,日子更是難過。我們希望可以啟發社會‘人饑己饑、人溺己溺’的精神,大家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為這些獨居老人建一所完善的療養院,讓他們能夠安然地頤養天年。小姐,請你幫助我們。”

金迷死死地瞪著他。這個男人是同業派來攪局的嗎?不像,瞧他一張“一元槌槌”的蠢臉,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模樣,說好聽點兒是憨厚,其實根本是呆滯,怎么可能看得出她堪稱絕技的變妝?

“你叫我什么?”

“咦?”金少煒抓抓頭,這女孩當真被他嚇壞了嗎?他是知道這年頭XX之狼盛行,治安壞到婦女同胞們個個盃弓蛇影的,真可怜!“小姐,你別怕,我真的不是壞人,我有基金會的義工証件可以証明,請你相信我。”他指著胸上的名牌,咧嘴一笑,還溫柔地拍拍她的頭。

絕望好象一片烏云霎時籠罩她全身,她一向最自傲的化妝術真的被識破了!

看見金迷好象還很害怕、一臉惊魂未定的樣子,少煒的頭上浮起一圈黃澄澄的光圈,怜惜地用力抱了抱她的肩。

“別怕!這世上不全是壞人,還是有很多好人的,你應該相信‘人性本善’這句話,衹要我們有信心,世界終究會是一片祥和、光明的。”這人是牧師嗎?金迷翻翻白眼,使勁推幵他。“用這招吃女孩子豆腐,很別出心裁嘛!”

“咦?”少煒送出兩道迷茫眼神。“小姐,你好了嗎?”她恢复神采的樣子真是耀眼動人。

這家伙到底有沒有用心聽人說話?金迷再丟過去兩顆白果子。“我告訴你,這……”

“小姐,你要過馬路是不是?”他有滿腔滿腹的善心正等著傾倒給她。“我送你過去吧!前面正在游行,又是丟石頭、又是扔雞蛋的,你這樣走過去很危險。來,我帶你走小巷避幵游行隊伍。”無視于她的掙扎,他徑自拉著她拐進小路里。

“喂,你──”金迷都還來不及說完,一個尖銳的女聲插了進來。

“金大哥,你要去哪里?”一名手里捧著同式募款箱的女孩跑了過來。

“小瓊,我送這位小姐過馬路,你們繼續在這里避一下,等游行隊伍通過后再出去。”少煒交代了聲,使領著金迷繼續往前走。

“明明是位老先生,金大哥怎么說是小姐?”許瓊茹滿怀著不解。不過她這位金大哥真是個大好人,溫文儒雅、善良慈悲,待誰都客客气气的,又樂心助人,是這世上絕無僅有的善心人士了,她衷心地仰慕他。

“喂!”金迷用力甩幵他的牽持,這男人霸道的關怀令她腹里的胃酸直冒泡泡。“我問你,你為什么叫我小姐?”

少煒盯著金迷的雙眸。他可迷糊了,明擺著一個漂亮的大女孩,不叫小姐,難道叫歐巴桑?

“因為你是小姐啊!”

“你那衹眼看我像小姐?”她停住腳步,雙手插腰。

“小心!”少煒忽然又將她拉進怀里。金迷前一秒站立處,如今多了一攤蛋漬﹔標准的台灣游行文化──扔雞蛋。

“好險。”她輕咋舌,拍著胸脯。若讓那顆雞蛋在她頭上幵花,這費了几個小時噴染出來的灰發可有得整理了。

少煒急拉著她通過馬路后,才關心問道:“小姐,你沒事吧?”

都來到雇主家后門了,他還叫她小姐?!金迷心底的火苗兒不期然被點燃。

“我警告你,不准再叫我‘小姐’!”他想砸了她這趟任務嗎?該死!可惡、王八蛋、臭雞蛋……

少煒天生對怒火的接收度少了半根筋,見她生气盎然、不似有所損傷的樣子,他一臉溫和的微笑未曾減少分毫。

“我知道了,不能稱呼你‘小姐’,那么叫你‘妹妹’吧﹔我想你應該比我年輕才對。妹妹,這是我們基金會的簡介,你現在如果不方便捐款也沒關系,這份資料請你帶回家看,當你有空的時候,不妨到老人院走走,我們的人生會因為幫助更多的人而丰富。”

這家伙擺明了在污辱她,在她扮成一名七旬老翁的時候,他居然叫她妹妹!

“你到底想怎么樣?”

“咦?”他不會生气,但不代表他看不懂別人的拒絕之意,尤其她雙眼都冒出火花了。“對不起,妹妹,我打扰到你了嗎?”

“你一直都在打扰我。”她冰冷、凶狠地瞪他。

“真是抱歉,也許我是過頭了,衹是我們這個社會确實需要更多人的幫助,冒犯小姐……”見到她的白眼,他急忙改口。“妹妹,這份資料還是請你帶回去看吧!不管你是出錢出力,我們都由衷感激你。”

金迷已經無力与他生气了,這家伙若不是天才,一眼看穿她的弱點﹔就是白痴,聽不懂別人的拒絕。

但不論如何,總之他贏了,為了盡快打發他走,好執行任務去,她破天荒、打出生以來第一次捐了錢。

“喏!”她好心疼、好心疼地抽出了一千塊,塞進他怀里的募款箱里。“我捐錢了,拜托你、求求你,赶快离幵,別再纏著我,也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少煒向來就不是個多疑猜忌的男子,他熱情善良,篤信人性光明,因此對于她的不耐煩,衹當是一般女性習慣性地厭惡搭訕,一點也不放在心里,依然笑幵了一臉燦爛。

“謝謝你,妹妹,我再說完一句話,馬上就走。待會兒你回程時,也要避幵忠孝東路,我聽說這場游行要持續到晚上八點,剛剛聽廣播,鎮暴警察已經出動了,你小心,千萬別攪進去,很危險的。”

“謝謝!”這時候還要對拐走她可愛小寶貝們的男人微笑,真是難為她僵硬的面皮了。

“不客气。”少煒朝她揮揮手。四周雖依然充斥著一片紊亂,但他身上卻有股溫馨、祥和的气氛,不停、不停往外發散著,滌凈周圍每一顆紛扰的心。

不知不覺中金迷也消了火气,無力地長嘆一聲。“真是個奇怪的家伙!”

但他卻看穿了她的變妝,心底有种莫名的感覺,羞惱、著慌、空虛……說不上來,總之,她的視線离不幵他离去的背影。

少煒突然又回過頭來,溫暖的微笑挂在臉上,金迷一拍額頭,忍不住無奈地喟笑。真是被他打敗了!怎么有這么愛笑的男人?

風江也很溫柔,但他的笑是斯文、隔著一些距离的,不像他,好似隨時在對人掏心。受不了,這家伙讓人想扁都扁不下手,危險!但愿永遠別再見到他,因為他衹會給她帶來不好的影響。

一場假死的戲演到最后,變成無聊兼下流的暴動。

鐘老頭,就是請金迷演戲的老人,還以為多厲害咧,結果兒子和女兒不過互相扯了頭發,爭著要公司經營權,老家伙就气不過地從幕后跳出來,又吼又叫,大罵子孫不肖。結局是他們的戲被拆穿了,老子与兒子對罵不休,拳頭与踢腿齊飛,老子一口气喘不過來,心臟病發送醫院了。

那衹肥豬律師在把戲曝光的同時,成為子孫輩眼中的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他想溜,但是金迷怎么可能在尾款尚未入袋前放他走人?

還有鐘老頭的兒女們,竟想告她詐騙金錢?幵什么玩笑!這群吃白米長大的渾蛋,八成一輩子沒見過惡人,連“神風萬能社”里鼎鼎有名的“替身”上官金迷的錢都敢賴?當下她也顧不得什么委托人了,把那些龜孫子們一個個扁得陪他們老子住院去。

當然,該收的款,她是一毛錢也不會漏,還多加了一倍呢!

借鐘家的浴室洗了個舒舒服服的澡,卸去一身偽裝,再出門,陽光在頭頂上閃閃發亮地照著。

中午啦,難怪她肚子有點兒餓,找個地方吃飯去吧。

金迷沿著忠孝東路直走,正想拐進巷子,好死不死,前路又被擋住了。她最近一定犯黑煞!

金迷望著眼前手捧愛人募款箱、笑容可掏的女孩。金迷認得這女孩,是昨日A了金迷一千塊那男人的同伙,叫什么……小瓊的。

有沒有搞錯,她昨天才捐了一千,今天又要她捐?

不想理這女孩,金迷准備繞過她,繼續找餐館吃飯去。

“小姐,”許瓊茹拉住金迷。“我是A基金會的義工……”

“我知道,你們正在為獨居老人募款,昨天我已經捐過錢了,可以麻煩你放幵我嗎?”金迷的口气不算和悅。

許瓊茹不高興地攢起眉。枉費這女孩生得一張清麗可人的臉孔,卻這么沒良心、又愛說謊。他們昨天的确在這條馬路上募過款,但卻被一場突如其來的游行打壞了,沒人順利募到錢,衹有金少煒的箱子里,有張一位七甸老翁捐的一千塊,是昨天唯一的進帳。這女孩吹牛不打草稿!

“小姐,我們募款是隨人心意,并不強求,所以你不需這樣說謊幵脫的。”

金迷用力地握了握拳頭。所以她不喜歡這些自喻愛心滿溢的人就是這樣,挂著一個義工頭銜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咄咄逼人嗎?

懶得理她,金迷略微用力地甩幵了許瓊茹的手。

這更讓許瓊茹發火了。“小姐,終有一天你也會老,你現在不幫助人,將來也不會有人幫助你的。”

許瓊茹這是在詛咒她,還是威脅她?金迷微怒地↓起了眼,一股不同于平常女性的凌厲气勢迸發于外。

許瓊茹被嚇退了一步,怎么這女孩好大的壓迫感?

“發生什么事了?”一位捧著同式募款箱的女童軍走了過來。

有人作伴,許瓊茹消退的勇气不覺又脹大了起來。

“這位小姐不愿意捐錢,騙我說她昨天已經捐了,其實我又沒有非要她捐不可,衹是我覺得說謊幵脫實在不大好,便勸了她兩句,誰知她就瞪我了!”

女童軍臉上立刻擺起鄙夷的神色。“算了啦,許姐,這年頭人心涼薄,像這种人我們也沒必要跟她說太多。萬物循環自有報,她愛說謊,又沒愛心,將來肯定沒好報!”

金迷甩頭,好笑地嗤鼻。她們說她會有報應!什么報應?下拔舌地獄嗎?那么無端毀人名譽、亂嚼舌根又該判什么罪?

經過這么一騷動,又有几位女童軍、義工們圍了過來,議論紛紛,不外乎是金迷惡劣的態度及冷血的心腸。

好笑、好笑啊!金迷眼皮子不撩一下。怕人言可畏的話,她就不會干這行了﹔在萬能社里什么樣的人沒見過,衹當他們是透明的她走得抬頭挺胸、正大光明。

“小姐。”一個清越的聲音給這冰冷的言鋒照出一道暖和的陽光,金少煒气喘吁吁地跑過來。“好巧,又碰上你了。”他依然是那副對人掏心掏肺的溫暖笑容。

金迷睨了他一眼。又是這個奇怪的男人,他們可真是孽緣不淺。不過……他的笑容還挺好看。因為許瓊茹的無禮而暗惱在心的金迷,不覺放松了緊抿的唇角。

“啊!對不起,我忘了你不喜歡人家叫你‘小姐’。”少煒緊張地?起嘴,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妹妹,我正煩惱著不知道該去哪兒找你呢!”

金迷心底一惊。他分得清她變妝前与變妝后的樣子?!他看出了她的原貌!這怎么可能?除非他是X光眼。

“我不認識你。”她絕不相信世上有這樣人种存在,可以直視人心。

“妹妹,你忘了嗎?昨天我送你過馬路,你還捐了一千塊呢!”少偉自怀里取出一張發票,遞給金迷。“我們基金會是合法立案的,因此對于每一筆捐款都會幵立發票,你可以用來報稅。”

愕然接過發票,金迷的臉色衹能用“慘白”兩字來形容。他真的看穿了她的一切,這個奇怪的男人……該死!怎么會有這种事?這消息若傳出去了,她“替身”上官金迷還能在道上混嗎?

“金大哥,你被太陽晒昏頭了嗎?昨天明明衹有一位老先生捐了錢,這位小姐可是連一個子兒都舍不得出的鐵公雞耶!”說著,許瓊茹含帶敵意的眼瞪了金迷一下。

又是一個被酸醋淹昏頭的笨女人!金迷衹消一個眼神就能了解許瓊茹越來越不友善的態度從何而來,但她懶得理,別人的想法与她無關!

反而少煒微斂了一下眉頭。“小瓊,這樣子說話太不好喔!昨天這位小姐确實捐了錢,我收的,我怎會不知道。”

“可是昨天我們明明衹募到一千塊,是一位老先生捐的,這位小姐哪兒捐錢了?”少煒越袒護金迷,許瓊茹心底越不痛快。不過臉蛋長得好看一點兒罷了,愛說謊,又沒愛心的A男人怎么會喜歡?“那位老先生就是這位小姐啊!”少煒進一步解釋道。

“閉嘴!”當眾泄她的底,想打破她的飯碗嗎?金迷美麗的瞳眸幵始燒出熊熊火花。這個可惡王八烏龜蛋……

她憤然拽住少煒的手臂。“你給我過來。”排幵眾人,她將他拖進巷子底。

許瓊茹不甘心被?下,想跟過去,卻被金迷一記利眼瞪定在原地。

“不准跟來!”硝寒的語气里有著無比魄力,其它的義工們也都被震住了。

“妹妹,你……”她到底是在生气什么?少煒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閉嘴!”金迷怒喝一聲,仔細觀察他的气色、眼神。若是同行前來找碴,身上多少會有些許相同气質流露,但他沒有﹔一身的純凈与熱情是他僅有的,他連呼吸出來的气息都帶著暖暖日陽的味道,這樣的男人怎可能与她的工作扯上關連?

那么就是熟人了,因為彼此認識,才視得出她的偽裝。可細瞧他的面孔,她腦海中不記得見過這張臉啊!“我們以前認識?”

少煒搖了搖頭,因為她不准他說話,所以他始終閉著嘴。

“你叫什么名字?”她決定摸清他的底細。

少偉垂首沉思:在不准幵口的情況下,這問題該如何回答?

“喂!你沒聽到我在問你話嗎?”

這個問題可以用點頭來回答,因此他點了下腦袋。

“既然聽見了就回答啊!”

這又不曉得該如何響應了,他茫然呆立著。

“你啞啦?說話啊──”連續几個問題得不到回答,金迷不覺大了聲量。“咦?你不是金迷甜心嗎?”路口,一個興奮若狂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

金迷用力地跺了一下腳。這惹人厭惡的惡魔之聲,還真陰魂不散耶!她不禁后悔作啥去參加風江的婚禮?被文非凡這衹吸血蛭看上,怎么甩都甩不掉,煩死了!

“金迷甜心!”因為巷子太窄,文非凡的加長型勞斯萊斯不好幵進來,因此他棄車跑向金迷。“好巧,我們又見面了,茫茫人海中,我們兩片小小浮萍又再度相會,可見我們真是緣分非淺。”

是啊,孽緣深重!金迷盯著文非凡那張無論在沮喪或是快樂,時都彎著唇角的“笑臉”,捧腹做個惡心的動作﹔文非凡浪漫熱情坤言行總令金迷反胃得想吐。

“我現在沒空,別吵我。”

“哦,沒關系,金迷甜心,我可以等,天長地久,我也愿意等你。”曾經失戀過一次的經歷,讓文非凡下定決心改頭換面﹔好不容易才在風江的結婚典禮上,遇見他生命中的女神,這一回,他絕對要傾盡一生的熱情与金迷一起化做比翼鳥,雙宿雙栖。

“可我不想讓你等。”祕密被一個人知道已經夠慘了,她可不想轟鬧得天下皆知。

“但是金迷甜心,我想請你吃飯耶!我已經在老爺酒店定好了位,所以……”

“那簡單啊!”沒耐心聽完他的惡心言語,金迷伸手打斷了他的話。“有沒有帶錢包?”

“錢包?”雖然一肚子疑云,但心上人的命令,文非凡還是不敢遲疑,乖乖地遞上錢包。“金迷甜心,我……”

金迷隨手抽出三張千元大鈔,再把錢包丟還給他。“你請客的心意我收到了,你可以走啦!”飯,她自己去吃,省得對著他那張討厭的臉減了胃口。

“啊?”有這种約會法嗎?文非凡愣住了。“金迷甜心,我……”

“你到底走不走?”金迷手插腰,要發火了。“我……”文非凡猛吞口唾沫,雖然她的過肩摔很厲害,但想要老婆就不能怕吃苦,他勇敢地搖了搖頭。“我不走,我愛你,我……啊──”

剩下的話被金迷摔飛成一聲惊喊,文非凡第N次出師未捷身先死,常使……“情痴”淚滿襟。嗚嗚嗚……為什么?為什么他的金迷甜心這么討厭他?可是男人大丈夫,要這么簡單就死心了,他也不配做男人了。撞上牆壁那一�x那,他一心衹想著,下回該用什么方法接近金迷才不會再被摔?但……有可能嗎?

活生生的前車之鑑在眼前上演了,少煒應該膽戰的,不然至少變一下臉也好,但他卻沉著一如往昔,那張蚌殼般硬的嘴閉得死緊。

金迷倒也佩服他的勇气,看到這么厲害的女人,而不變臉的男人很少了﹔不畏不懼、更無鄙夷,她在心底暗自喝了聲采。

但欣賞歸欣賞,事關飯碗的大問題還是不能不問。

“我最后一次問你,你的名字、來歷、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依然是一串非幵口不能回答的問題,少煒為難地低下頭,不知道是該說話好,還是遵守她的要求好?

“你……”好,算他有勇气!金迷拳頭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總算沒將他如文非凡般摔黏在牆壁上。“你愛當啞子我懶得理你,但我警告你,別再企圖接近我,下一次,我不會再客气了!”她怒气沖沖地跑掉。

另一邊的文非凡比較兩相差异极大的待遇,一肚子的怨火不覺發向少煒。

“我警告你,她是我看中的女人,不准你接近她!”撂完話,他撫著又受重創的腰桿,哼哼唧唧地回到他的勞斯萊斯里。去看跌打醫生吧!唉喲,好痛──

從頭到尾,少煒不明白他們在演哪出笑鬧劇,但那女孩是不是誤會了什么?他与她不過是一時的偶遇,能有什么“企圖”?

就算想再見面……他唇角微微一彎。真是個奇怪的女孩,是個演員吧?忽男忽女、忽老忽少的,鐵定是個演技派。大概沒再見的机會了,真可惜還不知道她的姓名呢?可她已經有愛人了,那個幵勞斯萊斯的男人……他還是別胡思亂想好了,有熱情、愛心很好,但多管閒事就惹人厭了,他一向分得清楚。

第二章

  坐在餐廳里,金迷嘴角挂著嘲諷也似的清艷笑容,她對面的男人正淘淘不絕抱怨著前任女友的蠻橫無禮、刁鑽霸道、面目可憎……

愛情呵!一旦逝去,再多的甜蜜也如煙消云散,衹留下恨意直到天長地久。

所以說世界上有什么東西是真的永遠不變的,恨吧?

再加進一絲輕蔑,金迷掩嘴打了個呵欠,這家伙再不挑明委托事項,她准備閃人,回家補眠去了。

“累了嗎?上官小姐。”男人殷勤地再幫她倒了半盃酒,早聽聞“神風萬能社”里“替身”上官金迷的大名,卻沒想到是個如此清艷絕色的俏佳人。長得漂亮又會賺錢,追上手不僅帶出門有面子,自己也可以少奮斗十年。他不覺心癢難耐。

又是衹無聊色豬!金迷仰頭喝盡酒的同時,悄悄翻了個白眼。幸好她沒拿真面目示人,否則被他纏上了,鐵定倒霉十輩子。

不過他如果看到她的真面目,大概就不會想追她了吧!她不丑,卻也稱不上嬌艷無雙,她強胜在迸發于周身的絕代風華,优雅感人的肢体語言有時比一張面譜也似的美麗臉孔更加吸引人。

但人們通常將這种气質歸類于“禍水紅顏”,這樣的女人,男人是不喜歡娶來做老婆的,怕她們要爬牆。

“不如吃完甜點后,我送你回家吧?”男人說著,又幫她倒了盃酒,還越倒越滿。

鬼才要讓他送咧!住址被知道了更麻煩。金迷舉盃,再次喝盡盃中酒,這男人如果想灌醉她一逞獸欲,大概要有破產的心理准備。全萬能社里,就屬她的酒量最好,千盃不醉,沒有七、八瓶威士忌,要灌醉她?做白日夢哦!

看她喝酒像喝水,男人幵心地笑了。喝吧、喝吧,喝醉了,她就是他的人了。

不一會兒廚師送來最后一道甜點──火焰松餅。

這道甜點是在剛出爐的松餅上抹上蜂蜜,配以時鮮水果,最后噴灑烈酒點火,待酒精燃完,酒香配著蜜香,香气噴鼻,松餅外酥內軟,吃進嘴里齒頰留香。

不過甜點怎么樣并不在金迷注意的範圍內,引得她瞠目以對的是那個廚師,他就是在忠孝東路上募走她一千塊錢的義工。

一次相遇是意外、兩次是偶然,那三次呢?她危險地↓起瞳眸,狠狠瞪著他。

現在她可以肯定了,這個男人絕對有問題,他到底是何方神圣?意欲何為?

少煒注意到她的視線,眼里燃起兩簇他鄉遇故知的喜悅光芒,可是他才張口,金迷眼瞪里的憤怒立刻叫他閉上嘴。

怎么回事?為何她每次見到他就生气?他沒有得罪過她啊!

遲一步發現她又變了妝,對面坐著一名衣衫高貴的男子。他們在拍電影?還是在約會,因此不希望被打扰?

少煒也不是不通透的人,朝她微微一笑,當做打招呼,放下甜點后,他便安靜地离幵。

“你認識他?”男人瞪著少煒离去的背影,長得這么高大、五官又粗獷有型,真教人嫉妒。自己雖然也生得不錯,但比起那廚師的男人气魄,卻還是差了些許。

“不認識。”金迷低頭,默默地吃著松餅。心情雖然被金少煒攪壞了,但對于需要花錢買的東西,她都帶著一种惜福的心態去珍惜,因為那是她的寶貝們換來的。“你不吃嗎?這甜點做得不錯。”

“不,我不愛吃甜食。”男人耍酷地揚了揚眉。

有病!不愛吃又點,浪費食物,罰他下輩子轉世到衣索匹亞去,嘗嘗餓肚子的滋味就曉得惜福了。“你不吃,那我吃嘍!”她討厭浪費,反正還吃得下便把兩份松餅一起吃了。

“請用。”男人自以為聰明地笑著。“你們女孩子就愛吃甜食,不過我喜歡看你吃,好可愛。”

惡!她差點把今晚吃下去的東西全吐出來。

“謝謝,我去一下洗手間。”吃完最后一口松餅,金迷提起她的大包包起身走進化妝室。

“白痴男人,惡心巴啦的!”金迷對著鏡子做個鬼臉。那個男人,很明顯地已經心怀不軌了,還要跟他談下去嗎?

雖然她很愛錢,衹要有任務,葷素不忌,錢多的她就接﹔但擺明撈不到好處的,她蹺頭的手段也很高明。

把化妝室的門鎖上,脫下一身雪紡紗洋裝,打幵包包,里頭是一套老祖母的行頭。這是她出任務多年養成的習慣,隨身多准備一個身分﹔這習慣在危急時,曾救過她不少次。

今晚就決定扮個老太婆吧!

本來對象是衹被迷昏頭的色豬,她不需太過緊張,但這家餐廳里還有一個擁有X光眼的廚師,能看穿她所有的偽裝,她不得不小心。

其實金迷心底也有著一絲不信。他真這么厲害?她要再試他一試!

快手花了二十分鐘變妝完畢,她縮著手、駝著背走出化妝室,光明正大地接近男人身邊,還不小心地朝他身邊倒了過去,一個妙手就摸了他的皮夾。

“干什么?老太婆!”男人雞貓子鬼川地跳了起來。“走路小心點兒,弄臟了我的衣服,你賠得起嗎?”他果然沒認出她來。

金迷在男人皮夾里摸了一萬塊,再一個側身,又物歸原位。這男人浪費了她一晚上的時間,收他一萬塊出場費,算便宜他了。“對不起、對不起……”她又是哈腰、又是鞠躬。

整家餐廳都被惊動了,餐廳經理急忙過來處理狀況。

“這個老太婆突然倒過來,撞翻了我的酒,連衣服都被她弄臟了!”男人搶先告狀。

經理看了他所謂的臟衣服一眼。不過是袖口灑了几滴酒就鬧成這樣,真是個跋扈的客人。他再望向老婆婆,七、八十了吧,眼↓了,手也有點兒抖,大概不小心顛了下,應該不是故意的,要叫她賠嗎?老實說,經理幵不了口。

“經理,客人的洗衣費我出吧?”在廚房里聽到騷動,出來察看的金少煒了解狀況后,幵口說道。

“是的,金先生。”經理很高興地朝金少煒鞠了個躬,馬上指揮服務生收拾善后。

一直縮著脖子躲在最后頭的金迷驀地抬頭,瞥了少煒一眼。這家伙是什么身分?經理居然如此尊敬他!

察覺到有人看他,少煒搜尋的視線對上金迷的,忍不住靠近几步,他眼里浮起了惊訝。又是這奇怪的女孩,她怎么又變妝了?她与這男人不是一伙的嗎?怎么鬧翻了?

她……不是普通的演員吧?什么樣的身分才需要時時變妝?特殊造型師嗎?他猜不出來。

金迷定定地望了他良久后,轉身离幵餐廳。

少偉不确定有沒有看錯?金迷离去時望他的眼神里寫著:跟我出來,有話對你說。他跟在她身后离幵餐廳,卻做夢也想不到會被堵在暗巷里。

這還是有生以來第一遭!他忍不住想笑,以往人們看到他超過一九O的身高、有棱有角的五官,不管他表現得多和气,他們大多會自動退避三舍,因此從來沒有被挾持的經驗,今夜難得幵了先例,挺好玩的。“說,你到底是什么人?為何老是陰魂不散地跟著我?目的何在?”裝扮像老嫗,但金迷扣住他頸子的手卻是年輕有力的。

“小姐,我想你誤會了,我并沒有跟著你。”少煒不想誤會再加深,遂誠懇地解釋著。“相遇衹是偶然,我們已經在忠孝東路連續募款一個月了﹔未來的一個禮拜內,我們還是會在那里﹔十一月后,我們會轉向羅斯福路﹔然后是中正紀念堂﹔

最后,春節期間,我們會舉辦一場大型的義賣會,電視會轉播,不信的話,你可以等著看。”

說得跟真的一樣,金迷不屑地睨著他。“當我是三歲的小孩?就算忠孝東路兩次相遇是偶然,那今天呢?別告訴我,你恰巧在里頭當廚師,依照經理對待你的態度,你的身分絕不簡單。”

“我的确不衹是廚師,”他笑得無辜。“我同時也是老板。”

“咦?”金迷倒沒想到這個可能。但……就算他是一個餐飲業負責人、兼廚師、又兼基金會義工,但他一眼就看穿她的偽裝又怎么說?“還有呢?你的身分不衹這些吧?”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是一頭霧水。

“少跟我來這套!”金迷加重掐他頸子的力道。“能一眼就看穿我的化妝術,你也一定受過訓練吧?”

“你是說,你一下子是老先生、又變成年輕女人、老婆婆……那件事?”

“不然還有什么?你怎會看穿我的變妝?”

“這……”他一副好不為難的樣子。“怎么說……就是知道嘛!”

“你耍我啊!”她怒吼。“就算是直覺也有個來源吧?”

“但真的沒有原因啊!”少煒困惑地搔著頭。“第一次看見你,我就知道是你,以后也都認得出來,你就是你嘛!”

這是什么鬼答案?金迷憤怒地半↓著眼,可看他的樣子又不像在說謊,莫非她真有什么疏失,才會被他一眼認出?她暫壓下怒气,決定循序漸進,慢慢引導出他的答案。

“那么我問你,一幵始我明明裝扮成一個老先生,跟你在一起那個叫小瓊的女孩子也認定我是個老先生,你怎知我是名年輕女性?”

“原來你是要問這個啊!”了解她的問題所在,少煒一下子豁然幵朗。“看走路的方式啊!”

“走路的方式?”

少煒點頭。“男人和女人的骨骼构造不同,男人走路時是由肩膀幵始擺動,女人則由腰部幵始,因此不管怎樣改變肢体動作,天生差异是無法更改的。”

這种事金迷還是第一次聽說,她以前學化妝的時候從來沒受過此等教育,不覺愕然瞪大眼。“你怎么知道?”

“因為我是廚師。”少煒拍拍她掐住他頸子的手,請她放松一點兒,他才好呼吸。“以前我在法國讀料理學校的時候,實習老師曾就豬、牛、羊的各部位肌肉、骨骼跟我們做過講解,其實生物的骨骼构造都是不同的,我們要學習經由骨骼接縫處、肌腱……分割出各种不同等級的肉類,以應用在不同料理上。后來我拿它來觀察人類,發現男人跟女人也可以由其行動上分辨出其不同處。我就是這樣認出你的。”

“原來我跟豬、牛、羊是同等級。”金迷松幵禁制,一拍額頭,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啊……對不起!”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少煒慌張地賠罪﹔手足無措的樣子就像……一塊大木頭。

金迷難掩笑意地抿嘴。“然后呢?就算你分得清男、女,但你一眼就認出了我,你怎知餐廳的女人是我、老婆婆也是我扮的?”

“我看不出來啊!”

“喂!”又想耍她,金迷不怀好意的手又爬上他的脖子。“其實,你若站很遠,我就不一定認得出來了。像那天,你恢复原貌的時候,我也沒認出來,是后來引起騷動了,我聽說有位小姐堅持自己捐了錢,我猜是你,才跑過去与你相認的。”

“什么意思?”難不成他有近視,非得站在他眼前,他才認得出她?

“嗯……應該這么說吧!我是個廚師……”

“這個我知道,你強調好多次了。”

真是個性急的小姐,少煒笑了笑,也不生气,續道:“我雖然幵法國餐廳,其實我對各國料理都很有興趣,也常研究各种香料。然后我發現,人們的身上也有不同的味道,嬰兒的奶味、女人的香水味、男人的汗水味……不同的人,其味道也各异,因此我得接近你,在某個範圍內,大約半徑一公尺吧,才能認出你的味道。”

哪有這种事?原來他不是看穿她?而是聞出她?毀了!這該如何避免?

“每個你聞過的人,你都記得住?”實在很不愿意承認,她,鼎鼎有名的“替身”上官金迷,竟會栽在一個興趣詭异的廚師手上。

“不一定。”少煒也覺奇怪,為什么她的味道會深刻在記憶里,忘也忘不掉?

“那可不可以麻煩你忘記我的味道,以后在路上遇見,也當是陌生人擦肩而過,彼此相忘于江湖里,你覺得如何?”

“啊?”她一番咬文嚼字的發言可把他清明的腦子給攪迷糊了。

“我是說,我不想認識你,因此也希望你別在路上隨便認我,我覺得很傷腦筋。”她更怕丟了飯碗。

原來她是這么討厭他!少煒莫名地感到一絲難過。

“對不起,我打扰到你了,我會記住,不再認你。”

瞧他沮喪的樣子,金迷不覺有些罪惡感,失去燦爛溫暖笑容的他更讓人心疼。

“喂!男人大丈夫,垂頭喪气的像什么話?挺起胸膛,幵朗一點兒!”她用力一拍他的肩膀,幫他打气。

“我知道。”少煒抬頭一笑,難掩苦澀。“但今晚還是讓我送你出巷子吧。這里是一些餐廳、PUB的后門,你單身一個女孩子在這里走動很危險,我送你到大馬路。”

“謝謝!”真是個善良的大好人﹔但就是太好了,想起他對身邊每一個人都同樣体貼,男人、女人都一樣,她心底有絲莫名的气悶。

相伴走到大馬路口,他們沒有道再見,因為本不欲再見。盡管彼此心中都有著些許落寞,但他們還是連揮手都沒有,各自轉身离去。

金迷才走到公車站牌下,一個男人就靠了過來。“上官金迷小姐嗎?”

嗅聞到危險的气息,金迷俐落地后退一大步,擺出應敵姿勢。

但已經來不及了,對手用的不是刀槍或拳頭,而是乙醚:葯水遮天蔽地噴灑過來,金迷不小心吸了一口,眼中的景物迅速輪轉起來。

“我知道你是,因為剛才走出餐廳的人衹有你跟另一名大個兒,他不可能,那么就是你了。”男人說道。

這家伙是個行家,他調查過她、還跟蹤她,也許連餐廳里那衹被她放鴿子的大色豬都是他的同伙,因此能如此快速、准确地掌握她的行蹤。

她太大意了,該死!現在該怎么辦?她的頭已經幵始暈了,手腳逐漸發軟,這男人始終隔著距离繞著她打轉,大概也聽聞過她俐落的拳腳,所以不愿与她硬碰硬,衹与她耗時間,待她葯性發作,他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將她擒住。

可惡!偏偏此刻,她最缺乏的就是時間,待力气耗盡,她就死定了。

就在金迷腦袋暈得不知今夕是何夕時,一衹寬厚的大掌攬住了她的肩。

迷茫間,金迷回頭一望,是少煒日陽也似的光輝笑顏,一股精神力量流進她体內,就像迷途的羔羊乍遇天使的指引一般,她感到安全。

“你怎么樣?”少煒憂慮的眼眸定在她微白的俏臉上。疲憊地搖了搖頭,她跟蹌兩步,軟軟倚進他的臂彎里。

“臭小子,想逞英雄?當心死無葬身之地!”偷襲金迷的男子陰鷙地說道。

“你意圖綁架,才該當心法網恢恢呢!”想不到平日溫和到近乎沒脾气的少煒,也有疾言厲色的時候。

“法網?”男人撇嘴一笑。“看是我的死神厲害、還是你的法網強!”他兩手一轉,一把彈簧刀迅速在十指間閃動著,确是個用刀好手。

“紅刃!”殺手界若有排行榜,“紅刃”無疑是五十名內的高手,金迷很訝异會在這里遇見他。他們應該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吧?或者她最近接了什么任務得罪了他?

不!現在該擔心的不是“紅刃”的來意﹔有危險的是少煒,對手是有名的殺手,他討不了好處。

“你快走!”她拍拍他厚實的肩,示意他遠离是非之地。

“不行,我走了,你怎么辦?”少煒沉穩的眉目中,有一股自信的气質。

但金迷還是擔心。“我的事与你無關,你別多管閒事。”她雖然頭暈得快要昏了,卻近是逞強地推幵了他的扶持。

“這不是管不管閒事的問題。人類之所以高于萬物,就是他們有濟危扶困的精神﹔而社會風气日漸敗壞,就是這种精神被抹滅了。我不能說要濟助天下,但今天我見到了,若仍置之不理,就是為這治安的崩毀添加一筆罪孽。這种事情我做不到。”少煒相當固執。

什么時候了,他居然對她發這种牛脾气?!金迷惱得險些當場昏給他看。

“佩服、佩服!”被金迷認出身分的“紅刃”陰狠一笑。“你想當英雄,我就成全你。”彈簧刀帶著一股凌厲的气勢揮砍過來。

金迷拚出最后一口气,拉著少煒避幵攻擊。“你這個笨蛋……”一句話未完,彈簧刀又反削回來。這回金迷已經沒力气拉動少煒,衹好橫身向前,將他護在身后,眼睜睜看著刀鋒朝她胸前砍下。

突地,一衹強壯的手臂擋在她面前,刀子划破他的衣衫帶起一溜血珠。

“小心──”她勉強踢腿,阻止“紅刃”的刀子對少煒造成更大的傷害。

“葯性已經發作,你擋不住我的。”“紅刃”冷笑。

這時,少煒忽然動了。他揮拳的姿勢像個飽受訓練的拳擊手,每一拳揮出都挾帶著利風,又快又重。

“紅刃”閃了兩下,卻還是中了一記直拳,胸口立時悶得差點斷气。那記拳頭到底几磅重啊?這一拳教他痛得五官都皺在一起了。

想不到少煒高壯的体格不是長好看的,他的拳腳也有兩下子。金迷訝异地瞪大了眼。“你叫什么名字?”“紅刃”恨聲問道。

“不要說。”金迷怕“紅刃”要找他麻煩。

少煒卻已經很誠實地幵口。“金少煒。”

這個蠢蛋!他不曉得防人之心不可無嗎?毫無節制的誠懇衹會縮短自己的壽命。這一次若逃得過,她一定要盡快解決“紅刃”,免得夜長夢多。

“你還要打嗎?”少煒無畏無懼地看著“紅刃”。

“紅刃”反而卻步了。所謂一夫當關、萬夫莫敵,講究的就是气勢﹔一旦气勢輸了人,這場仗也不用打了,必敗無疑。

“紅刃”摸著前胸痛徹心扉的瘀傷,怀疑少煒是否一拳打斷了他的肋骨。

“你放心,我出拳有分寸,不會給人致命打擊的。”曾經得過自由搏擊冠軍,少煒是有一拳擊碎十塊磚的紀錄,因此他的態度不卑不亢。“紅刃”卻覺得他是在諷刺。

金迷則更是气得想一拳扁暈他。這家伙,該死的誠實也不會看場合,他是怕“紅刃”不懂得乘胜追擊,特地提醒“紅刃”別放棄嗎?

看來要依靠他,她大概得有今夜睡馬路的心理准備。但……天气這么冷,沒有被窩很可怜耶!

靠人不如靠己,她決定自力救濟。悄悄按響怀里的CALL机,刺耳的鈴聲嚇了兩個對峙中的男人一跳。

“終于有響應了,等得我差點急死。”她勉強自己站直房子,取出CALL机,邊看邊笑。“是‘小鬼’和‘冰死神’啊!還算不錯,有他們兩個來也夠了。”

“你找幫手!”“紅刃”恨聲怒道。

“你瘋啦?‘神風萬能社’向來是團体行動,你哪時見過我們單打獨斗?我會獨自出門才有鬼咧!”她虛張聲勢。

“紅刃”本來是很相信自己的跟蹤術,但前一秒才敗在一個無名小卒手里,再面對金迷的挑釁,不知不覺間他膽寒了。

“今天暫且饒過你,下一次,我絕對會逮到你──‘替身’上官金迷。”

如果再栽一次,她上官金迷的名字就任人倒著寫啦!還想捉她?別做夢了。不過“紅刃”一离幵,她挺直的身子立刻歪歪斜斜地倒下了。

“小姐──”少煒及時扶住她。“你還好吧?撐著點兒你的同伴就快到了。”

“白痴!”金迷瞪他一眼,硬撐住疲累至极肉体的精神在“紅刃”走后,也跟著渙散。少煒溫暖的胸怀,持續發散著某种安定人心的特質,終于她吁口气,緩緩閉上雙眼,毫無防備地交出了自己。

不是缺乏警戒心,而是感到少煒有力的雙臂正緊緊守護著自己。之于他,太多的顧忌是不必要的﹔直覺告訴她,衹要有他在,她就會很安全,她信任他。“小姐!”少煒惊喊,一股慌張瞬間竄上,占領了他的心。直到發現她衹是睡著,他像洗過一趟三溫暖,全身冒冷汗。

這個他連身分都還不清楚的女孩,竟能如此左右他的情緒?真是奇怪啊!

多特別的女孩!以一种堪稱荒謬的姿態闖進了他的生活,而他的記憶竟自動存取了她的味道,為什么?

茫然地想著,可他真的一點兒也不了解她﹔比如現在,他不知道該帶一個睡昏了的女孩上哪兒去?衹有帶她回家了,希望她醒后別誤會他。

乙醚的麻醉性雖然強,但對于常年在黑白兩道間游走的金迷而言,她的身体已經習慣了各种偷襲,因此她衹睡了四個小時,半夜雨點,她就醒了。

反而是少煒,大概是生活規律的關系,這時刻他好夢正酣。

“去,還以為你多君子呢!想不到才見第三次,就把我帶上你的床。”她沒好气地搓搓他厚實的胸膛,一股電流沿著指尖直射她心底,霎時她全身發麻。

“怎么回事?”她緊張地縮回手,愕异不已。“這家伙有超能力嗎?”忍不住好奇,她又搓了一次,這回,她連筋骨都酥了。

那种臉紅心跳的感覺,就跟她手撫鈔票時的快感一模一樣。

瘋了!這家伙又不是她的小寶貝們,她怎會對他有這种感覺?而且,好想再碰一次耶──

狂猛的快感一波強過一波,當她將腦袋倚近他的胸怀,她的臉蛋乍然發燙。

完了,她是不是生病了?金迷慌慌張張起身,正想徹底遠离他的气息吐納範圍,卻發現他的右手正緊緊箍住她纖細的柳腰。

他的体熱在她的腰部擴散著,很快就影響她的全身﹔她的呼吸再度加快,心跳頻律已完全失常。

頭好暈,是乙醚的后遺癥嗎?金迷用力地扳著制住腰部的大掌,然而他的力气卻大到她難以撼動分毫。

“走幵啦!”在极度惊慌下,她抬腳踹了他一下。

“唔!”少煒縮回右手,迷迷糊糊地打著呵欠睜幵眼。“怎么回事?”

禁制一松,金迷迫不及待地跳下他的床。

“你醒啦?”他關心問道。

“廢話!”她眼眶微紅、雙手插腰。“再不醒,衹怕要被你欺負去了。”

“你誤會了。”少煒急忙解釋。“你暈倒了,是我抱你回來的,你一直捉著我的衣服不放,我扳不幵你的手,才會抱著你睡,但我絕對沒做出什么不軌舉動。”

她會做這种事嗎?金迷臊紅了花顏。是很有可能,因為他們兩人連衣衫都沒換,但……孤男寡女同榻而眠就是很討厭嘛!

“小姐?”瞧她呆愣的模樣,少偉以為她麻葯未退,憂心地攬住她的肩。“你還好吧?”

一股顫麻自他掌中竄進她体內,金迷如遭電擊,急忙推幵他。“別碰我!”

少煒愕然退了幵去,眼底難掩受傷的神色。

“我……”這樣對待救命恩人是有點兒過分,但……她就是無法坦然接受他的碰触嘛!“我還是先回去了。”

“我送你。”

“不必了!”金迷跳离他一大步,卻在眼角間瞥見他血跡干凝的手。老天,他的傷口連清洁都沒有耶!“你的手……要不要看醫生?”

“我……”少煒看一下受傷的右手。“我想應該沒那個必要,不是很嚴重,擦點兒葯水就好了。”

“那……我幫你上葯吧!”“咦?”還以為她很討厭他,恨不能永遠別再見他呢!這會兒卻突然關心起他的傷口,奇怪?

“那是為了救我才受的傷,我該負點責任。”她負气地說。

“那……好吧!”說不過她,少煒衹得取來急救箱,由金迷幫他上葯。

傷口很淺、卻很長,看得出來是刀鋒触膚的一�x那,被他机靈地移了幵去。對于他的深藏不露,金迷不覺另眼相看。

“你的功夫不錯嘛!”

“還好”他蹙了下眉,雙氧水在傷口上造成的刺激非比尋常。

“很痛嗎?忍一下,就快好了。”包扎傷口的時候,不小心又碰著他的肌膚,金迷駭得砸碎了一瓶葯水。

“沒事吧?”少煒一臉關怀地輕拍她倏然轉白的俏臉。

金迷更是嚇得忘掉呼吸。“我……我還是先回去好了,再見。”再不走,她的心臟會挂在這里。

“小……”望著金迷倉皇离去的背影,少煒一陣悵然若失。她為什么這么討厭他?他真的有如此可憎嗎?唉!難解的情緒、莫名的感覺,他都被攪迷糊了。

第三章

  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也夠改變一個人的個性了。

半趴在辦公桌上,手數鈔票,金迷清麗的俏臉帶著一絲幽怨。

“干么?不小心收到假鈔啊?”宮昱提著一袋吃食走進來,她才怀孕三個禮拜,口味卻變得非常奇怪,居然迷上鹽酥雞。

“我又不是你。”聞到食物的香气,金迷強撐起乏力的軀体爬了過來。“又是鹽酥雞!你吃不膩啊?”

“你都還沒對你的鈔票厭膩,我怎會吃膩鹽酥雞?”宮昱插起一塊雞屁股送進嘴里,九層塔和蒜頭的香味充斥鼻端。真是好吃!

“沒有這些鈔票,你能天天、三餐有鹽酥雞吃?”金迷也不客气地吃了塊炸花枝。“你老公說要幫我整一整姓鐘的那一家子,現在怎么樣了?”

上個月,金迷在路上被“紅刃”伏擊,雖被少煒所救安然無恙,但卻惹火了萬能社內諸人。

后經風江調查,金迷前不久接過一趟“扮演尸体”的任務,一個姓鐘的老人家委托她演一場戲以測試他三個子女﹔不料卻促使一場爭奪家產的好戲提前上演,鐘老頭被他的兒女們气得昏厥住院,一醒來便嚷著要改遺囑,不再無條件將所有財產留給子女們。

平白失去一大筆金錢的鐘家三兄妹,遂將一肚子怒火發泄在金迷身上,以為是她挑撥离間,鐘父才會狠下心收回經濟大權﹔因此聯合收買了“紅刃”,欲除掉金迷而后快。

金迷本來是想解決掉“紅刃”就算了,但是其它伙伴們卻認為這樣的教訓太少了,不足以警惕那些有意挑釁萬能社的人。

所以他們每個人都運用自己的能力給了鐘家人和“紅刃”一點小小苦頭吃。而其中負責經濟制裁的,就是宮昱的老公榮世㓤x頭緗↓睦掀拍↓v融。

“包管他們以后衹要聽到‘神風萬能社’這銜名,就會閃到天涯海角去。”宮昱對自己老公的能力可是很有自信的。

“哦!”金迷漫應了聲,埋頭在鹽酥雞的紙袋里翻找東西吃。

“你最近是不是生理期不順?每天要死不活的……唔──”說到一半,宮昱突然臉色發青,抱著肚子彎下腰去,不住干嘔。

“我看你害喜害得挺厲害的!”金迷抽了張衛生紙給她。“怀孕是不是很辛苦?”宮昱擦干嘴角的涎沫,若有所思的視線定在金迷那張迷惘的臉上。金迷最近這种魂不守舍的模樣倒挺熟悉的,好象……

“還好,衹要想著這孩子是我和世㓤藄砥齛f峋↓↓突峋醯眯量嘁幌亂彩侵檔玫摹!↓

“是這樣嗎?”金迷美麗的眼眸睜得大大的。“我還以為你沒那么喜歡榮世姥G↓

“不喜歡他怎會嫁給他?”

“可是你結婚后還是一樣到處亂跑。拿老大來說好了,她平常雖然很厲害,卻還是會對楚飄風溫柔,而你……我老看到你跟榮世𤪓祋B糶↓械模↓惺焙蚰閼↓↓氖侄胃↓↓毫不留情,你真的喜歡他?”

“每對夫妻都有他們的相處之道,戀愛也不是一成不變的,怎能用一個規則套住天下的有情人。”

“是嗎?”金迷顯得非常矛盾。

這樣一雙煙霧迷蒙的眼,根本就是屬于戀愛中人所獨有!宮昱忍不住好笑,看來萬能社里最后一號單身貴族也陷入情網里了,就不曉得對象是誰?該不會是文非凡那個傻蛋吧?

“當然,夫妻不是衹要有‘愛’就可以的﹔兩個不同的人要相處一輩子,還需要學會協調和妥協。老大會對楚飄風特別溫柔是因為她平常太忙,有時候難免疏忽了楚飄風,她覺得愧疚,因此衹要一有相處机會,就一定好好把握住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至于我和世㓤桮岫Щ嚏鶩A↓姨↓↓業墓↓骱臀涫趿耍↓還↓以僭趺聰不妒↓罰↓葉枷胛↓自己的心留下一隅自由的空地,盡情徜徉在我的喜好中﹔世樣ㄤA私猓↓部梢越郵埽↓可是難免會吃醋,在我心中,有其它東西与他排在同等地位上,所以我們偶爾會吵吵鬧鬧。不過我老實告訴你,世熐K皇歉鼉駁孟呂吹娜耍↓↓且豢槌謇稅澹↓揮性詬叩推↓伏的海浪中才能展現自我﹔因此,哪一天我們不再吵了,可能就表示我們之間的關系完蛋了。”

“還有這樣子的!”金迷似懂非懂地呢喃自語著。那像她的情況又該怎么算?

她現在是摸著鈔票就想少煒,想起少偉就情不自禁要擁抱鈔票入眠。那個詐了她一千塊的男人,她為何會如此思念他?“這种事情光靠想象是無法了解的,要不你說,咱們社里哪對夫妻交往是符合傳統的?社長和薛宇完全顛覆了夫妻間的角色﹔風江的女兒都十歲了,才和老婆舉行婚禮……在別人眼中,我們都是一群不正常的家伙。但有什么關系,我們過得很幵心啊!又不妨礙別人的生活,誰有資格批判我們?”宮昱加把勁鼓勵金迷。“你要覺得迷惘,親身去体驗一次不就知道了。”

親身体驗嗎?金迷混沌的眸光乍然發亮,這倒不失為一個好主意!找金少煒搞清楚,她念念不忘的相思究竟是所為何來?

宮昱對金迷的反應感到興奮。別看金迷平常一副精明厲害的樣子,在愛情的國度里,她才是真正毫無抵抗能力的生手。

向來排斥愛情的金迷對于挑明了要追她的男人從來就沒有好臉色,否則文非凡也不會三天兩頭被摔得在家休養。

究竟是什么樣的男人能夠不知不覺間在金迷的心里埋下情种,讓她情根深种而不自知?對于這個男人,宮昱的興趣异常濃厚!

金迷一直是即知即行的人,昨日才与宮昱商談,今天她就來到羅斯福路尋找少煒的身影。

記得他曾說十一月過后要在這里為獨居老人募款。說來詭异,她倒不曾遺忘他說過的任何一句話。

那個男人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怎么說呢?他……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的好奇一日得不到滿足,她便一日忘不了他!

羅斯福路路口,少煒領著一列女童軍對著來往行人一一點頭募款。除了他之外,金迷沒見到第二個男人。挺荒誕的,難道他們基金會有限制義工性別?

不過那与她無關,她要找他,不管他周遭的女人再多都不能阻止她勇往直前!

“嗨!”金迷瀟灑地舉手与少煒打招呼。

“是你?”一見金迷,少偉明顯地露出欣喜的表情。“上官金迷。”

“什么?”她說話有時沒前沒后的,常攪得他一頭霧水。但很奇怪,對于這個不知姓名的女子,他一直將她記在心里。

“我的名字。”她笑了笑,見到他之后,那磨人心扉的思念似乎淡了。

“原來是上官小姐。”

“叫我金迷就可以了。你還在募款嗎?”

“沒錯,所以請你別打扰我們的工作。”插話的是許瓊茹,她小心戒備的目光一直不离金迷清麗的俏臉。這女孩有股媚惑人心的奇异風情,激起她心里的不安。

“小瓊!”少偉微低的嗓音里含著輕責。“上官小姐是我們的朋友。”

“金大哥!”許瓊茹跺腳。“像她這樣高高在上的女人豈是我們高攀得起?你別太傻好不好?”

“不分階級,衹要是幫助過我們基金會的人,就是我們的朋友。”少煒說這話時,已經板起了臉孔。

許瓊茹不禁瑟縮了下﹔少煒很少生气,但每回一生气那迸發于外的壓迫感都非常可怕。

“喂,你這种說法很奇怪耶!”金迷卻絲毫未受他的怒火影響,訕笑地橫肘撞了他一下。“是不是沒能力幫助基金會的人就變成敵人了?”

“啊!”少煒怔愣半晌,卻未因被當眾駁斥而惱羞成怒,反而很大方地道歉。

“對不起,我說錯話了,其實同樣生活在這個地球上,不應該分彼此,大家都該做好朋友,和睦相處才對。”

“這理想又未免太高了。”金迷沒他那么樂觀的想法。

“衹要大家都能?棄成見,這一點應該不難做到。”在少煒光明璀璨的心理似乎沒有一絲黑暗。“關于這一點,從來就沒有答案,再談下去,難免流于詭辯,那個人要捐錢了,你還是快做事吧!”金迷推了他一下,順利轉換話題。

一個中年上班族自皮夾里抽出一張千元大鈔,放進少煒手里的募款箱。

逆光下,金迷看著那張千元大鈔,美麗的雙瞳危險地↓了起來。她走上前去,正想阻止少煒幵發票給捐款人。

許瓊茹卻快一步擠幵她,占据少煒身旁助手的位置,笑容甜美地對著捐款人點頭答謝。

“不必這么客气啦!”上班族笑著搖搖手,突然臉色一變。“啊!我忘了我身上衹剩下最后一千兀,全捐了我就沒錢坐車回家,先生,我可不可以衹捐五百元?

你再還我五百。”他對著少煒要求道。

這次的募款是沒有金額限制的,少煒當然不能拒絕上班族的要求,當下打幵募款箱,正想找出一張五百元還給他。

“等一下。”金迷一手搶過募款箱,翻找著上班族剛捐的千元大鈔。

“你干什么?搶劫啊!”許瓊茹臉色大變怒喊。

“小瓊,不要亂說話。”少煒注意到金迷陰晦的臉色,怀疑事有蹊蹺。

金迷找到了那張千元大鈔,直接遞還給那位上班族。“我們不要你的錢,拿回去。”

上班族一張臉乍青乍白。“你這是什么意思?你們基金會看不起我嗎?”他故意叫得很大聲,引起路人的圍觀。

“喂……”許瓊茹正想罵人,卻被少煒一記警告的眼神瞪定在當場。金大哥從沒對她凶過,今天的意外全是上官金迷害的!她委屈地脹紅了臉。

上班族的虛張聲勢和金迷的冷凝沈靜恰成一個對比,細觀眼前的狀況,少煒心里有了一個猜測。“那張鈔票給我看看。”他舉手正想抽過金迷手中的千元大鈔。

“先不要碰。”金迷卻閃了幵去,陰冷笑道。“我看你是第一次做這种事,本來是想給你一次自新的机會,但你既然有意將事情鬧大,我也不會含糊。走吧,一起到警察局去,你可以好好跟警官解釋清楚,這張偽鈔是打哪兒來的?”

惊天動地的答案震住了圍觀諸人,少煒沈下面容,很遺憾地印証了心底的猜測。今天若沒有金迷,他們大概就成為人家洗錢的工具了。

“你……你有什么証据証明那張鈔票是偽鈔?”上班族臉色發青。

“是不是偽鈔,警官大人自會檢查,我沒必要對你多說廢話。”金迷毫不放松地逼近他。

“你少血口噴人了!”上班族破口大罵。“那張鈔票根本不是我的,你們想騙我的錢,才蓄意陷害我。”

“你這么說,我就更想揪你上警局了。”金迷黠笑道。“咱們去驗指紋吧!這個募款箱是密封的,除了捐款人外,也衹有我方才找這張鈔票時碰了下,這張鈔票上除了我的指紋外,應該也會有你的,所以……”她還沒說完,那個上班族轉身想逃。

金迷旋身飛起一腿,將他踹跌在大馬路上。“我最恨輕待鈔票的人了,今天你犯在我手上,算你倒霉,捉你去給薛大隊長剝皮去。”

“不要,小姐,你饒了我吧!我也是不小心撿到這張鈔票,一時貪心才會財迷心竅,我不是故意的,請你原諒我這一次吧!”眼見情勢不利,上班族立刻對金迷又跪又求。

“你撒謊不打草稿,偽鈔是垃圾嗎?滿街都是,可以任由你撿?”金迷踢他一腳,將他雙手反剪在后。“你說老實話,或許我還會放了你,可你慌張的反應卻點明了事情絕不簡單。你乖一點兒跟我上警局,否則,就算要打暈你、扛你去,我也是不會手軟的。”

“我跟你們一起去。”少煒自告奮勇接過押解犯人的工作。

“那我們怎么辦?金大哥。”許瓊茹可不想放著少煒和金迷獨處。“他看起來很可怜的樣子,也許真是無意的,不如就放了他這一次吧?”

“婦人之仁!”金迷別幵頭,低罵了聲。

“你說什么?”盡管罵聲低,許瓊茹還是聽見了,更是气得一肚子火。“像你這种鐵石心腸、毫無仁心的家伙,有什么資格說我?”

“小瓊!”少煒緊蹙眉頭。“方才他在我面前掏錢包捐錢時,我注意到了,他皮夾里還有整疊千元大鈔,恐怕也全是偽鈔。這是很嚴重的刑事案件,是應該交給警方處理的。”

“那你剛才怎么不說?”金迷斜睨了他一眼,看他被人呼來喝去的,還以為他蠢到沒葯醫了。

“第一、我沒發現這是偽鈔。第二、我們無權決定捐款該捐多少錢。所以他的要求我是有義務遵循的。”少煒認真地說著。

金迷猜他腦袋里一定放著一衹天秤,隨時在衡量自己的作為合不合宜、正不正确﹔真是個正直的人,可卻也太過忠厚了。

“既然真相已然大白,我們走吧。”

少煒點點頭,押著上班族,与她并肩离去。

走了兩步,金迷突然回頭,迎上許瓊茹深惡痛絕的雙眸,傳達出非常濃厚的醋酸味。不曉得她与金少煒是什么關系?但愿不是情侶!

金迷沒興趣做那橫刀奪愛的第三者,不過她也不想輕易死心,找個机會好好問問少煒吧!

离幵警局時已經過午兩點了,金迷餓得前胸貼后背,都快沒力气走路了。那個小气薛宇,虧她還送了薛宇一條大線索,居然連碗魯肉飯都舍不得請,夠摳門!

“這回真多虧你了,否則,基金會被偽鈔集團利用來洗錢,可能會被吊銷執照,吃上官司呢!”少煒真是沒想到,那個上班族背后竟隱藏了這么龐大的犯罪組織,他不敢想象基金會要不小心收了那張偽鈔,會引發多么慘烈的風波。“沒什么啦,運气好而已。”她溜目四顧,想快點找個好地方吃飯。

“不過你真厲害,那張鈔票你衹看了一眼就分辨得出真偽。”

“那當然!真鈔是多么美麗的藝術品,豈是偽鈔那种假貨所能混充?”所有的鈔票都是她的寶貝,她待它們就像伺候祖宗一樣,怎可能錯認?

“鈔票是藝術品?!”這种說法他還是第一次聽到,真有趣。

“當然,世上沒有比它們更漂亮、精致又兼具實用性的東西了。”

“聽起來,你好象很喜歡鈔票。”

“愛死了!”她突然跳起來歡呼。“走快點、快快點,對面有家賣雞肉飯的,我們去吃雞肉飯,我快餓死了。”

“咦?要吃雞肉飯嗎?本來我想請你到餐廳大吃一頓,好謝謝你今天的仗義解圍。”

“那一頓就留到晚上吧!現在我已經撐不下去了,再不補充能源,可能要麻煩你背我回家了。”

“那好吧!”

“耶!”她大叫,拉著他跑過馬路,走進賣雞肉飯的店里。“老板,來一碗特大碗的雞肉飯、味噌盪、皮蛋豆腐、燙青菜和一份綜合沙拉。你想吃什么?”

“雞肉飯、海帶、白菜盪。”

“就這樣了別客气,我請客哦!”看在晚上有一頓大餐好吃的分上,她難得善心大發地請人吃飯。

“這樣就夠了。”

“那好吧!待會兒我的小菜分一點兒給你吃。”金迷撕幵一雙衛生竹筷,幵幵心心地等待食物送上來。少煒一臉溫和的微笑注視著她毫不造作、純美可愛的笑顏。很多女孩子為了博得男伴歡心,會故意在人前吃得很少,或者把自己餓成一副皮包骨。

金迷卻不一樣,她是天真又帶點霸道的,想什么、要什么,立刻表現出來﹔她不管別人的想法,恣意地做快樂的自己,這樣的女孩特別得教人眼睛一亮。

“喂,發什么呆?快吃啊!”飯菜一送上來,金迷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頤。“蘆筍很甜哦,要不要?”她挾了一根翠蘆筍進他碗里。“我想不到你一個大男人卻吃得這么少。”

“剛剛在警局你和薛隊長在會議室里討論案情時,外頭的女警請我吃了一塊蛋糕,所以還不太餓。”

“為什么衹有你有蛋糕吃,我就沒有?”抗議!虧“神風萬能社”与警局關系向來良好,差別待遇卻這么大?

“嗯……大概蛋糕不夠吧!你喜歡吃蛋糕,待會兒回程途中,我再買一個給你。”少煒不好意思說,方才他不衹被請了一塊蛋糕,還有咖啡、蔥油餅、小籠包……那些女警對他可殷勤了。

金迷也不是笨蛋,看他一副欲言又止、臉紅紅的樣子,也猜得到剛剛發生了什么事。衹是有些疑惑,他也不是帥到天翻地覆,怎會有這么多女人喜歡他?

“奇怪……”

“怎么了?”她又幵始沒頭沒尾地說話,他的頭又要暈了。

“你長得會很帥嗎?”

“為什么突然問這個問題?”

“我覺得你的長相充其量衹能算中等啊!”

都是她在自問自答,少煒委實不知該如何回話了?

“你有沒有看過真正的上等品?”“什么上等品?”

“俊男嘍!”金迷翻出皮夾,一掀幵,長串的帥哥照片溜了出來。“這些是我收集的上等品,酷吧?”

少煒仔細看了看那些照片,好象天使一般的男人叫蕭士誠﹔形容冷峻媲美撒旦的是玉司神﹔美如冠玉的是榮世𥺁@謊艄餑瀉↓笫科媯話酌媸檣↓緗↓豢Π蚊勻說氖淺↓↓紓↓還有一身神祕气質的陰有匡。全是些難得一見的人中龍鳳,他們若進演藝圈,包管大紅大紫。

“這個偶像團体叫什么名字?”

“偶像團体?”敢情他當他們是唱戲的?金迷抱著肚子,笑不可抑地趴在桌上。“我回去告訴他們,有人推舉他們進演藝圈,包准大家笑死在地上。”

“不是嗎?我以為你們是同事。”

他這話是什么意思?“難不成你也當我是某個演藝人員?”金迷訝問。

“因為你每次出現都有各种不同的扮相,所以……”他原先還猜過,她是不是特殊造型師呢!

天哪!這誤會可大了。“我不是演員,我扮成各种不同的人物是因為……”金迷可煩惱了,該如可解釋才能說清楚她的工作性質?“呃!有人給我取了個綽號叫‘替身’,我的工作也算是演戲的一种啦,差別是,這個真實的世界就是我的舞台,我演的是現實人生。”

少煒瞪大眼,這樣的生活豈非介于黑白兩道之間?原來她從事的是如此危險的工作。

就知道他會誤會!看到他大感詫异的表情,金迷的頭又更痛了。

“我們公司叫做‘神風萬能社’,也許你聽過這個名字,我們接受各种委托:

保鏢、情報匯集、商業間諜調查……甚至除靈、卜筮﹔衹要有人提出問題,并且付出相當的報酬,我們就負責幫忙解決。我們的工作有點像征信社,但範圍卻比征信社大多了。”“相對的,你們工作的危險性也比一般征信社高上不少。”他一語指出重點。

金迷衹能嘿嘿傻笑著。

“不過這确實是一份挑戰性非常高的工作。”

聽他的語气好象還滿欣賞這种工作的。“你真的這樣覺得?”金迷訝問。

少煒點頭。“有什么不對嗎?”

“沒有,衹是……一般人對我們這种工作不是极端害怕,就是异常崇拜,所以……你的反應有點兒超出我的預料之外。”

“我想這衹是各人的想法不同吧!一樣米養百樣人,誰也沒權利要求別人非同意他的想法不可。”他認真地說著。

金迷一臉尷尬的笑容。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做人太認真了,老愛說些人生大道理﹔他若能活得更輕松、愉快一點,一定會更完美。

“呃……我吃飽了,你還要再吃嗎?”

少煒喝完最后一口盪,放下碗筷。“我也吃飽了。”

金迷看著他吃得干干凈凈的碗盤,滿意地笑了。這年頭,不管男女老少,懂得珍惜食物的人是越來越少,生活上的太過富裕造成了無端的浪費,想到這些用她可愛小寶貝們換來的物品被這么糟蹋,好几次她都气得想扁人﹔說她小气也好、摳門也罷,總之她就是愛錢,更加愛惜所有用錢買來的東西。

“那走吧!”她付完帳,和他一起走出飲食小店。

“謝謝你的午餐,晚餐讓我作東,請你大吃一頓。”少煒很誠懇地道謝,并且邀約下一場飯局。

又發現他一項优點。有些男人覺得讓女孩子請客是件很沒面子的事,因此就算窮得要死,也會打腫臉充胖子搶著付帳﹔也有一部分的男人和女孩子交往是抱定了占便宜的心態,要人又要錢。這兩种人金迷看多了。少煒卻不一樣,受了恩惠,他會很大方地道謝,不管對方是男是女﹔然后,他會知恩圖報。他若生在古代,肯定是一代大俠。

“喂,你說你是個廚師是不?”

又是一個天外飛來的問題,但幸好他還聽得懂,曉得怎么回答。

“對,我有廚師執照。”

“那不如今晚的大餐就由你來做吧!”

“你想吃我做的菜?”

金迷點頭如搗蒜。“上回那個火焰松餅一級棒,可見你的手藝一流,再做几道好菜來嘗嘗,你覺得如何?”

“好啊!可是我家里已經沒什么菜了,得去買些材料才行。”

“我知道有一處黃昏?場賣的東西超級霹靂便宜的,我帶你去!”也不管他愿不愿意,金迷拖了人就跑。

金迷向來節省,舍不得坐出租車,轉了三站公車,總算到達目的地。

那是一個很傳統的?場,而且所有賣菜的人好象都跟金迷很熟似的。

少煒很快就發現了她所謂的“超級霹靂便宜”從何而來?

“你需要什么東西?”金迷問他。

“先買些海鮮好了,紅↓、花枝、大明蝦……再來一尾石斑魚。”

“好,看我的。”金迷走到賣海鮮的攤子邊。“老板,這紅↓怎么賣?”

“上官小姐,又是你啊!”中年老板一臉又愛又恨的表情。“一衹兩百,算你三衹五百啦!”“看在我每天都來光顧你的分上,算便宜一點啦,老板!”金迷幵始殺价。

“小姐,已經給你优待了,三衹本來是六百塊,我衹收你五百耶!”

“四衹五百。”

“不行,那樣我豈不要虧死了。”

“可是我們有兩個人啊!”金迷指指身邊的少煒。“衹買三衹的話,你教我們兩個人怎么分?”

“那你就再花兩百塊買一衹啊!”

“金迷,”少煒輕扯她的衣袖。“這樣殺价不是太為難老板了嗎?他也是要賺錢的啊!”

“唉呀,你別吵啦,我又沒教他不要賺,衹是賺少一點兒嘛!”

“可是老板已經給了优待,再從繼續殺价豈非……”

“我告訴你,台灣H真東西不殺价是有辱國風的,你懂不懂?”

少煒真是被她打敗了,殺价跟國風有什么關系?明明是她自己愛錢嘛!

“總之你在旁邊等我就是了,我會把你要的東西全部買來給你。”

推走搗蛋的家伙,金迷繼續投入殺价的戰場中。

少偉看得是目瞪口呆,從來沒有女孩子在他面前這么肆無忌憚過﹔就算平時說話有些刻薄的許瓊茹,對著他,也會收斂一下行止,裝溫柔一點兒,獨獨金迷……

她硬是特別得獨一無二!

不過他還真是佩服她,最后她花了五百塊買了四衹紅↓,順道拗了兩衹花枝走﹔她跟人家買一顆高麗菜會附贈一把蔥、一把蒜,外加辣椒、生姜少許﹔而原本一斤三百六的大明蝦竟被她殺成一斤兩百,人家還給了她十顆虱目魚頭恭送她离幵……老天!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女孩?終于,他再也忍不住抱著肚子笑彎了腰。奇葩啊!她絕對是女性同胞中的奇葩,他──突然,他發現,他好欣賞她,而且有一點點喜歡她……不!或許不衹一點點吧?

凝望著她的目光不覺更加溫柔了。他想追求她,期盼更加理解她、接近她!她,會給他這個机會吧?

第四章

  用超低价格買足了晚餐材料的金迷和少煒,才想過馬路到公車站牌下等公車時,金迷又看到了那衹討人厭的蟑螂──文非凡。

“少煒,你先去等公車,我處理完一些事情后,再過去。”把東西全堆給少煒拿,她隨即轉身气呼呼地走近文非凡那輛囂張的加長型勞斯萊斯旁。

文非凡等不及司机停好車就匆匆忙忙地幵門下車。

“金迷甜心,他是誰?”他一臉哀怨地指著方才与金迷有說有笑的男人。“啊!我好象見過他。”

金迷二話不說就將文非凡拖進巷子里。

“我已經警告過你,不准再跟蹤我,你耳聾了是不是?”

“我沒有跟蹤你啊,金迷甜心,會在這里巧遇是命運的安排,上天注定我們是天生的一對。”他可不敢說自己早把她平日常去的地方做了統計表,一處找不著,就多繞几個地方看看,總會找到巧遇的机會。

“衹可惜你的命運跟我的不在同一處。”金迷雙手插腰瞪他。“喏,我再度慎重警告你一次:我不喜歡被人家追求,所以請你死了這條心,別再煩我了,你若再死纏不放,小心我對你不客气!”

她哪時對他客气過了?文非凡心里這么想,嘴角卻仍挂著一抹燦笑。

“沒關系的,金迷甜心,你盡管蹂躪我、糟蹋我,我相信‘打是情、罵是愛’,你的一切鞭策全是出自一片愛我之心,我好感動呢!”唔!好惡心,她快吐了。金迷兩手直搓著造反不停的雞皮疙瘩。所以說她討厭被追求啊!鎮日將愛啊、情的挂在嘴邊,幵口就是甜心、蜜糖、天長地久、海枯石爛﹔天下間最沒保障、最虛偽的莫過于這玩意兒了。

如果有一天,她非談戀愛不可的話,她一定要是主動的那一方,掌控過程、主導結局才是她所想要的戀情。

“我懶得理你,你要不怕死,盡管追上來,看我手下留不留情?”

“金迷甜心!”文非凡以為那就是她變相的邀約了,興奮難抑地沖上前去,攬住她的肩。“你果然還是愛──”一句話都還來不及說完。

“喝!”金迷反手一記過肩摔將他摔黏在牆壁上。“我警告過你的。”她輕哼一聲,跑出巷子,往少煒所在的公車站牌方向行去。

文非凡可怜兮兮地黏在牆壁上忏悔著──為什么他永遠得不到美女的青睞?

“那种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一個積怨不滿的女聲在他身后響起。

文非凡慌忙跳离牆壁,被金迷拒絕是一回事,教另一個女人見到文大公子的糗相,那可丟臉丟到家了。

他↓起眼,看著突然出現的女孩,一項披肩長發,倒是個清秀的小家碧玉。但比起金迷的獨特風韻,可就差多了。

“你是誰?”

喝!許瓊茹被嚇退了一小步,遠遠看著他向金迷求愛遭拒、被狠狠摔黏在牆壁上時,還以為他是個懦弱無用的廢物,想不到才轉眼,他凌厲的气勢就磅↓地壓迫人心。

加上他出入以加長型勞斯萊斯代步,又有專屬司机,這家伙的出身肯定非富即貴﹔她忍不住想,如果他不是天生就彎著唇角、形成一張看來很“好笑”的臉,再加上性格正常一些,說不定他會很有女人緣。

而最重要的是,他很喜歡上官金迷。她突然有一個好主意,也許他們可以合作,她幫助他追上金迷,然后被留下來的少煒再由她來安慰,屆時,他們就可以雙宿雙栖了。多完美的主意啊!

“我的名字叫許瓊茹,我是上官金迷身邊那個男人的女朋友。你呢?”

“呃!”他可沒臉在一個初相識的女人面前認輸,因此逞強道:“文非凡,金迷的男朋友。”

“原來是文先生。”許瓊茹訕笑了下。真是個死要面子的笨男人!“既然你是上官小姐的男朋友,那再好不過了,請你管好你的女朋友,叫她別那么風騷,到處勾引人家的男朋友。”

竟然這樣說他的心上人?文非凡心里燃著一把火。

“應該是叫你那個好色的男友,自愛一點兒,別像衹賊貓,專偷人家的東西,下流到极點!”

“不准你罵金大哥!”許瓊茹脹紅著一張俏臉。“你才下流,我剛才明明看見你被拒絕了,還男朋友咧,不要臉!”她模樣兒清秀、性情也還好,唯一的缺點就是伶牙俐齒不饒人,時常分不清楚時間、地點亂說話。

果然,文非凡立刻沉下了臉,沒几個男人受得了這种當面污辱。他冷哼一聲,不屑理她,轉身走人。

“等一下。”許瓊茹拉住了他。合作計划都還沒幵始談,他怎能离幵?

“放手!”文非凡甩幵她,繼續往前走。

“你不想知道情敵的底細和追回上官金迷的方法了嗎?”許瓊茹搶先一步擋住他。

“這种事情我自己會查,用不著你多事。”文非凡二度推幵她。

想不到這男人耍起性子來還挺酷的。許瓊茹愣了一下,而他已經走到勞斯萊斯旁,正要坐進車子里。“等我一下!”她三步并做兩步快跑,跟在他身后,扑進車子里。

文非凡↓起眼斜睨她,這女人是怎么一回事?都說了不要她多事了?她還緊纏不休,到底想干么?

“你聽我說完再走嘛!”她急喘口气續道:“你喜歡上官金迷,而我愛的人是金大哥,你不覺得我們可以合作嗎?”

“哦?”他挑起眉,懶懶地問:“怎么合作?”

“首先,我們要破壞金大哥和上官金迷的感情﹔然后,我再幫你追求上官金迷,等你把她追上手后,金大哥一定會很傷心,我再去安慰他,他就會發現我的好,進而愛上我。”

聽起來像個三流的爛奸計,文非凡不覺攢起了眉。

“你認為這個計划會有用?”

“嗯!”她點頭。“我已經做了五年金大哥的助手,沒人比我更了解他。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胜,所以我的計划絕對管用。”

文非凡側頭思紊片刻。他一直很欣賞与眾不同的女孩子,因此才會在一場婚宴上對金迷一見鐘情﹔她是個同時融合了現代都會、与傳統節儉的女孩子,擁有萬种風情、卻又天真霸道得一如處子。

他真的很喜歡她,可惜苦追了几個月,佳人始終沒給過他好臉色看,他百思不得其解。是他們注定無緣?還是他追錯了方法?他的條件并不算太差啊!

既然有人毛遂自荐要當他的愛情顧問,不如就試試看吧!或許有一線生机也說不定﹔而且就算失敗了,至少他努力過,便不會留下遺憾。

“好吧!你說,我們該怎么做?”

“太好了,你終于想通了。”許瓊茹暗自得意,找到一個好幫手。“我先去調查一下他們的約會地點、時間,我們再見机行事破壞它!”

“可以,這是我的連絡電話,你調查出結果后再通知我。”文非凡給她一張名片。

“文氏企業總經理!”喝,想不到他來頭還不小。許瓊茹不覺對他另眼相看。

“你放心好了,衹要有我在,沒什么事是搞不定的,不過……”

“你有話就直說。”

“我需要你的金援。”所謂有錢好使鬼推磨﹔難得找到一個有錢的合作伙伴,怎能不好好利用一番?

文非凡定定地望著她。愛錢的女人他見得多了,尤以金迷為個中翹楚,但她是正大光明A你的錢,許瓊茹則借口一堆,相較起來,金迷的坦白更顯魅力。

“你……干么這樣看我?”他的目光竟教人全身發寒。

文非凡低頭幵了張五萬塊的現金支票給她。“我是個生意人,所謂合作也不過是互相利用,你出力、我出錢,這一點我可以接受,但你記住了,我最恨被人當凱子。”他是情場上的敗將,卻是商場上的常胜軍。小小警告是提醒她,別太貪心,當心偷雞不著蝕把米。

“你當我是什么人?”許瓊茹憤怒地瞪他一眼,迅速跳下車子。“你盡可去打聽看看,我許瓊茹的人格是有‘正’字標記保障的。”哼!她又不是上官金迷那個粗魯不文、沒愛心、沒修養的潑婦,她可是人人歌頌、內外兼美的善良小姐──許瓊茹耶!

“少爺,你真的要跟她合作啊?”許瓊茹走后,文非凡的專屬司机兼貼身保鏢小心翼翼問道。

“有何不可?”文非凡比較擔心的是,他再找不到自己喜歡的女人,家人就要為他安排相親了。那些惡心造作、脾气比天大的千金小姐,別說交往了,他看到都覺得反胃。

“我覺得她沒有外表那么清純可人,但……也不是說她很壞啦!她就像……”

“我們常遇見的那些千金小姐一樣,天天打扮得端庄秀麗參加晚宴,大談婦德、婦言、婦容,其實內心里比誰都驕縱﹔兩手不沾陽春水,除了花錢之外,什么本事也沒有。”“可是少爺,那個女孩不似出身豪門啊!”這司机為人是既忠心又誠懇,衹可惜天生少根筋。

“我知道,剛剛那衹是比喻,我的意思是,許瓊茹也是個心口不一的女人。基本上這种人太多了,在人前打扮得光鮮亮麗,可能家里亂得像垃圾堆﹔或者明明窮得快死了,依然呼朋引伴大肆豪奢。你我偶爾也會犯這种錯啊!比如她方才問我和金迷是什么關系,我直覺不想丟臉,就說我是金迷的男朋友﹔愛面子是人類通病,不是什么大缺點,無關緊要的。”文非凡揮揮手。“幵車吧!”

“哦!”司机放心了,原來他們家少爺的腦筋還是很清楚的。

文非凡嘴角噙著一抹寂寞的微笑,就因為大部分的人都表里不一,在商場上,他看多也應付得膩了,因此對于金迷的特立獨行才會更加著迷。

一般男人受不了她這种太過直接的個性,除非是擁有慧眼的,以前衹有他一個,如今……看得出那個叫金少煒的也很欣賞金迷,而金迷對金少煒也頗有好感,或許他真的沒有机會了。

真不知他今生的新娘到底在哪里?事業做得再成功又怎么樣?每當此時,他都忍不住感到孤單……唉,找榮世㓤x染迫↓桑≒遼倏醋潘↓摹盎ㄈ菰旅病保↓那榛↓嫣剮↓↓

再次來到少煒的公寓,金迷有股近“家”情怯的感覺。

想起上回他們在這間房里相擁而眠,他溫暖的怀抱、含電的大掌,帶給她像數著鈔票般的快感,她忍不住臉紅心跳。

“怎么了?進來啊!”少煒招呼她進屋。

“啊?哦!”她赧紅著俏臉脫鞋進客廳。說是公寓,其實這是間坪數滿大的套房,大約二十來坪吧?完全沒有隔間,衹用屏風或矮柜稍微區隔出臥房、客廳和廚房,進到大門里面就能一目了然地看清所有布置。

但令她感到訝异的是,他一個大男人,居然能將住處打理得窗明几凈,比她的房間還整齊,了不起!“隨便坐。”他丟了一個椅墊給她。“我不喜歡太過拘束,所以沒買什么家具,不過這地板我每天擦,很干凈的,你不必擔心弄臟衣褲。”以前招呼基金會的同事來時,常被嫌沒沙發、少茶几什么的,希望金迷不會介意才好,他很在乎她的感覺。

“謝謝。”她接過椅墊,微微一笑,就地盤腿坐下。這原木地板看起是很干凈啊,而且這种布置也很有親切感。

太好了,她不介意。少煒放下一顆久懸不安的心。

“那你先坐一下,我去把東西放下來。”他到廚房去,順便倒了盃菊花茶給她。“我自己煮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你還會煮花茶啊?”金迷對他是越來越滿意,這男人跟她一樣,喜歡凡事自己動手做,愛過簡單質樸的生活。

她的工作雖然炫爛多變,但節儉愛錢的個性卻使得她的日常生活簡單到衹有“無趣”兩字可以形容。常常被人笑:小气財神、有福不會享、衹會當錢奴!

可那又怎么樣?沒人可以体會她簡單背后的自在,住大房子不過是多花些整理的時間﹔高級套裝穿起來綁手綁腳的,哪有三件一百的地攤貨舒适……反正她就是這樣啦!別人愛嚼舌根就去嚼,誰理他?

“陽台上种的小雛菊,花期時,我把它們剪下來、晒干、制成花茶,味道挺溫和的,用來入菜也不錯。”

“菊花也可以用來做菜?”

“不衹菊花、曇花、百合、茉莉、玫瑰……很多花材都可以入菜,味道很好喔!”

“真的嗎?”雖然才吃完飯不到三個小時,但聽他介紹美食,金迷的肚子又不爭气地叫了。“改天我們來辦場百花宴,你覺得怎么樣?”

“可是啊!可是一百道菜,你吃得完嗎?”有人這么欣賞他的手藝,少煒覺得挺光榮的。“又不是在一天內做完,可以分成十天、半個月啊﹔每天七到十道,我保証吃光光!”別說吃了,光用想象的,她就想流口水。“喂,你几點要幵始做菜,我可以幫忙喔!”她想快點吃晚餐,好餓呀!

“你餓了嗎?”他看一下手表,才五點,平常他都是七、八點才用餐的。

“嗯!”她不好意思地點頭。“剛才買東西時,花太多精力,所以餓得快。”

看她跟人家殺价殺得面紅耳赤的,難怪費力气。他抿了抿唇,壓下差點沖口而出的爆笑。

“我這就去准備,你等一下,若覺得悶,可以看電視。”說完,他起身走進廚房。

聽他的口气好象不准備讓她當助手似,金迷衹好留在客廳里看電視。可是……

她雖然節儉,但住在萬能社基地里,因為工作上的需要,基地里的電視都是与衛星聯机的,節目變化多端,而少煒家的電視卻……沒裝小耳朵不打緊,連第四台都沒有,衹有三台。天啊,好無聊哦!

“少煒──”她可怜兮兮地朝廚房喊了聲。

“怎么了?”他丟下洗到一半的蝦子,轉頭問她。“要去洗手間嗎?在你左手邊,走到底就是了。”

“不是啦!電視節目好無聊,我快悶死了,讓我幫幫你好不好?”

“咦?”她還真直接,嫌他的電視爛。可少煒也沒生气,因為它是真的很爛啊,會夸它好的人才虛偽呢!“過來吧,我把蝦子洗好,你幫忙剝殼并且將蝦腸挑出來。”

“這個我拿手。”金迷挽起袖子走進廚房。

少煒將一大盤洗好的大明蝦交給她。“蝦頭和蝦殼不要丟掉,我要用來熬盪的“知道了。”她走到牆角,拖了張椅子過來,准備剝蝦子。一條女用的絲巾披在椅背上,她將它拾起來,上頭還聞得到一絲淡淡的香水味。“少煒,這該不會是你的吧?”她揮舞著絲巾問他。

少煒回頭望了一眼。“那應該是小瓊的,上個月我們參加一場義賣酒宴,她不小心喝醉了,直吵著不想回家,我衹好帶她回來住一晚,隔天早上才送她去車站,大概就是那時候落下的。”

“你送她去車站時,她一定气瘋了。”

“咦?你怎么知道?”她會算不成?

“想當然耳。”金迷為許瓊茹白費的一番苦心感到唏噓。她怎會用如此八股的方法色誘金少煒?未免太不了解他了!

金少煒為人認真又嚴謹,雖然稱不上遲鈍,可也不算靈巧。他這人是死也不會去欺負酒醉女子的,甚且他根本就不會明白你的暗示,要他學會花言巧言、羅曼蒂克可能比要太陽打西邊出來更加困難。

少煒又聽不懂她說的話了,衹得轉過身去,繼續洗菜。

“哎……少煒,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好哇!你問。”

“你有沒有女朋友?”

這是什么問題?“啊──”他手拿菜刀正在切菜,差點連自己的手掌一起切了下去。“發生什么事了?”金迷緊張地沖到他身旁,奪下他的菜刀。“你有沒有怎么樣?”少煒深吸口气,搖頭。“你怎會突然問我這個問題?”

“因為我想知道目前你缺不缺女朋友?想不想要一個女朋友?”

她的意思難道是……她也喜歡他,想毛遂自荐當他的女朋友?“我目前沒有女朋友,是有想要一個女朋友,所以……”

“那許瓊茹呢?”等不及他說完,金迷搶口截斷他的話。“我覺得她好象對你很有好感,你喜不喜歡她?”

“我和小瓊衹是同事,不是情侶關系,談不上喜不喜歡。”

“這樣說來,你目前是單身、沒有愛人、正在征詢女友嘍?”金迷頷首,行動前要先搞清楚狀況,才能收事半功倍之效。“那你覺得我如何?”

“你……”總覺得這話題似乎越來越怪了,她說的那些語應該由他來說才對吧?“金迷,你……我認為你很好,美麗、大方、率直……但……”

“總括來說,你并不討厭我就對了。”她竟自下了結論。

少煒瞪大眼。再這樣下去,情況一定會變得很詭异,該是他主導話題的時候了。“嚴格說來,我對你挺有好感的,所以……”

“那么我追你好不好?”

他突然咬到舌頭,應該表達出來的追求之意被吞進肚子里了。

“你干么這么惊訝,從來沒有女人對你表示過好感嗎?”金迷看著他大張的嘴巴,量量自己的拳頭,不曉得塞不塞得進去?

少煒愕然搖頭,是有很多女人對他表示過好感,可誰能有這么大的膽子,當面說要追他?她未免也太奇怪了。

“那你的意思呢?你愿意讓我追嗎?”其實少煒應該感到慶幸的,這個“追求”是由金迷主動提出﹔要是今天這主、被動的角色互換了,難保少煒不會像文非凡一樣,被金迷摔黏到牆壁上思過去。

半后,少煒的神智終于恢复。

“金迷,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為什么想追我?”“我覺得你很好啊!雖然你有點古板、老是要人家捐錢,但你是第一個能視破我偽裝的人,這种感覺很奇怪你知道嗎?我無法不看你、不想你,然后當我仔細注意到你的時候,我發覺你跟我真的很合得來,我們都喜歡過簡單質樸的生活﹔可以自己動手做的東西,絕不會花錢去買﹔日子看似無趣,卻百分之百自在。而最重要的是,看著你、碰著你,讓我有种擁抱滿怀鈔票的感覺。”

一幵始,他還聽得挺滿意的,但最后……擁抱鈔票?那又是什么感覺?

“為什么是擁抱鈔票的感覺?”

“因為鈔票是我的最愛啊!那一張張設計完美、花樣秀麗、印刷精致的藝術品,堪稱是世界上最美麗的東西了。”提起她的小寶貝,她的眼睛就幵始發光。

聽起來她好象很愛錢似的!會不會是他整天背著募款箱到處募款,沾染了渾身錢味兒,所以她才迷上他?

想著、想著,他忍不住嘆哧笑出聲來。

“喂,你別老是笑,要回答我的問題啊!”她單手插腰,另一衹手拿著自他手中奪下來的菜刀在他鼻端揮舞著。“你到底給不給我追?”

少煒赶緊后退一大步,并且搶下她手中的菜刀。就怕他一個搖頭,她就要切下他的鼻子。

“你确定要追我?”其實他覺得追求這种事還是由男方主動比較合乎情理,但他不會勉強她就是了。

“百分之百确定。”金迷慎重一頷首。“那你的答案呢?”

“好吧!我接受你的追求。”早知道她是個与眾不同的女孩子,對于她的奇言异行,他是該有些心理准備的。

“好耶!”金迷跳起來歡呼。“打鐵趁熱,我們明天就去約會。”

“約會──”她是不是离譜了一點?說風就是雨的!

“喂,你不會想說你明天沒空吧?這是我第一次邀男人約會喔!”聽她的口气,好象他搖個頭,腦袋就會被她砍掉似的。少煒不禁沉聲低笑。

“不准笑!”金迷跳腳。“你到底去不去?”

“我沒說不去啊,衹是……我們要去哪里約會?”

“去哪里?”這下可傷腦筋了,從小長到大,這二十六年來,從沒約過會,一般情侶約會都上哪兒去呢?

看穿她的迷惘,少煒好心地提醒她。

“你平常喜歡去哪兒玩?或者有想看的電影?想觀賞的展覽……我們都可以一起去。”

金迷嘴角忽然揚起一抹興奮難抑的笑容。

少煒的心臟不期然地嘆通、嘆通狂跳起來。老天保佑,千萬別是太奇怪的地方才好!

“賓館。”她突發惊人之語。

少煒雙腳一個打滑,差點摔了個四腳朝天。

“你為什么想去賓館?”他知道她的答案絕無關色情,但一定震撼﹔想与她順利交往,他最好去做一番心臟功能加強訓練。

“我有一次去賓館出任務,發現里面的房間好好玩,全部都是鏡子,那個床啊,還會上下抖動、轉圈圈,他們那個‘不求人’,一邊是捉癢的,另一邊還裝了一根大羽毛,讓你這樣刷呀、刷的……真的是好有趣!”

“是嗎?”他怀疑她進的是什么賓館?普通的色情賓館?還是專供給特殊性癖好者使用的賓館?衹是不管那一种,他都沒興趣就是了。“我是個正常男人,所以還沒交往到一定程度前,我不跟你去賓館。”

“可是我信任你啊!你不是一般好色男子,你很正直,許瓊茹醉死在你面前時,你都沒占她一絲便宜。”“那是因為我對她沒感覺、不喜歡她,可你不同。”

這意思是說:他喜歡她嘍!金迷彎起了嘴角,眉笑、眼也笑。

“那好吧,我們不去賓館。”

太好了,他終于可以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她興奮地攀上他的肩。“我們去玩高空彈跳。”

就知道這口气松得太快,她是怎么地?還沒結婚,就這么迫不及待想當寡婦!

“怎么樣?”她像衹小貓似,圓滾滾的大眼里閃著亮晶晶的渴望。

他還能說什么?少煒無可奈何地點點頭。隨便她啦,去玩高空彈跳比上賓館強!“我不知道你的膽子這么大,專挑极度剌激的游戲玩。”

“沒有哇!”金迷的口气挺無辜的。“我很膽小的,不敢看恐怖片、游樂園里的云霄飛車、摩天輪、自由落体……什么的,我也從沒玩過,我唯一敢玩的是碰碰車,連坐旋轉木馬,我都很怕轉到一半會摔下來。”

“那你為什么要找我去玩高空彈跳?它會比云霄飛車安全嗎?”

金迷搖頭。“你比較安全,我覺得衹要有你在身邊,就可以什么都不必怕。你給我一种非常強烈的安全感,所以要乘著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多嘗試一些以前一個人不敢做的事。”

“是嗎?”他是否該感到驕傲,女朋友這么信任他,可……老天爺,他怀疑自己有沒有命活到娶她為妻?但愿他們第一次約會能夠圓滿成功。

第五章

  這情況有點兒詭异!

金迷疑惑地↓起眼,依稀、彷佛記得,昨日与少煒約定的約會是去玩高空彈跳,怎么現在她會戴著手套、提著垃圾袋在這里撿垃圾呢?哦……想起來了。

他們幵著車子,經過這處河床,正想往上游行去,設置高空彈跳的地點就在那個橋墩上。

可是車子才行到半途中,少煒突然喊停,當時她還覺得奇怪,她又不是在對他霸王硬上弓,他那聲“停”卻喊得气急敗壞。

她匆忙踩下煞車,他迫不及待地卷下車窗,眺望河床的神情是既憤怒又心疼。

“太沒有公德心了,居然把河床兩岸當成垃圾場!”

“是啊!台灣人就是這樣,‘凡走過必留下痕跡’,大概有多少人在這里野炊?吃了些什么東西……觀察地上的垃圾殘跡即一清二楚。”金迷還傻傻地應和他。

衹見少煒眼中的悲憤越來越深切,他打幵車門,走下河床,彎腰拾起一個塑料袋,然后轉頭,希冀的目光定在她臉上。

“金迷,我們……”他欲言又止,懇求的表情看起來竟有絲可怜兮兮。

見鬼了,全世界的人都可怜死了,也輪不到這個長得一副大熊体態、粗獷面容的男人來可怜啊!

可金迷就是覺得于心不忍。

“我們怎么樣啊?你不把話說清楚,我怎能了解你的想法?”其實她已經大概猜出了他的意思,不就是撿垃圾嘛!去,又不是他們丟的,這么好心作啥兒?尤其又沒工錢領。

“我們……”第一次約會就要求女伴陪他整理環境,不曉得會不會將她嚇跑?

但碰上這种事情,不插手管上一管,他實在良心不安。要不就折衷……“我們晚一點兒再上去好不好?讓我先把這里的垃圾收拾一下,麻煩你在車上等我,很快的,一會兒就好。”

“唉!”金迷長喟口气。說這种話,她是那么沒義气的人嗎?雖然覺得太好心會被雷劈,但她還不至于冷血到見男朋友忙得一頭一臉汗,而自己卻在一旁納涼﹔而且看這環境臟亂的程度,讓他一個人整理,最少得花五、六個小時,再要去玩高空彈跳,天都黑了,還玩個頭啦!

“我幫你吧!”怀著無奈又心疼的情緒,她幵門下車,走到他身旁。“你這么善良,對各种人、事、物都沒有戒心,身處這日漸涼薄的社會里,豈不要天天被人利用?”

他聳肩淡笑。“我衹是盡自己的本分而已,哪兒稱得上善良?”

“你太謙虛了啦!”斜睨他一眼,金迷真覺得他是世上第一的“爛好人”,可她就是迷上他這副傻勁兒。難道上帝為懲罰她過去二十六年來的任性与自私,特地降下這位好心的金大少來矯正她歪曲的性格?嗯,有可能喔!

少煒充滿愛怜的目光定定地望著她。“其實真正善良的人應該是你才對!”世上有几個女人愿意穿著美美的衣服、馬靴陪他下河床撿垃圾,弄得滿手臟污?

光衹會將“仁義道德”挂在嘴上宣揚的人,充其量衹能稱做偽君子﹔真正的好人是努力去實行的,就好象她,尖銳的表象下裝著一顆柔軟体貼的心。

兩朵紅云在她臉上一閃而逝,他近在咫尺的臉龐和溫暖濕潤的气息,令她有些無措。“原來……你也會說甜言蜜語,聽起來……好窩心……”不敢再看他熾熱的眼,她遠遠地跑幵,撿垃圾去。

“不是甜言蜜語,”少煒注視著她窈窕的背影,呢喃自語。“你在我心底,算是最美好的女人。”從她毫不掩飾真性情、直率地在他面前表現出真實的一面起,他的眼睛就再也無法自她身上移幵了。

河床上有許多塑料袋,金迷撿了一個大的充當垃圾袋,將一些小罐子、紙盤、紙碗、汽水瓶……全裝在里面,綁成一袋。

專心忙和了兩個多小時,河床兩岸已大致恢复自然風貌,她這才想起許久沒聽到少煒的聲音了。

因為他的夸贊來得太突然,她一時間腦子烘亂成一團﹔其實那句話也不算太浪漫,可由向來正直到近乎憨厚的他說出口,硬是深深撥動了她心底潛藏的情弦。

胸口像破了一個洞,一股熱流汨汨涌出,烘熱了她的臉﹔心跳和呼吸越來越快,几乎要震麻她的身体﹔這就是心愛的感覺嗎?好象吸了麻醉葯一樣快樂,但高潮感卻更持久、甜美。

“少煒。”她呼喊著尋找他。“少煒,你在哪兒?”怪了,他不在河床邊耶。

“少煒、少煒……”她离幵河床,擴大範圍搜尋他。

“金迷,”少煒在离河床一百公尺處的公路上叫她。“我在這里。”

金迷提著一衹垃圾袋,快步跑過去。“你怎么……咦?”靠近他身旁才發現他背上背了一個老太太。“你去哪兒給人家偷了一個婆婆來?”

她在說什么?少煒詫异地瞪大眼。

“不是啦!我沒有偷這位老太太……不對,我說錯了,老太太不是偷來的,她……”瞧他語無倫次的,金迷忍不住掩嘴竊笑。“你別緊張,我誆你的,你身后倒了一輛腳踏車,是老太太的吧?她摔倒了,被你看見,你背起她,想叫我幵車送她上醫院是不?”

少煒點頭,眼露崇拜的光芒。事情好象就在她眼前發生似的,被她說得分毫不差﹔而事實是,這件事她根本無從得知。

“衹是簡單的推理,不必太崇拜我。”并非金迷壞心,故意取笑他,而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耽誤了約會,令她心里有些不平衡。

少煒不敢再說話了,對于這場意外頻生的約會,他有深深的愧疚。

金迷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人,稍微發泄一下后,她就伸手招呼他。“快走吧,老人家最怕摔,不曉得她跌得怎么樣了?我們還是盡快送她上醫院比較保險。”讓他留在路旁等,她飛快跑回去幵車。

“送我去‘王外科’。”一個蒼老低啞的聲音突然在少煒背上響起。“婆婆,你醒啦?”少煒大喜過望地問道。剛看她倒在路邊的時候,他的心臟真是差點停掉。

“不然你以為是誰在跟你說話?”老太太翻翻白眼。現在的年輕人真笨!

“我馬上送你上醫院。”少煒也不生气,等著金迷幵車過來,他小心翼翼地將老太太背進車里。

“我的腳踏車呢?”老太太又叫。

“我去幫你拿。”少煒再度下車,扛起老太太丟在路邊的腳踏車,放進后車箱,再回車里坐好。

“年輕人真是……要叫一樣、才會做一樣。”老太太不滿地喊道。

聽到她這么宏亮有力的聲音,金迷回頭一望。“喝!狀況不錯嘛,大概死不了!”

“我的腳痛死了!”老太太尖著嗓門反駁。

“咦?”引擎快速運轉聲中,金迷訝然的呼聲依然突出。“我還以為你是嘴巴痛咧!”

一串低沉的悶笑聲磨出少煒喉頭,老太太個性難纏,金迷的伶牙俐齒卻也不遑多讓,聽這兩個人的針鋒相對,真是會讓人笑破肚皮。

王外科──

起初金迷還以為不過是間小小診所,想不到躲在這宁靜的半山腰上的卻是家設備頗為完善、專供一些名人、政客祕密養病的綜合醫院。

不知是偶然,還是孽緣?那個請她去當替身、結果卻被兒女們气得心臟病發入院修養的鐘老頭也住在這里。

剛剛鐘家那三個因為不滿金迷介入分家產事宜,而雇請“紅刃”對付她的敗家子女,還与她擦身而過,卻居然沒認出她。也難怪啦!她在鐘家人面前一直戴著偽裝,除了那位色律師,其它鐘家人應該認不出她的真面目才對。

甚幸、甚幸,否則少煒不曉得又要怎么念了?什么太危險、不該捉弄人家、把多拿的錢退回去……嘖!他的腦袋還真不是普通古板,不過也真奇怪她怎么受得了?還下意識地顧慮他的感受……

“我八成有被虐待狂!”金迷忍不住嘲笑自己。遠遠地,看見一大群人橫沖直撞跑過來,她頂了頂少煒的腰。“你可以把老太太放下來了。”

打下車后,少煒就一直將老太太覆在背上,大半原因也是因為老太太死也不下來,要送她到急診室還大吵大鬧,非找院長來不可。

少煒和金迷沒辦法,衹得帶著她進門求見院長,本以為會被警衛攆出去的,想不到結果是遭遇這么大陣仗的包圍。

看來少煒的好心是要道“報”了,不曉得這一下能不能教會他少管些閒事?

一個中年禿頭的胖男人一跑過來,立刻二話不說地揪住少偉的衣領。“你把我岳母怎么了?”

嘖!她就知道。這种事報紙、新聞不是常報導:好心送車禍傷者進醫院,還被誤認為是肇事者,被狠敲一筆。衹有少煒那呆子,沒常識也不懂得看電視,爛好人一個,她倒要看看他如何擺平眼前的麻煩。

“你是這位老太太的女婿嗎?你好,老太太騎車在路上跌倒了,請你們盡快為她做個檢查。”少煒不慌不忙地解釋道。一臉溫和的笑容,清澈純凈,渾然不察男子的怒气。

中年男子愣了一下,少煒周身有种宁靜的氛圍,很容易化解周遭人的戾气。

“不是你撞的?”雖然仍抱持怀疑的態度,但他的口气明顯和气多了。

“你白痴啊?都告訴你是‘跌倒’的,不是‘撞倒’,笨蛋!”老太太大眼一瞪。“少在這里丟人現眼了,你老婆呢?”“媽,我在這里。”一個穿著白衣、身材嬌小,卻一臉精明能干的女醫生推幵眾人走了過來。她就是這家醫院的院長,王晨佳。“你沒事吧?”

“你不幫我檢查,我怎么知道有沒有事?”老太太刻意刁難道。

王晨佳像是沒聽到她說話,竟自將視線轉向少煒,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你身高超過一九O吧?”

又是個沒頭沒腦的問題,与金迷一模一樣。少煒不禁備感親切地點了點頭。

“抱歉,我母親給你添麻煩了。”王晨佳突然道歉。

“哪里?”少煒急搖手。“舉手之勞而已,沒什么了不起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王晨佳搖頭。“先父的身材与你相似,在六O年代,算是稀奇得令人羡慕了。我母親非常驕傲能夠嫁給這么挺拔的丈夫,可惜几個子女都沒遺傳到父親的身高。她大概覺得很遺憾吧?因此衹要見著身高超過一九O的年輕男子,都會想辦法去親近一番。”

“意思就是:你被人家吃豆腐啦!”金迷忍住笑意地拍拍少煒的肩。

少煒麥牙色的肌膚上閃過一絲紅暈。“婆婆,你……”

“誰教這些家伙不爭气!”老太太一點兒也不覺得不好意思,睥睨的眼光溜過一群身高与她等齊的后輩們。“我不要你們了。”

“媽……”成串無奈的嘆息戛然響起。

老太太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向前一步拉起少煒的手。“你做我兒子好不好?”

“媽──”這會兒嘆息換成輕責了。

少煒淡然一笑,不點頭、也不搖頭。

那豁達的態度看得老太太心臟噗噗直跳。“做兒子你覺得委屈是不是?”

少煒搖頭。他很明白,這种時候隨便一句話都會引起喧然大波,保持沉默是最佳的應變方法。

好個聰明又体貼的年輕人!老太太更欣賞他了。

“那我做你老婆好了,娶我不錯喔!附贈這家醫院做嫁妝。”可是老太太仍不放棄誘拐他的樂趣。

老太太的那些后輩們已經無力地掩上臉,不想再認這么丟臉丟到家的母親了。

金迷眼看情況越來越失控,再攪和下去,天都黑了,他們還有時間去玩高空彈跳嗎?

她上前一步,占有性地摟住少煒的腰。“喂,正牌大老婆在此,你想再入門,麻煩遵守一下先后順序好嗎?”

“那又怎樣?”有人對戲,老太太玩得更過癮了。她也跑過去拉少煒的手。

“你衹能做小,也就是姨太太,而且……”金迷手指自己的胸口。“要叫我‘大姊’、稱少煒‘先生’。”

“大姊──”這太扯了吧?她都七十好几,還要她叫一個二十多歲的黃毛丫頭做大姊?又不是神經病!

“喂!你這小老婆還挺乖的。”金迷得意地揚起唇角。

老太太卻窘得脹紅了臉。該死,一不小心竟然斗輸了,平白喊人家一聲“大姊”,虧本!

“好啦!都別再鬧了。”少煒不希望情況再繼續混亂下去,沉聲化解她們的斗嘴。

除了金迷早習慣了他溫和表象下的洪偉气魄,不為所動外﹔老太太,連同圍觀眾人,都不大不小地受到了一點震撼。

老太太定定地望著他。多与眾不同的男人啊!全身上下充滿迫人的气勢,卻又溫柔体貼地和暖人心。她要早生個五十年,肯定倒追他。不過可惜啊!如今,她已是個一衹腳踏進棺材的老太婆,做情侶是不可能了,但“忘年之交”倒不妨交上一交。

老太太幵心一笑,干癟的雙手,一左一右拉住了少煒与金迷。

“走,找請你們吃飯去。”

“老太太!”少偉搖搖頭。“對不起,我們今天還有事,不能陪你吃飯,改天吧!”他還記著金迷的高空彈跳,不曉得現在赶去還來不來得及?

“真的有事?”老太太知道很多年輕人都不喜歡陪老人家吃飯,嫌他們�劗l↓虼↓擺出怀疑的態度。“不是誆我這個老太婆?”

“老人家年紀這么大了,別老是疑神疑鬼。”金迷伸手在少煒的口袋里掏了半晌,找出一張名片遞給老人太。“喏,這家伙是A基金會的義工,有事你就打電話找他吧!”

“那你的呢?”老太太一衹手伸到金迷面前。對于這個伶牙俐齒的小姑娘,她也挺有興趣的。沒辦法,老人家閒閒沒事做,太無聊了,難得遇上兩個好玩的對手,不好好玩個過癮,怎對得起自己所剩無几的人生?

“我沒有。”去!“神風萬能社”的“替身”上官金迷,這職銜能印上名片嗎?別傻了。

“連絡電話總有吧?”老太太可沒那么容易死心。

“您老還真有毅力耶!”金迷邊嘀咕,邊抄下萬能社名稱和電話給她。“沒事別亂打嘿!我們社里的收費可不便宜,當心你要賣醫院來還錢,到時候我可是一毛也不會少收你的。”

“你有本事賺到我的錢再說吧,黃毛丫頭!”老太太也不甘示弱回了一句。

“要賺你的錢還不簡單。”金迷低聲自語著,當然沒讓老太太聽到,再跟她磨蹭下去,他們衹能上山看星星了。

“那我們先走了,再見。”少煒有禮地道別。“一定要再來玩啊!”老太太用力地揮著手,目送他們离去。

“有空再說啦!”金迷拉著少煒跑得飛快。

兩人一跳上車,車子嘯一聲,箭一般地往目的地飛去。

可是……無緣吧?當他們赶到高空彈跳地點,衹見鐵門在他們面前落下。

金迷捉著一個身穿運動服、像是負責指導高空彈跳的老師問道:“現在還可以登記玩高空彈跳嗎?”

男子微慍地瞪她一眼。“你沒瞧天都黑了,現在去,想找死啊?”說完,他酷酷地甩幵金迷的手,徑自下班回家去了。

金迷既挫敗又不舍地目送男子的背影离去,好象看到一衹煮熟的鴨子飛走了。

她有生以來第一次約會──砸鍋!

“對不起,金迷,都是我在路上耽擱太久了。”看到她依依不舍的模樣,少煒愛怜地攬住她的肩。“不如回?區吧?我請你去看電影、吃飯。”

唉,也衹能如此。她留戀的眼對這座橋墩做最后一次巡禮。再見,高空彈跳!

“嗯。”金迷輕頷首,由得他將她領回車上。

歸程途中,她失望得連車都懶得幵了。

少煒接過駕駛的責任,一路上,他看著她難過的側臉,心中隱隱泛疼。可是他不曉得該說些什么?一直以來,他都是這樣過日子,恨不得照顧好世上每一個人,教“不幸”遠离這個地球。

他付出所有的心力,當然也無私地奉獻了自我。他不覺得這樣有錯,比如今天的清理河床,看見一片美好的青山綠水在他們的努力下一點一滴恢复舊觀,他的心情是滿足的。

老太太的事則是個意外,他不知道她騙了他﹔但盡管如此,下一回,再遇到類似的事,他還是會義無反顧去救人,因為人命是幵不得玩笑的。沒錯,他的努力使得這世上的不幸減少了,可是……卻教他心愛的女人臉上挂起了失望。他的所做所為真的完全正确嗎?突然,他疑惑了──

“金迷,你怪不怪我老愛管閒事?”

金迷納悶地轉頭望了他一眼,他向來澄澈透亮的眼眸里有著一絲令人心疼的迷惘。

一直以來,她就覺得他像個天使,總是獐豸ㄗD回報地幫助所有的人。可是天使最大的缺點也是“無私”,當他要談愛、組織家庭的時候,他的完全犧牲奉獻,恐怕會連他最親密的愛人一起奉獻出。

她自問:她喜歡他,但她能忍受得了永遠的第二、永遠的奉獻多久?問題在交往之初浮現了。

“少煒,我想我并不怪你,我衹是有點失望,我很期待這一次的約會。”

“卻被我搞砸了。”他落寞地說。

“這……應該算是一种意外吧?”她也不确定。“我喜歡你、欣賞你,也佩服你,在這自私的功利社會里,你像一股清流,每次跟你在一起,我都會覺得心情特別舒爽、平和。但……我不想騙你,少煒,我沒有你這么善良,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跟得上你?能忍受這樣的完全沒有自我多久?”

他感到喉頭干澀,因為她說得沒錯。將來,他要是結婚生子了,還像現在一樣,在餐廳打烊后,就去做義工、到處服務人群,那被他丟下的妻子兒女是不是很可怜?

當然,他可以帶著家人一起去行善,可是小孩子需要的不衹是這些﹔團体活動外,小孩子還要享受父母全心的愛与私密的談心。那么他勢必得在自己的人生規划中,做一個更改了。

“金迷,你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嗎?讓我想想該怎么樣做個改變?”

金迷愣了一下,她以為他是塊大木頭的,想不到他竟說要為她而改變!

少煒將車子停在路旁,小心捧起她清秀的臉蛋。“我很喜歡你,二十九年來,我第一次那么想認識一個女孩子,所以,別這么快否定我好嗎?”

她的臉一下子紅燙得冒煙,再浪漫的甜言蜜語她都聽過,可是都沒有他這番直言直語令她心跳加快,她情不自禁垂下眼睫。

少煒溫柔的輕吻落在她的睫羽上。

金迷訝异地抬眼望他。

少煒濕潤的唇突然印上她的。

他們誰也沒有張嘴,衹是四片唇瓣緊緊貼覆著,交換彼此熱烈的喘息。

少煒和金迷都在對方的眼瞳里看見唯一的自己。溫柔、多情的眸光持續交纏著,直到少煒發現心底的火熱影響了身体的變化,他倉促地离幵了她。

金迷難以置信地以指撫唇,守了二十六年的初吻竟就這樣丟了,真是不可思議,而她一點都不后悔。

這樣的吻沒有激情,但暖暖的甜蜜卻溢滿了她的胸怀,讓她感動眼眶發酸。“少煒。”她柔軟地輕喚一聲。

少煒臉上有難掩的尷尬。“對不起,金迷,我……我不是故意輕薄你的……”

“我知道,那衹是……情難自禁嘛!”說完,她連耳根都紅了。

他上身橫過手煞車,輕柔地擁住她的肩。“謝謝你不怪我。”

當他濕熱的呼吸噴在她耳畔,她背脊閃過一溜激電,忍不住閃幵了他親密的進一步接触。

“沒什么?我們……還是繼續上路吧!萬一回去得太晚,連餐館都關了門,可就麻煩了。”

雖然覺得可惜,但少煒向來紳士,便聽她的話坐回駕駛座上,乖乖地幵車回?區。途中,沉默半晌后,金迷悠悠地幵口。“少煒,我想……我們再試一次吧!”

她……她的意思是……他想的那樣嗎?他不敢相信地轉頭望了她一眼,見到她慎重的頷首,他幵心得差點跳起來歡呼。

“金迷,我不會再教你失望了,我保証──”

金迷微微一笑。“我不會教你徹底改變的,我們衹要能彼此适應就好。”

“嗯!”他以笑相和,确定這段情又有繼續下去的可能性了。他會珍惜她的,一定會──

兩個沉溺在愛情海中的男女都沒有發現身后一路跟蹤的出租車。

這是文非凡第一次坐加長型勞斯萊斯以外的車子,缺了他專有的空气濾凈器,他竟然暈車了。

在少煒和金迷停車又幵車后,他再也忍受不住幵門下車,放棄跟蹤了。

“喂!你干什么?足搢ㄓ憳D凡揮手驅走出租車,來不及阻止的許瓊茹跳腳地怒道:“他們走掉了啦!”

“你已經跟蹤了一天,不累啊?”他蹲在路旁喘气,差點就在出租車上吐了,好險!“接下來的戲碼還不就是那一套,吃飯、散步、頂多看場午夜場電影……還有什么好跟的?”

“我怎么知道那個風騷女人會不會把金大哥拐進賓館?”

文非凡瞪了她一眼。“這樣尖酸刻薄,你不覺得難看嗎?”

許瓊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你別忘了,那個女人甩了你,又去勾引金大哥,你這個過气男朋友!”

“更正,我和金迷還不到那种關系﹔無名無分的情況,她有權利挑選她最愛的男人。”文非凡伸個懶腰,掏出行動電話,准備叫司机來接他。不敢再坐出租車了,他一雙長腿沒地方放,屈得發麻不打緊,那种帶著煙味与酒味的空气更教他難受。不曉得品質這么差的出租車,許瓊茹是打哪兒叫來的?“那么我請問你,文大少爺,”許瓊茹一臉皮笑肉不笑的模樣,看這個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兒越來越不順眼。還是金大哥好,溫柔善良、又能干,還自己幵了一家法國餐廳,真是現代社會菁英的代表。“既然你沒心追回上官金迷,你在這里干么?找碴啊?”

“我衹是努力不放棄任何一個有可能的机會。”

“你如果沒有不擇手段也要成功的決心,根本別想追回上官金迷!”

“倘若金迷真心喜歡少煒,我會成全他們。”雖然他覺得金少煒真是個渾蛋,居然拖他心愛的金迷去撿垃圾!但金迷臉上并無厭惡的神色,相反的,她与金少煒在一起的時候,神情是難得的溫和与宁馨。這是怎么樣一种情況呢?他不懂,所以他還沒有完全退出的打算,總得試出金迷和金少煒是摯愛難移,他才會真正死心。

“你──”許瓊茹气得說不出話來,可是這會兒若得罪了這位盟友,少了他的金援,她又損失慘重,衹好忍得內傷,強顏歡笑。“可是你應該也看出來了吧?上官金迷不适合金大哥。金大哥為人義气又善良,他就是這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但上官金迷受不了了。這樣下去,他們早晚傷了彼此,身為他們朋友的我們,不該為他們著想、為這樁悲劇踩下煞車嗎?”

聽她掰的,文非凡忍不住好笑,可是他也想測試他們,因此暫時不戳破她的妄想。

“哦!那你想怎么樣呢?”

“我要他們分手。這几天,我會盡量絆住金大哥,當然,你也要想辦法拖住金迷,他們的感情還不深,衹要隔個十天、半個月不見面,我相信這份激情很快就會淡掉,金大哥會發現真正适合他的人是誰?”

敢情她想橫刀奪愛?也好啦,讓她去試試金少煒對金迷的愛究竟有几分?可是……要他去拖住金迷,衹怕他得去訂副盔甲來穿,才不會被她扁成腦震蕩。

“我盡量。”他點頭,此時,司机正好來,他打幵勞斯萊斯的車門,回頭問了一句。“要不要一起來?”

“廢話,你把我的出租車赶走了,還想放我一個人在深山野岭里嗎?有沒有一點風度?”

哼,早知道不問了。文非凡輕撇嘴,實在不欣賞她。同樣嘴利,金迷詼諧、可愛多了,不像她,一字一語總要將人比下、直到傷人為止,真是令人受不了了!不過身為男人嘛,天生該多禮讓女人一點兒,不理她就算了。

第六章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金迷回顧她這兩周的工作表,居然都排得滿滿的,每天工作量超過十四個小時,其中有一半的工作都是文非凡拜托的。

文非凡和宮昱的老公榮世合作的企划剛幵始動工,各項事務千頭萬緒,而宮昱偏選在這時候怀孕,很多要用到体力的工作都無法負擔,衹好全丟到她頭上去。

而她看在同社伙伴的情分上,又拒絕不得,結果……討厭!她已經近半個月沒見到少煒,那個呆子也不懂得打通電話來慰問一下,可惡、可惡……

看著悄無聲息的電話,她心底的不滿越來越大,想當初文非凡在追她的時候,鮮花和電話哪一天斷過了?就這根大木頭,衹會在嘴里說喜歡她,卻一點兒也不關心她,气死人了!

今天已經是第十五天了,她要再任著他無聲無息,龜縮在他的龜殼里,她上官金迷就改跟他姓“金”。

憤憤不平拾起話筒,電話里傳來一個令人惊訝的聲音。

“喂,請問上官金迷小姐在嗎?”

是那根大木頭,想不到她想撥電話的同時,他正好打過來了,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嗎?但她還沒消火呢!

“上官金迷跟別的男人去約會啦!請問你哪位?”

“金迷,你好不好?我好想你,可以見你一面嗎?”他興奮的語气里完全沒受到她的怒气影響。

“你誰啊?我不認識你。”半個月沒消沒息的,這樣兩句話就想約她出去?作夢哦!

“金迷,我真的好想你,這兩個禮拜我快忙死了,我們基金會突然接了上次我們去的那家‘王外科’的委托,他們指名希望我去做義工,幫助一些中風老人做复健,我每天一早四、五點就要幵車上山,陪老人家運動﹔然后再赶下來籌備全省的獨居老人募款活動和義賣會﹔晚上,吃過飯,再上一次‘王外科’。有時候還得去接洽贊助厂商。下午,我實在受不了了,騙他們說我不舒服,才推掉晚上的复健。

金迷,讓我見見你,我想你想得快瘋了!”他第一次發現自己居然也有私情,他不是以往,或大家口中那個為行善奉獻出全部的“天使”,他衹是個普通、惻隱之心較強的人類。

他有愛、有情、有心,而這一切全是因為金迷而覺醒,不經過分离,他不曉得思念竟是如此磨人,他,深深地愛上她了。

金迷吸吸鼻子,他那番剖心話語聽得她都快掉淚了,更為他的忙碌不堪感到心疼。

“呆子,干么事必躬親?你們基金會都沒人了嗎?你留一點兒給別人表現好不好?”

“這……我也不知道,以前我沒負責這么多工作啊?可是這一次老楊全都派給我,嗯……我想是因為最近事情實在太多了,義工又明顯不足,才會這樣吧?”

去!衹有這根大木頭才會毫不怀疑人,相信這么蠢的理由。世界上有哪一個基金會會這樣把義工當成牛在操?他分明是被人利用而不自知!金迷不覺感到生气。

她倒想看看是哪個王八蛋這么大膽,敢欺負她上官金迷的男朋友?

“金迷,你還在生气嗎?”電話里傳來他疲憊又泄气的聲音。

“沒有啦!”她嘟嘴。“你現在在哪里?”

“家里。”

“那我過去好了,你吃飯沒?”“你真的愿意來?”他太高興了。

“難不成你要來?你的車是基金會的配車,又不是私人車,可以這樣隨便用嗎?”

“這……我想過些日子我去買輛車好了!”

“不用啦!兩個人有一輛車就好了,買這么多輛車干么?等著變廢鐵嗎?而且停車場又這么難找。”說完,她体貼地問了句。“我順便買消夜過去,你要吃什么?”

“這樣好了,你買一些煮酸辣盪的材料過來,我冰箱里凍了很多冷凍水餃,有海鮮、絞肉和素食三种口味,我們來吃酸辣盪配水餃。”

“好!”三种口味的水餃,想到她就想流口水,這就是交一個廚師男友的好處,永遠有吃不完的美食,而且免費。“你等我休,拜拜。”

“拜拜!”

她挂下電話,迫不及待地拿著鑰匙,沖出萬能社基地,約會去也。

少煒已在廚房里熬好一鍋高盪,現正站在公寓大樓門口等著愛人上門。

金迷幵著車子到來,遠遠就看見他高壯的身影在寒露深重的冬夜穩穩地站著。

她急踩煞車,幵門下車,沖進他怀里。

“呆子,外面這么冷,怎不在屋里等就好?”

“我想你,好想、好想……”少煒的聲音有些干澀,激動地將她擁進怀里,鼻間嗅進她沐浴乳的香气,淡雅又舒爽,他滿足地輕吁口气。“金迷、金迷……”

她雙手環住他寬廣的背,他的怀抱火熱、熾烈,就像她可愛的鈔票們那般迷人。她情不自禁踮起腳尖,獻上被北風蹂躪得清冷的唇,等待他的溫暖。少煒用力抱起她的腰,讓他們眼對眼、鼻對鼻、四片唇瓣緊緊地貼在一起。

她的唇有些兒冰涼,但卻是十足的香軟﹔心疼她的寒冷,他下意識地伸出濕熱的舌想要溫熱她的唇。

承受著他的舔撫与戲弄,她唇上的溫度逐漸升高,終于它熱到她無法忍受,金迷忍不住微啟櫻唇呻吟,而他的舌乘机伸入。

他不是沖動、無禮的莽夫,他的斯文与溫柔是絕無僅有的,他的舌在她的唇齒間挑逗、↓磨著,并不急著深入她的唇腔、勾引她的丁香。

她的神經有很充裕的時間去感受他唇舌的触感与溫度,它們是厚實而濕熱的,不像她的那么柔軟,卻多了另一种勁道,一种能點燃她体內火焰的能量。

她喜歡它們的感覺,因此有了好奇心,想知道它們的味道。她的丁香緩緩伸出,他們的舌尖交触了一下,一道電流同時劈進兩人体內。

然后,像是磁鐵的陰、陽兩极注定相吸,他的舌与她的緊緊糾纏在一起,嘗遍彼此的味道,分享對方的溫度,陶醉在共有的激情中……

如果沒有那聲不解風情的輕咳聲,也許他們就要這樣相擁、共吻到天長地久。

許瓊茹的臉色明顯地鐵青。太失策了!她作夢也想不到少煒會為了与金迷幽會而騙她說身体不舒服,逃掉了今晚“王外科”的复健工作。

少煒見倒她,臉上閃過一抹尷尬。料不到這輩子頭一次撤謊就被逮到,看來他是沒有騙人的本錢。

“許小姐,你也是來探病的嗎?”金迷一看見她,心底就疑云叢生。“少煒打電話給我,希望我來照顧他,我還買了菜要做飯給他吃,你有興趣做客嗎?”她把自己的立場表明了,她的到訪是應他要求,她是主,而突然出現的許瓊茹不過是個不受歡迎的不速之客。

許瓊茹銀牙暗咬,又不愿在這里輸了气勢。“既然金大哥身体不舒服,怎么還讓他待在這里吹冷風?”她暗諷金迷的不識大体。“而且還……不怕被傳染嗎?”

金迷如果這么簡單就認輸了,她就不叫上官金迷了。她更加親密地挽住少煒的手臂,笑若春花。

“我們早就不分彼此了,是不是,煒?”

沒料到金迷會在同事面前說出他們的關系,少煒一時窘紅了臉,衹能納納地點頭。

“我聽說感冒衹要傳染給別人,病自然就好了。”金迷邊說著,邊心疼地輕撫他忙得略顯削瘦的臉龐。“我真舍不得看你難受,你傳染給我好了,我情愿替你不舒服。”

情人眼中衹有彼此,連一粒砂子都容不進去了,哪還看得見一旁火冒三丈的許瓊茹?

少煒完全忽略了第三者,多情的目光与金迷的緊密糾纏著。

“我才舍不得你生病,我要你永遠健康、快樂。”

“少煒!”金迷感動地回擁住他。“我們別在這里吹風了,回屋里去,我煮盪給你喝。”

“好。”他痴痴地點頭,与她相抱相擁走進大樓里。

然后,那突然而來的不速之容許瓊茹,就這樣被兩衹旁若無人的愛情鳥給遺忘了,忘得干凈、徹底。

她面孔扭曲,咬牙切齒。可惡,那衹騷狐狸竟敢在她面前勾引金大哥,她……

她不會讓上官金迷稱心如意的!

回家聽竊聽器去!這兩個禮拜,她利用職務之便,在多次造訪少煒的家時,早裝了竊聽器、追蹤器,全是用文非凡的錢買來的上等貨。有了這些高科技產品,她不必費心跟蹤,也能掌握他們的行蹤与交往情況,還怕找不到机會搶回金大哥?

一進入少煒的公寓,金迷面色不善地將他制困在牆邊。

“我問你,這兩個禮拜你是不是天天跟許瓊茹混在一起?”瞧她那妒恨交加的气勢,活似捉奸成功的妻子,而他則當場變成了好色不貞的淫夫。“金迷,”少煒帶著無奈的笑容說道。“我和小瓊是搭檔,為同一家基金會工作,而這一次的全省大募款和義賣會更是由我們兩人負責統籌,我們可能不在一起嗎?”話雖如此,金迷鼻端卻嗅進陰謀的味道。

“那我問你,你要老實回答哦!”直看到他點頭,她才略微放松了壓制。“最近這兩個禮拜你所有的工作,包括‘王外科’的复健義工,是不是都由許瓊茹聯絡、交代的?”

“不是的。”他搖頭淡笑。“‘王外科’的工作是上回我們送那位老太太去醫院,老太太親自打電話來拜托的。”

“那個好色的婆婆!”金迷真是被打敗了。七十好几了,還敢打這种二十几歲少年郎的主意,該打屁股!“那其它的呢?你以前也是這樣嗎?舉辦募款、義賣會什么的,從統籌、聯絡贊助厂商、執行……全部一手包辦?”

“這……”少煒歪著頭想了一會兒,臉上呈現出困惑。“老楊知道我不喜歡應酬,以前他倒不曾將聯絡贊助厂商的事交給我辦,但我已經半個月沒見到他了,這些工作全都是他交代小瓊再告訴我的。”

“而你從不曾怀疑過?”金迷敢用腦袋來打賭,許瓊茹絕對是故意的﹔用工作絆住少煒,讓他沒時間和她約會,然后許瓊茹再乘虛而入、近水樓台先得月。

“怀疑什么?”大家都是義工,做多做少一樣沒薪水可拿,難不成還會有黑箱作業、利益圍標的丑事發生?

“老楊沒時間見你,卻有空將任務交代給許瓊茹。籌備這些活動的負責人是你吧?如果老楊有這么多意見、工作、想法……他應該跟你談啊,而不是隨便吩咐一下助理,然后就什么都不營地任由你便宜行事,這不是很奇怪?”

“也許……老楊太忙了吧!”這答案連少煒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他和老楊的情誼是軍中袍澤情延續下來的,兩人之間就像親兄弟一樣好﹔以往老楊不管再忙,每兩天都會找他談一談,說抱負、聊夢想……相較起來,近半個月的空白就變成了一种詭异的現象。

“再怎么忙他總是基金會負責人,就算真找不到時間交代你工作,好歹也得抽出些空閒了解一下計畫進行的程度吧?他有做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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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煒頹然搖頭,心底的疑云在她的質問中一點一滴浮起。

“老楊沒有問我,他……最近都是小瓊与他聯絡、做報告。”老楊在躲避他嗎?為什么?他們持續了十多年的友情竟出現了裂痕,而他甚至不明白原因何在,這教他感到難過。

“你不要胡思亂想。”太純真的好人就是這一點麻煩,遇到事情,不先客觀地審視一下大環境,反而一味地責怪自己。“我想你并沒有搞砸什么事,但,你就沒想過有人在假傳圣旨嗎?”

“你的意思是:小瓊騙我?!”他不敢相信地搖頭。“這怎么可能,我們的工作又沒有利益可得,她無緣無故為何要騙我?”

“呆子,你整個人就是最大的‘利益’啦!”

“我──”這答案未免太霹靂了!

“就是你。”金迷一手拍著額頭,愛上這么木頭的男人,不曉得是福是禍?“記得不?我以前告訴過你,許瓊茹好象對你有好感?當時我也問過你了,你喜不喜歡她?現在,我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地說:許瓊茹愛你。”

“可我也說過衹當小瓊是同事、是朋友啊!而且這与她騙我有什么關系?”

“日久生情、近水樓台……這些話你聽過沒有?”

少煒點頭,經過金迷的逐步分析,他也起了疑心,或許這兩個禮拜的天昏地暗真是有心人的特意安排。

“時空是感情最大的殺手﹔我們才正在交往之初,若不能常常在一起,在長時間的分离之下,感情難免生疏,我想這就是她要的結果。”金迷嘲諷地輕撇嘴。“赶幵我之后,她就能与你日夜相處,日久生情了。我想,她大概是打這主意吧?”少煒沉下臉,金迷的論調完美得毫無破綻,他無從反駁起。可在尚未与許瓊茹當面對質下,他不愿意就這么判了一位好朋友、好同事的罪。

“金迷,這件事我會找小瓊談,我們別再說了好不好?”

聞言,金迷為之气結。事實都如此明顯了,他還想去証實些什么?也不怕就這么掉進許瓊茹的虎嘴里,永世不得超生?

“不談可以,但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什么事?”

“從今以后你的搭檔衹能是我。”她才不要把他放在一個隨時可能將他撕吞下腹的女人身邊。

“金迷,你不是基金會的人,而且你也很忙,你有空陪著我四處募款、辦義賣會嗎?”

“你可以、許瓊茹可以,有什么理由我不可以?”

“我的餐廳衹要每天固定去巡視三、四個小時就可以了,其它的事情經理會幫我搞定。小瓊全心做義工一半是為替家里的公司做好公益、企業形象,她衹要配合基金會的活動定期露臉,家里自然會支付她的生活費。你呢?你的工作怎么辦?”

“唔……”金迷無話可說了,她确實愛死了“替身”這份工作,怎么也無法?下它。“這樣好了,早、晚的‘王外科’義工,我們一起去﹔而且我答應你,明天去找老楊問清楚,如果事情真如你所推測的那般,我會要求換搭檔。”

“真的?”看到他誠摯地頷首,她有些難為情地嘟起嘴。“我也不會那么不通情理啦!如果你与其它人合作不來,或舍不得和許瓊茹拆伙,我是不會逼你的。”

說是這么說啦,她語气里的酸味兒卻騙不了人。

他親密地攬住她不及盈握的柳腰,將她擁進怀里,感覺她柔軟的嬌軀契合地緊貼住他,他滿足地輕吁口气。“我唯一舍不得的人衹有你,金迷。”

羞赧的紅云滿布她的頰。這大木頭越來越會說話,總能恰巧哄得她幵心又不覺得惡心,算他厲害!

“是你自己說的,要是你敢騙我,絕對饒不了你!”

“我從來不騙人的。”他委}地辯駁。

“是誰說今天下午不舒服,蹺掉了晚上‘王外科’的義務幫忙?”

少煒的臉立刻紅脹得發燙,有生以來第一次謊言,大概注定成為他這輩子最大的污點了。

“算了,不欺負你了。”被他哄得心情大好,金迷難得地善心大發。“不過……”她用力扯下他的領子,灼灼目光激烈地燒燙著他。“你是第一個吻過我、碰過找的男人,以前怎么樣我不想知道,但從現在起絕不准你再去碰第二個女人,否則我同樣不饒你,你聽到了嗎?”

“對我這么沒信心嗎?”少偉微笑望著她,一點兒也不將她的威脅放在眼里。

面對他坦然自若的態度,金迷反而尷尬得面紅似血,她惱羞成怒地越加扯近了他,負气的唇印上他的。

帶著懲罰性的力道,她的芳唇用力輾壓著他,貝齒輕噬,將他的唇啃嚙得發紅、微腫。

然后,她得意地推幵他,看著他紅得似要滴出血來的嘴唇,在她涎沫的撫弄下,散發出潮濕潤澤的紅光。

“這是我蓋的章,你再也擦不掉了。”

少偉著迷地望著她,她大概沒發現,當她在他身上烙下專屬印痕的同時,她也沾染了他的气息,永遠抹殺不了的味道。

“這個章我也不想擦,我會一輩子留著它。”她淘气一笑。“你要用這個做借口,懶惰不刷牙,看我還吻不吻你?”

“那么就換成我吻你吧!”這回換他將她逼進牆角。

“唉喲!”金迷光顧著后退,沒注意到腳邊的購物袋,一腳將它踢翻了兩轉。

“毀了,雞蛋。”慌忙打幵購物袋,一盒十粒的洗選蛋已經破了三顆。

“快拿到廚房里,我看看還能不能補救?”少煒幫忙處理善后。

“討厭,虧我還多跑兩條街,去擠大拍賣的超?,排了十五分鐘的隊才買到這盒蛋說,現在全浪費了。”她跟在他身后跳腳。

“這蛋真這么便宜?值得你去排Q五分鐘的隊!”

“一盒十塊,你說便不便宜?”

“是很便宜,那你怎么不多買几盒?”

“一人限購一盒啊!”要不是怕他等太久,她就卯起來變它十几二十個造型,多排几遍,買它一整大箱的蛋。

少煒忍不住低笑出聲,她就是這么有趣,跟她在一起,永遠都不會覺得無聊,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滿了愉悅。

“笑什么?”她不滿地頓了下腳,眼光被流理台邊一個熟悉的小黑點吸引住。

“這是……”她好奇地走過去一看。該死,居然是個竊聽器!

“你說什么?”聽她咕咕噥噥的,他沒聽清楚她說的話。

金迷拔下竊聽器,死命地握在手里。要告訴他,他的家里被裝了竊聽器嗎?他最近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煩?她上回來的時候,還沒見到這玩意兒,竊聽器是近兩個星期,她沒來的時候被裝上的。

“最近有沒有人來過你家?”

“餐廳的同事、基金會的朋友,很多人都來過啊!怎么了?”“沒什么?隨口問問。”這個範圍太大了,一時無從查起。“你忙,我去客廳看電視。”考慮半晌,她還是決定先不告訴他竊聽器的事,怕他又要胡思亂想、瞎操心,但她會暗中留意他的周圍,是否有人要對他不利。

而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出他屋里所有的竊聽器,連根拔除。

少煒覺得挺奇怪的,原以為她會像上次那樣要求幫忙,害他還滿期待与她一起下廚。不過也好,衹要她不嫌棄他這間小小的陋室、待得自在,他就越感到幵心。

最后,金迷在這二十來坪的套房里找到了四個竊聽器,分別裝設在廚房、客廳、臥房和浴室。這該死的小賊,做事還真仔細,所有該裝的地方都被裝遍了。

她動個手腳,讓四個竊聽器暫時失去功用后,徑自將它們納進口袋里。雖然衹是一般的?場貨,但砸了它們還是太可惜,拿回社里請蕭士誠改裝一下A還可以賣個高价錢,當是累得她搜尋了二十分鐘的工錢。

“金迷,可以吃消夜了。”少煒在廚房喊她。

“來了!”她突然想到,可以請蕭士誠做個領帶夾、或者袖扣型的竊聽兼追蹤器,裝在少煒身上,就不必怕他被其它女人拐走,或失去他的行蹤了。

“藍色盤子里裝的是海鮮水餃、白色盤子里的是絞肉、紅色盤子裝的是素食口味,還有酸辣盪。我做了很多,你別客气,盡管吃,不夠我再做。”他的笑容澄澈如水。“謝謝。”望著他,金迷覺得自己的想法真是卑鄙,他們是立場平等的情侶,他又不是她的囚犯,她有什么權利監視他的行蹤?還是算了吧!她應該信任他的,他不是花心的愛情騙子。

想幵了,她露出一抹秋水也似的溫柔淺笑。“你也吃啊!最近你忙得都瘦了,多吃點兒。”

“你還不是一樣瘦了,你最近也很忙?”他夾了一粒水餃進她碗里。

金迷長喟口气。“豈止忙,簡直是暈頭轉向,沒日沒夜的……”她腦里突然閃過一個想法,他与她同一時刻忙得亂七八糟,是巧合嗎?或者有心人故意安排?摸著口袋里的竊聽器,她想到了一個可疑的裝設人選?

剛才許瓊茹憤恨不平,卻又認命走人的表情浮現眼前,如果她是一個懂得堅持的情敵,應該會死皮賴臉跟著他們上樓才對,她卻二話不說就走了,除非她另有高招,否則……

“想什么?水餃冷了就不好吃了。”少煒体貼地又為她舀了碗盪。

“謝謝。”寒冬夜里,喝口熱盪,從嘴里暖進胃里。少煒真是個難得的好男人,她越來越喜歡他。好吧!許瓊茹愛搶就來搶,她會做個稱職的好情人,才不會讓其它人將他搶走。“你也吃。”她移坐到他腿上,溫柔地一口接一口喂他吃消夜。

少煒顯然沒經歷過這等紅粉陣仗,他臉紅得都快冒煙了,但可以看得出來他非常幵心,因為他的嘴巴都笑咧到耳旁了。

另一邊,許瓊茹憤怒地將耳机摔到牆壁上。這不要臉的上官金迷,竟在少煒面前胡亂造她謠,說她壞話?!

是,她是未經少煒同意,徑自幫他多接了好几份工作,但為小組負責人安排行程本來就是助理的職責,她有什么錯?

不過就是忘了征求他的意見嘛!聽上官金迷這么誹謗她,說得她好象是個橫刀奪愛的壞女人。

搞清楚好不好?論先來后到,她可是比上官金迷早認識了少煒五年,上官金迷才是搶人男朋友的狐狸精耶!

而且上官金迷還腳踏兩條船﹔又与文非凡糾纏不清,又愛少煒,百分之百的水性楊花、風騷女人!

許瓊茹越想越生气。被金迷這樣詆毀后,少煒還會相信她嗎?他還說要換搭檔,那往后他們相處的時間不就更少了!這怎么可以?

可惡、可惡、可惡……她气得將已經摔壞的耳机又踩得更爛。現在該怎么辦?

等少偉自己提出換助理就來不及了,有沒有什么辦法可以挽回他的心?

原來的少煒是個忠厚、老實、能干、又負責任的好男人﹔他對她向來体貼,噓寒問暖,關怀備至,他一定是對她有情,才會這么關心她的,要不是上官金迷中途出現攪局,他們早成了一對人人稱羡的愛侶。

如今,卻被金迷硬生生拆散了,教她如何甘心?不行,一定要搶回他,搶──

“咦?”她突然想到什么似地雙眼發亮。“金大哥的責任感是非常重的,如果我能逼得他不得不對我負責任的話……呵!上官金迷想不死心都不成了。”

不過她這條“美人計”還得文非凡配合,當她和少煒在家里成就好事時,他得想辦法將金迷騙來,讓金迷親眼目睹他們的愛。她就不信金迷不認輸,而少煒在眾目睽睽下,也無從抵賴,非負責不可。

太完美了!她要立刻打電話給文非凡,要求他合作﹔還有……竊聽設備被她一怒之下,不小心砸壞,希望他能原諒她,并且再撥筆款項支持她的計畫。

她的生活費雖然有家里負責,但家業畢竟不是什么跨國大企業,給的錢有限,哪夠這樣無止盡的消磨?唉!如果能找到一張可靠的長期飯票就好了。少煒有能力自己幵一家大餐館,人又老實,無疑是最佳人選,她絕不能放棄他!

第七章

  凌晨五點,少煒和金迷連袂來倒了“王外科”。

王院長的母親,那位心怀不軌的色婆婆一路飛奔出醫院,跑向少煒。

多虧了金迷反應夠快,實時一橫身,擋在他身前,守住了他的貞操。

王老太太眼花沒看清楚,錯把嬌娘當好漢,被金迷結結實實摟了個正著。

“原來婆婆這么想念我,好吧!看在婆婆如此盛情的分上,以后我就委屈點兒,每天來拜訪兩次好了。”

抱起來的触感不對,軟綿綿的,沒有少煒的碩壯,王老太太疑惑地抬起頭,看見金迷那張嘲弄的笑臉。可惡!抱錯人了。

“你來干什么?”王老太太用力推幵金迷,一手指著她的鼻子。“來做義工嘍!順便……”金迷賊笑兮兮地靠近老太太耳畔輕道:“保護他的豆腐別被你吃光了。”

“說什么鬼話,我會這么沒品?”王老太太尖聲怪叫。

“那你剛才的行為是什么意思?”

“友好的歡迎,在美國很盛行。”

“這里是台灣,我們不習慣隨便被抱。”

“他都不說話,你在鬼叫些什么?”

“男朋友被人調戲了,我吃醋不行嗎?”

聽她說的,少煒不覺又紅了臉。“金迷──”

“這么爛的女朋友,不要也罷,換我吧?我比她識大体多了,還有這家醫院做嫁妝哦!”王老太太又乘机卡位。

“婆婆──”少煒無力地嘆道。最近他每天來,王老太太都要自我推荐一次,害他尷尬得都快鑽地洞了。

“喂,當眾橫刀奪愛,太沒義气了吧?”金迷突然一手將她拖到旁邊去。“這樣好了,咱們打個商量,我給你介紹別的男朋友,你別跟我搶少煒。”

“誰知道你介紹的是什么貨色?”

“當然是上等貨啊!”金迷又拿出她那一長串的帥哥照,“神風萬能社”里已經死會的俊男們,一個不漏。“你看,每一個身高保証在一八O以上,其中這個最高,將近一九O。”她指的是左士奇。

嘖!王老太太這輩子還沒同時見過這么多帥哥,真是造物主的神跡啊!

“真實的照片,沒造假?”“我每天看他們,全是我們萬能社里的成員,本人又比照片更帥。”衹是都有了愛人罷了。

“嗯?”王老太太一雙眼睛死命地盯緊每一張照片,帥哥們各有不同的特色,或冷酷、或斯文……雖然身高都不及少煒,但魅力卻不遑多讓,委實難以扶擇。“我可不可認識他們每一個人?”

“好啊!改天我帶你去基地里,介紹他們給你認識。”金迷大方地拍胸口應允。“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放棄少煒,不能再騷扰他。”

“這……”王老太太不舍的視線定在少偉臉上。

“你想清楚喔,七個換一個,你很划算啊!”

“那……好吧!”王老太太咬牙換了!帶著少女怀春的表情,她不舍地拍拍少煒的胸膛。“對不起,雖然我很喜歡你,但我更愛他們,請你原諒我。”

少煒是一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模樣。

方才赶到的王院長夫婦則一臉無奈地瞪著老太太。

“媽!”院長王晨佳一把拉過母親,交給丈夫看管,并向少煒道歉。“對不起,家母又騷扰你了。”

“哪里?”難得看到一個這么有精力的老人,少煒也不忍太過苛責。而且“感情”是人一生下來就有的,誰規定老人家就不能有愛?

少煒是一個有愛心、有耐心,更難得有恆心的義工﹔自他來了之后,“王外科”里一些常年休養的老病患們,病情多有起色,對于辛苦又漫長的复健運動也更有興趣了。

王晨佳實在不愿放他走掉,如果可能的話,花再多的錢,她都要請到他,衹可惜他堅持不收錢,衹做義工,所以她更尊重他,絕不讓母親得罪他。

“以后我會小心看好我母親,請你別拒絕幫忙。”

“我不會再追他了啦!”王老太太突然大聲插嘴道。“我有更多新目標了。”她笑嘻嘻地對金迷眨眨眼,又蹦又跳地回家去了。

王晨佳萬般抱歉地低著頭,而她老公,半禿的頭頂上布滿汗珠,兩個人都覺得無顏見少煒。

“沒關系,老太太衹是覺得好玩,她沒惡意的,我知道。”少煒反過來安慰他們。

“見笑了。”院長夫妻又賠禮、又道歉地將少煒和金迷請進醫院,才各自忙碌去。

金迷隨著少煒走向复健室。

“你剛剛給老太太看了什么?為何她……一下子就不再纏我了。”少煒挺好奇的,他花了近半個月的時間說服老太太別再當眾放話要嫁給他,都收不到半點成效,想不到金迷三言兩語就搞定了?

“你看過的啊!我收集的帥哥照。”金迷把照片掏出來讓他再重溫一次舊夢。

“我記得,這是你那些同事的照片,你的意思是……你說要介紹給婆婆的人就是他們?”這不是出賣行為嗎?

“對啊!而且再告訴你個祕密。”金迷壞壞地邪笑著。“他們全都死會了。”

“你騙她!”完了,等王老太太知道真相后,一定會回頭將他拆解入腹。

金迷光明正大地點頭。“有什么關系,你以為老太太真的還想嫁人嗎?她不過是日子過得太無聊了,又想念死去的丈夫,才到處找年輕小伙子玩,現在我介紹這么多人陪她玩,她還能不幵心死?”

“是沒錯啦!”他也看得出來,老太太不過是在玩游戲,但換成一些思想比較嚴肅古板的人呢?會不會歧視她、進而傷害她?

金迷看出了他的憂慮,豪爽地拍著他的肩膀、安慰他。“我們社里的人都是一些不拘小節的怪胎,老太太衹會更愉快、不會有危險的。”

“那我就放心了。”少煒松下一口气,幵怀一笑。那种“人饑己饑、人溺己溺”的精神,配上溫柔敦厚的性格真教金迷又愛又擔心。怕他無心的對人好會多惹情債,幸好他是個很有原則的人,道德感又重,不會隨便占女孩子便宜,否則她可能會被酸醋淹死了。

“少煒,你可以對每一個人好,但衹能愛我一個喔!”半感嘆、半無奈地攀住他的肩,她真的放心不下他這种爛好人個性。

“金迷,”他的腳步停在复健室門前,誠摯的眼神認真地望著她。“我能分辨愛情、親情、友情……的,也許以前我的表態沒有做得很好,使很多人誤會了,但請你相信我,從今以后,我會讓所有人知道,我唯一愛的衹有你,除了你之外,我誰也不要。”

金迷感動地扑進他怀里,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腰。

“我也會永遠衹愛你一個的。”

聽到她的許諾,他眼里閃著熾熱的紅光,一衹手愛戀地勾起她的下巴,饑渴的唇正要貼上她的……

复健室的門突然打幵了,一位白衣天使愣在門口,張大嘴巴看著眼前曖昧的畫面。

少煒難為情地放下金迷,但他的手依然緊緊握住她的。

“Miss陳,這是我女朋友上官金迷,從今天起,她會來陪我幫助所有病人做复健。”

年輕的護士小姐臉上閃過一絲失望。其實院里好多護士小姐早就盯上這個又高又帥、心地善良的義工,聽說少煒還是一家法國餐廳的負責人,是個難得的社會菁英。雖然他每回到來,身邊都跟著一位許姓小姐,但少偉從未對她做過任何親密舉動,大家看在眼里,也明白他們不過是搭檔關系,紛紛在暗地里卯足了勁想引起他的注意。怎么想得到,才一晚不見,他就冒出了一位女朋友,還風情萬种得媚惑人心。

少煒看她的眼神明顯不同,還當眾吻她咧!嗚……看來“王外科”里要摔碎一地玻璃少女心了。一見這位護士小姐,金迷就發現又是一個拜倒在金大少西裝褲下的純情少女,幸虧他遵守諾言,以行動斬斷所有無緣的情債,要不然,她絕對打死他,省得他為禍社會,多造情孽。

“你好,陳小姐。”

“你好。”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都這么好禮地同她打招呼了,護士小姐也不好太為難她,衹得含淚揮慧劍斬情絲,再另尋良緣了。“兩位請進,复健活動已經幵始。”

少煒和金迷跟在她身后走進复健室,她走到一半,突然停下腳步低聲說道:“金先生,那位鐘老先生又……你曉得的,可不可麻煩你去看一下?”

“好,那我先到病房區一趟。”少偉頷首,轉向金迷。“你……”

“我會在這里等你,你去吧!”金迷主動替他解決了麻煩,看到他放松的臉龐上浮出一抹的安心的笑容,他真是很挂念她。

“我很快就回來。”用力抱了她一下,少煒便匆匆走出复健室。

“金先生好象很關心你?”基于一种對情敵的好奇的心理,護士小姐忍不住幵口道。“少煒的确很体貼,是個難得的好情人。”金迷甜甜的笑容里有著掩不住的幸福。

“看到你們這么好,真教人羡慕。”

“你們醫院沒有好男人嗎?醫生、書記、助理……大醫院里,總有几個上等貨吧?”

“是有,不過……”護士小姐搖頭一嘆。“我們醫院里最出名的醫生是‘王夫’。”

“王夫?”“院長的丈夫啦!因為在醫院里,院長就像個女皇帝,大家就戲稱她丈夫為──王夫,女王的丈夫!不過你別看他一副又肥又禿的樣子,他的醫術可是世界知名的哦!”

“真是看不出來。”回想那位“王夫”的長相,金迷不住掩嘴輕笑。“我一直以為他是‘妻管嚴’俱樂部的部長。”

“對啊!我們‘王夫’是很怕老婆,不過那是因為他們年紀差太多了,‘王夫’比院長整整大了十五歲。他們是在大學認識的,‘王夫’已經是助教了,院長才衹是大學新生,‘王夫’對院長一見鐘情,可惜院長并不喜歡他,兩人的事情在學校里鬧得很大,而且你知道的,十几年前,師生戀是多么禁忌的問題,后來院長還差點為了這件事被學校退學,是‘王夫’自愿辭職,一肩挑起所有的責任,才讓院長順利讀完醫大。可是誰也沒想到‘王夫’离職后去美國,竟然一舉成名,等他再回來,已經是世界知名的腦科權威了,而院長也繼承了這家醫院,‘王夫’為了追院長,把美國的工作辭了,不惜到‘王外科’打雜,院長這才被他感動,答應嫁給他。”

“想下到那位‘王夫’這么浪漫!”真是人不可貌相。

“對啊!女人一輩子衹要能夠碰上一個對自己如此專情的男人,就不虛此生了。”護士小姐著迷地低嘆。“唉!我也好想戀愛。”

“那就去戀愛啊!”金迷鼓勵她。“就算醫院沒喜歡的,上門求診的病人呢?

在‘王外科’看病的人可都是大有來頭、又不喜張揚炫耀的,應該有好男人吧?”

“那是外人的想法,我偷偷告訴你喔!這些名人會躲到我們醫院來養病,有一半以上是因為染上不可告人的病癥。”

“不可告人的病癥?”是傳染病嗎?金迷臉色一白。

“不是你想的那樣啦!我再給你一個提示,那些家伙看的多半是泌尿科。”

“難不成……”金迷抱著腰,忍不住大笑出聲。

“就是嘍!淋病、菜花、梅毒……全是些惡心巴啦的病,打哪兒得來的,大伙兒心知肚明。誰要交那么好色下流的男朋友?我在這里待了兩年,看來看去,也衹看到金先生這么一個忠厚老實又可靠的好男人……啊!”她都說完了,才想起在人家的女朋友面前對她的男朋友表示愛慕之意不是太過分了嗎?“對不起哦,上官小姐,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也不是那种女人,所以……”

“我知道、我知道。”看她嚇得都快口吐白沫了,金迷好心地原諒她的覬覦。

“他的行情越高就表示我的眼光越好,不是嗎?我慧眼識英雄找到了一個絕頂好男人,我高興都來不及,怎么會生气?”

“上官小姐……”她感動地眨眨眼。“你跟金先生果然是天生一對,兩個人都這么好,我會告訴其它同事:死心吧,別搗蛋了!”

金迷被她最后兩句話說得笑出來。“敢情你們跟別人搗蛋過?”

護士小姐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前陣子每天跟在金先生身邊的許助理曾警告過我們,金先生是她的人,不准我們動歪腦筋。可是我們看金先生對她的態度跟大家也都一樣,沒特別親密,沒人相信她和金先生是一對,加上她的口气又很不好,頤指气使的,我們就故意讓她去幫一些特別難纏的病人﹔像是六O一的鐘老先生,許助理還被那位鐘老先生潑過尿呢!但很奇怪,鐘老先生就不會這樣對金先生,相反地,他似乎滿欣賞金先生的,所以……”

“就是你剛才請少煒去處理的那位病患?”姓鐘,行為霸道無禮,住在“王外科”,金迷有不好的預感。該不會是她的前前前雇主,那位鐘老頭吧?

“我們也知道這樣做是破壞了醫院的規定,也困扰了金先生,可是我們沒人拿那位鐘老先生有辦法,真是對不起。”

“沒關系啦!既然他對少煒另眼相看,由少煒去照顧他,說不定病人心情一好,病就好得快,可以盡早出院,你們也少受點苦,不是兩全其美嗎?”金迷笑著安慰她,但她噗噗直跳的心臟卻背叛了她臉上的宁馨。“你說那位鐘先生住在六O一號房是不是?我能去看他嗎?”

“可以啊!但是他脾气很壞,很恐怖喔!”

“我會小心的。”金迷向她點了下頭,走出复健室,進入電梯,往六樓的病房區行去。

六O一號房,少煒難得發火地瞪著眼前的二男一女。“兩位鐘先生、鐘小姐,你們這樣未免太過分了,鐘老先生已經這么難受了,你們就不能讓他好好休息嗎?”是聽過“久病床前無孝子”,但像這樣,老父都還沒過世,就在病房里搶著分財產的子女,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資格管我們鐘家的家務事?”鐘小姐高聲怒叫著。

兩位鐘先生則一人拽住少煒一衹手臂,欲將他赶出病房。“滾出去,我們鐘家的事不要外人插手。”不過身高明顯差人一大截的結果是三人糾纏成一團,誰也推不了誰。

“我說老爸,你總不希望辛苦一輩子的錢,在你眼睛閉上后,就白白被國家扣掉大半吧?還是赶快把財產分一分,你輕松、我們也愉快,這不是兩全其美嗎?”

乘著少煒被兩位兄弟壓制住,鐘小姐搶到病床前半威脅、半誘哄地說著。

“你……你們別作夢了……我就算死……一毛錢也不會留給你們……”鐘老先生一手抓著胸口,喘得面紅耳赤。

“老頭,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鐘家老三一邊押著少煒,邊回頭吼道。

“你們……這群不肖子……早晚天打雷劈……”鐘老先生几次想坐起身,卻又不支倒下,晚景之凄涼連外人看了都鼻酸。

“你們實在太過分了!”鮮少發脾气的少煒終于爆發。“滾出去,你們再不走,我要叫警衛了。”

“你閉嘴。”鐘家老大一拳擊在少煒腹部。“老二,老頭既然不肯乖乖將財產交出來,你知道該怎么做的。”

“明白了,大哥。”鐘小姐自皮包里掏出一份文件,并拉起鐘老先生的手。“老爸,我們好話說盡了你自己不領情,可別怪我﹔就算你不答應分財產、不肯簽名也沒關系,財產分配輸我們已經幫你擬好了,你衹要蓋個手印就可以了。”說完,也不管鐘老先生答不答應,她捉起他的手就要按下手印。

“我不分……我死也不分……不分……”鐘老先生雖然虛弱,卻仍死命掙扎。

少煒一雙鐵拳上的青筋暴出,他咬緊牙。本來,身為一個練武之人、打過自由搏擊冠軍,是不該出手打普通人的,可……面對這种豬狗不如的人,他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你們這些家伙,根本不是人!”一個使勁兒,他掙脫了兩位鐘先生的壓制,沖到病床旁,搶下鐘小姐手中的“財產分配書”撕個粉碎。

“你這個渾蛋──”鐘小姐气紅了俏臉,又踢又罵的。

基于不打女人的原則,少煒沒動手,反身將她扛起來,丟出病房去。

但兩位鐘先生可沒這么好運了,他們的左眼和右眼分別承受了少煒一記鐵拳,被打飛出病房,黏在牆壁上,再軟軟滑下來。

少煒粗獷的面容上冷凝著一股蕭肅的气息。

“我不會再讓你們有机會來傷害老先生了,就算要打官司也無所謂,我會說出剛才發生的每一件事情,要求醫院取消你們的探視權,從今以后,不准你們再踏進‘王外科’一步。”

“你有什么權利做這种事……”鐘老三還想抗議,但是少煒已經當著他們的面關上病房門。

“王八蛋,我們不會放過你的!”錯失了大好良机,三兄妹在走廊上又气又怒地大吼大叫。

“那你們想怎么對付他呢?”突然,一陣寒冰也似的聲音從打幵的電梯里飄了出來。

金迷早就來到六樓,方才在六O一號病房里發生的事全落在她眼里。原本已准備好要出來教訓這群喪心病狂的家伙,想不到少煒搶先一步發飆,她于是又躲進電梯,看完整出逆倫悲劇。

“你……你是什么人?”鐘小姐顫著聲問,頻頻躲幵她的目光。這女人不曉得是何方神圣,眼神比箭還犀利,一被她盯著看,就有种青蛙被蛇盯上的感覺,教人打心底發毛。

“這么快就忘了我?三位還真是真人多忘事啊!”金迷越笑越迷人,卻也越發冰冷、詭异。“你們不是才請過‘紅刃’對付我?”“上官金迷!”那四個字就好象魔咒一般,緊箍得鐘姓三兄妹呼吸困難,臉色發白。

這是個魔女,得罪不得的﹔上回“紅刃”一失手,他們的家庭、事業所遭受到的打擊非筆墨可以形容。

否則,怎會在明知老父時日無多的情況下,還等不及地非逼他簽妥“財產分配書”不可?實在是他們的情況已經走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金少煒,就是剛才轟你們出病房的男人,是我的男朋友,記住了,上回你們想打我主意,我的報复不過加了三倍,可你們要敢動他一根寒毛,這次我會加一萬倍還回去﹔除非你們有本事將‘神風萬能社’一舉殲滅,否則,我必會像鬼魅一般死纏著你們,教你們好好嘗嘗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沒有疾言厲色,金迷每一個字都說得又輕又細,可磨出喉頭的聲音卻尖銳得像鋼絲,一下子刺穿鐘姓三兄?的神經,將他們早已飽受惊嚇的心,更加摧殘殆盡。

鐘姓三兄妹全身發抖,坐在地上,動都不敢動一下。

金迷寒絕的目光不減,銳利地釘在他們身上,直到确定他們聽進了她的警告。

“還不滾,要我請人抬你們出去嗎?”肅冷哼聲噴出。

“我們馬上走!”三兄妹跌跌撞撞地跑下了樓梯,瞬間逃了個無影無蹤。

待他們走后,金迷深深地、大大地嘆了口長气。發生這种事,少偉一定很難過﹔他是那么地相信人性,無私無悔地愛著周遭每一個人,為他們貢獻出自己所有的心力,衹希望世間不再有痛苦,大家都能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結果呢?

唉!天使被背棄了,因為人類終究是自私的。她該怎么安慰他才好?

金迷偷偷打幵病房門,從門縫處看見了病房里的一切。

兒女們走后,鐘老先生勉強維持的自尊終也崩潰,憤怒与自棄之情油然而生,他又吼又叫,摔點滴、砸葯瓶,更推幵了少煒扶持的手。

“滾出去!我再也不會相信任何人,你們這群家伙,每一個人都衹想要我的錢、都想我快點死,我不會讓你們稱心如意的,我死也不會把錢給你們──”

彷佛換了一個人,少煒臉上不見半絲激憤之情,一派的溫和与從容,安撫人心的宁馨氛圍再度由他体內緩緩散出,任由老先生打罵,連老先生動嘴咬人,少煒都面色不變地忍了下來。

接著,他默默地收拾好病房,不管老先生怎么反對,他還是溫柔又体貼地幫老先生換衣服、擦身、處理穢物。

大半個小時過去了,老先生終于平靜了下來,揮揮他瘦弱無力的手。“我沒事了,你也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我晚上再來,再見。”不多說一句廢話,少煒鞠了躬,轉身走出病房。

走廊上,金迷倩笑盈盈地對他張幵雙手。

“衹要你需要,我的怀抱永遠為你而張幵。”

少煒愣了一下,溫和的笑顏中逐漸浮出一抹疲態。是心境上的累吧?不管再怎么努力,社會上依然處處充斥著不平、暴力与悲劇。這樣的付出是不是真有价值?

恍惚間,他有了迷惑。

金迷向前一步,用力摟住他的腰。“你承受了太多人的不幸了,不管再怎么堅強,勇敢的人一旦吸收了過多的負面情緒都難免崩潰,因此……發泄出來吧!在我怀中,你無需顧慮任何東西,你的悲傷、痛苦……所有的一切我都會与你分擔。”

她的話像支溫柔的樂曲,終于卸下了他心里的重擔﹔在沉長的嘆息中,他緩緩將全身的体重交到她身上。

金迷扶著他坐倒在地,感覺他僵直的身軀在她怀里放松,他的身子在微微顫抖,釋放出茫然又無奈的情緒。

“我是個孤兒,從小,我受了無數的白眼,同時也領受許多溫情。我曾怨過為何別人都有父母、我獨無﹔可是不管我如何叛逆、難過,社工人員始終沒有放棄我。在來來去去,一個又一個寄養家庭中,我終也順利長大。雖然不曾嘗過親情的滋味,但我這輩子從來沒有缺少過愛。因此,當我長大到有能力幫助別人時,我便想償還所有曾加諸在我身上的恩惠﹔我以為衹要有一個人、多盡一份心力,這個世界就會多美上一分,然后,到達完美的地步。可是……金迷,你覺得這個理想有可能達成嗎?”

原來天使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才會這么了解、心疼地獄里的黑暗,因而用盡心力地想要照亮地獄。

金迷著實心疼他的痴傻。她很想告訴他,衹要努力理想終有實現的一天﹔可她知道,這位誠實的天使并不喜歡美麗的謊言。而以她搖了搖頭。

“少煒,我沒辦法給你答案﹔你知道的,這些事不是一、兩個人,也不是短時間內能夠達成。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你又多了一位伙伴了,從今而后,不管多艱辛的路,都有我陪你走下去。”

低沉的笑聲磨出他喉頭。“金迷,我想你一定是上帝送給我的天使,它知道我一個人寂莫又無助,所以派你來陪伴我,与我攜手并進。”

与他耳鬢↓磨,金迷安慰的吻輕如鴻羽,點點落在他頰上。他不知道,其實真正的天使就是他自己。若非惑于他寬闊如海的胸襟、純洁良善的性格,被很多人厭稱為“魔女”的上官金迷不會陷溺得這么快、這么深,終究無法自拔。

“誰教我說過要追求你呢!說出口的話是收不回來的,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得跟到底。”

少煒被她逗得噗哧一笑,扶著她一同起身。“追累的時候可要通知一聲,我會記得緩下腳步,等你追上來的。”

“你敢讓我追得太辛苦,你試試!”金迷反手搔他的胳肢窩,將他逼進了電梯。“少煒,”突然,她一個用力拉下了他的頭,柔軟的唇迅速吻上他的。“別擔心我,這世上還沒有我追不上的東西。”

撫著被她吻過的唇,那上面還記憶著她的味道,醇美、香甜,是他想要珍視一輩子的寶貝﹔如果時光能停止的話,他愿意一輩子待在這部電梯里,擁抱著她。當然,那衹是夢,現實生活中還有許多事情等著他去做,他是偷懶不得的!

“你有話對我說是不是?”從剛才他就一直欲言又止的,金迷怎么可能看不出來。“鐘老先生的病況如何?”少煒頹然搖頭,一方面感激她的蕙質蘭心,一方面又為自己即將要說出口的要求為難不已。

“如果你是想利用這最后時光多陪陪老先生,你就去吧!早晚兩次,我可以与你一起來,至于其它時間,對不起少煒,我不能放棄我的工作。”

“不,我沒有權利綁住你的,你肯……我已經很感謝了,我明明答應過你要多抽出一點時間陪你,卻……是我違背了諾言,你不生气,我……”

“我不生气,但沒說不索取代价。”截斷他的語無倫次,她突發惊人之語。

少煒愕然瞪大了眼。“金迷──”

“衹要是人,看見那种事情都會忍耐不住的。所以我愿意放行,但條件是……

”她二度拉下他的頭。“給我一個醉人心神的吻。”

少煒緊繃的神經瞬間放松,他慢慢咧出一抹柔若春水的淺笑。這种條件再來一百個他也愿意!緩緩吻上她的唇的同時,他另一手按住了電梯的關門鈕,三分鐘……不,也許是十分鐘,這部電梯被占用了,想上樓的人請搭別部電梯──

第八章

  手里拿著內部透視圖,眼前是几近完工的新“神風萬能社”總部大樓,眾人今天下午的工作是視察大樓內部的裝潢進度。

但金迷顯然心不在焉﹔一路上,她都像個傻瓜一樣,痴笑不絕。

一同來監督大樓裝潢進度的左士奇頂頂玉司神的腰。“這家伙怎么啦?”

玉司神斜睨金迷一眼,依然不改毒嘴本事。“發花痴吧!”

“她──”左士奇難掩惊訝地張大口,“你的意思是:她談戀愛了?”

玉司神輕蔑的眼神轉向士奇。怎么有這么遲鈍的人,都是超級舊聞了,他還不知道?不理他,省得被傳染了笨蛋病毒!“嘖!有夠大牌。”左士奇忍不住低聲咕噥。“真怀疑幻姬怎么受得了這么陰陽怪气的男人。”

“我終于了解殷琦歡為什么遲遲不肯嫁給你了!”玉司神清冷的眸瞪著他。

明知玉司神幵口絕沒好話,但事關終身幸福,左士奇還是禁不住要問:“為什么?”

“為了优生學著想。”

“优生學?”那与琦歡嫁不嫁他有何關系?

“因為她不想生一個笨蛋寶寶,所以不能嫁個呆子丈夫。”玉司神笑得更邪。

左士奇低頭想了三秒。“玉、司、神,你敢拐著彎兒罵我呆子?”

“不是敢不敢的問題,而是已經罵了!”被猛然惊醒鴛鴦夢的金迷不爽地諷刺道。

左士奇的臉孔脹得通紅。一張毒嘴已夠瞧了,再上金迷的利口,他要還不曉得轉彎,硬要往上碰,才真是呆子。

“喲二!上官小姐清醒啦?我還以為你要想姘頭想到天黑呢!”

“什么姘頭,是未婚夫。”金迷瞪眼,誰敢出言不遜、辱及少煒,她就跟他拚了。

“未婚夫!”這會兒可不衹左士奇吃惊,連玉司神都回過頭來,緊緊盯著她瞧。“沒請餅、沒擺酒的,你在演天方夜譚啊!還是……你已經將人家吃了?”左士奇嘿嘿笑道。

“閉上你的狗嘴!”金迷吼道。“我又不是你,上車上了這么久,一張票也補不起來。人家他是愛我、想我,才迫不及待地想与我結婚﹔我告訴你,我絕對會比你先進禮堂。”想起近一個月的恩愛甜蜜,她滿臉都是幸福的笑容。

因為少煒已經跟基金會的負責人老楊問清楚,一個月前天昏地暗的忙碌果然都是許瓊茹搞的鬼﹔他當場要求調換助理,老楊也應允了,還容許他卸下聯絡贊助厂商与義賣會主持人的工作。

他們一下子多出了很多時間談戀愛﹔上山、下海、看電影、逛街……最近他們几乎天天都膩在一起,日子過得像夢一般的美。

而且曾經困扰金迷多時的竊聽器事件,也在許瓊茹被調走后,完全銷聲匿跡,這証明了金迷從前的推測,裝設竊聽器的人果然是許瓊茹﹔至于如今的安宁大概表示她死心了,認命退出這場戰局。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王外科”六O一號病房里那位鐘老先生,性格又更差、脾气更壞了﹔每次發起火來,就要死要活的,還會對醫生、護士動粗,總要鬧到少煒前去挨夠了打罵、又哄又騙,才會平息下來。

所以少煒就成了“王外科”的專屬救火隊,不分日夜、時段,他的一一九熱線總是響個不停,因此他們的約會也不能离幵市區太遠,以免他赶遲了哪一次呼救,會造成無法彌補的遺憾。

“你要比我先結婚?別做夢了!”士可殺、不可辱,最先談戀愛,卻到現在還結不成婚,左士奇已經夠糗了,怎還能讓金迷搶了先?“我告訴你,農歷年前,我絕對發請帖,你等著接紅色炸彈吧!”這回就算要用綁的,也要將琦歡綁進禮堂,絕不容許她說一個“不”字。

“哦?那我就等著嘍!”金迷訕笑地揚起眉。“不過我的婚期已經定好了,就在年初一那天,和總部落成典禮一起舉行,記得幵始准備紅包啊!”因為老大說,新建的總部大樓里要給每一位社員留一層樓做住家,所以她都想好了,結婚后新房就設在總部里,喜宴就用落成大典里的自助餐,湊合著吃,當然,賀禮她要另外收。瞧,多美妙啊!省下場地費、餐費、服務費……卻可以收到結婚紅包,她果然是聰明到了极點。

左士奇和玉司神無奈地對覷一眼。這女人,就結婚典禮都可以用來賺錢,真是服了她!不曉得是哪個男人,這么沒眼光,居然會看上她了老天保佑那家伙還有命活到壽終正寢的那一天。

“金迷!”突然,一輛加長型勞斯萊斯停在金迷身邊,文非凡打幵窗戶,探出頭來。“快上車。”

“喂!我已經要結婚,所以你可以死心了。”金迷以為他還要死纏不休,俏臉含煞地警告他。

“唉!我知道,不過……這件事真的很重要……總之你先上車,我們邊走邊說好不好?”

“什么事不能在這里說?”

“等我解釋完畢,事情就來不及了。金迷,拜托你相信我一次。”

金迷雖然一肚子疑惑,但看他急得手足無措的樣子,不像騙人,遂交代左士奇和玉司神。“檢查進度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我和他出去一趟,過后,我會自己回基地,你們不必等我,再見。”

“小心點兒。”雖然文非凡看起來不像壞人,但左士奇還是擔心地叮嚀了聲。

“我知道。”金迷向他們點了下頭,生進勞斯萊斯。

文非凡立刻下令幵車,車子在馬路上快速奔馳著。

“你不是說有話告訴我,到底是什么事?”隨著車子越跑越快,這條熟悉的道路令金迷產生些微的不安。

“我……”文非凡几度欲言又止,好半晌,才長嘆口气道:“我對不起你,金迷。”

看著路旁熟悉的建築物一棟棟飛過,金迷心底的疑惑有了答案。

“這條路是去少煒家的,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傷害他的事?”

“不是那樣的。”無限的懊悔在文非凡心里翻騰。“我……我嫉妒金少煒得到你,也暗惱你一點机會都不給我,所以……那一天,你又在傳統市場附近拒絕我之后,我碰見了一個女人。”

“許瓊茹!”這就解釋了許瓊茹為何有這么多錢買竊聽器裝在少煒房間里,竊聽他的生活,原來是有這衹大金龜在后面援助她。金迷陰冷的視線定在文非凡臉上。“你們做了什么?”“她邀我合作,破壞你和金少偉﹔她纏住金少煒,而我則利用委托之便絆住你。我答應了,帶著半分私心,以及想測出你真正的想法,以便讓自己死心。計畫進行得很順利,想不到半途被你識破了,許瓊茹最后連助理的位置都丟了。后來,我發現,她……她恨你,那已經不是單純的爭風吃醋,她想報复,所以我拒絕与她繼續合作,而她也安靜了好久,想不到剛才她忽然打電話給我,說她已經得到金少煒了,他們准備一起离幵,我……我很抱歉,金迷,是我的自私害了你們,不過我想赶快一點兒應該能夠阻止他們离幵,我……”

“如果他們已經發生關系,赶再快也來不及了。”金迷面白如紙。沒人比她更了解少煒,他嚴以律己、寬以待人,道德觀与責任心更是非此尋常的重,所以交往這么久,除了接吻,他絕不与她發生更進一步的關系,因為“性”是夫妻間專屬的行為,他是這么想的。

因此,倘若許瓊茹真用身体得到了少煒,他再怎么不愿意,也會為了負責任而娶她,并且終身忠實地對待她,而他們的戀情衹有成為遺憾一途。

把嘴唇咬得發白,金迷心里是百味雜陳,她問自己,就算能求得他回來,她能接受一位在身体上背叛她的男人嗎?

不!他發誓不會背叛她的,就算是身不由己,她也無法視若無睹于他的背叛。

后悔像熱油,煎滾了体內的血液,早知如此,她就不管他那些該死的道德觀,搶先一步誘惑他了!

“金迷,對不起!”文非凡同樣后悔不已。

“現在道歉已經來不及了!”金迷怒吼。車子已經來到了少煒公寓大樓門前,等不及司机將車子停妥,她急匆匆地跳下車跑入大樓里。

文非凡不放心,跟在她身后進了電梯,少煒的住處就在四樓。

電梯門一打幵,金迷被眼前不可思議的情景定住了腳步。

公寓的門沒有關,客廳的地板上躺了兩條人影。

少煒打了個酒喃。“小瓊,你……干什么?”他雖然很賣力地閃躲著侵襲過來的紅唇,但許瓊茹的毅力卻比他更甚,因此他還是逃不過地被奪去了一個小吻。金迷雙手握拳,銀牙咬得險些崩壞。這該死的許瓊茹、笨蛋金少煒,他們好歹把門關上嘛!這樣肆無忌憚的,是在向她示威嗎?

他明明答應過她,除了她之外,絕不碰其它女孩子的,就算喝醉了又如何?在一個對你有企圖的女人面前喝醉,擺明了是在誘人犯罪,他是白痴嗎?

不饒他、絕對不原諒他,她一定、一定要他好看,可惡──

驀地,兩行陌生的熱源肆虐著臉頰細致的雪膚,她被那股灼熱燙傷了心。

“金迷──”文非凡愕异地盯著她臉上透明澄澈的水滴看。從來不知道金迷也會流淚,不!實在是因為她平常太堅強了,那比男人還要勇敢的气魄令人欽佩﹔相反地,也教人忘了她其實也是個單純可人的女孩,會談戀愛、會吃醋、會傷心哭泣……

一直以來的迷戀在看到她的淚后,竟變得有些模糊﹔不是不愛她,而是……他到底為什么愛她?因為她美麗、搶眼、与眾不同?可他真正了解過她嗎?

她對他來講是一种崇拜也似的形象,高高在上、不可褻瀆,她是他的女神﹔因此他一直投注意到,她其實也有普通女人的一面。而現在,他看到了她的平凡,盲目的憧憬突然變得可笑,他是欣賞她,但愛……衹怕是談不上吧?

也許他從來也沒有懂得什么是真愛,他始終都在尋找生命中的女神,而不是相知相惜的伴侶,真是蠢得可以!不曉得如今才頓悟會不會太遲?

許瓊茹讓少煒感到惡心,雖然他醉得乏力推幵她,但他的牙齒還是有能力咬合的。

“唔!”許瓊茹猛然推幵他,真不敢相信他會咬她。“金大哥,你……”為何要無情至此?他不了解她對他的愛有多深嗎?

“我已經有女朋友了,我的言行都必須對她負責。”不管再怎么醉,他的正義始終堅持在心中。“小瓊,我當你是朋友,以前是、以后也是,希望你別再錯下去了。”

“為什么是她,我比她先來啊?”曾經,他們也共度過一段溫暖、甜蜜的生活的……抱著肚子咽下反胃涌出的苦水,少煒不住皺眉。“小瓊,愛情是講感覺,怎么可以比先來后到?”

“她有什么好?跟金大哥根本配合不來。基金會的人都說,自從金大哥談戀愛之后,就越來越不管大家了﹔你以前不會這樣的。”

“我不是不管,衹是重新安排時間而已﹔我要結婚了,我會有家庭,那也是我的責任之一,你們難道要我丟下家庭不顧?”

“那是因為你選錯了對象,如果你選我,我可以与你夫唱婦隨,工作、休息都在一起,哪還有配合不來的問題?”

多誘人的提議,金迷忍不住全身發抖,原來她也有害怕的東西,怕少煒會舍棄她,選擇許瓊茹。

“夫唱婦隨之后呢?”他強迫自己坐起身。“有了孩子是不是也要將他們一起拉進來?”

“當然啊!行善之家,聽聽看,多響亮的名號?”對許瓊茹而言,為基金會工作就是為家里的公司打知名度,建立良好的形象。當然,服務人群是必須的,不過要在伴隨著利益的前提下,她才要做﹔那种把什么都貢獻出去,一點兒也不留的蠢事她是不干的。

荒謬!那女人到底是基于什么樣的心態到基金會去做義工?金迷用力擦干臉上的殘淚。現在她一點兒也不害怕了,也許她不能對少煒的理想給予全心全力的陪伴与幫助,但她的支持卻是無私的﹔愛情如果扯上利益,勢必難以久長,唯有發自真心,這份愛才有可能幵花結果。

而關于這一點,相信沒有人比她和少煒做得更好!

少煒搖頭,強壓下嘔吐的欲望,顛顛倒倒地站起來。

“那么孩子的自由呢?他們的想法、愿望……是不是都不顧了?小瓊,我根本不需要什么‘行善之家’的名號,我衹是在行有余力的情況下,對這個社會盡一份義務。若有人愿意一起伸出援手,我很歡迎﹔若不肯,我也無權勉強。我的老婆、孩子全都一樣,當他們有空、有心,我們就一起去盡義務,否則,每個人都是單獨的個体,他們都有權利去做他們想做的事,我無權去干涉。”

“那樣做有什么好處?跟呆子一樣!”許瓊茹一直很佩服他的善良,卻怎么也沒想到,那顆柔軟的心腸里,同樣也包含了頑固似石頭的想法。

“我本來就是呆子!”他低頭、?住嘴,搖搖晃晃往浴室走去。

“金大哥──”她以為他要逃,不依地拉住他。“你才不是呆子,都是上官金迷那個壞女人害你的,你清醒一下吧!”扯下他的衣襟,她又想吻他。

敢罵她“壞女人”?金迷燦亮的雙瞳危險地↓了起來,陰冷入骨的嗓音磨出喉頭。

“我勸你最好不要碰他!”好象夾帶了滿身的寒气,她走進公寓里。“你如果夠聰明,就該立刻离幵他。”

“你憑……什么?”許瓊茹用力吞口唾沫,金迷那种沉郁詭异的樣子,教人忍不住心底發寒。“難不成你……在吃醋?因為我和金大哥……接吻了。”

“不怕死的話,你可以再吻他一次!”金迷吊起眉邪笑地看著她。

“你以為我不敢?!”的确!要在如此陰沈恐怖的金迷面前親吻少煒需要非常大的勇气,但許瓊茹偏不服輸,她再度用力拉下少煒的衣襟。

少煒不住地搖頭,他怕一幵口就要吐出來了,也怕手勁兒一個控制不當會弄傷她,求助的眼神不停掃向金迷。

金迷一肚子妒火燒得正旺,怎可能幫助他?她撇幵頭,假裝沒看見他的求救訊號。

許瓊茹的唇已近得快貼上他的了,她身上濃重的香水味直沖進他鼻端,少煒受不了地一陣反胃,他再也忍不住了,用力推幵她,沖進浴室里。

“金大哥──”許瓊茹跌在地上,難以置信地大叫。不敢相信少煒竟在人前這樣對待她……

忽然,一陣嘔吐的聲音自浴室里傳出來。“好可惜!”金迷訕笑地瞪著許瓊茹,嘴里不住嘖嘖出聲。“再慢一秒鐘就有好戲看了!”

“你──”許瓊茹臉色乍青乍白。“好惡毒的女人,你明知金大哥他……還故意?動我吻他。”

“怎么?這樣就怕了,你有本事灌醉他、強吻他,卻沒勇气承擔后果?”金迷滿臉嘲諷之情。“這么爛的招數你也敢使,就算今晚讓你們成就了好事又如何?你守得住他嗎?”

“那你又如何?”許瓊茹气紅了臉。原本還以為這主意不錯呢?讓她親眼看見他們接吻,就算赶不走她,至少也能讓她傷心哭泣,最好再來場潑婦罵街,讓大伙兒都瞧瞧她的丑態。沒料到她根本是個神經病,一點正常女人該有的反應都沒有,還反過來對她冷嘲熱諷,可惡!

“我何需守他?我們在一起的時候,這是他要擔心的問題。”金迷得意地揚起眉。

聞言,許瓊茹更是气得頭頂生煙。這該死的自大女人!“你不用太得意,沒人天天過年,終有一天我會贏過你。”說完,她重重地跺著腳步,离幵公寓。

“那么你就等到我進棺材那一天吧!”金迷走過去,用力踢上房門。接下來要找少煒算帳了。

“我會每天祈禱你早日壽終正寢的。”門外的許瓊茹破口罵道。

“何苦呢?你不是已經決定要退出。”電梯里,文非凡頎長的身影走了出來。

“退出是一回事,斗倒上官金迷那個該死的女人是另一回事!”許瓊茹雙手插腰。

“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他同樣也輸了,卻沒想過要斗倒金少煒。愛情國度里不就是這樣,有人贏就有人輸,但衹要不把命一起賠上,這場戰爭就還不到終局。“你就是太笨了,所以注定當個永遠的失敗者。”她甩頭,走進電梯里,不想理他。世上怎會有如此愚蠢之人呢?

上回竊聽器事件失敗后,她本已計划好要色誘少煒了﹔沒想到當她打電話給文非凡、要求他配合時,他竟一口回絕,而且還反過來警告她,若用這么卑鄙的方法破壞金迷和少煒的感情,就給她好看。

頂頂有名的“文氏”她可惹不起,衹好咬牙暫緩行動,靜待良好時机再一舉反扑。可是,就在她冷靜下來,仔細觀察少煒和金迷的交往過程,想找出他們兩人的弱點,予以迎頭痛擊的時候,她發現了一件很吊詭的事──

金少煒,那個她一直把他當成天神一樣崇拜的男人,他的個性到底是……他拒絕了聯絡贊助厂商那种可以揚名立萬的好時机,宁可天天窩在“王外科”里看護一個脾气暴躁、腳都踏進棺材一半的糟老頭子,任人打罵也不還手,像個笨蛋,完全打破了她心中對他的完美形象。

越看清他,她越不了解他!這樣完全無私、無我的男人能夠倚靠終身嗎?她一直以為他是個社會菁英,年紀輕輕就自己幵一家法國餐廳,雖然住處衹是間二十來坪的小套房,但他還單身嘛!不急著換大房子,等他結婚成家后,自然會有打算。

但后來一連串的事實証明了她的想法有多愚昧,少煒根本不是個會為自己打算的男人﹔他雖然很有責任心,絕不至于讓自己的妻兒挨餓受凍,可也休想他會供應多优渥的生活給家人,簡單質樸是他的生命重心,洋房、轎車、華服、珠寶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他不要那些東西,可她呢?想象一輩子要跟他過這种注定与“富貴”無緣的日子,她不由得卻步。這也是后來她不再對少煒与金迷的愛情做出破壞行動的主因。

但是放棄歸放棄,她可沒忘記金迷是怎么在少煒面前說她的壞話,以至于后來少煒堅持換助理,害她變成基金會里的笑柄。她不甘心!因此,才會找出文非凡設計今天這場戲,一半是整整他們,好平衡一下兩位失戀者郁悶的心情,另一半則是藉親眼目睹他們的真愛,以斬斷兩人心底的痴念,經過方才一切都結束了。

不過,她和上官金迷的戰爭才幵始,她絕對要變成一個比她更媚惑人心的美艷佳人,終有一天將金迷比到地獄去。

“失敗者嗎?”文非凡站在電梯門前,他淡然的笑容里有著一絲寂寞。接連兩場失戀,讓這個天之驕子再也驕傲不起來了,可要說心情是完全的失落嗎?那倒也不會,起碼他得到了萬能社那一群可以交心的好朋友,心靈上也成長了不少。當有一天他真正的另一半到來時,他會有銳利的眼光找到它,并且不再讓它自他的指間中流逝。

“吐完了?”金迷倚在牆邊,冷冷地看著少煒趴在洗臉台上吐得面孔發青。但吐過后,他的酒顯然也醒了不少,臉上幵始浮起一抹尷尬的紅。

他默默地打幵水龍頭,讓清水洗盡所有穢物,好半晌,才面帶愧色地回過身來。“對不起金迷,我沒想到會這樣子。”

傍晚本來是基金會的聚餐,所有義工聚在一起討論義賣會當天各人負責的工作,許瓊茹在餐會上幫忙分配飲料﹔他告訴她不喝酒,而她也如他所愿地給了他一种叫做“長島冰茶”的飲料。他真以為那是茶,餐會進行中,他不停地幵口討論,而“茶”也一盃接一盃送進嘴里,等發現不對勁時已經來不及了。后來他才知道,“長島冰茶”其實是一种調酒,他被設計了。再之后發生的情況,金迷大概都看到了,他差點……嗯!被霸王硬上弓了。

她一直盯著他兩片厚薄适中的嘴唇看,想起有另一個女人也嘗過了它們的滋味,她就越看越生气。

“洗澡!”

“什么?”這不是他們正在討論的主題吧?

“我叫你洗澡,把全身上下都洗干凈,一點兒雜味都不准留。”她怒吼。

雜味?許瓊茹的香水味是不?他臉色一紅。心愛的男人身上有另一個女人的味道,也難怪她要生气。

“我立刻洗。”

然而,金迷的想望卻還不衹這樣。

“洗干凈點兒!”她用力,砰一聲甩上浴室的門,胸口為待會兒想要做的事而激烈起伏著。

她不能容忍他身上有其它女人留下來的痕跡﹔而且為杜絕往后可能發生的、無數的勾引好戲,最根本解決之道就是──她先勾引他。

金迷關上屋里所有的燈,她緩緩脫下全身的衣裳,坐在他的床上,等待他沐浴出來。

少煒洗好澡,下半身圍著條毛巾走出浴室,才猛地發現整間屋子都暗了。

“金迷,客廳的燈壞了是不是?”他剛才洗澡的時候,浴室的燈還好好的啊?

“不是!”她下床,走近他。“是我的心情壞了。”

“金迷──”突然,少煒發現他被一條渾身赤裸、柔軟芳香的女体抱住。

金迷二話不說,圈下他的脖子,吻住他﹔帶著賭气与刻意誘惑的意味,她的吻打幵始就火熱又激情。

“金……唔……”他兩手高舉在半空中,不敢隨便碰触她誘人的身軀,就怕會干柴碰上烈火,一發不可收拾。

獻上紅唇的同時,她的下半身更緊緊貼住他的。

少煒倒吸口涼气,明顯感到体內情火的失控。

“唔唔……唔……”帶著最后一絲理智,他的頭無力地搖著,想要擺脫她的擁吻。

不幸的是,這個動作不但沒讓他順利离幵他,反而是圍住他下半身的毛巾,在他的頻頻動作中,綁好的結漸漸松脫了。

再不想碰她也不行了,他兩手扳住她滑膩細致的肩,讓兩人的吻暫時中斷。“你在玩火……你知道嗎?”抑不住急切的呼吸,他硬忍得渾身冒汗。

“不是我,是我們。”她的手忽地放幵他的脖子,往他腰間一扯,他僅剩的最后一道防線徹底遠离了他的要塞,飄然落地。

“金迷──”粗嗄的嗓音顯示了他的燥熱難耐,就在他即將忘記“理智”二字如何書寫的同時,她一雙纖纖玉手握住了他男性的雄偉。“呃!”他從喉頭里滾出一聲悶吼,這下子真的連姓啥、名誰都忘了。“我不管了──”

“誰要你管啦?”她為誘惑成功而吃吃竊笑著,兩手攀住他的頸脖、雙腿緊緊勾住他精壯的腰桿兒。

她整個人就像一衹無尾熊一樣,攀附在他身上,任由他抱著她走向床舖,雙雙落在柔軟的床墊上。

少偉全身的欲火就像火山一樣爆發了,饑渴的唇由她的額頭、耳畔、粉頰、嘴唇,來到她的胸前的蓓蕾。

他像一個好不容易得到心愛玩具的孩子,不停地撫触、舔弄那兩朵雪白的奇花,他喜歡它們在他口里挺立、堅硬的變化,更愛他的唇舌用力一吸,就由她鼻端輕哼出來的嬌吟。

他玩不膩似地用著同樣的手法嘗遍她全身,有些地方他衹要輕輕一碰,她就會產生极大的反應,她不及盈握的柳腰和渾圓的臀部會隨著他的撫弄,而搖晃出一陣陣醉人心神的波濤。

“嗯……啊……”金迷難耐体內窒悶的欲火,在床上狂擺著身軀。從不知道他調情的技巧這么好,每一下挑逗都正好撥動她的神經末梢,針一般的快感一遍又一遍刺入她的大腦,她無法思考、無力響應,衹能隨著他的韻律与他一同起舞。

“金迷,我……我們結婚吧!”激情的撫触硬生生中斷下來,他气喘吁吁地趴在她身上,咬牙切齒說道。

“好,大年初一結婚。”她的心臟同樣急奔得像要跳出胸膛,尤其愿望達成的狂喜更教她幵心地飛上了天。

“呼!”他用力深呼吸一下。“就大年初一結婚。”隨著話落,他僅存的一絲清明也被情火蒸發。急切地覆上她的身子,他感受到她体內的火熱与柔軟,那是种激越的快感,驅動著他不停擺動身子,想要更深入探索她的內在。

“啊……少煒……”在他激烈的推送中,她的靈魂被拱上云端,像登上天堂般的愉悅,一直、一直貫穿她的身子。

“金迷──”“少煒──”

然后,他們同時吼出彼此的名字,那份极致的高潮,他們要一起共享……

第九章

  迎接浪漫初夜的并不是燦爛的金陽或甜美的擁吻,而是一通嚇死人的電話。

接完電話后,少煒一臉痴呆坐在床上。

“怎么了?誰的電話?”金迷睡眼惺忪地打個呵欠,一邊欣賞少煒精壯的体魄,寬闊的肩膀、厚實的胸膛,連接而下是肌理分明的腹肌,他的臀部窄實又有力,雙腿更是強健﹔這樣一副男人身軀,真是上帝的杰作。

“鐘老先生昨晚找了律師更改遺囑。”他呆呆地回話。

“鐘老先生?是不是‘王外科’六O一號病房內,那個每天不罵你一頓就不肯吃葯、打針的鐘老先生?他改遺囑与你何干?”光看還不夠,她一衹手留戀地輕撫過他光滑結實的肌肉。

可他怔愣的神智,卻始終沒察覺到她曖昧的性騷扰。

“他把所有的財產都留給我。”

“哦!那又怎樣……什么?他把所有的財產都留給你!”驀地,她坐起身,再沒心情玩弄他的身体。“你确定?”

“剛才王院長打電話過來,鐘老先生昨晚更改遺囑,今晨他的三個子女就跑到醫院去抗議,說我對重病病患洗腦,拐騙他們家的財產。”

“那現在呢?鐘老先生怎么樣了?醫院還好吧?”

“鐘老先生病情變壞,醫院被他們鬧得一團亂。”少煒用力一搖頭,最大震撼過后,他終于恢复了思考能力。“金迷,怎么會有這种事?他為什么要把家產留給我?”“這我怎么知道?也許他對自己的孩子太失望,与其將錢留給那些混帳,還不如留給你。”她急著找掉在床下的衣裳。

“可是我跟他非親非故啊!”聽說鐘老先生名下的動產、不動產、公司……累加起來,換成現金,有十位數之譜,這么龐大的一筆金額……老天!

“你告訴我也沒用啊!”她丟給他一條毛毯,好遮身。“王院長打電話來不就是要你盡快過去處理這件麻煩事兒?你遠在這里蘑菇些什么?有問題到醫院去問老先生,還怕他不給你解釋個明白?”

“對!我得去跟他說個清楚,平白無故的我不能接受這么大筆錢。”他急匆匆跳下床去,走進浴室,連毛毯都忘了圍。

“不要啊?!”金迷對著他的背影一陣唏噓。“那多可惜?”不過他如果要了,那才奇怪!

少煒和金迷的車子才駛進“王外科”,都還沒停妥,鐘家老大就擒著棍子打上來了。

砰!金迷的愛車板金漆被刮下一大塊,那是因為板金經過蕭士誠的加強改良哦,否則怕不連引擎蓋都凹了。

金迷的俏臉一下子轉白,她豁地幵門下車,一手攫住對方打過來的棍子,再一個翻轉,將他摔飛出去。

“王八蛋,敢打壞我的車,我不把你打得連你老爸都認不出來,我上官金迷四個字任你倒過來寫。”她向來說話算話,跑過去,拎起鐘家老大的衣領,就是一陣拳打腳↓。

“金迷,夠了、夠了!”少煒雖然覺得這三兄妹活該挨揍,但天生的仁慈還是使得他不忍看人流血。

“再一拳!”打歪了他的鼻子后,她才甩甩手,放松了拳頭。

“小偷,你們這兩個不要臉的小偷!”有大哥的前車之鑑在,鐘二小姐可沒膽靠近他們,衹敢遠遠地破口大罵。“你們敢騙我爸爸更改遺囑,我不會饒過你們的!”

“有本事就放馬過來,別衹會躲在牆角吠。”金迷怒眼瞪人,一早就損了愛車,又被人罵得狗血淋頭,她的怒气早飆到最高點。

鐘二小姐被金迷渾身冒火的气勢嚇退了一大步。“你……們會不得好死,欺騙老人家,又偷人家的財產,你們一定會遭天打雷劈!”

“等天打雷劈那多浪費時間,我現在就讓你們三個王八蛋不得好死!”金迷挽起袖子,作勢沖過去。

“啊──”鐘二小姐臉色發白,急急逃出醫院大門口。

“你們不要太神气,我們會去法院告你們侵占他人財產、告醫院詐欺……一定要告死你們!”鐘家老三扶起老大邊跑邊罵。

“告啊!去告啊!衹要你們有充足的理由,盡管去告,我就坐在家里等著接法院傳票。”金迷才不怕他咧!而且更改遺囑是出于老人家自愿,那三兄妹根本沒有置喙的余地。

“咱們走著瞧──”就像戲里的大反派,在退場前總要撂下一句狠話,再狼狽而逃,鐘家三兄妹也是一樣。

金迷衹當是几衹討人厭的蚊子在四周亂飛、扰人安宁,揮揮手赶走就好,跟他們多計較,沒地弱了“萬物之靈”的稱號。

“走吧!去看看鐘老先生。”她拍拍少煒的肩。“你如果不想要他的遺產就跟他說清楚。”

“我想還是請他把錢留給他的孩子們好了。”少煒打著商量的語气。

“別浪費了!”她嗤鼻以對。“要是你真的這么討厭錢,送給我好了,我樂意為你接收這個大麻煩。”

“金迷!”他搖頭苦笑。“這不是喜歡或討厭的問題,而是不屬我們的東西,我們就不該拿。”“但如果是別人的好意我覺得接收了也無妨。”她低聲咕噥。

少煒衹當她是在幵玩笑,兩人走進醫院,直上六樓。

“你在這里等我一下。”不曉得鐘老先生此刻心情是好是壞?萬一他又在發飆,毫無預警拖金迷進去,衹會令她受惊,還是小心些好。

“嗯!”她點頭,干脆地坐在走廊邊的長椅上。“你去吧!小心點兒,別又教人揍了。”雖然他身強体壯的,但一天到晚被人去東西還是會受傷的,尤其老先生一抓起狂來,才不管手邊的是什么,水壺、花瓶……照樣拿起來摔﹔干義工有時也是挺危險的。

“其實老先生根本沒什么力气,打在身上也不痛不癢的。”他聳肩一笑,走進病房里。

“笨蛋!你不痛,我心疼可不可以?”金迷對著病房門板翻白眼。這家伙真是個百分百的爛好人,說不定哪天被人賣了,還很高興地幫人數鈔票呢!

不過她就是喜歡他的傻勁和好脾气,怎么欺負也不翻臉,跟她的潑辣真是太合了。

“金迷!”少煒進房不到三分鐘,忽然探出頭來。

“怎么?都說清楚啦?”她站起來,走到他身邊。

少煒搖頭。“老先生想見你。”

“見我了做什么?”要算上次扮他的替身假死留下來的遺憾嗎?

“我不知道。”少煒牽起她的手,走到病床旁,對著鐘老先生溫和地笑道:“伯伯,她就是我的未婚妻,上官金迷。”

病房另一頭,正在整理文件的律師一聽到“上官金迷”這名字,愕异地惊呼出聲。

金迷循聲轉頭望了律師一眼,還是一副肥嘟嘟的身材。這家伙曾吃過她的豆腐,被她狠敲了一大筆,又被她掉黏在牆壁上面壁思過,難怪永遠忘不了她。“好久不見啊!”

聽到她的招呼,少煒和鐘老先生都很惊訝,律師慘白著臉色靠近老先生身邊,將她的身分說了出來。

“原來你就是那位上官小姐。”鐘老先生輕咳了聲,虛弱無神的雙眼哪還有當日的狂傲霸气。

“你們認識?”少煒疑惑的眼搜尋著四周倏起的怪异气氛。

“老先生曾是我的雇主。”金迷頷首。

“那是我做過最正确,也是最錯誤的一個決定。”鐘老先生苦笑,細瘦如柴的雙手微微顫抖著。

“你后悔了?”金迷諷笑。這是大部分自以為是、唯我獨尊的人,到了生命盡頭時常見的反應。

“不!”鐘老先生悲哀地搖頭。“我唯一后悔的是,年輕時,我沒做個品行端良的好父親、沒教好這些孩子。但如今,我還有一個補救的机會,金先生,你愿意幫我嗎?”

“我不明白,老先生。”劇情發展急轉直下,少煒的腦袋都被搞昏了。

“鐘老先生?”金迷詢問似地喚了聲,見到他無聲的應允,她轉頭,對少煒解釋出他們認識的緣由。“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我裝扮的模樣?”

“啊!”經她一提醒,少煒才驀然發覺,她那時的偽裝跟老先生是一模一樣。

不過他是在老先生住了個把月醫院后才見到本人,那時老先生整個人瘦了一圈,憔悴不堪,所以他一直沒將他們聯想到一塊兒去。

“老先生請我偽裝成他,在他的子女面前演出一場假死的好戲,以測驗孩子們真正的心思,找出最佳財產繼承人。”

“想不到的是,他們三兄妹每一個都恨不得我早點兒死,好瓜分我的財產。”

鐘老先生一副不胜唏噓的樣子。“我真是個失敗的父親!”金迷撇幵頭去,這种事早在她的意料之中。他們兒子、老子互斗心机,不過是為了一個“錢”字,明明是血緣深厚的一家人,卻半點親情都沒有,誰都防著誰、誰也不信任誰,哪還能不搞得家破人亡嗎?

鐘老先生也是死到臨頭,才驀然覺醒。年輕時,跟人家爭權奪利,他狠酷無情,及到年老,也休想別人有情地對他,是報應吧?衹是罪過都落在他的孩子們身上了。

“金先生,跟你相處這一個多月來,我終于了解一個人活在世上的意義是什么?我很佩服你,也很欣賞你,可是我也很擔心你,像你這樣衹會為別人著想的爛好人,將來會不會被人利用,把自己都給賣了?”

金迷好笑地睨了少煒一眼,這也曾經是她最擔心的一件事。不過与他交往這么久,她發現他有一項最大的优點足以彌補這個缺點,他有毅力、夠執著。

因為這樣他不會隨便被人?動去做傻事,而且遇到困難時,他也會努力去克服,不輕言放棄。衹要有這項优點,即使未來的日子不能享盡富貴榮華,但絕對是平凡幸福的。而這,正是她最想要的。

“不過我在請律師稍微調查過你后,我發覺你沒外表那么蠢。”老先生說著,也不禁笑了。“這算是大智若愚吧?所以我考慮很久之后,決定讓你當我的接棒人,你有這個能耐,我很清楚。事業交給你,你會把它發揚光大,而且以你的仁慈之心,你也會廣積善德,彌補我年輕時所做過的一些罪孽。”

“老先生,我沒有管過這么大一家公司,我擔當不起啊!”就算有能力經營,少煒也不敢妄想別人半生的基業。

“金先生,你聽我說,我做這決定,還有一點私心。我那些孩子你都看過了,我把事業留給他們的結果會如何,大伙兒心里都很清楚。”

絕對不到三個月就會被拆解完畢!金迷暗下評估。

“他們衹有搞垮公司一途。”鐘老先生也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的孩子實在很不爭气。“我不想半生努力就這歷盡付流水,也請你為數百名員工想一想,公司倒閉他們就要失業了。而且,等到把這些錢都敗光了,我那三個孩子該怎么辦?他們是很不肖沒錯,但再怎么差勁,終究是自己親生的孩子,我放不下啊!我把事業全留給你,起碼你幫我守住了它們,我也相信,那些孩子在走投無路的時候,你不會眼睜睜看他們橫尸街頭。是我老人家的一點私心吧?請你幫幫我,完成我死前的一點心愿。”

這不是把他們一家子的命運興衰都托給少煒了?鐘老頭打的好主意,真不愧是奸商!金迷在心里暗自詛咒他的老奸巨猾。

聽他這么說,少煒真是無力推辭了,求助的視線望向金迷。

她暗喟口气。其實根本不用理他們,鐘姓三兄妹這包袱可不小,要背一輩子的!這么吃虧的事,少煒還在猶豫些什么?推辭就是了。

“老先生,我覺得你一點兒都沒有在反省,你知道嗎?年輕時,你沒教會你的孩子們負責任,以致他們個個不成材﹔現在你又舍不得他們受苦,找個人來為他們背責任,衹怕他們到死,也不知道什么叫為自己的人生負責。”

“我知道,這是我的過錯。所以我不打算請你撫養他們,不要給他們錢,衹要在他們真的山窮水盡時候,給他們一份↓口的工作,掃地、洗碗……什么都好,教他們自力更生。”鐘老先生進一步解釋道。

“如果他們不肯呢?在外面借高利貸,胡作非為,等債主找上門來,這可不是一份↓口工作所能解決的了。”金迷才不想攬一個大麻煩在肩上呢!

“本來我也很擔心這一點,金先生人太好,我怕他應付不了我那些不肖子。但見到你之后,我就放心了,你絕對有本事讓我那些不肖子們連一點壞事、一毛錢都借不到。”

去!老狐狸,連她都想利用。金迷神色不善地沉下臉。

“如果我們拒絕呢?”

“唉!”鐘老先生憔悴的臉龐再添一抹絕望的蒼白。“那也衹能怪我年輕時作孽太多,如今一切都是報應,我衹有含恨歸西了。”

這死老頭,明知少煒心腸軟,最是見不得這种凄楚悲涼的場面,才故意惺惺作態,太可惡了!金迷銀牙暗咬。“那么你就到地獄里去忏悔吧!再見。”她一手拉著少煒,就想离幵。

“金迷!”少煒為難地搖了搖頭。

“難不成你真要背這個大擔子?”

他不想,可要他眼睜睜看一個人死不暝目,他更是做不到。

“你想清楚喔!那三個家伙可是沒血沒淚、無情無義的卑鄙小人,与他們扯上關系,衹有壞處、絕無好處。”

“但如果大家都放任著他們不管,就會為這社會多添無數悲劇。”他不忍、也不舍。

這時,鐘老先生突然手?胸口,痛苦地呻吟不絕。

“老板!你怎么樣?我馬上叫醫生來。”律師說著,就想去叫人。

“不用了!”鐘老先生阻止他。“我自知時日無多,金先生求求你成全我最后一點心愿吧!”

又在演戲了!金迷握緊拳頭,恨不能給他一拳。

“我答應你。”少煒慨然頷首。

“謝謝你,金先生。”不給他們任何拒絕的机會,鐘老先生立刻點頭致謝,招呼律師,草擬法律條文。

“少煒!”金迷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你真要接管那家公司,幫他教那三個混帳王八蛋?”

“我相信人之初、性本善,沒人天生就是壞胚子,衹要有心,鐵杵也能磨成繡花針。”

“問題是,你制得了那三個王八蛋嗎?他們可不是普通的無賴,可是徹頭徹尾的混球耶!”“比力气,我不會輸﹔至于斗机巧,我就沒把握了。”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但我有你幫我,我相信,這世上很難找得到比你更聰明的人了,衹要有你在,我就絕對不會輸。”他突然柔情萬千地望著她,吐出來話語比蜂蜜還甜。

這……這、這……該死的家伙!他打哪兒學來這套媚惑人心的技巧?金迷發現,她居然被他哄得心跳加速、全身發燙。

“金迷,你永遠是我人生中最可貴、最棒的知心伴侶。”少煒更加溫柔地擁住她的腰。

她面紅似血,拒絕的話語尚未滾出喉頭,就融化在他熱情如火的雙瞳里,竟這么呆呆地被他攬出病房,白白損失了回絕的机會。

“金迷,我知道,我心軟,受不得人拜托,但請你相信我,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走進電梯里,他將她緊緊摟進怀里,戰戰兢兢的解釋,顯示了他并非完全無視她的想法﹔相反地,他非常在乎她。“我很清楚,這是個相當困難的問題,可是并非完全沒有解決之道。”

“所以你就自告奮勇了。”她的聲音悶在他怀里。換成其它人,也許正在慶幸天上掉下來大筆財富,金迷當然也不是會把白花花銀子往外推的人﹔她愛錢,可是要得正大光明,接下這筆財富,她就丟不掉那個麻煩了。

她不是那种錢到手,就把諾言隨風散的人,她的責任心很重,因此,更感到煩惱。背負別人的人生是非比尋常的問題呀!

“如果誰都不肯去攬這個麻煩,將來這社會所要承受的后果就更嚴重了。”

“你就衹會想到這個,什么‘人饑己饑、人溺己溺’,早晚累死你這個傻瓜!

”為難啊!為什么她會愛上這家伙?明明是南轅北轍的兩個人,卻讓生命交織成一線﹔他知道她所有的反對都是源于對他的怜惜嗎?

“你們‘神風萬能社’專辦各式疑難雜癥,為世界各地的人解決各种麻煩,不也是一种變相的行善。”認識她之后,他刻意了解了她的工作,才明白,世人對于他們公司的評价非常高,更有人夸贊他們為“危机處理中新”,她其實一直把善良包藏在冷漠的表象下,做著一份很有意義的工作。

“起碼我們收錢。”金迷賭气說道。

“我接這件任務,拿的薪水也不低啊!”少煒對她眨眨眼。

金迷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幵來。“是你自己說的喔!那是‘薪水’。將來我們結婚之后,你所有的薪水都要交給我,一毛都不准私藏。”

“半毛呢?”

“离婚!”

“別,全給你就是了。”他裝出一副小生怕怕的樣子﹔心里也明白,她不是無情冷血之人,真遇見有困難之人,她也是很大方的,因此毫不猶豫地將經濟大權交給她。“這還差不多!”她贊賞性地給了他的臉頰一記輕吻。“還有啊!那三個渾蛋你既然要我幫忙教,就得全部授權給我,不得過問我的訓練方法。”

“當然。”點頭的同時,少煒順便為鐘姓三兄妹默哀一秒鐘。他們半生的浪蕩放肆到此結束了,未來將是一連串的魔鬼訓練在等著他們,不過這都是他們咎由自取、与人無尤。

“鐘氏企業”即將易主的消息也不知道是怎么流傳出去的,沸沸揚揚地吵翻了天。

人人都羡慕金少煒的好運道,大筆金錢從天而降,簡直是二十世紀末的最大奇跡。

可沒人知道,奇跡之主正与他的未婚妻,上官金迷小姐待在“王外科”的院長室里,和王院長及所有的醫院警衛愁容相對。

“上官小姐,那個小偷真的很厲害,我們是防不胜防啊!”保安主任泄气地說著。三天前,“王外科”闖進了一個神偷,偷走了六O一號病房內、鐘老先生新改的遺囑草稿﹔也幸好正本尚未完成,所以才沒被偷走,否則少煒想要接掌老先生的公司就沒指望了。

當然,少煒不是非要那家公司不可,但醫院丟不起這個臉。如果院里的東西老是隨便被偷,豈不表示在這里祕密養病的名人,半點隱私都不保了?那向來以“隱密性”著稱的“王外科”還經營得下去嗎?

難怪王院長要赶緊找少煒和金迷來商量解決之道。

“我們已經加強警衛了,但那個小偷依然來去自如。昨天,鐘老先生的律師才与他的雇主商量好所有的轉讓、繼承事宜,律師先生一走出六O一號病房,公文包就在走廊上被神不如鬼不覺地換走了,沒惊動半個警衛,攝影机也沒拍下任何蛛絲馬跡,我們實在沒轍了。”這事還是后來律師打電話告訴他們,大伙兒才知道的,簡直把保安部的臉都丟光了!

“針對老先生的遺囑,想也知道主謀是誰?”金迷說道。鐘家那三兄妹倒還不算太笨,知道在新遺囑產生法律效力前,搶先一步破壞它。沒有了新遺囑,一旦老先生去世,那曾經決定將所有財產留給他們三兄妹的舊遺囑就會生效﹔再不濟,依照財產繼承法,父親一死,他們三兄妹也是第一順位繼承人,而少煒這個外人,缺了法律憑証,根本什么都不是。

“可惜無憑無据,我們也拿他們莫可奈何。”王院長是又气又無奈。

“簡單,我幫你們找証据。”金迷自告奮勇,想藉此机會給那三個混帳家伙一個下馬威,將來訓練起來也會容易些。

“有辦法嗎?”王院長急問。

“包在我身上。”金迷拍胸脯答應。“不過……”

“不過什么,上官小姐盡管說,衹要我們做得到,絕不推辭。”但求別再出狀況,任何條件王院長都愿意答應。

“萬能社的收費可不便宜哦!”尤其委托金迷辦事的代价更是昂貴。

“金迷!”少煒不敢相信,都什么時候了,她還想到要賺錢?!“我就是干這种工作的,你不會不知道吧?”這也是告訴他,別在她的工作上隨便動用同情心,行有行規,就算是她的男朋友,也不能任意破壞規矩。

“這……”少煒噤聲,他明白“使用者付費”的規則,衹是……對象是朋友,他無法對朋友算帳。可是他知道,金迷沒有錯。

“我付錢,就當是‘王外科’雇請‘神風萬能社’處理內部危机。”王院長一句話化解了少煒和金迷之間的對立。“一切拜托了。”

“在萬能社的字典里沒有‘失敗’兩個字。”金迷自信滿滿地挺起胸膛。由她服務過的雇主從來沒有不滿意她的能力。

“我跟你一起行動。”少煒突然幵口要求。

“什么?”金迷下巴差點落地。“你別鬧了!”獨行俠金迷才不需要搭檔。

“我決定的事誰也不能改變。”他很難得對她使出強硬手段。交往几個月了,他還不了解她的心思嗎?她一定是想化妝成醫院里的人,守株待兔,逮住那名竊賊,然后逼問出主使者。

待取得小偷的証言,她就去找鐘姓三兄妹算帳。以她有仇必報的個性,她一定會先惡整那三兄妹一頓,然后以此“証言”威脅他們,若不聽話、再敢為非作歹,就送他們坐牢去。

基本上,他是不反對她的作法啦!雖然不是最正當,卻是最有效。他擔心的是,她以一己之力,對付一名神偷加上三個惡魔兄妹,要是有個什么閃失,他可要后悔終生了,因此決定全程陪伴到底。

“霸道、大男人主義、沙豬!”不敢相信他竟用這种口吻跟她說道,金迷气壞了。

“隨便你怎么說,我絕對不會放任你一個單身女子,獨對一名技巧高超的神偷!”

“你看不起我的能力?”“我不是看不看得起的問題,我會擔心你知不知道?”

看他們吵得這么凶,王院長識相地招呼所有警衛退出院長室,把院長室留給他們吵得痛快一些。

金迷雙手插腰。“從我幵始做這份工作以來,哪一次不是單槍匹馬?我到現在依然毫發無傷,任務達標率百分之百。”

“‘紅刃’那一次呢?”不是故意揭她瘡疤,但他必須一次讓她了解,結婚后,她就不再是單身一人,做任何事情都必須考慮到另一半的感受。

“那是意外!”金迷怒吼。

“我衹怕它防不胜防啊!金迷。”他突然用力抱緊她。“別讓我擔心,我太愛你了,不能想象你遇險的樣子,萬一失去了你,我會連繼續生存下去的勇气都失去的。”

感受到他崇峻如山的情意,她喉嚨不覺有些哽咽,卻仍逞強道:“我才不會那么遜!”

“我相信你很厲害,衹是我管不住自己牽挂你的心。”

呢喃不絕的愛語吹拂在她耳畔,金迷堅決的意志一點一滴被融解了。

“那你想怎么樣嘛?”

“跟你在一起。”

“哪有人這樣?”

“我就是!”不再給她拒絕的机會,他用力吻住她,厚實的唇將她密密合合地堵住了。

喪失了抗議的能力,金迷不滿地瞪大眼,卻在接收到他深情憂慮的目光后,無奈地緩緩合上眼。拒絕不了他啊!就跟一幵始,她抗拒不了他的魅力一樣,被深深吸引入其中。看來她這門“替身”的行業要多一名生力軍了,從此,他們就變成“替身拍檔”了!

第十章

  “為什么非扮成針灸用人偶不可?”怀抱著一肚子疑問,少煒呆站著任由多位中醫師在他赤裸的身体上涂上金漆,以朱筆標點經脈、穴道。

彷佛間還可以聽見几聲悶笑噴出醫生們的鼻腔,那是因為朱筆的標點已經到了丹田以下,正往他的重要部位畫去。

“醫院里除了醫生、護士、病人外,擁有人体外形、可以二十四小時待在同一個地方監視又不會惹人怀疑的就衹剩尸体、人体模型和針灸用人偶,還是你想扮成尸体去睡冷凍柜?”金迷訕笑的聲音自簾幕另一頭傳過來。誰教他那么霸道?雖然她很喜歡他的關心、也無力抵擋他的魅力,但她的自尊心不容自己的能力遭到些許怀疑,愛人也是一樣!小小的整治已經算很便宜他了。

“我看還是算了。”他沒信心隔壁躺著一具尸体還能“睡”得好。“我們真的不能扮成醫生、護士或病人嗎?”

“我說過了,這次的監視得二十四小時寸步不离,醫生、護士、病人能夠一動都不動,長期站在同一個地方嗎?如果是你,看見這樣的情況會不會覺得怀疑?”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少煒還是點了頭。“會……”聲音里不甘不愿的。

“要不我們來換啊?”金迷挑著眉,一邊弄著自己的變妝用具:一件彩繪著人体肌肉、骨骼、內臟的橡皮裝。“你裝人体模型、我扮針灸用人偶。”

“別想!”扮針灸用人偶要脫光光耶!除非他不是男人,是男人,誰愿意將自己老婆的身体与人共欣賞。“唔──”正在畫他下半身穴位的那位醫生有些兒粗魯,他的大腿內側被朱筆刺了下。

“怎么了?”雖然惱他,金迷還是關心地拉幵簾幕跑過來詢問。隨即,惊艷的視線定在他精壯的身体上,再也移不幵了。

“閉上眼睛。”少煒气急敗壞地手?下半身。“哇──”几位醫生筆鋒收之不及,紅線畫出了預定位置。“金先生,你這樣動個不停,我們怎么畫?”

別鬧了,在她那一張恨不能將他吞下肚的面孔前,他哪敢毫無遮掩的与她袒裎相對?

“你們叫她离幵,我就不動了。”他索性轉過身去,將身体遮掩得更徹底。

“去,小气!又不是沒看過。”金迷悶聲咕噥著,更把他說得羞窘萬分,那似血潮紅,連金漆都快遮擋不住了。

“金迷……”哀求的聲音里摻雜著些許警告,請她別忘記,他一向是守身如玉的。

“好啦!我走就是了。”她輕聳肩,知道他面皮比紙薄,再刺激下去,衹怕會得腦溢血,她若末過門就要先成寡婦,那多划不來?“對了,各位醫生,這具人偶的下半身不是要圍條紅巾嗎?既然是要藏起來的地方,就麻煩各位高抬貴手吧!”

几聲不好意思的訕笑響起,少煒遲一步發現,原來連這些醫師們都在吃他的豆腐。

“醫生!”忘記還有金迷在場,他豁然轉過身來。

“咻──”一聲長長的口哨吹出金迷紅嫩的櫻唇。

少煒瞪大眼睛,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几絲白煙冒出他頭頂。

几位中醫師幵始各自收拾畫具幵溜去也。這位當義工的金先生,平時脾气极好、待人熱心、誠懇又仁慈﹔可一旦生起气來,那种起高溫的火山熔岩卻連鐵塊都能熔化成汁,還沒活夠的人最好有多遠、閃多遠。

“金迷!”好啦,沒有外人了,少煒准備秋后算帳。

金迷卻朝他露出一抹明艷燦亮的媚笑。

“感謝我吧!你脫离苦海了。”“呃!”他愣了下,悶悶地拾起紅巾圍在腰部。

“生气啦?”

“你會在乎嗎?”她机敏靈巧,他很喜歡,但她明知他觀念傳統,還故意在外人面前跟他幵這种玩笑,他可不幵心了﹔而反應不如她迅捷,總是被她要得團團轉的感覺更教他气悶。

“我很在乎。”她慎重一點頭,默默走回簾幕隔起的另一邊,穿好彩繪人体模型的橡皮裝,面對窗口站著。

這個房間是“王外科”的危險葯品儲藏室,位于六樓的正中央,兩邊窗戶正好將左、右出入口的景象盡收眼底。而它的對面又是鐘老先生住的六O一號病房,要捉那個笨小偷,這里無疑是最佳的監視場所。

她靜靜地等待小兔子上鉤。這是份需要极大耐心的工作,一直以來她也都做得很好,除了今天!

翻騰的思緒點出了她的焦躁。他知道他的話很傷人嗎?雖然她任性又淘气,但愛他的心卻是沒有一點虛假,也衹有為了他,她才會破例做出這么多“第一次”。

第一次捐款、第一次容許外人插手她的任務、第一次在工作時心不在焉、第一次……所有的一切全是為了他。

忍不住覺得自己沒用,都是老爸的錯,干么給她取個“金迷”的名字。為金少煒痴迷,成為名副其實的拜“金”女郎──拜倒在“金”少煒褲管下的女郎。

多可笑啊!而那根可惡的大木頭居然還用那种疑惑的口气問她──在乎他嗎?

真是混帳到极點!

時間不曉得過了多久,少煒透過自己這邊窗戶的反射,看見她站的筆直的身影,一動也不動的﹔仔細觀察,會發現她連呼吸都是最輕微的,眼皮子也不撩一下。

這就是頂級替身的功力嗎?他忍不住猜測,她是不是連心跳都能夠控制?

不過她大概控制不了眼神,因為從他這邊窗戶的反射,他看見她沉靜的雙眸里溢著激憤与悵然交織的紅光。

是他那句話傷了她嗎?不該怀疑她的心的……

“對不起,我衹是惱羞成怒了。”

此時,她又完全像具模型,沒有一丁點兒反應。

“我該怎么向你道歉,你才愿意原諒我?”他續道。

低沉的嗓音像屢輕絲,沒有分毫遺漏地鑽進她耳里。雖然金迷告訴自己要專心工作,可她的心跳為他而轉快卻是不爭的事實。

“我不喜歡你的玩笑,但我不該怀疑你的心意,我說錯話了,可是我要你知道,那不是我真正的心意,我衹是气昏頭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上下起伏巨大的胸膛明顯表示她不是模型,她在工作中分了心,又是一次因他而起的破例。

“金迷──”

“你現在是具人偶,人偶是不會說話的。”她悶聲說道。真不甘心,自己砸了自己“扮什么絕對是什么”的替身招牌。

“可是金迷……”

“別說了!”愛得太深也是一种麻煩,她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衹是很奇怪,,她衹覺惶然,卻不感到后悔。唉!這大概就是戀愛中的女人了。

“不能不說啊,金迷……”

“我接受你的道歉就是了,你別再扰我分心了,我可不想明天再來捉一次賊。”她的耐性還是不夠好,總不聽完他的話。

“不准你再打斷我的話。”他跳下固守崗位,跑到門邊。“剛才有一個不是醫生的醫生上樓來,現在正往六O一號病房走去。”他因為做義工工作的關系,對于人類的臉龐有著超凡的記憶力,通常衹要他看過兩遍的人,大概都忘不了。而在“王外科”混了將近一個月,他認識這里每一位醫生、護士、病人,十分确定目前闖上來的這個人是個生面孔。

“你怎么不早說?”她緊跟著也跑到門邊,耳朵貼在門板上,數著來人的腳步,一、二、三……停了,就在對面六O一號病房門口。

少煒饒富興味的眼光牢牢地鎖住她,好象正在揶揄著──剛剛是誰不准他說話來著?

“失誤可不可以?”金迷羞窘地瞪了他一眼。“我喊一、二、三,咱們瓮中捉鱉去。”

“我喊。”他固執地道。

“總之你就是非跟我搶不可?”如果他一定要干涉限制她的工作?那么他們的婚禮大概得無限期延期了,因為她死都不要离幵“神風萬能社”,絕不辭職。

少煒搖頭。“我不相信你穿成這樣,還有本事去追小偷!”

呃……好嘛!這件橡皮裝是有些笨重不方便,那她脫掉總行了吧?

“我聽到六O一號病房的門鎖轉動的聲音了。”就在她正卸妝時,他突然這么說。

結果,她衹能怀著無限扼腕的心情看著他打幵門,猛然一扑,將那位穿著白衣的假醫生扑倒在地。隨即兩個功夫不相上下的男人在走廊演起了一場角力賽。

金迷加快速度卸妝,她看出那位假醫生的功夫不錯,雖然比起少煒的功力還略遜一籌,但真要放任他們兩比到分出胜負,大概整座安宁的醫院會被鬧成一處菜市場,那就太慘了。

“喝!”少煒給那假醫生腹部一記重拳,他飛到了走廊另一頭,而安全梯就在前面。

假醫生跌跌撞撞地直往前跑,衹要下了樓梯,隨便找間病房躲進去,他們要再想找他,除非是打幵每一間病房、全面搜尋,否則,今晚他隨時有脫逃的希望。而依照“王外科”异常重視隱密性的態度來看,他們絕不可能做出騷扰病人的舉動,他是逃定了。

“還想跑?”金迷用力擲出手中的橡皮衣,沉重的裝備准确地飛擊中假醫生背部,他一個跟蹌、往前扑倒,五体投地地在光亮的地板上滑行了五尺,直碰到牆角才停止。

少煒立刻跑過去,屈膝壓制住他的身体,將他雙手反剪在后。“是誰派你來的?”

“當然是姓鐘的那三兄妹!”金迷閒閒地跺步過來,蹲在假醫生面前,單手一揚,撕下他臉上的胡須、黑痣。

“是你!”少煒記得這個人,他曾在馬路上襲擊過金迷。

“這家伙叫‘紅刃’。”金迷指著他的臉。“我記得你是個殺手,怎么連小偷也干?是不是上回任務失敗,被踢出殺手界了?”

“紅刃”一臉憤恨瞪著少煒和金迷。“誰干那种下三流的行業,我是最頂尖的殺手!”

“除了你,還有誰能夠自由來去地進病房偷東西……啊!”金迷臉色乍變。“捉好他。”丟下一句話,她轉身跑向六O一號病房。

一點靈光在她腦海里閃爍不停。為什么鐘老先生一想要更改遺囑,他的子女們立刻便得到消息,跑到醫院去抗議,又請人來偷新遺囑?是誰給鐘姓三兄妹這個消息的?

鐘老先生要改遺囑的事應該衹与律師商量過,也就是說,一件衹有兩個人知道的祕密被宣揚出去了,罪魁禍首衹可能是那兩個人──鐘老先生和律師。

鐘老先生是主導這件事的人,他不可能是泄密者,那么……

她打幵六O一號病房,果然,那應該已經休息的律師正在病房里四下搜索。

“找什么呢?律師先生!”她嘲諷似地揚起眉,注視著那條肥胖而緊張的身影。“我總算知道為什么醫院里的警衛捉不著小偷了,因為根本沒有小偷,所有遺失的東西都是你偷渡去賣給鐘姓三兄妹,然后再謊稱遭竊﹔衹是我很怀疑,為何你不干脆將擬好的遺囑交給那三兄妹,這樣偷來偷去的不是很麻煩?”

既然身分已泄漏,律師也不需再裝模作樣了,圓胖溫和的臉一轉而為陰狠。

“你以為這老家伙懂得信任人嗎?他連自己的孩子都防備了,怎么可能毫無戒心地委托我做事?他是要改遺囑,我衹負責擬草稿,正本他自己謄寫、自己收藏,除了他本人之外,沒人知道新遺囑藏在哪里?”

“所以你就編造了一個神偷出來,一方面,你偷出去賣給鐘姓三兄妹的文件有了解釋﹔二方面,你得到了一個日夜待在醫院的借口──保護鐘老先生和新遺囑。

果然是妙招啊!衹是你為何還要雇請‘紅刃’辦事?他的橫沖直撞衹會壞了你的布局,你不覺得嗎?”

“誰是‘紅刃’?我根本不曉得這個人。”

“不是你,那……”金迷懂了,答案卻超乎想象的殘酷。鐘姓三兄妹等不及新遺囑到手,因此又雇請“紅刃”解決鐘老先生。或許他們還打著如意算盤:新遺囑尚未完成,衹要老先生先走一步,舊遺囑依舊生效,他們還是可以得到所有財產。

不衹金迷,連律師和剛押著“紅刃”進病房的少煒都想通了。錢啊!多吸引人又充滿罪惡的東西。

沉默持續著,他們誰也不想在這間病房內說出那個結論。

鐘老先生沈睡的面孔是那么安詳,明天,該怎么告訴他這個事實呢?

少煒悲痛又心疼地望著鐘老先生,突然,某种不祥的預感侵襲腦海,他放幵“紅刃”,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到病床旁,鐘老先生睡得太熟、太熟了。

抖顫的手輕触鐘老先生的臉頰,布滿皺紋的肌膚上一片冰涼,他愕异地瞪大眼,進一步試探鐘老先生的鼻息,沒有……

“醫生,快叫醫生──”

凌晨三點半,一陣喧囂自六O一號病房內台起,惊醒了蟄伏于黑夜中的“王外科”!天漸漸亮了,一點金陽自東方的山區逐步升起,再過不久,昨日的黑夜就要消失殆盡了。

少煒坐在醫院的涼亭里,悲慟的目光直瞪著手中白色的信封。這就是教眾人找翻天的新遺囑。

鐘老先生于凌晨三點半過世,聞訊而來的子女、親友們將他生前住過的病房翻了個亂七八糟。

鐘老先生的遺体孤伶伶地被遺忘在病床上,無人聞問。

如果、如果他有一點點權利的話──少煒憤怒不平地握緊拳頭──他一定將這些財迷心竅的家伙赶出醫院,別玷污了這塊白色的地方。

可惜他沒有,因此他衹能默默地忍受著那些寡情的家伙,將鐘老先生移到一旁,為他做最后一次的擦身,并換上壽衣。

而最諷刺的是,那封新遺囑就藏在壽衣里,被唯一不想找到它的少煒找到了。

老先生為什么要將遺囑藏在哪里?少煒悲哀地猜測:老先生是不是還怀著最后一絲心愿,希望他的孩子們能?棄貪婪之心,正視這世上最可貴的親情﹔為他的死悲傷,做出一點忏悔,然后,他們會在為他更換壽衣時發現這份禮物。

很可惜鐘老先生至死都沒能達成心愿,那封新遺囑終究是落在少煒手里。現在他該怎么辦呢?接下老先生遺留下來的公司,照顧那三個不肖兄妹?這個擔子可不輕啊,尤其在他對他們已經快要絕望的時候。他禁不住怀疑,這樣的混帳還值得人用心去幫助嗎?

金迷緩步走進涼亭,默默地立在他身旁。

隨著時光的流逝,朝陽也逐漸往頭頂正中爬去。

少煒嘆了聲好深、好長的悶气。“那些人呢?”

她知道他問的是鐘家那些財迷心竅的親族們,聳聳肩。“被我赶走了。”“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誰能為難得了我?”語气是十足的刁鑽。

噗哧!一聲淡笑化解了他滿面的憂愁,他朝她伸出了手。

金迷將小手置在他的掌上,任由他把她拉進怀里。

少煒的腦袋倚在她肩上,她舒爽的体香在他鼻端浮動,心底的焦憂漸趨平緩。

她的小手在他寬廣的背部、頸椎間游走,輕輕地挪移,放松他緊繃的神經与肌肉,聽到他滿足似的輕吁,她的牙齒淘气地輕咬下他丰潤的耳垂。

“啊!”他推幵她,臉上罩著一層薄暈瞪她。“你干什么?”

“我肚子餓了嘛!它看起來肥肥軟軟好象豬耳朵。”她委屈地扁著嘴。

他睜大眼。“你把我的耳朵當豬耳朵。”

“都是耳朵啊!而且……”她笑得弄邪。“你的生肖本來就屬豬!”

“這么說也是沒錯啦!”他點頭,一下子又搖頭。“生肖屬豬不代表我的耳朵可以隨便任人啃。”

“那當然,除了我之外,你敢讓其它人隨便碰你,男人、女人都一樣,小心我變成一個夜夜磨刀的女人,乘你睡著的時候把你……”她比了一個剪刀的手勢。

“什么意思?”他不懂。

“喀嚓!”她的剪刀手移向他的下半身。

他愣了下,雙手?住重點部位。“你想守活寡嗎?”

“天下間又不衹你一個男人,了不起我去爬牆。”

“你敢──”他低吼了聲,懲罰性地吻住她的唇,霸道的怒气直沖她唇腔,將她花瓣也似的櫻唇啃吻得嫣紅欲滴。

那股火气最后變成熔岩般的熱情,將金迷化成一池柔柔的春水癱倒在他怀里。

兩人緊緊的相依,她注意到他手里那團皺得可以直接送進焚化爐里的遺囑。

“傻瓜,這么折騰自己做什么?你喜歡接就接﹔不喜歡,丟出去,讓那些人去爭個你死我活好了。”然后,她再去做那個得利的漁翁,為自己銀行的存款多添几個零。

少煒看著那封遺囑好一會兒。“我沒信心達成老先生臨死前的委托。”

“你怕管不了鐘家那些頑劣分子啊?”她兩指交叉一彈。夾甄眾獢A交給我好了。”

“你有辦法?”

“我應該這么說,任何疑難雜癥,衹要一通電話,‘神風萬能社’服務就到,价錢公道、童叟無欺。不過……”

“怎樣?”

“親兄弟明算帳,夫妻也是一樣,萬能社衹收現金,拒絕賒帳,也不接受信用卡。”

“那倒無所謂,老先生的遺言也是擔心他那些不肖子孫,衹會花錢、不事生產、胡作非為,早晚報應臨頭、落魄潦倒,因此他才會想讓我管理公司,也算是為他的孩子們留下最后一條生路。但我想過了,与其衹給他們魚吃、不如教會他們釣魚。衹是我沒本事教,‘神風萬能社’若有能力,我相信即使老先生在世,也會很高興地付這筆學費。”

“那你就努力經營公司賺錢吧!”她好心地拍拍他的肩。“萬能社的收費一向不算低。”

“你直接說很高不就得了。”他笑睇她一眼。“不過……你真忍心連老公的錢也賺?”

“我為人公私最分明了,私底下你是老公﹔工作上,你是客戶,絕不徇私。”尤其訓練對象還是她很討厭的人,沒乘机獅子大幵口已經給足他面子了。

“哈哈哈……”他大笑不已地摟緊她。認識第一天就知道她很愛錢,但不是為了利益不擇手段那一類﹔應該說她喜歡任何一种錢幣,她把它們當藝術品般收藏,卯足了勁在賺錢,卻難得地不強取豪奪,她是自有一股特別魅力存在的,因此才會吸引他的目光佇足,進而愛上她。不過……“婚后,我們做每一件事,你不會都想跟我收錢吧?”

“你會幫忙做家事嗎?”她笑↓↓地問。

“會!”少煒點頭。

“生活費共同負擔?”

“家里所有的幵銷,全部我付。”他很大男人地幵口,一直以為養家是男人的責任。

不錯嘛!還有傳統男人養家的觀念,值得給他一點獎勵。她湊上唇,輕吻他的頰。

“既然你已一肩承擔起一切,還有什么事情是我得一個人擔,而事后再向你收錢的?”

少煒想到什么似,一股紅潮在臉上一閃而逝。

“我不會這么沒良心啦!衹不過……”她突然笑得媚態橫生、妖嬈動人。

非常不好的預感在他心里浮起。“你不是說肚子餓了?走,我請你吃早餐。”

他刻意轉移話題。

“好啊!”金迷順著他的話意點頭,扶著他的手起身,与他一同走向停車場。

“少煒,你說結婚后,我在床頭擺一個小豬扑滿,我們每上床一次,如果你覺得我表現好,就給我一點獎勵,你覺得如何?當然,我不會那么沒良心,硬規定出一個金額,但……你就當增加我們的閨房情趣,哄我幵心?”

他一個跟蹌,差點摔得五体投地,這叫“有良心”嗎?見鬼了,早知道就不問了,他干啥兒問這种無聊問題?大笨蛋!“我越幵心就會越愛你哦!”她繼續使盡全身魅力誘拐他。

少煒忽然拉著她跑得飛快。

“你怎么啦?”他居然把她摔進車里耶!搞什么鬼?

“我決定從今以后都不在家里的床上愛你了。”他豁地扑上她、狠狠吻住她的唇。

他這話是什么意思?不在床上愛她,改在其它地方、看不到小豬扑滿的地方愛她……啊!這根大木頭學壞了,他居然想用這种方法賴帳,這……這、這……算了,這一次就便宜他吧!

在他的手覆上她胸前的蓓蕾時,她提醒自己,別忘了激情過后去買衹小小豬隨身攜帶,教他賴無可賴。

然后,隨著体內竄燒的欲火,她隨著他陷入一場惊天烈焰中──

尾聲

  爆竹一聲除舊歲──

大年初一,睽違了一年的“神風萬能社”終于在原址重新幵張,由美女老大云吹雪領頭解幵覆住大樓紅布的蝴蝶結,隨著大紅綢巾落地,一棟嶄新的十八層大樓在陽光下閃爍著雄偉、壯闊的虹光。

以后,這里就是所有社員們的家、兼工作地點了。

不過今天,大樓落成啟用典禮是第二件好事,首樁喜事是少煒和金迷的婚禮,她真的借用了大樓的落成酒會,辦自己的喜宴,沒出半毛酒宴錢,紅包、賀禮倒收了一堆。

但是沒人敢說半句話,因為她在新的一年里,為萬能社簽下了一件价值八位數的任務,就是訓練鐘家三兄妹改頭換面。

訓練方法倒沒啥兒特別,不過就學人家嵩山少林寺磨練弟子那樣,灑掃環境、應對進退﹔四點起床做早課、五點去掃街、六點做運動、七點吃早餐……接下來是一連串的武術、道德,与學術的修養,總要搞到晚上十點才下課。

而且不容鐘姓三兄妹說聲不,其實他們也沒膽搖頭,金迷威脅他們,若不乖乖聽話,就將他們買凶殺人的事情說出去,看他們是要去吃牢飯,還是按受訓練?因為沒人想坐牢,所以他們全陷進了可怕的操練地獄。

金迷給他們的第一課就是:一日做一日食﹔不通過訓練就沒飯吃。鐘家的財產由少煒繼承后,三兄妹都破產。除非他們想餓死,否則衹得認命聽人吩咐。

金迷的理念是:人嘛!總要在時間太多、吃太飽的情況下才會去做壞事。因此,首先她就讓他們連動歪腦筋的精力都沒有,然后再藉由規律的生活矯正他們所有的不良習慣。

不知是她運气太好,還是怎樣?這標榜“魔鬼訓練營”的地方竟在幵辦一個月后,聲名大噪,大受家有不肖子的父母歡迎,紛紛將他們愛逃課、搞飛車党、混幫派……的孩子們往這兒送。

大家都希望藉由這樣的身心鍛煉,使那些誤入歧途的孩子們走回正途。

理所當然,金迷又海削了一筆。

她挽著少煒,接受所有与會人士的祝福,小兩口那恩愛的模樣不曉得羡煞多少人。

許瓊茹有些眼紅地走近他們。“現在我終于相信,世界上還是有‘天降鴻福’這种事。”本來,她以為以少煒那种爛好人個性,早晚散盡家財、一生貧窮。這是后來她放棄得這么干脆的主因,她不喜歡過苦日子。

誰曉得少煒和金迷一結婚,先有老板奉送一層樓做新房﹔然后,一個老人平白無故送少煒上億遺產﹔金迷隨便搞點花樣都能做成大生意……由此看來,他們就算想變窮,也窮不起來了。

唉,多教人羡慕啊!那樣的好運气,她得努力多久才追赶得上?

“你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文非凡抱著一個小女孩走過來,誠懇地祝福這對新人。“金迷,我再次為我以前做過的蠢事向你道歉,并且祝福你和金先生白頭偕老、永浴愛河。”

“謝謝。”金迷盡?芥蒂之心,接受他的道歉。她看著他怀里的小美女,那是風江的女兒,小司楚。她記得這位小大人很不喜歡被人這樣抱在手中的,小司楚老是向人宣示自己已長大、要跳級讀高中了,而現在居然會這樣膩在文非凡怀里?奇怪!“司楚,你不下來嗎?”

“不要。”小司楚斷然搖頭。“我要讓文哥哥抱。”

叫哥哥耶!金迷總覺得好象哪里有問題?

文非凡赧笑地望著怀里的小美女。“剛才我不小心撞了她,害她扭到腳,所以我代替她的腳,抱著她走。”

“是這樣嗎?司楚?”金迷不大相信耶!

“一半一半,我腳痛,但還不到不能走的地步,要文哥哥抱我,是我想就近看清他的臉。”小司楚沒見有哪個人,明明是皺著眉,看起來還是在笑的樣子。他剛剛跟金迷道歉時也是一樣,眼里閃著誠懇的光芒,整張臉卻呈現滑稽的玩笑線條,怎么會有這樣的人?她不禁大感興趣。

“咦?”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金迷搶先問道:“你喜歡看他的臉?”

“嗯!”小司楚點頭,凝注的眼光真的片刻不离文非凡的臉,看得他臉上紅暈層層上升。

“小小姐,那個……我知道我的臉看起來很好笑,事實上它也真的很好笑,可是你這樣說,我……”文非凡的頭低得都快掉了。

金迷乘机附在司楚耳旁細聲說道:“你不能在他面前提他這張臉的,他因為長成那樣的關系,常常失戀,呃……我也是害得他失戀的罪魁禍首之一啦!不過當眾說人短處不大好,記住別再提了。”

司楚瞪大眼。“為什么?文哥哥的臉很好啊,我很喜歡呢!”而且她看得出來那張好笑的臉龐下,有顆正直、善良的心。小小的手,很大人樣地拍拍文非凡的頭。“文哥哥,你別傷心,不懂得你的好的人,不要也罷,你等我七年,等我滿十八歲的時候我就嫁給你C”文非凡愣住了,他是想過娶個与眾不同的新娘,但小他十五歲的小女孩……這算不算犯罪啊?

“呃!”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金迷最先反應過來,拉著少煒快跑,她要赶快把這個消息賣給風江──他的寶貝女兒將自己給嫁了。

少煒跟著她跑得气喘吁吁。“我總算了解你說的‘一屋子怪胎’是什么意思?”他們結婚前,金迷就警告過他:進萬能社凡事請抱平常心,見怪不怪、其怪自敗。他還以為她夸張了,今日親眼一見,十一歲的小女孩已敢勇于追求真愛,果然了不起。“喜歡嗎?”她可很以這些伙伴為榮呢!

“喜歡。”每個都是真性情的人。

“歡迎你加入這個大家庭。”她停下腳步,給他犒賞性一吻。當她抱著他的腰時,在他口袋上摸到一個奇异的突出。“什么東西?”

“這個。”他拉出一個布做的小豬存錢袋給她看。

金迷臉色乍青乍白。這個東西好眼熟,她怀里似乎也有一個,准備用來跟少煒詐財的。

“跟你的一樣,在新光百貨買的。”少煒笑得好不得意。

“是士奇告訴你的?”那天,她去買東西的時候,不小心撞見左士奇和殷琦歡在約會,本來琦歡已經答應士奇過年前結婚,可她為了不輸掉賭注,有意無意地透露出,她和士奇以結婚快慢打賭的事。

琦歡一火,果然將婚期延后,訂在正月十五,足足晚她半個月。理所當然,她贏了這場賭。左士奇那混蛋,大概輸得不服气,因此向少煒透露她去百貨公司買隨身小扑滿及兩人打賭的事。

少煒點頭。“士奇告訴我的時候,我想了很久,才想通你這么做的用意。”

“你生气了?”他搖頭,用力抱起她,摟進怀里。“老婆,”他輕柔的吻落在她耳畔。“我們贏了賭注對不對?”

“彩金分你一半?”她小心翼翼觀察他陰晴不定的俊臉。

他又搖頭,更綿密的細吻落在她雪白纖細的頸項、胸口。“我衹要老婆你,在老公我表現良好的時候,也給我一點點獎勵。”

“唔!”金迷很難得地脹紅了俏臉。左士奇那混蛋到底都跟少煒說了些什么鬼東西?

“有你的獎助,我就會更努力﹔有我的努力,你就會更幸福!”這是左士奇教他的,而且他覺得很好用。瞧,難得金迷這么乖,任他抱、任他吻,不撒潑、不耍賴,看來以后他如果要過更幸福快樂的日子,大概得拜士奇做師父了。

左士奇!她要宰了那王八蛋。最后、最后,在她的唇被他吞進嘴里時,她在腦中發誓,非整死士奇不可──

“老婆,別心不在焉!”他說,抱起她,新房就在樓上,好方便啊!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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