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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憐心清蓮(花緣記事簿之五) 作者:寄秋

憐心清蓮(花緣記事簿之五) 作者:寄秋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chembioorg 您是第1032個瀏覽者
【簡介】

真夠嗆人的十三號星期五,
苦不能散盡千金換得一身輕的她,
卻在賭徒天堂贏得有史以來最大獎,
讓她郁卒的隨手拉了個伴買醉盡歡,
一時興起和他在神的見證下,成為夫與妻,
銷魂一夜……她發現自己玷污了他的純潔,
他可硬是小了她兩歲的男孩,
乾脆湮滅證據,動手撕毀結婚證書落跑去,
豈料遭棄的他只認定她這朵出塵水蓮,
現今正好整以暇伸長手要摘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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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曾經,在某所私立女子中學,有五個來自不同家庭的女孩在此相聚,她們歡笑、哭泣,用青春洋灑一篇美麗年少,結成情同姐妹的莫逆之交。

  更巧合的是,她們的名字皆以花命之,因此五位美麗、出色的女孩特別引起外校男學生注目,所以封她們為花中五仙。

  黎紫苑:紫苑的花語是反省、追思。

  她是個聰明、冷靜,外冷內熱的女子,對家人十分照顧,有兩位弟弟,父母僅在,目前是某家族企業的跨國總裁。

  霍香薊:霍香薊的花語是信賴,相信能得到答覆。

  她是個優雅、恬靜,追求享受的知性美女,個性矛盾、反覆,是企業家之女。目前是紅透半邊天的影視紅星,更是唱片界的天後人物。

  金玫瑰:玫瑰的花語是愛和艷情。

  她艷麗、嫵媚、高眺,是個相當有自信、大方僅有些偏激的名模特兒,父親是房地產大事兼議長,她開了間女同志酒吧,男賓止步。

  白茉莉:茉莉的花語是膽小、內向。

  她溫柔、善良,有些自閉和害怕與男性接近,像朵小白茉莉花一樣可人父亡。母是廣告公司經理。繼父是法官,繼兄是檢察官,而她的職業是指導員,即是社工。

  何水蓮:蓮花的花語是心的潔白、幻滅的悲哀。

  她高雅而聖潔,總愛甜甜的談笑,是個成熟。理智的感性女子。祖母十分嚴厲,因此顯得父母無能,將所有希望寄托在她身上,是至美連鎖飯店的負責人。

  一位年過半百的精瘦老婦透過老花眼鏡,凌厲目光審視著畏畏縮縮的兒子、媳婦。

  「你們倆是怎麼為人父母的?」

  「媽」

  「別喊我,只不過要她當個炎黃子孫光耀門楣,她居然用憋腳的中文回問我炎黃是誰?哪個新起的搖滾明星?這樣下去還得了!」

  兩夫妻慚愧的低下頭,長期在母親的強勢作風壓力下,養成不多話的習慣。

  「香蘭,你在台灣念的女中滿不錯的,叫什麼名字來著?」

  雍容華貴的美婦訝然的問:「媽,你要蓮兒回台灣念書?」

  這年頭的父母巴不得把兒女往國外送,怎麼婆婆反其道而行呢!

  「哼!總比她被黃頭髮、藍眼珠子的外國佬帶壞,不中不西。」

  「可是…」

  老婦語鋒一冷,「你有意見?」

  『壞,我馬上安排蓮兒人學。」

  那年,何水蓮十四歲,成為私立蘭陵女子中學的一年級新生。

  一朵水蓮花兒,兩行無,G淚。

  三滴、四滴是強顏歡笑,舞弄陸上風月。

  七月、八月誰借問,竊來九月魚鼓聲十月閒數桐花落,十一朵、十二朵、十三朵,朵朵是清蓮。

  今中分十三,一個在西方人眼中的禁忌數字。

  光明之役的黑暗色彩。

  不祥的十三號星期五,向來循規蹈矩的乖乖女做了一件後悔多年的事一婚。

  在她二十五歲的生日宴會之役。

  望著枕畔陌生的臉孔,明顯比她小的男孩睡得多安穩,好似無憂的孩子,嘴角猶帶著滿足的笑容,何水蓮覺得自己的心好老,玷污了他的純潔。

  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嫁了個認識不到三個小時的丈夫,一已婚」身份十二個小時,回想起來真是好笑。

  「好無辜的你。」她同情床上的男孩。

  生日應該是個喜悅的日子,可是她卻無法快樂,沉甸甸的心如大石,重重的壓在她自以為堅強雙肩,讓她剎那間蒼老。

  剛取得旅館管理學位,興匆匆的打算放個長假,準備以充沛的學習力由基層做起,進人何家的飯店王國,因為她知道自己別無選擇。

  在專制奶奶的掌控下,歡樂的宴會頓成商界較勁的場合,一場權力的轉承,她成了新任的總經理,掌管全美的家族企業,綁死在冰冷的四十坪寬的辦公室。

  惶恐、畏懼在心底盤踞,但她沒有表露於外,那不被允許。

  一個身價上億的女繼承人自然成為追逐的目標,周旋身邊的有富商矩子、攀龍附鳳的中生代企業家、不學無術的二代祖,她是有價自表的美鑽,人人爭相取悅,宛如新的人肉市場。

  真是好笑,她居然有種錯覺,好像自己是失去生命的人偶,手腳關節各穿著一條細白小線,線的那一端握在奶奶手中。

  忍耐到宴會結束,她像被鬼追趕似的匆匆向奶奶道別,飛奔向私人飛機,任性的來到拉斯維加斯——一個賭徒的天堂。

  說來令人稱奇,她是預期來輸錢的,沒想到身上百來萬美金不減反增,還一口氣贏了好幾百萬。

  她惱了,隨手拉了一位近身的男孩,把籌碼全往桌面堆,由他決定紅或黑,壓她的年紀,二十五。

  或許那晚財神當道,兩人竟贏得有史以來的最大獎。

  當場健男孩根本不知所措,在她近乎鳴響俄、大笑中任愕住。

  何水蓮不是處女,她突然想墮落一番,籌碼未換便拉著男孩到吧台喝酒,然後拎著一瓶紅酒逛大街。

  路經教堂,她看見一對對新人正等著接受神父的祝福,當下覺得好寂寞,好想找個人來愛她,轟轟烈烈的背叛理智一次。

  於是,她結婚了。

  「丈夫?」呵呵!她笑自己的傻氣。

  她幾乎可以確定他是第一次,生疏的技巧和拙劣的吻,甚至找不到該進入的幽道,之任懵懵懂懂地將灼熱的精華噴灑在她體內,在她剛有點感覺時。

  不過,年輕人的活力不可限量,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往校的第二、三、四…﹒﹒次靈活多了,懂得讓她快樂。

  看看凌亂的被褥,兩人身上激烈的「戰跡」,何水蓮不由得輕笑,他真是個有天份的好學生,將來前途……大有發展空間。

  「只可惜我們有緣無份,就像一場鬧劇。」

  光著身子,何水蓮輕盈的走向浴室中沖淨一身的濕部,站在浪白的水花中,她如同一朵盛開的紫色蓮花,美麗而孤寂。

  蓮,冷潔而孤傲。

  步出浴室,穿上隔夜的經衣,她心中沒半絲猶豫,這是很普通的一夜情而已。

  她找著躲在床底的高跟鞋,不意瞧見那張掉落地板,簽上她英文名字的結婚證書,好笑的看了一下「丈夫」的名字,就當是回憶吧!

  段天桓。不錯的名字,只是倒霉遇上不負責任的她。

  「抱歉了,小老公,你不該屬於我,就當作了一場夢,醒得又恢復平行的兩條線,永不交集。」

  嘶、嘶、嘶!

  何水蓮心中玩笑式的婚姻證據在她手中肢解,素手一揚,瞬間滿地飛屑。

  門一開,天涯各一方。

  許久許久之後——沉睡的男孩睜開惺松的眼,眷戀的手尋找他的綴斯女神,他一見鐘情的妻。然而探去的手……一空。

  他看似清明的黑瞳倏地轉沉,不復應有的澈淨,像頭年輕的狼。

  段無桓,一個天生的賭徒。

  一雙閃著金芒的狼眸橫掃四周,嗅聞到空氣中仍佈滿歡愛的氣味,以及一縷淡雅的蓮花香氣,唯獨不見那抹清麗身影,他有些慌了。

  驟然起身,腳底踩上異物的感覺,讓他低下頭注意到一小張碎片,其上似曾相識的字母讓他為之一震。

  這是……結婚證書?!

  他急切的拼湊一片片碎紙片,逐漸成形的事實令人錯愕,一夜的婚姻竟散得如此快速,叫人難以接受。

  不用刻意去搜尋,慣於在人群行動的他很清楚房內只有他一個人的氣息,再無旁人,雖然他的心仍存著萬干希冀,只盼她只是一時出走。

  但,人再自欺也該有分寸,她真當一場游戲走了。

  「真以為走得掉嗎?我的妻。」

  指間不斷抬著遭遺棄的初愛,信念堅定的段天桓不想放手,年紀不代表一個人的智慧盈缺,他比同齡的男孩早熟,因為環境的歷練。

  長久的孤獨讓他遇著了生命斷層中的炫麗,滄桑的灰狼不願再綿行,在心中汲取百有的溫暖,任其低蕩。

  人不可能憑空而俏,必定有跡可循。

  一股深沉、不該在二十三歲男孩身上出現的氣質輥射而出,攤子破碎的結婚證書,段天桓的眼中有著三十歲成熟男子的精睿,他會等待的。

  等待她的歸來。

  「哎喲!我的大小姐,你想害死我呀!」

  一個俊朗的陽光大男孩頂著一頭操金髮色道,快三十歲的大男人看起來好像高中剛畢業的小毛頭,瞇笑的眼拉成狹長,可見說得多言不由衷,純粹鬧著玩。

  「奶奶找你麻煩?」

  「你是明知故問嘛!我可是你的『機要秘書』,上司行蹤不明是下屬的疏失,不挨罵才怪。」不過,他習慣了。

  河水蓮露出恬淡的一笑。「原來你也被奶奶點召了,看來不是我一人受苦。」

  「小設良心的,要不是看在你是我表妹,管你死活。」還能幸災樂禍。

  游少槐是少見的商業天才,可是人偏怪奇得很,課上得好好的卻半途輟學,跑去當美發小弟,主要原因是想追求老闆娘的女兒。

  結果,人家嫌他太滑頭,申請到哈佛大學法律系讀書去了,聽說不到兩年就被個年過四十歲的中年教授給追走,現在是三個孩子的媽。

  而他一失意就嚷著要出家當和尚,可惜美國少寺廟,人家不收他這半個洋鬼子。

  他的身世也很平凡,他的外婆是何家老太爺的妾室,當老人家兩腿一伸回老家省親,原本不受寵的小輩自然受排擠,尤其是正房的大老婆可是非常強勢,他的母親就像家門鬥爭下的犧牲老,缺少個人聲音。

  因此,在無法自我作主的情況下,指婚指給了和飯店有利害關係的市長之子,然後生下他。

  沒多久,郁郁寡歡的新婦不得夫意,在丈夫頻頻外遇又無處投訴之際,和自己的公公有了不倫之情,最使傳統的道德感逼死了她,以一瓶安眠藥結束她的年輕生命,死時才三十二歲。

  游少槐的父親再娶的第三任妻子容不下前妻的兒子,十二歲的他被帶回何家,改以外婆姓氏繼續當個被漠視的小孩。

  不過,他倒是滿樂觀,慶幸自己的不被重視,不然老是受一雙利眼監視,做什麼事都不自由,縛手縛腳。

  「奶奶給了你好處是吧!」何水蓮笑脫著他的一臉無辜。

  他怔了一下,隨即開朗大笑。「別說破嘛!分取所需,「各取所需?」好怪的說法,像……她的眼神奇怪的落在他身上。

  「喂!少胡思亂想,不是男歡女愛那一套,而是……」他有些侷促的扯扯稍感緊窒的領帶。

  老夫人都一大把年紀了,難不成還和孫輩的他搞黃昏之戀,荒唐。

  「你又瞧上了誰?」她好笑的問道。

  那張娃娃臉總是不得情終,可憐情花未開先夭折,叫人為他掬一把傷心淚。

  好在他是不死蟑螂,愈挫愈勇,百折不撓。

  「還是蓮兒意質蘭心,表哥小小的心事瞞不過你的慧眼。」他好想交個可愛的女朋友。

  「該不會最奶奶指派的另一位秘書店雲巧吧!」唐雲巧是她母親的外甥女,大舅的女兒,長她一歲的表姐。

  「對對對,她長得好甜,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酒渦,眉毛細細的,像上弦月…」

  「嗯!打個岔,你堵在我的公寓門口是為了向我形容你的白雪公主嗎?」她不得不打斷他的羅唆,否則不知要站到何時才能進屋。

  何水蓮在外購置了一間較樸實的公寓,為的是一時的逃避壓力,這裡等於她私人的小天地,除了幾位親近的家人知道,很少人知情。

  而她不想被打擾或是思考時,總會以此為第一落腳處,偽裝好堅強再回何宅。

  講得正高興的游少槐不悅的一膘,「你真的很不夠意思,缺乏愛情滋潤的女人。」

  鑰匙一轉,兩人轉移陣地進了房屋,畢竟以他們出色的外貌很難不引人側自。還是認份點好。

  「冰箱裡有過期的果汁,我建議你喝礦泉水補充唾液。」避免他出師未捷身先亡。

  「嫌我話多?」

  婉約的如蓮女子輕聳小肩。「奶奶為難你了,是不是?」

  「還好啦!反正讓她嫌棄了一、二十年,皮練得厚如鋼,沒那麼輕易打穿。」他不是容易向現實屈服的人,玉石磨久會更精亮。

  「奶奶掌了一輩子權,到老還不懂得放下的道理,累了我們這些小輩。」傀儡不好當,她已經感到疲累。

  「別在我面前發牢騷,快把你『消失』三日的行蹤交代清楚,我不想一上任就被革職。」他半開玩笑的說道,還特別強調消失兩字。

  「我結婚了。」

  「嘎?!」

  游少槐膛大了一雙深灰色的眸,看起來嚇得不輕。

  「你認真了?」何水蓮眼中有一抹苦笑。「你想有可能嗎?」

  他回過神,神色正經的說:「你該找我當伴郎。」

  「咦?」

  「瞧我,長得俊逸非凡、溫柔多情、人品清高、為人感性、說話風趣,搭配你出塵的氣質、高雅的修養和美麗,簡直是人間壁人,無人能及。」

  「我以為你應做的職位是伴郎呢!原來想竄位。」想榮升第一主角一新郎。

  神色一整,他喝了一口礦泉水潤喉。「說真的,你到哪去了?」

  他動用了許多人力、物力,就是探查不到她的下落,差點要報警處理。

  不過,為了維護何家在商業圈的聲譽,他只能苦著一張臉私下尋訪,鞋底都快磨平了,就在他快被削爆頭皮之時,終於堵到人。

  何氏「東方之星」連鎖飯店的新任龍頭失蹤可是大事,他在爆鬧之余仍不免關心。

  萬—一不小心鬧出個不當消息,飯店營運下跌是小事,真正過不了關的是,她那位高權重的奶奶,一個小小的吭氣不知要害多少人失業。

  「我說了,我去結婚呀!」輕松自持的,何水蓮說完,就見他笑臉一收「別再兜著我玩你是何人也,哪有結婚的自由……」一出口,他驚覺失言的歉然收回。

  她笑笑表示不在意,一副似真非假的說:「我飛去拉斯維加斯和一個小男生結婚,他長得很不錯,可惜…」

  「可惜什麼?」他當聽故事地接著問。

  「我拋棄了他。」

  走出兩人「新婚」的飯店,一度她有個可笑的衝動,想回頭找她緣淺的小丈夫,可是理智阻止了她的愚蠢。

  他和她是沒有未來可講的,除非她能勇敢的擺脫奶奶的掌控,或是他甘於淪為影子,成為她豢養的小情夫,不然今生他們是找不到共存點。

  除了名字,她幾乎快要忘了與她共度一夜,並有了夫妻關係的男孩長相。

  隱約記得他有一張瘦削的臉,眉粗唇厚,五官深遂,瞳孔的顏色藏在他緊閉的眼皮下不得而知,整體來說,他是個不難看的男孩。

  「蓮兒,下回編故事請看最佳範本。」游少槐指指自己。

  她笑而不答。

  不知被她留下的「丈夫」可有怨慰?她心中冒出個疑問。

  他心想既然問不出所以然,就先傳達聖旨。

  「你家太后很生氣,下了十道詔書要你立即走馬上任。」而他有幸受怒氣波及,減薪三日。

  「沒那麼簡單,你乾脆一次讓我死好了。」她雖有心理準備,但仍不願馬上赴任。

  游少槐歎了口氣。「有其奶必有其孫。」

  「難聽。」她提出不平之聲。

  他笑了笑,「太后欽點了數名青年才俊,家世、財力都和何家匹配,足以輔佐你成就大業。」

  「輔佐?!」

  他笑得很可惡。「全是次子,而且願意人贅。」

  「Shit。」她忍不住低咒。

  「幄哦!淑女罵髒話。」終於讓他逮著小尾巴了吧!

  故作冷靜的何水蓮朝他一笑。「淑女還會打人呢!要不要見識?」

  「有……有話好說,我有事先走了。」識時務者為俊傑,他還未討老婆呢!

  「請便,記得鎖門。」她已沒力氣應付他。

  「你……」游少槐本想多遠她一會,但看她似乎很累,滿腹的疑問暫存心底。「好好休息門輕輕落鎖住,何水蓮踢掉腳上的高跟鞋,走到清亮如鏡的落地玻璃前,街道上行人匆匆,她視若無物地落了視線,感覺一顆心被騰空。

  這就是何氏繼承人的命運,不允許擁有自我。

  一接手「東方之星」的運作,年輕的繼承人所要面對的是資深員工的質疑,大部份人都不看好何水蓮,認為憑祖蔭的小女孩成不了大器。

  可在日以繼夜的辛勤工作下,鮮少休息的何水蓮慢慢獲得肯定,雖然飯店的成長不是很快,但是細火慢熬,總是闖出一番成績。

  如此煎熬了三個多月,她終於因體力不濟昏倒,壓力加上三餐不定,攝取營養能量不足,導致胎死腹中。

  她完全不知自己腹中已孕育新生命,剛一清醒就接受殘酷的審判。

  「我懷孕?!」

  一張風乾的老臉射出凌厲視線,明白地譴責她的浪蕩,手中憤怒的拐杖頭毫不留情地劈掃,在她清妍的額頭留下清晰的淤紫。

  若不是醫護人員及時護住,何水蓮可能還會有更多處淤痕。

  「我真的懷孕了嗎?」她心中沒有喜悅,只是平淡的撫了一下小腹。

  「拿掉了。」

  「為什麼?」奶奶不是要個繼承人,怎麼又…何老夫人面上一冷,「死嬰。」

  「嗅!」原來。

  河水蓮顯現不出大起大落的情緒,從小她就接受嚴苛的庭訓,讓喜怒不表於外,以符合一個大家閨秀的教養。

  想她二十五年來的生命,唯一快樂的時候是在蘭陵求學那六年,結識了四位個性迎異的好朋友,恣意的做她自己。

  一段年少燦爛的年代,她真正發自內心的開懷,希望能就此持續到世界毀滅。

  若不是她愛上好友的情人,讓無知的初戀造成憾事,她們的友情仍會像不動的磐石,任憑激流衝擊而不散,不至於被摒除歡樂之外。

  「給我說清楚,是誰下的野種?」

  野種?!何水蓮很想發噱,她還來不及消化自己懷孕的衝擊,隨即便面對新生命流逝,她感覺不到身為母親的喜悅和悲痛,只有漠然。

  不是她不歡迎孩子的到來,而是來的時機不巧,目前的她沒有辦法分心當個母親。

  無情嗎?不,是釋然。

  此刻的她負荷不了一份親情,尤其是不被奶奶接納的孩子,來到人世只有受苦,所以「他」或「她」聰明地選擇不出世。

  「何家怎會教出你這種不肖子孫,還不快把那個男人招出來,否則我絕不輕饒。

  「男人?」何水蓮輕笑地望著腕間流動的點滴。

  「不知羞恥,你還笑得出來。」何老夫人不准許有人違抗她,即使是她親點的繼承人亦相同。

  是男孩才是。「奶奶,如果和我上床的是所謂的青年才俊,你會介意是不是野種嗎?」

  沉澱了三個多月,她早該遺忘的臉孔反而在這一刻特別分明,令人想念。

  「好大的膽子,你敢頂嘴。」何老夫人聲音一沉,深陷的雙瞳利光再現。

  「奶奶,你老了,還想操縱你最親的人多久?」何水蓮語重心長的憐憫著自己的處境。

  高傲不可一世的何老夫人仰高鼻孔,「只要我有一口氣在,你們休想在我眼皮下作亂。

  早年被迫和心愛男子分離,嫁予花心、濫情的丈夫,她的心已不見柔軟,既然唯有強者才能生存於世,她選擇冷酷的對待一切。

  軟弱的丈夫已亡,獨子又擾柔寡斷,承繼不了家族事業,大好的江山便由她一手撐起,絕不甘心落於妾所生的龐於手中。

  見小孫女打小的天份就很高,不管學什麼都能很快上手,所以她刻意地培育,期望有朝一日能接下她的棒子,讓她走得無牽無掛。

  什麼是幸福?她堅持權興利才是重心。

  她不相信窮得沒飯吃的乞丐還快樂得起來,金錢是萬能的,是世間一切的主宰。

  「即使眾叛親離,無人承歡膝下也在所不惜嗎?奶奶。」

  「不要在我面前耍小孩子脾氣,孩子的父親是誰?」她以教訓的口吻說道。

  何水蓮麻木的回答,「一個沒沒無名的小子,你想拿錢去糟蹋人家嗎?」

  何水蓮以前交往過的男人,只要資格不符合何家老太后的標準,一律以金錢打發,顯得她的愛很廉價,是可以計量的。

  久而久之,她不再談愛,學會了逢場作戲,單純地尋找性伴侶,這樣誰也不會受傷害,互蒙其利。

  「我是為了你好。」何老夫人毫無愧疚。「你有一個連鎖飯店要經營,玩不起那種小家子的愛情游戲。」

  愛情游戲?!「你就是這樣看待我的感情生活,不留給我一點點私人空間。」

  「管好飯店是你畢生的責任,我自會為你物色好的對象,少和雜七雜人的男人鬼混,你就是代表『東方之星』的形象,不要壞了飯店的聲譽。」

  飯店的形象重於她何水蓮三個字,想想真可悲。她沉重的說:「奶奶,我是個人。」不要物化了。

  「待會就辦出院回家休養,飯店的經營我不放心外人,養好身子就趕緊上班。」何老夫人根本聽不進她的哀號,一意孤行。

  「有外人嗎?表哥也是何家的子孫。」奶奶的防人之心太偏激。

  何老夫人正想大肆抨擊游少槐,正主兒適時敲了門板,免去被人背任惡意的批評。」

  「你來做什麼?」

  游少槐不以為作的笑瞇了眼,「我來探望上司,順便給老夫人請安。」

  在何老夫人高壓政策下,非正室所出的子孫與牌僕同級,只能喚她老夫人。

  她瞪了一眼,「油嘴得舌,正事辦完了」一嗎?」這人眼角輕浮,為人不正。

  「回稟老夫人,總經理不在,有一些文件無法簽章核准。」他當演戲般的應付。

  看了看他手中的文件,何老夫人命令,「現在就交給蓮兒審閱。」

  他猶疑的瞥了何水蓮一眼,「她是……病人耶!」虎毒不食子,食孫就可以嗎?真是殘忍。

  「小小的病痛算什麼,想當年我一邊喂孩子,一邊在工地監工,發燒三十九度半照樣工作。」年輕人不禁磨煉成。

  嘎!這…﹒﹒他能比呀?「不急,等蓮…﹒﹒嗯經理身子好一點再批閱也不遲。」

  嚴厲的視線一拋,誠心來探病的游少槐謹言慎行,小心收起輕浮的口氣,盡量配合她的權威,自己好歹是她……的錢養大的。

  就算飲水思源,別氣死老人家。

  『游秘書,你嫌職位太高了嗎?」何老夫人不悅的輕問。

  他為之苦笑,老用權術壓人。「是,老夫人。」

  不敢把頭搖得太明顯,游少槐體貼的調高表妹的枕靠,將手中的企劃文件遞給她,故意在英文詞彙中夾雜著法文和簡易德文。

  本來何老夫人想加入自己的意見,但是因為語言上的障礙,聽了一會深覺無趣,以為他們正熱切的討論著。便在一直靜立於一旁的媳婦的攙扶下離開。

  「呼!好個老太后。」

  何水蓮心累的閉上眼,「我會擊敗她,你相不相信?」

  游少槐堅定的回應,「相信,在我的幫助下。」改朝換代需要不怕死的功臣。

  「自大。

  兩人的嘴角都帶著自信的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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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六年後「是她!」

  分不出是驚喜或憤怒,在拉斯維加斯的大型賭場辦公室中,有個氣質冷悍的男子正目不轉睛的盯著牆上的放大螢幕,潛伏在心底的情緒為之起伏。

  那抹水藍色情影款款移動,吸引場中所有男人的眼光,也包括隱於後台的他。

  如蓮的淡雅氣質與污燭賭風相融合,她笑得多自在呀!彷彿天地間無存罪惡,於掙得找不到一絲雜質,任其美麗而幽靜,恬漠似靜水。

  離別至今,記憶中少得可恨的姿容已深鐫在近心的肋骨,不時刺痛著。

  一見如癡的愛來很快又狠,伴隨著他走過辛澀的蕭颯歲月,冷漠、無情的灰狼在等待中變得巨大,假做的脾睛來去紅塵的男女。

  這一刻,他覺得所有的付出都獲得補償,她終於來到他建築的城堡。

  不放手,永遠不放手,她,是他的妻呵!

  「桓哥,你在著什麼?」

  嬌嗲的柔媚軟音響起,大膽的黛兒﹒艾文斯攀上他的手臂,似挑逗似輕撫地勾引著男人的感官,她有著最媚人的玲戲身段。

  一頭略呈紅色的棕髮,豐盈誘惑的雙唇,碧綠的瞳眸如夜裡的貓兒,流轉出成熟女子的嬌媚,雖然她才剛滿二十歲,但絲毫不見青澀之味。

  她是他的情婦,十七歲就自薦枕畔地霸佔了他,不許其他妖燒女子靠近,專制得有如她身為黑手黨大老的父親。

  意大利女郎熱情、大方,沒有所謂的貞操觀念,純粹享受性愛帶來的高潮,可惜她有個不解風情的情人。

  「桓哥,不要冷落人家嘛!鑽來鑽去的人頭有我好看嗎?」她故意在他面前擺弄盈握的豐盈,祈求他的注意。

  段天桓視若無睹,不耐煩地推開她,「離我遠一點。

  她巧笑地再次貼近,舔舔他的耳後,不為他的壞脾氣退卻。

  她在他耳邊呼氣低喃,「昨晚你可不希望我離你太遠哦,你將我抱得好緊好緊,野獸股進出我的一一身體…」

  」黛兒不要挑戰我的怒氣。」情婦是床上的發洩品,不是無可取代。

  聽聞他的警告,她微微一縮。

  「人家……人家要你關心嘛!小小的螢幕及得上她的活色生香嗎?

  「老墨。」段天桓冷冷一喊,全副心神注視著那正在叫牌的清麗身影。

  老墨跟了老闆多年,深知他的個性,連忙上前拉開鼓人的黛兒。

  「別碰我,你這黑鬼,」她賺惡的一噸。

  「老闆的意思,我奉命執行。」

  面無表情的老墨不在乎她的惡語,擁有非裔血統的他並不是全然的黑,而是顏色非常深的銅淙色,類似印地安人的膚色。

  「憑你也配碰本小姐的玉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黛兒鄙夷的目光十分傷人。

  「我只看到一只不知羞的發情母狗。」老墨毫不客氣地予以反擊,並不因她的身份而讓步。

  「你、你敢污辱我。」黛兒小女人的喝色表露無遺。「桓哥,他欺負我,你要替人家作主。」

  礙於監視器的死角失去佳人蹤影已經叫他不爽,身側煩人的黛兒又不斷拉扯他的手臂爭取注意,冷峻的段天桓陰狠地縮技她的手腕,表情如冰。

  「不惹我發火很不甘願是不是?」

  痛。她的眼眸因而泛上淚霧,「桓哥,你抓疼人家。」

  「你想嘗試骨斷皮連的滋樵級趣醒味?」他的視線繼續在人群中尋覓。

  「我……我只是……想和你親近嘛!」黛兒有些害怕的滅了氣焰。

  「沒有我的允許,誰准你進入我的辦公室?女人之於他而言,皆不及「她」的千分之一。這些年,他從未間斷想念那證書上的妻子。一夕的歡愛換來六年的魂牽夢索,朝朝暮暮盼的是她的回頭,始終不肯放棄等待。

  因此他在拉斯維加斯扎了根,開設起一家又一家的賭場,囊括大半個賭界地盤,一切只為了一絲絲的可能,她的到來。

  六年來有不少女人主動示愛他都不為所動,心如止水地為她保留心的位置。

  唯一的例外是黛兒的闖入,不過她得到的只是身體的滿足,無關情愛。

  「我是你的女人,為什麼不能來找你?」黛地極不服氣地嘟著紅艷小嘴。

  段天桓不悅的挑眉,「誰賦予你自戀的權利,我說過你是我的女人嗎?」

  「跟了你三年,我當然是你的女人。」她大言不慚的說道,面上不見羞赧。

  「不自量力。」人呢?跑哪去了?

  明明在牌桌旁看牌,怎一會工夫就不見人影?

  「你的冷嘲熱諷傷不了我,這輩子我會糾纏你到死。」不是說著好玩,她是當真的。

  十五歲那年和父親來拉斯維加斯開眼界,她一眼就相中事業剛起步的他,暗許的芳心非他不可,縱然她已是過盡千帆的性愛好手。

  在父親耳邊撒了好久的嬌,父親才從旁推波助瀾,以黑手黨的勢力干預他小賭場的運作,逼使他接納她的心意。

  努力了兩年,她使盡各種扭惑男人的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的要心機,最後得逞於一小包的西班牙蒼蠅,一種扭心的春藥,兩人纏綿了兩夜一日。

  自此,她自詡是他的女人,出人在他的周遭,趕走所有垂涎他的淫蕩女子,蠻橫的宣示主權所有。

  一開始兩人的交往並不順利,他老是拒人於千里之外,冷言冷語外加惡毒對待,一心要將她驅離身邊,但厚顏的她死賴著不走。

  直到近一、兩年來,他才勉強接受她幾次的主動獻身,冷火慢慢加溫,她的心也變得貪心了。

  「我是你的女人,昨夜溫存的印記還留在我身上,你別想吃干抹淨,翻臉不認帳。」

  段天桓後悔和她上過床,冷言道:「我付了召妓費用。」

  「你說……我是妓女?」抽了口氣,黛兒一臉無法置信。

  「比妓女還不如,強南非價少物ふ」他青秋白UI誠的名義訂購一條凡賽爾鑽鍊。

  「你怎能將我和那種低賤女子相比,我深愛你的心無人能及。」專寵女人是男人的責任,她不過是代他寵溺自己而且。

  而且來賭場玩的女人誰不珠光寶氣,身為他的女人豈能一身寒酸,叫人瞧扁了,百來萬的美鑽算什麼,他又不是沒錢。

  「愛?!」他冷笑一嗤。「前天你床上躺著的是位五旬老者,上個禮拜和某小開打得火熱,再上個月還在三溫暖釣上個小白臉呢!」

  「他—…﹒他們是我的朋友,誰叫你都不碰我。」那些只是玩玩罷了。

  打從十三歲被黑手黨裡的一位叔叔破身之後,她在短短數年之內,由天真的小女孩蛻變成無性不歡的風情美女,性是她入生的必需品,戒之不得。

  愛是一回事,可身體的需求如饑餓的胃,不喂不成。

  「別為自己的建賤找借口,反正我不需要你的虛假情意,給我滾。」一抹水藍色衣角出現在畫頁上,他眼睛倏地一亮。

  黛兒當他在吃醋,暗自心喜地勾搖他手臂,「不要生氣嘛!以後我專陪你一人,不再找其他人來代替。」

  「自作聰明。」段天桓輕蔑的抽回手。「聽清楚,遠離我的視線,我厭倦了你的癡纏。」

  「不,我偏要像強力膠一樣新住你,隨時提醒你我的存在。」她絕不做男人背後的女人,她要光明正大的伴著他。

  「可笑。」段天桓沒有心思理會她,瞧著螢幕上的無顏,並特意將其放大。

  他的不尋常舉動終於引起黛兒的注意,一張巧笑情兮的東方臉孔躍入眼中,驀然的敵意立現,醋意橫生的她想切換畫面,末果——「哎!你……你為了一個陌生的臭婊子傷我。」捂著手背,只見血緩緩流出指縫。

  「啪!」又是一記狠心巴掌。

  「她的一根小指頭勝過十個、百個、千個黛兒﹒文文斯。」那是他心愛的妻。

  「我要殺了她。」剷除情敵是她的一貫作法,一如往常那般。

  段天桓聲音一冷,「我會先殺了你。」

  「嚇!你要…﹒﹒殺我?」她心一驚,臉上失了顏色。

  「只要你敢動她。」

  「為什麼?她不過是個過客。」她不甘心遭人如此輕侮、恫嚇。

  從小在黑手黨受盡所有人的寵愛,向來只有她欺負人的份,沒人敢給她臉色,也因此私底下運用黨內的勢力除掉不少愛慕他的女人。

  但如今不知從哪冒出的女人竟奪走他的全部注意力,她捍衛自己的男人何錯之有,他居然對她疾聲厲言,語含殺意。

  他是她的,絕不容許有二心。

  「因為,她是我的妻子。」微泛笑意,段天桓說得很軟、很溫柔。

  「不……不可能!」黛兒大受打擊的顫了一下。「她怎麼可能是你的…﹒﹒妻子。」

  不只她不信,眼眸微瞇的老墨也抱持著懷疑態度,但他不予以置評,這是老闆的私事。

  也許老闆是想造成事實吧?可憐的東方女孩。

  「她的確是我結縭六年的髮妻。」歲月真是厚待她,不增年歲只增美麗。

  她比六年前更加推麗動人,膚細如脂。

  咦,是誰的手搭上她的肩?

  陰沉的印色一殘,段天桓根一般的灰黑瞳眸迸射出萬千妒箭,射向那一頭紅得像死人血發的男「老墨,你告訴我,她真的是恆哥的妻子嗎?」這一刻,黛兒卸下了平常的驕縱,向人低頭。

  望著老闆飛也似的身影消失在仍搖擺不定的門板外,有些事變得不確定了。

  畢竟,他「才」跟了老闆五年多,之前的二十四年時間不在他了解的範圍,只知老闆是一夕之間致富,起因是一位神秘女子。

  也許,就是她了。

  「老闆不會說謊。」他選擇相信。

  奇怪,怎麼有種被人怨恨甚深的錯覺,整個背脊寒毛豎立,難道是因為……「我說蓮姐兒,你有沒有身為紅顏禍水的愧疚?」噴!真是愈來愈刺,如芒在背除之不去。

  已是當家主事者的何水蓮不見練達,清清淡淡地回脫身旁沒分寸的小鬼。「亞雷小弟,很久沒被扁了是不是?」

  「哇!你說話的口氣被玫瑰大姐頭給傳染了,淑女風範要保持住呀!」可見飛沫之泰吶!

  好命苦哦!平白多了四個姐字輩的人物來操持、糟蹋他,然後不到一年間又一陸續竄出裙帶之臣,他的地位與日低降,她們的親親愛人左一句亞雷小弟、右一句亞雷小弟,好像多叫幾遍有麵粉領似的。

  他看起來像是他們的情敵嗎?

  四位「姐」字輩的男人都提著心防他,只要他稍微走近她們一尺之距,就開始用眼神警告,臉部肌肉出現抽搐現象,升起雄性的防御網。

  而如果不小心碰了一下,輕者眼光同候,燒得他皮肉發燙!重者一拳摧毀他英俊的皮相,讓他大半個月出不了門見人。

  尤其是大明星的魔鬼情人更是不講清理,稍微的逗笑舉動就引來一陣陰風慘雨,吹得人心惶惶,逼死了不少幽默細胞。

  「你真的有烈士精神呀!亞雷小弟。」戲弄浮現在何水蓮眼底。

  「套句你們中國人的俗語:我不久地獄,誰入地獄。」他是秉持犧牲小我的悲壯。他忖想。

  「委屈你嘍!」瞧他一副受虐甚久的模樣,她不由得笑出聲。

  亞雷,卡登輕桃地搭上她的肩,「你和卡芮拉一樣沒良心,就會欺負我善良。」

  「你善良得一口氣砍掉別人近千萬的預算,二話不說地買下地價億萬的俱樂部,只付了一半的價錢。」他的手段令人刮目相看。

  在紫苑的慫恿下,她和香薊合作投資賭場式的飯店經營,資金當然由某位「死者」——香薊的親親老公提供,她則負責整頓飯店風貌和服務項目。

  在所有好友都有伴的情況下,她們一致通過把「最閒」的人貢獻出來,協助她四處觀摩,學習賭場的一般運作,進而改良精要以抓住顧客的心理。

  而最理想的學習範本莫過於以賭聞名的拉斯維加斯。

  「蓮姐兒,有股殺氣騰空而來,你感覺到了沒?」瞧他冷汗多主動配合,已準備冒出額頭。

  她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說道:「你快被我們逼瘋了,記得去精神科掛號。」

  「哇!你們怎麼個個都那麼毒,巴不得我過去精神病院蹲幾年。」而她們好去「探監」。

  「我們好奇嘛!」總不能親身去體會,只好委屈小弟出馬。

  「是幄!我一臉倒霉相。」亞雷沒好氣的說,下意識回頭瞧瞧背後。

  他不是神經質的男人,實在那股妒恨的視線太強烈,他是過來人,因為老是成為人家的眼中刺,被四個大男人——霍玉薊、白向倫、風展翔和歐尼提斯,格威特恨習慣了。

  斜瞄一副若無其事的美人兒,他壞心一起伸手摟近她的肩,低頭在她耳邊假意親吻,哇!那猛烈的妒火幾乎要燒穿他的背。

  燙呀!

  「你在玩什麼把戲,別拖我下水。」亞雷是長得很帥,可是動不了她的心,她只是當他像她所沒有的手足一般信任他。

  「你有瘋狂的愛慕者。」在人群中,他看到一雙一閃而過的狼眸。

  何水蓮恬笑的揪著他的耳朵,在外人眼中他們看似打情罵俏。「我的人緣一向很好。」

  「輕點,請留我個全屍。」怎麼優雅的淑女玩起小人手段也不輸常人。

  「我是在、疼你呀!」她用力一擰,指形華美像是輕撫。

  何水蓮溫婉、聖潔的外表下藏著一縷邪惡的靈魂,如出水的蓮花,水面上潔淨無垢,水面下泥污繞根,以利生機。

  人雲蓮出污泥而不染,殊不知根心無泥難長,污入底了。

  亞雷不敢大明目張膽的揉耳朵,生怕引來更「疼」的舉動。「饒了我吧!蓮姐兒,維持大家閨秀的氣質。」

  一個側身小動作,他擋去有意偷香的賊手。

  美人多嬌,他得善盡護花之責,只是如此做沒好處好撈,而且常挨白眼。

  「蓮姐就蓮姐,非加個兒好玩嗎?」蠢意大利佬,何水蓮瞥了他一眼。

  他賴皮的將她散落頓邊的一小撮雲絲塞至耳後。「順口呀!」好烈的熾光,背快著火了。

  頑心一起,亞雷像個愛鬧的大男孩在她唇上一啄,高大的身軀環圈一位清妍的東方美女,怎麼看都像一對正在熱戀的情侶。

  可周圍不是忙著下注的人群,就是穿梭服務的工作人員,儘管兩人出色得叫人多看一眼,但利字當頭時也僅僅是一瞄而過。

  誰知不到三秒鐘的時間,一道如風的身影無聲息貼近,輕拍了亞雷肩頭一下。

  一回頭,大大的笑臉迎向熟知甚詳的黑雲,「砰!」一聲,一時來不及反應的他向後倒去。

  天呀!他真是好無辜,沒有一次逃得過當頭的惡運,百擊百中,絕無落空。

  喂,別調戲……」

  眨眨痛得快盲掉的左眼,勉強維持的視力尚能見物,乍見兩個拉拉扯扯的人影,頭重如石的亞雷甩了下頭趕緊上前。。

  「沒事吧!雷。」一手被人箝制,關懷之心使何水蓮蛾眉—顰。

  「我…」

  「他死不了。」一道惡狠狠的聲音打斷他們的「含情脈脈」。

  她神色微溫的面對施暴者,「你憑什麼傷人?」

  周圍賭客一覷,見慣此種光景似的繼續吆喝下注,恍若無事,熟客都知曉鬧事的乃是賭場老闆,所以皆不多事的冷眼旁觀。

  「他不該碰我的女人。」

  「女人?!」何水蓮懷疑的瞥了一眼直搖頭的亞雷。「他一直和我在一起,不可能有機會找女人。」

  她不為亞雷脫罪做不在場證明還好,一開口便引來更大的怒火。

  事情戲劇化的演變,一束髮長及腰的冷酷男子臉色頓時陰厲,寒日般的糧眸迸出不諒解的責備,似不貞的妻子在他這丈夫面前坦承失節。

  她有些錯愕,隨即腕上一緊卻不見疼痛,身子一橫倒向陌生男子的懷中,被他帶走。

  亞雷一怔,等回過神後只想大笑,又怕被秋後算帳,拔腿追上遭「綁架」的水蓮花。

  其實救人是牽強了些,看笑話的成份反而居多。

  一會兒,三人置身在一間充滿男性氣味,大約五十來坪的房間,其間的擺飾散發個人風格,陽剛性十足。

  「你可以放我下來了。」沒有心跳加速,何水蓮只有一種屈辱感。

  「不。」好不容易他的妻回到身邊,呵護尚且不及豈有罷手之理,段天桓一口回絕。

  她淡雅的臉色微微一變。「你的輕浮舉動已構成犯罪事實,法律是保障好人。」

  捧場的亞雷當然站在她這一邊直點頭,敬仰她的冷靜沉著,可惜沒人理會。

  「是嗎?我以為法律是為有錢人而定,且我非常富有。」意即他就是律法。

  有道理,天下多少冤案都葬送在金錢手中,亞雷臨陣倒戈的支持另一方。

  「很抱歉讓你失望了,我恰好是全美排行第十的富豪,你可以開始請律師了。」不知為何,她知道他不會傷害她。

  球又丟了回去。亞雷自動自發的挑了個好位置看戲,準備回台灣做實況轉播。

  段天桓眉頭稍斂,「法律應該也保障婚姻」

  「沒錯,但是你搞錯婚姻對象。我少了一張大眾臉。」何水蓮將他當做商業競爭對像一般,開始談判。

  「你忘了我?」他心情為之不快的半瞇著眼。

  一抹模糊記憶隱約掠逝,但她不予理會,「我的生命中沒有你。」

  「該死,你這冷血的女人。」

  不雅的低咒聲不斷出口,青筋直爆的在雙臂憤起,為了避免一時控制不住掐死她,段天桓將手上的至寶往床上一扔,即使在盛怒下,他仍考量她的安危。

  「我們有過交集?」她以自問的方式低聲輕喃。

  聲音雖細,在偌大的空間內回音清晰。

  「容我提醒你善忘的記憶,六年前你在拉斯維加斯贏得一筆巨額賭金,當日又像瘋子一樣的拉個男孩請神父證婚。」

  當初她走得急,或者不把錢放在眼裡,並沒有帶走半毛,而他就是靠著那筆巨資發跡,由於當時賭場的人見證他們同行,所以將她本帶走的賭金悉數轉交他手中。

  他花了兩個月時間尋妻,在查不到她的出入境名單後,不氣餒的他改以最笨的方法,守株待兔。買下他們初識的那間賭場。

  之後,賭徒的本能叫他贏得一間又一間的賭場,匆匆六年時光流逝,落魄的男孩長成偉岸男人,做然獨立的管理十來家大型賭場。

  他的成功來自她的一夕放縱,牽動那年輕不羈的狼心。

  他沒忘了她,而她……遺忘了他。

  「你說六年前?」有些不安的何水蓮扯扯微結的裙尾。

  「這張床記得吧?你就是在上面把自己給了我。」他仍保留當時恩愛的喜床。

  嗅!要命,她不用見人了。「你……你那時成年了吧?」

  「你在質疑我的能力?」難道他的表現不夠出色,所以讓她漏夜逃走?

  性能力可是男人最在意的一種肯定。

  「嘔……」她笑得極不自然。「強暴末成年少男是有罪的吧?」

  「強暴?!」

  雷般的吼聲壓住一個氣岔的虛弱驚歎聲,亞雷可憐兮兮的紅了眼眶猛捶胸順氣。

  事情愈來愈有趣了。

  「我……我喝醉了,神智不清犯下的罪行應可以減刑……我說錯了嗎?」瞧他兩顆眼珠子快瞪穿了。何水蓮奇怪的住了口。

  「我成年了。」段天桓悶悶地磨出四個字。

  「嘎?」她沒聽清楚。

  他咬著牙重複一次,「我今年二十九了,老婆。」

  「還好。」她松了一口氣,潛意識的拍拍胸口。

  「東方之星」禁不起負責人的形象幻滅,它賣的就是何水蓮的清新氣質與溫婉恬靜,才能在眾多飯店業者的競爭中一枝獨秀,享譽全美。

  「還好?!」段天桓一聽更氣了。「我叫什麼名字?」

  何水蓮不假思索的回答,「段天桓。」

  「原來你還記得我。」她的毫不猶豫奇跡似地消了他一肚子火,嘴角揚起可疑的微笑,像是竊喜。

  「可是我們的婚姻不是不成立?」一時兒戲,虧他掛懷多年。

  他挑著眉問:「誰說不成立?」

  「結婚證書不是被我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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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她說錯了什麼?

  他一雙泛著金芒的黑眼恍若亟欲噬人,瞳孔大張地燃著驚猛的火焰,呼吸聲霎時顯得沉重。

  回想六年前一時意氣鑄下的錯誤,當時的衝動是為了氣氣專權的奶奶,試圖以兩人懸殊的家世背景來場遲到的叛逆,他是何家不可能接納的女婿。

  兩人盡情的歡愛之後,那股郁氣因筋疲力盡而灰飛湮滅,她必須可恥的承認,她是利用他年輕的軀體忘卻那惱人的責任。

  一旦積鬱已消,他的存在似乎變成多余。不是她有意拋棄,而是撇除年齡上的差距,她亦不忍心將他帶人何家的混亂中。

  他是自由的生命,何苦困於她。

  自私的說法是她不愛他,不願守著一個男孩等他成長.她的生活密不下他。

  「你非常不滿我們的婚姻?」即使過了六年,段天桓乍聞仍覺心痛。

  「那是一個不理智的決定,你何不就此忘了它。」他的臉色真難看,放他自由不好嗎?何水蓮納悶的在心中自問。

  「忘?!」

  礙於他迫人的眼光,她小心的用字,「當年不成熟的兒戲……那段婚姻不具法律效用……」

  「我拿去登記了。」

  「咦?!」她不是撕碎了?

  「你用的是真名沒錯?」他想確定一下自己的妻是眼前的人兒沒錯。

  「呢,也算是。」她的英文名字是具有美國公民身份。

  段天桓詭異的一笑,「恭喜你了,段夫人,你的婚姻受美國法律保護。」

  「段夫人?」目瞪口呆的何水蓮嚇得不輕,一時間忘了正常反應。

  「身為丈夫的我可以向妻子索取一吻吧!」他等得夠久了,等得幾乎要絕望。

  她身處震驚中,只有緘默。

  很好,他當她的回答是無異議。

  何水蓮本來就以側姿躺在床頭,迫不及待和段天桓像頭渴望噬血的狼,急切地咬住獵物的口,像個孩子般吮吸其中甜蜜的誕汁。

  多年前的記憶與之重疊,身下的女子是他心愛的妻子,軟玉在懷讓人失了分寸。

  他根本不給她用考的余地,逕自以動物的本性掠奪,噴啃輕嘗,漸漸的羅衣已遮不住香肩。

  孤單的靈魂一接觸——星火漫漫,薪乾柴燒,一對久別重逢的「新」婚夫妻末飲先醉,在床上互相廝磨起來。

  不過,戲正上演,身為觀眾的亞雷該悄然隱去,還是故作正經的看完下半場?他頭疼的抓抓後腦。

  匡啷!

  床頭一幅人畫像適時落下解決他的問題,同時也喚回何水蓮的理智,她臉紅耳熱的推開身上的段天桓,倉皇地翻身下床整理衣物。

  沒有勇氣直視令她心慌意亂的「丈夫」,她不安的眼神四下飄晃,然後——「亞雷﹒卡登,你這個叛徒。」居然看著她……失身而不動作。

  亞雷聳了聳肩,「你滿有料的。」

  一句不帶色彩的話讓段夫桓意識到三人複雜的關係,忿忿然走向她.以占有者的姿勢挑戰「第三者」。

  「她是我的老婆。」

  亞雷輕點下頭,「喔!」他又不奪人所好,君子嘛!

  「你沒有話要說?」段天桓敵視的目光如炬,警告的意圖延燒到他身上。

  「你該問的是蓮姐兒,我長得像你老婆嗎?」搞不清楚狀況。亞雷偷翻了個白眼。

  「蓮姐兒?!」

  多事兒亞雷訕笑的問道:「兄弟,難道你不知道令『夫人』的名字?」

  「我不是你兄弟,少攀親帶故。」真想打掉他臉上可惡的笑容,湊一雙盲人眼贈他。

  「好心的告訴你,她叫……」

  「你閉嘴,亞雷。」何水蓮可沒讓激情沖談判斷力,出聲喝止他。

  「何水蓮,水中一朵芙蓉花。」他才不在乎後果,反正他有卡芮拉頂著。

  「亞雷﹒卡登,你會是我第一個使用暴力的見證人。」她的好修養因他而殆盡。

  何水蓮,好美的名兒。「等等,你叫亞雷﹒卡登?」段天桓喚住欲向門口走去的亞雷。

  「有事?」他沒欠債吧?

  「義大利第一大家族,卡登家族的一員?」他得摸清對手的底。

  「幹麼,想尋仇呀!」亞雷眼底升起防備的神色。

  「你認識卡芮拉嗎?」

  乍聞他的問題,亞雷撇得可清唆!卡芮拉樹敵太多。「不認識,我是平凡老百姓。」

  「羞恥呀!亞雷小弟,紫苑一定很高興親手捏扁你的腦袋。」何水蓮面容和善地煽風點火,警告的瞥了他一眼。

  「別啦!我舉白旗稱臣,否則卡芮拉會整死我。」他的台灣女友還未娶進門呢!

  雖然人選猶是複數,他總要慢慢挑,免得娶到母夜叉。

  畢竟認識卡芮拉,他的人生還不夠悲慘嗎?

  段天桓吃味的勾摟住「妻子」。「不管你們以前有什麼牽連,從現在起給我斷得乾乾淨淨。」

  他就是不許自己的女人和其他男人有曖昧情事。

  「不可能。」兩人同時回答令他氣結的答案。。

  「小蓮是我老婆,我沒那麼大方與人共妻,你們休想背著我偷情。」段天桓氣急敗壞的聲明。

  「小蓮?!」

  「偷情?!」多可怕的冤屈,亞雷頭一個跳出來申訴。「姐夫,我絕對不會搶你的老婆。」

  「姐夫?」段天桓的臉色和緩了些。

  「我叫她姐兒嘛!弟弟我不稱你姐夫該喚什麼呢?」大丈夫能屈能伸,這種殺人眼光他在另外四個姐夫身上領受過。

  霍工薊的狠,白向倫的陰,風展翔的冷,還有歐尼提斯的魔魅,現在再加上段天桓的殘,他是五面不是人,甘做小弟。

  「嗯!」不對,他和她……「你們姓氏不同。」難不成他想誆他。

  亞雷努力的洗刷著黑羽毛。「我……呢,我們算是間接的義姐弟,請相信我絕無奪你妻之念。」

  「真的?」瞧他說得一臉誠懇。

  「我發誓,你求我娶蓮姐兒……呵!口誤,別發火,我的意思是她表裡不一,你好自為知。」他言盡於此,想死的只管往底下跳,他可是點了燈,目盲不清非關他事。

  「亞雷小弟……」

  見何水蓮奪魂的恬恬一笑,亞雷當下驚得跳高,「我…﹒﹒,我去試試手氣,你們夫妻好好聊聊。」

  「算在我帳上。」段天桓喜歡他的識趣,不然屍體一具。

  對付敵人,他一向殘忍。

  「謝了,姐夫。」

  當人家小弟也不錯,有利可圖,他是聰明人,輕易便看出他們夫妻倩緣未斷,不好當個派餅,尤其是新科姐夫似乎對蓮姐兒有著極深的情意,孤傲的外表下有顆細膩愛人的心。

  雖然相處不久,但是他深信段天桓寧可自己受傷也不會傷了水蓮花,這是綜合以前諸位姐夫待妻的心得。

  男人呀!裝得愈冷愈酷愈專情,看多了都可以出書,所以他很放心。

  現在,他要去善盡大舅子的責任——散財。

  「亞雷﹒卡登,你死定了。」何水蓮的吼叫追射在他身後,並伴隨一聲巨響。

  門外傳來震天的爽朗笑聲。

  「小心,地上有碎片。」段天桓拉住她欲追人的身軀,壓坐在床上。

  說是氣憤又有些好笑,把自己搞得這般進退為難的是她這個始作俑者,能怨得了誰。

  一切都是任性。

  「好破的紙,你還裝框呀!」瞧他仔細地從一堆碎玻璃中抬起一張拼湊而成的紙。那是她方才氣極隨手扔出的東西。

  「這是我們的結婚證書。」段天桓柔情萬千的說道,撿起證書,小心的拂去一小片碎玻璃渣。

  不知為何,何水蓮覺得心窩一暖。「傻瓜,一張破紙值得你當寶嗎?」

  「因為它,我才能擁有你。」所以珍貴。

  「過來,你的手流血了,這麼大的人還不懂得照顧自己。」她莫名的心疼他因碎玻璃而沁血的手。

  他乖得像只家犬般走近,眼中有著溫柔笑意。

  「我少了一個妻子照顧。」

  「少來騙取我的同情心,我剛好屬於沒良心的那種。」說歸說,她從床頭抬來一條巾帕拭淨他的小傷口。

  「正好,開賭場用不著良心,我們是一對黑心夫妻。」他故意把受傷的食指往她口裡送。

  氣氛變得曖昧,他的眼神太挑情,何水蓮含著笑波……打掉他的癡想。

  「咱們最好先約法三章,不要老想著拐我上床。」情慾是可怕的罌粟,容易上痛。

  眼一瞟,段天桓心想他們不就坐在床上。「我要行使丈夫的權益。」

  「不行。」

  「為什麼,我們都結婚六年了。」好長的六年。

  「我……我們的婚姻太草率當不了真,你不會認真吧?」她努力的不讓自己的臉發燙。

  「我是認真的看待我們的婚姻,你以為有人會把心中玩笑式的證書加框裱褙嗎?」他嚴肅地看著她。

  六年前,打從她踏進賭場那一刻,他一眼就被她高潔的氣質所吸引,放下梭哈的籌碼只是跟隨她腳步。

  從頭到尾她根本未正視過他,只是一臉氣惱堆積如山的錢怎麼輸不完,而且反有增加的趨勢。

  賭了兩天,她絲毫不見收斂,一點也不知曉人心險惡四字,帶著大筆的鈔票到處晃,要不是他在她身後解決一千豺狼虎豹,她早就失財失色,被賣到中東的奴隸營。

  到了第三天,他終於捺不住傾慕之情,藉放在她抬邊與她攀談,以輕快的語氣掩飾內心的雀躍。

  接下來,他暗地排擠數名想親近她的男人,趁她忙著想盡辦法輸錢的時候,表現出狠絕的本色,將覬覦她美貌及錢財的登徒子全數打發掉。

  在吧台旁,看著她無節制的喝著混酒,他只能假裝年少不勝酒力,以免最後真醉了酒保護不了她。

  然後是他連作夢也會笑醒的好事,他們結婚了。

  他還特別請人在一個小時內送來新床,當他興奮得像個新手膜拜過女神完美的嬌軀,極笨拙的占有了她,他竟該死的在美好的第一次過早釋放體內灼熱的精華。

  天殺的他早已身經百戰,十四歲就和鄰居大叔的老婆有了初次經驗,往後更是不浪費精力地在女人體內沖鋒陷陣,經歷過無數女性嬌軀,讓她們對他如癡如醉。

  可是,他在心所戀的女子面前卻失常了。

  幸好他第二回、第三回、第四回後恢復往日水準,奮力地征戰掠城,讓她在高潮中呼喊低泣。但是,他卻因此累過頭而失去了她。

  「我承認我們的婚姻有些輕率,你可以要求我補辦盛大的婚禮,但不許當它是游戲,它是神聖的誓言,不離不棄,至死方休。」

  「六年來你有女人吧?」何水蓮不經意地問中他的心虛。

  「呢!我……我是有背叛過你,因為你不在我身邊。」他無法說得理直氣壯。

  「你說婚姻是神聖的,可是你卻沒有遵守當時的誓約,再多的藉口也彌補不了結婚證書上的裂縫。」不可言喻,他黏得很工整,幾乎看不出那被她撕裂的痕跡。

  段天桓心急而堅決的握住她的手。「從現在起,我只屬於你,不再有動搖。」

  他本來就不要黛兒,是她一再糾纏並使計對他下藥,在等待的時間內他起了餒意,以為今生尋不回心愛人兒才出軌。

  如今他的母狼回了巢,要頭母狗有何用。

  「你比我小……」她在想著理由說服他。

  「年齡差距很重要嗎?外表看起來你年輕多了。」而他顯得滄桑、世故。

  她輕慨地扯不開笑容。「我們對彼此的了解並不深,何苦一意孤行。」

  她是來工作不是找丈夫,雖然好友一個個覓得好姻緣,但是不值得她羨慕,覺得她們反而失去自由,做起事來多有牽絆。

  從小她就讓奶奶打造成繼承者該有的疏離與沉靜,即使在多年以後有能力掌控何家名下的飯店,能叫她交心的朋友並不多。一切皆是環境使然。

  在佈局了數年之後,好不容易她從專制的奶奶手中奪了權,她不想在品嚐勝利之際,淪為某人的配件。

  何況,他的賭徒身份絕入不了奶奶的眼,奶奶要的是出身世家、門戶相當的對象,只怕會對他多加刁難。

  更甚者,他小了她兩歲,做起夫妻來很是彆扭。

  不過,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根本不打算結婚,一個她已經對何氏有所交代,何必要下一代膛進這淌渾水受苦。

  江山不一定要代代相傳,有能力者便能替之。

  「我的手痛。」

  何水蓮有些無力。「你很固執。」一個小傷口就想博取她的同情。

  「反正你是我老婆,只好認命。」段天桓的眼底有抹不難分辨的狡儈。他存心吃定她。

  「你就那麼有自信我肯當你老婆?」瞧他臉上的得意真刺眼。

  「不是自信,而是不放手。」執起她的手輕握,一切盡在不言中。

  「如果我結婚了呢?不是指和你。」她在試探他,必要時或許找個人來替死。

  「你結婚了嗎?」他用熾熱而壓抑的口吻問道。

  「呢!沒……沒有」

  糟糕,平日的魄力哪去了,怎麼在他的注視下氣勢弱了些,學不會紫苑的睜眼說瞎話。

  他滿意的點點頭,老婆還是他的。「我們的婚姻才具合法性,其他……嗯哼!」

  「也許我心中另有深愛之人不想嫁給你呢?」看他志得意滿的表情,她氣惱的脫口而出。

  「誰?」段天桓的臉色當場一刷,變得很暴力,一雙冒火的眸的視著她。

  『哦…﹒﹒呃!我是說也許。」一道蒙朧的影像在她心頭劃過。

  那是香香的大哥,紫苑的愛人。

  初戀總是甜美得令人難忘,雖然其中滲入苦苦的澀味和離別的苦痛。

  早年的愛戀已昇華成叩今的純手足之情,她想她並沒有想像中的愛霍玉薊,那只是少女一段夢幻式的吃語。

  「我不會允許『也許』的存在。」他霸道地細按她腕間的脈動。

  她忍不住輕笑,「有沒有人說你很專制?」像她奶奶。

  「誰敢。

  「老是有人來搶我呢?」何氏底下有諸多事業,讓她就像上等牛肉,引得眾蒼蠅垂涎萬分。

  他陰狠地輕搓她的下額。「我會殺了他。」

  「荒謬。」

  「怕了?」

  怕字怎麼寫呢?「你的說法讓我覺得自己像貨物,可以拿命來換。」

  「除非我死,否則你永遠是我段天桓的妻子。」

  多狂妄的宣言,她有些心動了。

  女人要得不多,所追求的不外是足以倚靠的肩膀,何水蓮笑看他的堅定,開始發覺有個文夫似乎挺有趣,婚姻也不全是苦悶的壓力。

  一絲絲愉悅兜上了她的唇角,那雙覆上手背的大掌佈滿暗繭,是安心吧!

  也許試一下婚姻的滋味也不錯。

  「我們最好訂個婚姻契約。」有時,她是狡猾的水中蓮。

  美國芝加哥近郊面對碧色無邊的密西根溯,佔地百畝的私人產業植滿四季花卉,高聳的行道樹冒出一粒粒小堅果,風驚動時發出細微的碰撞聲。

  順著長長的柏油路,路的盡頭是幢維多利亞女工時代風格的五層樓閣,門前的三石階是暗紅花崗巖,兩側則傳來淡淡的百裡花香。

  中庭有座假山式噴泉,池裡錦鯉數十條,色彩斑斕地優遊搶食。

  僕傭忙碌的來去,卻靜得輕足而行,怕驚擾了何老夫人的午休,愛聒噪的嘴同時亦緊緊密合。

  周未的午後,樹叢邊的涼亭圍坐了數人,一壺咖啡、兩盤點心,擔心、討論起小兒女的終身大事。

  「我說少槐呀!你都三十好幾了,怎麼還不結婚?」

  游少瑰訕然的讓咖啡燙了唇。

  「夫人,你該去問雲巧,她不點頭我哪來的老婆娶。」一追就是六年,真難為他的「腳力」——愛情長跑咧!

  唐香蘭會心一笑。「媽不在,你不用裝乖,舅媽可不是老迂腐。」

  「小心駛得萬年船,最近老太后對我總經理職務十分不滿,我可不想一失言留下話柄。」

  做人就是不能心存仁慈,瞧他的下場多可悲,足以殷鑒,女人之言不可盡信。

  辛辛苦苦為何氏賣命,人生的黃金時期大半耗費在別人事業裡,待存了一筆創業基金,打算自立門戶蓋座度假中心,誰知他狠心的蓮兒妹妹不放人。

  她實在有夠卑鄙。

  先扣住他未來老婆的忠誠,做做表面功夫收買他外婆的心,然後分化有心跟著他創業的三五好友,再來假以高職為餌,釣他這只大笨蝦。

  貪心害了他,好好的機要秘書多有成就感,卻一時不察的接下總經理職務,惹得老太后關心頻頻,怕他謀朝竄位,幹掉董事長。

  三天一茶會,五天一小宴,十天半個月來個家族會議,他這個「外姓」人成了不可或缺的座上客。

  當家主事者早已奪了權,真不知老太后在湊什麼熱鬧,就不能安份地享清福嗎?

  就因為他新官上任,原本預訂的求婚詞遭駁回,只回以一切以工作為上,私人的事暫擱一邊。娶妻之夢,落空。

  有時他不禁懷疑,雲巧愛的是他還是蓮兒,她未免死忠得超乎尋常,簡直像被人洗了腦,聽不見他悲切的哀鳴聲。

  「你這孩子從小鬼靈精怪,雲巧準是叫你帶壞的,她好些天沒來找我聊聊了。」

  「冤枉呀!夫人,我也是受害者。」游少槐裝出一到可憐棄犬的模樣,看了叫人好笑。

  「頑皮。」唐香蘭輕拍一小朵香花到鼻邊嗅聞。

  「此言差矣!我是苦中作樂,彩衣娛樂兩老。」他怎敢說帶壞雲巧的正主兒是她女兒。

  誰信?

  一旁的何向欽呵呵的笑道:「雖然我少了個兒子,但有你補了那份遺憾。」

  「先生,你別害我挨刮,老太后可真防著我,一個不慎就……」游少槐做了一個抹脖子的逗趣動作。

  「唉!媽的心胸是狹隘了些,都是何家的子孫,誰當家不都是一樣。」有能力者何必外放。

  何家三代單傳,所以他的父親為開枝散葉才納了幾房妾,誰知有財無丁,到了他這一輩只有一個嫡子、一個庶女,再無其他子嗣。同父異母的妹妹遇人不淑,不得善終,他是心有余而力不一足,無法為她反抗母親的偏激。

  而在一場意外中,他失去了生育能力,那年蓮兒三歲,何家血脈到了下一代也不過只剩兩人,但母親仍不改其態的排擠妾室後人。

  其實這兩個孩子同樣優秀,不應該分嫡出、庶出,表面上他是不敢違背母親的意思,但私底下他非常贊成女兒的作法,留住人才。

  「舅……呃,先生,我的才能淺薄,見識不足,難擔大任。」游少槐用眼神瞄瞄躲在樹後的老婦。

  何向欽順著他的視線瞧去,心下立即了悟他為何臨時改口。

  「很忠心的下人是不?跟著媽五十來年不願嫁,就怕她的小姐被人欺負了。」稱樹後的老婦眼線,真是貼切,他們把話題轉到她身上。

  「欺負?!」游少槐膛大眼的壓低聲音,「那我不是受虐兒。」

  「少槐——」

  他尷尬的笑笑。「長輩永遠都是對的,當我嘴笨。」

  「你哦!一張嘴十八個彎,盡挑軟話。」好脾氣的後香蘭也瞧見那頭花白頭髮在樹一閃。

  「夫人,軟柿不傷牙,練好舌根才活得久。」他攪攪咖啡添加奶精,輕啜了一下甜度。

  「你和雲巧好歹有個譜,蓮兒十月就滿三十一。」她歎息的苦笑。

  「蓮兒太古怪了,男人消受不起……」游少槐侷促的干笑,這麼說好像太刺激了。「她眼光高,常人配不上她。」

  全怪小表妹太會偽裝了,連自個兒的父母都不知道她的心其實很黑。

  何家夫妻先是錯愕,接著相對一唱。

  「你們別沮喪嘛!以蓮兒的容貌、家世,隨便勾勾手指就是如潮的追求者,她想嫁百次、千次都不是問題。」

  「百次、千次?!」

  「呢!我是意思是她的行情看俏,不用著急她沒人要。」反正十年後就能收入博物館展覽。

  橫批是:作惡多端的蓮妖。

  「少槐,蓮兒要相親了。」

  喝!多大的震撼。

  「你……你們在開玩笑吧!」

  唐香蘭無奈的望向屋內。「媽下的決定。」

  「喔!」難怪了。

  嘴角浮起一抹詭異,眼露興味的游少槐調皮的朝樹後揮手,喜見老婦驚嚇的絆了自己的腳後跟,跌跌撞撞地打算去告御狀。

  有人要遭天譴了,叫他怎能不樂得惡作劇一番。

  等著戲鑼開響吧!

  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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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俄羅斯輪盤、牌九、梭哈、聽骰……林林總總百來抬場子開盤,黃的、紅的、藍的,各色籌碼堆積成排,一疊疊以賭築成的金錢游戲誘惑貪婪的心。

  雲裳霓衣、珠寶鑽鍊、銀銑交錯,構成諷刺的人間殿堂。

  署身在歡喜、落寞兩極化的紛擾中,鮮少見著清醒的智者量力而為。

  贏者失去了理智拚命加注,紅著眼球吶喊叫囂,直到如山高的財富轉手成空。這才驚愕財去如此迅速,毫無轉圈余地。敗者想盡辦法撈錢翻本,眼眶浮腫,無神地飄遊繁華的街都,滿腦子只有錢錢錢一賭之可怕在於沉迷、難戒,耳朵唯一的功用是開牌聲,其他皆視為雜音,斷指刖足在所不惜,無子送終又何妨,一牌在手勝神仙。

  「這是我名下第七家賭場,你覺得怎麼樣?」段天桓很驕傲的揚揚手。

  「低俗。」

  他眉一挑眼斜瞞著她,「你的要求真刁。」

  「開牌員不夠專業,兔女郎太輕佻,賭客良萎不齊。」她要一流的場地,不是這種不入流的場子。

  「是嗎?」經她一點明,倒真有點低俗了。

  「物在精不在多,以生意人眼光,你賺得很狠。」純粹營利不重形象。

  「你直接啐我市儈好了,我只會挖光別人口袋裡的鈔票。」他無所謂地勾搭上佳人的細肩。

  一身清爽的河水蓮斜視肩上的手臂。

  「你少提了一點,陰魂不散。」

  「噴!老婆,要不得的心態,寡婦不見得受人尊重,我是在寵你。」他摟著她低頭一啄,粉色的臉頰乍然泛起小紅痕。

  「我怕短命。」

  段天桓不愛看她皺眉。」「有我陪著,你福厚壽長」

  「是喔!請將臉轉向四十五度角,我中刀了。」有他在,她只怕死得更慘。

  不知是她人緣變差還是他做人失敗,連續三天在他的賭場巡視,到現在為止看了七家場地,她接收到有生以來最多的恨意。而且皆來自女人。

  她何罪之有,只不過她的存在能左右身側男人的情緒,讓他時歡時笑,眼瞇成縫罷了。

  改造工程非她之功,不過有些人就是執拗不開通。

  「愛嫉妒的騷貨而已,你不會再見到她們。」使使眼神,他說得很冷。只見立刻有人行動。

  「趕財神爺出門很不聰明,很漂亮的靚妹,可以美化視覺。」真粗魯,居然用丟的。

  女人都是可愛的動物,是讓人疼寵的。

  「我不舒服。」他氣悶地橫溢著她。

  為之失笑的何水蓮輕捶他的胸口。「別像個小孩子,吃醋不是淑女該有的行為。」

  「我是賭徒嘛!沒有紳士風度。」他說得酸不溜答的,在乎她的不在乎。

  「小桓,你在撒嬌。」她提醒他的小家子氣。

  明明是七尺昂藏的男兒,怎麼器量如此狹小,動不動就擺出一副「怨婦」嘴臉。

  「天桓,桓,親愛的,老公,別叫我小桓。」微躁的段天桓在她耳邊小聲低吼。

  她笑笑地拍拍他硬繃繃的臉頰,談判的道:「公平交易,先生。」

  「小蓮是呢稱有什麼關係,女人家就是愛計較。」他不想和別人共有一個小名。

  「小桓也是個親愛的稱呼呀!你不喜歡我和你親近嗎?」她露出恬淡可人的笑臉。

  段天桓咕噴的吻住她,「我要的是這種親近。」

  「欲求不滿的男人很危險,我建議你把獸性發洩在那位貴婦身上。」瞧!她多大方。

  遠處有位衣著華麗的艷婦正對著他直放電,每一個眼神或動作都明擺著性的邀請。

  「該死,不想被我強暴就少挑釁,我非常樂意剝光你全身衣物,用我的唇舌吻遍每一寸屬於我的肌膚。」

  他被騙了。

  什麼鬼屁婚姻契約,全是利她的不平等條約。

  一對結婚六年的夫妻不許有性關係,因為她需要時間適應突來的婚姻生活,所以在一個月內培養已婚婦女的自覺,性會破壞兩人的和諧局面。

  老公、老婆只准私下叫,人前一律情人稱之,若漏口風,離婚協議書伺候。

  不許高吼,不許咆哮,不許口出惡語,要心平氣和,要面露微笑,要收斂不時散發出的冷殘氣息……諸如此類的規條一大串,他做得到才有鬼,存心要他砸了裡子——難看。

  「你現在就在用言語姦污我。」身子一熱的何水蓮維持優雅笑容說道,像是說著菜色般平靜。

  「說是名詞,做是動作,你喜歡哪一種?」段天桓邪佞地在她身後呼氣。

  「別勾引我。」她覺得雙腿有些使不上力。

  「小蓮蓮,我成功了嗎?」他故意吮啃她的頸項細膚低喃的問。

  心口一陣迷炫,她幾乎要失去堅持反客為主吻上他。「我買了一張到芝加哥的機票,你想我是不是該回家了?」

  「馬上退了。」他立刻拉開兩人距離,口氣惡劣地抓緊她雙肩。

  「你捏疼我了,」她睜著一雙瑩亮水眸喊痛。

  「你—…﹒你這個魔女,就會施咒。」聲音放柔的段天桓輕揉著她的香肩。

  「你的誤解好令人害怕,如果我是魔女,第一個咒語就是把你弄成失憶。」最好和孟婆湯具同等效用。

  「你要我忘了你?!」他忍不住大吼,引起所有賭客的注意。

  賭場老闆的陰狠是眾所皆知,大部份人都情不自禁的停下手上的動作,擔心會有血腥場面出現,近一點的膽小賭客悄悄地向後移了幾步,恐遭波及。

  較有同情心的男客則屏著氣,如此美麗的東方佳人是不大該有損傷。

  不過,場內的美女多不可數,同情歸同情,沒有一個夠膽從段天桓手中搶救可憐的受害者,因為那代價之高無人敢估。

  只是,他們都操錯心了。

  何水蓮不以為意,平心靜氣的說:「紳士是不在公共場所高談私事,你太盂浪了。」唉!野性難馴。

  「蓮蓮,你要一個男人忘了他的妻子,你認為合理嗎?」他忍住狂咆的衝動。

  「說說罷了,你幹麼激動。」她有些讓步地低緩著嗓音。

  說又成不了真,他何必如此認真。

  「我發現我會老得很快!」被她氣的。

  段天桓表情無奈地挽著她,走過一抬一抬的場子,冷淡地接受員工的恭喚。

  場內人潮雖洶湧,一見到他過來,很自然地挪出空間,無人敢口出輕薄之語,只對他身邊的女子身份抱持高度的好奇心,有人還偷偷下注。

  天下人無一不賭,有人賭她的身份,有人賭兩人曖昧不明的關係,賭得最兇的是黛兒屆時會露面除敵,因為雙妹對峙的機會太難得,三年來頭一回出現對手。

  「你不是美麗、秀雅的何董,怎麼有空來玩兩把。」世界真是小呀!

  「體特先生,令媛長得真標致。」淺笑合宜的何水蓮回以禮貌的微笑。言語中隱帶著刺。

  華倫﹒體特虛偽的笑笑,「她是我的秘書蒙蒂亞,我來考察業務。」

  他身邊的女伴嬌噴薄怒,一雙帶媚的杏眼直往段天桓瞟勾。

  「又換秘書了,上回的莎莉和羅珊做得不順手嗎?」都一大把年紀了,女人換得這麼兇。

  「呃!她們……她們跳槽了,年輕女孩愛享受,吃不了苦。」他說著違心話。

  莎莉和羅珊都是他養在外面的情婦,萊蒂亞是他上個月才納的新歡,老婆大權在握,他可不敢明目張膽地帶著女人在街上晃,出差、洽商是他最好的藉口。

  只是美國說大不大,同是連鎖飯店的經營者,多少有點交情,不過來打聲招呼顯得失禮,否則他還真不想和熟人打照面。

  「真是辛苦你了,休特先生,飛過大半個美國來考察業務。」

  「呵呵!你不也是嗎?我們彼此彼此.」他用心知肚明的口氣說道。

  何水蓮不動聲色的探問:「你打算弄間賭場消遣消遣?」

  「明人不說暗話!我知道你有意規劃賭場式的飯店經營,有錢大家賺,說不定咱們可以合作」

  「商場無朋友,同行相忌。既有新的經營方式,他幹麼不添上一腳。

  「消息真靈通,小輩的我該向你學習。」游少槐,你怎麼管理下屬的。她暗罵一句。

  華倫得意地傳老賣老。「年輕的一代你算不錯了,用點心思不難趕上我。」

  「自大的豬。」一個男聲突然插入。

  「你…﹒﹒你是誰?」那峻厲的眼一瞥,華倫微驚地摟緊女伴。

  「她的男人。」段天桓不高興自已被漠視。

  瞧瞧兩人相擁的姿態,華倫面露蔑意。「你配不上聖潔的蓮花仙子?」

  「有膽你再說一遍。」他冷冷的語氣中有著一絲殘酷的血腥味。

  「何家的『東方之星』在美國是旅館業的先驅,年收入在百億,你拿什麼來褻讀人家。」華倫根本不知道段天桓的可怕。

  褻讀?!「站在我的地盤上指著我罵窩囊的人,你是第一人。」

  男人有男人的志氣,他最恨旁人譏笑他高攀了天上蓮仙,即使他並不窮。

  「你……你想幹……干什麼?」見到他身上散發的肅殺之氣,華倫心中一陣懼意油然而一生。

  「殺豬祭神。」奪魂的手正張牙舞爪的準備撲向他。

  「殺……」華倫嚇得說不出話。

  眨了眨眼,何水蓮纖柔的手心包住他半個拳頭,轉向蒼白著一張臉的華倫道:「他是鬧著玩的。」

  「&&——」

  「休特先生了解你無惡意。」你最好別把事情鬧大。她用眼神警告他。

  「告訴我,你怎麼能笑得如此恬靜?」蓮的心是何種顏色,他始終瞧不清楚。

  「因為我的事業是服務大眾。」生意人的笑臉是為顧客而生,而她就是其中的校校者。

  一流的設施,一流的服務水準,一流的享受,以客為尊是飯店創業的宗旨,讓所有人都賓至如歸,盡興而返。

  她喜歡看著客人笑容滿面的走出飯店,那種滿足感不是金錢所能衡量,快樂可以價格化,人人買得到,毋需汲汲追求。

  周遭的人都以為她是被迫接下家業,其實她樂得周游在送往迎來之中。同時亦完成她小時候的心願。

  賭場式的飯店經營形式她早有概念,只是一直抽出空來計劃,紫苑的提議加速這夢想的成真,她將大權暫托表哥,一圓心中的夢。

  而現在天桓真的存心要慣壞她,二話不說地要她自己挑,十幾間賭場任由她選擇,無條件送給她改建成飯店。

  不過才看了七家就遇見豬擋道,她不想他跟個畜生計較。

  「何董,經營飯店你在行,可挑男人的眼光我不敢苟同。」華倫一臉戒慎的勸告。

  「你:::「天桓。」何水蓮搖搖頭,表情一如靜湖。「休特先生,生意人眼光精準,我相信自己。」

  一朵燦爛的笑花開在段天桓眼底,他收起了狂狷之氣。

  華倫面露不屑,「令祖母一定為你的選擇深感痛心,女孩家還是別被愛情蒙蔽了眼。」

  「奶奶向來尊重我,我的喜好是她的驕傲。」一提到何老夫人,何水蓮的眼中有著深不可測的波動。

  「哼!何老夫人才不會允許一個低下男子沾辱家風,你要睜大眼睛看仔細,少叫人笑話了。」

  要不是有著佳人阻止,放肆低毀的華倫早身首異處,豈容他一再抨擊。

  可他死到臨頭猶不自知,連他身邊的萊蒂亞都聞出不對勁的異味,頻頻以眼神暗示,並不安的抱緊他肥胖的手臂趨走背脊直冒的冷意。

  「體特先生真好心,你的關懷叫我感動。」何水蓮眼底的靜潮下暗潮翻湧。

  華倫的眼色染了些許流氣,邪淫的說:「你要是缺男人不如跟我,咱們也能在床上合作。」

  倏見空中劃出一拳。

  段天桓瞳孔大張,其中冷殘的暴戾聚集不到三秒鐘,突兀的一陣爆笑聲震耳欲聾。

  「抱歉了,休特先生,大腦神經一時失控,沒傷著你吧!」手真疼呀!

  一如恬雅的氣質,毫無愧色的何水蓮宛如清蓮地微微一笑,聖潔的光芒讓人感到溫暖,彷彿紅塵無垢,忘卻憂傷。

  她是朵潔白、清幽的水蓮。

  「你……你居然打我。」華特捂著臉,不敢置信的哀號。

  「天呀!我真想親吻你。」

  一個陌生的男聲差點為了這句話喪命。

  「別理他,他剛從瘋人院逃出來。」段天桓一臉寶貝得要命,將老婆守在懷裡。

  一旁的老墨正竊笑著。

  陌生男聲抱怨著,「小氣鬼,抱一下會死呀!」他太崇拜她了,那一拳揮得漂亮。

  「會,你的風流病沒藥醫。」他可不想讓美麗老婆被風流鬼盯上。

  「我只知道你對付人的手段很毒辣,幾時嘴巴變得這麼壞,算什麼朋友。」咋!是他瞎了眼。

  「你不是我朋友。」是嘍!拿自己的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

  「我叫晉然,晉朝的晉,孟浩然的然,晉然就是我,世界最後一位癡情種,小姐貴姓?」

  「滾,少勾引我女人。」這個無恥的花花公子。段天桓賺惡的眼神好似面前是一只大害蟲。

  「你的女人!」晉然鬼叫一聲。「小姐,你是聰明人,好花要挑好田種,他呀!

  絕對是塊鹽田,種不出你的美麗。」

  「晉、然,吃過腦人肉嗎?反正鹽田自產。」段天桓狠眼一射。

  「做人厚道些,我怕你糟蹋了一朵好花,像他的個性太糟糕了……咳!我……我不說了,大家都知道你是壞人嘛!」

  晉然可不敢笑出聲,他是花心了些,但是君子不奪人所好,他看得出不當他是朋友的朋友真發火了,哎!居然防起了他。

  」他們兩人因賭結緣,相識了七、八年,頭一回見他如此寶貝一個女人,真叫人跌破一缸墨水,怎麼都看不出。

  人家女孩子像是出身高貴的名門淑女,他是一身陰殘氣息,白日與黑夜的分野是如此明顯,一條好深的溝橫亙中間。

  不過,天仙般的女子也有銳角,刺起人來不留情。

  「蓮,你怎麼不說話?」她反常的沉默讓段天桓低頭一問。

  「原來報復是雙面刃,我領受了。」何水蓮吁了口氣,表情平淡無波。

  「什麼意思?」

  她的眉往下垂,放開一直捂著的手。「好痛。」

  「我的老天,都腫了。」

  段天桓冷瞪了晉然一眼,「老墨,冰塊。」

  「可憐的美人兒,誰叫你跟錯了人,要是我才捨不得讓你受一丁點傷,無能的男人……」

  」晉然,你還想留著那根舌頭吧?」看指關節都淤青了,她打得真狠。

  心疼的段無桓輕手地以繃帶包的冰塊沾碰她的手,一滾一按地揉散淤血,小小的柔荑握在掌心顯得如此細白,出手卻比他狠絕。

  那一拳打得大快人心,他都忍不住喝采。

  淑女的火氣倒不小,冷不防的出手,連他都快不過她,只能事後驚訝得像生吞了十個鴕鳥蛋,當場愣得張大嘴合不上。

  令人敬佩的是之後她還能若無其事地微笑,舉手投足間表現出大家閨秀的風範,嬌柔地軟咬著宜人聲調,似乎是出自不得已的動作,絕非她的過錯。

  由於場子內呼聲連連,沒人注意到一只掉了牙的肥豬在地上爬行,為免群情太過激越圍著她不得呼吸,長手一護,他摟著她回到賭場上方的私人休息室。

  然而他忘了一件事,這間賭場的管理人是晉然,一個采盡百花不怕爛根的下流胚子。

  「段老大,不介紹嫂子一下。」晉然收斂起色相,正經八百的問道。

  「等你戒淫再說。」介紹?下輩子吧!

  他不服氣的抗議。「喂、喂!我是那種沒品的男人嗎?」男人只要帶種就好。

  「你是誰,我和你熟嗎?」段無桓瞧都不瞧他一眼,神情卻專注在妻子紅腫的手。

  「嘩!變臉是女人的專長,你幾時變性也不通知一聲,我好去全程錄影存證。」

  真是開了眼界,一向不甩女人的段家老大居然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黑瓶子裝醬油還真看不出來。

  噴!瞧他像個娘兒們蹲在女人跟前,小心翼翼地呼著氣,細心地揉搓她泛紫的皮肉,孤傲冷厲的表情不復見,像是溫柔得可以滴出水,叫人直起雞皮疙瘩。

  雖然這不是美女野獸版,但也相去不遠,一幅山水古畫搭配現代幾何圖形,怎麼看都有些不協調。

  「上個月的營收整理完了?」

  晉然的臉一變,尷尬的笑著。「你明知數字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只是賭徒而已。」

  發牌、洗牌、切牌、插牌他在行,但那密密麻麻的小蟲字不是他本行。

  「省下廢話的時間,你可以結算一本帳簿。」沒見過這麼清閒的管理人。

  「呵呵!我很認真的盯著場內動向,絕無偷懶,人格保證。」他心虛的指天立誓。

  「你有人格?」

  「你污辱人哦!」晉然不平的揮揮拳頭。

  段天桓瞥他一眼,「如果你是人。」一只麻雀精。

  晉然仰鼻輕哼,「不與短視之人言語,我是有風度的男人。」

  什麼朋友嘛!女色當前無人性。

  「幸好他不是你朋友,值得慶賀。」一陣女聲清清淡淡、不油不膩,卻很犀利。

  「嘎?!她……她在說……」結結巴巴的晉然指著說話的美人。

  「說得很貼切對吧?你該反省。」深得他意的段天桓全然的偏袒愛妻。

  「我有那麼糟嗎?瞧你們一臉嫌棄的模樣。」他很不是味道的擰擰眉。

  何水蓮吹吹手背的傷。「不算糟,還有救。」

  「我就知道美人兒心腸好,不忍心讓我對人性失望。」雙眸倏然發亮的晉然不安份地想上前擁抱佳人。

  「你敢——」

  他訕訕然的縮回手。「息怒、息怒,我結冰了。」

  「哼!」段天桓找了一條消腫止炎的軟膏,」蓮,痛不痛?」

  「打人也會痛,真是得不償失。」冰冰涼涼的藥膏撫不平她緊查的峨眉。

  「吃到苦頭了,男人的事不是你一個女人能強出頭的。」看到她傷得如此,快意以後是無限悔意。

  「你是說女人不該有自主權,凡事該以男人為天的當個小寵姬?」她的眼底沒有笑意。

  衝動的舉止已經叫她不齒,她的驕傲不許人抹煞,或冷漠以視。

  他揉散她眉間的皺招。「我是你的天,理該為你擋住所有風雨。」

  「狂妄。」天何其大,他竟想替她擋風遮雨。

  「為你而狂。」

  濃烈的情絲纏向一朵清新蓮花,迅捷而自私,不露一絲空隙讓其逃避,段天桓的愛極度狂猛,天底下的她完全為他所有。

  此刻的時空間沒有年齡的差距,只有一個剛強的男人,一個韌柔的女人,兩人四目相交,傾注真情。

  水流動的聲音是心底的自由,微弱呼吸聲喚出亙古樂章,那一瞬間的動心如疾雷閃電,劈向何水蓮沉靜的理智。

  心.失去了方向。

  她感覺自己在沉陷,溺斃在他無隙可逃的深眸中。

  兩人就這麼互相凝望著,完全忘了周圍尚有外人。

  「嗯!受不了、受不了,太煽情了。」熱得直跳腳的晉然以手煽涼。

  魔咒因此被打破了。

  「晉然,你太閒了是不是?」怒眉一豎,段天桓以眼光殺人。

  嗅喔!闖禍了.「段……段老大,你們繼續肉麻兮兮,呢!是談情說愛,我去巡場子。

  「你……」溜得真快。「老墨!你還有事?」瞥向猶站在一旁的電燈泡,段天桓冷聲問。

  老墨輕咳了一聲,「老闆,我的馬桶還未通,先失陪了。」

  僵硬著四肢往門口走去,他離開前不忘帶上門,以防春光外洩。

  「蓮蓮甜心,我想吻你。」

  「我不……—……」

  抗拒不住紅唇的誘惑,椅墊因兩人的重量下凹。

  無聲的纏綿猶股動人情話,渴望已久的段天桓把婚姻契約拋到腦後,入手探入她的衣內——手一揚,飄落地面的是一件女性貼身小褻衣,皚皚雪峰覆上魔掌,六年的夫妻要落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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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道氣沖沖的紅棕色身影如風掃過,三寸細帶的高跟鞋叩叩作響,狂野而帶著噬人殺氣,她無禮地推開檔路人潮,引起諸多抱怨聲。

  黛兒怒火中燒地踏進賭場大門,從小被寵壞的大小姐脾氣刁鑽、驕縱,目中無人的橫行。

  三天來她見不著心愛男子的面,不管走到哪間賭場找人,皆會有人出來破壞,阻止她妄為的舉動,讓她無功而返。她一直以為他是忙著再開設一間新賭場,或是重複三年前的拒絕手法,刻意躲避她的癡纏。

  誰知她無意間從某個賭客閒聊中聽到,他竟然帶個女人狀似親密的出入各賭場,還公然地打情罵俏,絲毫不顧忌場合,完全無視她的深情等待。

  哼!她倒要瞧瞧是什麼樣的貨色敢來和她搶男人。

  「讓開,你們不知道我的身份嗎?」

  兩位工作人員盡責地堵在能上休息室的電梯門前。「老闆說過你不可以私闖他的工作領域。」

  「我是他的女人,來找他不成嗎?」她不講道理地伸手硬要按電梯升降扭。

  「黛兒小姐,請不要為難我們。」真是難纏的任性女。

  「我不信,」我今天一定要見到桓哥,你敢擋我試試看。」她取出皮包中的袖珍銀色手槍比著。

  「別激動、別激動,小心擦槍走火。」為求保命,他們小心的移動腳步。

  黛兒得意地按下升降鈕,「沒有我得不到的東西,包括男人。

  「那可說不定。

  電梯門一開,適時探出一只手,輕松奪走她手中的槍,小巧的武器在他手中旋了幾圈像是玩具,不具有危險性。

  晉然,把槍還給我。」她伸直手臂欲搶走自己的手槍。

  「不好吧!小女生不應該玩槍。」縱使她出落得成熟、美艷,以她的年紀喚小女生仍不為過。

  西方女孩的發育就是代東方女孩來得具可觀性,她有一張二十五歲女子的臉孔,蜂腰窄臀,近一百七十公分的高眺身段,完美的玲戲曲線,就是他看了也會心動。

  只要是美麗的女人,不管有毒或帶著刺都是一種挑戰,而他手下鮮有逃兵。

  尤其是她那天生的狐媚味,叫人看得心癢難耐,好幾次想弄她上床,嘗嘗這黑手黨女人的滋味,是否更加銷魂。

  不過考量再三後,還是忍痛放棄這條美人魚。

  不是因為段天桓和她有扯不清的男女關係,主要是怕她上了他的床以後會轉移糾纏目標,屆時攆都攆不走的粘上他,壞他的性福。

  三年來,她驅趕情敵的手段十分毒辣,絲毫不遜於男子,曾經有幾個女人被她賣到私娼家,有的還遭受一大群男人輪奸,事後畏懼得不敢再接觸男人,至今仍定期作心理治療。

  美人俯首可拾,何必為了一朵心不在他身上的罌粟費心,捨棄更嬌、更媚、更聽話的美麗生物。

  「我是女人,快把我的槍還我。」她盯著開開關關的雷梯門,心想怎麼闖過眼前的男人。

  他眼明心亮地在她界前搖搖食指,「有我在,別想。」

  「你……」黛兒壓下怒氣咬著牙,「我只是上去找桓哥,你憑什麼不讓路?」

  「可是他不想見你」段老大現在正忙著呢,正忙著辦人生大事。

  「我要聽他親口說,你沒資格阻止我見他。」可惡,一只陰險的看門狗。」

  「你用眼睛罵我。」晉然用輕怫的笑臉撫弄她的手槍,似在調戲本人。

  黛兒忍住不一拳揮去的欲望。「桓哥是我的男人,我沒權力去找他嗎?」

  「那是你的一相情願,段老大自始至終沒承認過。」玩玩嘛,何必認真,他就說這女孩難纏。

  依自己一日無女入不歡的程度,十座後宮都容納不了他的女人,豈能全部當真。

  而段老大算是異數,那方面的需求近乎和尚。

  都是她一再主動獻身,段老大才會在不堪其擾的情況下勉強玩個幾回,他還不是為了打發她而「犧牲」,發洩多余的存貨。

  根據段老大事後的說法:乏味,純粹是體能運動,他當是手淫。

  可見他有多委屈了,難怪每一回都想逃,避之唯恐不及。

  「你管不著,我就是要他當我的男人,誰要敢來搶,我就讓她沒命吃下一餐。」她定要宰了那不識相的女人。

  晉然輕浮的表情一寒,「包括他所愛的女人?。

  「他只能愛我,其他的女人沒有存在的必要性。」她們都是死不足惜。

  「你最好別妄動殺機,段老大不會再縱容你。」這種毀滅性的愛情令人生畏。

  「難不成他敢殺了我。」自恃有強力的靠山,黛兒口氣天真的說道。

  「為了這個女人,他會。」他不是危言聳聽。

  這個女人?!他真的有了新歡?」

  「段老大說是舊愛。」晉然浮誇的眼底有抹精光。

  「舊愛?!怎麼可能。

  她一天二十四小時緊緊監控著,他哪來的舊愛,根本是謅之語。

  而且愛既然已經舊了就該捨棄,她不相信有人比她更適合他,要是他捨不得丟棄,她會善盡新人之責出手清除,不留一絲余味。

  「別太執著,他不屬於你。」這是勸告也是警告,他喜歡看美女,活的。

  黛兒聽不過他的話。他們在樓上?」

  「嗯」

  「她長得有我美嗎?」

  平分秋色,但……「她的氣質情雅、聖潔,鮮少有女人及得上她。」

  黛兒鮮明、嬌媚的五官相當迷人,第一眼給人的印象是驚艷,她貓似的綠眼隨時像在挑釁,活潑而生動,男人很少逃得開她的媚波。

  她有意大利人的熱情和狂野,個性強悍而不知進退,鋒芒太露削減了她的美麗,屬於淺嘗即可的烈酒,不耐久存,否則會失味。

  而樓上的美人兒恰巧相反,她的五官很細膩,像精緻的瓷器,時時把玩不致生厭,男人容易被瓷面上的流色吸引,不可自拔的沉迷。

  東方人有著一股淡淡的神秘,而她懂得隱藏鋒芒,每一個小動作都優雅的表現出美的畫面,讓人在無形中受她牽動。

  黛兒是一朵似玫瑰的薔蔽,不知自身顏色不足拚命綻放,而樓上的她看來是朵雪地白梅,但實質上是夏天的青蓮,淺笑含波的挑戰頂上烈陽。

  不過不管薔蔽或是青蓮,全憑賞花人的喜惡。

  「你說我比不上她?」

  晉然暗自喊糟,女人最忌比較。「當然不是,你比她……豪放多了。」

  「你指我濫情?」黛兒眼冒綠火,渾身氣得顫抖。

  「我……」唉!清官難斷家務事。「反正你的條件那麼好,隨便找找都比段大爛人出色」

  「我只要他。她非常固執,不願認輸。一個讓她花盡心思,苦追多年的男人,她豈會輕易罷手。

  「你硬要鑽牛角尖我也沒辦法,反正按你是上不了,早點離開免得自己難堪。」他打了個手勢,要手下「護送」她出場。

  黛兒是個在黑社會長大的女孩,涉世得早,一見苗頭不對就轉起心機,巧笑媚聲的貼上晉然胸前,有意無意地撫摸他的手臂。

  「然哥哥,你覺得我美不美?」

  他的弱點就是女人。「美。」這是必然的答案。

  「你喜不喜歡我?」

  陷講,他雖深知卻勇於一跳「當然喜歡,美人是我的精神食糧。」

  「吻我。」她嗯著紅唇引誘氣息微端的他「不好吧!你是桓哥的女人。」他很想一口吞了她,又怕刺梗了喉。

  一抹檜光閃過,黛兒在他喉結上畫圈圈「嗯!人家想要嘛!」

  「你打算放棄段老大?」這磨人小蕩婦,真會挑動男人的感官。

  瞧她奶油白的酥胸多可口,恨不得咬上幾口。

  「掃興的話題,我要吻你的唇,吮你的肩,在你胸前輕啃,摸摸我的心跳,它因你而火熱……」

  晉然詭異地一笑,一手覆上她盈握的乳房揉捏。『咱們要在這裡做嗎?」

  「我等不及了。」她嬌笑地攀上他的肩。

  黛兒眼底有著一絲絲的快感,用身體磨蹭著他,時而輕吻,時而重咬,雪白長腿勾在他腰際,以私處逗引他的憤起物。

  她眼波流轉,嬌聲嚶嚀,不安份的手像蛇一樣溜向他的手臂,慢慢地往上攀、攀…﹒

  突然,他微險的說:「小丫頭,你的火候還不成熟,勾引男人你在行,但是想從我手中取物,難矣!」可惜,她太早行動了。

  揚揚手中的槍。晉然一手托著她的臀安撫他尚未消腫的小弟弟,一手下流地以槍口抵在她私處,撩開底褲的邊緣探人,沾染她氾濫的濕滑。

  舔了舔她的味道,他不想平日委屈了自己,她挑起的火就該由她滅。

  「你想上我?」不甘心被識破詭計,黛兒抿抿唇狠瞪他一眼。

  「我一向不拒絕美女的要求,你都濕了。」他輕笑地咬疼她的玉肩。

  想玩把戲,他奉陪。

  可恨,他太奸詐了!「放手」

  」不行哦!小美人,我疼得厲害。」他抓住她的手往他胯間授去。

  「你—…﹒你自己解決,我不是妓女。」竟被他挑起情慾,她氣息不穩地說道。

  「你的行為像妓女,我會付錢的。」他邪笑的撫上她大腿內側。

  「晉然,你太過份了。」她舉高手一把揮下。

  晉然喀皮笑臉地抓住她的手腕一吻,正打算「逼姦」時,電梯門噹的一聲打開。

  黛兒見機不可失踢了他一腳,飛快的奔入電梯,順手把裡面的人推出去,按下關門鈕。

  當兩雙惜愕的眼尚處在征然之際,門已關上。

  「你看來很狼狽。

  晉然低咒了一聲,「老墨,你在報仇嗎?

  「不,我要去通馬桶。

  「嘎?!

  兩人相視一笑,抬頭望望上升的燈號。

  「老闆一定會殺了她。

  「除非他來不及辦事。」

  靜默了三秒鐘,他們爆出大笑聲,真正狼狽的人在樓上,他會憋得內傷。

  可憐吶!

  女人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動物,同時也是最可恨的猛獸,當她們被激怒時。

  燈號停在最後一格。

  開戰。

  砰!突來的三聲碰撞傳來,段天桓忍受著即將來到的高潮,一個翻身抬起滿近的衣物,大大的襯衫套上妻子的嬌軀,不忍她未獲滿足的低吟聲。

  不管來的是誰,都得付出代價,竟敢打擾他和妻子的恩愛,罪不可恕。

  「怎……怎麼了?」猶陷於清欲的何水蓮仰著臉望向他,桃腮泛紅,眼神渙散。

  「不速之客。」該死,她好美,美得他下腹又緊又熱,真想再一次理入她的溫暖。

  客?!她迅速的恢復神智拉攏衣襟。「我以為你才是老闆」

  「我也是這麼認為,可是顯然有人反對。」他快速的穿上長褲,迎向門口的瘟神。

  這兒雖是休息室,實則和辦公室差不多,牆上是監視系統,一旁則有幾部電腦和辦公桌。

  裡面有間分隔出的小房間,當貪一時之便的晉然和賭場某位女子瞧對眼,便相偕來此風流,雙人床就是他私下添購的。

  在趕走兩盞燈泡後,段天桓迫不及待地和妻子在沙發上溫存。

  剛開始她稍微推拒了一下,兩人用身體溝通了幾分鐘,在他不妥協的強迫下,她慢慢的軟化,接受他急切而溫柔的給予。

  叭伏在她身上律動是件多美妙的事,他差點像六年前兩人第一次做愛般太早釋放,辛辛苦苦地忍得快爆筋了,期望給她美好的性愛。

  就在最完美的高潮來臨前,壞事的女人出現了。

  「誰准許你進來?!

  他目瞪牙張的怒吼聲讓氣勢洶洶的黛兒為之瑟縮,高漲氣焰頓時消了一大半,驚訝地倒退一步撞到門板,無退路的縮了一下頸項。

  認識他這麼多年,她很清楚段天桓能在拉斯維加斯呼風喚雨的本事,絕非單憑運氣。

  她看過不少來挑場子的人,下場都不是一個慘字了得,幾次下來,無人敢在他的地盤上鬧事,他對敵人的狠勁如野獸對到口的獵物般無情撕裂,不留殘屑。

  一時間,她退卻了。

  「小聲點,你要拆房子呀!」拍拍耳朵。何水蓮嫌他嗓門像在喊山。

  臉色稍露,段天桓口氣仍有些怒意,「半途中輟很傷身,你都不同情我。」

  「能屈能伸大丈夫,我不比你好受。」她苦笑地背過身穿戴衣物,理理亂髮。

  古人說八字、風水,她相信了上輩子八成欠了他,明明堅持不要有性的因數摻雜在根基無底的婚姻中,可是他溫熱的男性軀體一覆上,她的身子便失去自主意識,迷迷糊糊地給了他。

  他是毒品,她是吸毒者,兩相制衡。

  可惜他們選錯了風水地,諸事不宜,白虎當頭,開了閘的欲供臨時止洩,碰壁的難受言語所能形容,無關性別。

  「她是誰?」不甘被冷落的黛兒含恨的大喊,像個捉姦的妒婦。

  段天桓冷冷一脫,「你太放肆了。」

  「為什麼她會在這裡?」憤怒使她忘了害怕。

  「輪不到你來管,開始為你的魯莽祈禱吧!」敢打斷他的好事,活太膩。

  「你是我的男人,怎麼可以背著我和野狐狸廝混,你把我放在哪裡?」黛兒有種被背叛的哀傷。

  年輕不代表不懂情,她也會受傷,只是環境教會她使強,以豪奪成就自己的私心。她在扭曲的教育裡學會了一件事,只要夠強,天下無得不到的人事物,所以她不知謙以待人、仁以收心的道理。

  儘管她外在成熟、美艷,畢竟是個二十歲的小女人,任性多難免的。

  「你有膽再說一遍,我正愁找不到宰了你的理由。」眼露殺氣的段大桓冷凝著陰寒神色。

  「你……你在嚇……嚇我……」焦兒唇瓣微顫,眼中有了不確定的慌色。

  「你可以試試看人命有多廉價,脆弱得不堪一擊。」若不是顧忌到蓮,她早死了。

  他不會在妻子面前殺人,她的清新氣質不適合污穢的死人味。

  「我父親是黑手黨大老,你不、不可以動我。」她一急就抬出強勢靠山。

  他冷聲說道!「死人是不會有聲音,要讓一個人消失在拉斯維加斯太簡單了。」尤其對他而言。

  「我不相信你那麼無情。」無聲的淚滑下她的臉龐。「我們曾經那麼親密。」

  他光著上身冷笑,「事情的始末是你一手策劃,難道要我—一細數?」

  「我……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你不是也接納了我。」她不肯輕易的被撇清。啞著喉嚨低吼,忿忿地抹去淚痕。

  段天桓看看一臉冷靜的妻子,猜不透她此刻的心思,彷彿置身事外的游客,無所謂地拍照留念,眨眨眼不存留戀。

  是他努力得不夠吧!她才會以過路人的心態看待他們的婚姻。。

  眼色賊光一現,他存心要她陷進渾水裡。

  「你的算計太讓人作嘔,瞧瞧我心愛的小蓮花,她是男人的夢想。」他順勢吻上身旁微啟的唇。

  滑頭的傢伙,居然拉她下水。「段天桓,你是小人。」何水蓮用唇語華罵。

  「溫婉恬靜,患質蘭心,典雅不俗的談吐,雍容端莊的氣度,眼柔不挑,斂眉含笑,唇紅不妖,齒皓如貝,宛如特意打造的完美女人,我會會她就你嗎?」

  他該改行寫詩。何水蓮淺笑微溫。

  「太安靜的女人像杯無味的白開水,你需要像我這樣的女人,她無法應付你的需求。」黛兒故意表現出兩人很親呢的假象。

  「酒喝多了傷身,她就是我要的女人,平淡如水卻益我心。」一語兩意,他也是說給妻子聽,意思是水才是他的生命。

  『俄不相信你甘於無趣的女人,我可以原諒你的一時出軌。」黛兒盡量表現出大方,不想被這棄。

  『出軌?!他深覺可笑。

  在三角習題中,她是沒有資格說這句話的。不該出現的第三者——他的懦弱所縱容下的產品。

  「你的口氣太傷人,我有說錯嗎?」她恨透他的漠視,祝她如塵。

  懊喔!不,休想。何水蓮用眼神警告他。

  他不可以這樣陷害她。

  段夫桓笑得有點邪地摟住妻子。「你知道她是我的什麼人嗎?」

  夫妻本當同禍福,乘機公開她的身份,免得他老是擔心有人來搶。

  「她……」黛兒有絲不安的斜眼著他懷中女子,一股嫉妒來得兇。

  「不要相信他的話,男人十之八九不誠實。」何水蓮搶在他之前先開口。

  「蓮……你不乖哦!」他撫撫她的下顎,警惕意味多過憐惜。

  何水蓮真想翻白眼,但那是淑女不該有的行徑。「你養過貓嗎?聽說爪子挺利的。」

  這年頭乖女孩沒糖吃。

  「老婆,你很不尊重我。」看到她臉色一變,段天桓心頭一樂。

  「老婆?!

  捂著耳朵,何水蓮快受不住黛兒的尖聲驚叫,她就知道他不懷好意,非要破壞協議取悅自己。

  「你得意了。」她略顯哀怨地以指括括他的臂肌,一道紅痕立現。

  他是很得意,絲毫不掩藏。

  「你值得我炫耀。」

  「病態。」

  「你怎麼老是喜歡打擊我的自尊。」他漸漸習慣她的損人之語。

  「怕你過度膨脹爆了,我還得幫你縫肚皮。」她不想冠上「未亡人」三字。

  「你關心我?」

  「不!我對離婚婦人身份的興趣大過寡婦。」免得老一輩迂腐人士說她剋夫。

  段天桓不是味道的問:「怕繳遺產稅?」

  「我已經夠富有了,不想壓死在錢堆裡,墓誌銘不好寫。」此人卒於鈔票山,難看。

  光是個連鎖飯店就讓她忙得沒空回台灣和朋友相聚,要是接下賭場生意,她會提早衰老,發白如霜。

  黛兒受不了的開口,「你們講完了沒?給我解釋清楚「老婆」的意思。」他一定是說著玩,不可能是真的。

  何水蓮撫平裙擺,同情她的驚嚇過度。「老婆是婚姻用詞之一,你可以當它是無意義」

  「什麼無意義,你想視法律為無物嗎?」他眼瞪著死賴著不走的黛兒,一邊還問著他的妻子。

  「段天桓——」討厭的傢伙,她是在平息一場女人的戰爭。

  「天桓,桓,親愛的,老公,要我一再重複再重複嗎?」他不厭煩的提醒再提醒她。

  何水蓮苦笑說,「我建議你穿件上衣以免失禮。」太養眼了,讓她心神不寧。

  她是好色女。

  心存惡意的黛兒紅偷走了兩步舔舔舌瓣。「何必多此一舉,他身體的每一寸我都模熟了,我還吃過他的…﹒﹒」

  河水蓮眼神微閃,對她大膽的暗示感到些許憤怒,有種主權被侵犯的惱意。

  「好女孩是不會盯著男人的敏感部位,它不會因為你的性挑逗而動起。」他敢,她會先終結他。

  「你……你以為他真當你是老婆嗎?桓哥不過是一時貨鮮玩玩罷了,他會回到我身邊。」黛兒好氣,氣得眼眶都蓄了水氣。

  何水蓮恬雅的笑笑,「那你請他先填好一式兩份的離婚協議書,外遇是件不道德的事。」

  嘴角上揚的段天桓心底暗喜,默不作聲地以指代梳整理她又散落的發,她開始有了「妻子」的自覺。好現象。

  「離婚協議書?!你們……不可能、不可能的,你一定在騙我,你這個這個虛偽的女人。」假的、假的,全部是假的。

  不肯接受事實的黛兒以為他們合計要騙她,圓睜的綠眸揚著激越,以殺人似的目光瞪向「情敵」,是她造的謠,一定是的。

  難以撫平的怒氣排山倒海而來,她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撲上前,企圖用尖尖的指甲劃花河水經平靜無波的臉孔,完全沒顧忌到後果。

  手一伸出去,十指尚未碰到水嫩的肌膚,慘叫聲先起,繼而是跌出房外的碰撞聲。

  「你太粗魯了。」呼!好險,差點破相了。何水蓮拍拍胸口。

  「我要將結婚證書影印放大,加框掛在各賭場。」他火了,敢碰他老婆。

  段天桓拿起床頭分機下了命令,一腳揣扣上房門,不一會兒門外的哭鬧聲逐漸遠去。

  「你瘋了。」

  他俯身一吻,「去他的鬼婚姻契約,我要昭告全世界,你是我老婆。」

  「天桓﹒﹒」

  才一開口,何水蓮又被吻住,緊接著被攔腰抱起進人小房間,隨即身子一空的落向雙人床,光裸的健胸現於她上方。

  「老婆,你穿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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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一大清早就不對勁,黑貓大刺刺跳過圍牆攀上了窗,毫無羞恥感地叼走她準備喂小鳥的玉米,還很惡劣地拉了一把屎。

  中午時,一只大黃狗咬著半截血兔子,如入無人之地在賭場後方的小空地和只小母狗分食,四周有烏鴉亂叫,好像狗兒搶了它們的食物。

  下午無風,盤子無端地躍個粉碎,剛好在她腳邊散成一朵詭異的瓷花,瓷面上的村婦似乎在嘲笑她。

  一整天下來心神不寧,眼皮直跳,何水蓮直覺感到有事要發生。

  而她將其視為不可抗拒的力量,感覺有點像世界未回來臨—…﹒不,是群魔轉世。

  「怎麼了?」

  她倏地抬頭,「呃!沒事。」

  「還說沒事,你喝口紅茶試試。」抱著胸,段天桓等她發覺自己做了什麼蠢事。

  遲疑了一下,何水蓮端起林看了一眼,確定色澤無誤後小吸一口。

  「噗!甜死了。」她接過他遞過來的濕紙巾擦擦手。

  他大笑地吮掉她嘴角的甜漬。

  「壞心的傢伙,依存心看我出糗是不是?」她微慎地取過他的咖啡一漱,平衡口中的甜膩感。

  哇!真是誇張,把方糖當成冰塊也就算了,還掏光了一整盒,難怪浮在茶水面上的四角方形全往下沉。

  段無桓笑著將她抱坐到大腿上,就她的手喝咖啡。「看你一顆一顆的丟著實在有趣,有什麼事惱心?」

  「我—…﹒唉!」想開口又不知道如何解釋。

  一沒想到你也會歎氣。」他聞聞她淡雅的髮香輕吻一記。

  她橫睇他一眼,咖啡塞回他手中。「我是人,有七情六慾。」

  「是嗎?」他眉一挑放下咖啡。

  「你藏在哪裡,我找一下。」

  「呵呵!不要啦!你這是非禮我!」好賊的手,故意戲弄人。

  他繼續呵她癢。「我是在疼老婆,完美無缺點的優雅淑女居然有弱點,老天挺公平的。」

  「卑鄙。」

  笑不可支的何水蓮恨透了自己的體質,一推,就從他腿上逃脫。

  的確,她幾乎是沒有弱點,幾乎。

  偏偏腋下、小腿肚和肚臍眼的地方特別敏感,輕輕一呵氣就讓她像個傻瓜一樣咯咯笑,蠢得要命。

  以前在蘭陵念書時,好友們老是刻意捉弄她,尤其是沒分寸的玫瑰,根本不顧她邊笑出淚邊哀求,非要呵得她滿屋子跑不成。

  不過教唆者罪最大,此人除了紫苑別無他想,因為玫瑰盲目的崇拜她,只聽從她一人的話。

  而香香有時會下來攪局,幫忙整她,但有時也會和茉莉笑成一團,在旁邊看她竄得像猴子。

  為了避免讓人發現她可笑的怕癢,她盡量裝出神聖不可侵犯的模樣,坐不搖裙,笑不露齒,目光維持不斜視,淡雅的微笑與人保持距離。

  原本是學生時代的幼稚舉止,長久以來竟成習慣,連面對父母親人,她也會不自覺地偽裝起真性情。

  最高興的人莫過於奶奶,這就是她要的繼承人形象。

  等接下何氏的連鎖事業,她發現高雅、恬淡的氣質很容易瓦解對手戒心,凝聚員工的向心力,成為他們尊敬、模仿的偶像,想恢復真我已經來不及了,只好繼續任由習慣,以假象示人。

  「老實招來,你在煩惱什麼?」他輕握她的臂膀,作勢要搔她腋窩。

  她微瞠地一膘,「盤子碎了。」

  「打破個盤子再買新的,有沒有傷到你?」段天桓仔細瞧著她的細膚嫩肌,乘機輕咬她可愛的手指。

  「老狗在空地撒尿。」

  「待會我叫人趕走它。」他愛抱著她,聞她特有的體香。

  「烏鴉叫。」不吉的象徵。

  他眉頭一皺,「全獵了〝「貓吃了玉米。」

  胸口好悶,整個人都不舒服,她托著腮,用腳抵住他進退的身子。

  「你直說了,別叫我猜。」女人,永遠深不可測,尤其是他眼前這位。

  何水蓮又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天桓,你有沒有烏雲罩頂的感覺?」

  「烏雲罩項?」他怪異的瞥瞥她。「抱歉,這些天累著你了,我憋六年了嘛!誰叫你……「誰跟你說這些,何況你還有一個綠眸美女暖床呢!」她說得有點酸味。

  憋?不是早解放了。

  想博取同情心,他是打錯算盤,反正連著幾天的縱欲,沒她的配合早散場了。

  「你吃……醋呀!他問得很謹慎,怕她秋後算帳。

  她輕嗤一聲,「盡想些男歡女愛,誰會去吃陳年老醋,男人的欲望是禁不得。

  「你就那麼希望我去碰別的女人,那我何必忍得那麼辛苦。」他說得有些怨總。

  「以前我管不著。」六年來,她哪記得有個老公,早忘得一千二淨。

  「現在呢?」他用著期盼的眼光凝視著她。

  他為她付出全心的愛戀,不回收一點太蝕本。

  她的肌膚一如記憶中滑細、水嫩,讓他愛不釋手地一再掠奪,捨不得放棄那微妙的探索,鎮日困在一方雙人床享受夫妻之歡。

  即使她已在他懷中,午夜夢迴時,他總會突然驚醒,以為她又像六年前那般捨他而走。

  之後冒了一身冷汗的他睜眼不睡,靜靜地看她沉睡中的細微小動作,以指淺描她完美如玉的五官,感動於人世間有她。

  看著看著,身子不受控制的起了反應,他會在睡夢中進入她的窄窒,以身體的律動喚醒她的欲望,兩人共赴天堂的殿門。

  她並不是絕對的完美,挑食便是其中的一項。

  不吃青椒、不吃洋蔥,生菜抄拉會推到一旁,切小朵的洋菇挑到盤子邊裝飾,討厭半生不熟的東西,尤其是日本料理。

  她不喜歡和陌生人有太多肢體接觸,這點他無異議的贊同。

  還有,她有暴力傾向,雖然她一再否認,企圖以優美的手法掩飾,但是一閃而過的厲色是逃不過他的眼睛,他瞧得一清二「現在呢?老婆。」

  何水蓮笑得很甜,用腳指頭擰他的大腿。「我會閹了你,然後改嫁。」

  段天桓不怒反笑,笑得像剛中大獎的模樣。

  「我就知道你是愛我的,捨不得把我讓給外頭的野女人。」他快樂暈了。

  「大白天少作夢,我是在維護主權,香港都歸還中國了。」她才不會承認對他用了心,助長他的自大。

  「蓮蓮,你不老實哦!」他握住她的腳一拉,讓她躍向他。

  「啊!」好壞的男人,她有種上當的感覺。

  「說你愛我。」好香。他在她頸邊輕嗅。

  「威脅對我沒有用,女人應該矜持。」他有一對性格的眉。她好玩的劃著。

  他故意挑動眉毛,「利誘呢?」

  「嗯!可以考慮。」她手心往上翻。

  「老婆,你很現實吶!這麼好收買?一他可不信。

  「生意人嘛!」

  眼皮又是一跳,何水蓮不安的揉揉眼睛,神色失去笑鬧的風采,顯得沉重。

  她下意識地往四周瞄了幾眼,暗笑自己的神經貿,誰敢闖進段天桓的賭場對她不利,又不是存心找死。

  「說吧、什麼事在困擾你?」他也察覺到一絲異樣,她在緊張。

  她努力要強顏歡笑,卻在他的注視下變成苦笑。「我來這個城市頗長一段時間。」

  「你想走了?」他急切而帶著怒氣地抓緊她的雙肩。

  「不!呢,你該知道我不可能長留拉斯維加斯,我的事業領域主要在芝加哥。」她不想提起,但…﹒

  此刻他的表情讓她覺得自己是個重事業、輕家庭的女人,天曉得她在策劃賭場式飯店前,哪曉得會冒出個六年前結婚的丈夫,他不在她規劃的軌道上。

  分離是必然的結果,他們各有責任在,即使她走得傷感。

  她不是無情,而是動了情。

  他對她的好,點滴都記在心上,雖然他小了她兩歲,可是卻十分寵她,幾乎到了有求必應的地步。只要她開口,沒有得不到的。

  男人大不同,他對她真的無所求,以她為主,滿足她一切喜悅,以一個丈夫的心情在眷寵妻子。

  她很慚愧,只有勒索而不付出,不及他用心的千分之一。

  「你休想離開我。」

  看到他的認真,她突然想笑。

  「你在嘲笑我的自作多情,還是諷刺我留不住你?」段無桓眼中有抹受傷的怒氣。

  原來我將想法實際化。「你在侮辱我。」

  「嘎?!他怔仲一下。

  「我看起來像是玩弄男人的人嗎?」她不是冷血動物,不知溫暖。

  「你以前就曾拋下我一次。」他埋怨地說道,像抹孤魂一臉哀怨。

  翻舊帳。「以前我們都還年輕,做事難免衝動,你打算怪我一輩子嗎?」

  「可是你現在又想走,和六年前當我們的婚姻是兒戲有什麼不同,你認為我配不上你?」他憤慨的問他就怕有這麼一日,所以絞盡心思的討好她,永遠填不滿欲望的與她歡愛,希望能留下她。

  但機關算盡,到頭來她還是要走,叫他傷何以堪。

  「受不了,你非要把自己塑造悲情主角嗎?」她白眼不翻都難。

  「我是說我們都成熟了,可以理智的看待婚姻,你在拉斯維加斯,我在芝加哥,難道你不來看我,還是你阻止我來找你呢!」

  「我……」他還是有不滿處。

  何水蓮舉起手放在他唇上。「聽我說完,我認定了你是我的丈夫,除非你背叛我,不然我這一生都會是你的妻,陪你走到七老八十,牙齒全掉光。」

  「我會幫你裝一副假牙。」握著她的手,他眼中有水光反射。

  他的妻呵!多美麗的宣言。

  「傻氣」她笑著反握他厚實的手。「你得忍受有個忙碌的妻子。」

  「我跟著你。」

  「跟著……我?」好奇怪的說法。

  段天桓深情的輕擁著她。

  「我是個孤單的人,第一眼見到你時,我的生命才圓滿,等待了六年,終於擁有你,我再也放不開手,獨自品嚐相思的日子太苦了。

  「不管你飛到哪個城市,我都要緊緊跟牢你,免得你又忘了我,一個深愛你的男人,「我愛你,蓮。」

  「她吸了了鼻子,想哭。「你的賭場呢?」

  「管他的,反正我賺夠錢了,就丟給晉然去處理。」省得他玩太多女人,掛了。

  「真可憐,要一個浪蕩慣了的風流鬼管事,他會怨死你。」可以想像他的嘴臉有多驚怵。

  「哼!他敢。」段天恆兇惡的臉一柔,「你沒說愛我。」

  喔!頭疼。「都嫁你為妻了,還有什麼好不放心。」

  「我想聽你說那三個字」男人也需要甜言蜜語。

  眼皮跳得厲害,何水蓮的眉頭打結了。

  「天桓,你會不會覺得有點冷?」

  「在室溫H十七度時?」他挑挑眉,以為她故意規避話題。

  「你不是一直問我有什麼事?」要命,她的寒毛都豎起來。

  「嗯。」他一手握住她一方豐盈隔衣輕揉。

  她太專往在思緒,沒注意他的小邪惡。「我想這幾日會有不好的事發生。」

  她就知道,眼皮跳個不停一定有事,果真發生了。

  賭場的夜晚特別美麗,滿城的霓虹燈閃爍,蔚成一片風華,墮落的靡爛世界,刺眼的光亮使星星失去了顏色,黯談得看不到一絲光芒。

  賭場外斗大的看板張貼上一張大型宣傳海報,鮮綠的背景襯托著樂笑如月的巨星。

  每個月賭場會邀請世界各地頂級的歌手來表演,今日上台表演的是來自台灣的明星,由某名主持人率團登台演出。

  一首唱過一首,台上人載歌載舞的取悅觀眾,台下的何水蓮卻是心驚膽跳,時時盯著大門。

  她在眨聽,聽災難聲從何處傳來,她好在第一時間逃離現場,以免枉死。

  「老婆,有蟲咬你嗎?」坐在包廂,段天桓注意的不是舞台,而是他坐立不安的妻子。

  她裝不出恬雅、聖潔的笑容,一臉緊張的說!

  「待會如果發生事情,我們一定要快逃,別逗留。」

  「你發燒了?怎麼疑神疑鬼的說些傻話,在我的地盤上會發生什麼事?」愛操心。

  他不知道她在憂慮何事,但從一看到宣傳海報起,她的神色就不曾放鬆過,緊繃著神經似在防範什麼。

  「今天的主秀花了你不少錢」吧?」一定撈不回本,還得算上裝修費。

  「看看現場的觀眾快技破表演廳,晉然這回是請對明星了。」聽說是紅遍東南亞的天後。

  「我看他會死得屍骨無存,如果他不改風流本色亂獻殷勤」歐尼提斯會將他撕成兩半。

  沒錯,海報上的大明星正是半息影的天後袁紫香,她在結婚前特別撥空到此演出,動機叫人存疑。

  她害怕的不是袁大牌即興之舉,而是在星光之後印了兩個粉雕玉琢的小人頭,叫人看了不免動心的一呼,好漂亮的孩子。

  而事實上,這對看似天使的雙胞胎,其實正是惡魔的化身。

  段天桓笑摟著她,「你在詛咒晉然呀!這可非淑女應有的禮儀。」

  「陳述事實非罪也,不然他人呢?」人總要為好色付出代價。

  「八成看上某位美女逍遙去,他常常處於『饑餓』狀況。」要晉然不玩女人比登天還難。

  「我怕他小弟弟還沒喂,腦袋先搬家。」她看看舞台上的熱身戲炒熱快樂氣氛。

  他當她說著揶愉話,不以為意。「看表演,聽說主秀那位天後唱得不錯。」

  「是呀!美聲歌後,」做姑姑的不該太縱容小孩子,不知他們的媽來了沒?

  好友相聚是她所盼望,但不包括災難。

  有幸見過那對魔鬼姊弟的破壞力,她是歎為觀止,小小年紀在閣下大禍時,卻睜著無辜的眼,可愛得叫人無從責罵,好像罵了是天大過錯。

  惹了事還能從容而退,他們是天才,將來若成了智慧型罪犯,她一點也不懷疑為何抓不到犯罪證據,因為法律會偏袒。

  「你在美國也聽過她的歌聲?」可見真是很紅,他就很少涉及娛樂圈。

  「嗯。」本人簽了名寄到她手中的CD片片不缺。「你……你注意她身邊的兩個小鬼,別讓他們搞鬼。」

  「小鬼?搗鬼?」滿頭霧水的段天桓被她攪迷糊了。

  清清亮亮的間歇音符響起,豪華的舞群從舞台兩旁跳向中央,白羽的孔雀一張,露出一張勝雪賽月的嬌美臉孔,縹緲幽遠的天籟微瀉。

  全場喧嚷的嘈雜聲沉澱,全然美妙的聲音征服賭客和觀眾的心,面露心醉神往的表情。

  散發魅力的歌手從舞群中走出,眾人眼睛一亮。

  不過發光的不只是超級天後,她身邊一對天使般的合音才是焦點所聚,人人發出贊歎聲,恨不得把他們打包帶回去。

  「喔!天呀,他們居然朝我揮手。」嫌她不夠出名嗎?

  段天桓不解地望著她,「你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這是藝人討好觀眾的小伎倆。

  「是嗎?你看那扎著馬尾的小女孩,她的反應也未免太激烈了。」她忍不住想逃。

  「幾個飛吻罷了。」他為之失笑。

  兩個長相雷同的小合音拚命的擠眉弄眼,一張可愛的小嘴直啄著,送出一個又一個天真無邪的吻。

  他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大概是晉然事先調教過,要他們找對人獻殷勤,小費、紅包才會豐富。

  「現在你還笑得出來,待會依恐怕得哭了」她好笑地看著前排觀眾突然見鬼似的向後仰。

  何水蓮偏差的視線引起段夫桓的醋意。「那個男人是誰?」

  「一個死人。」原來他也發現一抹魔魅身影。

  「蓮,不要敷衍我。」

  她輕笑地搖搖頭,「不騙你,名義上他已是亡者。」

  「你以為我會相信?」同是男人,他可以聞到那股死人味。

  說那是一個死人,不如說是一個令人致命的男人。

  「別吃味,他的女人是舞台中央那個猛拋媚眼的女人。」頑皮的香香。何水蓮無奈地揮揮手指向舞台招呼一下。

  「你怎麼知道?」段天桓狐疑地瞅著她瞧。

  「因為我們是一掛的壞女人。」一道女音插入他們。

  「紫苑、茉莉、玫瑰?」她挺意外的,全到齊了。

  「死女人,我的名字為什麼排在最後一個,你敢瞧不起我。」艷美無雙的金玫瑰一開口就破壞美朋。

  有點想笑場的何水蓮朝她們身後的男人一頷首。「你走在最後嘛!」

  「去你的臭蓮花,三個人我最高,一眼就瞧見了,你分明欠揍。」她作勢要扁人。段天桓不了解女人的交情,當真以為她要傷害自己的水蓮花兒,一個巧勁抓住金玫瑰高舉的手腕,突然另一道影子飛快地砍向他「輕薄」的手背。

  「老婆,他沒傷著你吧?」

  「老婆,她沒傷著你吧?」

  一個冷如風,一個殘似狼,兩人惡狠狠的互睥,較量彼此的實力。

  「我作莊,賭水蓮花的男人贏。」來到有名的賭城,多少要沾栽一些賭氣。

  黎紫苑一哈喝,幾個出色的男女紛紛下注,一致不看好「肉腳」的風展翔。

  原本對峙的男人一看這情形,緊張的氣氛立消,臉色微沉的瞪向眾人,似有聯手之勢。

  但是連自己的女人都倒戈,他們還動得了嗎?

  「不打了?我一口氣下了十萬美金耶!」金玫瑰氣嘟著嘴。

  「老婆,你賭誰贏?」不敢對心上人發火的風展翔小聲問道。

  「他。還有我們只是訂婚而已,劉老婆、老婆的亂叫,壞我的行情。」她瞧見好幾個漂亮妹妹怎能放過。

  「玫瑰吾愛,是我不夠努力播種嗎?」風展翔裝出一副很卑微的模樣問。

  「你去死,說什麼鬼話。」她一拳捶過去,臉色泛紅。

  閨房事回家說,想讓她無顏見人呀!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你們都跑來了,是誰通風報信?」何水蓮氣定神閒的問道。其實她心中已有個人選。

  「問得好笑,你會不清楚?」

  她歎了口氣,「紫苑,你是怎麼教導亞雷小弟的?」

  「人天生有劣根性,要狗不搖尾乞憐有點困難。」亞雷是標準的狗腿子。

  白茉莉溫柔的一笑,「你們別老是欺負亞雷嘛!」

  『俄們是在愛護他,所謂恨鐵不成鋼,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練,我早想把卡登家的事業移轉給他。」

  「紫苑,你在說笑話嗎?那塊爛鐵該報銷了。」金玫瑰粗魯的將腳擱在桌上。

  霍香薊笑笑的喝著蛋蜜汁潤喉。

  五個好朋友在後台聊天,她們的男人全被趕出去當「保母」,看顧那對破壞著顧那對破壞王。

  本來不愛與人接觸的歐尼提斯不肯走入人群中,是霍玉薊和白向倫一人架一邊,威脅不從要把一雙胞胎「寄養」在他們姑姑身邊幾個月,他才勉為其難地跨出第一步。

  差點打起來的段天桓和風展翔倒是一見如故,氣味相投地勾起肩膀,聊起彼此的女入。

  世界看起來很太平,其實不平靜——「水蓮,他不是你奶奶會接受的那一型人」讀心理學的白茉莉道出她所觀察到的一面。

  何水蓮笑得不在乎。一管他的,我脫離襁褓已久,用不著學步機。」

  「可是你奶奶的權威仍在,惹她生氣不太妥當。」白茉莉看看最重家庭的黎紫苑。

  紫花是個可以為家庭犧牲的人,包括愛情和友情。

  「咱們蓮花的家務事別看我,何奶奶的固執和我有得拼。」老人家的想法太根深蒂固,難以拔除。

  金玫瑰大笑的拍拍桌子。「有什麼好煩惱,先軌後奏不就成了,在拉斯維加斯結婚最快捷了。」

  「我已經結婚了。」

  「嘎?!」

  突來的消息使後台失去了聲音,過了一會兒大伙笑成一團,你一句我一句笑鬧著,時光彷彿倒退了十年,回到青春飛揚的時代。

  流光漸逝,突然,外面傳來一陣陣尖叫聲。

  她們會心一笑。

  小傢伙們還是那麼精力充沛。知道賭博不是好事,需要「勸導勸導」沉迷於賭的大人們。

  一間賭場要花多少資金整修呢?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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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天呀!我要辭職,他們簡直是魔鬼再世。」灰頭上臉的晉然哭喪著臉訴苦。

  「只不過是兩個孩子而已,大眾情人的魅力就失靈了。」風涼話人人會說,段天桓一臉事不關己。

  喝!好個只不過。「換手,由你去應付,我來陪你的美人兒。」

  「活膩了?」他可以原諒他因環境所通,一時失常。

  「不死也只剩半條命,死在你手中還比較光榮些。」至少不丟臉。

  好可怕的小孩。

  明明長得像是人見人愛的小天使,為何無意間做出的事如此驚心,每一件事情看起來都很無辜,好像他們不經心做錯的事是因他所起。

  三天來關閉了五間賭場,千篇一律的借口皆是整修內部,天曉得要整修到什麼時候。

  頭一天,正廳的水銀吊燈匡卿地掉下來,砸傷了不少客人,兩人「慚愧」的來自首,說他們瞧見燈花上停了一只水晶鳥想打下來,結果估計錯誤,斷的是燈鍊。

  好,小孩子天真無邪嘛!他原諒無心的過錯,下回買燈飾時叮囑別鑲上那似真的小鳥,以免誤導小孩子的視覺。

  再來是賭場變魚池,不知哪來的鰻魚順著水流東竄西竄,容人們一個不察踩個正著,輕則扭傷腳背;重則跌破腦袋,有些女人以為是蛇,一路尖叫著奪門而出。

  誠實的小孩不欲櫻桃樹,只是一臉不解的發問:他們不喜歡魚水之歡嗎?

  他—…﹒他忍,誰叫他和女人親熱時被兩個小鬼撞見,怕影響他們「純真」的發育,他拍拍女伴不著寸縷的小屁屁,一面遮掩住兩人相接合的私處,從容不迫的說著魚和水的歡事。

  於是,他們似懂非懂地點頭,然後魚水就一起通現了,大家快樂嘛!

  好……好想哭,堂堂一個大人被兩個孩子考倒。

  從那一刻起,他就小心翼翼的謹言慎行,心想自己坐得正,不怕教壞小孩子。

  結果,前後不到三個小時,格子—一出了問題,撲克牌上的點會移動,原來是螞蟻搞的鬼,俄羅斯輪盤底有塊磁石,每回走在黑二十七點,賭得賭客笑嘻嘻。

  馬桶有貞子,天花板上有花子,走廊上是無頭的木乃伊,樓梯間浮著哭泣的少女……諸如此類的事多得不及各載,他快被逼瘋了,不得不—一向受驚嚇的客人道歉,暫時停止數間賭場的營業。

  「我說段老大,你的『客人』幾時要離開?」再不走,只怕賭城將成為歷史名詞。

  「我比你更想知道,他們霸佔了我老婆。」一群土匪。

  晉然忍俊悻然遭:「孤枕獨眠的滋味不好受吧!在你習慣了抱溫玉暖香後。」

  「少說不正經話,你不去看緊雙胞胎,真打算看他們毀滅賭場?」他想念老婆的體香。

  「你怎麼不去?」

  段天桓可惡的說道:「因為我是老闆。」

  「你……你夠陰險,吃定我不敢辭職是不是?」如果賭場至關了,至少還有「資遣費」。

  「我不會准的,你認命的幫我管理賭場,以後還有得你累。」讓他累得沒精神玩女人。

  晉然機警的一問:「你在打什麼主意?」

  「沒事。」

  「你要是有事隱瞞,我會翻臉。」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想叫他信服。

  「我倒要見見臉怎麼翻。」何水蓮幽幽的接道。

  段天桓揚起唇線,快步的走至妻子身邊,朝門外左顧石盼一下,確定那群蝗蟲本集體出動,趕緊關上門落鎖。

  蜇了回來,他像渴了許久的牧民,吻住妻子的唇。

  「太過份了吧!夫妻狼狽為奸讓我眼紅,我也要親親。」不滿的晉然才一說完,一本書迎面飛來。

  「話多。」

  好險,閃很快。「喂!我後腦的腫塊還沒消,你非要我進醫院躺下呀!」

  何水蓮瞥了他一眼,「你再覬覦別人的老婆。下回你躺的就是四方棺材。」而且沒人同情。

  「老大,你老婆心好狠哦。」博愛無罪。

  何水蓮優雅的踩過他的腳。「對不起,我沒有低頭看地板的習慣。」

  「痛!痛痛……腳……廢了。」嗅!她居然給他踩下去。

  最近他走桃花劫,遇上的漂亮女人身邊都有個兇悍男人。

  前些日子和台灣方面接洽,千求萬求重金禮聘,口水講得都干了,終於透過人稱陶大炮的陶樂清來他的偶像,亞洲第一天後袁紫香。

  原以為可以一親芳澤,特地準備最豪華的飯店,以萬朵香按玫瑰佈置房間,門口則搭起由二十四個心型汽球組合的拱門,代表他一天二十四小時的愛慕。

  法國的葡萄美酒已冰鎮待有味,就等著在浪漫、唯美的氣氛下兩人共度良宵。

  誰知迎接的大門一揚,他的笑臉當場但住,一頭銀白長髮甩得他發疼。

  沒關係,大明星有男友護航屬正常,他不會太貪心,小小一個口紅印也好,結果一走近才舉起手寒暄,人就往後飛,以拋物線姿態撞上牆。

  到現在為止,他還不清楚對方是如何出手,竟快得肉眼不得見,讓他暈了兩、三個小時,後腦腫了個包人家說上帝為你關上一道門,一定會為你再開啟另一扇,果真不錯。

  沒多久,又接連來了三個各具特色的美女。

  溫柔動人,美艷絕倫,清靈出塵,三種不同的美叫他暈陶陶,完全修補了他先前受到的挫折。

  可是,桃花才開就謝了,笑容維持不到三秒鐘,三棵大外…﹒﹒嚨,三尊守護神就發揮神力,瞪得他全身冷寒,手腳發軟。

  「斷腳的羅密歐不知迫不追得上榮麗葉。」兩手交疊,何水蓮淡淡一諷。

  「飄輪椅噗!人帥就是這點吃香……喂喂喂!你們,禁止使用暴力。」晉然猶自吹噓,自命風流的撥撥發,叫人看了反胃。

  「天桓,你想一台輪椅夠他風騷嗎?」她沒做什麼,只是用鞋尖點點地。

  「可能不夠炫,咱們應該提供多重選擇,讓他一天『開』一輛,一輩子不虞匾乏。」段天桓摸摸下巴考慮。

  嘩!真毒。「你們是這樣對待勞苦功高的朋友,未免太無情了吧!」

  「勞苦功高?」何水蓮用困惑的眼神看向丈夫。

  段無擔肩頭一聳,「是沒錯,他像牛郎般以身體勾引女客上門,滿費精力。」

  嗯!了解,原來是用這方式招徐生意,她學了一招。

  「段老大,你嚴重污辱我的人格,我抗議。兩情相悅被地說成下流勾當。

  惜花、憐花、愛花是男人的天職,中了情毒的癡漢是不能理解其中的奧妙。

  「等你的抗議聲大過我的拳頭再說,你可以走了。」他要找機會和老婆親熱。

  過河拆橋。「那兩個小鬼……」

  「自己解決。」』二話不說,段天桓拉開門一腳踢他出去。

  「你應該端前面才是,以絕『後患』。」免得為害眾生。

  「老婆,你真要他斷了性福呀!殘忍。」他笑擁著柔軟腰肢。

  還是老婆的味道好聞,孤零零的床一個人睡起來寒酸,他老是失眠。

  平常她們幾個女孩子聚在一起也不知聊什麼,咯咯的笑聲響個不停,有回還偷溜去看脫衣秀。,被她們其中之一的男人逮個正著。

  罵嘛!沒人捨得狠下心去責備。

  音量稍微大些她們可是會翻臉,反過來說男人小氣,乾脆大家一拍兩散,各自另覓良緣,女人不是豢養在籠子裡的金絲雀。

  惹得他們男人們有怒不敢發,低聲下氣賠不是,到底錯的是哪一方,是非全顛了個倒。

  尤其是那個叫什麼玫瑰的艷女,一開口就是粗話連連,誰惹得她不順心,一個肘拐子就過來,死得最慘的是她的未婚夫。

  不過,最厲害的對手當屬卡芮拉.卡登,中文名字黎紫苑。

  她以三十出頭的年齡橫行美國商場,的確有她過人之處,一雙犀利,充滿洞悉力的冷靜瞳眸笑看世人,難怪有「最美麗的狠女人」之稱,他曾吃過幾次暗虧。

  倒是另一位女子挺符合她的名字,溫溫雅雅,像朵潔白、清新的茉莉,不會咄咄逼人,語含譏誚。

  「晉然風流過了頭,連我的朋友都想染指,遲早死在女人手中。」牡丹花下死的風流鬼。

  「別理他了,我好想你。」段天桓像蟲子一樣的不安份,又啃又咬。

  何水蓮拉高被他扯開的領口,引來他不滿的嘟嚷,「我可不想像上回讓人免費觀賞。」

  「掃興。」他低咒了一聲,摟著她輕搖。

  「怎麼像個孩子似的,不是天天見得著面。」她笑著揉亂他的長髮,那幾乎和她一樣長。

  髮結同心,結髮偕老。

  他哀怨的將頭枕在她肩窩。「她們霸佔了你,我睡不著。」

  辦公室冷冷清清,臥室冰冰涼涼,就是缺了她的溫度。

  「好啦!晚上陪你。」真受不了,二十九歲的大男人居然在撒嬌。

  「真的?」他懷疑的抬頭瞧著她。

  「她們剛離開……」

  段天桓陡地振奮,眼神閃著希望之光,「離開拉斯維加斯,回台灣?」

  「不是。」

  「唉!一群不識趣的人。」打斷他們遲了六年的新婚期。

  如果以前尚存猶豫,此刻則是不容質疑,她是愛上他了。何水蓮的心有了歸宿。

  他時而男人味十足,時而孩子氣。

  在她的面前,他從不掩飾真性情,外人都當他冷血沒人性,唯獨她看見他內心那個無依、孤獨的影子,他是渴愛的狼。

  狼不隨便選擇伴侶,一旦選定了。終身不改,矢志專一,她就是愛上他忠貞的狼性。

  以前聽過一則笑話,挑男人要挑像只狗的,因為忠心。

  其實這是錯誤的訊息,狗雖然忠於主人,一旦遭棄換了個新主人,假以時日它會忘記舊主人的好,而投誠於新主人。

  更別提狗沒有節操,一到發春期就胡亂交配,吉娃娃的媽生下一窩狐狸犬混西施犬,各有各的父親。

  「紫苑飛回美東處理一件合並案,香香和她未來老公回英國監工,玫瑰陪同風展翔去希臘取景,所以只有茉莉與她老公回台灣。」

  一抹喜色照亮段天桓的眉宇,「那兩個小惡魔呢?」

  「被他們父親帶回加拿大。」那件事不知該不該啟齒。

  「太好……你的眼中藏著話。」不安的預感在心頭徘徊。

  「心平氣和,千萬不要動怒。」何水蓮先試著舒緩他的怒氣。

  「關於小惡魔?」段天桓開始有些覺悟。

  「呢!他們不是故意的。」至少泛兒。蜜龍信誓旦旦的含著淚珠自首。

  他磨著牙,氣由鼻噴出,「哪一回是有意的。」

  「這次真的……」她無法無愧於心。「蜜兒說電瓶看起來都差不多,換條電線插應該……應該很有趣。」

  「不要告訴我過程,只要直接跳到災情。」他已有破產的準備。

  遲疑的何水蓮屏著氣,「由於全城的電路相連接,一個斷電可能導致……」

  啪!頭頂一暗。

  「你不必解釋了,我已經身處災難中。」

  有些微光自外透入,她瞧見他的臉色比室內還要黑。「小孩子不懂事,你……」

  「天殺的小魔鬼,他們毀了賭城!」段天桓陰驚地朝天咆哮。

  飛往加拿大的飛機上,有對漂亮的雙胞胎正安穩的沉睡著,突然向亞蜜揉操眼睛的坐直身子,「老爸,打雷了嗎?」

  「不是,你繼續睡。」睡著的天使,醒時的魔鬼,為了飛航安全,她得睡覺。

  「幄!」

  向亞蜜,義大利身份亞蜜.卡登,卡登家族第三順位繼承人,她輕嗯一聲,倒頭睡得香甜,絲毫不知她一個小實驗已釀成巨災。

  一個錯插的電路導致電線走火,在來不及防範的情況下,連接的電瓶一個個先後爆炸,造成全城大斷電。

  無電的拉斯維加斯一片淒風慘雨,人人怨聲載道,一夕間所有的賭客都離開。空蕩蕩的賭場宛如死城,靜得連小狗撒尿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有史以來,名聞全世界的賭城陷入黑暗期,在有關單位日以繼夜、不眠不休的搶修下,終於在七十二小時後大放光彩。

  只是始作源者始終查不出來,最後成了懸案。望著一雙兒女的可愛睡容,霍王薊有說不出的滿足感,以及身為父親的驕傲。

  不管是天使還是惡魔,他們都是他心中的至寶。

  「左邊的樓梯要加寬,挑高的天花板改裝強化玻璃,櫃台是奶黃色,旁邊隔開三十評大的兌幣四,地下一樓是溫室游泳池和三溫暖,最好再附設美容部…﹒﹒」

  唐雲巧手拿小型電腦,—一記錄上司交代的事宜,手指輕巧而快速的載人記憶體。

  在短短時間內,賭場式飯店的改建已具雛形,草圖大致完工,目前在做最後修定,以期達到完美境界。

  何氏第一間賭場式飯店決定在拉斯維加斯設點,她一聽到指令就搭機前來,完全配合上司,也就是小她三個月零七天的表妹。

  「飯店名稱還是沿用『東方之星』,開幕當天由卡登集團總裁卡芮拉卡登剪彩。」

  「人稱最美麗的狠女人?」無緣見其人的唐雲巧有一份驚訝。

  河水蓮括笑的望著她,「道聽途說。」

  「美國商場都這麼盛傳,她的美麗是武器,攻擊得人無反手之力,懾其美麗而甘願臣服。」

  她們的專業領域不盡相同,只能聽說。

  「紫苑是美麗的,為了爭一口氣不得不利用美麗。」何水蓮略微感慨造物弄人。

  「嘎,你剛說什麼?」唐雲巧忙著做結構分析,沒聽清楚。

  她無法一心二用。

  「我是說把右側貴賓房的牆打掉,重新以噴沙玻璃代替,光線會明亮些。」差點洩露紫苑的秘密,何水蓮暗自吐了吐舌頭。

  「幄!我記下了,還有嗎?」她打了兩行字,存檔。

  「我想一下。」有時,她也會使壞「把台灣第一天後袁紫香,首席紅模金玫瑰的行程確定一下,宣傳廣告就要她們。」

  唐雲巧有些迷惑。「她們的行程很難安排,找美國的知名明星不是比較合適?」

  任在美國的中國人大都聽過袁紫香的歌曲,要和她敲定通告得在半年前先預約,排不排得到尚是未知數,尤其聽說她有息影的打算。

  而金玫瑰更是奇怪,高眺的國際模特兒標準身材,登台走秀全憑她喜好,一個不高興,先前已故的凡賽斯大師親邀,她一樣不甩人的讓其吃上閉門羹。

  一個看似親切卻疏離,一個是絕對任性,她沒把握簽下兩人。

  「既然名為『東方之星』,我們打的飯店形象當然以東方臉孔為主。」她在報復。

  報復那三人刻意飛到拉斯維加斯取笑她,她並沒有想像中善良。

  「你可以找日本人呀!日本女人可愛又活潑,語調甜膩迷人,很符合東方味道。

  何蓮悄悄地小翻白眼,「不,日本女人少了,由國女人的堅強和傲骨,外表看起來太柔弱,氣梁陣不足。」

  請日本明星得花預算,而她們是……義務贊助。

  「可是我怕接洽不上。」

  「沒關係,你把她們排進行程表,我來連絡。」她至少得撥三通電話。

  「你要親自連絡?」有點怪異,唐雲巧覺察到一絲不對勁。

  何水蓮輕輕揚著笑,「你幾時要嫁給少槐表哥?」

  「喂!你挺賊的,故意轉移話題扯上我的感情,怎麼不說說你那位枕邊人。」盡會拐她。

  「他呀!乏善可陳,提多了傷心。」一想起他,心頭暖暖的。

  選定了他名下的賭場改建成飯店後,兩人都開始忙,白天很少有機會科在一起,造成了想念空間。

  她忙監督工程的進度,適時的修定偏差,或是添加突發奇想的一筆,使其盡善盡美,達到獨一無二,超國際水準賭場式經營的飯店。

  而他忙著搶救損壞的東西,十幾間賭場一起整修起來,所耗的心力非常人能及。

  每晚他都累得倒頭就睡,有時連澡都不洗,汗臭味濃得熏人,根本沒啥體力做其他事,除了罵罵壞事的雙胞胎。

  唐雲巧戲罵道:「小姐,少在我面前抱怨好不好,刺激我的男人不在身邊呀,一她的他對她可好,故意說來令人傷心。」

  難得頑皮的何水蓮在她耳邊低語,「要個牛郎嗎?我推薦晉然。」

  「你……」她嚇了一跳,用力一瞪「你想害我得愛滋病呀!」

  「頂多叫他先去驗血,繳份健康表。」受過教訓的晉然風流不減,見美心就癢。

  「AUDS的潛伏期是六個月,甚至更久,視個人體質而定,我何必捨近求遠,工程大底確定後,我就飛回芝加哥找少槐了。」

  那朵爛桃花誰碰到難倒婚,頭一回見面就問她有無興趣和他上床,在遭到拒絕後開始不斷吹噓自己的能力,保證絕不失望。

  剛說完你是我的最愛,一生一世只愛你的肉麻情話,不到三個小時就看到他和一位肉彈美女走出房間,凌亂的外表和一臉滿足的模樣,不難猜到兩人的激情狀況。

  說他是牛郎還便宜了,至少人家有收費,而他是毫無節制的奉送精子,事後還給對方好處呢!

  這種男人說好聽點是利用女人發洩,但實際上他才是被玩的人。

  「親愛的表姐,你乾脆點點頭,別再折騰人了,女人青春有限。」結了婚之後照樣可以為她工作,就做個人情送表哥。

  「幹麼,少槐請了你當說客,不管怎樣,至少得等我手邊的事少一點再說。」她不是不嫁,是忙得沒時間進禮堂。

  還不是該怪她,莫名的丟了一堆工作給少槐,害兩人像驢子一樣為她賣命。

  「對了,別說我,何奶奶的相親宴怎麼辦,你要回去嗎?」再七天就是她相親的好日子。

  想歎氣的何水蓮輕眨眼睫。「時間到了再作打算,她不能凡事都順心。」

  「他,知道嗎?」唐雲巧指的是段天桓。

  「那個大醋桶我才不告訴他呢!不然一定又會緊張兮兮的胡思亂想。」想起他慌亂的模樣就甜蜜滿懷。

  何水蓮一副沉醉愛河的表情,眉眼都含著淡淡幸福。

  「可是他不知情成嗎?何奶奶不是好應付的長輩。」只怕他通不過嚴苛的何奶奶那一關。

  「和他在一起的人是我又不是奶奶,我們不需要她的同意。」何水蓮有些賭氣意味的說道。

  兩人邊走邊聊,不時提出修改建築物的方案,漸漸地遠離施工人員,來到較寧靜、偏僻的角落,絲毫不覺危險的靠近。

  幾個手腳敏捷,有點鬼祟的人影漸漸靠近,胸口的微突物疑似槍枝。

  唐雲巧低頭記著筆記,心無旁騖的她想快點完成手邊工作,好回旅館撥電話給游少槐,一訴相思情。

  眺望高處,心裡盤算著要如何粉飾牆壁,一群有光的影子逐漸加長,出現在何水蓮凝望的牆上,一絲異樣的感受使她回了頭。

  「你們是誰?」

  其中一位似是領頭的義大利籍男子先是看看何水蓮,再看看唐雲巧,在他眼中東方女子都是同一個模樣,黑髮黃皮膚。

  「你們誰是段天桓的女人?」

  江湖恩仇?兩個女人互視,他的英文腔調不是很容易懂,有種很重的口音。

  「你們找錯人了,段老大的女人在他房間,怎麼可能到處溜躂。」何水蓮假意虛應著。

  「放屁,少耍老子,我們問過那邊的施工人員,你們的小伎倆瞞不過我們。」領頭身邊一個大漢口氣粗鄙的指著她們。

  「施工人員搞錯了,我們是代替上司來監工的小職員,絕不敢戲耍各位大哥。」她並沒有得罪人,是天桓的敵人嗎?

  唉!奶奶又多一項不贊同他的借口——危險的黑道中人。

  「你很鎮靜,不像小職員。」領頭大哥心思細密的說道。

  何水蓮在內心苦笑,不鎮靜成嗎?呼天搶地那一套她可不行。「我們是大企業的員工,就職前受過三個月訓練。」

  「說得很完美,完美得令人懷疑,不管你們誰是段天桓的女人,見著了我們的面都走不了,帶走,」

  完美是她追求的最高偽裝,沒想到卻因為太完美而失去可信度,實在好笑。何水蓮苦笑的哀歎自己的完美。

  她和唐雲巧沒有反抗機會,白色巾帕一蒙,隨即眼前一黑,落入等待的魔掌中。

  一輛加長型的黑色車載走了一行人,無人發覺一絲不對勁,現場只留下一只手提電腦,上面不停的發射求救訊息。

  遠在芝加哥,正在開會的游少槐在電腦上發現一串混亂的求救密碼,那是避免危險的特殊裝置,不敢大意的他隨即停下會議,追蹤起發訊地點。

  當地查到另一端的訊號是來自心愛女子的電腦,雖心急但仍鎮定的撥電話到拉斯維加斯,在無法連絡上人的情況下,宣佈暫停會議,由副總經理代理。

  他腦海裡的第一個念頭是飛奔到女友身邊,緊緊地擁抱她,為她阻擋所有的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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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她被綁架了。

  太不可思議了,她居然會被綁架。

  一睜開眼,何水蓮看見老舊生霉的天花板、牆壁有些剝落的痕跡,地板有股油味,很濃很濃的煤油氣味。

  光線很暗,窗外天空顏色可見已近黃昏,微弱的霞光很美,一時間竟讓她忘了階下囚的身份,閒適地坐在有嘎音作響的木板上品賞。

  身邊傳來細微的哦呢聲,翻轉的震動感提醒她不是一人受困,還有無辜受牽連的同伴。

  「巧表姐,你還好吧!」

  「不好,非常的不好,我想打人。」唐巧雲撫撫頭,哥羅芳的藥效使她昏昏沉沉。

  「希望你要扁的對象不是我,我也是受害者。」何水蓮先行撇清責任歸屬問題。

  表姐是她母系方面的親屬,聽說唐家的人脾氣都不是很好,這些年看少槐表哥追得鼻青臉腫,大傷小修不斷,她不懷疑這個可能性。

  母親是唐家的例外,尤其在強勢婆婆的壓抑下,她成了何家最沉默的媳婦。

  唐雲巧在昏暗光線中狠瞪她,「你找錯了男人,連坐罰聽過沒?」

  「匹夫無罪,懷壁有罪,你想當不明事理的昏君我也只有認了。」何水蓮說得很無奈。

  「哼!你就會拐著彎罵我。」挪挪手腳,一陣痛感因繩子磨手產生。

  「我們都是鐵達尼號的羅絲,我哪敢造次。」

  窗外靜默無聲,不知有無人監牢。

  「是幄!你的傑克呢?正為他的賭場事業醉生夢死,搞不好連我們快沉溺了還不知情。」天呀!

  綁得真緊。唐雲巧的眉頭不禁輕蹙。

  「表姐,別掙扎比較好,那是一種特別防範人逃脫的結,你動得愈厲害反勒得愈緊。」

  看她恍若無事人後雲巧就有氣。「你當來度假呀!還一副悠閒自在的模樣。」

  「既來之,則安之,有什麼好憂心呢?」要她像瘋媳婦般拍門哭鬧是不可能的事。

  她是有教養的淑女,不做有損形象的事。

  「想辦法脫身,我可不願當某人的陪葬。」若能活出生天,她馬上下嫁少槐。

  人總是要在逆境中才想到別人的種種好處,唐雲巧便是這般。

  拖著不結婚是怕卷入何家的權力鬥爭,看她姑姑在何奶奶的高壓政策下,不復康家人的傲氣,她就覺得心寒無比。

  少槐雖然非嫡生子孫,但是何家只剩他和表妹兩條血脈是不爭的事實,即使貴如何奶奶也不敢真的排擠,頂多不給好臉色看而已。

  要是她和水蓮都命喪於此,何奶奶算計了一輩子的權勢頓成泡影……她不由得想笑。

  「很好嘛!你還能笑得開心。」換何水蓮有點不是滋味,彷彿風采被人搶了去。

  「蓮,你能想像少槐當總裁的嘴險嗎?」一定悲愁滿面,大喊著要棄職出走。

  「真高興你的幽默還在,我這個『上司』虧待你很多?」竟迫不及待想幹掉她自立為王。

  唐雲巧抿著唇苦笑,「不是要竄位,如果我們有命出去。」兩人都死了,少槐能不扶正嗎?

  何水蓮靜默沉思,她的話不無道理。

  此刻她心中浮起的人影不是摯愛的男子,而是無法無天,任意橫行,擁有遭綁架N次的惡魔姐弟。同樣是高度智慧的生物,為何她做不到轉危機為災難,輕輕的拍拍灰塵,用著絕對清澈無垢的水眸說:她不是故意的?

  天色轉為暗流,新月一輪由東邊漸起。

  不是沒有想逃的念頭,而是窗口明顯太小,根本看不到底下是何光景,而門肯定上了鎖,她們兩個動彈不得的弱女子怎麼有生機。

  看來不是劫色,她們身上衣物尚且完整,若是求財……歹徒不是死得很慘就是賺翻了。

  段無桓的女人?

  還有一種可能,她不願猜想,是黑社會的恩怨?

  但是最駭人的莫過於一個情字,女人為了一己之私的愛戀會自我催眠,相信只要除掉情敵就能挽回舊日情愛。

  愚蠢至極做出的瘋狂事不能以常理判斷,所以她禁止自己去想,無知是一種福氣。

  埋頭於沙中的鴕鳥看不見危險,所以心安。

  「奶奶鐵會吐血,何氏終究落於外姓人手中。」死去的姑姑終能進人何家飼堂,而不是孤零零的一小方牌位立於一側的小小供桌。

  「求求你,行行好,別再悠哉的等死。」她還有時間幸災樂禍。唐雲巧心中莫不稱佩。

  將死之人不該如此無動於衷。

  何水蓮動了動麻痺的手。

  「不然你提供個點子,我來合計。」

  「你……有沒有人說你很賴皮?」快被她氣死了。

  「有」

  「誰?」唐雲巧很好奇誰是同盟。

  「你。」

  「我……我真想剖開你的腦袋瞧瞧,也許裡面住了一位來自火星的房客。」她才會盡說些氣人的外星語。

  月升至屋簷,一抹折光吸引了何水蓮的注意力。

  「巧表姐,你想不想解開束縛?」再綁下去,只怕血脈不通會使肌肉組織壞死。

  唐雲巧重重地一哼,「不要問我這種白癡問題。」

  被綁架已經非常不快,她還找來三歲孩童都不會否定的蠢話。

  「我左邊靠近木床腳有個尖尖扁扁的東西,應該可以割斷繩子,」好像是瓦片還是破甕的一角。

  「真的?!」

  絕處逢生的感覺讓唐雲巧興奮地挪動。都到床沿一跳,以綁在背後的手摸索,一小塊發一褐色的鈍片碰觸到她的指尖,隨後握在手心。

  「巧表姐,我幫你割斷繩子。」

  不疑有他的唐雲巧將鈍片交予她,兩人背對著背。

  「呼!好疼!你戳到我的肉了啦!」

  「抱歉,我的背後沒長眼睛。」好在是她的手。

  「嗅,小心點,你又割到我了,哎……」她的手一定慘不忍睹。

  何水蓮心中有一盎司的愧疚感「快斷了,你再忍耐一下。」

  「嗯……」她又悶呼了數聲。

  無端出現的瓷片在何水蓮燃燒別人,照亮自己的偉大摩擦下,繩索終於脆弱不堪,啪的一聲斷裂。

  解脫的唐雲巧揉揉兩手腕,沒時間查看腕上的傷,借著微弱月光解開腳上難解的繩結,然後再幫何水蓮松開身上的縛繩。

  「這東西明明在你腳底,為什麼不自己撿?」

  方才讓興奮衝昏了頭的唐雲巧現在才覺奇怪。

  「挪來跳去太難看,我的頭髮會亂掉。」她轉轉關節,讀按一下順血路。

  「挪來跳去太難看,頭髮會亂掉?「何水一—蓮你好無恥。」

  「巧表姐,我有逼著你去撿嗎?」是她自己迫不及待的自告奮勇。

  淑女就是從容不迫,無論處於何種狀況,都要保持恬雅、沉靜的風範,不慌不忙維持親切。

  表姐的個性太好捉摸了,工作上力求完美,一旦專心在某事裡便無暇顧及其他,常常疏忽周遭瑣事,不會去對身邊人提防。正直的人總要吃點虧,她在助其成長。

  「你設計我?」

  好嚴重的指控。「自個姐妹哪來設計,你多心了。」

  「還說沒……哩,好痛……」不小心扯痛腕筋,唐雲巧墓然膛大眼睛。「你—…﹒你心機好重。」

  「咦?」何水蓮不解何來心機重之說。

  「東西在我手中應該是我先幫你才是,為什麼要我把甕片交給你?」唐雲巧在心中大罵自己笨蛋,給表妹糊了去。

  何水蓮細撫微紅的腕膚。「我這細皮嫩肉禁不得傷,留下疤痕不好見人。」

  「你是說我的粗皮厚肉比較耐割,多幾道傷口無所謂,反正傷的又不是你?」她真想仰天長嘯呀!

  姐妹三十余年,她到今日才認識她的真面目。

  人家說患難見真情,原來她以前的親和都是偽裝,專門來騙取忠誠,其實心比誰都還來得黑,或者說她根本沒有心。

  而她唐雲巧被騙得掏心掏肺,一心為輔佐她的事業枉顧愛情,到頭來是「身先士卒」,死給她看。

  說得好貼心歎!「你誤會了,巧表姐,你剛才掙扎時已磨破了皮,所以我先幫你割斷繩子,以免勒得過緊阻礙血液流通,你瞧,不是舒服多了。」

  「水蓮表妹,你當我是傻瓜呀!」唐雲巧說得語含怨念。

  「生氣了?」何水蓮好笑地走了兩步,腳踝沒傷著。

  真能氣她就好了。「算了,誰叫你是我上司,又是我表妹。」

  「好委屈的說法,回去給你加薪。」順便包禮金。

  遇著這種事,表哥定不會放她一人暴露在危險環境中,早早娶進門才安心。

  「別扯了,找找著有沒有逃生途徑,我這個月的薪水還沒領呢!」不顧形象的唐雲巧攀著窗極向外眺望。

  「看到熟悉的景象嗎?我們在哪裡?」她們應該暈得不久,尚離賭場不遠。

  唐雲巧低德地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開口」你信不信,我看到水都威尼斯。」

  「水都…﹒﹒城尼斯?!」開……開玩笑吧!

  「你說我們在意大利。」

  何水蓮臉色一變,慣常的鎮靜自臉上失去,拉高裙擺踩在一只木框制啤酒箱,一手搭在牆面。

  窗口不大,兩顆人頭在那擠呀擠的,遠遠望去只見一片水色,美麗的拱橋橫跨,三、兩小船蕩漾在輕晃的綠波當中,瞧星光在閃爍,水光鄰鄰。如此美景她們卻無心欣賞,相互一覷不知所措,怎麼才一會光景,她們就橫渡了海洋及陸地,來到夢幻之都。

  若是來度假還好,可是……「蓮,是幻覺對不對?我們被囚於某拍攝現場,而不是身處威尼斯。」唐雲巧的聲音有點輕顫,聽起來像是快哭了。

  何水蓮深吸口氣接受事實。「雲巧,坐以待弊不是我的行事風格,咱們得自救。」

  相隔太遙遠了,她相信就算有人及時發現她似的失蹤非單純事件想援救,恐怕也是鞭長莫及,尋不到這遙遠的國度來,只能急得像缺水的成魚猛吐氣。

  小小斗室不過十來評大,要逃脫並不難,只要打開一道門。美人不一定要等英雄騎白馬來,除非是長了翅膀的天馬,可以渡海飛天而行。

  「自救?!」

  「你瞧這房子相當破舊,年代一定久遠,門板不可能堅硬如新……」

  唐雲巧緊張的搶白,「我不是藍波,休想設計我去拉門。」

  「有意思。」兩道殺氣騰騰的視線一射,何水蓮談笑地挑眉。「我沒那麼殘忍,把鎖弄掉就成。」

  「你行嗎?」黑暗中看不到她嗤之以鼻的表情。

  「總要投機取巧一番,說不定我有當小偷的天份。」以前開鎖的技巧不知退步了沒?

  在蘭陵就讀時,她學了不少偷雞摸狗的小把戲,應該派得上用場。

  摸黑沿著牆壁,何水蓮摸索到一個古老的鎖孔,取下身上價值上萬美金的青蓮別針,折了折變弓型,深入鑰匙孔轉動。

  喀…喀……喀……不知是神助或是運氣,門突然應聲而開,她自己也嚇一跳,狐疑她上輩子是賊?

  「天呀!水蓮,你創造了奇跡。」真是小覷她了,神愉卡門。

  她是奉承還是椰輸?何水蓮在心中自問。「小聲點,我怕外面有人看守。」

  戰戰兢兢的走出廢棄的危樓,她們不敢太招搖地乘上一艘小船,好客、熱情的船夫唱著意大利情歌,對兩個美人酌收一半船資,以美金代替。

  遠離了危險,兩人稍微放鬆地在船上小想,隨波漫遊威尼斯,並從小販手中購得熱食,止止鳴叫不已的腸胃。

  「我們是安全的嗎?」

  安全的定義在哪裡?何水蓮老實的回答,「我不知道。」

  「你怎麼可以如此輕率的回答我,我不相信你不曉得是誰綁架了你。」瞧她還有間情和船夫聊天。

  現在的船夫水準真高,不僅會說中文還會繞上兩句成語。世界真是天涯若比鄰,近得沒話說。

  「知道了又如何,派軍隊去突襲嗎?」八九不離十是「她」叫人幹的。何水蓮心中的確有數。

  唐雲巧不放鬆的追問:「她是誰?」好歹師出有名能報個警。

  「小姐,我們算是非法入侵,你以為意大利政府會幫『偷渡客』對付本國人民嗎?」天真。

  先前她已接獲多次警告,要她識相點離開段天桓,不然有她好看。

  由於被保護得很好,她視若無物不予理會,我行我素地和他出雙人對,舉止親密得令人眼紅,終於讓對方按捺不住,開始不斷使些小手段逼嚇她。

  煞車油無故滴流一地,她笑笑叫人拖去修車廠,不以生命測試危險性,旁人當她不知煞車出了問題。

  夜半無聲的電話是小兒科,大罵的是睡得正熟的可愛丈夫,因為她不接電話。

  衣服被剪爛,鞋子裡有化了的牛奶糖,門把外掛了一只剝了皮的肥地鼠,甚至無名的花束中藏了十來只綠色的毛蟲。

  這些她沒告知天桓,反正衣服舊了要換新,鞋子打算捐給紅十字會,肥地鼠正好炒辣椒成一盤紅燒鼠肉,滋補身子。至於蠕動的小朋友,她送它們回芬芳的泥土,期待早日化蛹成蝶或是蛾。

  「也許是我太自滿了,終於激怒了某人,連累你陪我受苦。」何水蓮輕舀水拍臉。

  「唉,接下來怎麼辦,任人宰割?」唐雲巧不由得憂心起下一秒鐘。

  「打電話回去報個訊,然後找間民房投宿,等人來接婁!」她的意大利文可不大靈光。

  「真的不報警?」唐雲巧總認為她在隱藏什麼。

  報答有用嗎?聽說對方是連警方都怕的黑手黨。「相信我,報警會死得更快。」

  因為他們會互通有無,執法人員共通的弊病——賄賂與掛勾。

  「你…﹒﹒稱是死蚌殼呀!怎麼撬都不開口,我也是受害人好嗎?」又不是天主,信我者得永生。

  而那個生是得先死一回。

  何水蓮幽幽地看了她一眼,「你想去西西裡島作客嗎?」

  「不……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她未免太神通廣大,居然惹到…﹒﹒,一定是她搞錯了。

  「看來你的歷史沒白念,頗為關心國內外大事。」何水蓮取笑地點點頭。

  「何水蓮,你該換男人了。」頭疼呀!

  她們腳踩的是黑手黨勢力範圍,有什麼比把頭擱在鋒利的鋼刀下危險,她不敢想像。

  「嗯!我會考慮。」何水蓮故作認真的一應。

  唐雲巧斜脫她的言不由衷,「小表妹,你該做的是換心手術。」

  「心。」不懂。

  「因為你有一顆黑色的心。」

  了解。何水蓮笑接道:「我們一起上手術台。」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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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夜色微涼,水波激油。

  兩人以身上的美金和船夫兌換意幣,在船夫好心的指點下,上了渡口,找到一間乾淨的民宿,老闆娘圓圓胖胖很熱心,是來自台灣的華僑。少了語言隔閡,相處起來更融洽,如回到了家。

  燈熄了,河中搖擺的船倏然化成一方扁舟,一抹白影立在半空中。

  「鬼判,你越界了。」

  船夫模樣一換,無情的俊美男子立現。

  「夜神,好久不見」」

  一頭金髮的夜神眼含不悅。「你有沒有搞錯?你是東方的陰官,跑到我們西方來搗亂。」

  「神鬼本一家,何必分東西。」不都是一種信仰。

  夜神呻罵道:「誰跟你這個死人頭是一家,沒事快滾回地府。」看到他就有氣。

  「你還在記仇呀!夜神。」沒見過這麼小氣的神。

  「別對我笑,偷竊者。」偷了他心愛的鬼。

  鬼判笑了笑,故意惹惱他。「阿芙兒喜歡我又不是我的錯。」

  「你還敢說,都是你那張臉惹得我的阿芙兒變心。」可恨的東方鬼。

  「你的?!」

  鬼判好笑地揚揚眉。

  阿芙兒是精靈界的小花精,原本和夜神是一對相戀百年的情侶,兩人瞞著上界偷偷來往。

  誰知一日他送返幾位西方的魂魄予夜神,一旁的小花精見著他便生了愛意,神魂顛倒的迷上他,從此拋棄舊愛。

  幸好五界各有定律,她無法進入地府,否則肯定鬧得神鬼不歡。

  「哼!討厭的傢伙,你在扭改人類的命數。」天命不可違。

  「沒辦法,誰叫我欠她一筆債。」一筆積欠千年的債。

  「一個人類?!」夜神輕蔑的一嗤。

  最後一個了。「她前世是蓮花仙子。」

  「原來…﹒﹒嚙,你還債還到西方來,一點都不尊重我。」差點被他軟化,這個鬼。

  「事出突然,請見諒」不過變了片鈍片,使點小法開門而且她的命數是遭火劫,雖然不致喪命,但容貌全毀,從此心性大變,為惡入世間。

  他出手算是功德一件,挽救大多數的蒼生,不應有過。

  「做作。」

  鬼判望了望無聲的房間。「我知道你嫉妒我。」

  「我嫉妒你個鬼…﹒﹒偎!別走,我還沒罵夠…一道黑影追著白光而去,消失在威尼斯的天空。

  黑夜來臨,罪惡蠢動。

  在何水蓮和唐雲巧逃走不到一個小時,黛兒已想好千百種折磨人的方法,個個殘忍而無人性。

  敢跟她槍男人也不先秤秤份量,落在她手裡休想有好日子過。

  「黛兒小姐,拉斯維加斯那邊已鬧得天翻地覆,你還是放了人吧!」段天桓不好惹,只怕落得兩敗俱傷。

  「閉嘴,我的事輪不到你教訓。」一揚鞭,黛兒在他臉上留下一道疤痕。

  洛克斯不覺得痛的抹去血絲。「是,黛兒小姐。」

  他是黛兒的貼身保嫖,但是實際上卻是她的打手兼床伴,當她找不到男人上床時,他就得奉命陪她玩一夜。

  「那個女人體玩過了嗎?」最好把她玩到半死不活。

  「沒有。」

  她生氣的沉下臉,「為什麼不玩,你管她是聖女供著呀!」

  「不,有兩個。」他得問清楚,以免得罪脾氣反覆的小姐。

  「誰叫你抓來兩個,我只要桓哥喜歡的那個婊子。」一群笨蛋,抓個人也會出錯。

  踩著重重的腳步,她帶領一堆手下往廢棄屋子走去。

  洛克斯解釋道:「因為她們兩個是一起跑。」自然一起擒來。

  「哼!你交上布了,兩個湊一雙。你不會和兄弟樂一樂。幹麼到手的肥肉不吃。」

  真是豬一頭.以前那些不自量力的女人不都被他玩得痛不欲生,幾乎要斷了氣,他在客氣什麼,難道不曉得她最恨環繞在桓哥身邊的女人。多次派人去警告、恐嚇,甚至在車子上做了手腳,卻總是整不垮那個踐女,她快氣炸了。

  這回要不是父親有事要她先回義大利失去了機會,不然在飛機上她會命人玩死她,然後將屍體往大海一扔,一乾二淨,且沒人知曉是她下的手。

  再神氣給她瞧瞧,還不是待宰的羔半,任由她一刀一刀的凌遲,最好割得她體無完膚方能消她的氣。

  「黛兒小姐,段老大會諒解嗎?」洛克斯擔心小姐會玩過頭。

  黛兒微微一吶,「他……他不敢對我怎樣吧!我父親不會讓他動我。」

  憑借這一點,她畏縮的膽子又大了些。

  「我看不見得。消息傳開,段天桓正像瘋了似的找人,所有賭場的手下及員工無一缺席,誓要將整個賭場翻覆,只為了一個女人。」紐斯維加斯陷入比先前大停電更大的恐慌,發了狠的男人像頭受傷的狼,拚命以噬人狼牙撕咬可疑目標,搞得人心惶惶,賭客卻步。

  他還揚言誰敢動他的女人一根寒毛,就準備引頸以待,他要嗜血於她,血洗天下。

  不過,最令洛克斯害怕的是,他懸賞億萬美元,只求有人告知那女人的下落及此事何人所為。

  重金之下,必有不懼死的兄弟背叛出賣,到時黛兒小姐恐怕難以全身而退,必遭他冷酷至極的殘刑。

  「我沒問過你的意見,少自做主張的發言。」黛兒踩上嘎吱作響的樓梯。

  「是,小的知錯」

  「你把人關在哪裡?」討厭的地方,又小又臭。

  洛克斯在前帶著路。「就在上頭第二間…﹒﹒」開了?

  「你說第幾間?」一雙綠眸噴著巖漿燒著他的背脊。

  「小的真的把她關在裡面,應該……」

  洛克斯推開門,以手電筒的光四角導遍,連床底下都趴下去照了照,一頭冷汗冒得厲害。

  「人呢——」

  大吼聲使危樓落下些灰塵。

  「可能……逃了。」太大意了。以為藥效尚未消退,所以他沒派人看守。

  「洛克斯,你是今天才跟了我嗎?」兩眼怒睜的黛兒氣得對他揮了幾下鞭。

  「我……」他慚愧地低下頭。

  「還不快去找人,要是讓桓哥知道是我教唆的,你們一個個都別想活。」黛兒開始有些害怕。

  「是是是……」

  一行人爭先恐後的跑下樓,完全忘了盛怒中的小姐。

  在無人掌燈的情況下,夜裡的危樓顯得特別森寒,即使是膽大的黛兒也會疑神疑鬼,生怕後面有無形鬼迸出現,一個急慌踩了個空,從樓上滾到樓梯底。

  「價…﹒你們都該死,我要一人賞你們一顆子彈。」

  那一夜,沒人發現摔斷腿的黛兒躺在露水中,直到隔日中午才驚覺她的失蹤。

  待找到人時,她已陷入重度昏迷,生命垂危。

  根據醫生保守的說法,就算她能撐過這回,清醒過來,恐怕一輩子都得坐在輪椅上,她受傷的腳部組織因延遲治療而引發敗血症,不切除也無用了。


  「壞女孩,你急壞我了。」

  摟在懷中緊緊擁吻著,重獲至寶的段天桓眼眶泛紅,說不出的激動和喜悅使緊繃心弦一軟,幾乎要站不住腳地依偎著何水蓮。

  一天二十四小時如同二十四根刺直插心窩,痛得他夜不成眠、食不知味,猶如行屍走肉翻遍拉斯維加斯的土地。

  時間的流逝麻痺了他的感官,人雖活著卻失去意識,瘋狂地在最冷漠的城市中尋找至愛,內心的害怕與絕望幾乎要切割開他的肢體,化成一片片。

  失去她的體溫,生命成了一個問號,他不知該為誰而活。

  那種被世界拋棄的無助利空虛,惶惶然地啃咬每一根神經,企圖喚醒他自我毀滅的血腥,以賭聞名的拉斯維加斯差點空墟,若不是一通救命的電話響起。

  「天桓,我快喘不過氣來。」腰……快斷了。

  沒想到歷劫歸來,她會死在心愛男子的一雙鐵臂中。

  「閉嘴,你讓我想殺人。」他需要她的實體真軀來安撫一顆千瘡百孔的心。

  何水蓮撫上他的臉,「你……哭了。」

  指上的濕液讓她酸了鼻,抽搐地阻止淚水氾濫,他愛她到如此地步。

  「是汗。」段天桓堅決的否認。

  「你的汗腺與眾不同,滴滴都由眼中流出。」

  男人的自尊真是要不得。

  「不許嘲笑我的狼狽,我正在生氣。」氣自己的疏忽,無能保護妻子的安危。

  她笑中含著哽咽輕環他的腰,「我愛你。」

  「你是故意的。」他使著性子,重重地吻咬她。

  短短的三個字似奇跡撫平了他的恐懼,不安漸漸消退。

  一多麼難得的一句話,應該在耳鬢廝磨,圖魂情濃正興時,由她小口甜蜜呻吟發出,而不是在他氣頭上淋下,澆熄他的自我唾棄。

  好不經心的情話,說來不誠懇。

  「可惡,你咬破我的唇了。」好個愛記恨的男人,又不是她的錯。

  「疼嗎?不及我的千分之一。」段天桓握住她的手平貼胸口。

  她心口泛熱,感受他的心跳聲。「抱歉,是我太輕忽了。」

  如果她重現那些小警告、小威脅,謹慎地加以防範,人就不會迷迷糊糊地被偷運到義大利,讓他擔心得眼窩都凹陷。

  昨晚她掛上電話後,以為可以一覺睡到正午,沒想到天剛拂曉,萬物靜溫,索魂似地敲門磐嚇得民宿老闆臉發育,夫妻倆互擁著開門。

  一進門二話不說,段天桓像殺人越貨的暴徒橫衝直撞,冷不防地拉起床上的人兒,確定是她無誤後,兩隻手臂就狠狠地結鎖,緊得似要將她勒斃。

  可見他有多驚心,刻不容緩地由拉斯維加斯飛奔威尼斯,不親自守著不安心。

  「不,是我的過失,你沒事吧?」

  心疼他一臉疲憊的何水蓮溫柔微笑,「你看我像是有事的人嗎?」

  「你怎麼逃出來的?沒人看守嗎?有沒有傷到……」他不放心地檢查一遍,瞧見她腕間的紅痕,眼神倏地凌厲。

  「我還算輕微,你該看看表姊的傷才是……」她驟然住口,想起身旁的唐雲巧。服波流動,兩道相擁的情侶對她怒目而視。

  「了不起呀!表妹,原來你還記得自己的傑作。」游少槐輕舉愛人的手朝她一嘲。

  兩個表哥、表姊心一致,舅舅的女兒加姑姑的兒子,何水蓮肩上的壓力一沉,心就虛了。

  「自己的女人沒看好,別怪罪到我老婆頭上。?喔!傷得真嚴重,像割腕自殺未果。段天桓可捨不得老婆受責難。

  「是誰種下的惡因,你不會不清楚吧廠』游少槐眼中含怨,並末聽清楚他的稱謂。

  他神色一凜,「有人會付出代價。」

  情報已經很明顯,是黛兒派人撈她回自己的地盤,以利她進行一連串殘酷凌辱。

  所幸兩人及時逃出,否然後果不堪設想。

  他是一時慌了手腳,未將黛兒的自私心態算計在內,忘了她曾多次加害意圖親近自己的女子,所以延遲了救援時機,輕易讓她將人帶走。

  以前他的縱容是事不關己,不清自來的女人繁不勝煩,有個擋箭牌代為處理,他的確輕松不少,但是——她不該犯到他的妻子。

  「你要教訓某人之前,最好先想想自己的立場。」他以什麼身份出頭?

  游少槐見不慣段天桓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態,當他的面與表妹親親熱熱,好歹顧忌他們的存在。

  段天桓瞇起狼眼問:「什麼意思?」他的立場有何不對。

  他還敢問。「她是我表妹。」

  「嗯?」

  「喂!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要出手也要我這個表哥,你一個外人未免撈過界。」搶了他的權利。

  嗅幄!慘了。河水蓮暗自叫苦,想乘機開溜。

  「老婆,令表哥好像不清楚我們的關係,麻煩你解釋一下。」想「畏罪潛逃」?.沒那麼容易。

  「老婆?!」游少槐和唐雲巧同時一訝,唐雲巧方才正納悶著段天桓的身份。

  為何沒人知會一聲?

  何水蓮有種被人掐住脖子的感覺。「你們知道的,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站在神職人員面前,聽他胡謅一些婚姻做不到的誓言,不就那麼一回事。」

  「何、水、蓮、你、死、定、了。」

  好有默契哦!兩人口徑一致。河水蓮笑笑的聳聳肩,「放心,我會留個位置讓你們墊背。」

  「你想拉我們下水!」氣急敗壞的游少槐真想沖過去搖暈她。

  「少槐表哥,蓮兒知道你愛護表妹,不好捨棄我而獨自逍遙吧!」她恢復以往恬淡的適然。

  「雲巧,你瞧瞧你表妹的陰險,一個人死不夠還拖我們陪她一塊死。」善良的人總是容易被欺壓。

  唐雲巧滿臉哀怨地道:「你現在才體會到,我有『割』膚之痛。」

  瞧她傷痕纍纍就是最好的證據。

  「是呀!我看得心也會痛,某人的心不知是不是化石,居然狠心地陷我們於不義。」比照兩個女人之間的傷,他就無法平衡。

  游少槐不甘、含沙射影的口吻今何水蓮發噱。「化石很值錢,值得好好保存。

  「可惜我缺少文化素養,很想拿一把榔頭敲碎了它當盆栽飾石。」他要一塊骨頭有何用,人家還當他故作風雅。

  「我會把它往火山底丟,以免惡鬼附身。」唐雲巧說得更毒。

  三個表字輩語意含糊的過招,不明究竟的段天桓深感有異,目標似乎是他。

  「咳、咳!是不是有什麼我應該知曉,卻沒人告訴我的事?我不介意你們其中之一撥空替我解惑。」

  看他一臉兇相,多事反而不利。

  你看我,我看她,她看他,三人以眼神互推,推到最後,女人連成同一陣線逼迫表哥出線,為女士服務是一種「禮貌」。

  認命的游少槐清清喉嚨拖延時間,思索該怎麼用較不傷人的字句,以免壞了「姻親」關係。

  「我在等著呢!.誰要發言?」

  唉!當是積功德。「何家有個老太后,專制獨裁五十年,你知道老人家都比較守舊、古板。

  他簡直像在描述一出官閣大戲。一手專權,剛毅又擅於權謀,不甘潛伏於幕後,一心要掌控所有人的喜怒哀樂,不許有私人情緒。

  古老家族有著賦予傳統的神聖使命,不因時代的變遷而隨波逐流,任由傳統式微。而婚姻便是其一的堅持。

  門當戶對,青年才俊,企業表率,總而言之,孫婿人選必須是出身世家,背景「清白」,無不良紀錄,榮登全球富翁排行榜的知名人土。

  「不是你錢賺得不夠,在老太后眼中,你是不學無術的投機客,高級流氓,亡命天涯的爛賭徒,一只不折不扣的溝渠老鼠。」

  「你再說一遍。」頓時驚狠的段天桓冷磐沉道,眼神如冰。

  不為所動的游少槐有抹報復的痛快,「瞧,你現在的神情像個討債的冤鬼,誰家的父母願意把女兒嫁給你。」

  「你……」一只素手及時覆上他的手背,阻止他爆發的怒氣。

  「何家太后中意風度翩翩,文質彬彬,溫儒單雅型的男人,你認為你合格嗎?」他有點幸災樂禍的心態。

  段天桓冷笑地摟著心上人示威。「我是投機者、流氓、爛賭徒.可是我摘下了這朵水蓮花。」

  「嘔,這…所以我說蓮妹妹會死得很慘,你報本上不了台面—…﹒喂喂喂!別衝動,不信你問問蓮兒,為什麼她不敢坦白你們的婚姻狀況。」

  眼神不定的何水蓮顧左右而盼,故意忽視三張等待的臉。她睡眠不足,不想回答。

  「蓮——」

  颯!颳風了。「天桓,你可不可以讓我先瞇一下,我好困哦!

  「你真認為我構不上何家的門檻?」段天桓不讓她逃避,臂上一緊。

  「使用暴力的男人一定不是好丈夫。」她埋怨地扳開那扣緊的長臂。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有一輩子時間證明自己是好丈夫,不急於一時。

  她忍不住想歎氣。「反正我們都結婚了,除非你是意志不堅的男人,人家隨便挑撥就變心。

  游少槐一股無辜,「蓮表妹,你這個人家指的不會是我吧?」實話實說有錯嗎?

  「你要對號人座,我也不好拒絕——一你是表哥嘛!,」何水蓮說得很隨和。

  似笑非笑的游少槐可不想扯進「人家」的家務事。「雲巧,肚子餓了嗎?」

  「我不:﹒。﹒.嘔,是該吃早餐了。」一看到他眨眨眼的暗示,唐雲巧會意的配合。

  「一日之計在於晨,難得有空閒來威尼斯逛逛,我們一面坐船欣賞風景,一面享受義大利美食。」

  多美好呀!自動休假還可以談情說愛,何樂而不為。

  「好久沒出國玩了,我們買點紀念品回去……」唐雲巧邊說邊隨著情人走向大門。

  游少槐走到門邊,嘴角有抹不懷好意的笑容,看得何水蓮心猛跳了一下,直覺他要開口的話定不經聽,大有危機感。

  「慢走呀!表哥,千萬別回頭。」

  是慢……了一步。游少槐佯裝吃驚的擊了個掌,「哎呀!瞧我這志性,我來之前不小心漏了口風,何家太后已經知道你、被、綁。架、了。」

  「什麼?!」何水蓮失了淑女風度的大叫。

  「保重呀!表妹,乖乖回去露個臉,不然你很快會上頭條,而且是舉世皆知的社會版。」

  一說完,他臉上洋溢著如向日葵般的笑容,毫不同情的挽著心上人步出民宿,迎接威尼斯的早晨。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待空舟獨對……無盡的解釋。

  美麗的水都,他來說哈羅了!

  近鄉情怯。一架直升機在停機坪上旋了一百八十度,安安穩穩地降落在何家後院。

  高大健碩的男人長腿一躍下了直升機,反身呵護機上的佳人小心,腰肢一握輕盈地落地,站在纖柔的女子身邊,他顯得粗礦而霸氣。

  兩行傭人衣著筆挺,恭敬地列隊迎接,活像電影中豪門的噱頭。

  段天桓奇怪的問:「他們這樣不累嗎?」如果主人一天到晚出遠門,那不是有哈不完的腰。

  「何家傳統,打我一出生就是這排場,」她習慣了。

  「你們需要用到一、兩百位傭人?」天呀!好長的隊伍。

  她笑了笑,握住他的手.「他們是主屋的傭人,還有些工作較低賤的傭人不宜見人。」

  合起來大概三百人而已——一間飯店的員工。

  「我終於了解令表哥挖苦的好意,他怕我嚇得腿軟。」真是太浩大了。

  他們一個個面無表情,活像做工細膩的機器人,一致的動作,一致的口號,絲毫沒有屬於人的情緒波動。

  真虧她一住就三十多年,要他老早就逃出去自立門戶,一日也待不住。

  「你嚇著了嗎?」何水蓮笑咪咪的望著他。

  「老婆,相信你的眼光,我會為你屠龍。」他信心滿滿,只是路長了些。

  一行人彎著腰像是……路祭。

  「我家不產龍,只有一位太后奶奶,凡事順著她,硬碰硬你討不了好處。」火上加火,死棋。

  中國式亭閣回廊,亭角橫桿掛著一排排瀑布蘭,風吹微送香氣,小回橋下是以栽蓮為主的池塘,養了幾隻剪了羽毛的天鴨。既然觀賞用就不許它高飛——老太后的渴言。

  兩人繞過客廳,欲從屋後回梯上房間,先梳洗ˍ一番,好神采奕奕的迎戰勁敵。

  「孫小姐,你走錯方向了。」老啞的嗓音顯不悅,似乎刻意等在梯旁。

  「花婆婆,你的身子真是健朗,大熱天不去休息休息。」奶奶的分身,俗稱眼線。

  頭髮花白的花婆婆顯然十分不屑她身邊的段天桓。「不要隨便帶不三不四的男人回家,小姐會不高興。」

  「小姐是指我奶奶,她是奶奶的陪嫁丫環。」她小聲地解釋著。

  「孫小姐。」花婆婆老雖老,耳力可靈光得很。

  何水蓮不失客氣的說道:「花婆婆,我記得我才是何家的主人。」意思是她逾短了。

  「我…﹒﹒俄是奉小姐的命令而來。」花婆婆畏縮了一下,眼中精光微問。

  「奶奶的聖旨是吧,希望沒人偷改太后詔書。」何水蓮說得很淡,卻字字含著心機。

  她不敢大聲反駁,深覺忠誠遭污蔑。「我對小姐的忠心日月可表,為她而死也無悔。」

  「嗅,你只忠於奶奶呀,那我呢?可以背叛。可以出賣,也可以輕蔑是吧?」好失敗的主人。

  「我……不……」花婆婆被她的伶俐口齒堵得說不出話來。

  僅術的玩弄她懂得適可而止。「開開玩笑,花婆婆可別怪罪。」

  「一個老太婆哪敢生主人的氣,我不會放在心上。」她不正的眼尾直瞄向一旁高大危險的男人。

  花婆婆等人介紹,偏偏何水蓮不願達成她的心願,挽著段天桓的手,親密走過她眼前。

  「孫小姐你……」

  河水蓮頭也不回地上了階梯。「去知會我奶奶一聲,晚餐見。」

  「可是離晚餐還有……五個小時。」最後幾個青等於念給風聽,人影早不見了。

  八點正,何家晚餐時間。

  餐桌上氣氛有些僵,桌面十二道菜餚全冒著熱氣,盛著白米飯的碗閒置在象牙筷旁,無人開動。

  「小桃,你去催催小姐。」

  服侍布萊的十七歲少女吞了吞口水,聽著主人的命令輕移腳步。

  「不必,我看她是翅膀長硬了,不把我放在眼裡。」何老夫人眼一瞪,當場無人敢動彈。

  「怎麼會呢?媽,你想太多了。」何向欽心想,這頓飯是吃不成了。

  待會叫廚房下盤水餃,回房和老婆偷吃。

  「是呀!蓮兒很乖、很聽話,她大概飛累了在休息。」唐香蘭在一分幫腔。

  休息?!「你們養的好女兒,連野男人都給我帶回家,這會兒不知在上面干什麼下流事。」

  小時候的蓮兒多乖巧、多貼心呀!怎知回台灣念幾年書就變了個性,舌刁口利地學會還嘴,不時在眾人面前挑戰她的權威。

  好不容易在她的壓迫下回美念完旅館管理,畢業後就投身家族企業,全力為擴展連鎖飯店至全美而努力,她以為打造了個完美的繼承人。

  誰知不到三年光景,蓮兒就聯合董事會以她年歲已高為由,收回實權,自己勝任總裁一職,架空她在公司的地位。以她一生傲氣竟敗在黃毛丫頭手中,是她一生最大的恥辱。但心裡也有一絲欣慰,畢竟是個性似己的親孫女。

  「奶奶,魔由心生,心不正則邪,我們能幹什麼下流事。」老人家守寡太久了。

  所有人聽音抬頭,望著一雙壁人走下樓。

  不可言喻,段天桓在何水蓮的巧手裝扮下,竟有幾絲商人味,炯炯有神的目光微露狡色,駭人的騖氣收斂了幾分。

  七分假來三分真,他倒是發揮得體,非常紳士的為女伴拉開座椅,並以溫和笑容和大伙寒暄。

  「沒有用的,蓮兒,你選錯水仙開花的季節。」想裝蒜還瞞不過她一雙老眼。

  「奶奶,你說話好深奧,蓮兒好生愚昧,聽不出你的語意。」她盡力了,還是掩不住狼的原味。

  」何老夫人挑明說道:「他配不上你。」

  段天桓的頸筋浮動,在妻子眼神安撫下暫不發作。

  「配不配得上,我會自己判斷,奶奶上年歲了,看不清楚是正常。」好累的一餐飯,面對最親密的人還得耍心機應付。

  「哼!我還不至於老眼昏花,人的好壞一清二楚,你的任性用錯地方了。」她用不屑的眼神睨人。

  三十多歲的女人還能用「任性」這字眼嗎?何水蓮在心中自問。「他是我丈夫,我要你認識,不是認同。」

  話說絕了,她是回不了頭。

  果然!

  老人家一聽上了火氣,微顫的手取來手杖往桌面一揮,湯湯菜菜灑了一地,十幾個傭人忙收拾和重新上菜。

  在何家待久的傭人都知道,只要老夫人和小姐一對上,那日的餐點得多煮幾份,不然老夫人一說不過小姐,就會找東西出氣。

  「蓮,沒濺到吧?」段夫桓拂去掉在何水蓮裙上的小姜片,一沒吃過苦的人不知道珍惜食物,有多少人因少吃一口飯而餓死。」

  「你……你敢教訓我?」何老夫人撫著胸口,覺得被冒犯。

  「錯就是錯,不因你是長輩就可以推倭,萬一你把熱湯揮向蓮兒燙著她,你不會心疼嗎?」他會。

  何老夫人的人生辭典中沒有認錯兩字,「蓮兒,我不許你和他在一起,他會地污了何家的名聲。

  「奶奶,你眼中只有權勢和面子,你問過我需不需要了嗎?」何水蓮歉疚的看向父母。

  她從不是個好女兒,老讓父母夾在中間為難。

  「愛能當飯吃嗎?你該知道他的底不乾不淨,根本沒資格碰我何家的孫女。」愛是一個笑話,她深受其害。

  「我愛他,他愛我,這足夠了。」除了好出身,她不比別人清高到哪去。何老夫人氣極了,不惜掀人瘡疤。

  「他的母親是個父母不詳的私生女,長大了跟個流浪漢私奔,最後被人拋棄,以十塊美金賣給他賭鬼生父,他不到十歲父亡、母淪落當妓女,幾年後得了髒病去世,我的曾孫體內不能有他的膿血。」

  何水蓮驚訝極了,不是因為段天桓不堪的身世,而是……「你調查他?」

  「我是為你好。」她搬出老一輩陳腐的理由。

  「夠了,一句為我好抹煞了多少親情,要是我這次遭綁架沒命回來,你所有的堅持所為何來,帶進棺材裡嗎?」她受夠了。

  向來溫婉、恬靜的乖女孩突然大聲的怒吼,嚇傻了在場的人,個個呆若木雞。無法想像蓮一般聖潔、高雅的淑女也會狂飆。

  一生都奉獻給何家的何老夫人更是怔愕,心痛孫女的不馴,她是為誰守住這一份得來不易的事業?

  她哭了,為了掩飾眼底的淚光,她倨傲地拉著拐杖走窗前,仰頭望著一片星光,讓淚不致滑落。

  一抹紅光由窗外透入,移至何老夫人胸口,唯一清醒的殷夫桓正想打開僵局,不願她們祖孫倆為了他反目成仇,雖然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有些心結早已盤卷難開。

  可他才一開口,喊出的竟是「小心!

  在眾人還未回神之際,他已撲身上前,為何老夫人擋下一槍,子彈貫穿他的左腳骨。

  「你…」

  鮮血像噴泉一般噴向老人家,從未見過這種可怕的畫面,不禁嚇得何老夫人心髒一縮,頓時氣喘不上來,抓衣倒地呻吟。

  大領兒慌了手腳,較鎮定的何水蓮不知該先救誰,一個是她愛的男人,一個是她最親的奶奶。

  心在痛苦掙扎下,她走到奶奶身邊規律的按壓她的胸口,以有限的醫學知識進行急救。

  「蓮,我來開車,奶奶需要上醫院.」咬著牙隨意綁緊傷口,段天桓吃力的說道。

  「天桓我……」

  他伸手抹去她成串的淚,「傻瓜,你奶奶也是我奶奶,換了我也會這麼做。」

  「我從來沒機會告訴她,我還是愛她的蓮兒。」她不是故意的。

  好熟悉的話,卻是兩種迥異的心痛。

  「沒關係,她會聽你說。」

  段天桓掌控了全局,由保全人員去追捕狙擊者,而兩個壯實的傭人扶何老夫人上車,由受傷的他開車,因為大部份人都受了驚嚇,軟腳無法移動。

  這一夜,是個不平靜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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