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冷血哦!」她求助的看著飲著藍莓愛斯的馮聽雨。「冰火,你幫我罵罵大哥啦!舉手之勞都不肯加以援助。」
「你們兄妹的事我管不著,不過......」她考慮要不要說出口。
「不過什麼你快說呀!蘿拉她家快破產了。」一破產就得搬家,大伙就不能玩在一起了。 『馮聽雨看向同樣望著她的藍眸主人。「青橄欖只能外銷嗎?我記得橄欖也能製成油做烹飪用,或當成護膚護髮聖品。」
拿薩的眼忽地一亮,心中有了盤算,她的建議的確可行,將過剩的橄欖提煉成油產銷全世界,一來可以減輕農民的負擔,二來能多闖出一條生路。
機器要買並不難,搾油工人和工廠的設備......略微計算了一下,成本並不高,值得嘗試。
「大哥,你說好不好,我們出資蓋間煉油廠,然後蘿拉她家也有錢忖貸款,大家互蒙其利。」凱莉興高采烈的搖著兄長。
若是平常,這舉動定引起他的斥喝,因為太輕浮不符合名門淑女的形象。
可現今他僅是低頭一睨。
「誰來負責煉油廠,我平日的工作夠重了。」他設下陷阱誘拐天真妹妹,她也該長大了。
「對喔!該找誰呢?」凱莉不懂暗示地絞著腦汁,想找出家族中較具有管理能力的堂哥、表哥們。
他乾脆明示。「不如由你來試試。」
「我?!」她怔楞著,隨即搖手又搖頭。「不行啦!我不行。」
「既然你沒興趣就算了,反正破產的是你朋友,別怪我不近人情。」他對她夠寬容了。
「人家才二十歲吶!」她囁嗜的說。
「我十六歲就接下擔負奧辛諾家族的責任,而且是誰要求自主權?」多少他會在一旁監督著,並給予適當的建議。
我。「可是......」
「如果你想看艾弗拉一家走投無路的話,我不勉強。」真的,不、勉、強。
「我......」她好為難,驀然......「交給冰火去管呀!這樣他就能永遠留在西班牙。」
對呀!他怎麼沒想到這辦法。「小雨......」
兩雙飽含希望的眼盯著正慢條斯理掀起羽睫的美好人兒,聽著一句冰冷的話語--「別想。」
「冰火,你就幫幫忙嘛!一切資金由我大哥出,你負責管理就好。」等於是閒差。
「沒空。」
「小雨,你忍心看西班牙農民為了生計走上絕路嗎?」人不可能完全無心。
「請便。」
「冰火......」
「小雨......」
凱莉的哀求,拿薩的請托,全人不了她的耳,西班牙人民的死活干她何事,她又不是國際救援組織,亦非兼愛天下的聖人,她只是平凡又自私的賽車手。
「小甜心,原來你在這裡呀!」
一聽到這輕佻又下流的聲音,凱莉如驚弓之鳥的跳了起來。
「你......你這個大爛人、花心鬼、不要臉的死賤人,你怎麼不去死--」
第 六 章
碰了一鼻子灰的斐迪南。卡斯提爾做了個無辜至極的表情他到底招誰惹誰了,不過好久不見打聲招呼,她有必要指著他鼻頭大罵嗎?
前陣子卡斯提爾家族在尼投資的香料園及伐木廠出了問題他必須即刻趕往處理,因此沒來得及向他的凱莉甜心道別。
剛到不久,他接獲家人的電話指稱婚禮要提早舉行,當時他憂喜各半,不太相信凱莉會同意提早嫁給他,他在她心裡的評價一向不高。
人少誰不風流,總不能因為他有女人緣而封殺他吧!所以他促家人趕快辦妥婚禮事宜省得她反悔。
果然,一個月前就聽見風聲,說她吵著要退婚,不到十天由奧辛諾家族傳來終止準備婚禮一事,延緩數個月再行定議。
這消息害他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想跳上飛機,回國一問他們到底在搞什麼鬼,為何如火如荼進行的婚禮要喊暫停。
偏偏印尼恰巧發生一起武力政變,全國進入備戰狀況,所有交通工具包括船、火車、飛機一律停駛,每一條公路都設有路障,大城市甚至宣佈宵禁。
於是他只好在飯店等,一等就是十來天,好不容易買通一條漁船由馬來西亞上岸,再搭機返國,過程是險萬分,差點因非法入境吃免錢牢飯。
結果他得到的不是熱烈歡迎,劈頭一陣淑女不直的怒目咒罵,叫人好不欷圩。
他真的沒有她想像中花心,你情我願的性關係在於各取所需,總不能要他老憋著自行DIY,那很傷身的。
而且拒絕淑女的要求是件不禮貌的事,他已經很節制了,一個禮拜才三次,不像前幾年夜夜笙歌,懷裡抱的女人不盡相同。
「凱莉甜心你渴不渴,來喝口果汁潤潤喉。」他殷勤地端起番茄汁要餵她。
她怎麼肯喝,加了兩塊方糖吶!「不要!你拿走開,別把病傳給我。」
「寶貝,要傳早就傳了,三個月前......」一個適合失身的夜晚,醇酒和醉美人,「你......閉嘴、閉嘴,心的話千萬別扯到我,我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凱莉根本欲蓋彌彰,很難遮人耳目。
斐迪南笑得有幾分邪氣。「你讓我好傷心呀!甜心,那一夜的熱情叫我終身難忘。」
「去你的,你做你的愛少扯上我,誰不知道我最討厭的人就是你。」她用含恨的眼睛警告他少開口。
「嘖嘖嘖!擁有良好教養的淑女怎可口出不雅之詞,不過我能體諒你的口是心非,你太愛我了。」他上前意欲重溫舊夢。
凱莉手腳極快地攀住賽車場的風雲人物。「我最愛的人是冰火,你少來破壞我的幸福。」
「幸福?」斐迪南輕浮的表情賾然一收。「你是誰?」
「當我過路人吧!」沒事幹麼扯上她,嫌她日子還下夠熱鬧嗎?馮聽雨向天丟了個白跟。
斐迪南噙起頗深意的笑。「你是女人吧?」
過盡千帆,他不會分辨不出男人、女人,用鼻子聞也聞得出來,男人的骨架沒那麼纖細,外表騙得了人,身體結構不行。
「你說呢!」他的確有風流的本錢,識人能力一流,不愧是花叢打滾的浪子。
「冰火才不是女人呢!你不要看一個愛一個,『他』是我的男人。」可惡,可惡,冰火是男人,是男人啦!
她絕不承認冰火是女人。
「伊莉莎白,你說她是男人或是女人?」一回頭,斐迪南身後走傳來一位高挑的栗發美女。
不能用美來形容,應該是冷艷高貴,嘴角的微笑不具真意,一雙棕眸含著鑒賞意味,時時散發出冶艷氣息,像一株耀眼的西班牙玫瑰。
她看人的眼神令人背脊發涼,似是盯著尋覓已久的獵物不肯放,即使舉止高雅的找不出一絲瑕疵,但是總讓人有種她正伸舌舔唇的錯覺。
「不管她是男人或女人,都是我喜歡的那一型。」她不說破,語帶保留。
只是她的說法勾起某人的不悅。
「你離她遠一點,伊莉莎白。」拿薩忽然覺得眼前的女子像是個陌生人。
因為那雙貪婪的眼似對小雨有所索求。
眼神一斂,鋒芒盡收,伊莉莎白嬌柔的走到他身邊。「好久不見,未婚夫。」
這是一種挑釁。馮聽雨很驚訝她挑釁的對象居然是拿薩,似要和他爭奪某件事或某個......人?!
「顯然還不夠久,別去招惹我的朋友。」他不喜歡她看小雨的眼神,那充滿佔有欲。
「只是朋友嗎?我以為至少是情人一級。」還好,不算太遲。
拿薩語氣嚴厲的聲明,「小雨是『男人』,我們不可能是情人。」
「誰說同性之間不能有愛情,只要感情下得深,再大的困難都不是問題。」她意有所指的瞄瞄正在猜測她性向的俊朗身影。
「伊莉莎白,你該知道以我們的身份地位是不允許鬧出醜聞。」即使他多想拋開一切枷鎖去愛小雨。
她笑了,令人覺得滄涼。「我不一樣,一旦我決定要愛了,不管對方是誰都不在乎。」
「堂妹,注意一下你的言詞,你是有婚約在身的人。」斐迪南聲一冷的約束她。
「前提是人家肯不肯娶我呀!你不認為這位『先生』有一股令人著迷的氣質。」眨了眨眼,她表現出以往的恬靜、溫婉。
「拿薩,我堂妹等不及要嫁你,幾時把婚事辦一辦,我們兩對一起進禮堂。」他半開玩笑半認真的。
莫名的直覺告訴他,這名看不清性別的俊秀女子定會引得兩家婚事生變,甚至是害他們結不成婚的主凶。
「兩對是什麼意思,不會指我和你也是一對吧?」凱莉不快的跳出來嫩清。
不正經的笑馬上出現在斐迪南臉上。「咱們真是心有靈犀呀!凱莉甜心,你迫不及待想嫁我了。」
「誰......誰要嫁給你這頭好色的種豬,你慢慢等到死吧!一口水嗆了一下,凱莉堅持不要他。
「不嫁我要嫁給誰,你都已經是我的人了。」他太自信了,無往不利的情史養成他的自大。
她不屑的一嗤。「天下又不是只有你一個男人,我要嫁給冰火。」
「哈......你別逗我發笑了,她怎麼可能娶你,太異想天開了。」他忍不住發出爆笑聲。
「你給我住口。」凱莉很不甘心被他看扁地宣佈,「他是我肚子裡孩子的父親。」
「什麼引」
不只斐迪南震怒的一吼,連自認識人無誤的伊莉莎白也不由得皺起眉,難道他們都看走了眼,錯把男兒看成女兒身?
但,可能嗎?
反倒是當事人一臉平靜,黑鍋背久了也滿有意思,馮聽雨不急著揭開謎底,鑲所有人都一頭霧水,弄不清楚她是男是女?
想想她也挺壞的,故意不公開真正性別,叫男人女人都盲目的愛上她,她真該有罪惡感。
「拿薩,凱莉說的都是真的嗎?她有......孩子了?」語氣苦澀的斐迪南眼底有著旁人看不出的傷痛。
「是的,她懷孕了。」而且看情形,孩子的父親還不知道自己當了父親。
光聽兩人先前的對話和斐迪南的篤定,不難猜測此刻勢同水火的歡喜冤家已有了肉體關係。
不過,拿薩的心存著一絲惡意,故意不告訴他胎兒已著床兩個月,若是有正確受孕日期,孩子的父親呼之欲出。
這是在教訓他,未結婚就播種的小風流。
「你一定在開玩笑吧!凱莉她......懷孕......」卻不是他的孩子?
「起先我也以為她騙人,但是蒙賽醫生檢查出她確實懷有身孕。」拿薩的眼神磊落不偽,表示並未欺瞞。
斐迪南頓時像老了十歲的殘兵垂下雙肩。「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我不過離開兩個月。」
「世局多變,反正你身邊不乏美女作伴,少了愛吃醋的凱莉更能左擁右抱,大享美人恩。」他故意一逗。
兩人都起了極大反應。
凱莉先是滿面怒意的瞪著拿薩,心裡罵著壞大哥、壞大哥......拆散人家的姻緣會不得善終,接著是怒視有可能背叛她的男人,風流、好色、無恥、卑鄙等等用詞全含在她唇口間。
而斐迪南則一反玩世不恭的態度面露堅決。
「我誰都不要,只要凱莉。」
凱莉驚訝的張大嘴,什麼也說不出口的向他走近兩步。
這時,有人跳進來攪亂一池春水。
「先生,你想搶我孩子的媽?」話一出,每個人的下巴都快掉了。
「小雨,你在說什麼?」心裡微微忐忑的拿薩在她耳邊低聲的問。
「做一件你們一開始就要我做的事。」承認。
「凱莉,過來,你離我太遠了,我會想你的。」幸好,她看過和風不少作品。
心臟快無力的凱莉根本傻眼了,她期盼已久的美夢就在眼前,但為何她感到的不是雀躍而是茫然呢?她是喜歡冰火的,非常非常的喜歡。
可是,她卻走不近他,像有一道無形的牆阻擋在兩人中間,讓他們看似近在咫尺,實則遙如天涯。
「凱莉,不要過去,我知道我以前的花心讓你傷心,我保證再也不碰其他女人了,我只愛你一人。」
凱莉猶豫著。
馮聽雨做了個令女人尖叫的瀟灑動作。「男人的保證通常是鏡花水月,你寧可相信遊戲花叢的浪子還是潔身自好的我?」
拿薩快昏倒了,她在玩什麼把戲,成全是一種美德,她這樣根本讓凱莉無所適從,亂了頭緒。
斐迪南聲調低沉,「不要逼我做出失去風度的舉止,我愛凱莉比你深。」他從未考慮除了凱莉以外的妻子人選。
「可是你卻用你的愛謀殺了她,愛一個人不是應該身心都忠實?」
斐迪南眼神縮了一下。「我......」
馮聽雨再問。「跟不愛的女人上床是什麼滋味?那和禽獸交配有何兩樣?除非你是愛著她們的。」原來,她的口才還不錯,不遜毒舌派作家和風。
物以類聚呢!還是近墨者黑?
「我是......我是......」不管回不回答都對他不利,斐迪南懊悔無比以前的荒唐。
回答「是」,便像禽獸無愛而性,回答「不是」,代表他對凱莉的感情是虛情假意,兩面不是人呀!
「冰火先生何必咄咄逼人,男人都有所謂的性需求,對像不一定是自己所愛的,只要是能刺激感官慾望的女人就行。」
伊莉莎白的挺身而出讓斐迪南鬆了一口氣,感激的眼神一投,她回以:不客氣。
「身為女人為男人說話很不可思議,我佩服你的大量。」馮聽雨眉頭一顰,她不習慣與同性對峙。
天哪!她忽然討厭起自己,幹麼意氣用事的多管閒事,根本不像她。
伊莉莎白笑了笑。「沒辦法,我的未婚夫在有了我之後還養個情婦,我能不認命嗎?」
「伊莉莎白--」
「我說錯了嗎?你的情婦叫什麼來著,好像是黛芙妮吧!」她還向她示威過,表示未婚妻也沒什麼了不起。
其實,她一點也不在意拿薩在外有女人,只要不來犯她即可。
「是黛芬妮。」凱莉小心聲的。她現在心情好亂。
掀著冷艷笑容的伊莉莎白抓著痛處扎針。「並非我在疑神疑鬼,怕連凱莉都知道這個女人的存在。」
「她會成為過去式。」當拿薩說這句話時,視線是緊鎖神情淡然的馮聽雨。
他一點都不瞭解她的心、她的世界,一顆心裝了鉛似地陷下去,怎麼也取不回。
「我呢?我也是過去式嗎?」她在逼,逼他走進死胡同退無路,逼他娶她。
拿薩無法回應伊莉莎白的問話,因為他沒辦法回答,一顆心扯成兩半,一是責任一是愛。
「你回答不了我替你回答。」伊莉莎白笑得詭異的走向馮聽雨。
在眾人措手不及的情況下吻上她的唇,深長而熾熱的一記同性之吻。
驀地,她被狠狠推開。
「你......你竟敢吻她,吻我的小雨。」不,他不能忍受,他快瘋廠。
伊莉莎白的心有著難以平復的激動。「別忘了你是誰,奧辛諾公爵,娶我是你的責任。」
拿薩凍住了,久久無法言語,為自己不能愛所愛的人而心肺俱痛。
「冰火,告訴我你的真實名字。」不放開她,不想放開她,為什麼是她?
「馮聽雨。」她仍是一派的冷靜,優雅得像是漫步的美洲豹。
「覺得我的吻如何?」伊莉莎白像邀功的小女孩等著大人的讚美。
「很甜。」而且太甜了。
很甜?!
此刻的拿薩很想殺人,他正考慮先殺敢侵犯他私有品的高雅女子,或是竟敢容許被人一吻的高傲女子。
伊莉莎白很開心的笑了,彷彿得到無上的榮耀。「真的?」
「以後別吃太多蜂蜜蛋糕,容易發胖。」待會得去漱口,太甜膩了。
「嗄!」她的臉當場垮下來,天堂和地獄,很近。
拿薩樂得大笑,一手擁著凱莉,一手環著馮聽雨,不打招呼地走過呆若木雞的卡斯提爾堂兄心中的陰鬱掃了一大半。
但是,仍有一小片烏雲在上空徘徊。
許久許久之後,伊莉莎白低聲的輕笑,她真的找到一個有趣的對手。
「說說看,滋味如何?」
「很甜。」甜在心坎底。
怎麼又是這一句,該不會也吃了蜂蜜蛋糕?「是男是女?」
「女人。」百分之百。
「呼」還好。「就知道他們聯合起來拐他。
「堂哥,你別太早鬆口氣,凱莉的小腹很明顯,她是懷孕了?」身為婦產科醫生,她看得很明白。
「什麼引她......」是誰的孩子?
伊莉莎白笑睨著他。「問一個私人問題,你和凱莉上床『廠嗎?」
「你......你問這幹什麼?」斐迪南有些侷促,不敢看她審視的眼。
「建議你去確定她懷孕的周數,說不定你就是孩子的父親。」凱莉不是個會跟人胡來的女孩。
「嗄?!」
這下斐迪南呆住了,表情像一顆隕石迎面撞來。
久久、久久之後,一抹傻笑浮現他嘴角,原來他當了父親......父親吶!
一個小生命擁有他的骨血,他的孩子--「啊!我要去買一本育嬰手冊,還有小貝比的衣服和玩具,房間要漆成粉紅色還是粉藍色,嬰兒床......」
「我認為你應該先向孩子的媽媽求婚。」取笑的聲音出自伊莉莎白的口。
「對對對......我要求婚,我要求婚......可是,我要用什麼求婚?」他是既緊張又惶恐的手足無措著。
情場的浪子也會因愛變成傻子。「一束玫瑰,一顆鑽石戒指,還有你的心。」
幸福的笑揚上了他的雙眼,隨後,斐迪南腳步堅定地走進花店,他的妻,他的子,他會用心珍惜。
陽光,戀戀。
「馮聽雨,我要吻你。」
「什麼......唔......」
真的很霸道,拿薩趁她回頭之際強硬的復上去,舌尖趁隙而人地竄進她的唇,吻得一發不可收拾。
他受夠了,再不吻她他會死在一望無際的醋海之中,然後滅頂成為醋人。
這是他眷戀的唇,深愛的唇,沒有人可以捷足先登的擁有,他要吻掉見鬼的蜂蜜蛋糕,只剩下他的氣味,在她口腔內,吸人腹裡。
甜的是唾液,淡淡的花香味又跑人他鼻腔內遊戲,他想起來了,是小時候種在前庭的薔薇花香味,母親最愛摘沾了晨露的薔薇花瓣泡茶。
那一室的香就像她身上的香氣久久不散。
她的確是女人!手掌下的柔軟是女性的象徵,他怎會疏忽如此重要的部位,大小正好他盈握,結實尖挺,富有彈性。
她平時穿了一身寬鬆的男裝,叫人看不出她有一副好身段,玲瓏有致、凹凸......
「啊--」
一具被擺平的大字型人體像命案現場,五官糾結得宛如叫人踩過一般,呻吟聲的發出代表他尚未死透,一息尚存。
全身骨頭都移了位,拿薩那一聲慘叫引來不少下人的關注,紛紛集中往聲音的源頭探頭一看......
說真的,沒一個人敢笑。
只不過臉全漲成紫色,一個一個咚咚咚地跑到很遠很遠的地方,那兒隱約傳來此起彼落的笑聲,只有盡忠的艾德仍待在原處,嘴角掛著一抹笑。
「爵爺,你受傷了嗎?」
滾字在口裡喊不出聲,拿薩渾身都痛。
「我相信他的自尊受了極大的傷害,需要治療。」嗯哼!他不知道薔薇有刺嗎?
「咳!我想西班牙的醫生不夠高明,治不了受傷的自尊。」看來是傷得不輕。
「中國有個古法專治受損的自尊,你不妨試試。」讓刺紮了手吧?
艾德虛心問:「願聞其詳。」地板很冷。
有趣的管家,她先前怎麼沒發現。「馬尿三勺,新鮮的牛屎一大碗,灑上蒼蠅和蟑螂蛋攪拌,加入一滴硝酸鉀,兩顆現采的人乳,然後叫個麻瘋病患在上頭踩幾腳,敷在他心口上。」
「有效嗎?」蜂螂蛋不好找,采人乳有罪。
「死人都能從墳墓裡爬出來,你說有沒有效?」
「喔!是這樣。」那大概有效。
躺在底下的「死人」挪挪手,一副很想吃人肉的表情,散l-的骨頭還能接回來吧!
「你們別當我死了的討論,想害死我嗎?」真要拿來馬尿牛屎,他第一個叫管家全吃了。
馮聽雨蹲下身捏捏拿薩變形的臉。「我是當你死了呀!下面的空氣好嗎?」
「你吻我一下就曉得滋味如何。」她真的很不怕死,還捏。
「我會直接送你去坐地獄列車,單、程、票。」死性不改。
站起身,她略微整理微亂的外表,神色鎮定的不見慌亂,沒人聽見她胸口怦怦的心跳聲,非常急速,懊惱又不安。
她該關心的是賽車,也只能是賽車,別無其他,尤其是一個有婚約,不能愛她的男人。
「小雨,我愛你。」一句連拿薩自己都訝異的愛語輕易地由口中逸出。
面不改色的艾德退了下去,無人知道他的心裡在想什麼。
『』不要說你給不起的承諾,我對玩愛情遊戲沒興趣。「她不會把心留在西班牙。
幽幽的歎息聲一逸。「拉我一把不為過吧?地板非常硬。」
他知道自己是個給不起承諾的人,家族的責任與榮耀將伴隨著他到入土的那天,他愛不起任何人,也無法給予他所愛的人幸福。
但是,好難。
不愛她真的好難,漲滿的心若不說出來,體內那頭名為真實的巨獸會撕裂他,最後枯竭而亡。
「好好躺著反省,冷靜你的腦袋用力的想清楚,我們並不適合。」她不當被遺棄的那一個。
「為什麼不適合?只要你肯留在西班牙,我會好好地照顧你。」除了名分,他什麼都可以給她。
包括生命。
「情婦嗎?敬謝不敏,我還要尊嚴。」她的收入夠維持自己的生活。
「別把自己說得那麼廉價,我愛你,為我退讓一步不成嗎?」他真的不想失去她。
誠如她所言,他是個貪心的男人,既要歡也要勢,更要愛情,他不能三者兼得嗎?憑他是奧辛諾公爵。
她眼神飄忽的一睇。「你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我沒你想像中愛你,這世界上我最愛的人是自己,你還不夠資格讓我犧牲。」
「你這話好傷人。」澀然一笑,他承認這回被她傷到了。
原來,愛情也具有殺傷力。
「你的話不也傷人,沒理由犧牲的是我而不是你,你愛的方式讓我覺得被羞辱。」及時收手就不傷人。
「羞辱?」撐起身子,拿薩半坐臥著望向她。
他的愛怎麼會是羞辱?
「換個立場想想,今日我是有權勢的貴夫人,而你是個收入頗豐的平民小子,你甘願成為我所豢養的男寵嗎?」
「當然不行,我是男人......」西班牙的大男人本位主義立刻表露無遺。
馮聽雨搖了搖頭。「不在於性別問題,是你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愛我,愛情會使人盲目,失去理性,但你依然冷靜只為自己著想。」
「我是愛你,愛到心亂如麻,可是我有應負的責任......」責任不容許他逃避。
「說難聽點,我能擁有一個視我如命的丈夫,愛我勝過一切時,我為什麼要屈就你以愛為牢籠,然後剝奪我應有的幸福來成全你的責任?
「女人不該是承受痛苦的一方,難道你要我站在角落,看你和妻子大大方方地走進人群受人景仰,而我只是委曲求全嗎?」
「小雨......」他不會讓她受到這等待遇,但他無力扭轉她話中的真實面。
「一個男人若沒有辦法給予一個女人幸福,那麼再多的愛也枉然,我、不、愛、你。」不能愛。
無語的拿薩只覺得他的心,死了。
「凱莉曾問過我為什麼不笑,我同樣給你答案,因為沒什麼值得我笑的。」
世界,好大,而渺小如滄海一粟的她不想笑,只為世界並未善待她。
她也忘了怎麼笑。
第 七 章
萬頭鑽動,聲嘶力竭,一級方程式賽車西班牙之戰終於要開始了。
各車隊好手齊聚在此,以確定明日比賽的排位,優劣勝負在十分鐘後揭曉,人人無不卯足了勁。
場內是做著熱身運動的選手,場邊各車隊、企業贊助的技工團也在忙著,以保障車子性能的無虞。
看臺上歡聲雷動,壁壘分明的車迷各自拿著支持者的小旗子揮舞吶喊,不畏天氣炎熱地拚命叫喊,生怕愛戴的偶像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冰火加油,冰火加油,我們永遠愛你......」
其中聲勢最浩大的莫過於長相俊美的九號選手,舉手一揚引來更震耳的尖叫聲,讓其他參賽者感覺不是滋味,淪為配角。
其中一名背號三十七的年輕選手更是一臉憤慨,不滿意「他」搶走了他的鋒頭,趁「他」與群眾揮手之際走近車子,藉故不小心掉了鑰匙在「他」車底而彎身撿取。
一道銀晃晃的光閃過--「你在幹什麼,冰火的車是不讓人家碰的。」小沈眼尖地看見一個鬼祟人影。
他故作無辜地揚揚手中物。「我撿鑰匙。」
「沒事請回到你的車子,冰火要開跑了。」小沈雖然覺得奇怪卻沒時間查。
只是他沒想到一個小疏忽,差點害馮聽雨喪命。
不久之後,車輛陸陸續續疾射而出。
人群中,有個高大身影亦在場邊觀賽,擁擠的群眾不因他的身份特殊而有所禮讓,互相推擠地欲佔個好位置觀看賽程,沒人見他抓著護欄的手泛著死白。
看她練習時的飛馳已經夠嚇人了,再見幾十輛車子擠在狹小的跑道上,更叫人心驚膽戰,擔心一不注意人仰車翻,整個衝出跑道。
他實在不瞭解為何有那麼多人熱愛這危險的運動,耳邊儘是熱情如火的吼聲,個個汗如雨下仍不改其衷,大聲地喊著最熱門的那位選手--冰火。
「哥,你覺得怎麼樣,很振奮人心對不對?感覺整個血管都快爆裂了。」一說完,凱莉跟著群眾的聲音嘶吼。
的確快爆裂了,他的心臟。「一人一條跑道不行嗎?為何要搶來搶去?」
「拜託,別害我昏倒,你去跟足球比利說:我一人給你們一顆球就不用來踢去了。」天哪!這個老土是誰?
她羞於承認是自己的兄長。
比賽耶!人家還跟你客氣,搶了前幾名就能排在前位,誰敢不拚命。。足球場的危險性低於賽車,她簡直拿命來玩。「叫人看不下去又不能不緊盯著,生怕萬一。
「大哥,那是冰火的熱情所在,你不能要求人家和你一樣乏善可陳,只是個為了責任而負責的冷血動物。」瞧,他一點激動情緒也沒有,根本不適合來。
不管多麼冷靜自持的大人物一到場邊,也會因現場的氣氛大受感染,不顧形象地揮舞拳頭盡情宜洩,彷彿失去理智一般狂喊鬼叫。
現場的每一個人都血脈僨張或高聲吶喊,唯獨他還像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評論跑道小、車太多、賽車有多危險。
真的好丟臉,她不要站在他身邊讓人恥笑。
凱莉當真移動了腳步,只是人潮擠得水洩不通,待她發覺有雙手一直在背後撐著她免於跌倒,不禁好奇的回頭一看。
「是你。」不只是他來了,還有一身高雅打扮的伊莉莎白。
「嗨!凱莉甜心,你終於發現我的存在。」真不容易,他在她身後站了快二十分鐘。斐迪南有些感歎。
「你來幹什麼?」不可否認,看到他多少有些虛榮心態,他是為她而來。
「來保護親愛的老婆和可愛的女兒,我生命中唯二的女人。」他一手貼著她的小腹細心呵護。
「誰是你老婆來著,我要生兒子不成嗎?」凱莉嬌嗔地以肘部撞他,不重。
「是,老婆大人的話豈敢不從,這一胎先生兒子,下一回咱們努力點生女兒。」他一副唯命是從的模樣逗笑了她。
「少來,我沒那麼好收買,你找別人生吧!」諒他也不敢。
嘻皮笑臉的斐迪南輕啄她的唇。「我怕你會哭死,小醋罈子老婆。」
「我才不會吃你的醋,我喜歡的人是冰火。」最愛的他。
「儘管去崇拜你的偶像,我是個很有度量的老公。」才怪,他快把一缸子醋喝光了。
可是他又不能表現得太明顯惹她生氣,冰火在她的心目中比他還重要。
「請不要隨便對號入座,我要嫁的人是冰火。」凱莉故意言不由衷的說。
他表情稍微變了一下。「她、是、女、人。」
「不想打死最好小聲點,這裡是她的車迷區。」她連忙摀住他的嘴巴。
「寶貝,你是愛我的。」她終於認清冰火是女人了。
「你大可去作白日夢,我、不、愛、你。」可是她的臉反常的泛紅。
「你臉好燙呀!甜心,我愛死你了......啊!誰踢我?」好大的膽子,敢妨礙他談情說愛。。
不屑的語氣來自他身側。「你們是來看車賽還是上演春宮秀?」
「你是嫉妒還是羨慕,去找你的未婚夫卿卿我我吧!」斐迪南惡意的一扯,讓一對未婚夫妻拉近距離。
漸行漸遠的兩人越來越不像未婚夫妻,兩大家族的利益結合誓在必行,他不容許他們的婚事生變,繼而影響到他與凱莉的未來。
若是一方悔婚,另一方的家人必定取消接下來的聯姻以為報復,他不賭萬分之一的可能性。
人必須面臨失去才知道真情的可貴,他不拿自己和凱莉的未來做賭注,明知拿薩心中已進駐一人,若有機會他照樣搞破壞,讓有情人終不能成為眷屬。
伊莉莎白冷冷的聲音傳來,「斐迪南。卡斯提爾,你在謀害我成為輪下之魂嗎?」差點她就翻過護欄掉人跑道。
若非及時抓住護欄,又有個年輕的東方男子托住她下滑的身子,不死也難看了。
斐迪南呼出一口氣,好險。「抱歉,手滑了。」
「做人別太自私只顧著自己死活,我的命也是命,你賠不起。」伊莉莎白咬牙的一。
「我是好心想成全你們這對聚少離多的愛情鳥,亂按罪名我可承擔不起。」大伯父會先砍死他。
「我和他?」「她看了一眼正聚精會神看著比賽的男子。」別把未來想得太美好。
「少裝矜持了,你不就是為了他而來。」女孩子就是含蓄o「不。」伊莉莎白和冰火所有的車迷一樣,視線盯著那團火,「我是為她而來。」
斐迪南當下不安的一睨四周。「伊莉莎白,別做得太明目張膽。」
嫉妒是人之常情,沒必要為了探查情敵實力,而深入敵方陣容。
「你以為我是來傷害她?」太可笑了,他想像力未免豐富。
「誰曉得,情人眼中容不下一粒砂子,我就不允許其他男人來搶我的凱莉。」他一手摟得緊緊的,不讓瘋狂的車迷撞倒她。
「誰是你的?」心裡得意的凱莉發出嗔意。
他低頭一吻。「當然是你咯!我的甜心。」
「嗯哼!」她不以為意的輕哼。
羨慕在眼底的伊莉莎白輕輕一嗤。「小心樂極生悲,意外隨處都在。」
許是他們太吵了,適才救了伊莉莎白的東男子重重一咳,希望他們別當賽車場是咖啡廳,有辱神聖的競賽。
「咦,我認識你,你是專門修護冰人車子的工作人員。」跟前跟後的好處是見識了不少賽車界的幕後英雄。凱莉興奮的指認。
小沈無可奈何地作了個噤聲的手勢,他也怕被媒體圍攻追問冰火的私事。「冰火的情況有點怪。」
「哪裡怪?」不等其他人發問,倏地回頭的拿薩表情陰沉。
「你是她的......呃!朋友。」本來小沈是想說男朋友,但是先前已由幾人的對話中瞭解,他並非自由身。
「先別提這些小事,到底哪裡讓你覺得怪?」為何他看不出來。
是呀!他幹麼提這種私事。「速度不對,引擎聲也不對。」憂色掠過小沈眉間。
「你太神了吧?幾十輛車子中你聽得出冰人車子的引擎聲。」她只聽見呼隆隆的汽缸聲。
「雖然我們不是科班出身的正統技士,可是憑著對車子的熱愛及競賽的執著,每一輛車子都以愛老婆的心情在呵護,即使在芸芸眾生中,也能仔細聽見她的嬌喘聲。」
當他說這話時,神情就像說著自己心愛的女人,滿臉的溫柔和深情,幾乎叫人誤認車子其實是他老婆的別名,讓人為之動容。
尤其是拿薩感觸最深,曾幾何時他也能為某件事或某個人堅持至此呢?
「冰火在轉彎時沒有減速,引擎聲又有嘶嘶的空轉聲,希望不是我們所懷疑的那樣。」只能祈禱。
「你們?」
「我們這一票來自台灣的養護人員,大伙都看出冰火的異狀,因此組長要我上觀眾席看個分明。」他們都關心冰火的安危。
不只是車子。
「你們到底懷疑什麼,小雨會不會有事?」異狀在哪兒呢?
「有沒有事還不敢肯定,要看她的本事,我們懷疑她的煞車板出了問題。」一輛車子沒有煞車能問題不大嗎?
「煞車板?!」
「也許是煞車板卡住了,也許是煞車油漏了,再不然沒了煞車線,而她對車子的任性......唉!」不敢想像。
對自己技術的信心,不甘向惡勢力屈服的決心,倨傲個性的不認輸,即使明知車子負荷不了也要拚一拚,驕傲真會害死她。
一般賽車手在發現車子有問題時,會立即退出比賽,而她的作法是和老天搏一搏,不完成比賽絕不中途棄賽。
瞧她超過極限的速度已讓車體有些許的繃裂聲,若再強行的對車子施以壓力,結果恐怕沒人敢預料,端看她如何在最後一秒逃生。。咦!冒煙的那輛車子是不是九號?「看起來又像揚起的塵土。
凱莉的聲音讓所有人的神經在瞬間繃緊,一致看向車蓋微曳白煙的紅包車。
「最後一圈了......啊!不好,失控。」小沈驀然瞠大眼,死命的盯著快衝過終點線的車子。
「冰火以驚人之速跑完了......」正要跳起來歡呼的凱莉全身的血液為之逆流,眼前的一幕讓她手腳冰冷。
冰火是以極快之速跑完全,應能在排位賽中拔得頭籌,但是才衝過終點線,她的車身突然撞向跑道中央的護欄,翻了幾下滾過兩輛原先相撞的賽車,再倒滑兩百公尺。
輪胎摩擦地面,一陣長長的吱嘎長音拖曳著,砰地一聲冒出火花,迅速的包圍失速的車子蔚成火海。
在全場的驚呼聲中,火勢一發難以控制,週遭故障或略微受損的車子無一倖免,眾駕駛紛紛奔逃下車,全體像是殉葬地染紅一片天空。
「不,小雨--」
椎心斷腸的追魂聲彷彿來自地底深處的巨獸嘶吼,似在哀嚎出不能承受的痛楚,悲失千年相守的伴侶。
神情悲憤的拿薩攀附護欄欲往下躍,從後抓住他身體的斐迪南使勁地往後拉,不時的張望身側兩位臉上血色俱失的至親、摯愛。
騷動的人潮忽然停止了聲音,全神貫注的盯著一抹橘紅色的身影出現在眾人視線中。
像是奇跡,賽車場上的常勝軍安然無恙,她在夥伴的扶持下取下頭盔,朝關心她的群眾揚手致意,緩慢地走回選手休息區。
震耳欲聾的歡呼聲轟然響起,有人感謝老天的保佑,有人掩面哭泣冰火的幸運,有人拍紅了手仍感動不已。
但是,一雙充滿惡毒的眼是滿佈不相信,不甘心「他」竟然死裡逃生,枉費他動的一番手腳。
再-次,「他」又搶了他的鋒頭,屈居第二的陰影將無法擺脫,不該有他的存在,不應該,他不能在決賽出現。
想個一勞永逸的辦法,讓他永遠消失。
消失......消失......
「小雨怎麼了,醫生還沒出來嗎?」
誰說世界上有奇跡,一進入休息室沒多久,馮聽雨就吐了一口血,匆忙地交代幾句話人便昏厥過去,不省人事。
急忙趕至的拿薩正好接住她滑落的身子,未干的眼眶又濕潤了。一聲聲急切的呼喊她的名字。
因為她在陷人昏迷前,曾要求不能讓媒體知曉她受傷一事,所以在奧辛諾公爵身份的護航下,送進一間頗具規模的私人醫院,除了包下整層樓,並有二十四小時的警衛巡邏。
從出事到現在整整二十一個小時,進進出出的醫護人員個個神情緊繃,似乎正在進行著重大修補工作,端出的棉塊沾染深色的血。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滴答滴答的鐘聲讓人心煩,想一把砸了它。
甘仙草的地中海髮型快抓禿了,依然不見紅燈熄滅,枯等著不可預測的結果,人也老了好幾歲。
不過他還算好,幾個工作人員輪流來等消息,不像旁邊那位狼狽的阿督仔先生,整整二十幾個小時沒合眼,一言不發地粒米未進。
看在眼裡真是可憐,生死由天決定,操心憂慮也沒有用,地上的煙蒂和咖啡罐都堆成小山了,恍似想用咖啡因自殺的態勢。
儘管英語「說」得不好,甘仙草仍努力勸著,人非鋼鐵不吃不喝也能活,再這麼下去會比裡面那個先掛點。
「來,吃口炒飯,道地的台灣料理。」還熱著呢!小沈的手藝。
「不。」白煙裊繞在拿薩跟前,連多一個字都嫌沉重。
「小雨這丫頭一向堅強,她會平安無事的。」希望啦!他拜了觀音祈求保佑。
「真的?廠這時候他需要一點激勱的力量,不然他怕自己曾倒下去。
「不要擔心,先填飽肚子,光喝咖啡很傷胃。」奇怪他真憋得住,喝了這麼多咖啡怎麼不用上廁所洩掉。
「吃不下。」深陷的眼眶內滿是一條條血絲,怪嚇人的。
「不能不吃,你在外面餓肚子,小雨可是躺得舒舒服服讓人伺候著......呃!失言,說錯話了。」他摸摸鼻子。
紅色的眼睛已經夠恐怖了還瞪人,他不過說想句安慰的話卻用錯字,沒犯什麼法吧!
這時,一位年輕護士由走廊那邊走來,看了看兩人才在甘仙草面前一站。「你是聽雨。馮的家屬嗎?」
甘仙草沒聽清楚的怔了一下,一旁的拿薩早已經跳起來,神色焦慮地抓住護士肩膀追問,一連串丟出好多令人措手不及的問題。
但是,護士小姐只講了一句話他馬上安靜下來。
「你是病人的什麼人?」
什......什麼人?!
淒涼的一笑,他該用什麼名目去定義與她的關係,既不是情人也不是親人,更無法違背心意地回答。只是個朋友。
當他最愛的人兒躺在手術台上生死未卜,而他卻沒有辦法開口說出他愛她的事實,這是不是很諷刺呢?他愛她至深呀!
愛一個人應該為她分憂解勞,在她遇上危險時挺身而出,不分晝夜地為她守候,可是他所能做的一件事只有呆坐。
是的,呆坐,就像荷著武器的戰士找不到戰場,空有滿腔熱愛無用武之地,站在原地傻望著寂寥的荒原,不知為何而戰。
虧他口口聲聲說愛她還怨她不能體諒他的不得已,真正輕蔑愛情真意的人是他,他怎能一邊高談愛她又要她委屈,難怪她寧可捨棄也不願愛他。
因為愛情是一座天平,沒有誰該為誰拚命付出。
一直以來,他要的愛並不公平,執意地將單純的愛情複雜,把自己的問題融入她不需要的世界裡,等於是強迫推銷愛情又設定愛情不准曝光。
看著她口吐鮮血靠在他懷裡的蠟白臉色只覺痛心,為了她重如生命的賽車甘願以生命來賭,他有什麼理由能束縛她奔馳的渴望。
如果連生命都不存在了,他還要執著什麼?
財富、權勢、責任、榮譽全是虛假,一切架構於自我實質的意義上,人的肯定不在於別人的眼光及掌聲,而在於心。
該是他為愛作抉擇的時候。
「爵爺,你不要緊吧?」年輕護士羞澀的一笑,輕輕的一碰他的手。
身為西班牙具有影響力的大人物,要人家不認識都很難。
「我沒事,傷患的情形怎麼樣,脫離險境了嗎?」他只想知道她是否平安無事。
「我們有份資料要病人的家屬簽填,不是病人的家屬我們礙於規定不得透露。」她為難的說。
「我是她的未婚夫,可以嗎?」他急於得知她的情況不惜扯下大謊。
「呃!可是......」護士看了看甘仙草,她記得他的未婚妻是卡斯提爾家族的千金。
甘仙草取過她手中的資料一看,馬上交給拿薩。「他是她未婚夫,千真萬確。」
因為他沒學過西班牙文,只好交給會的人去填,他毫無意見,救人第一。
「喔!」既然如此,她就不必有所隱瞞。「病人傷得很嚴重,一根肋骨刺穿肺葉,體內大量出血,目前為了配合手術已輸了兩千西西的血,病人的意識尚未清醒得觀察三天......」
「等等,你直接告訴我她有沒有生命危險?」他不要聽令他心顫不已的細節。
「還在搶救中,三天內是危險期,我們醫院無法給予明確保證。」她翻了翻不完整的病歷表一說。
「三天......」拿薩沉痛的念著讓人度日如年的數字。
「還不到心灰意冷的地步,三天已過三分之一,再熬過兩天就沒事了。」甘仙草安慰的拍拍他的背。
樂觀是愛玩車的人需抱持的生活態度,人活在這世界上不在乎長短,只要活得精采無遺憾便是一種幸福,他們都看得很開。
「為什麼你能毫無感傷地說著安慰人的話?」他就做不到。
甘仙草笑了笑。「我們主要工作是修車,副業是業餘賽車手,在看多了同好因駕駛不慎而意外傷亡自然豁達,誰曉得哪一天會輪到我們。」
「小雨也是這麼想的嗎?」所以她才不愛惜生命地逞強。
「她是個感情淡薄的人,她有沒有說過她的父母是在賽車場喪生?」
「有。」
「這就對了,小小年紀看著父母死在眼前是件相當可怕的事,你別看她表面沒什麼,總是冷冰冰的,其實她小時候是個很可愛的笑娃娃。」
一談到馮聽雨,甘仙草的英文可溜了,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完,甚至把護士小姐晾在一旁也無所知,只顧著話當年勇,一大票沒心機的青年如何草創簡單的賽車場。
當一個人面對人生巨大的轉變後,對事物的看法會有不同的層面,當年的笑娃娃在一夕之間變成冰娃娃,不再相信世上有值得她笑的動機。
「不笑也好啦!她長得太師了,要是再笑的話肯定迷死人,簡直是造孽。」很多正港的男子漢會因為她而娶不到老婆。
拿薩嘴角微勾,算是苦中作樂。「如果沒有車子,不玩車,你們會怎樣?」
「人間悲劇。」甘仙草誇張的做了個痛不欲生的表情。
「真的?!」有這麼慘?「我不懂那種感覺。」
「沒那麼難懂啦!每個人一生總會對某樣東西特別狂熱,你有沒有很想要什麼?」難嗎?不。
「有。」小雨。
「想收藏,想佔有,想不顧一切的擁有,不管前途有多麼困難,你就是只想得到它。」他指的是物品。
「是的。」
「我們對賽車的熱情如同以上所言,不過我們對車子的寶貝可不下於此,不讓它光鮮美麗成為天下第一的好車會內疚。」
「內疚?!」對車子?
「愛它就是要它發光,車子最輝煌時是在賽車場,所以我們明明心疼得要命,還是要它上場讓小雨糟蹋。」可憐的車子。
糟蹋?!
拿薩的心情因為他有趣的見解而略微放鬆,這時他才發現呆站在一旁的護士正等著他資料,大筆一揮,填完了基本資料及手術的同意書。
「老甘,你來一下。」小沈在角落揚揚手要他過去。
「沒大沒小的小於,好歹我是你前輩,叫聲組長讓我高興高興不成呀!」甘仙草嘟嘟嚷嚷地邊叨念邊走過去。
小沈拉住他,表情是消沉不豫。「我檢查過車子的殘骸,果然如我們所料。」
「嚇!真有人要害小雨。」
「煞車線被類似美工刀的利器割了三分之二,只要連踩三次板子就會斷裂。」虧他們防得要命,還是防不勝防地出了事。
「天哪!這代表小雨早巳沒了煞車,她居然撐得到跑完全程。」太不可思議。
「小雨的情形有沒有好點?」他真的怕被大廈裡那群女人捶死。
「沒有變壞就是好,當前之計是找出害小雨的人。」絕對不能讓可恨的兇手逍遙法外。
「你們在說小雨怎樣?」拿薩發誓要學好中文。
小沈連忙搖搖手。「沒有,沒有,一點小事。」
「是嗎?」畢竟是見過世面,一瞧便知他們有事瞞著他。
「告訴你也無妨,小雨會出事是因為有人搞鬼,想要她再也賽不了車。」
「什麼?!」拿薩驚訝又憤怒。「是誰?」
他們正要說出可疑人的姓名時,一對出色的東方男女迎面走來。
「跟你不是我愛疑神疑鬼,那人明明是鬼鬼祟祟的跟蹤我,你眼睛瞎了呀?」
「歡兒,人家剛好跟我們走同一條路。」
「懶得和你這種沒危機意識的人講。」女子走到兩個張口結舌的男子面前。「你們誰是老甘?」
「我......」甘仙草猶豫的舉起手,她不太好惹。
「我來看薔薇居的死了沒有,那個不男不女的沒事了吧?」她可不想來帶具屍體回去。
「薔薇居?不男不女?」
她指的是誰?
第 八 章
「碰!八萬。」
「槓,摸朵花。」
「等等,我要三筒。」
「哈!自摸,拿錢來。」
簡直叫人無法置信,一張放在病床邊的小桌子居然給搬上床,四角方方剛好築力。城,一腳不缺地,四個人賭興正濃的玩得不亦樂乎。
剛脫離危險不久的馮聽雨坐東風位置,她的復元情形可說是奇跡,連醫生都大為驚歎,還因此抽血檢驗。
而她的上家、下家分別是小沈和甘仙草,兩人逮到了機會大玩特玩,不怕警方臨檢當他們聚賭拎回派出所,喊碰的聲音特別宏亮。
至於意外的訪客是今天的贏家,以衛生紙代替紙鈔好方便日後算帳,她快收集一包了。
她是出了名的神經質大王,老以為有人要害她或覬覦她,走到哪兒都一副:你別靠我太近的模樣,她是近客芍藥--常弄歡。
「薔薇居的,說說死了一次的感言,我好回去傳述。」咕!沒用的大餅。
一筒丟人海,馬上有人伸手撈。
「沒感覺。」馮聽雨淡然地數著牌。
「你死人呀!身上開了一條像蜈蚣還說沒感覺,要不要我捅你幾刀。」這人真是沒神經。
「謝了,我還沒死透。」無從感言發表。
「飆了幾年車還會翻車,你這算不算由樹上摔下來的猴子?」失手。
馮聽雨瞪了她一眼。「你怎麼知道我出事?」這人講話真不懂修飾。
「茶花居的打手機給老甘,老甘不小心說溜嘴。」真應了那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人未死。
「和風稿子寫完了嗎?」滿閒的女人。
常弄歡鼻子一噴氣,「哼!她那人一寫起稿來可是沒人性,哪會管你死活。」一頭超懶的貓。
本來是該和風要來,畢竟她們交情好。
誰知出版社丟了套書的大綱要她寫,目前正陷入天昏地暗時期,風吹雨打也撼不動她的小胖腿半分,像八百壯士誓守四行倉庫地守著她的小和室桌,死不也肯離開。
而她倒也厲害,居然陷害樓下的芳鄰,只因自己危機意識高,一看見有人靠近就發出高度警戒心,不管有沒有危險,一有她出現就絕對安全。
琺!簡直當她是偵防雷達,誰不曉得和風的詭計,還順便利用她的另一半東方奏的法律專才。
王牌律師一出馬,作奸犯科的犯人立刻無所遁形,乖乖地奉上大筆的賠償金,雖然目前他們尚未揪出元兇的小辮子。
不過呢!指日可待。
「她該不會交代你,要我記得把西班牙的風景明信片寄回去吧?」相處久了,多少知道那惡劣的個性。
常弄歡彈了個指哨。「聰明。她還加了一句。如果你方便的話。」
「這個女人囂張過了頭,遲早有報應。」馮聽雨無可奈何地丟出一句。
「我碰。」逮到機會甘仙草連忙一喊。
「碰你的大頭啦!快丟牌。」牌品不好的常弄歡用腳踢了他一下。
他手氣真的非常背,一張九筒三家吃,賠錢......是賠衛生紙。
洗牌的聲音嘩啦啦!砌牌時是清清脆脆,很快地又築成四道牆。
「薔薇居的,你那個男人不錯哦!非常癡情。」她家欠揍的跟人不能比。
「不錯是人家的未婚夫,與我無關。」馮聽雨冷靜的說,表情一貫的無波。
假正經。「好男人就搶呀!光你那副長相還怕迷不暈人家的未婚妻,然後叫她退讓。」
眉頭忽地一顰的馮聽雨用著疑惑的口氣問:「你想和風是不是有特異功能?」
「怎麼,你懷疑她是火星人呀?」嗯!牌不錯,又要自摸了。
「在我來西班牙之前,她用詛咒的口吻說我有艷遇。」想想真詭異。
常弄歡大笑的拍桌子。「你是有艷遇,將來有免費的葡萄酒喝。」
「她說的艷遇是有女人為我爭風吃醋,三角戀中我是唯一的女主角。感覺很毛。
「發生了?」常弄歡斂起笑意,打算拿這個題材寫一首歌。
小沈在一旁打趣。「她哪天不犯桃花,男女不拘,小雨根本是一棵桃花樹。」
他自己就見過好幾回,男人吃女人的醋,女人看男人不顧眼,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都有,而她從來不勸架,冷眼旁觀別人為她拚個你死我活。
說是冷血,其實是事不關己懶得理會,對於不請自來的愛慕者,她一律采不避不理的態度,管你說得天花亂墜,她一句也沒有放進耳裡。
不用風來吹自然消失無蹤。
「不不不,她是薔薇花精,專門刺人的。」誰敢靠近就刺得你一身傷。
「對對對,她身上有一股薔薇花香......咦!你也有香味......」像是什麼來著?
「芍藥。」
「芍藥?」他沒聞過芍藥的味道。
「好了啦!別提我的臭花味,打牌打牌。」至少讓她贏幾張來回機票。
馮聽雨摸了一張牌繼續說:「你從不懷疑她以你為主角做小題材嗎?」
「別這件事,一說我就嘔,什麼叫『芍藥惹心,,我哪有招惹人,是東方奏自個找上門。」可惡的臭女人。
要不是她和東方奏找遍芍藥居沒找到針孔攝影機,不然非要她好看不可。
寫小說就寫小說嘛!幹麼還把她一家人也寫上去,害她被家裡的老老少少罵個臭頭,說是被人寫成這樣該認命,逼得她和東方奏訂婚。
「他人呢?」他們向來焦孟不離,黏得很。
「為你的事忙著,我叫他去當名偵探柯南。」算是資源回收,廢物利用。
馮聽雨摸牌的手了一下。「有必要嗎?」
「拜託,人家要你屍骨無存耶!你好歹有點表情。」像是害怕啦!或是憤怒。
「要我哭嗎?」抱歉,她做不到。
「算我無聊,你沒有心嗎?」她會聽懂的。
心?!
她懂歡歡的意思,拿薩這些天對她癡情的行徑已傳遍全醫院,人人在她清醒之後,不斷告知她的未婚夫有多愛她,徹夜守候不肯離去,比醫生還要辛勞。
但她很清楚一切都是假象,沒有結果的感情一開始就不該任其發展,總要有一方保持理智。
要她感動真的很難,他對她的愛是有目的的,並非發自無私的包容,她不喜歡被人所擁有,更不願成為池子裡的天鵝,習慣受人飼養。
她有心,而且只有一顆心。
珍貴、無瑕的心該給懂得守護它的男人,而不是一心要它委屈的男人,她已經沒有任何依靠了,不想再失去她僅有的真心。
心動?是的。
愛他?是的。
可是她不能付諸行動去愛。因為她做不來第三者。
「歡歡,你們準備待到幾時?」
「幹麼,嫌我礙眼想趕我回台灣呀!」她偏不,西班牙挺好玩的。
馮聽雨用「你少逗了」的眼神一睨。「等出院後我們一起回家。」
「你捨得?」這女人真的很沒良心,難怪可以與和風結成好朋友。
狼、狽一族。
「有捨才有得,我的運氣沒那麼背吧:」中性臉孔應該很吃香。
「哼!隨你,我剛好拿來寫一首:落盡花瓣的孤獨薔薇。。晚景淒涼。
「沒創意。」馮聽雨當場一桶冷水潑下去。
常弄歡冷眉一挑。「等你再撞一次車,我會直接寫上:哀悼的薔薇。」然後上香。
「記得場面別搞太大,我怕吵。」她無所謂地一聳肩。
「要死可以,獎金一定要拿到手,我幫你花。」死人躺棺材就夠了,不用存冥府銀行。
「放心,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會衝過那條線。」終點線。
「預祝你成功,死得其所。」三萬,討厭,這一張牌不好。
「謝謝。」
越聽越不對勁的小沈有不好的預感。「等等,你們在說的那碼子事和我心裡懷疑的不是同一件事吧?」
「我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大腸桿菌,哪知道你懷疑什麼。」常弄歡明知故問。
「不用那麼毒,我的身體很健康,反倒是馮小姐聽雨,難不成你還想參加決賽。」那和找死無異,不知是誰特地要求協會將決賽日延期,只為等冰火的車修好能上場,她那死忠的車迷可是不乏有來頭之人,他還以為這件事她被蒙在鼓裡。
「我為何不去參加?」她說得好像只是上場招招手。
「我的天,真讓我料中,剛開完刀的人居然要參加決賽,你嫌命太長呀!」最近經濟不景氣,他得找兼差了。
因為老闆英年早逝。
馮聽雨淡淡的一瞥。「小沈,你太聒噪了。」
吵。
「我是怕失業好不好。」他已無心打牌。「老甘,你幹麼無動於衷,幫我勸勸她。」
甘仙草理都不想理。「你能叫石頭長腳嗎?別白費工夫。」
從小看到大,還會不知道她的拗性子嗎?
人家不讓她跑她偏要跑,別人推她一下她站穩了任人一推再推,直到對方手軟或無趣地走開。
天生的反骨就外表看不出,她倔強在骨子裡,表面上看起來冷冷淡淡不像在生氣,實際上過人的傲氣已做出抗拒行為,以行動來證明別人根本整不倒她,反讓別人當了一次小丑。
不當下發作,不正面攻擊,迂迴的痛踩別人弱點,施行優雅的報復,像一名有正義感的騎士。
「難道就沒人管得住她嗎?」要他看著她白白去送死不成o「我管。」
經由東方奏在一旁翻譯,病房內的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地人了拿薩的耳,他的表情很淡,幾乎讓人以為他沒脾氣。
好不容易死裡逃生的由死神手中撿回一條命,安分不了兩三天就急著把命送出去,她真當沒人會痛心,任由她胡搞瞎撞。
「如果你是來說教的請走左邊的門,如果你是來借廁所的請走右邊的門。」一是離開,一是方便。
拿薩兩者都不做地走到她面前,吻她。
「別太過分了,中國人不興吻禮。」馮聽雨覺得生氣,他不該再吻她,動搖她的心。
「吻你,是因為我愛你,愛得不可自拔。」他輕撫她的眉,她的眼。
她的心在哭泣。「拿薩,你放過我好不好,我真的不適合你。」
溫柔是最大的殺手,她寧可他對她大吼大叫,霸氣地要她做東做西,而不要此刻的柔情蜜意,那會叫她心中高築的冰牆承受不起。
在旁人面前她可以假裝勇敢,假裝一切都不在意,她的心是開闊的。
但是她的心空間其實很小很小,小到她自己都快找不到,小到她吝嗇地不分給人,小到她只想愛自己,她有一顆全世界最自私的心。
所以她捨不得傷害它,又想把它藏在身體最深處,不讓別人瞧見她小心維護的它。
「雨兒寶貝,天底下沒有人比你更適合我,一抓住了就不放手。」拿薩一雙大手包著她的小手。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兩句話忽然躍進馮聽雨腦海中。
「聽見我的心在哀嚎嗎?為了我所愛的女子而痛,只因她永遠不知別人為她痛的感覺,」他一字一字地說出心底的痛。
「我......」是嗎?她竟已麻木至此。
「愛情有多種面貌,你不能要求我只照著你要的方式愛你,仁慈點,施捨你棉薄的愛給我。」他要的不多,一份愛。
他的口氣太謙卑了,她不習慣。「你受了什麼刺激嗎?低聲下氣的態度不像你。」
拿薩輕笑地吻她鼻頭。「我向愛投降了,你願收我為車下降臣嗎?」
「車下降臣?」她變成九官鳥了。「你是不是吃錯藥,盡說些奇怪的話。」
「我只是覺悟了。」他說得像發誓。
「你打算出家當和尚......不,應該是說你要當神父?」看破紅塵,自絕情愛。
「雨兒呀雨兒,我的小心肝,你未免想得太遠了,我只是要『單純』的愛著你。」他會讓她懂他不再自私的索愛。
「和你扯上關係的都不會簡單,通常會更複雜。」他怎麼像變了一個人似?
神色一正的拿薩輕握著她的手。「當我鎮夜守著那張始終不回應我的臉,我害怕了。
「害怕你不再醒來,害怕你不再看著我,害怕世界上不再有你,我真的害怕,一個人獨自在黑暗中太寂寞,我找不到你。」
「你、太傻了,我是個冷情的女人,愛上我只有痛苦。」她永遠愛自己比愛別人多。
「即使是痛苦也甘之如飴,我說過我覺悟了。」不吃苦哪來甜,愛情本來就是五味雜陳。
馮聽雨歎息了。「你讓我很為難,西班牙不是我的家,我不會為你留下。」
「那麼,我跟你走。」心所在之處,便是家。
「什麼?!」
向來清冷無波的冷面龜裂了,驚訝無比的表情第一次出現在成年後的馮聽雨臉上,她目瞪口呆,久久回不了神,以為自己聽錯了。
堂堂奧辛諾家族的主事者,居然開口說要跟她走,偌大的家族事業要交給誰管?難道真要交到凱莉手中讓它敗光?
他肯定是發燒燒過頭才出如此喪失理性的話,等他燒一退自然回復原狀,她不能隨他一起瘋,把他一時的瘋言瘋語當真。
瘋子的言行是不可依常理判斷。 .「寶貝,你嘴巴張那麼大是要我吻你嗎?」他樂於配合。
她趕緊閉上嘴巴,提防地看著拿薩,這人和賊一樣愛動手動腳兼偷吻。
「由你夥伴口中得知,你打算從事賽車事業到三十歲,然後慢慢的淡出,三十五歲開始成立自己的車隊,訓練愛玩車、有實力的飆風少年......」
馮聽雨瞥向退到一旁的甘仙草,「多嘴的老甘。」除了他,沒人知道她的計劃。
「他很關心你,說你像他的女兒。」原來,她嗔怒的表情更美。
「你被他騙了。」那個老滑頭。
「騙?」關心能造假嗎?
「老甘最在意的是我所有的車,不信你可以問問他,要車子還是要我。」沒有第二句話,鐵定要她有多遠滾多遠。
「抱歉,沒他的份,你是我的。」拿薩獨佔的口氣濃厚,微露本性。
她掀起嘴角不是笑而是譏諷他。「抱歉,我是我的,沒你的份。」
「不錯喔!你學得很好,有冷面笑將的潛能。」多加調教她會有更多令他意想不到的表情。
「去你的,我是在嘲笑你作夢。」不自覺中,少見的火氣冒了出來。
「雨兒,你會笑嗎?」他半是調侃半是認真地望著她從來不見笑的臉龐。
不管她笑或是不笑他都喜歡,愛情是不需要理由,愛就是愛,哪管得了其他,他讓眼和心全盲了,只容得下她的存在。
「拿薩。奧辛諾,你故意找碴呀!」她揚手欲揍他,扯動傷口的痛讓她輕呼出聲。
「看你還逞不逞能。」拿薩扶著她輕靠自己胸膛。「先聽聽我的建議。」
就讓她借靠一下。「別讓我有殺人的衝動。」最好是好建議。
「成立一個車隊不簡單,有好的訓練也要有源源不絕的經費,想永續經營下去就必須找大財主。」
「你在自我推薦?」金主不難找,樓下的秦獅、東方奏、齊天豫都是「樂捐」的財庫。
「是的,順便求婚,你願意嫁給我嗎?」有什麼比自己的錢更好用。
整個人都僵住的馮聽雨瞪大眼睛,像是聽見外星人登陸地球那麼驚慄。
「假如你擔心的是伊莉莎白,我會找時間請求她原諒,她並不愛我。」好可愛的表情,真想咬一口。
而他真的做了,在她唇上小嚙了一口,將她由震驚的神色喚醒。
「你......你瘋了廠」對,為你而瘋,誰叫我愛慘了你。「看她心慌亂的感覺真不錯。
「你真的是拿薩。奧辛諾嗎?」那個看重責任、榮譽的男人呢?
「的確是本人,等你嫁給我自然能驗明正身。」他故作輕佻的一挑她下巴。
冷抽口氣,馮聽雨平靜的看著他。「我答應你wP考慮,等我拿下這次比賽的冠軍杯。」
換他兩眼瞪得像要宰人的模樣,溫柔盡退的換上狂霸的怒氣,她居然敢在此刻提出這件事。
「你想去送死,我不會成全你,不許去,聽清楚了嗎?」
「誰理你。」兩肩一聳,她依然灑脫俊逸。
她的愛情投有妥協,在拿下冠軍杯之前。
「我想和你聊聊,不妨礙吧?」
夜深人靜,一道高雅的人影翩然來到,像朵聖潔、純淨的百合,悄然綻放於黑夜無人的角落,展露屬於她自己的光華。
伊莉莎白是高傲的,在她的世界裡只有阿諛奉承,找不到有著真心笑容的朋友,因此她是孤獨的。
直到來自東方的曙光射進她枯竭的心,絕處逢生的荒漠才有了欣欣向榮的景象。
她渴望水的滋潤。
「別告訴我你會飛簷走壁,穿透二十四小時嚴密防守的警衛牆。」她覺得拿薩太緊張。
沒人知道她住院的消息,想害她不可能害得到,何必防得像她想逃獄似。
不難想像他真正的用意的確在防止她偷溜。比賽在即,不增加人手看管她不行,他不想太早得精神衰弱症。
但,真關得住她?
「這間醫院屬於卡斯提爾的產業,這樣的解釋可否令你滿意。」髮絲披散,此刻的她有著女性慵懶的美。
她擁有那麼女性化的特質,怎麼會有人錯認她是俊美無儔的男人。
馮聽雨瞭解的一頷首。「想找我聊什麼,拿薩找過你?」
「他要和我解除婚約,但我未同意,我要明白你的立場。」她不想輸,輸了她,輸了自己。
「要我離開他嗎?」雖然不捨,先來後到總有個順序。
「不,」盯著她不放的伊莉莎白坐到床沿。「你和我共有他。」
垂下看似輕盈的黑色羽睫,馮聽雨輕喃,「你這是何苦呢?作繭自縛。」
「你是聰明人,該看出我的心意,他屬於你,我不爭不奪。」除了名分以及......
「別把感情想得太簡單,沒人負擔得起其中的變數。」三個人的路,走不開步伐。
「我願意去承受風險,凡事總要冒險一次。。這是她的人生,她有選擇權。
「把心放在我身上有意義嗎?我不是同性戀者。」既然是險又何必嘗試。
從見到伊莉莎白的第一面起,她就感覺到異樣了,女人看女人的神色不該熾熱如芒,她中性化的臉孔並未讓伊莉莎白錯認性別。
以往受到男人熱烈的追求,亦曾有大膽的美麗女子光著身子溜上她的床,挑逗她,在遊戲的規則中她的角色分明,男人認為她是女人,女人以為她是男人。
而伊莉莎白一開始便識破她的真實性別,並以女人的身份對她發出若有似無的強大電流,不掩飾那份對女人的特別情感。
同性戀不可怕,人有愛的自由,怕的是愛被曲解成欲,人的膚淺抹煞了同性戀者的正常發展。
伊莉莎白飄忽的一笑。「可是你愛拿薩,你狠得了心放下他嗎?」
這是她的籌碼。
「不愛他卻執意不肯退婚,你也是一個貪心的人,既要權勢與富貴,還要一顆不愛你的心。」為什麼他們學不會世上有比有形的物質更重要的東西呢?
可憐的權貴之家,他們太習慣於掌控,以為人生是可以自由調度。
「是的,我很貪心,奧辛諾夫人的頭銜會讓我成為西班牙社交界的寵兒,但我更想要你。」兩者兼得有何不可,成全了三個人。
馮聽雨拿開她復上的手。「對不起,你的條件我無法接受。」
「你不想和拿薩在一起嗎?」伊莉莎白略顯激動的握起拳。
「愛情的形態不在於相不相守,我承認愛他,但我不出售自己的心,因為我和你一樣驕傲。」驕傲到不願向愛情低頭。
「你......」伊莉莎白哽咽的紅了眼眶,以手摀住嘴以免哭出聲音。
她太驕傲了,不需要憐憫。「幫我一個忙好嗎?」她在利用她的愛。
故作堅強的伊莉莎白抹去眼角淚滴。「你要我幫你什麼忙?」
「偷渡我出院,明天。」
「你非要去送死嗎?」人活著不是更好。
「這是我的選擇。」寧做陣前魂。
「讓我吻你。」這是她的交換條件。
「隨你。」
最後一次接觸了,伊莉莎白用著全部的愛意吻上她,深切而急迫,久久不肯離開她再也觸碰不到的柔軟。
「我愛你,馮聽雨,所以你要給我回來,不然我追你追至地獄,討回欠我的債。」她以死要脅她不許死。
一抹淡淡的微笑浮上冰涼的唇,馮聽雨終於找到值得笑的理由。
第 九 章
「太過分了,太過分了,你們怎麼可以瞞著我冰火受傷的事,我不能原諒你們。」
一大清早,怒氣沖沖的凱莉在病房內發飆,她無法接受身邊最親近的人居然欺瞞她事實的真相,讓她像無頭蒼蠅似的在賽車跑道」:找尋冰火的影子。
她真是個傻子,車子又翻又滾怎麼可能裡面的駕駛沒事,一時誤信某人的解釋才拖延至今,遲遲未來探望她最愛的偶像。
太可惡了,她會傷害冰火嗎?他們連她都防,氣死人了。
要不是剛好聽見女傭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她還以為大哥這幾日的不見蹤影是忙於收購橄欖,打算在馬德里成立一間橄欖油淬取廠。
原來大家都卑鄙到極點,每一個人都知道冰火受傷的事,唯獨她被蒙在鼓裡像個笨蛋,不停的追問冰火在哪裡,沒人願意告訴她。
她生氣呀!她要和他們全部絕交,除了她心愛的冰火。
「小心點,別動了胎氣,孕婦的脾氣壞會影響小孩子以後的人格發育。」
「斐迪南,把你手中那本沒用的(媽媽手冊)給我丟掉,我不要嫁給你了。」什麼嘛!還沒嫁給他就管東管西,以後還得了。
他緊張地扶著她的腰。「別激動,別激動,書上說懷孕初期的准媽媽會有間歇性的歇斯底里。」。看來一點也沒錯,確實是如此。
暴怒、反覆無常、歇斯底里、莫名其妙的罵人、性情為之轉變......哇!好準;完全符合凱莉此刻的狀況,簡直比(聖經)還叫人稱奇。
預測能力百分百精確,掌握懷孕母親初期反應,他要把這本書供起來好好膜拜,它救了他一命。
「歇......歇斯底里......」凱莉氣到氣差點喘不上來。「真會被你氣死。」
「慢點,慢點,輕輕的呼吸別太用力,咱們兒子還不打算太早出世。」斐迪南連忙幫她撫背順氣。
人家孕婦的背和肩膀不能拍,不然容易造成流產,他記在備忘錄的第三頁。
她沒被氣死也被他折騰死。「你給我滾遠點,我一看到你就頭痛,心煩。」
「不行吶!甜心,我一天沒看見你就心痛難受,滾不遠。」他吊郎兒當地一拍她的小肚肚。
「斐迪南你是無賴呀!怎麼趕都趕不走。」她都快被他的神經質逼瘋了。
以前他花心、濫情她覺得憤怒不已,恨不得他永遠滾離她視線,兩人最好老死不相見,反正她還是有冰火可以崇拜。
可是這會兒冰火她人面獸心的大哥霸佔,他成了個鑽人的賴皮鬼,一天到晚的跟前跟後,囑咐她這個東西動不得,那個東西不能拿。
早知道就不承認孩子是他的,幹麼一時心軟答應他的求婚,她要再一次悔婚啦!她不嫁了。
「因為我太愛你了,凱莉寶貝。」斐迪南不忘以吻封緘,悄場浪子可非浪得虛名。
「你......討厭啦!」臉蛋羞紅,凱莉又惱又怒地噘起嘴橫睇他。
「好好好,我最討厭了,你只要照顧好我最愛的女人。」女人都是口是心非,嘴裡討厭心頭愛。
凱莉生氣的戳他胸口,一口醋喝得滿室酸。「說,誰是你最愛的女人,你敢背著我又跑去玩女人?!」
「天地良心呀!老婆,這個女人你也很熟,天天都見得著。」他捉弄的說。
「你......你喪心病狂,連我的朋友都勾引。」她不要他了,壞痞子。
噴!女人哦!「老婆,你都不照鏡子嗎?」
「你管我照不照鏡子......」難道他指的是......「你最愛的女人是我?」
「除了你還能有誰,我還怕你帶著孩子去嫁別人呢!」幸好冰火是女人。
她嬌憨的一瞪。「要不是沒有更好的人選,我何必屈就你這個大爛人。」
「是,我福氣大。」拗到了驕氣的千金小姐。
兩人若無旁人的打情罵俏,總會叫人眼紅的看不下去,醫院並非偷情飯店,來來往往的人可不少。
「真摘不清楚他們是來探病的還是來表現恩愛,當別人沒談過戀愛呀!」啐!小兒科。
「天大地大,孕婦最大,咱們多忍耐了。」總不能一腳踢出去。
「不然還能怎麼樣,碳烤鴛鴦嗎?」唉!她好想吃街上的串烤小鳥。
馮聽雨吃著剛摘下來的新鮮蘋果一挑眉。「丟出去不就得廠。」
「你大力土自己動手,小女子無能為力。」開什麼玩笑,一個男人,一個孕婦,她能丟誰呀!
「我是病人。」理由充足。
不屑的常弄歡從她手中搶來啃了一半的蘋果。「丟臉的事少提,你還記得自己是病人呀廠不安分的病人。
「我穿著醫院的病人服。」她的確不高興自己是病人心裡牽掛著另一件事,「為什麼我不覺得具說服力。」常弄歡一睨拿薔薇居的當廢人伺候的男人。
「因為你的心眼小,愛計較。」
「義的,你欠扁呀廠常弄歡直接把果核丟過去。
一隻手適時的接住,並用譴責的目光瞪視她。
「麗兒的傷還沒好,你最好克制一下無理的舉動。」這女人有暴力傾向,需隔離。
她雙手一擺煞是任性。「我嫉妒伯;們的男賤女呸,怎樣?」常弄歡非常無賴,她用中文說。
不解的拿薩想也知道絕非好話,但......「雨兒,她到在說什麼?」
「她在讚美我們都很帥,堪稱一對絕世美男子。」馮聽雨用自己的方法詮釋。
「羞羞臉呀!爛薔薇,你好意思修改我的原意,我要告你侵權,」她有「御用大律師」。
「我不想看到狗打架。」真要說出她的想法,兩人可能會因此怒目相向。
「你沒種。」居然隱諷她是狗。
「我是沒種,你有嗎?」中性臉孔不代表她是中性人,兼具男女兩種性器官。
常弄歡訕訕然的一撇嘴。「我不跟一個『不久人吐』的女人爭辯,讓你好走些。」
「謝謝,我會常回來探望你,帶香燭泥餅請你品嚐。」關於這點,她絕不吝嗇。
老和毒舌派作家混的女人果然心不好。「你留著慢慢啃,初一十五我沒空去金山上供品。」
「歡歡,你這麼喜歡和我當鄰居呀!」馮聽雨一句話讓人啞口無語。
常弄歡表情猙獰地咬牙切齒,心想為什麼要來當「間諜」,日子過得好好的跑來西班牙受罪,語言又不通,更沒有台灣小吃。
若是帶了具屍體回去更難交代,人家會說她好歹玩了好些天,怎麼屍體不臭不壞像剛死不久的模樣,她能說是屍變嗎?
光是菊花居的那一關就過不了,言醉醉是法醫,驗屍是她的專長。
「你們可以不用中文交談嗎?請尊重西班牙語系的我們。」三張五官深邃的洋人面孔湊近眼前。
「哇!你們這些阿督仔是鬼呀?靠那麼近幹什麼,我沒有錢的。」常弄歡的神經質又發作了。
她太容易陷入被害危機意識中,忘了自己說的是中文。
「歡歡,他們都比你有錢。」而且是十位倍數,夠砸死她了。
「有錢又怎樣,你沒聽過越有錢的人越心狠手辣,專搶小老百姓的血汗錢。」她很窮,真的很窮,要搶去搶東方奏。
有病。馮聽雨淡然的投以一睇。
「冰火,你的身體不要緊了吧?不舒服一定要講,我們馬上為你請來最好的醫生。」凱莉屁股一擠,擠走常弄歡。
理由是她靠冰火太近。
「你坐在櫻桃上。」請最好的醫生不如請上帝來,施展一下神跡。
「啊?」她慘兮兮的起身,裙下一片艷紅。「你為什麼不提醒我?」
她怪罪的對象是忍耐不笑出聲的孩子父親,對於偶像她依然敬如神祇。
「老婆,你動作太快我哪來得及為你清除障礙,你瞧可憐的櫻桃死得多無辜。」全扁了,「你在說我很殘忍咯!」她一手擰向他耳朵,十足的潑婦行徑。
斐迪南可不敢閃,怕她沒站穩跌倒了,假意哀哀叫逗她開,「你們夠了沒,當醫院是遊樂場嗎?」不像話,沒一點教養。
凱莉馬上委屈的扁起嘴控訴。「你算什麼大哥嘛!冰火受傷的事居然瞞著我,你怎麼那麼自私,冰火又不是你一個人的。」
拿薩冷眼一瞥,「你沒必要知道,壞事的一定有你的份。」她只會扯後腿。
「我哪......哪有......」很淡的心虛閃過她眼底,碧綠的淺眸不經意地瞄了冰火一眼。
要命,她真不是做壞事的料,好怕出紕漏讓大家看穿她的小壞心眼。
「瞧你支吾其詞肯定有鬼,你又做了什麼我絕對會生氣的事?」她的眼神太單純,藏不了心事。
凱莉差點就跳起來說:我還沒做。「你不要仗著早生我十二年就胡亂冠個罪名給我,我最近很乖,不信你問超級大爛人。」
天哪!他可不可以不要自動對號入座,大爛人三個字已經很傷男人的自尊心,她還多加了「超級」,改過向善的人沒有自新的機會嗎?
可是他完全沒有選擇的歡利,一定要站在親密愛人這一邊,因為那雙大眼正瞪著他。
唉!斐迪南長歎一口氣,誰說年少風流是正常的事,他不正為此事付出代價,而且不准討價還價,一律不二價定罪,判處終身不得上訴。
「的確是很乖,足不外出,除了跑賽車場外,她等於是一隻家貓。」溫馴但有爪。
「聽到沒,我沒做壞事。」她還特別強調,讓人不疑心都難。
「是嗎?我好像聞到叛變的味道。」信她才有鬼。
凱莉猛然抽了一口氣拍拍胸口。「大......大哥,你看太多星際片了,我還『星艦迷航記』呢!」
不行了,她快露出馬腳了。
「你們兄妹擋到光了,麻煩讓一下。」馮聽雨適時的出聲解圍,食指一比要兩人別杵在窗戶旁。
凱莉鬆了一口氣地走到一邊,常弄歡突然伸出腳絆了她一下,毫無預警地倒向沒人來得及伸手扶她的方向,她楞了一秒。
隨即那只魔腳義小踹她臀部,她立即會意的捧著小腹大喊肚子怪怪的,然後緊張的斐迪南:三步並兩步地蹲在她身邊跟著喊叫。
當然,女人間的小動作沒讓:男人看見,十分巧性的完美配合。
「怎麼了,怎麼了,是不是孩子在踢你?」慘了,慘了,這在《媽媽手冊》第幾頁?
白癡,才七個月大的孩子會踢母體,標準的准爸爸症候群,窮擔心。
「肚子一直......在絞痛......好痛哦......嗚......我快死掉了。」凱莉拚命的擠眼淚,按住肚子。
明顯的閂:滴流下斐迪南額頭,手腳無措失了昔日的瀟灑。「天哪!你要生了嗎?」
拿薩雖然關心卻不發表意見,因為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幫忙。總覺得哪裡不合邏輯,好好的人怎會跌倒?
「最好送她到婦產科瞧瞧,說不定有流產的跡象。」孕婦是最脆弱的人種,不堪一擊。
「流產?」准爸爸的全身倏地發冷。
「胎死腹中也不無可能,若是父方的精子過度損耗,容易造成胎兒的不健全,你做過血液篩檢了嗎?」AIDS的可怕在於無藥可救。
「我......」不會吧!他全程做到完都有戴保險套,萬無一失。
馮聽雨轉頭提議,「拿薩,還是你送凱莉到婦產科檢查吧!我看準爸爸已經瘋了。」跟著假性懷孕。
他看了六神無主的斐迪南一眼。「加害你的兇手還未逮住,我不放心。」
「怕什麼,有我在,危機雷達可不是被人自叫的,三公尺以內有陌生人靠近,立刻通知你。」常弄歡舉起手保證。
「這......」好像不太保險。
「你去吧!拿薩,凱莉的情形沒有你不成,這是你身為兄長的『責任』。」她刻意以兄長的責任壓他。
馮德雨一說完,凱莉就配合地直喊她下體像流血了,寶寶掉了。
當機立斷的拿薩顧不得其他,一把抱起哀嚎不已的妹妹狂奔,而准爸爸斐迪南迓翻著<媽媽手冊)邊跑,想看裡面有沒寫安撫辦法。
走了三個人,病房一下子空曠許多,顯得安靜而泥異。
「恭喜你如願所償去找死,那個小鬼的演技超爛。」要不是她在一旁推波助瀾,恐怕沒那麼順利。
「別抱怨,你看看伊莉莎白來了沒?」天時,地利,還要人和。
常弄歡才。推開窗戶,一顆頭顱就冒了出來,她訕然一譏。「你適合闖空門。」
「走吧!直升機停在草坪。」她全安排好了,通往賽車場的道路全都堵塞。
「呼!帥呀!不知道會不會掉下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你再擋我路,我會一腳踢你去掛機尾。」一張烏鴉嘴。
常弄歡沒好氣的一瞪。「薔薇居的,伯;很不尊重我喔!小心沒命拿獎金。」
「放心,我寫好遺囑了。」每年的賽車季前她都會預留遺言,以防不幸。
三個女人......在外人眼中看來是一位高雅的栗發美女,一垃神經兮兮的東方佳麗,還有一位從容不迫的俊朗病人,正大步地邁向草坪上的直升機。
女人的計謀,女人的勇氣,女人的合作無間,誰說女人間一定會勾心鬥角、互相攻擊。她們剛打破了這項說法,一起迎向藍天。「你也要去?」
伊莉莎白拉起下擺往馮聽雨旁邊一坐。「沒有我,你們能成功嗎?」
婦產科裡,受命誇大病情拖延時間的醫生正慢條斯理地作檢查,以氣喘撥作的方方「慢慢」解釋病因,聽診器前胸後背地聽了足足二十分鐘。
等他宣佈沒什麼事,動了一點胎氣而已,兩個男人都想痛揍他一頓,沒事還能檢兩個小時,根本是拿人實驗。
而那時,一級方程式賽車西班牙站的決賽進入倒數時間,就等燈號指示。
滴答!滴答!滴答?
四周無人,車庫裡安靜無聲,只見一道藍色人影躡著足尖悄然靠近,不安的四下張望吞著口水,一步一步地走向目標。
滴答!滴答!滴答!
冷汗沁滿額頭,他手上小心的捧著類似時鐘的計。時器,滴答滴答的聲響正是由此發出,時間預定再十五分鐘後爆炸。
不可能再失手了,這一次一定要炸死他,看他還有幾條命好活。
呵呵呵......
低沉的獰笑顯得特別空洞,藍色人影走到車子旁輕撫美麗的車身,他多想擁有這部超越風速的改造車,它是每一個賽車手的夢想。
可是,它即將和它的主人一塊上天國,天國的跑道很寬吧!
就要告別了,他會站在世界的頂端揮手致意,成為唯一的勝利者。
影子蹲下身,打算將定時炸彈裝在車子底盤,忽然四周燈光大亮,照得他睜不開眼。
「逮到你了吧!傑森。艾蘭利。」說話的是一位高大的東方男子,他就是在家族企業擔任音樂總監,同時身具律師資格的東方奏。
「你......你們......」傑森。艾蘭利驚恐的看著在他身後出現的工作人員及警員。
「我們等你好久了,真是不簡單。」守株待兔雖然是個笨方法,但是有效。
「你們知道是我?廠不甘心,為什麼功敗垂成?
「不確定,但八九不離十,只有你在排位賽前一刻靠近冰火的車子。」一流的賽車手不會掉了鑰起。
根據小沈的現場重溯,他們和苦力追蹤到可疑對象,並密切的注意中,打算一等他有了確切的行動,再以現行犯罪名當場逮捕。
其間放出風聲,說冰火對冠軍杯誓在必得,一定會出場,故意引來有心人的佈陣。
果不其然,魚兒如所料的上勾了,手上還捧著無從狡辯的證據,足夠讓他以一級謀殺罪起訴,不關個二十年是出不了監獄大門。
「我完了,我的賽車生涯......我的冠軍杯......我不甘心......」傑森,艾蘭利突然目露凶光的調快計時器。
全場一陣緊張。
「你想幹什麼?」一個警員高聲一喝。
「既然我得不到就同歸於盡吧!誰也別想拿到冠軍杯。」反正他豁出去了。
「你瘋了,命也不要了嗎?」簡直瘋狂。
「哈......」他眼神狂亂的仰天大笑。「車子沒了,冰火也不能出場,我還是贏了,哈......」
「那可不一定。」
冰火的現身讓很多人訝異不已,一個禮拜前送進手術室開刀二十四小時的人,現在居然若無其事地站在人面前,一副準備上場的樣。
面露疑惑的東方奏看看心愛的女人,以眼神詢問是怎麼回事。
常弄歡回了個「她找死」的不屑神色。
「冰火?!」
「炸了這輛車,我還有另一輛性能佳的車子,你永遠是失敗者。」馮聽雨的口氣淡而無謂,好像說愛炸就炸少廢話。
「你......你別以為我不敢,我們大家一起死......一他把炸彈朝向眾人,嚇得所有人反應迅速的退了一步。
唯獨馮聽雨動也不動的立於原處,眼神冰冷不帶一絲溫度地睨著他,雙手環胸似在鄙視他的荒唐行徑,有失一位賽車手的風度。
「死,我走過一回,現在看你敢不敢再和我搏一場。」她向前一步。
兩旁的警員上前欲拉她,只見她鎮定而優雅地揚手一揮,表示不需要他們插手。
這是賽車手之間的恩怨,無關性別。
「什麼意思?」傑森,艾蘭利有絕處逢生的意外,不確定的緊抱著炸彈。
「這輛車你覺得如何?」馮聽雨走到另一邊拍拍自己的愛車。
傑森。艾蘭利眼一瞇,「好車。」
賽車界的人都知曉冰火的車是一流好車,連各大車隊提供的先進賽車也比不上,性能卓越,耐熱性佳,抗摩擦,汽缸多加了二十匹馬力,而且有改裝過的噴射引擎。
「用它跟我比一場,贏了你帶走獎金和冠軍杯,輸了乖乖入獄服刑。」這是一場交易。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我要殺你。」他拿炸彈的手有些顫抖。
「競場上有輸有贏,我要你輸得心服口服。」她也是好勝。
「就這樣?這輛車該否會動過手腳吧!」他不相信有如此單純。
「在場的人都能當證人,車子若有問題我代你服刑。」她以名譽作擔保。
所有人都發出訝呼聲,直歎她太大膽,明明該立刻繩之以法的歹徒,還給他機會競爭。
傑森。艾蘭利不服氣的道:「你真以為自己能穩居冠軍嗎?我會超越你。」
「是嗎?我拭目以待。」伸出手,馮聽雨的手心向上翻,答案不言可明。
傑森。艾蘭利猶豫了一下,他看看車體流線的美麗賽車,好勝的鬥志激昂了起來,毅然而然地將炸彈放在她手上,警員立即上前欲逮捕他。
「不要上手銬,他和我還有一場冠軍之爭,我相信他不會趁機逃走。」這是賽車手的榮眷。
「可是......」他是危險人物。
東方奏利用律師手腕上前說了幾句話,警方不得不同意先讓他完成比賽再說。
「走吧!對手。」馮德雨隨手將計時器一扔。
接到手的小沈直呼萬幸,立即按掉開關阻止時間的行進。「天哪!她想炸死所有人呀!」
望見冰火臨走前一回眸的「走吧!對手」,傑森。艾蘭利的心口猛然受到撞擊,彷彿看到冰雪下的天使在此現身,美得無法形容。
令人怦然心動。
為什麼到了此刻他才發覺他很美?
愛情來得莫名其妙。
第 十 章
是他嗎?
可能是他。
肯定是他。
一定是他沒有錯啦!終於等到人了,台北的太陽可是很毒,為了三千六的打工費,她死也要撐下去,傚法死士的精神。
再走近一點看看沒關係,黑抹抹的落地玻璃門讓裡頭充滿神秘,這門除了大廈的住戶外,沒人能進得了。
當然也有例外啦!住戶的另一半和賣比薩的可以自由進出,因為聯合女子出租大廈的女人們都愛吃比薩,也不怕高熱量會胖死。
哼!好歹讓她賺跑路費,省那一點點小錢幹什麼,她是學生吶!A點錢也是應該的事,大家救救窮嘛!大學學費又漲了,一學期好幾萬吶!
走近一點,走近一點,不要懷疑,就是他。
嘖!一身名牌耶!肯定又是一個財神,這些姊姊們待她不薄,知道她要打工過活,不惜犧牲色相,誘拐些有錢的「姊夫」來發紅包。
錢吶!錢吶!我來也。
背著米奇小腰包,紮起兩根麻花辮,一身鄰家小妹打扮的宋憐憐跳下花牆,一副要錢......呃!是一副親切的模樣走上前。
「找人呀!姊夫。」哎呀!真是的,她會不會太死相,一見面就和人攀交情?
高大的黑髮男人一聽見有道甜甜的軟音響起,低頭看,是一位女學生。「有事?」
「我是沒有事啦!但你肯定有事。」黑髮藍眸,看起來像外國人就對了。
「嗄?!」奇怪的小女生,向她問個路。「請問這個地址......」
宋憐憐伸手拉了他就走。「拿薩。奧辛諾,西班牙人,三十二歲,曾經訂過婚,妹妹未婚懷孕......」
「你認識雨兒?」看來不用找了,她已為他打點好一切。
「熟透了,我們住在一起。」「當我們同在一起」這首歌真好聽,具有歷史意義。
「住在一起?」莫非和雨兒通電話的人是她?
「別誤會,是住同一幢大廈,聽雨姊姊住五樓,我是七樓桂花居的。」真暖昧,聽起來像桂花巷。
「桂花居?」她身上也有一股花香味。
「姊夫呀!你幹麼學我講話,聽雨姊姊沒告訴你我們這幢大廈的特色嗎?她將手平放在玻璃門上,門自動的移開。
「你是聽雨的妹妹?」他被一個又一個的疑問搞糊塗了,雨兒不是孤兒?
宋憐憐指著一樓大廳的十二客花園。「沒差啦!我們就是這幅畫中的花神,貴客牡丹藏璽璽住二樓,近客芍藥常弄歡你見過了,還有幽客蘭花何向晚是雕刻家......」
她一一講著十二朵客花的由來,簡單而明確的讓人家瞭解這幢大廈的獨特之處,鉅細靡遺地描述各家各花的「怪僻」。
「因為聽雨姊姊有輸入你的指紋和聲波,所以你可以直接上五樓。」她教他如何使用電梯。
「像這樣嗎?」他嘗試了一遍,電梯門果然開了。
拿薩自然而然的走進電梯裡,然後跟著錢走的宋憐憐跟進,涎著笑地看著關上的電梯門。
「不曉得西班牙有沒有打工制度,不過在台灣要付費服務,人家都叫我打工小妹,你不給我錢也沒關係,第一次算是免費......」哇!一疊美金吶!
「謝謝呀!西班牙姊夫,有事沒事都可以Call,二十四小時全年無休,一通電話隨叫隨到......」
像是?7-ELEVEN的宣傳標語隨電梯門合上淡去,五樓只有一戶住家,門上皆是以薔薇為造型的雕飾,沒有門鈴,沒有門把,就是......一道門。
整理一下混亂的情緒,他該先揍她一頓還是吻得她不能呼吸?和她在床上廝混三天三夜不下床,看她敢不敢再嚇他。
回想幾天前他回到病房看不到人時,那種心急如焚很快地讓高漲的憤怒掩蓋,凱莉的坦誠當下叫他明白一件事,她又回賽車場。
他相信背後一定有人搞鬼,才會出現有史以來的空前大塞車,整整塞了三個鐘頭,加上他先前被拖住的時間剛好五個小時,等趕到賽車場時,早已是人潮散盡。
一眼神空洞的男子被警員帶上車,事後一問才知他是害雨兒翻車的元兇,可惜他沒能揍他幾拳。
然後,她居然先一步走了。
捧著獎金、獎盃帶著工作人員回台灣,連聲招呼也沒打的飛離西班牙,留下兩行他看不懂的中國字,得到處去詢問人家上頭的意思。
愛我,跟上來。
等你,在台灣。
為了這兩行字,他費盡心拋開一切,然後他來了。
「欣賞夠了我的門嗎?不用我舖紅地毯迎接吧?」戲謔的冷音由門的那一邊傳來。
多想念的聲音,直到這一刻拿薩的心中才有踏實感,他以先前看到的方式開啟了門。
一人目是滿室粉色的薔薇,幾乎堆滿整個住家,沒有紛亂感只見一片詳和,給人一種回家的享受,像是置身於花海中,每一分鐘都甜蜜。
悠揚的鋼琴聲輕輕在空氣中流瀉,他懷著尋寶的心情走進花的懷抱中,試圖從花香中,尋找屬於她的那一抹清濃甜味。
驀然,他倒抽一口氣,瞧他找到什麼?
花之女神。
一道道金光透過玻璃灑在她身上,被花包圍的人兒仰著頭沐浴在聖潔的光芒裡,光的折影下隱約可見有一雙白色翅膀。
以及......
透明的胴體。
「來杯花茶嗎?純薔薇花瓣泡的喔!不加人工色素。」舉起杯,馮聽雨像美的女神維納斯。
一雙腳不受控制的往前走,「我想你,我的多刺薔薇。」
沒有多餘的言語,像中了罌粟之毒似的拿薩緊擁住她,飢渴的唇大肆凌虐艷如櫻桃的粉瓣,如同蝗蟲過境一草不留。
一再的挑情,一再的渴望,手掌下的美妙軀體十足的女性化,他等不及要品嚐她。
感覺像一輩子,在花的世界裡,他迫不及待地要佔有她,滿壺的花茶和她身上的體香融合,更激得他難耐。
他們在陽光的洗禮下結合了。
許久許久之後,兩人才在獲得極度歡愉後吐出悠然之氣,相依偎地躺在花床上。
「你太可惡了。
馮聽雨楞了一下,以為他在怪罪她的不聽話。「我沒讓你滿足嗎?」
該死,女人不可以說這句話,你搶我的台詞。「他愛戀不已地撫著凝脂肌膚。
一身男裝下的她居然美得如此罪惡,勾引出男人潛藏深處的獸慾。
那我應該說大爺享用得愉快嗎?讓你遍體舒暢了嗎?「也就是說氣消了沒?
他狠狠吮吻了她一下。「你太不像話了,這麼美麗的身體竟然捨得將它包在衣服裡。」
拿薩愛憐的手指輕輕點著雪白酥胸,有一下沒一下的玩弄著粉色小核,想瞪她的一雙藍眸轉為溫柔,無法不受她蠱惑。在粉色薔薇的襯托下,她顯得好嫵媚,中性化的五官全變得嬌柔,冰冷的眸漾著未散的熱情,此刻的她是世間少見的絕色美女,再也找不到一絲陰柔。
而且她屬於他。
「原來你希望我早點失身。」她故意混淆他的話,半起身欲披上晨褸。
「你少給我裝迷糊,咱們還有好幾筆帳沒清。」他一把壓住她,不許她起來。
「有嗎?我不記得了。」人,是善忘的。
嗯哼!喪失記憶。「容我提醒你,寶貝,第一條是擅離醫院。」
「我有醫生批准的出院證明書。」第一條,不算數。
「早該想到是伊莉莎白動的手腳,她巴不得你不存在。」他當是女人嫉妒的手段。
馮聽雨不作解釋,事恰好相反。「你和伊莉莎白解除婚約了嗎?」
拿薩低咒一聲。「她死都不肯,還要我帶你回西班牙,說她有客人之量。」
「拿薩。奧辛諾,我死都不肯解除婚約,你今生休想娶到心愛的女人,她是這麼說的吧?」以她的傲氣該是如此。
「一字不差,你是怎麼知道這段話,凱莉的通風報信?」他懊惱極了,苦無辦法解除婚約。
她扯著他稀疏的胸毛眨眨眼。「神仙托夢,天機。」
「又來了,你拜的是哪個神,它曉不曉得你第二條罪名是私自上賽車場?」她簡直是將生命當兒戲。
「我是賽車手。」第二條罪名不成立,她在工作。
「你還敢說,我被你嚇得魂都快飛了,也不想想自己的身體......啊!要命,剛剛那麼激烈有沒有傷到你?」他心疼地看著她胸腔上一道玫瑰色小疤。
「我不脆弱,倒是始終屈居第二的傑森才有趣,我不過在他耳邊念了一句話,他臉色立即灰白的瞪大眼。」消沉得像是戰敗的日本武土。
神色萎靡,失魂落魄。
「你說了什麼?」那殺傷力肯定令男人氣的抬不起頭。
她低聲的輕喃。「我是女人。」
「你本來就是女人......」驀地,拿薩睜大雙眼。「你以女人的身份贏他,挫敗他的男性自尊?」
「有意思吧!」馮聽雨左眉一揚,頗有耍弄人的快意。
男人的自尊比一張紙還薄弱,若是輸給同性的選手還能自怨自艾的歎運氣不好,怨懟別人的成就比自己高,繼而懷恨在心。
但是競爭的角色一旦換成女性,先前的怨氣頓成錯愕的沮喪,一個男人連個女人都無法超越,這種打擊會讓人喪失自信,從此一蹶不振。
何況他有一段非常長的牢獄生涯要過,等由裡面出來已是過氣的老頭,還談什麼雄心大志。
「有意思的是我該怎麼處罰你?第三條罪名。離開我。」他說得十分憤慨,雙手在她美麗的頸畔游移。
馮聽雨以女人的手段扳回一城,她撫過他的臉頰,「--句我愛你夠抵銷這條罪嗎?」
「狡猾卑鄙的小女生,你贏了這場戰役。」拿薩眼眶發熱的笑凝著她。
「愛情沒有輸贏,只有你和我而已,我不介意你說我也愛你。」這男人真是倒楣,愛上了她。
他眼底含著濃濃情意。「我也愛你,至死不渝。」
「別在才由死神手中逃脫的人面前提起一個死字,忌諱。」現在她很愛惜生命。
「萬一伊莉莎白始終不肯同意退婚,你願意嫁給我嗎?」背負著薄倖和第三者的罪名。
她不作正面回答,反而俏皮的表示,「只要你跟她說,我願意做她一夜情人,她馬上會解除婚約。」
「你在胡說些什麼,你可是女人。」他的意思是別再用男人身份去迷惑女人。
「你以為她不知道嗎?伊莉莎白不愛你,因為她愛我。」同性之愛。
「你她是......女同志‥」他幾乎張口結舌的說不出話來。
「看好我別被她偷了,女人的決心可是很可怕。」而且有耐心。
拿薩心裡頭直覺氣餒,為什麼有那麼多男人女人愛著她?「雨兒,你有沒有考慮要搬去荒島住?」
馮聽雨怔了一下,隨即發出銀鈴般的笑聲。「直接搬到火星不是更省事......你於什麼,一副沒看過我的樣子?」
「你......你笑了?」好美,好美,彷彿一朵含苞的薔薇笑開了,激盪著他的心。
「難得一笑值千金,但教君王毀江山。」她拉下他的頭一吻。
吻出了情慾。
交纏的體再度重疊,眼看著就要譜出一段美妙樂章,誰知電腦合成人音卻喊了一聲掛號,丟出一隻牛皮袋,硬生生的打斷好事。
「搞什麼鬼,一本中文書而已。」
欲延續熱情的拿薩忽被推開。
望著封面上寫著:薔薇之愛,馮聽雨以顫抖的心情先翻第一頁,一直看下去......
「天哪!她根本是個惡魔,她怎麼可以這樣寫?」她要去宰了和風。
「你在說誰?」拿薩再一次下決心要學好中文。
馮聽雨翻到最後一章已經開始磨牙了。「樓上的芳鄰把我們的故事寫在這本書裡。」
「你要去哪裡?」他看了看封面,心裡發笑著,不學中文都不行了。
「去殺一個搖筆桿的女人。」她怒氣沖沖地想上樓殺人。
不過,她還是沒能走出大門,愛情來敲她的心門了。
一切的言語都是多餘,只剩喘息聲。
天空聚集著幾個小白點在偷看。
「喔!小兔子,是你施法力讓她傷勢快速恢復的是不是?」
吃不到紅蘿葡的小白兔眼眶紅紅。「誰叫我貪吃,吃了十二花神的本命根。」
嗚!它的刑罰幾時才能解除,難道要等到她們都覓到良緣嗎?
一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