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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寄秋 -【龍門五行戰將之四】請叫我女王陛下

寄秋 -【龍門五行戰將之四】請叫我女王陛下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waterling 您是第958個瀏覽者
不會吧?
他為什麼那麼可憐,
原以為早擺脫了笑聲很白鳥麗子的學妹,
沒想到她不但陰魂不散的出現酷酴酲酺,髦髧髣魁
還伙同上級要他去追查死人屍體?
想他可是堂堂五行中死愛錢的金使者,
怎麼可能被逼著做這種賠本生意?
但看在她是他年少無知時的暗戀對象竭箖管箜,馹駂駁駇
現在還囂張的一如往昔那般深得他心,
就勉強接受這自戀又瘋狂的女王好了摡摶摠摧,蜥蜜蜾蜬
可現在是什麼情形,
情侶不該是拿出真心愛來愛去嗎?
為什麼他使出異能“隱形”為她查案後榱榑榎榍,鳳鳲鳶鳴
竟發現一切都是……

當個壞人  寄秋

  相信有過童年的人都一定有養蠶的經驗,也就是一條條蠕動的白色身軀,拼命吃桑葉的蠶寶寶。

  暑假前瞁瞄睽睮,墓墈墆墂秋仔家的笨蛋外甥不知跟誰買了十二只小小、小小的蠶寶寶,興匆匆的嚷著要養踇踀跽跼,構榭榫榩還到處找桑葉要喂蠶寶寶。

  當下秋仔就很反對,因為蠶寶寶的繁衍很驚人踀跽跼踄,颱颯颮颭而小孩子又沒什麼耐性,養到最後的責任不曉得會推到誰的頭上箕箇箎箏,銨閥閩閡所以希望他們退回去給原先養的人。

  可是禁不起小鬼們的一再要求,只好讓他們試著養看看,反正「只有」十二只嘛!很簡單,幾片桑葉就解決了。

  一開始,他們還真的很認真的養蠶寶寶,由小喂到大,再看著它們吐絲、結繭,到破蛹而出成為一只只白色粉蛾。

  從那時候起,蠶寶寶改名為蛾媽媽,經由交配後生下一粒粒黑色的蛋。

  在蛋孵化以前是一段平靜期,什麼也不用的等著它們變成蠶寶寶,可是……

  惡夢來了。

  十二只蛾媽媽、蛾爸爸一共生了七、八百顆蛋,這一孵化有多驚人呀!

  小鬼們這時已進入可以大玩特玩的暑假,根本不管蠶寶寶的死活,這份重責大任成了秋仔可怕的黑暗期。

  當蠶寶寶還小時,秋仔將它們裝在三十公分左右的小盒子,一天換一次穢物和干掉的桑葉,讓它們有個干干淨淨的窩,吃起新鮮桑葉。

  而後它們越長越大,小盒子變成小臉盆,然後又換成大臉盆,最後兩個大睑盆幾乎要容不下它們,而且要大量桑葉,一天三次喂食。

  天呐!那真是非人的折磨,尤其是桑葉的采摘工作。

幸好秋仔住的是鄉下,路邊有不少人家栽種的桑樹,每次一出門都得采上好幾百片,把原本不黑的皮膚曬出一層黑色。

嗚……真想哭!為什麼是秋仔?人家剛做好美白保養耶,怎麼又黑了!

  所以秋仔決定當個壞人,當二代蠶寶寶又開始吐絲時,心腸惡毒的命令兩個外甥「親手」將蠶寶寶丟掉,順便告誡他們想養就要有責任心,因為來不及變蛾的蠶寶寶是他們害死的。

  吁!當個壞人的感覺真好,不用天天日曬雨淋的摘桑葉,又能避免被曬黑,真是愉快呀!

  星期天晚上,吹冷氣中,心情非常High。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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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開元混沌之初觨觫觩誋,暟暨暢暡非人非物之神只由此誕生。

  或天空,或地面銢銤銩銚,豪豩貌貍或海洋。

  天有天祖、地有地母、海有龍王、河有河神,八方廣漠漸生綠意與生命。

  人景仰之嫫嫦嫮嫢,犒犗犓犕敬畏之,築廟修牆以為祭祀鄲酷酴酲,撇搿撤摘香火不斷綿延數千年,以神之名為善或為惡谽豨豪豩,稰稨穊稱開啟世人是非之眼,回歸智慧之始。

  龍門,不是一扇門,更非龍行魚躍的大門,與任何神祗都扯不上關系,它單純就是一個名為龍門的幫派組織。

  經過代代相傳,直到民國初年才漸漸浮上台面,成為近代史上最龐大的黑暗帝國,由華人一手掌控,其觸角遍及全世界。

  有陽光的地方就有華人的存在,這一句話說明龍門力量無遠弗屆,就像野生的雜草,即使是在危峻的巖壁夾縫,或是最枯瘠的沙漠地帶,更甚者冰天雪地的南極、北極,他們都能一一滲透扎根,繁榮壯大。

  現在甚至更誇張了,因一時興起,現任門主龍青妮居然放任女兒的驕縱,以自創的時光機器帶回白發如霜的古人,給她的寶貝心肝當「玩具」。

  時光荏苒,比閃電擊中101大樓還要快速,一群小蘿卜頭像十日速成的豆芽菜般抽長身子,由五行使者長成五行戰將。

  他們分別是——

  金:夏侯淳,五行戰將之首,年二十七歲,性別男,愛財如命,外號「鬼算盤」,隨身攜帶一只金算盤,擅於用算盤珠子奪取人命,具有隱身能力。

  木:皇甫冰影,排行第二,年二十三歲,性別女,生性淡泊不多語,日見人,夜見鬼,擁有一雙異於常人的陰陽眼。

  水:司徒五月,年二十五歲,性別男,溫柔如水,個性被動,愛看書,天生白發,能預知未來的事,他的出身較為特別,來自過去。

  火:南宮焰,五行之四,年二十六歲,性別男,個性沖動又好斗,操控火的力量無人能及,並能隔空取物。

  土:西門艷色,沉穩的二十一歲女子,她能透視人心,並進入其深層記憶加以竊取或控制意志力,使其為己所用。

  不過這五人還不算恐怖,真正可怕的是他們守護的小主人龍涵玉,年僅十七的她才是最令人忌憚的頭疼人物,既危險又……

  防不勝防。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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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這是一場葬禮,莊嚴而慎重。

  這是一場葬禮,冷凝而肅穆。

  這是一場葬禮摝摛敲敳,膊膇腐膀哀戚而悲怆。

  這是一場葬禮,嚴肅而布滿一股肅殺之氣。

  這是一場葬禮銊銨閥閩,僦僣僛僖同時也滑稽可笑,像一場慘不忍睹的鬧劇。

  人自從誕生以來駇駃骱骰,熔熄煻熏便隨著個人經歷而體驗生、老、病、死四階段,而死亡是生命的終結慥戧戫截,翟翡翥翞任何一個人也逃不開死神召喚。

  漢民族傳統習俗中,自出生、成年到結婚都有不同的生命禮儀來協助人通過這些過渡儀式,當然,生命的終結也是其一。

  死亡,等於喪禮,不可免俗的告別方式,需要某些特定人士協助家屬接受逝者已離開人世的事實,合禮與否全在於心意表達是否虔敬,而非競相鋪張,以極盡奢華為榮。

  「駕鶴瑤池」、「賢淑典范」、「端儀永存」等挽聯挽幛掛滿一室,花環、花圈成排占據整條巷道,誦經聲不斷的要亡者一路好走。

  夏侯媽陳玉莺老夫人七十大壽拍的大照高掛靈堂上方,享年七十三,卒於西元二00六年六月六日,大凶之日,以西洋人的說法是撒旦日——六六六。

  有人說她是被氣死的,有人則稱其子孫不肖謀財害命,更有人指證歷歷她是討「客兄」被人發現,羞於見人而死於血管爆裂。

  死因眾說紛纭,盡是道聽途說,一只鵝掉了一根鵝毛,傳至最後死了一窩子大鵝小鵝。

  其實,陳老夫人只是太貪吃了。一家子老小怕她血糖高,又有高血壓毛病,不准她吃含糖量、高脂肪的奶油蛋糕,她躲起來偷吃才一時貪快而噎死,死時左手拿著叉子,右手還有吃了三分之二的殘屑,含笑而終。

  雖是叫人哭笑不得的結果,但是,龐大的家族中,確實有不少觊觎家產的子侄輩巴不得她早死,好趁機分得一席地位和權力。

  「……我今握筆對天庭,二十四山作聖靈,孔子賜我文章筆,萬事由我能做成,點天天清,點地地靈,點人人長生,點主主有靈……王字頭上加一點,子孫興旺萬年享,一筆舉起指東方,孝眷人等大吉昌,王字頭上加一點,一筆舉起指上天,孝門富貴子孫賢……」

  黃袍道士吹起響螺,口中念念有詞,而且還多事的谄媚事主一家個個是將才,貴氣逼人,生男是國家棟梁,育女則為絕色姬,嫁得如意郎一生好命。

  可仔細一瞧,這黏上兩撇胡子的道士可真年輕,左看右看不過二十歲,稚嫩得很,還生得俊俏有型,讓一干女眷看得有些失神。

  接著孝女白琴上場,那震耳欲聾的哭聲還真是淒涼,令聞者鼻酸,忍不住跟著紅了眼眶,淅瀝嘩啦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

  會場有西式葬禮的隆重,以及中式風格的熱鬧場面,禮儀師高聲唱名,孝子孝孫一一上前,一旁則是搔首弄姿的花鼓女郎搖擺著腰肢。

  平時高高在上的富商巨賈、龍子鳳女們,在這一刻的姿態比誰都低,或跪或屈身的假意盡孝,眼中不時流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嘀咕著葬禮何時結束。

  開滿白花的油桐樹下,伫立了一位神情難測的黑衣男子,他望著香煙袅繞的靈堂,飛舞的幡布多次遮住慈祥長者的面容。

  他前進一步卻又停滯,目光如暗夜裡的黑鑽,閃動著比石墨還深暗的顏色。

  但他的眉頭微微挑了一下,在看到那兩座三層樓高的罐頭塔,以及比門還寬大的花籃後。

  不孝孫夏侯淳

  見鬼了,是誰自作主張題上他的名字,他和夏侯家早就沒了任何關系,居然有人膽大包天冒他的名大做文章,簡直不把他放在眼裡。

  「站著干什麼,還不過去給你奶奶上香。」

  上香?

  夏侯淳冷诮的盯著眼前頭發花白的男人。「據說」這個人是他的父親,一生風流又多情的娶了三個老婆,盡享左擁右抱的美人恩。

  而他的母親是這個男人的第二個妻子,生性懦弱又不懂爭權奪利,恪守傳統禮教只為丈夫而活,即使與人共夫也不敢有任何怨言。

  夏侯家在中部地區算是大戶人家,早年擁有田產甚多,是一方富裕的大地主,故而成為地方上的望族,妻妾成群乃屬平常事。

  「等你這群孝順的子女做完戲後,我自會送她一程。」那三炷染了市儈的香,恐怕收的人也會不安心吧!

  「你在說什麼鬼話,我這些孩子當中就你最乖張,不知孝道,未盡人子之責,將父母當仇敵看待,你眼中還有我的存在嗎?」夏侯貫日怒目眦張,神情十分的難看。

  夏侯淳眼底流露譏诮。「鬼話當然說給鬼聽,你姑且聽之何必動怒,當年我沉入海底時可沒見你伸手一援。」

  「父親」二字對他而言,只是字義上的名詞,沒有半絲意義,除卻體內一半的血緣,看不出有何重要性。

  唾棄除外。

  「你在怪我沒及時救你喽?你也不想想當時的風浪有多大,我自顧都來不及,哪有余力顧得了其他人的死活。」何況他不只他一個孩子。

  一個不受重視,而且令人恐懼的孩子。

  夏侯貫日臉不紅、氣不喘的說道,絲毫不見一絲心虛,他的自私彰顯在行為上,自始至終不認為自己有錯,人是私我動物,在危機之際當然是先顧全自己。

  「我是被推下去的。」他不信他沒瞧見。

  夏侯貫日的眼神閃爍了一下,語調微頓。「別盡說瞎話,分明是你沒站穩往下跌,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由不得你滿嘴胡言亂語。」

  「大家?」夏侯淳冷笑的一眄從眼角偷睨他的「家人」。「看來是我錯怪各位了。」

  他在笑,卻給人陣陣陰寒的感覺,讓抬頭偷瞄的夏侯家眷感到惡寒襲來,連忙低下頭假嚎。

  「本來就是你多想,打小你就古裡古怪的和別人不同,若非你是我夏侯家的子嗣,早被人打死在街頭。」他的語氣中含有施恩之意,要他懂得知恩圖報。

  怪物,是夏侯家給他的稱謂,而孤立便是一種變相的懲罰,為他沒犯過的錯受罪,沒人願意同他親近,視他為不該出生於人世間的異類。

  在三歲前,他是受寵的夏侯家子孫,雖然母親在家中的地位並不高,可在渴男的家族傳承中,他的加入自然是一樁喜事。

  但是自從他三不五時在眾人面前不受控制的消失半邊軀干後,身邊的人便一個個走開,昔日眾人呵逗的情景演變成回避的背影,無人肯再多看他一眼。

  包括十月懷胎,生下他的親生母親。

  冷眼一睇幾近荒腔走調的葬禮,面無表情的夏侯淳在一干人的注視下,手持三炷清香告慰唯一發自內心疼愛他的老人家。

  若說夏侯家還有人值得他尊敬的,莫過於大公無私的陳老夫人,也就是他的親奶奶,她是少數不畏懼他異能的人,將他護於羽翼下,不容他人欺凌。

  只可惜她的身子一向很差,三天兩頭就得上一次醫院,能全心照顧他的時間不多,以至於會發生後來的落海事件,讓他對人性徹底失去信心而不願苟活。

  要不是遇到那個看似天使的小魔女,現在的他連屍骨都不在,早被魚蝦啃食一空,重新投胎轉世去了。

只是,他不得不懷疑活著是對是錯,畢竟他此時的生活介於天堂和地獄之中,縱使手上握有人人稱羨的權力,但卻是個卑微的僕人,所做所為不過為博某人一歡而已。

  「你想去哪裡?」

  上完香准備離開的夏侯淳稍一停住,回過頭側看滿臉不豫的父親。「從哪來就回哪去。」

  「這裡是你的家。」他的意思是要他回家。

  「家?」他低笑了兩聲,了無笑意的眼透著寒意。

  夏侯貫日清清喉頭,微帶試探的問道:「聽說你現在是龍門的一份子,此事是否屬實?」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聽誰說的?」他的手下可沒膽洩露他的身份。

  「不用管我聽誰所言,我在台中西區有塊地要賣,你想辦法給我牽上線,以最高價賣出。」他缺錢。

  「你是指那塊靠近山坡的土地?」黑眼眯了眯,似在嘲笑父親的貪婪。

那塊地是廢土回填地,含有汞污泥和戴奧辛之類的廢棄物,根本不值錢,沒人會傻得將大筆資金丟進無報酬率的空洞。

  而父親的用意他十分明白,無非是想利用他這條管道讓龍門吞下毫無價值的毒地,好達成其不勞而獲的目的。

  「沒錯,你把它賣給龍門,再將錢轉入我帳戶。」他需要錢,越多越好。

  「你出價多少?」夏侯淳狀似低忖。

  「兩億……不,三億……呃!七億,我看七億差不多,如果是談到十億就更好了。」他的眼中冒出金錢的符號,似乎胸有成竹錢就快弄到手了。

  「十億……」夏侯淳撫著下巴笑得好似不成問題,揚起手撩撩半長的發。「辦不到。」

  「辦不到?!」聞者倏地瞪大眼。

  肩一聳,他裝出相當遺憾的表情。「我和龍門一點關系也沒有。」

  「什麼?!」

  「我這人一向很正直,不與黑道組織有所牽扯,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啧!驚訝的神情真丑陋,他真當這點小把戲能耍弄得了人?

  夏侯貫日不是傻子,一聽便聽出他話中的諷意。「你是我兒子,我叫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別以為翅膀長硬了我就管不了你,你到死都是我的兒子。」最好乖乖聽話。

  「我死過一次,拜你所賜。」一把捉住揮向他面部的手,眼中毫無溫意。「你就站在我身後,眼睜睜看著你的兒子們將我推下甲板,任我在海面漂流沉浮。」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船上的笑聲,張狂而得意,仿佛除掉眼中釘一般拍掌叫好,還用硬面包擲他,巴望著他快點往下沉。

  他們要他死,冷血到泯滅天良,完全不當這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而且和他們流著相同的血液,一心要讓他在這個世界消失。

  「天真不是壞事,但年紀一大把了還搞天真就太可笑了,你的兒子在那成排的跪著,別藉著一點點血緣關系就想占我便宜。」

  喔呵呵呵呵……

  白鳥麗子般的笑聲由遠處傳來,讓夏侯淳的眉頭為之一皺,那種不太舒服的感覺由心底不斷升起,升起,再升起……壓迫著他想開溜的念頭。

  「你胡說,做父親的怎麼可能傷害自己的孩子,你也不怕天打雷劈,我對每一個孩子都一視同仁,絕無偏袒。」他就知道這妖孽生來忤逆父母,無視生養他的親恩。

  喔呵呵呵呵……

  有妖氣!他的眉頭越蹙越緊,「那就等天來劈我吧!夏侯家的風光大不如前,你就守著老本安份過日子,別再妄想有風雲再起的一天。」

  富不過三代,他也享太多福了,早該放手當個太平紳士,省得貪得無餍的嘴臉令人厭惡。

曾經富甲一方的夏侯家早已逐漸沒落,不管做生意或轉投資皆先興後衰,起因於夏侯本家愛掌權搶爭高位,不願放權給真正有實力的人才,自然無法掌握時下營運趨勢,走向頹勢是必然現象。

  再加上奢華成性,所有使用的用品一律是高級品,金子打造的華麗殿堂已經蒙上一層厚厚灰塵,再也看不到昔日的金碧輝煌。

  「你……」

  「喔!呵呵呵呵……兩位夏侯先生可真有閒情逸致,聊天呀!不介意我來要錢吧!」

  ***    ***

  「是你?!」

  大波浪及腰長發,微微挑染三、兩撮時下流行的紅發,稍蓬的發絲綴著點點星鑽,艷陽下顯得更光彩奪目,迷眩所有人目光。

  蓮步輕踩細尖跟三寸銀鏈鑲鑽的綁帶高跟鞋高傲的走來,順著雪白如羊脂的小腿往上瞧,春天氣息的湖綠色洋裝下包裹著凹凸有致的身材,完美的曲線恍若黃金比例,美得叫人移不開視線。

  明眸皓齒,膚白勝雪,鼻挺嬌俏,朱唇輕笑點桃花色,豐頰泛著珍珠光澤,眼波流轉處盡是風情,沒人敢說眼前的絕色尤物不是美女。

  除了眼大如牛目,似受到無比驚嚇的夏侯淳。

  若說一個人存在於世必須有個揮之不去、形同夢魇的天敵,那麼眼前明艷動人的俏佳人無疑就是他的死穴,而且還是吃得死死的那一種。

  「好久不見了,夏侯學長,沒想到你還會記得我這張平凡至極的臉孔。」仰起四十五度斜角,她捂著嘴角呵呵輕笑。

  平凡至極?

  在她身後為她撐傘、打光、搧風的帥哥兵團當場臉上斜線三條,像是被凶惡野狗咬住褲管,想踹開又怕它利口一張,咬掉半條腿。

  如果花王牡丹嫌色淡,那爭艷的百花就不用抹上胭脂了,徒增笑話。

  唉!美色害人不淺。

  夏侯淳的眼角冷抽了兩下。「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呵……呵……家傳事業嘛!你不曉得我家連七代開喪葬業?」又是一陣刺耳的嬌笑,笑得好不驕傲。

  「我記得你爸是張天師第八十七代弟子。」捉妖驅邪的茅山道士。

  「呵呵……學長的記性真好,真叫我感動在心呀!原來分離多年,你還一如從前的關心我。」欸,人美的麻煩就是造成別人的困擾。
  撫著明艷嬌容,她「羞怯」的一笑。

  「關心你……」她自說自話的功力不減當年,令夏侯淳的表情十分難看。

  「呵呵……不用不好意思,咱們這麼多年的交情比真金還堅定,千錘百煉依然不改其色,你愛慕我的心情我能了解。」罪過喔!累他相思成疾,憔悴無人問。

  眉毛抽動了三下,似在忍耐。「張阿喜,你的病還沒治好嗎?」

  「病?」

「妄想症。」而且嚴重到非治不可的地步。

  孽緣,一段可怕的惡夢。

  一回想起過去的種種,顏面神經失調的夏侯淳仍忍不住發顫,他背上一條長達二十公分的黑娛蚣縫線便出自她的傑作,只因她自告奮勇要當個英勇的小護士。

  而當時的他就如同她身邊的年輕男孩,一時不察中了她的美人計,導致日後一連串難以終止的災難。

  她成了他身體上拔不掉的那根硬刺,時時扎著他、跟著他,如影隨形的提醒他刺扎入肉裡有多痛,讓人欲拔之而後快。

  可惜他的努力不盡如意,即使這些年在各國來來往往,盡量避開這根扎人的毒刺花,但是他忘了地球是圓的,早晚有一天會碰頭,而且見面後的心動……依舊。

  「學長的幽默風趣依舊,讓我懷念不已,老想著你光屁股裸奔的模樣。」真是天真無邪的歲月呀!叫人想起來都臉紅。

  這樣恨得牙癢癢又想親近毒花的感覺,莫非是俗稱的犯賤?「張、阿、喜!你是來敘舊的嗎?」別動怒,不要為她犯下殺人罪,即使她死一千次猶不足惜。

  表情更掙扎的夏侯淳撫著平空出現的發亮的金算盤,左手壓右手的阻止自己。殺人很簡單,一根細繩干淨俐落,不見半滴血。

  啊了一聲的大美女又發出巫婆……白鳥麗子式的張狂笑聲。「我來收錢的。」

  「收錢?」眉尾挑了挑,似乎不解其意。

  「呵呵……親愛的夏侯學長,你沒瞧見門口那兩盆比人還高的花籃嗎?還有兩座三層樓高的罐頭塔、花環、花圈、花車可沒少上一樣,十足十的為你做足面子,連五子哭墓和花鼓陣、儀隊都請齊了,絕對讓你滿意到下回再來光顧。」

  張阿喜本質上是極度任性又自私的人,相當自戀加自大,千金大小姐的驕氣她都有,不肯吃苦愛享受,我行我素的程度令人發指,而且最擅長的一件事就是指使人。

  她的美艷眾所皆知,打一出生就是那種人見人愛的嫩娃兒,粉雕玉琢的惹人疼愛,無人不見了她不寵愛有加。

  也許是張天師的後裔子孫懂得選對時辰好命,從小到大她從未受過挫折,一帆風順的如養在清澄海灣的明珠,福祿雙全,運勢銳不可當,一飛沖天。

  「你在咒我早死嗎?」要他光顧,除非先死給她看。

  「呵呵……人呀,早晚得走上一回,立個往生契約保障未來,像壽衣棺木、孝服紙屋、靈車陣頭這些,先選好將來的『家』不會有錯,我們連骨灰壇都專門為你量身訂做,不愁要用時來不及准備。」

  「小蘭子,把咱們特制的契約書給學長瞧瞧,看他要添些什麼、補些什麼,想在教堂辦追思會也成。」全都應「雇客」要求。

  「是,老大。」狗腿蘭,蘭庭之十分谄媚的縮肩一應,兩手往前一搭,像只訓練有素的紅貴賓。

  「你叫她老大?」夏侯淳的臉部肌肉抽搐得厲害,拒絕接過宛如喜帖的生前契約。

  死亡是件嚴肅的事情,有誰會用粉紅色的紙箋當封面,上面再以亮眼的紅繪上一顆用雙手捧住的心,置殁字於其中表示此人壽命已了。

  「呵呵……你不覺得這樣子才氣派嗎?既威風又有黑道大姊的氣勢。」請叫我女王。

  套句她最常說的話——我就是法律,我就是王法,我就是宇宙世界的女王,地球因我而自轉,你們必須順從我,不得有異議。

  張阿喜的下巴抬得很高,得意揚揚的揮揮手,她忠心不二的馬屁精馬上退下,換上的是現搾的柳丁汁一杯,由低著身的酷帥哥兩手捧上。

  從事喪葬業,同時也肩負天師傳承的使命,她將兩者結合為一,從人一斷氣到入土為安,都一手包辦到底,毋需假手他人。

  也就是說賺到飽的意思,天底下只有二種錢不打折扣,也最不會有爭議,死人錢和醫藥費,一是送終,一是救命。

  「……」無言以對的夏侯淳揉按著太陽穴,對她異於常人的邏輯觀感到萬分頭疼。

  「哎喲!呵呵……夏侯伯父,你幾時站在我身邊的,怎麼沒瞧見你呢!」多失禮呀!把未來的客戶給疏忽了。

這女人、這女人……夏侯父子的表情有點猙獰,尤其是夏侯貫日,他縱欲過度的臉上垂肉擰成一團,有如變種的金剛。

  至於夏侯淳,只能說他早已「習慣」她的目中無人,以自我為中心的人是看不到其他人的存在,在他不幸當了她兩年學長期間,深深體會到這樣的人生哲理。

  她,根本是無可救藥的自戀狂,活在色彩缤紛的虛擬國度,幻想自己是高高在上、身著雲霓的女神。

  「你是這次葬禮統籌的負責人?」太過年輕了,顯得不太牢靠。

  「呵呵……是的,伯父,我是千裡葬儀社的老板,請多多指教。」她輕揚起纖纖玉腕,隨即有人遞上金光閃閃的名片。

  燙金的,底下一排純金的夏籐浮雕,顯得尊榮而貴氣。

  「千裡葬儀社……」

  「送君千裡,終須一別嘛!伯父若有需要我們服務的地方,盡管來電通知,本社一定竭盡所能讓你滿意,雙人同行有八折優待喲!」一說完,張阿喜又咯咯的掩嘴輕笑。

  雖然她說的是事實,人的時候到了就得走,再多的權勢和財富也留不住,可是聽在一般人耳中就是不容易接受,生是喜悅,死就成了忌諱,沒人一開口就要預定別人的死期。

  做哪一行說哪一行話在所難免,她的用意不全是招攬「生意」,服務人群是她的興趣之一,為人規劃身後事也算是積陰德的一種,捨她其誰呢!

  夏侯貫日的臉色十分精彩,乍青乍白的蠕動兩片肥厚嘴唇,嘀咕兩句不知在說什麼,看了看她過於明媚的臉孔,又瞧瞧她身後一排站開的年輕男子,終究還是將話吞落肚。

  這時,有些後續事宜得由他去處理,於是他回頭叮囑夏侯淳不許離開,身一轉便走向治喪法會現場,和前來吊唁的親友一一握手致意。

  「學長,你有這方面的需要嗎?看在你常照顧我的份上,我會特別優惠你買一送一,前導車隊是全新的賓士、BMW,保證你能風風光光的走完最後一段人生旅程。」

  提步正打算離去的夏侯淳眼微眯,腳跟一旋往她額頭拍去。「想死的時候只需開口說一聲,我會非常樂意成全你的心願。」

  開阖櫻唇沒一句好話,她能活到「高齡」二十四歲也算是一項破天荒的奇跡,居然沒在三歲定未來時被人活活掐死。

  至少他就手癢得很,想讓她那張觸楣頭的大嘴巴再也沒法開啟,畢竟他的「職業」屬高危險群,稍有不慎即有喪命之虞。

  「呵呵……你還是一樣的愛裝模作樣,叫我感動得心都在泣血。」張阿喜笑得好似三月桃花開,收起洋傘就往他胸前一戳。

  禮尚往來不吃虧,她做人的原則。

「小飛象,你想開打嗎?」這個驕傲過了頭的女人欠教訓。

小飛象是張阿喜高中時代的綽號,她曾因甲狀腺因素爆肥十七公斤,後經開刀治療才恢復惹火的魔鬼身段,前後不過半年時間。

  只見她嬌媚的拋了個媚眼,手一放空坐上人肉椅子。「不,夏侯學長,我這個嬌弱的林黛玉身子可禁不起你的鐵臂橫拳,不過是有件微不足道的芝麻小事要麻煩你。」

  微不足道?芝麻小事?

  由她口中說出極度缺乏說服力,據受害者他本人的親身經歷,她自己就代表麻煩,即使恐龍再現,也比不過她一個人的影響力。

  蝴蝶效應指的就是她這種人,輕輕打個哈欠,整個地表便為之大幅震動,有如地牛翻身般驚天動地,而她個人卻毫無自覺,只在乎睫毛膏刷得夠不夠亮麗。

  他幾乎可以預見日後的悲慘景況,和她扯上線非死即傷,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事,除非牛長翅,馬生雙角,游魚上岸下蛋。

  可他心裡有個聲音,則是忝不知恥的呼喚著昔日暗戀對象快來蹂躏……

  啧,還是走為上策,方能明哲保身。

  等等,這張面額兩百二十萬台幣的帳單是什麼意思?欠款人還寫著他的名字,是不是哪裡搞錯了,最擅長精打細算的他怎會莫名多出一筆未欠下的債?

  什麼?!是花籃、花圈和部份喪葬費?

  這妖女錢也削得太明目張膽了吧!這些死人東西關他什麼事,是她自作主張,干麼向他伸手。

  他姓夏侯不姓金,更不是金山銀山先生,想從他口袋挖錢——

  門、都,沒、有。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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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盜墓?!」

  古時家有恆財者總是會丟些金塊、金磚、玉石、瑪瑙、翡翠等值錢品到棺內劂劁勩勫,熊熔熄煻讓先人能帶到另一世界使用。

  死人本身並無價值,貴重的是後代子孫贈予的陪葬品賓賕賒赫,語誨誥認盜墓者撬開腐朽的棺木盜走金銀珠寶,甚至是錦衣金縷等轉手變富甄畽疑疐,鳱麧麼鼻獲得的暴利相當驚人,跟無本買賣沒兩樣廜廓廒弊,慡慲慔慣只要夠膽。

  時至今日,早已不再有以前的奢華輔輐輒輕,禚禛禐禒雖然富貴中人的墓地造得特別大,可是除了隨身物品及生前喜愛之物外,鮮少放置令人觊觎的財物。

  不過,還是有不肖份子以盜墓維生,毀損人家的葬身之所,破壞風水,即使獲利成果不如昔日,可積少成多也算是一筆財富,至少不用辛苦大半個月才得到少少的薪水,還要看老板臉色。

  所謂殺頭的生意有人做,賠本的生意沒人做,挖開死人墓並非什麼大罪,以台灣來說是以竊盜罪處理,不管逮不逮得到最後還是以無罪收場居多,頂多賠點錢了事。

  只是對往生者的親人來說,家裡死人已是最大的傷痛,居然還有人為私利毀其屍首,掘墓挖墳,其心痛非言語所能形容。

「喔!呵呵呵……是盜屍不是盜墓,學長年紀不小了吧!耳背的現象越來越嚴重了。」可憐呐,待會送兩個人參給他補補身。

  「盜屍和盜墓有何不同?不都是亵渎死者的屍體。」唉!他為什麼沒看好黃辰吉日出門,讓天狗煞星罩頂。

  很想假裝沒看見這位笑聲「獨特」學妹的夏侯淳深深歎息,他仰起頭想看看天青色晴空,卻意外發現天外飛來一朵烏雲,不偏不倚的停在他上空,一點移動的跡象也沒有。

  這算是不祥的預兆嗎?還是傳遞著某種惡運的警告?

  「學長的見解可真淺薄,盜墓是挖開墳上,取出裡面金銀財寶變賣,是非常下等人的做法,而盜屍嘛——」她揚起戴著十克拉大鑽戒的手呵呵一笑。「字面上的意思你不會不懂吧!人還放在停屍間就不見蹤跡,沒留下腳印,沒留下犯罪動機,連作案工具也沒有,那就可恨了。」

  一說到可恨二字,那張嬌艷如花的臉蛋微露恨意。敢和她張阿喜搶錢的人,都是該下地獄受火刑、睡釘床、拔舌烙身的十惡之首。

  別看她像足不出戶的千金大小姐,穿金戴銀好不奢糜,論起伸手要錢的功力,她說了第二,沒人敢爬到她頭上自稱第一,全都甘敗下風的拜她為搶錢教主。

  就連一個錢打二十四個死結,金算盤珠子背著走的夏侯大爺淳先生,年少時也常自歎弗如的低下頭,羞與她比較愛錢的程度。

  「阿喜學妹,你說這麼多和我沒關系吧!我得去當孝子孝孫,送老人家最後一程。」他的理智寧可和一心想在他身上打主意的父親大人周旋,也不願和她多相處一秒钟。

  吸血魔女的封號可非浪得虛名,光看她前呼後擁的排場,就知道她的道行日益精進,到了妖魔化的境界。

  「等一下。」張阿喜才喊一聲,身後兩尊門神馬上沖上前一攔。

這是怎麼回事,打劫嗎?「如果你想轉投資,歡迎和我的助理連絡,他會盡快安排我們來個雙邊會談。」

  看著擋在面前,個頭和他差不多的男孩,夏侯淳為他們感到可悲又無奈,居然全被張阿喜看上,淪為供她使喚的奴隸。

  「喔呵呵……夏學長的幽默依舊,讓人感動你對於服務業的熱忱,哪天你有需要我給你打對折好了,奉送金童玉女一對。」想蒙她還早得很,她有胸也有腦,色藝雙全。

「你……小喜鵲,小布谷鳥,你就直截了當的說吧,少拐彎抹角咒我早死。」真不討喜的女人,空有長相卻沒度量。

  小喜鵲、小布谷鳥亦是張阿喜以前的綽號,因為她老像是一只快樂的鳥兒飛來飛去,讓人無法不去注意她的存在,跟小飛象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會飛的。

  「學長說話真可愛,我怎麼捨得英挺威猛的你早日駕鶴西歸呢!你好死相,這樣污蔑人,人家也只是想,盜屍案和你們龍門似乎扯上那麼一點小關系,人家是柔弱女子,不找你處理要找誰。」

  夏侯淳微訝,不動聲色的含糊回應,「什麼龍門,剛開的美容沙龍嗎?請原諒我很少跑那種地方,短發干脆俐落,清水一沖就清爽了。」

  為什麼她也知道龍門?今天已不只一人提起此事,難道內部出了細作,將他的真實身份外洩?

  「呵呵……又不是什麼殺人放火的大事,干麼一副做賊怕人發現的樣子?前幾天我才和龍阿姨通過電話,她叫我盡管把你當牛馬奴役,不用跟你客氣。」

  瞧,她還挺尊敬他的,沒叫他趴下來給她當墊子坐。

  「龍阿姨?」奇怪,他的眼皮跳得特別厲害。

  左跳財,右跳災,那兩眼跳個不停是什麼意思?莫非災難大到一眼不夠用,得湊上一雙?

  「喔!我忘了告訴你,我叫龍阿姨,你們應該喊她門主吧!她說你穿超人裝的模樣很逗趣。」口渴了,一杯冰柳橙汁立即插上吸管送到她嘴邊。

  本質上,她是個重享受的人,會賺錢也很敢花錢,只要覺得舒適,價錢再高也一樣往下砸,眉頭連皺都不皺一下。

  除了要錢勤快,她什麼都懶,反正她底下喽啰多,輕歎一聲就有人效勞,何須勞動她嬌貴的身子,人要好命,連鬼神都擋不住。

  「門主?」果然是自己人出賣他,等級之高叫人難以親自手刃。

  「學長,你好像很委屈呐!是不是追查屍首流向對你來說太困難了,你比較適合繡繡花、逗逗魚,撒把玫瑰學人葬花?」啧!新來的彩繪師父真差勁,她這指甲的顏色都剝落了。

  夏侯淳的眉微沉,撇嘴冷視。「是很委屈,這點小事根本不用我出馬,失屍尋找是警察的工作,輪不到我越俎代庖。」

  她還是一點都沒變,老喜歡從門縫看人——把人看扁。

  「若是屍中藏毒呢?」她勾起蓮花指往上翻,做出悲憐世人受苦的慈悲樣。

  「屍中藏毒?」黑眸迸出利光,勾出一絲若有所思的炯亮。

  「不是我非要麻煩學長你挪用一些時間,而是某些撈錢撈過頭的丑奴兒跟你過不去,利用屍體運毒,在你的地頭做買賣,我也深深為你心痛過,大力譴責那些枉顧屍權的人渣。」唉!這天怎麼越來越熱了。

  即使有人搧涼,外加電風扇伺候,還是感到熱氣直冒的張阿喜決定長話短說,盡快結束話題,她可不想寶貝的水嫩肌膚曬得脫皮。

  「我想你真正的意思是沒有屍體就沒有生意,沒有生意表示撈不到錢,死人錢的利潤高,別人竟敢從你的口袋搶錢。」她說得天花亂墜,好不憂心,其實還不是功利至上,為己圖謀。

  夏侯淳在心中暗自責備自己,不該對她太了解,連她在盤算什麼都知之甚詳,讓他十分擔心過於明白她的行事作風是不是好事。

  「喔呵呵……知我者,夏侯學長也,那就凡事拜托了,將來你老婆孩子不幸早回到上帝懷抱,我一定替他們辦個隆重葬禮,像夏侯老夫人一般,絕不失了你的面子。」

生意,生意呀!有人就有生意,她看到無限商機,放眼望去的人潮皆是她未來的顧客,等一下要記得叫小蘭子去發名片,宣揚他們公司一流的服務品質。

  啊!她果然是世界上最聰明的女人,才華洋溢,智慧過人,隨便動動腦筋就財源滾滾,她實在太佩服自己了。

  自我陶醉的張阿喜笑得十分誇張,兩排亮晃晃的白牙發著光,搶盡太陽光彩。

  「不必了,我沒打算娶老婆。」咬牙切齒的夏侯淳狠狠的瞪著她。

  「你是說有錢不讓我賺?」艷容頓時冷了十度,笑得令人肌骨發寒。

  「你滿腦子都是錢嗎?」他沒料到有一天自己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對於錢財的熱中,他是半點不輸人。

  「你是故意不讓我賺一票才不娶妻生子是吧!」張阿喜在意的是他不肯「增產報國」,多妻多子多福氣的讓她略盡心意。

  他很想回答沒錯,可是以她的蠻橫性格肯定翻臉。「如果你跟姓龍的很熟,就該知道我們的『職業』風險有多高,沒必要拖個人來受罪。」

  她像被說服般的舒緩臉色,揚聲一笑。「好吧!那就把你親朋好友介紹給我,團體價六折,不能再低了。」

  「張阿喜,你……」不能沖動,不能沖動,男人要有風度。夏侯淳緊捏著金算盤,捏出一道小小的指印。「盜屍的事我會派人處理,你把這場法事給我辦好。」

  他必須離她離得遠遠的,不然他會控制不住體內兩頭交戰的情緒,最後索性大嘴一張咬掉她的腦袋,省得她像只花蝴蝶似的老在他面前亂飛。

  「給?」她的聲音透著疑惑,似乎他的命令口氣很不應該。

  她是張阿喜耶!張天師第八十八代弟子,天底下最好命的人,他怎麼可以對她不敬。

  「付錢的是大爺,你不否認吧!」他有點占上風的得意,尤其在見到她眉頭一蹙的時候。

  沒聽見刺耳的笑聲真愉悅,要是能縫了她的喉管他會更滿意。

  「小龍。」真討厭的笑臉,他還真一針戳中她的弱點。

  「是,老板。」理平頭的宗玉龍上前一站,身材十分修長,站得很直像憲兵。

  「把帳單拿給夏侯先生簽名,順便告訴他咱們是小本經營,恕不賒帳。」等一下你就笑不出來。

  「是。」

  一板一眼的宗玉龍照本宣科的念了一遍,然後才把一叠書厚般的帳單交給他,條條明細的價目都有點……呃!偏高。

  三百七十五萬零九十六?他挑眉。「小喜兒,你用的是哪一牌的算盤,要是請不到好的會計師,我可以免費為你服務。」

  他有精算師的執照,舉凡以他名義代送的花籃、花圈、罐頭塔及靈車陣頭,加上幾個素白的孝女,七十五萬尾數都嫌太多。

  就算把孝服紙屋、壽衣棺木,以及靈堂的設立算在內,最多兩百萬,不可能超過這個數,想訛詐他還得先問過他的算盤珠子同不同意。

  「學長,你瞧瞧我們禮儀師多溫儒穩重,再看看抬棺的年輕人多俊帥挺拔,那些撒花送行的童子可是我重金禮聘而來,你算算這得多少錢呀,我還是看在你第一次和我們做生意才八折優待。」

  「……」她一定要這麼觸楣頭嗎?

  氣翻了眼的夏侯淳已經懶得開口,匆匆的在帳單上簽下「龍門」二字,連最後的告別式也沒參加,跳上雙門跑車便揚長而去。

  他不想花錢還找氣受,被當凱子削僅此一次,他不會再見她,從此山水相隔,各行各路,免得心裡又得天人交戰一次。

  只是,他忘了一件事,追屍追毒追匪首,到頭來還是免不了殡儀館見,因為她做的是死人生意。

  ***    ***

  上聯:送君千裡,終須一別。

  下聯:人來人往,就看今宵。

  橫聯:一路好走。

  「千裡葬儀社」門口就镌刻了這麼一副對聯,以草書的方式先謄上去,再請人一筆一劃照著刻,讓人抬頭一瞧不覺莞爾。

  葬儀社當家主事者原本是縱貫線大姊大柳花兒,專做道上兄弟的生意,十分興隆得有點應接不暇,差點因人死得太多而挪不出空位擺棺。

  江湖凶殺多嘛!不過是兩幫搶地盤火並,或是壞事做多了被警方擊斃,反正年年的死亡率只多不少,把這柔能克剛的鐵娘子給累出病。

  於是在丈夫極力要求下,她把經營權交給年方二十的女兒,而她努力不懈的搶錢手法,讓他們在四年內擴增了十倍有余,成為中部最具規模的葬儀社。

  臨時雇傭和正式員工有一、兩百名,左手邊望過去的山頭是規劃完善的墓園,而右邊的七層塔樓共有八間,是專放骨灰的靈骨塔,已有七成「住戶」。

  總而言之,和喪葬有關的事宜無所不包,賺死人錢絕不手軟。佛教、道教、天主教或基督教,甚至連回教的葬儀也不放過,只要你來,絕對不讓人抱憾而終。

  「老板,這一季的帳目請你過目。」一本厚厚的帳冊往前遞,看得見那捧高的手微微顫抖。

  「看什麼看呐!我每天看的死東西還不夠多嗎?拿走,拿走,別來煩我。」她的指甲油還沒干咧,別想她會碰任何東西。

  「可是你不看我怎麼報帳?堆到下半年會看不完的。」手好酸,舉得太高了。

  「哎呀!你怎麼這麼啰嗦,活似小管家婆,那個誰呀!來幫我把帳冊翻開,我瞧個意思。」唉,錢賺得太多也挺煩心的。

  一聲令下,距離最遠的狗腿男應聲一和,一馬當先的沖到她面前,身半蹲的翻開第一頁,態度卑微又恭敬,谄媚的程度叫人幾乎看不下去。

  「來,美女老板你慢慢看,千萬別累著了,你嬌軀的健康就是我們的幸福,一定要為我們保重。」要抓龍嗎?要捶腳嗎?他還會腳底按摩。

  「乖,我們小蘭子最有心了,做事勤快又不馬虎,對人關心有禮貌,難怪我疼你,不像某些人偷懶又懶惰,叫他做個事閃得比誰都快。」

  張阿喜花稍的食指一點,那廂的人立刻這個躲、那個閃的不承認自己是她口中的某些人,假意很忙碌的擦擦鏡子,抹抹花瓶,替玩具熊換衣服。

  「美女老板是我心目中最美麗的女神,是天上的仙女,是墜入紅塵的天使,你的聖潔讓我黯然失色,甘願做你腳下的一粒砂塵……」

  嗯!夠了吧!他們才吃過午餐耶!不想還沒消化就吐了一地。周開勳偷偷的扮了個鬼臉,做個想上吊的動作,表示受不了他的油嘴滑舌。

  而較沉穩的田良武則翻翻白眼,啪的一聲打死飛過眼前的蒼蠅,再若無其事的用鋼筆揮彈,將它彈向某只很賤的狐狸犬。

  「喔呵呵呵……你嘴真甜,下個月給你加薪。」享受吹捧的張阿喜捂嘴呵笑,搓搓他的小狗頭。

  「加多少?」一臉垂涎的蘭庭之搓著手,好不期待。

  「兩百。」

  「嗄?」他傻眼。

  「嫌少?」知足常樂,別太貪心。

  「嘿!嘿!嘿!很多很多,多謝美女老板的提攜,我會更加盡心盡力為社裡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噢!員工價是半價,員工眷屬六折,你父親年紀不小了,要不要一家老小先訂個位置,我把背山面水那塊最好的風水地留給你,本來我是留給自己的。」

  不過她是美女嘛!又是體恤員工的好老板,再怎麼不捨也得忍痛割愛。

  「呃!這個……呵呵……我還在存錢中,等我存夠錢,一定不負美女老板的厚愛。」嗚……他好感動喔!老板真是太好了,連她未來的家也願意讓渡給他。

  不過可不可以等他七十年,他還不想太早死,追隨美女老板成為喪葬業大亨是他畢生最大的心願。

  「沒關系,我允許你分期付款,由你的薪水扣。」又做成了一筆生意,值得慶祝。

  「啊——薪……薪水……」不要呀!那是他泡美眉的基金。

  張阿喜吹吹干了的指甲,伸直發麻的小腿。「小甜甜,記得要扣薪呀!別因為他送花、送巧克力就給忘了。」

  咦!老板怎麼知道他在追小甜心?!面露驚嚇的蘭庭之捂著胸口,十分擔心他會因驚恐過度而停止心跳。

  「老……老板,人家不叫小甜甜,我是田欣,田地的田,欣欣向榮的欣。」她都二十一歲了,被叫小甜甜很丟臉耶!

  「呵……你這小睑長得俏,難怪我越看越中意,要是你是真的陶瓷娃娃,我就能擺在櫥窗裡欣賞了。」真可惜,浪費了這一身滑溜溜的膚質。

  「老板,你不要在我臉上摸來摸去啦!我們都是女的呐!」她好害怕喔!老板看她的眼神很變態,不正常。

  天生膽子比別人小一點點的田欣只顧著閃躲,初生小貓般怯生生的眼神直往裡縮,像是逐漸熄滅的燭火,瞳孔會自然變小。

  當初她也不過替表哥送個便當而已,誰曉得會變成打雜小妹,雖然名義上是助理,可是跑腿、送文件、買飲料兼接線生,她哪一樣沒做到。

  「嘿咩!美麗的老板,你不要捏她鼓鼓的腮幫子,她看起來好可憐喔!」正義超人快變身,解救身陷大海的佳人……呃!超人下班了,美女老板的眼神好嚇人。

  「心疼了?」

  如果把他的腿打斷,讓他施展苦肉計爬著求愛一定很有趣,馬上抱得美人歸。張阿喜的眼中如是說道。

  蘭庭之搖頭如波浪鼓,一刻也不敢停。「沒有沒有,不心疼,不心疼,一點也不心疼,有艷驚八方的老板在前,我的眼睛再也看不見其他女人。」

  「咳咳!我建議你去眼科掛號,先把目盲的眼治好再談。」要是真看不見其他女人,他這一輩子就完了。

  帶著笑意的男聲驟然響起,半跪在地的小男人如見鬼般猛然跳起,結結巴巴的一睑誠惶誠恐,笑得很僵的猛吞口水。

  「表……表……表哥,你……你回來了,一路辛……辛苦了。」要命,怎麼會被他捉包了。

  男子輕笑的點點臉頰。「我不姓表,和你也沒有半點親戚關系,你會不會認錯人了?」

  「呵……季先生,你真愛說笑,你的氣質儒雅,風度翩翩,一身文人氣息,小的再眼拙也不會錯認你卓爾身影。」唉!既生瑜,何生亮,他們有瑜亮情結呵!

  「是嗎?你的贊美我收下了。」但不表示我允許你追求我家表妹田欣,她可是你不能動的人。

  季弘儒把他當錯長的野草忽略,眼神一轉看向將修長美腿往桌上擱,拿著锉刀修飾指型的美人,笑意更濃,微帶一絲戲谑。

  「阿喜,女孩子的腳不要放得太高,有損淑女風范。」等一下聽完他要說的話,希望她不會變臉。

  「你不覺得我的腳很美嗎?像一塊雕塑完美的溫潤美玉。」她對自己的美可是相當有自信。

  他的眼閃了一下,朝下一垂。「我剛遇到柳大姊。」

  張阿喜的臉色倏地一變,什麼嬌艷無雙、媚可滴石的柔弱狀瞬間消失,抓狂的揪住他的衣領,如一頭被踩到尾巴的母獅子。

  這才是她的本性。一群咳聲歎氣的大男孩頓時掩面低泣,他們心目中的女神形象幻滅了,柔媚的維納斯穿上戰袍,一躍為好戰的雅典娜。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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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相親?!」

季弘儒有著斯文的外表,行事沉穩又給人溫雅俊秀的感覺,沒有時下女人愛慕的俊帥睑孔廘廖廔廙,蒟蒺蒙蒔卻溫厚如一抹煦風,讓人感到心情愉快蓄蒐蒗蓖,嘄嘉嗼嘌樂於與他親近。

  現年二十七歲的他從沒發過脾氣,臉上始終掛著平易近人的微笑睡碬碠碣,鞁韍韎韶不疾不徐的行事態度看來溫吞,其實每件事都處理得井然有序複裹褓褙,槄榾榜槊不留雜屑,很少有事情能難倒他,像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溫柔,似乎是他唯一的表征。

  可是不知為什麼,除了老板張阿喜外,葬儀社裡外上百名的員工都怕他,即使他笑得和藹可親,牲畜無害,他們對他的驚懼卻更勝於老板本人。

  因為張阿喜的個性像只驕傲的波斯貓,只要順著她的毛撫摸,把她當女王伺候得妥妥當當,通常她只會用睥睨的眼光慵眄,不至於會伸出傷人的爪子。

  而季弘儒剛好相反,他這人深沉得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看似親切卻與人保持一定的疏離距離,難以捉摸他真正的性情為何。

  正確來說,他是一潭深水,水面上平靜無波,鴨群嬉游,水面下暗潮洶湧,致命的漩渦多不可數,魚蝦難存活,危機四伏。

「去告訴那個姓柳的女人,我打死都不可能相什麼鬼親,叫她打消把我推給阿貓阿狗的念頭,她要是那麼喜歡喝喜酒,自個嫁人去,別拖我下水。」

  「她已經嫁了。」在三十年前,夫妻和樂,婚姻幸福美滿。

  張阿喜杏目圓睜,怒不可遏。「那就再嫁一回呀!反正她嫁的窩囊廢老公軟弱無能,又成天裝神弄鬼的,趁她尚未人老珠黃,風韻猶存時趕緊改嫁,說不到還能老蚌生珠的蹦出個兒子。」

  「阿喜,你太沖動了,冷靜點。」她說的窩囊廢可是道教的一代宗師,人人景仰的國寶級大師。

  不過有一點不可否認,他是有點怕老婆,對老婆大人的話唯命是從,不敢有一絲違背。

  「我還不夠冷靜嗎?我才二十四歲,不是四十二歲,她干麼老想著算計我,一心要將我掃地出門。」她偏不讓她如意。

搖了搖頭,他笑得包容。「是嫁人。」沒她說的那般嚴重。

  張阿喜怒拍桌子。「管他嫁人還是生孩子,放眼天底下的男人,有幾個配得上仙姿玉質、色艷桃李的我?」

  「心高氣傲。」他笑道。

  「你說什麼?」怒目橫睇,氣紅的臉色讓她原本嬌艷的容貌更加動人。

  「我是說別盡往壞處想,就當是去見見世面、開開眼界,柳大姊是你媽,總不會害你吧!」這對母女在某些方面非常像,尤其是反復無常的個性。

  「就因為她是我媽,我才更了解她的惡行惡舉,你知道她上一次給我介紹什麼對象嗎?」她氣得猛灌放在桌上的水,十指不住亂揮。「撿骨師,她居然要我跟撿骨的交往看看。」

  「撿骨師?!」傻眼的季弘儒倏地噴出一口茶水,連忙以輕咳掩飾打顫的笑意。

  「哼!有一次她還把一頭大熊帶到我面前,說他耐磨耐操又堅固實用,絕對能保固五十年,先試用一下沒關系。」她把她女兒當成什麼,憑她的花容月貌需要糟蹋在一頭熊身上嗎?

  「咳!保固五十年,堅固實用……」聽起來像電器廣告。

  很想大笑的季弘儒保持風度的僅勾起唇,沒讓輕狂的笑聲由胸口湧出。

  「哎呀!說這些干什麼,瞧我的頭發都亂了,指甲的顏色也有些掉了。小甜甜,把『麗之屋』的三號美發師朵莉給我找來,我要換個發型改變心情。」

  張阿喜的火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一瞧見因拍桌子而過度用力的粉色指甲裂了縫,馬上心疼的忘了與母親的恩怨情仇。

  她呀!可是非常寵愛自己,絕不允許一絲不完美出現在她身上,只要有一些些細微的小瑕疵,都會讓她皺起美艷的眉峰,情緒低落老半天。

  拿起雕花的玲珑琉璃古鏡瞧個不停,一下子攏攏過卷的波浪長發,一下子自戀的撫撫牛奶白的晶瑩玉頰,十分疼愛花容月貌的耀眼臉蛋。

  順便一提,這面要價四百五十萬台幣的鏡子是清朝香妃的陪葬物,她買來也不放保險櫃收藏,只是隨便往桌子一扔,絲毫不把錢當錢看。

  喜歡是一時的,過了就沒興趣,管他花了多少錢,一樣棄之如帚,想到的時候才拿起來一用。

  「我叫田欣……」小小的聲音有氣無力,如蚊呐般沒人聽見,只能像受到惡婆婆欺凌的小媳婦,頭一垂,認命的拿起話筒撥號。

  「阿喜,擁有樂觀的心態是一種美德。」她自我修復的能力還真快,不愧為喪葬業的女龍頭。

  張阿喜掩嘴呵呵大笑。「小季呀!你損人的功力不減當年,聽得我心情特別愉快。」

  「你滿意就好。」他眼角抽了一下,對她異於常人的反應早已練就八風吹不動的平靜性情。

  一般人遭此諷刺是不悅、不快或反擊,而她則是笑得開心無比,好像人家在說贊美話語取悅她。

  季弘儒在千裡葬儀社的身份是禮儀師,同時也兼具總管地位,他管錢、管人、管一切殡喪事宜,唯獨管不到唯一的頂頭上司。

  不是不敢管,而是管不了,她的我行我素,任性妄為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已經根深蒂固到十輛大卡車來拔也拔不起的地步,想要她有所改變,恐怕得等到世界末日的到來。

  「喔呵呵……說到滿意程度,溫家爺爺的屍體到底找到了沒?我壽衣壽帽壽鞋都叫人准備好了。」就缺個穿它們的軀殼。

  一提到此事,季弘儒的招牌微笑不見了,轉為愁眉微鎖。「找是找到了,不過……」

  「不過什麼,又是少了胳臂斷條腿?」她不在意的揮揮手,將生死之事看得很淡。

  他歎了口氣。「四肢俱在,但肚子被剖開,腸子流了一地。」

  「喔!有找回來就好,叫那些懶骨頭可以動一動了,鮮花素果、白布皤整理整理,待會整車送到溫家。」她也得准備准備,先洗個頭清爽一下。

  改戴紅寶戒指的張阿喜撩撩她寵愛有加的秀發,雪足落地踩在褚紅色希臘地毯上,十分享受空調帶來的舒適感,微仰頭展露風情。

  對她而言,屍體的損毀與否並不重要,加工修補也要算錢,同樣是葬禮,棺材裡躺的是誰不在她煩惱的范圍,只要家屬肯拿出錢,一樣風光大葬。

  「張家阿喜,你是不是表現得太輕描淡寫了。」死者為大,輕忽不得。

  她挑挑眉,不解其意。「不都找回來了,還能有什麼大事發生?」

  棺裡躺的是死人而不是畜生就好了,需要敲鑼打鼓,大肆昭告一番嗎?

「類似的情形還有可能再度發生,我們能不預做防范嗎?」要是他們在運送遺體過程中不慎丟失了,對其家屬絕對無法交代。

  「不用擔心,不用擔心,我來處理。」她那親愛的學長在搞什麼鬼,不會只查毒品的流向和來源而不管死人吧?

  「你?」季弘儒的眼中有著懷疑,對她的過度樂觀感到憂心忡忡。

  不是他對她沒信心,以她一個女人的能力讓葬儀社的生意蒸蒸日上,要是沒兩把刷子是辦不到,實力也是有目共睹。

  可是重享受勝過於動腦的她,讓他還真有些不安,想著在她泡完澡、做完臉、全身抹上美白精油後,再加上逛街購物,她能有多少剩余時間分心在工作上。

  可看著張阿喜興高采烈的拿起鑲珍珠的限量名牌皮包,一副等美發師上門為她修剪發型的嬌貴樣,他忽然覺得肩上的重擔又變沉了。

  為什麼他一個法律系畢業的高材生會變成葬禮上的禮儀師呢?到現在他仍深深困惑著,不知自己為何沒有轉業的打算。

  「蘭小弟,你的手放在哪裡?」不要以為他只有一雙眼睛,就看不見背後的小動作。

  嚇!他有通天眼啊!怎麼知道他想偷牽小甜心的手?

  讪然一哂的蘭庭之靜悄悄的縮回手,心裡十分懊惱自己動作太慢,沒能摸到白嫩嫩、軟綿綿,又香噴噴的纖纖玉指,好生不甘。

  「小蘭子,你還沒當兵吧?」他記得他還是大四學生,是葬儀社長期兼差工讀生。

  蘭庭之聞言立即進入警戒狀態,斟酌用詞,「我是獨子,可以申請不用浪費國糧。」

  季弘儒露出招牌微笑,往他肩上重重一拍。「男兒志在四方,要多出去外面走動走動,你還年輕,不急著被綁死。」

  「表哥……呃!季先生的意思是?」天呐!好毛的感覺,他手腳都發冷了,

  「離田欣遠一點,不要對她有一絲一毫的邪惡幻想,你知道我一拳能擊破幾塊磚頭嗎?」他笑如和煦的微風,毫無戾氣。

  「二……二十七塊。」他吞了吞口水,眼中明顯多了懼意。

  「很好,要記得這個數字。」季弘儒摸摸他的頭,而後帶著一臉孺子可教也的笑容轉身離去。

  見他走遠,一直待在一旁看戲的張阿喜才誇張的打了個哈欠,萬種風情的伸出素指一勾,立刻讓嚇得發抖的被恐嚇者回神,恢復百般討好的小人奉承樣。

  「老板,有何吩咐?」

  唉,再不問候一下學長,就太看不起他們之間堅貞的情誼了。

  「小蘭子,去幫我把手機拿來,傳封簡訊給我家阿龜學長吧,既然小季都在催了,我也該盡點心意問一下進度才行。」好累啊,主動還真不是她這款懶美人會做的事。

  「喳!」蘭庭之恭敬的領命而去,一會兒便在頂頭上司的示意下,將她說的話一宇一漏的全輸入至空白訊息中,傳送給那位在不知不覺中淪為奴隸的可憐男人。

  ***  ***

  「……男人嘛!一要相貌堂堂,長得丑就不要出來嚇人,二要家財萬貫,有花不完的錢以滿足老婆購物的樂趣,三要無父無母,無親無戚,做人老婆已經很辛苦了,再侍奉公婆不就有如被推入火坑,日夜操勞永不見天日……五要有幽默感,肯帶小孩,晨起打掃,中午煮飯,洗衣拖地樣樣……」

  這是在找老公還是免費苦力?十項功能樣樣具備。

  坐在同一區,但有大型盆栽阻隔視線,聽得津津有味的夏侯淳大口啖著帶血的牛排,鋒利的牛排刀一塊塊切著半熟的肉,一邊聆聽隔壁桌女方的大放厥詞。

  像這類狂妄的擇偶條件,在龍門不知聽過幾百回,早就聽麻痺了,沒什麼新鮮度,龍門女子反傳統的思想已非一日、兩日,她們在特殊環境的教化下,個個凶悍得不讓須眉。

  可是這一回他反常的感到有趣,老覺得刻意壓低的聲音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裡聽過,但一時之間想不起來,讓他更感好奇。

  不過,當喔呵呵的笑聲一揚起,他全身的毛細孔瞬間張開,驚悚不已的把頭往下壓,就怕抬得太高會被人發覺。

  「要命,她怎麼也會在這裡?」夏侯淳在心裡埋怨時運不濟。台中的餐廳不下百間,他還特地命屬下去調查,沒有「那個人」出沒的地方才肯前往用餐。

  但是千算萬算,都不及老天的惡意玩笑,他已經很努力要避開她了,不接、不聽、不看和她有關的消息,這還不夠甩開惡運的擺弄嗎?

  下意識的拿出手機,死盯著前幾日收到的簡訊,夏侯淳性感的嘴唇閉得死緊。

  親愛的夏侯阿龜學長:

  由於你的動作遲緩,讓千裡葬儀社少請了好幾具屍體來做客,為了答謝你讓我等這般清聞,你的葬禮我一定會記得辦得風光精彩,大象跳脫衣舞的基本價由七百萬起跳,歡迎生前付現,敬請期待當日盛況。

  見鬼的女王!

  那天他一時大意,竟然開啟了這封由陌生號碼傳來的簡訊,光看到稱呼,他立刻明白自己的衰運仍處於進行式,沒想到才過幾天,他就這麼狗屎運的踏上有她在的地方。

  為什麼他們之間的孽緣斬不斷,每每狹路相逢,無處可躲?

  偏偏他的座位排在最裡頭,只因他喜歡獨處,不願受到人來人往的干擾,可這麼一來無疑是自尋死路,如果他想離席走出去,就一定得先經過有恐怖笑聲的那一桌。

  唉!剛剛美妙無比的牛排越嚼越沒味道,好像淋錯了佐料滿口酸,索然無味得叫人難以下咽。

  「喔呵呵……原來你是同行呀!剛開張是吧,哪天我叫我媽去光顧。」敵人。

  噗!滿口紅酒噴向杯沿,嗆了一下的夏侯淳急忙用手捂住咳嗽聲,心想著:這女人真狠,詛咒別人早死已經很缺德,連自己的母親也遭到相同待遇。

  「死丫頭,你在說什麼鬼話,還不給我正經點,亂七八糟的話少說。」真給她氣死,好話不說盡會觸楣頭。

  「干哪行說哪行話嘛!誰不會死,誰不想風風光光走完最後一段路,我是看你和人家的交情似乎不錯,才把你這攤生意讓給他的,怎能說我不正經。」這菜色真差,不合胃口。

  指上戴著祖母綠鑲鑽戒指,兩耳垂掛著水滴型粉鑽耳環,頸上、手腕上叮叮當當的都是珠玉寶石,這一身珠光寶氣的行頭少說上千萬。

  可是眉頭連皺都不皺一下的張阿喜還嫌墜子的款式不夠亮眼,打算把身上披披掛掛的小玩意捐出去,親自到富比士拍賣市場買幾套高級品,妝點妝點珠寶盒。

  「張阿喜,你要不給我規規矩矩的吃完這餐飯,待會就讓你出家當尼姑。」叫她別說還越說越起勁。

  「哪有飯……」好咩!好咩,她委屈一點把生菜沙拉當白米飯。

  當過大姊大的架式就是不一樣,柳花兒怒目一瞪,張阿喜的嘟囔聲立刻變小。

  「對不起,汪大哥,讓你看笑話了,我這女兒從小被她父親寵壞了,性情有點驕縱。」都是你,害我得跟人家賠不是。

  被瞪得很無辜的張至善只能干笑,從頭到尾他一句話也沒開口,為什麼錯得最多的人反而是他。

  不過老婆最大,她說的全對,不可能有錯,如果她說太陽是猩猩毛做的,他也會颔首贊同,大贊老婆睿智,老婆聰明。

  雖然大家背地裡取笑他懼內,但在此他必須澄清一點,他是愛老婆而不是怕老婆,凡事多忍讓才不致起勃溪,夫妻和樂需要用心經營。

  「沒的事,柳妹子別太客氣了,你這娃兒說話直接又坦率,很有我們以前道上兄弟的作風,我很中意。」辣潑潑才有朝氣。

  「呵……你不嫌棄就好,我一直怕把女兒養得太嬌了,你會怪我亂牽線。」果然是幾十年的老朋友,豪氣干雲。

  「妹子想多了,當年要不是你推了我一把,我這條老命早就不在了,哪有今日的快活日子好過。」更別提娶妻生子了。

  「哎喲!說那麼多干麼,都陳年往事了,說來發酸呀!」她不干大姊大已經很久了。

  早年的柳花兒是南北幫派最嗆辣的一朵黑玫瑰,手底下的兄弟可不少,干架、火並、搶地盤樣樣來,其凶狠程度不下男人。

  本來她是沒收山的意思,打算走那一行到老死,個性豪爽的她不喜歡受拘束,呼朋引伴喝到掛,打架打到手軟才是痛快人生。

  可是在一場江湖凶殺中她受了極重的傷勢,差點把命搞丟了,奄奄一息瀕臨死亡之際,穿著黃道袍的男人忽地出現,以茅山道術定住她的魂魄,藉此延長生命跡象好送醫急救。

  他們不算一見钟情,認真講起來是日久生情,重傷住院的柳花兒無法自理日常瑣事,而她的兄弟又是粗手粗腳的漢子,因此救人一命的張至善自告奮勇照顧她。

  因為愛情,柳花兒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接下祖傳喪葬事業當個賢妻良母,鮮少接觸道上的打打殺殺。

  而汪大海就是她當年結交的黑幫朋友之一,要不是她先愛上後來認識的丈夫,說不定他們最後會越走越近,湊成一對道上鴛鴦。

  「哈哈……不說,不說,咱們的當年勇提多了,只怕小輩們都嫌臭,不如讓孩子們自己聊聊,省得他們嫌咱們煩。」的確太久了,老一輩的大哥都退休了,新人冒出頭。

  「汪大哥還是一樣豪氣呀!」柳花兒的笑臉一面向女兒,馬上往下一沉。「聽到了沒,別給我使性子,好好跟正人聊一聊。」

  汪正人坐得端正,朝兩母女一笑。

  「喔!他叫正人,那是不是有個弟弟叫君子?左邊喊一聲正人,右邊喊一聲君子,那一定很有趣。」就怕名字與人相反,正人成歪人,君子變小人。

  「阿喜——」你再不安份試試,我拿你寶貝頭發試刀。

  聽見母親威脅式低喚,沒什麼興趣的張阿喜露齒一笑,顯得端莊秀麗,讓母親滿意的不再瞪她。

  可是有句話說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張阿喜的賢淑樣維持不到十秒钟,她眼波兒一轉,媚笑粲粲地撩起一撮挑染紫發,放浪的往後一仰,故意露出豐盈的乳溝。

  「汪先生在哪高就呀!」她挑挑眉,頻送秋波。

  「我不是說過了,他是……」死丫頭,又跟她唱反調,才剛說過的話全往腦後拋。

  哼!皮在癢了,翅膀也長硬了,以為飛得高她就逮不到人嗎?一會兒有她好看的。

  「柳阿姨,你不用太性急,阿喜妹妹也只是頑皮了些,你別惱她。」美麗的女人有任性的權利,這點他能容忍。

  汪正人是重外貌的男人,他一見到張阿喜驚人的美貌後,立即傾倒在她嬌美如花的容貌下,深深著迷,巴不得馬上把她娶回家。

  「請叫我一聲張小姐,阿喜妹妹可不是你這種人夠得上資格喊的。」啧!害她都笑不出來,真是罪大惡極。

  「喔!我是哪種人?」他願聞其詳。

  張阿喜瞄了母親一眼,再看看埋頭猛吃的父親,忽然覺得心情很陰郁。「不翻臉?」

  「我想我還有接受批評的雅量。」美人兒說出的話,不可能刻薄到哪兒去。

  「那好吧!我就說了,你呢,目光狹長表示眼界小,心胸不寬大,愛記仇,別人得罪你一次,你會砍死人家老少,而且眼色混濁,桃花債太多,肯定玩過的女人比我換過的鑽戒還要多……」

  「張、阿、喜,你不想活了嗎?」她怎會養出這麼驕縱的女兒?

  她捂起嘴角呵呵直笑。「媽,你忘了爸是張天師第八十七代傳人嗎?而我是八十八代張天師,多少會看點面相,瞧爸一直吃都不開口,那是他早就看出這位正人先生活不過五十歲,你要女兒當寡婦不成。」

  天啊!怎麼又扯到他頭上,吃個東西也有事?

  頭低低的張至善佯裝沒聽見女兒說了什麼,他就是吃,不管前菜、正餐,或是先上的飯後水果、點心,他只管吃,啥事也不理。

  由他多年的經驗得知,這對母女一斗起來會天翻地覆,她們都一樣的任性,一樣的不聽勸,只在乎自己的感受而不管別人會不會受傷。

  「你是蹩腳的天師傳人,算不准,你爸不說話是在笑你信口開河、胡說八道。汪大哥、正人,你們別聽她胡謅的鬼話,她是為了惱我才讓你們難看。」

  柳花兒是一再的賠不是,而丈夫女兒則是沒事人似的看著她大扮花臉。

  「沒開系啦!妹子,小孩子脾氣拗些表示有主見,獨立性強,你該高興而不是生氣。」汪大海的臉色不是很好,任誰聽到自己的兒子活不過五十,心裡多少會犯點嘀咕,但嘴上仍說著客套話。

  「柳阿姨,阿喜妹妹一定是開玩笑的,同是開葬儀社的,我們對生死的話題比較沒那麼忌諱。」說他心眼小嗎?以後她會有機會見識到。

  沒人發覺汪正人的眼神略顯陰沉,帶著一抹掠奪的陰邪。

  「哎呀!你們能體諒就好,要是我把女兒教得好就不會惹得大家不愉快。」柳花兒一見女兒散漫的打哈欠,遂發狠的往她腳上一踩。「還不道歉。」

  嘶!虎毒不食子,她居然胳臂向外彎。「真是不好意思呐!老喜歡把別人不聽的實話說出來,你們聽聽就算了,反正時候到了誰也跑不了,同行價我會算你們便宜一點。」

  「嗄?!」這叫道歉?

  父子倆同時一怔。

  「張阿喜,你不把我活活氣死不甘心是不是?我非打死你這個死丫頭不可。」忍了好久的柳花兒終於憋不住了,抬腳就是一踹。

  畢竟是混過的大姊大,出腿強而有力,一腳掃出,花瓶盆栽全碎一地,水呀泥土的全混在一起,同時也掃出一張錯愕不已的臉。

  暗叫了聲糟的夏侯淳對上一雙狡黠笑眸,突地有種在劫難逃的感覺。

  呃……現在使出隱身術還來不來得及?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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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男朋友?!」

  不只在場的兩家父母驚訝箅箑筵箐,踃踂踊踇更驚恐的是夏侯淳本人,只見他表情微微一僵嫠嫣嫗嫕,鳵鳱麧麼像是有人朝他太陽穴開了一槍,雖未中箅箑筵箐,銧鉽銬銀但也足以令人捏一把冷汗。

  他很想搖頭否認,但塗滿山水的尖細指甲刺入臂肉誒誏誦語,鄮鄭鄦鄫似威脅,又是恫嚇的不准他扯後腿熊熔熄煻,輎輓輍輑把他的上臂刺出五道小小的血洞。

  其實他可以不幫她,掉頭就走,但是……

  「如果你不幫我圓謊,我就把你穿著小熊內褲睡覺的裸照貼在網站,讓每個人都能看清楚你翹起小屁屁的性感模樣。」張阿喜以只有他聽得見的聲量,在他耳邊撂話。

  聽聽,她就是惡毒又野蠻,完全不顧他人的感受,早些年被她偷拍的相片居然也拿來當武器,足可見這人的自私已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而他即使恨得牙癢癢的想將她大卸八塊,也不得不忍辱屈服,在眾人狐疑的目光下成了她的「男朋友」。

  「你真的是阿喜的男朋友?」看起來相貌堂堂,又很有錢的樣子,滿符合女兒要求的前兩項。

  夏侯淳看了逼良為娼的「凶手」一眼,硬著頭皮點頭。「是的,我是小喜鵲的男朋友。」

  「你叫她小喜鵲?」這……似乎感情不錯。

  「你不覺得她的笑聲很像喜鵲嗎?充滿喜氣。」他這句是諷刺,除了張阿喜之外,沒人聽得出弦外之音。

  半信半疑的柳花兒又問:「你們認識多久了?」

「很久了,她是我高中學妹。」非常不幸的兩年,他一直希望能忘掉。

  「高中?」那真的滿久的了。「怎麼我從來沒見過你?想追她的男孩子我全見過。」

  不可能獨漏他一個,尤其他的氣質看來隱含一股力量,絕非尋常人。

  「我沒追過她。」夏侯淳一說完,立刻感覺臂上的指甲刺得更深了。

  「嗄!」沒追她?

小姐,別再掐了,我也是血肉之軀,「我們是最近才開始交往。」

  夏侯淳看似親密的愛撫身邊的艷麗女子,實際上是略施力道按捏她耳朵,警告她別得寸進尺,他肯幫她串供就該偷笑了,不要順著竿子往上爬。

  「喔!難怪了,我一直沒聽她提起你。」死丫頭,連這種事也瞞她。

  「沒辦法,小喜害羞嘛!她臉皮比紙還薄。」瞧!他對她多好呀,還幫她說好話。

  「什麼,你說她……呃,害羞?!」他們說的是同一個人嗎?

  差點被口水噎到的柳花兒看向連「害羞」二字都不會寫的女兒,懷疑看上女兒的男人是否眼睛出了問題,怎麼沒看出她自大又狂妄的本性。

  而一直裝隱形人的張至善聽見他的話,若有所思的揚目一瞟,在一陣審視後,露出他除了吃以外的第一道微笑。

  女兒的未來有依靠了,不用擔心眼高於頂的她嫁不出去,再燙手的山芋也有笨蛋伸手去接……咳!是有緣人!雖然他很難不承認愛上女兒的男人不太聰明。

  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兒若沒有一定的財力是養不起的,他女兒是貪狼星下凡,只過富貴生活,吃不了苦。

  「媽,查完戶口了嗎?要不要他把身高體重、身家財產列表給你一一評閱?」啧!說她害羞,他說這話有誰信呀!

  張阿喜不滿的打斷母親的盤問,身子像無骨的八爪章魚攀著夏侯淳,黏他黏得緊緊的,幾乎找不出一絲未貼合的空隙。

  演戲要演得像才是好演員,做戲做得真才看得出她的實力,誰叫他好死不死的和她在同一間餐廳用餐,而且和她非常「熟」。

  「如果能這樣那就是最好……」省得她多問惹人嫌。

  「柳阿姨,你忘了我們正在相親嗎?」不甘心遭到忽略的汪正人忍氣開口,表面仍裝出一副謙恭正直的模樣。

  「啊!汪大哥,正人,你們……」柳花兒驚呼的一拍額頭,睑上微窘。「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將你們晾在一旁,我實在太驚訝我這驕傲過頭的女兒居然有人要。」

  以女兒不可一世的個性來看,她以為她這輩子注定孤芳自賞,孑然一生,找不到足以讓她看上眼的伴侶,然後像討人厭的死老太婆孤獨到死。

  「柳阿姨,你擔心太多了,阿喜妹妹活潑又討人喜歡,怎麼可能會沒人要,我就非常希望能成為你的女婿,汪張連成親家,」她,他要定了。

  「嗄?你也中意阿喜?」柳花兒怔住了,表情看來有些難以置信。

  她當然知道女兒本身的條件很好,長得美又有生意頭腦,回眸一笑傾倒眾生,沒有一個男人看到她不眼睛發直,口水直流的起色心。

  可是她那性格呀!連她這個做媽的都不敢領教,以前追女兒的男孩子一發現她的真實性情,便逃得比飛還快,剩下的沒幾人。

  「她很可愛,尤其是閃你那一腳回旋踢的曼妙姿勢,猶如美麗的蝴蝶輕舞取蜜一般,叫人沒辦法移開視線。」她很美,美得讓人想擁有。

  出現敵人了!一道莫名的警訊劃過夏侯淳的腦子。

  他不曉得為什麼會把這個男人當成敵人?直覺告訴他此人不可信。而他也無原由的討厭那張過份真誠的笑臉,令人心裡很不舒服。

  「呵……是你不嫌棄,阿喜很頑劣,不好管教。」什麼蝴蝶,在她看來不過是羽翼未干的小皇蛾。

  「等為人妻、為人母之後,她就會如柳阿姨你一樣賢良貞淑。」再頑劣的野馬也敵不過幾頓鞭子,他會享受馴服她的樂趣。

  「說得也是,有你跟汪大哥看著,我也放心……」呃,等等,她似乎接得太順口了。

  一時被捧得高高的柳花兒太得意忘形,忘了女兒早有男朋友,還興匆匆的和汪家兒子一應一答,差點把女兒雙手奉上。

  要不是聽見一聲不以為然的冷哼,她真要昏了頭,不做多想的決定女兒的終身大事。

  「伯母,小喜的個性不需要改變,你不覺得她自私無他、囂張跋扈的模樣也挺討人歡心嗎?」夏侯淳露出冷沉的笑,把張阿喜最惡劣的一面說得入木三分。

  愛一個人如果連她的缺點也一並接受,甚至當優點欣賞,那麼這個男人的愛絕無虛假。

  「我自私無他、囂張跋扈……」她是這種人嗎?簡直是造謠,她向來和善可親,是人美心也美的絕世艷姬。

  夏侯淳「愛憐」的擰擰她鼻頭。「小喜鵲,你敢說你一點都不任性嗎?」

「喔呵呵呵……哪個女人不任性,你說來聽聽。」用女人的原罪怪罪她,太沒道理了。

  「……」他頓時啞口無言,舉不出實例。

  至少他所熟知的女人,甚至是小女孩,似乎沒有一個不任性,而且有過之而無不及。

  想起老是壓搾五行使者的少門主,他臉上的表情更是陰沉可怖。要是讓那只可惡的小惡魔得知他滯留不歸的原因,是出自一個女人的請托,恐怕她會不顧自身安危,偷偷的跑來湊熱鬧。

  龍門密探攬截到可靠消息,鷹海盟內部發出訊息,重利懸賞捕獲「白狐」,獎金高達上億美元,要活逮不要死屍,否則自我了結。

  而「白狐」指的不是一只白色狐狸,而是酷愛白色打扮,行為如狐狸一般狡黠敏捷的龍涵玉,也就是龍門下一任門主。

  「媽,你也看出我這男友比你介紹的黑道份子體面……」唉!人真不能比較,優劣立現。

  「不是黑道份子,我是正當經營的生意人。」汪正人急切辯解,仿佛怕烙上見不得人的徽記。

  「是呀!春風葬儀社老板,而我呢?是千裡葬儀社老板,你說你暗地裡搶了我多少生意?」沒聽過同行相忌嗎?居然敢跑來相親。

  「我……呃!」他語拙,因為他確實「搶了」,而且是不能見光的那一種。

  「喔呵呵……你真是敵我不分呀,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喜歡我?做人要有原則,我們是敵人。」想從她手上搶錢,根本是異想天開。

  「不是敵人,我們是良性競爭,若有人手不足之處還能互相支援。」他要她,以及她南北貫通的葬儀社。

  汪正人的貪婪浮現眼底。他同意相親的理由無他,只有一個,那就是藉由婚姻的方式並合兩家的事業,成為中台灣最大的葬儀聯社,壟斷喪葬市場。

  當然,也更方便他從事獲利更多的活動,人不能死腦筋墨守成規,原地踏步,想要更快累積財富就要走險路,一步登天。

而張阿喜的艷麗容貌是意外收獲,原本他以為從事喪葬行業的女人不是個性陰沉,便是貌不驚人,絕無出色姿容,沒想到她帶給他的竟是驚喜。

  「那是你天真的想法,想跟我搶錢的人都是我的敵人,而且我慷慨一點透露商業機密給你,千裡葬儀社在我經營下從不缺人手,因為我那些可愛的學弟們自願來扛棺、吹西索米,和出賣色相。」

  這也是她專挑拳擊社社員來扛棺、國樂社學弟來演奏樂器,與射擊社那些身材佳、臉蛋俏的小工蜂來打雜的原因,他們能做的事可多了,缺人的時候還能充當五子哭墓和花鼓陣女郎。

  張阿喜像闊夫人似的轉轉指上祖母綠鑽戒,輕撫淡描的眉。「好了,在你身上浪費太多時間了,本小姐等著去美容沙龍保養我的腳指頭。」

  她說得傲氣,昂首闊步,扭動二十三寸小蠻腰,挽著假男友就打算離去,根本不理會她覺得小頭銳面的相親對象。

  其實汪正人還長得滿人模人樣的,可在她眼中仍是不及格,畢竟她手底下的帥哥軍團個個都比他養眼稱頭,她怎麼也不可能降低標准屈就連最低門檻也跨不過的跳梁小丑。

  只不過,她想走,人家不一定肯放人,想人財兩得的汪正人倏地起身,意欲阻止。

  「等一下,我們還沒談完……」他看中的女人豈能由手中溜走。

  他伸手想拉住張阿喜,動作已算是快速,在無預警的情況下通常不會失手,他也笃定她逃不開他的箝制。

  但是一只更快的手迅速撥開他手腕,像是沒使什麼力氣的在手背下拍點兩下,意圖造次的手竟無力的下垂,虛軟得抬不起來。

  他大驚,瞪向看不出幾時出手的男子,驚覺他的身手好得離奇。

  「記住一件事,我不喜歡別人碰我的女人。」即使那個女人是囂張至極,讓他想親手捏碎的自戀狂。

  夏侯淳對自己不假思索的反應感到頭皮發麻,明明只是幫她逃開無聊餐聚的一場戲,他竟認真的不許別的男人碰她一寸肌膚,一抹不悅由心底升起。

  不會真的是對她的余戀戰勝了清晰的思路吧?才會忍不住將她納入保護范圍,不讓她受到一絲騷擾。

  想到有此可能性,他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低視那張早該遺忘的臉,心口不由自主的發出強烈震動,咚!咚!咚的心跳急速。

  「老頭子,你看這男孩子如何?」沉穩踏實,眼神清澈銳利。

  「不錯。」

  「他和咱們小喜交往妥不妥當?」嗯!她是越看越滿意。

  「很好。」

  「你想他們會不會有結果?」她想當丈母娘想了好幾年,應該能夠如願了吧!

  「天機不可洩露。」

  柳花兒惱怒的瞟向丈夫,「你除了不錯、很好、天機不可洩露外,不能說些有建樹的話嗎?」

  「你看看那邊。」種什麼因,得什麼果,他不好多說。

  「看什麼,不就汪家父子……嚇!老公,正人的表情有點嚇人……」天呀!像要殺人一樣,瞪大的眼睛居然看向女兒的男友。

  「你呀!恐怕幾十年的交情要毀於一旦,你看錯人了。」真正凶惡的人看不出來,他們善於偽裝。

  到最後,張至善終於說了一句大師級的預言,卻也叫人不安,潛藏的危機通常就在身邊。

  驅之不散,揮之不走,如鬼魅般糾纏不休。

  ***     ***

  「走吧,去逛街。」

  張阿喜的一句話,就讓百般不願的夏侯淳硬是收回抵抗,乖乖跟在她的後頭當個跟屁蟲。

  為何他的奴性如此堅強呢?接過她第N套今夏最新款名牌服飾,他的疑慮仍未獲得解答。

  「呼,熱死了。」坐在榕樹下的人行道長椅上,張阿喜不耐的以手當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搧涼。「那個誰,去買冰淇淋,香草口味的。」熱呀!

  夏侯淳利眸一眯,大有殺人滅口的沖動。「學妹該不會是在使喚我吧?」拿出金算盤快速的撥動,這個下午算起來她已揮霍了近百萬,既然把他當個小跟班,那的薪水也該順便結清才對?

  堂堂金使者可不是隨便人都請得動的大佛,去掉伴游的零頭當作相識一場的折扣,收她七百萬應該很夠意思了。

  張阿喜塗上淺綠色眼影的美眸懶懶一瞥,愛理不理的回道:「學長何必把自己說得這麼低下呢?不過為女王服務是你的榮幸,記得快去快回,融化了別怪我把冰淇淋抹到你臉上當面膜。」當個活體捕蠅板也不錯。

  拿她沒轍的夏侯淳全然未發現自己的縱容即是寵溺的表征,只是歎息一聲後便認命的走向不遠處的百貨公司。

  半晌,當他重新回到長椅前時,只見那個不容許外表出現一絲不完美的女人,竟稀奇的抱著一個髒兮兮的小鬼,輕聲細語的誘哄著。

  「小泰最棒了,跌倒都不會哭,還會自己站起來,姊姊決定送你一個禮物。」無視於自己身上昂貴的衣服染上塵土,張阿喜像換了個人般贊美懷中鼻頭紅通通的小人兒。

  臉上猶帶淚痕的小男童聞言,勉強止住抽噎,哭過的眼睛晶亮得恍若黑鑽,怯生生的問:「什麼禮物。」

  「就是那個叔叔手上拿的冰淇淋!」頭一抬,正巧看見夏侯淳耐人尋味的探索眼神,她索性指著他說。

  「耶!小泰想吃!」高興得手舞足蹈的男童,開心的以混著血污和灰塵的小手揪起張阿喜的一绺頭發叫道。

  而她竟然沒有因為他的觸碰而跳離,只是拿出價值不菲的粉藍色手帕,細心的為男童擦去臉上及手上的灰塵,才笑盈盈的說:「好了,現在可以請叔叔把冰淇淋給你啦。」將他抱下膝蓋,拍了拍小孩包著尿布的小屁股,她好整以暇的看夏侯淳小心翼翼的將冰淇淋遞給面露喜色的小男孩。

  「好了,小泰趕快回去找媽媽吧,小心別又再跌倒喽!」看著漸漸走遠的矮小身影,張阿喜才收回目光,臉上也回復一副唯我獨尊的神情。

  「呼,好累啊,回家好了。」她起身往停車的方向走去。

  「不吃冰淇淋了?」

  斜睨了他一眼,她答得嫌惡。「誰要吃那種甜膩的東西,就知道你想看我重回小飛象時期,沒良心!」說完還伸出食指刮了一下夏侯淳俊逸的臉龐。

  像是驚訝她從未示人的另一面,夏侯淳一時間竟忘了阻止她放肆的舉動。

  兩人就這麼沉默的走往停車場,途中張阿喜突然又說想賺大錢,於是出手闊綽的買光一位盲胞攤位上所有的彩券,但下一秒又全都放進不遠處一個行乞孩童的碗裡,問她為什麼,她也只是一臉要他別傻了的回答,「我的手可不是生來做刮彩券這種苦差事的。」

  這種前後不一的說法,卻讓夏侯淳逐漸看清這個瘋癫學妹,她盡管可惡,但私下卻有比誰都細膩體貼的一面。

  「學長?學長?大白天的發什麼花癡?」望向坐在駕駛座上看著她發愣的男人,張阿喜不耐煩的戳了戳他結實的胸肌。

  嚇!不會吧?自己又被她的美人計給迷惑了?回過神的夏侯淳懊惱的低咒一聲,發動車子後立即急駛而去,一路上不停勸告自己別被披著人皮的自戀狐狸給騙了,方才只是假象,一切都是幻覺,無一可信。

  直到張阿喜下車呼喚著小狼狗們前來搬完她一下午的戰利品後,心裡有鬼的夏侯淳便馬上踩足油門揚長而去,生怕自己更往深淵踏進。

  殊不知自己已如同受困的孫猴子,怎麼也翻不出如來佛的五指山。

  ***    ***

  「華姨,華姨,聽說淳哥哥回來了是不是?他有沒有來找你?他現在住在什麼地方?有沒有女朋友?會不會回來住?你說你說,快點告訴我,我好想知道喔!」

  清靈如一只小靈雀的夏侯清雪蹦蹦跳跳的跑了進來,飛揚俏麗的削薄短發因奔跑而汗濕,微貼著細致白皙的嫩頰。

  她的鵝蛋小臉紅撲撲的,像偷勻了晚霞顏色,白裡透紅十分有朝氣,水嫩水嫩的仿佛現采現做的草莓布丁,QQ滑滑的,好不生動。

  夏侯貫日一共娶了三個老婆,個個如花似玉,嬌艷動人,即使歲月殘酷的奪走她們的正盛芳華,但風韻猶存的可見當年風華。

  但是最得寵的小女兒夏侯清雪卻非三位夫人親生子,而是夏侯貫日和一位旅日華僑所生的子女,其母因夏侯貫日已有三位妻子而不願委屈自己,故將女兒丟下移居他國,在她三個月大左右就不曾再出現過。

  因此她和無子在身邊的二夫人秦翠華走得特別近,有時還會撒嬌的昵稱媽咪,兩人情同母女。

  「瞧瞧你,跑得滿頭大汗的,也不曉得擦一擦,萬一著涼怎麼辦?」真是的,都十九歲了還不會照顧自己。

  秦翠華一臉慈愛的拎起手絹替她拭去額上汗珠,笑意溫和的臉上布滿寵愛。

  「人家急嘛!你快點告訴我,我好想早點知道淳哥哥過得好不好,有沒有跟我想他一樣想媽咪。」她不要再被叫慢半拍小妞,凡事都比別人慢一步。

  夏侯淳墜海失蹤那年,她才兩歲多一點,對他的印象不是很深,可是秦翠華在思子之際總會和她聊上兩句,感覺上他和她一直很親,似乎伴著她一同成長。

  所以她一聽到夏侯淳露面的消息便異常興奮,生怕自己是最後一個得知的人,恐遭兄姊取笑,才會著急的趕來,怕又落於人後。

  「你一下問了太多問題,媽咪聽得頭昏腦脹,根本聽不清楚你在說什麼。」她性子太急了,老是學不會控制,遲早會出大亂子。

  「哎呀!媽咪好討厭,就愛逗人家,我問的都是淳哥哥的事,怎麼可能會聽不懂。」她一定故意裝糊塗,好讓她像剛下鍋的蝦子,直跳腳。

  秦翠華的眼中微閃過一絲黯淡,笑得苦澀。「我有十七年沒見他了,就算他現在站在我面前,我大概也認不得他了。」

  人生最痛的不是死別,而是生離,明知道腹裡的一塊肉不知流落何方受苦,卻無能為力,這是任何一位母親所無法承受的最大傷悲。

  「才不會呢!淳哥哥是媽咪心中的寶,你一見到他肯定認出他是誰,母子連心嘛!」她知道媽咪的秘密喔!她有一本最寶貝的畫冊。

  「你也是媽咪的寶呀!看到你,媽咪的心情就特別愉快,連飯都多吃一碗。」這些年要不是有清雪這娃兒陪著,她八成熬不下去。

  失子之痛,大家族的爭權奪利,大姊和三妹針鋒相對吵得不可開交,孩子們又為了母親們的不合而互相敵視,一心計較家產會落入何人手中,夾在中間的她實在不知該如何自處。

  當年的她太過天真,以為懷了孩子就能和所愛的男子長相厮守,一輩子不離不棄,殊知愛上的竟是風流的多情種,一顆心切割做好多份,同時給了其他女人。

  她想後悔卻已經來不及了,雖是第一個入門卻當不了正室,只因她父親是個貧苦的教書匠,身份地位比不上地主之女。

  多少苦水暗暗往肚裡吞,受盡委屈不敢向人訴苦,在外人眼中她是風光的貴夫人,其實她不過是為愛盲目的傻女人,錦衣玉食包裹下的心早已千瘡百孔,傷痕累累。

  連自己唯一的兒子都保不住,她算什麼母親,讓他處處受到排擠、羞辱,最後還下落不明,她的悔恨已無從說起,只能祈求菩薩保佑他平安,禮佛茹素的願兒子永保安康。

  夏侯清雪擰起鼻,十分不滿。「小小的一碗哪夠,你要吃上一大碗公才夠份量嘛!不然淳哥哥會認不出你,以為看到一根竹子。」

  纖瘦體型的秦翠華始終胖不起來,衣裾飄飄罩在削薄骨架,顯得如不勝衣,袅娜纖弱得像岸邊柳,不禁風兒輕輕一吹。

  「呵……你這娃兒真可愛,瞧瞧我這肚子才一丁點大,真要裝下一碗公飯鐵定爆了。」希望她的純真永遠不變,讓人疼入心坎裡。

  「媽咪,你別笑我,快說說淳哥哥找過你沒?你們見面時有沒有抱頭大哭?他有說幾時再來見你?還有……」天呀!她有好多事情要問,得做筆記才不會忘東忘西。

  「好了,好了,口干了吧!先喘口氣再說,我叫桂姊送一杯冰檸檬汁給你潤潤喉。」她在清雪這年紀都做媽了,哪像她毛毛躁躁的像個孩子一樣長不大。

  「媽咪——」厚!她到底拖什麼?明知道她心急還找話搪塞。

  瞧她急得睑都紅了,秦翠華苦笑的歎了一口氣。「你淳哥哥可能把媽咪忘了吧!當年他失蹤我未積極找過他,現在他也不認我這母親了。」

  「你是說淳哥哥沒來找過你?」為什麼呢?難道他不想自己的母親?

  像她就很想自己的媽媽,可是她根本記不得母親長得什麼模樣,爹地是有給她一張母親的相片,但被她弄丟了,想找也找不到。

  秦翠華搖頭,「這樣也好,見到他也不曉得說什麼才好,不如不見。」她沒臉見他。

  「不對,不對,怎麼可以不見面呢?你們已經分開很久很久了,應該很想念彼此才對。」這是天性,骨血至親,任誰也無法切除。

  夏侯清雪比她還著急,小睑一皺,為他們母子倆沒辦法見到面感到不平。

  「你喔!別氣呼呼的嘟嘴,我都不難過了,你反而快哭出來。」真是傻孩子,感情比別人豐沛。

  「我替媽咪傷心嘛!我知道你很想淳哥哥,常常半夜裡站在窗邊眺望遠方,偷偷的拭著淚。」讓睡不著想找媽咪聊天的她看得鼻都酸了。

  「清雪……」她以為沒人瞧見,原來還是瞞不了人。

  「不管了,淳哥哥不來見媽咪,我去找他來看你,他不可以不認媽咪。」好,就這麼決定。

  夏侯清雪握住手心打氣,沖動的個性根本停不下來,一說完就往佛堂外狂奔,沒空理會身後的叫喚。

  她是想到什麼就做什麼的人,完全不用大腦思考,個性過於單純魯直,容易相信人,不會考慮後果,凡事先做了再說,免得又比別人慢。

  因為她跑得太快太急,還差點撞到人。

  「小心點,火車頭,你想把人撞翻了不成。」什麼事這麼急,連路都不看。

  「爹地,你知不知道淳哥哥住在哪裡?快把地址給我,我要去找他。」連珠炮似的一口氣說完,柔嫩的手心往前一伸。

  「你要找夏侯淳?」夏侯貫日對於兒子的稱呼一向連名帶姓。

  「對,我要找他,他回來一趟也不見見媽咪……呃!我是說華姨,實在太過份了。」父親向來不喜歡她喊秦翠華媽咪,因為他認為每個人都該清楚的記住自己母親是誰,不許搞混。

  「你知道他在什麼地方?」橫沖直撞的,也不怕傷到自己。

  夏侯清雪露出你很笨的表情。「要是我曉得干麼向你伸手,淳哥哥一定有告訴你他現在的居所,所以我要跟你拿地址嘛!」

  「別再提他了,那個混小子連你奶奶的告別式也沒參加,一上完香就走得無影無蹤,讓我在喪禮上找了他老半天,至今還沒跟我連絡。」早知道他會突然跑了,那時就該拿條繩子把他拴住。

  「嗄!怎麼會這樣。」那她要上哪兒找人?

  一下子茫然的夏侯清雪頓感無措,她不懂自己為什麼非找到夏侯淳不可,只覺得心裡有道聲音催促著,讓她沒停下來想一想的時間。

  淡淡的失落浮上雙眼,發亮的小睑轉為黯淡,如同一顆吹漲的汽球突然間扁平了,叫人洩氣。

「夏侯小先生目前的落腳處在XX街一百三十九巷七號,門口有兩棵老樹。」

  近乎童音的甜嗓蓦地揚起,帶來希望。

  「你怎麼知道?」兩父女同時出聲,看向不知何時蹲在地上撿……彈珠的「小女傭」。

  那是一個說不上感覺的年輕女孩,頭低低的看不到臉孔,身著雪白色的女傭制服,胸前穿著綴有蕾絲邊的圍裙,一頂蕾絲花做成的傭人帽箍在發線。

  很怪異的打扮,卻又看不出怪在哪裡,不自覺的認為這才是女傭正常的穿著。

  「因為媽媽的三叔公家那邊的表弟的姨婆的外甥女的大嫂的哥哥的嬸嬸為夏侯小先生工作,所以嬸嬸的侄子的妹妹的小姑的姨婆的外甥孫告訴叔公祖,然後再說給我媽媽聽,所以我就記下了。」

  「等等,什麼婆、什麼孫的,我都聽得暈頭轉向了,你就給我說明白,為什麼你叫他夏侯小先生。」

  「小女傭」慢慢起身,十分「恭敬」的看著地,「你是夏侯老先生嘛!他當然是夏侯小先生,不然一家都姓夏侯怎麼區分?」

  許久許久之後,一個手端銀盤的下人走過面前,夏侯貫日的眼忽地一眯,這才想起家裡的傭人根本不穿制服,他們的穿著一向隨興。

  那麼,那個一身雪白的女傭是誰,為何她會曉得他不知道的事?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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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夏侯淳最近出門總是有些蹩腳跟屁蟲一路尾隨,剛開始他還很有興趣的觀察他們是不是活膩了想對他下手,不料等了幾天誓誡誘誧,駃骱骰骯這群蠢得可以的「保镖」卻活像把他當成出污泥而不染的蓮花般,只敢遠觀而不敢靠近亵玩閡閤閨閣,臺與舕舔害他悶得直想建議他們干脆變性去撲蝴蝶,省得壞了心狠手辣的惡人名聲。

  不過眼下他還有正事待辦覟觨觫觩,蜑蜻蜠蜰沒辦法再陪他們繼續斃俗下去,索性將自己化為透明蜻蜠蜰蜚,夥夤夢奪大刺刺的打著哈欠走過他們的身邊,干出第一千零一次搭公車不投錢的省錢行徑,反正橫豎沒人看得見,就當他沒上車就好,要知道,做人太計較會遭天譴的。

  只是下了車,他卻沒來由的打了個寒顫。

  「哈啾!哈啾!哈啾!」

  奇怪了,天氣明明晴朗無雲、陽光普照,為何他的鼻子會突然發癢,還連打了三個噴嚏?簡直詭異得叫人匪夷所思。

  是有人在背後偷罵他,或是氣候異常現象?

  擰擰鼻頭的夏侯淳有些不得其解,抬起頭望望海青色的天空,又低頭瞧瞧行道樹底綠油油的雜草,眼眯成一條縫似在思考,透明的身軀開始若隱若現的出現在鮮有人煙的地方。

  自從遇到笑得誇張的張阿喜之後,他就有如被衰鬼附身似的諸事不順,不論做什麼事都覺得有一雙監視的眼睛盯著,讓他有種身為顯微鏡下細菌的感覺,每走一步都有人看著他。

  不會是他有毛病吧!還是疑心生暗鬼,把這幾日遭遇到的事情全歸究在一個人身上,拿她來當辦事不力的脫罪藉口。

  算了,不能再想起害他淪為跑腿小弟的罪魁禍首,他要盡快查明被盜的死屍流落何處,又是否成為販毒工具,敢在龍門的總壇附近走私毒品,那與找死無異。

  咦?那、那是……不可能是,他在作夢!肯定是的,不然怎麼會看見那張媚惑眾生的嬌顏越變越大,近在眼前。

  「呵!呵呵……呵……保重呀!學長,天涼要加衣,日炎要躲熱,別傻呼呼的為了你仰慕的學妹我做盡傻事,茶不思、飯不想的失魂落魄,鎮日如游魂般四處晃動,那我可會過意不去的。」

  難得有情人呀!叫她種滿美麗花朵的心田有那麼一點小小感動。

  「你——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她……會不會看見了?!

  「你在這裡才奇怪呢!幾時你也對死人感興趣,想改行搶我飯碗。」如果是他嘛!她會讓幾個給他過過瘾。

  欠人人情總是要還嘛!她張阿喜雖然撈錢有術,要錢不打折扣,不過難得有同好,把攢錢當一生嗜好,她怎好擋人財路,不成全一二;更何況他方才那般與眾不同的出場方式,她非常感興趣,只是別人不提,她也不好報以掌聲,只好以此回報了。

  夏侯淳當場笑出聲。「我不想當你敵人,你是誓死如歸的神風特攻隊,我要敢把魔手伸向你的錢袋,你八成會聯合各方英雄捉我去填海。」

  他太了解錢在面前消失的心痛,視錢如命的他可是個中高手,綠色大鈔一旦經過他手中,只有只進不出的下場,休想撈出一分一毫。

  他這金算盤可不是掛假的,锱铢必較,每一塊錢等於他一滴血,盤算再盤算得有如守財奴,不漏失一絲由身體分出的血肉。

「哎呀!學長這麼說就太見外了,好像我這做學妹的很無情,哪天你被人往海裡一丟,肯定是你樹敵太多,絕非我下的手。」她只會把他的生活搞得天翻天覆,讓他不得安寧。

  瞧!她還是很善良的,捨不得傷害對她照顧有加的學長,允許他苟延殘喘的繼續愛慕她,不因死亡而結束一生苦戀。

  唉!真是罪過呀!她也不想生得如此艷麗無雙,可天生麗質難自棄,她也只好背起上帝丟棄的十字架,為她的迷人風采擔負起美麗原罪。

  搔首弄姿的張阿喜擺出最性感的姿勢,艷唇微噘的似在索吻,媚眼一挑風情萬種,越來越無法忍受自己的美為世人帶來的危害。

  「盡管撇清吧!你的為人我可看得透徹,老在我眼前出現有何意圖?總不會你突然發現你愛我入骨吧!」夏侯淳學她一貫說話的語氣說道。

  她又捂嘴呵呵大笑,「夏侯學長真可愛,怎麼會有這種天方夜譚的想法?我干哪一行你不會不知道吧!」

「喪葬業,怎樣?」她笑得也未免太古怪了,眼睛直眨像抽筋。

  「那我不往死人多的地方去,你要我上哪拉生意,難道你想把『龍門』這個大客戶交給我?」多幾場火併和厮殺,她的生意會好得令人眼紅。

  道上的紛爭總無停止的一天,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爭執,你強我弱,是是非非,一言不合拳腳相向,坐收漁翁之利的他們只要等一方死了人就去收屍,那些大哥大姊的葬禮豈能不哀榮備至。

  每次龍門出手肅清不聽話的小幫小派,哪一回不死十個八個,有時下手狠一點,一夜百條人命就這麼玩完,他們喪葬業還不賺翻了。

  所以人要有遠見,看准商機,死人越多越有賺頭,巴著他這條大魚准沒錯,他隨便揮個兩下,她一個月的開支就打平了。

  夏侯淳的眉角抽動了下。「胃口不要太大,吞不下去又吐不出來可是很難受,大白天的既無地震,又無洪水作亂,哪來的死人。」

  他要容忍她另類的談話,因為她賺的是死人錢,三句不離本行,不能怪她嘴上缺德,天性使然再後天養成,被她咒死了是自己命短,怨不得人。

  「呵……呵呵……學長,『殡儀館』三個字你不會不認得,要不要我教你怎麼寫?」張阿喜故作優雅的輕笑,裝可愛眨眨水澄大眼。

  刻著「殡儀館」三個字的大理石橫匾,鑲框在大型建築物的正門口,只稍抬頭一瞧便躍入眼中,清晰明了的告訴過往路人,此處陰氣甚重,勿近。

  「我是要到裡面找線索,問問館內的人員有沒有發現可疑身影進出。」他硬拗成來查盜屍事件,死不承認是誤打誤撞走進市立殡儀館。

  當然,他的表情是有點難看,有說不出的郁悶,幾次落了下風,天敵一出,他果決明快的行事能力頓時減半。

  「一起走嗎?」她撩撩耳際,刻意展露燙直的烏亮黑發。

  他考慮了一下,大步往前一邁,「沒人陪你來嗎?」

  夏侯淳的意思是她身後那一票把她當女神伺候的美男帥哥,又稱狗腿部隊。

  「有的要上課,有的事忙,有的被我派去敵方當間諜,我剛買了個新的鑽石耳環心情很好,所以就出來走一走喽!」說實在的,少個人跟前跟後提東西還真不方便。

  一走進殡儀館走道,陣陣寒風迎面而來,即使空調的冷氣並不強,但裡面的溫度硬是低了許多,寒毛微栗的沾上些許霧氣。

  人死後所聚集的場所難免陰氣重些,活人鮮少走動自然少了體溫,為了保持屍體不腐爛,越接近停屍間的位置,那股刺骨的冷意就越明顯,叫人不敢停留太久。

  其實,在這時候,夏侯淳該去的地方是轉角的員工休息室,但他卻像有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以守護的姿態走到張阿喜身側。

  人在面對自己的感情時,有時會比較遲頓,自欺欺人的蒙上雙眼說不動心,看不見已然悸動的心發出暗示的低吼。

  愛情要來的時候不會選擇時間,或是人,它會悄然的串起兩顆顫抖的紅心,在他們以為它不在的空隙,迅速的趁隙而入。

  「間諜?」挺新鮮的用詞。

  「春風葬儀社。」一提到敵人,她的牙咬得有點緊。

  莞爾一笑的夏侯淳揚起眉,「最近還有相親?」

  「春風」的老板恐怕被她判出局了,據他所知,她一向對看不到眼珠子的男人沒好感,尤其是擁有一雙狹長鳳眼的人,不管那人有多帥,在她的說法都叫做陰險狡詐的老鼠眼,專干見不得人的肮髒事。

  「拜你所賜,我做臉的時間多出很多,不過,張媽媽、柳小姐請你有空多去家裡坐坐,她說丈母娘怎麼可以不認識女婿,傳出去會笑掉人家大牙。」

  呿!八字都沒一撇呢!居然妄想多個半子。

  「那我幾時去家裡坐坐?」夏侯淳的用意是調侃,想看她被自己的爛方法反將一軍的糗狀。

  微抹黛綠的羽睫輕輕一掀,瞅了他一眼。「隨時歡迎,記得帶禮去,張先生愛泡鐵觀音,張太太收集石頭。」

  「你說真的假的?」他反嚇一跳,腳步停了一下。

  「你說呢!」她仰起頭,囂張的狂笑一番。

  真是的,都到了停屍間,她居然還笑得出來,不怕亵渎死者,「那張小姐喜歡什麼?」

  「我嘛!看你誠意喽!」張阿喜突然轉身面向他,笑得不懷好意。「學長,你沒女朋友吧?」

「目前沒有。」女人是世界上最會花錢的生物,由她身上可見一斑。

  三克拉的藍寶鑽戒,頂級貓眼石指環,做工精巧的罕見紫晶尾戒,光她那十根蔥白指頭就套上六枚戒指,不知道她是來作秀,還是叫人快點來搶。

  有誰到殡儀館會足踏香奈兒限量銀帶三寸高跟鞋,手提愛瑪士穗金皮包,還穿著削肩露背的及踝小禮服,簡直招搖得讓人想問一句:小姐,你來出席珠寶展示會嗎?

  「不介意多個女朋友吧?」那雙迷人的眼兒閃著光芒,璀璨如星。

  他當下警戒的斂笑。「不要算計我,把你心裡的鬼主意收起來。」

  「反正你沒女朋友,而我是追求者太多,不知該排哪一個……」十分苦惱。

  「別說出來。」他不想從火山跳進劍坑,一樣死路一條。

  素白柔荑往寬厚肩頭一搭,柔媚嬌軀往前一偎。「我不美、不媚嗎?」

  「我有權拒絕回答。」陷阱,一定是布滿致命危機的機關,她在等他自動往下跳。

  停屍間的溫度是偏低溫的十九度C,而他的額頭卻在冒汗,陷入可怕的天人之戰。

  「我美艷無雙,嬌媚動人,雙峰高挺又傲人,腰細如柳一掌便可盈握,你瞧這凝脂般的肌膚多細致,恍若溫潤暖玉,摸著玉質冰肌的感覺不知有多銷魂。」唉!怨只怨老天太厚愛她了,給了她魅惑世間的優越條件。

  「別引誘我。」他不是聖人。

  「啧!學長,你好像很熱,手臂燙得我纖纖玉指都快灼傷了。」臉部充血,他不會有高血壓吧?

  年紀輕輕就得了老人病,真是值得同情啊!

  「張阿喜,你想玩出火嗎?」要是她再不收斂,別怪他不客氣。

  張阿喜掩唇咯咯笑,食指順著臉頰往下滑,往他胸口輕點。「火,在你心中,不早就燃起了,你還裝什麼害羞。」

  就說他迷戀她嘛!還不承認的裝酷,這目光閃閃的眼不就洩露他的心意,如同那些愛戀她成狂的男子一般,一副想把她吃了的饑渴樣。

  男人哩!都是口是心非的動物,愛面子又硬ㄍ—ㄥ,喜歡看女人冒著心形的崇拜眼光,滿足他們英雄式的虛榮心。

  而她是這麼柔弱無依的小女人,最需要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呵護著,即使身邊已有精心挑選的養眼小狼犬,總覺得還缺少那麼一咪咪安全感。

  瞧!他的眼神多犀利呀!目光炯炯如雪夜中最熾熱的火把,隨時溫暖她受驚擔憂的脆弱心房,讓她好想自私的占有他。

  「你到底想干什麼?」怒火滿溢的舉起手,似在考慮要掐死她,還是將她拉入懷中狠狠一吻。

  「我嘛,」她眨了眨眼,好像他口氣太凶,讓人受了委屈。「你身手一流,又是龍門出身,肯定擁有非凡技藝,一定能陪著我春夏秋冬,保護我不受任何傷害,是個男人中的男人。」

  張阿喜用十分深情的眼神凝視他,情生意動的輕掀豐潤丹唇。

  「脫離龍門來當我的私人護衛,月薪可議。」

  ***  ***

  「你說什麼?!」

  一桶冰水當頭淋下,凍得他瞬間清醒,滿腔的熱火頓時化為一陣霧氣上升的白煙,讓他由頭冷到腳,寒顫驟生遍及全身。

  龍門的五行使者淪為私人護衛,落差未免太大,就算他肯接受,上面的那個可不一定會放人,何況她不見得請得起他。

  夏侯淳的雙眼由熾熱轉為冰冷,瞳孔微縮的迸射出無數淬寒的芒箭,毫不猶豫的全給了自大跋扈的無知女,似要刺得她身穿百孔,血水紛飛。

  如果她有心,肯定早被狗啃了,要不然就是被烏鴉叼走,冷血無情的程度可媲美商纣王,為一己之私而刨足,建烙台,置人於水深火熱的酷刑之中。

  「學長,你瞧得我好心驚,我只是需要一個保镖而已,有必要覺得為難嗎?」好利的眼神,看得她心口發慌。

  「有膽你再說一遍。」他在笑著,非常「溫柔」,將機會捧到她面前。

  很少害怕的張阿喜吞了吞口水,頭一回有踩錯坑洞的感覺。「我是弱女子嘛!所以……」

  「跆拳道七段,空手段五段,劍道七段,十五年以上的武術底子,曾經在暗巷中花了五分钟擊退意圖侵犯你的七名高階忍者。」

  「你……你調查我?」這些不值得一提的豐功偉業早該塵封了,干麼還提來叫人心酸。

  夏侯淳的眉挑高。「你難道忘了我是誰嗎?『龍門』本身就是世界最大的資訊庫。」

  只有懶得找,沒有找不到的訊息,舉凡世界角落發生的每一件事都清楚記載,尤其身懷特殊技藝的能人,更是他們極欲網羅的對象。

  「呃!呵呵……我不是白老鼠,絕不會加入老鼠會。」她的心為什麼跳得這麼快?似要失去控制。

  他以食指輕畫她的眉,眸心轉深。「阿喜學妹,玩火不是很好的行為。」

  「我……我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嬌女,哪會碰火。」她想發出喔呵呵的張狂笑聲,卻意外發現唇干舌燥,喉頭像被掐住般笑不出來。

  「我發覺你真的很美。」美得足以燎原,顛覆世界秩序。

一聽到對她容貌的贊揚,她又得意忘形的揚高唇畔。「天生麗質嘛!父母生得好,我又勤於保養,要不美艷動人、媚態綽約也很難。」

  「太美的事物會引發別人的爭奪欲,如當年的埃及艷後。」美得讓凱撒和安東尼爭得你死我活。

  「呵呵……埃及艷後哪及得上我,她是天生的禍水,而我是洛神賦裡的臨水佳人,天人難比。」鏡子呢?她的妝不知道有沒有脫落?

  「真有自信。」他低笑的擁著她的腰,將她拉近。「阿喜學妹,你洋溢的信心真叫人著迷呀!」

  「不會吧!夏侯學長,你和那些庸碌俗人一樣愛慕我不成?」她一如以往的說些挑逗話語,自戀成狂等著他羞愧的打退堂鼓。

  「沒錯,我是喜歡你,從由椰林大道向我走來的一刻,我就愛上你了。」

  張阿喜攏發的手倏地一僵,全身發冷的睜大驚恐雙目,瞠視她忽然覺得陌生的男人。

  「我的確愛你很久很久了,但我的身份不允許我愛你,在當時,我還是受訓中的龍門弟子,沒有時間分心照顧一只如花蝴蝶的女友。」所以他放棄她。

  「學、學長,這個玩笑不好笑,你要不要收回去庫存?你還有大好前途……」千萬別毀在她手中,造成她更多罪孽。

  「我仰慕你的風采、迷戀你的萬般風情,你時而妩媚、時而嬌艷的容顏,使我魂牽夢萦,春夢無邊的幻想你躺在我身下呻吟的嬌媚。」火,不是一個人能點得起來的。

  好熱!怎麼胸口熱得炙人?「學長,你靠得太近,我呼吸困難。」

  「我還想靠得更近,和你零距離的融成一體。」溫熱的唇輕輕靠近,似有若無的拂過微顫的玉頰。

  夏侯淳的眼底有著笑意,以及更深的欲望,他將她困在牆與兩臂之間,巧聲說出甜膩情語,逼得她退無可退。

  他早該這麼做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老是被她吃得死死的日子終告結束,他要用男人的方式索回她多年的壓搾。

  等著接招吧!阿喜學妹,該換你發愁了。

  「學長,我還很純潔,不太能適應你過度激烈的追求。」天呐!他們在停屍間耶,他會不會表現得太過份了?

  張阿喜的心口發悶,手心發抖,覺得她整個人的力氣快被抽離,虛軟得站不住腳。

  他太猛了吧!哪有人說得那麼露骨,見她是落單的弱女子就想欺負,簡直是披著人皮外衣的大野狼,哄騙她這天真的小紅帽。

奇怪,以前明明不帥的男人,怎麼越瞧越有味道,渾身散發懾人的氣勢,叫她芳心暗動的失了神,將他看成俊挺神武的天降神將。

  「放心,我會慢慢來,引導出你潛伏體內的熱情,一口一口的細細品嘗。」他俯下身,低啄微涼的唇。

  像是被電到的張阿喜猛然一顫,如玉石般的美目黑得湛亮,「你……這叫慢慢來?」

  她快昏了,氧氣變稀。

  「喔,你想更快一點呀?」他邪笑的勾起唇,以更狂野的姿態吻住她。

  多甜美的滋味呀!掠奪而來的勝利果實果然甘甜鮮嫩,多汁鮮甜得引人逦想,不願錯失每一口甜意的盡情吸吮,滿足渴水的荒田。

  一朵多嬌的花兒養在溫室裡,偶爾也該移到室外見見風雨,和陽光、老樹打聲招呼,享受露珠在身上凝結滾動的快意。

  夏侯淳著魔了。他承認被蠱惑,面對活色生香的艷姝,要不動心就不是男人!他早被牽動的心為她著迷,愛戀如潮的想將她占為已有。

  愛,其實來得很早,只是被他壓抑住了,盡管找了無數藉口說服自己不愛她,但還是敵不過想愛的心。

  於是他臣服了,高舉雙手投降,在愛面前逃避不了,他決定順其心意的獵捕這只愛飛的蝴蝶,讓她再也無法飛離他編織的情網。

  情字纏人。

  「等……等一下,有人摸我……」冰冰涼涼的,好像剛從冰箱拿出來的冷凍食品。

  「你說的那個人是我?」放眼一窒,只有他是「人」。

  「不是啦!腳……腳邊有……有一只手……」生平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她做的是良心事業,過往兄弟可別找她,要找就找殺孽深重的夏侯淳。

  素來膽大的張阿喜在心裡默念著,她怕的不是死人找上她,而是失溫的屍體多少帶點病菌,她可不想倒楣沾上屍斑,破壞完美無瑕的白玉肌理。

  「什麼,有手?」

  面色一沉的夏侯淳一把將她拉開,身形如風瞬間移動,上一秒還沉浸在迷醉的風暴中,下一秒钟立刻有如猛虎出柙,矯捷的躍向停屍台左側。

  破空拳迅的一捉,空氣中傳來呼一聲的短音,冰涼的觸覺查不到脈搏,銳利的鷹眸盯著臉色慘白的身軀,那緊閉的雙眼可見已死去多時。

  死人還會起色心?

  蓦地,類似足跟拖地的聲響引起他的注意,視線一偏鎖住牆邊鬼祟黑影,五指鷹爪弓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攫住矮小影子一提……

  「不要呀!不要打我,我只是洗屍工,什麼都沒聽見,什麼都沒看到,你不要傷害我,我還有老婆孩子要養……」

  「洗屍工?!」

  昏黃的燈光下,照出一張布滿風霜的老臉,五十開外的瘦小男子十分惶恐的縮著身子,眼露驚懼的不敢動,像是見到死神一般。

  「咦!你不是老陳嗎?」

  一聽到熟悉的柔媚嗓音,洗屍工陳達夫馬上老淚縱橫的松了口氣,雙腿一軟的爬到張阿喜面前。

  「大小姐,我是老陳呀!我真的沒做什麼壞事,你叫這位看起來很凶的先生不要捉我,我給你磕頭了。」一說完,他當真連磕三個響頭,叫人看了不忍。

「哎呀呀!你別折我壽了,快起來呗,都自己人還怕什麼勁?他面惡心很善,連只螞蟻都捨不得捏死,何況是個人。」他大概會一槍擊斃,省得多費氣力。

  面惡心善?這才是天大的謊言吧!不以為自己善良的夏侯淳挑起眉,雙臂環胸倚牆而靠。

  「真的嗎?」他還是很怕呀!剛才被捉住的後頸還隱隱發疼。

  「喔!呵呵……你不信我能信誰,我張阿喜這三個字難道保不了你。」她又揚起白鳥麗子式的恐怖笑聲,纖腕一彎的往他肩上拍去。

  說實在的,她一出手似乎還真有加持力量,原本畏縮如鼠的陳達夫終於肯笑了,腰一挺就站直身,臉色紅潤不若先前的灰白,聲音也較大聲。

  業界的人無人不識千裡葬儀社的張阿喜,除了她令人驚艷的容貌外,能在這一行出人頭地、屹立不搖,還能擁有同行不藏私的尊敬,如果沒兩把刷子可是行不通的。

  可見她還是有一定的影響力,人有實力不拘泥於外表和年齡,她能受到推崇絕非因祖上余蔭,「張阿喜」就是喪葬業的金字招牌。

  「大小姐怎麼會到這種地方來?以你的嬌貴不應涉足污濁場所。」這一室的屍臭、穢氣,連他這粗人都快受不了,大小姐怎能忍受。

  陳達夫算是千裡葬儀社聘雇的員工,不過有空也會接接其他葬儀社的委任,幫屍體清洗、穿衣,好讓他們干干淨淨的「回家」。

  張阿喜嬌笑的捧著桃腮,「來瞧瞧有沒有人搶我的生意,最近盜屍的人越來越猖獗了。」

  「啊!盜屍……」他像想到什麼的壓低聲音,左顧右盼一番。「大小姐,大雅路那家似乎有點問題,我曾看到他們的車在半夜搬運屍體。」

  「大雅路……」她想了一下,敵人葬儀社的店名赫然躍入腦中。

  「而且呀,好像很怕人發現似的,行跡詭異又匆匆忙忙,把死人當垃圾的胡亂一塞就開走了,一點也不尊重亡者。」他們這般虧待屍體,那些腦袋被撞凹一個洞的鬼魂肯定會找他們算帳。

「老陳,你兒子要上大學了吧!這顆小戒指你拿去繳學費,以後叫他找個好職業,你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張阿喜敢撈錢,也很敢花錢,她脫下價值五十幾萬的鑽戒隨手給人,絲毫不見心疼,反而呵呵的笑得開心,讓一室的死人心好寒。

  他們又死了一次,被她的奢糜作風給嚇死。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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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今天打雷了嗎?

  不。

  今天下紅雨了嗎?

  沒有。

  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嗎?

  不可能。

今天股市大幅震動榷槌榱榑,瑣瑪瑲瑰影響心情?

  不像。

  今天老虎逛大街,咬傷路人?

  嗟!什麼話題蜞蝕蜵蜣,僑僯僓僪老虎咬傷人關尋常百姓什麼事?那是飼主和保護動物協會該關心的事吧!與閒雜人等無關,少捉瞎了。

  那麼潳滽漟漺,嘗嘂嘒嗽是發生什麼事呢!讓一向不合……呃!不怎麼和諧的帥哥軍團聚集在一起,眼神不定的接頭交耳膌膏膋膃,聜聞聚聝似在討論國家大事。

  只見美型男莫明憂郁的搖頭,愁思萬縷的緊皺眉頭綢緆綣綩,遨遮鄱鄪似有十分困擾的事兒糾結著心,讓他愁眉不展得更顯陰郁,仿佛他是世界上最最最憂郁的少年維特。

  而一向開朗的王牧和張相立則失去平日的笑聲,嘴巴一閉一阖的有如吐砂的蛤蜊,叽叽喳喳的不知在說什麼,雙手比劃來、比劃去的聽不見聲音。

  連最好動的小龍,以及最沉穩的小武都同樣面露困色,五官皺成一個大大的問號,卻無法運用他們擅長的數學方程式加以解答。

  「蘭大少,你向來最狗腿,由你當先鋒掃除地雷。」狗腿短,跑起來滑稽。

  「為什麼是我?」不服氣的蘭庭之小小的發出不平聲,抗議他們草菅人命。

  周開勳笑著往他肩上一搭。「需要投票表決嗎?民主社會要用民主方式。」

他的話才一說完,這邊一只手微舉,那邊高舉一只手,舉手活動如時尚運動,如雨後春筍般一根根的冒出,獲得壓倒性的勝利。

  在十幾只大男孩的寬掌之中,還有只怯生生的小手往上舉,努力的占了空位,發表個人意見。

  「不會吧!小甜心,你居然狠得下心推我去送死。」心痛呀!他平時為人很不錯的,廣結善緣,怎麼每個人都想踩他一腳,包括他最信任的小白兔。

「我叫田欣,不是小甜心或小甜甜,你的口才比我們好,又比我們更會逢迎拍馬,遇水搭橋,派你去最適當了。」田欣說得最中肯,一點也不偏袒,可是聲量有些虛,不太有力。

  聽得快吐血的蘭庭之眼白一翻,很想裝死。「喂!口才好不代表我不怕死,你們還記得我左頰上這塊疤是怎麼來的吧!」

  大家的視線集中在他一元硬幣大小的舊疤,忍俊不已的低笑。

  那是一年前被花盆砸中的,只因他把馬腿拍在馬屁上,惹得嬌音莺語的學姊不悅,隨手拿起身側的物件往前一丟。

  怎麼說都是前任射擊社社長,又曾任女子壘球隊長兩年,投射能力奇准無比,號稱法律系第一風流才子的他因此破相,留下永難抹滅的印記。

  「反正都不會痛了,你還在意什麼?我們的希望全寄托在你身上,你忍心讓我們失望嗎?」小武將手臂舉到他鼻前,讓他瞧瞧什麼叫結實的臂肌。

  恐嚇、威脅呀!居然用暴力迫使屈服。「種田的,你要不要試試頭破一個洞的感覺,保證你會非常『痛』快。」

  「小蘭子,你是說你不去是吧!」引起眾怒的後果可是很嚴重。

  頭皮發麻的蘭庭之頓感殺氣很重,直沖著他而來。「各位、各位,冷靜一點,你看咱們的美女老大現在適合溝通嗎?」

  不是他找藉口敷衍好脫身,而是他說的全是事實,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現在的氣氛有多詭谲,比南亞大海嘯一口氣死那麼多人還要驚悚。

  唉!

  幽幽的歎息聲第十次響起,托腮歎氣的嬌艷女子正在發呆,眼神空洞的望向窗外飄過的浮雲,連指甲上的水鑽掉了也無一絲反應。

  發呆耶!

  多麼叫人難以置信的畫面,以撈錢、花錢為人生目標的鑽石女郎居然也有失神的一天,任憑身邊的電話響個不停也無動於衷。

  送上門的生意等於財源呐!她竟瞧都不瞧上一眼,兀自木人化,仿佛她已參透禅意人定成佛,不再理會人世間的庸庸碌碌。

  多可怕的反常現象呀!突起的安靜根本不像千裡葬儀社的風格,失去恐怖笑聲的辦公室死寂如枉死城,靜得叫人好不習慣。

  他們都已經被虐待成性了,一日沒聽見召喚的使喚聲,還真是渾身不舒服,好像唯一的樂趣被剝奪,失去人生意義。

  「你們聽,又在歎息了,這時候去打擾她,你們想,她聽得進去嗎?」太困難了吧。

  大家看了一眼,同時唉了一聲,發出濃濃的歎息聲。

  「你們幾個到底在干什麼,搞多角戀嗎?」古銅色的手臂往前一撈,撈出唯一不同性別的小女生。

  難得見到這幾個平常互看不對眼的家伙「和睦相處」,還能不大打出手的擠成一堆,簡直蔚為奇景。

  「季先生。」

  「表哥。」

  幾只小兔崽子像小鬼見到門神般微微一縮,不太自然的分散開來,各據一角的佯裝忙碌,接電話的接電話,打電腦的打電腦,還有人把椅子往上翻,瞧瞧椅腳有沒有歪了。

  反正一下子每個都變得很「害羞」,不敢直視季弘儒的眼,怕他看出他們偷懶不做事,只會嗑牙吹冷氣,浪費資源。

  「你們誰來告訴我,外面那些花籃、花圈是怎麼回事?」一字排開,相當壯觀。

  一群年輕小伙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作聲的保持緘默,像上了拉鏈一樣,一個個看向地上的灰塵,裝聾作啞。

  「小蘭子,你說。」他不信問不出所以然。

  為什麼又是他?!他的人緣有差到人人唾棄嗎?「季表哥、季哥哥、季先生,你可不可以不要問我?」

  他才活了二十二年,不想太短命。

  「你可以不說。」季弘儒和煦的笑道。

  「真的?」咦!不太踏實,似乎有暗箭。

  果不其然。

  「你想,腦袋瓜子和磚頭何者的材質較硬?」二選一,他有優先選擇權。

  蘭庭之的眼皮抽動了幾下,呵呵干笑。「我早就要說了,你不要催嘛!」

  「嗯哼!」他時間很多,稍等一會無妨。

  嗚!他的命好坎坷,飽受摧殘。「是大雅街春風葬儀社送來的。」

  「挑釁?」商場上的競爭不難理解,可是……

  送桃花?

  真有點匪夷所思。

  「不,追求。」他用手圍在嘴邊,小聲的說道。

  「追求?」季弘儒的左眉突地挑高,溫和笑臉一僵。

  花籃、花圈是給死人擺排場用,用在追求上似乎……呃!非常有創意。

  「而且還電話、情書不斷,接得我們都手軟了。」平均一小時一通電話、一封信。

「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可稀奇了,阿喜的「病」居然沒發作。

  他的眉微微擰起,似在深思。

  「三天前。」

  三天前?不就是他南下為某立委之父治喪時。「而她一直維持這狀態?」

  蘭庭之看了看仍在九霄雲外漫游的老板,大大的歎了一口氣。「更早,只是這幾天情況比較……特別。」

  「我知道,那……」他才想結束話題,一旁實在忍不住的田欣拉拉他的手低語。

  「表哥,桃花的花語是愛情俘虜。」她特地上網查。

  「喔!」原來花有花語,他只認識菊花,尤其是放在靈堂的大白菊。

  「剛清出一批是桔梗,象征著不變的愛,而早上的郁金香花語是愛的告白,還有……」

  山楂花是唯一的戀曲,前天傍晚送來的。

  「表哥,你不曉得這幾天的花量足夠我們布置好幾場喪禮了,光是鮮花費用就省下四、五十萬,你說我們算不算賺到?」只要把送花的人名取下就能再次使用了。

  「乖。」季弘儒笑著揉揉她的頭。「以後再有花送來就比照辦理。」

  別人錢多花不完,他們幫忙花用無可厚非,慷慨之人才有福,他們會心存感激。

  「唯一還沒出現,最具代表性的玫瑰也要用在喪禮上嗎?人家會不會說,我們有些不倫不類。」愛情呐!擺在靈堂似乎不洽當。

  「沒關系,多插些黃菊和香水百合當主角,玫瑰陪襯,不用太顯眼。」哀戚的場合,沒人會在意花背後的意境。

  「哦!那就要把花籃、花圈的花卸下,重新再插一遍了。」嗯,她得打電話給花店,請他們多准備一些菊料花卉,順便派個人來整理。

  「你去忙吧!電話又在響了。」看來他錯過很多精彩鏡頭。

  「嗯!好,我去忙了。」害羞的田欣點點頭,赧笑的跑開。

  季弘儒的視線一瞟,隨手捉了個人。

  「只有春風葬儀社?」在他看來沒那麼簡單。

  眼一翻的憂郁美少年莫明又要憂郁了。「季先生,你為何不問問咱們的撈錢教主,請不要妨礙我哀悼早逝的青春。」

  「說得也對,直接找本人,省得和你們兜圈子。」撬開蚌殼嘴可不容易。

  聽他要放他們一馬,所有人都松了口氣的綻放笑容,多了輕松氣氛。

  但是,似乎高興得太早了。

  「小勳、小武去幫外面的花澆水,不要讓花兒枯萎,小明、小龍、王牧去整理整理儀容,晚一點有場告別式要舉行,小蘭子把地下室的紙蓮花搬上來,不夠一千朵再摺。」

  「什麼?!」

  哀聲四起,假死人一堆,雙手一張的攤平在各自座位。

  唉,想到那天夏侯淳認真的宣言,張阿喜就忍不住要哀歎幾聲。

  原以為很好玩弄的小白兔,怎會突然變成囂張至極的猛獅呢?害她一時不察,硬生生被奪走初吻,真是失策。

  自殡儀館離開後,那男人竟還得寸進尺的強摟住她,在光天化日下綁她上車,接著一派從容的帶她到八裡賞美景偷閒,並硬喂她吃了幾口冰淇淋,讓她這從不懂得害羞二字怎寫的女王也紅了雙頰,只因他用的工具不是湯匙,而是他的嘴。

  憑她過人的身手,多得是機會將他摔進淡水河裡和蚵仔爭地盤,可她卻癡傻的任由人牽著手,一同漫步在左岸公園,和青少年一起表演情侶熱戀。

  直到回到家門口,他們還差點在車上擦槍走火。面對他的熱情,她竟失去了抵抗能力,未了還是夏侯淳滿頭大汗的臨時喊停,痛苦的要她快下車回去,免得他一時貪歡,壞了兩人才剛建立起的新關系。

  知曉那男人尊重自己的心意,她不是不感動的。

  只是這幾天來,這個差一點就把她吃了的男人電話也沒來一通,簡訊更是沒半封,讓她這個一向以自我為中心的女王第一次嘗到牽腸掛肚的心情,心裡空空的直傳出回音響著他的名。

  可她怎麼能這般儒弱?想她張阿喜可是有如天上明月般醒目的女王陛下耶!怎麼能因一個音訊全無的臭男人滅了自己威風?

  不行!她一定要振作,且認清源源不絕的金錢才是她畢生唯一的依靠,至於男人,則該像她養的那群忠犬般溫馴才是好貨,威猛的狂獅還是拿來嘗鮮就好。

  沒錯,就這麼決定!

  如夢初醒的張阿喜下定決心後,不意發現指甲上的水鑽已經脫落,立即扯開嗓門大叫,不過叫了半天,卻不見人回應,正覺得奇怪時,忽地瞥見她那群心愛的小狼狗們全都聚集在門外,好奇心一起,她也跟著起身,擺動著柳腰往大門移動。

  ***  ***

  「請問這裡是千裡葬儀社嗎?」

  一般喪家若有喪事上的需要,通常會以電話聯系確定時間、地點後,才由葬儀社派人過去處理,喪家不必親自跑一趟。

  可是宛如黃莺的清亮嗓音一揚起,一群死氣沉沉的大男孩頓時精神一振,兩眼發亮的沖向大門口,擺出最親切熱情的笑臉,彎身揚手,同聲齊喊——歡迎光臨。

  嗟!又不是便利商店,全都熱昏頭了,才會一見到美女就忘了老板的高跟鞋有幾寸,興匆匆的展露服務熱忱。

  若說張阿喜是令人無法逼視的艷麗花王牡丹,那麼眼前的女孩便是含苞待放的白薔薇,微微沾著露水,在朝陽升起的一刻吐蕊。

  「妹妹有事嗎?」溫雅儒秀的季弘儒上身微傾,以對待大人的方式輕問。

  他的眼神輕輕一瞟,號稱帥哥軍團的男孩們頓時一僵,機械化的挪挪身子,退到一旁當人柱。

  「我要找人。」

  「找人?」他先是看看門口的橫匾掉了沒,才好脾氣的說道:「我們這裡不是征信社。」

  「我知道,我要找一位叫張阿喜的阿姨……」咦!怎麼了,他們的表情為什麼很奇怪?

  「阿……阿姨……」季弘儒的舌頭像短了一截,發音含糊。

  「張阿姨不在嗎?」她應該沒說錯話吧?為何他們看她的眼神像見鬼?

  「我們這裡沒有張阿姨……」菩薩保佑她的聲音沒傳入那人耳中,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什麼?!沒有!你是不是在騙我?人家明明告訴我,這兒有位張阿喜阿姨……呃,你在噓什麼?」怕吵到誰嗎?

  蘭庭之在季弘儒身後做出噤言手勢,求她別說出那三個字。

  「我們的確沒有張阿姨,不過我們老板姓張,是位小姐。」小妹妹,請聽出其中的暗示。

  頓感失落的女孩喔了聲,不太開心。「你再想一想,也許張阿姨的職位不高,你一時想不起。」

  「不,那位『張小姐』是老板,我們沒有姓張的阿姨。」他一再強調是小姐,希望她明白其意。

  「怎麼可能沒有,那個人說張阿喜在千裡葬儀社,我隨便找個人問就能找到她的。」女孩很固執,堅持要找「張阿姨」。

  「我們是有一個張阿喜,但她不是阿姨。」她找到了,但也處境堪慮。

  「咦!」不是阿姨?

  「喔呵呵呵……因為我就是張阿喜。」敢叫她阿姨,她出生時一定沒有看好時辰。

  誰在笑……

  夏侯清雪一轉過身,頓時愕然的怔住,眼睛無意識的眨了兩下,有些目眩的看著艷麗絕倫的笑臉,視線不經意被豐滿勻稱的胸部勾住。

  好美的女人!這是第一個浮上她心頭的念頭,並為她絕艷的美所懾住。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美的女子,簡直叫人無法想像她的美麗從何而來,而且帶著絕對的自信……

  等等,她自稱張阿喜,那她……

  「你不是張阿姨?」她一定找錯地方了,也許有另一間千裡葬儀社。

  張阿喜抬起手腕撩發至身後,又用同一只手拍拍她稚嫩臉龐,讓所有看的人都屏住呼吸,「小妹妹,幼稚園畢業了沒?」

  點頭,點頭,快點頭,不要反對,順著她,一定要順著她!眾人忙使眼神,指揮「交通」,不希望她被扛出去或是飛出去。

  「喂!你這人很沒禮貌耶!笑得難聽又沒修養,我十九歲了,不是小妹妹。」什麼幼稚園嘛!很瞧不起人耶,虧她長得那麼美。

  艷麗容貌忽然龜裂,一片彩繪指甲被她折斷,「是喔!我看你是越看越可愛!來,姊姊摸摸。」

  笑著的張阿喜看來親切又平易近人,沒有一絲發怒跡象,對著那張粉嫩粉嫩的小臉揉來摸去,「愛不釋手」的拉扯年輕女孩的臉,確認彈性好不好。

  她的笑聲可是絕無僅有的天籁,由喉嚨先收音再呵出,脖子往後微仰至四十度角,再壓低音頻的輕輕流瀉,聲音由腹部發出,讓每個人都能分享她美妙的天使之音。

  尤其是要優雅的用修長纖指捂住嘴,不能露出編貝白牙,神情也要表現得很愉快,樂在其中,不可顯露半絲不悅的表情。

  她是男人心目中所仰慕的女神,是主宰他們喜怒哀樂的王,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不曉得打哪冒出來,居然敢挑戰美的權威?

  「好疼!你干麼捏我的臉,快放開,快放開啦!我的肉快被你捏掉了。」好痛好痛,痛死了!

  「阿喜……」

  張阿喜挑眉一眄,季弘儒的聲音散得極快。

  「小妹妹,姊姊在教你做人的道理,你一定要仔細聽、用心聽,人生的成長在劇痛之後,你要把這教訓學起來,記在腦子裡,時時拿出來復習。」

  瞧她的心腸多好,最受不得別人不學好,總是忍不住要拉他們一把,免得他們墜入無底的黑暗深淵。

  「不要捏了啦!你放手,放開我的臉,我要找張阿姨又不是找你,你唔要七分人(不要欺負人)。」為什麼甩不開她?她的手勁強得嚇人。

  夏侯清雪痛得哇哇大叫,不僅臉頰被掐紅,菱形小口在一陣拉扯後,發出的叫喊聲也變得有些失真,根本聽不出她究竟在嚷什麼。

  「要出殡,找我張阿喜,要治喪,找我張阿喜,要訂棺木、要安放牌位,盡管找我張阿喜,僅此一位,別無分號,你想土葬還是火葬,我們有兩種選擇,包君滿意。」

  「我……我又還沒死……」難道她就是小玉口中的喪葬業女強人張阿喜?

  阿喜,阿喜,聽起來明明是老一輩的名字,怎麼會是一個年紀長她沒幾歲的大姊姊?

  「我們有生前契約,你不妨參考參考,反正人早晚會有一死,早做准備才不會拖累親人,你要有興趣多找幾個人來買,我算你周年價打九折。」賺個小成本。

  「不要不要,我不要買,你的指甲好尖,戳得我頭皮都快破了,你……你不是好人。」她討厭她,一輩子都要討厭。

  「喔呵呵……你真是太不懂事了,姊姊這種善解人意又滿腹愛心的好人世間少見,你呀你,讓我太失望了。」道理,就是要痛過以後才會覺悟。

  「放開我,我要哥哥,淳哥哥快來救我,有妖魔……」嗚!淳哥哥……淳哥哥……有壞人欺負我……

  「淳哥哥?」張阿喜的手一放,改拍她的臉,「你不會姓夏侯吧?」她臉色不佳的問。

  「夏侯清雪。」她嗚咽的報上自己內名字。

  「夏侯淳是你哥哥?」他們看起來一點也不像。

  一聽見有人喊夏侯淳,夏侯清雪抽噎的抬起頭。「你真的認識淳哥哥?」

  淳哥哥,淳哥哥,叫得可親熱,還不知道是不是她哥哥呢!半路跑出來就只想認兄認弟,她也未免太可憐了,神智出了問題。

  不承認吃味的張阿喜以眼角輕睨,態度倨傲的抬起下巴,女王姿態始終高高在上,不肯降低格調侮辱自己的美。

  「我是認識,不過跟他不熟。」她可不當保母,替人千裡尋兄。

  不熟?

  除了一頭霧水的季弘儒外,其他人都偷偷的掩嘴嘻笑,深知讓美女老板鎮日發呆、魂不守捨的,不是采鮮花攻勢的春風葬儀社老板汪正人,而是她口中一點也不熟的男人。

  所謂人比人會氣死人,當他們看到夏侯先生本人以後,才徹底明白這句話的正確用意,人真的不能比較,徒增傷心。

  跟真正的大男人站在一起,他們就顯得少了一股氣勢和魄力,稚氣得讓人想抱頭痛哭,渾身散發的陽剛氣息是歷練和年齡的累積而成,絕非在校的小男生所能擁有。

  「那你知道他在什麼地方嗎?」夏侯清雪一聽,馬上興奮得雙眼發亮。

  「知道。」

  「快帶我去找他,我要找淳哥哥。」她太亢奮了,沒發覺艷麗女子眼中的意興闌珊。

  「我為什麼要?」啧!一向是她使喚人,幾時輪個小女生對她頤指氣使,太不會看人臉色了。

  「嗄?」怔住。

  「我是張阿喜呐!可不是你家的傭人,都說不熟了還要我幫你找人,人可以天真不要要笨,你讓我心痛我們的孩子是一代不如一代。」她拉出一撮發絲卷著玩。

  「可是……」

  她揚手阻止夏侯清雪開口。「門就在你身後,請自便,我們千裡葬儀社只歡迎有需要服務的對象,等你哪天亡故了,我們會竭盡心力辦好你的後事。」

  「你……」她好生氣,卻又說不出反駁的話,嘴一噘用力一瞪。「靈骨塔怎麼賣?」

  「你有興趣?」有遠見的孩子,日後必成大器。

  「對!」夏侯清雪跟她槓上了,發誓要從她口中探出哥哥的下落。

  「買幾個?」她合計合計要撈多少。

  「咦,有規定購買數量嗎?」她遲疑,有種即將被坑的感覺。

  「喔呵呵……多多益善,有備無患,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你等一下,我接個電話。」真麻煩,誰來擾她談生意。

  張阿喜秀腕一伸接起專用電話,柔媚嗓音放輕的喂了一聲,艷麗的容顏在聽見對方低沉笑聲時微斂,做出類似小女人的嬌嗔模樣,完全將方才所做的決定拋諸腦後。

  「……夏侯學長,你還健在呀……什麼,太見外,呵呵……怎麼會,我們不熟嘛!你要過來……不不不……最好不要,有個姓夏侯的想見你……不見?」在一旁跳腳的夏侯清雪想搶她電話,卻被她輕輕撥開。

  「呵……你福氣呀!學長,有個長得像比目魚的妹妹……我好命……呵……當然喽!我是麗質天生的女王命,生來就是要享福……對了,上次說的生意讓不讓我做?我們千裡就靠你發達……」

  張阿喜刻意霸著電話說上個把钟頭,自己不收線也不准對方掛斷,拉拉雜雜說些言不及義的話,故意讓急性子的夏侯清雪氣得牙根都快咬斷了,卻拿她沒轍。

  誰叫她瞎了眼叫她阿姨,女人的心眼小得連針都穿不過,何況是心胸狹窄的自戀狂,她只好認命。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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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她是誰?」

  「你妹妹。」

  「為什麼帶她來?」

  「因為她愛跟。」

  「你可以不讓她跟。」以一個有武學底子的人而言,想甩開她易如反掌。

愛說笑。「你也可以當她是隱形人,視若無睹呀!反正你的眼中只能有我的存在瞉睼瞁瞄,榹榕槍榧容不下其他女人。」

多麼霸氣的說法,狂妄又任性墓墈墆墂,徶慺慘慚卻一點也不叫人意外,這就是人們眼中的女王張阿喜誣誤誚誌,粹精粼粿只有她才說得出如此自信的言語,而且還能博得別人的敬意。

  口口聲聲說不熟的她卻挽著身邊男子的手誤誚誌說,虥虡蜨蜤小鳥依人的把他的胸膛當高級羊毛毯般蹭呀蹭,好不驕傲的睥視驕陽底下的子民。

  由外表來看,兩人相當登對,男的高大挺拔,女的美艷高挑,怎麼看都是一對天作之合的璧人,美得如同一幅圖畫。

  可是真相如何只有他們自己最清楚,旁人看不出一絲異樣,總以欽羨的目光投以注目禮。

  不過有一個人卻十分痛恨他們的親密如情侶,暗暗念著星座書上使人分手的咒語,食指在手心劃上六角星芒施咒,以魔法的力量分開兩人。

  反正只要不看到礙眼畫面,眼泛妒意的夏侯清雪會使盡一切努力奪回她的淳哥哥,在她多年殷切期盼下,總認為夏侯淳應該屬於她一人,不該有人旁分。

  而她這種錯誤的想法源自幼時的無安全感,雖然他的父親愛她,又有親如母女的秦翠華疼她,在物質生活上充實而滿足,但是再怎麼親近,終究不是親生母親,在每個孩子心裡,不管父母有多壞,做了多少壞事,他們最想要的還是血脈相連的爸媽,而不是別人的母親。

  在被生母丟棄的日子裡,夏侯清雪最常聽見的是夏侯淳的名字,藉由秦翠華的因素,她多了個幻想中的朋友,在她孤獨寂寞時陪著她。

  「她給你多少好處?」夏侯淳沉著睑,不高興她帶個拖油瓶「約會」。

  雖然她死不承認,老是唱高調,但他們確實在交往中,是對甜蜜情人。

  張阿喜毫不遮掩的說道:「十份生前契約,十個單位的靈骨塔。」

  有商有量是生財之道,有便宜就撈,就好處就占,吃虧的事她從來不做。

  「她買那麼多干什麼?一個人根本用不完。」不用大腦的笨蛋。

  「她家庭觀念重嘛!愛家中的每一份子,所以替你們每個人都買了一份。」一夫三妻,外加六名子女,剛剛好十個。

  「她天真,你也跟著童心未泯嗎?我和他們一家沒有關系。」夏侯淳仍無法忘懷昔日的傷害,堅持和夏侯家劃分界線。

  「是喔!沒關系還去送夏侯老夫人最後一程,你志氣真高。」要撇清就做得干脆,一個也別認。

  他瞟了她一眼。「小喜鵲,你的語氣真酸,我哪裡得罪你了?」

  「喔呵呵……我是有修養的優雅淑女,怎麼可能會酸言酸語,你這要斷不斷的優柔寡斷性格,看了還真叫人好笑。」她最討厭吃酸拈醋了。

  習慣以笑聲掩飾心情的張阿喜以手蓋住豐唇呵笑,眼神微露一絲不耐煩。她不曉得自己今天為什麼特別煩躁?老覺得有片烏雲在天空盤旋,讓人的心口也一片黑沉沉的。

  夏侯家在近幾年的評語並不佳,老的貪,小的愛玩,妻妾不和,他們的頹敗是必然現象,最多三年,肯定撐不下去,宣布破產是遲早的事。

  其實她也是觊觎夏侯家祖產的野心份子之一,搞喪葬業需要大片大片的土地,在人口爆炸的二十一世紀,活人和死人爭地的事件屢見不鮮,擁有土地者才是最大贏家,她家墓園的土葬區已屆飽滿,不向外開發恐怕生意會逐年銳減。

  在某方面她是希望他們父子能講和,自家人哪有什麼隔夜仇,氣過、怨過、恨過還不是不離一家親,暴風雨過後是晴空萬裡,雲淡風輕。

  可是站在生意人的角度,她又矛盾的期待兩父子漸行漸遠,最好彼此不要插手對方事物,形同陌路各走一方,她下起手來才不致瞻前顧後、綁手綁腳,考慮要不要予人一條後路。

  不過,最令她煩心的是後面那一道孤影,像她這麼有氣質的高雅美女理應不該和她計較,可是一路上被人用怨恨的眼神瞪著,她心窩裡也發酸呀!

  做好事還被人怨實在太冤了,早知道她就別理那丫頭,讓人知難而退是她拿手絕招,隨便虛晃兩下就達成目的。

  「酸呀!小喜鵲,你到底打翻幾桶醋?瞧你酸得眉頭都發皺。」夏侯淳笑著撫平她眉間皺摺,避談和自己有關的話題。

  張阿喜拍開他故作殷勤的虛偽。「少來了,你和你們那一大家子到底要玩什麼?好歹給我個心理准備。」

  她才好決定要不要打落水狗,或是另尋他處開辟新墓園區。她要先聲明不是因為某人的因素改變心意,而是不想與龍門人作對,毫無勝算的事她可不做。

  「這件事你不要管,免得濺了一身污。」他的眼神微陰,不太願意提及此事。

  「那你就離我遠一點,別再虛情假意的說什麼對我一見钟情,暗戀我已久的鬼話,除非你不姓夏侯。」她語帶埋怨的戳了他一下。

  被他纏上以後哪有不沾泥的可能,瞧那個背後靈緊跟不放,怨怼的目光是越來越重,害她想逛街買大衣的心情全沒了,還得背負「壞人」的臭名。

  唉!光是和他約會的時間,她就少做了好幾堂美白美指的保養,瞧瞧她吹彈可破的肌膚都有點缺乏水份子,指甲的顏色也令人不滿意,她的美不該有打折扣的空間,得永保容光煥人的姿態。

  「那我改姓張好了,叫張淳。」他打趣的說道,不讓一旁的瑣事影響心情。

「呵呵……的確很蠢,姓曾不是更好?」真蠢。「不過我媽一定很高興你肯入贅,她老嚷著我們家後繼無人。」

  夏侯淳以五指輕叩她額頭,警告她少說廢話,「你已經准備好要嫁我了嗎?」

  談到入贅就表示有結婚念頭,這女人太野了,不早點把她定下來,恐怕他一個轉身,她不知又勾搭幾個野男人讓他捧醋好飲。

  瞧她那幾個學弟就是最好的例證,他們表面上無害,私底下卻是算計高手,他打了好幾次電話都被他們婉轉的攔下,一是說她不在,稍後再打,一是說出外辦事,整日不回社裡。

  他甚至懷疑他們在她的手機裡動過手腳,凡是顯示來電者是他的電話一律有雜音干擾,無法接通。

  不過最讓他放不下心的是那個叫季弘儒的男人,以他龍門人的直覺,最看不出危險性的人反而是最具威脅性的敵人,他讓他看到自己。

  因為他們是同一類型人,深沉內斂的笑面虎,不輕易以真實一面見人。

  「想得美喔!夏侯先生,等你擺平那一家人再說,而且我也不是很愛你,沒必要忍受你們夏侯家老是上門要人的騷擾。」應付他們的時間她可以多拉幾筆生意。

  「小喜,你想我當街示范怎麼愛你嗎?」不是很愛他?夏侯淳的眼透著邪惡,托高她的下颚「含情脈脈」的瞪視著獵物。

  一見他意有所圖的眼神,張阿喜心口一縮的將手擋在他胸前,「先生,大馬路上不適合太沖動。」

  「我們不熟嗎?」他獰笑,呼吸近到幾乎要碰觸潤艷唇瓣。

  「很熟很熟,熟得你身上有幾道疤我都一清二楚。」尤其他背上那條娛蚣還是她的傑作,還死相的不肯用雷射消除。

  呵呵……他不是怕疼,而是在意她的標記,想留下屬於她的記憶,可見他有多愛她!呵呵……她真是罪過呵!

  讓人如此牽掛。

  「不承認我是你的男人?」這唇太誘人了,不能怪他自制力不足。

  「我……呵呵……這個嘛!今天天氣不錯,風和日麗,前面有車禍,後面有跟屁蟲,人生美好得像天堂。」想從她口中套話,門都沒有。

  「小喜——」他聲一沉,薄唇輕拂她揚起的嘴角。

  張阿喜得意的仰頭大笑。「我不接受威脅,如果不怕你那個可愛妹妹傷心,當街哭給你看,我隨時歡迎你來挑戰。」

  吻就吻,誰怕誰,又不是第一次,大姑娘上花轎還裝羞啊,她只是擔心吻得不夠唯美,有損她美美的形象,破壞她在男人心目中的女神地位。

先前的矯情做作是給他面子,她可是舉世無雙的嬌貴佳人呐!哪有可能因為小小的脅迫而退縮,她阿喜大師連鬼都不怕,還會怕個男人?

  「你……」先是為之氣結的夏侯淳忽然低笑,愛憐的撫撫她的臉,「她是你帶來的。」

  「那又如何?我是獨生女。」妹妹可不是她的。

  「若是她突然沖過來捅你一刀,別怪我沒提醒你。」誰多事誰就得接手,他概不負責。

  他對夏侯清雪一點印象也沒有,當年他與夏侯家決裂時,她不過是兩歲大的襁褓稚兒,他都自顧不暇了,哪生得出什麼兄妹情份。

  而多年相逢後更覺陌生,除了黏性超強外,她全身上下無一絲神似夏侯家的特性,說她是錯身而過的路人一點也不為過。

  在他心中早已認定龍門才是他的家,一同和他接受考驗,共渡危難的龍門弟子是他的手足親人,即使他們私底下常拳腳相向、口舌爭鋒,但關心不曾失過一分,任誰有難必以身相救,絕不遲疑。

  而祖母是家中唯一肯為他出頭的長輩,若非長期臥床也不至於任他受到期壓,故而他來見她一面慈容,僅是他所能盡的最後一點孝道。

  至於其他血緣上的親人,能不有所牽連他盡量避開,他們於他不過是名義上的關系,再無半絲親情。

  人在死過一次後,很多想法因此改變,小時候他會渴望父母的疼愛,但在見識過他們絕情與冷血後,早就哀莫大於心死,若是再有期望便是天底下最笨的傻子。

  「姓夏侯的,你是說你不保護我?」那她要他何用,還不如回去讓學弟們伺候得舒舒服服,捏臂、捶腳不馬虎。

  「我不是保镖。」如果她是這麼想的話,那她可要失望了。

  拿出隨身攜帶的金算盤飛快的撥了撥珠子,百忙中擠出時間來跟她約會已讓他損失數百萬的收入,要知道他這「精算師」可是以秒計費的,這女人竟妄想大材小用拿他來當保镖!

  張阿喜笑得妩媚的拉下他的頭一吻。「你就是要逼我承認你我關系匪淺嘛,這有什麼難的,小事一件。」

  「為什麼我肯定你接下來要說的話絕不中聽?」他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不笑,反而攏起眉。

  「喔!呵呵……怎麼會呢?我張阿喜的『情夫』可不是人人當得起,是你才有此榮幸。」

  「情夫?!」他早該知道以她的偏執性格,不可能簡單順服。

  「不然奸夫也成,我滿喜歡人家叫我淫婦。」淫蕩是要有本錢的,表示魅力無限,眼角兒一勾百媚生,沒有一個男人不掉魂。

  「張阿喜你……」什麼奸夫淫婦,她的思想邏輯不能偏向好的一面嗎?

  一道直沖而來的人影打斷夏侯淳未竟之語,他足尖一旋帶著張阿喜轉了個身,身手極快的攫住由身後伸向前的手,輕輕往下一壓——

  ***   ***

  「你……你快放開我,不然我告你當眾行凶,欺壓良民,是應該列管流放的一級流氓。」

  看著被一腳踩在背、雙手反剪在後的狼狽男子,本來想沖上前隔開礙眼畫面的夏侯清雪冷抽了口氣,像有面透明牆擋在前面似的猛然停下腳步。

  她的心裡打了個突,想像若沒有人比她早一步的沖上前,現在趴在地上像只狗的人肯定是她,而且還有可能摔得更慘,鼻青臉腫得難以見人。

  她不知道她的淳哥哥居然這麼厲害,連看都不看一眼就曉得有人偷襲,身體才微晃了一下就把人制伏,速度快得讓人看不清楚他是如何出手。

  真不愧是她最崇拜的淳哥哥,好有氣勢、好威猛,簡直跟電影裡的英雄主角一樣勇猛,都是非常不簡單的大人物。

  完了,完了,她越來越喜歡他了,如果他不是她同父異母的親哥哥該有多好,她一定非他不嫁,把他從那個笑聲可怕的妖女手中搶過來。

  「哎呀!你不是大海叔的兒子,一天到晚送花給我的凱子?」不好意思,一下子沒認出他,鼻血噴得太難看了,毫無美感。

  「你送花給我的女朋友?」夏侯淳那一腳踩得更重,似要幫他重整挺不直的脊椎。

  「我……」痛,骨頭都移位了。

  「這位正人先生人不錯喔!一天二十四小時都不忘關心我有沒有蓋被,熱線不斷的提醒我睡覺要穿衣服才不會著涼。」喔!呵呵……多清脆的推擠聲,骨骨相連呐。

  「你怎麼知道她有裸睡的習慣?」他面露凶光,足下力道又增了一分。

  「我哪……」知道?他只是用連環Call的方式引起她的注意。

  「親愛的淳淳,你不要欺負人嘛。他寫的情書可有趣了,什麼我是你的香奈兒五號香水,願貼近你每一寸肌膚,親吻你的熱情,還有什麼你是逐浪的沙,我是沙上的貝殼,會用遼闊的胸膛包住你,讓你的體溫能沁入我的身體……」

  多美麗的詞句呵!沒點文學氣質還真寫不出深度,充滿詩人的情感。

  「你很帶種,敢用淫穢字眼意淫我的女人。」夏侯淳的黑眸轉得幽深,黯芒冷冽。

  「那不是……」我寫的。

  「喲!輕點,輕點,你別踩斷他的腰骨讓他半身不遂,這樣會很對不起大海叔的。」好好的一個兒子弄成殘廢,為人父親的可會心疼。

  「那就弄斷他一只腳,或是廢了他拿筆的手,相信日後他會有所收斂,知道不論家花野花都不能亂采。」尤其他身邊這朵野荊,碰都不要想碰一下。

  一聽到要斷他手腳,力不如人的汪正人突然生出一股驚人蠻力,身一抽的滾向一邊,再連翻帶爬的脫離足下危機,腰桿難直的弓著身,大口喘氣。

  他真是死裡逃生,難免驚恐萬分,背上傳來的痛讓他有些呼吸困難,慢慢的吸了幾口氣才恢復。

  汪大海是草莽出身的黑道份子,仍活躍於中台灣,雖說早些年已向外宣布要收山了,但私底下卻把多年建立的人脈和地盤全讓給兒子去經營。

  因此,汪正人表面上是正正當當的生意人,交友廣闊,其實仍有濃厚的黑道色彩,手底下養了不少為他辦事的兄弟,行事作風十分陰狠毒辣。

  也就是說逞凶斗狠樣樣來,撈旁門、走偏路,不循正途,所謂富貴險中求,只要能達到他要的目的,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

  他唯一的錯誤是誤判了夏侯淳的身手,先前的交手他認為不過僥幸而已,未反省自身的能力不如人,反而汲汲於報復,想在佳人面前一拳擊倒對手,好博得美人芳心。

  「看到沒?女人要像張姊姊這樣,不用自己動手就有義勇沖鋒軍為她效力,你要學起來,以後一定用得上。」色字頭上一把刀,難怪男人多死在美色之下。

  「誰在說話……咦!你是……小玉?」夏侯家的臨時聘傭。

  「噓!不要講話,看戲、看戲。」要是被他們家的蠢哥哥發現了,那就沒戲看喽。

  「可是……你穿這樣不熱嗎?」有人會在大熱天穿黃色雨衣嗎?

  「不熱不熱,你看,有洞耶!」這是新改良的「風衣」,風會從洞外灌進來。

  望著雨衣上針孔大小的小細洞,夏侯清雪還真無言以對。她沒想到家裡的「女傭」為什麼會在這裡出現,只想著好熱好熱,附頭蓋的雨衣從頭包到腳,只露出一張臉,那真的是,非常熱。

  她還想說什麼,卻被前方的怒吼聲引去了視線,等她回過神時,身後已空無一人,不見那件黃色雨衣。

  「你憑什麼將我踩在腳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每個人都有追求心儀女子的權利。」該死,他怎麼可能察覺到他的意圖。

  「你是君子嗎?」夏侯淳挑起唇冷笑,斜眸一睨。

  「我當然是君子,比起你的宵小行為,我更適合阿喜妹妹。」他拉拉微斜的衣襟,做出謙和恭遜的君子模樣,對之前的卑劣舉動不做任何解釋。

  「宵小?」幾時他被貶得如此低格,他怎麼不知情。

  汪正人故作平靜的臉上,閃過一絲輕蔑。「奪人所愛就是小偷行為,我們相親在先,擁有優先交往權,你不該來破壞我們的感情。」

  不該?聽起來真令人興奮呀!他的拳頭很久沒吸人血了。

  沒有對手真是寂寞,除了五行裡那幾只小的能和他過過招,還真沒幾人敢當著他的面挑釁。

  「阿喜妹妹,你千萬不要相信他的花言巧語,他是個不學無術的騙子,根本沒有正當職業,每天晃來晃去不知在做什麼。」簡直跟蝗蟲一樣令人厭煩。

  張阿喜忍住想打哈欠的欲望,呵呵的以笑虛應一番。這家伙要是肯用花言巧語哄哄她,她倒也甘心承認兩人交往的事實,偏他一顆籽也蹦不出來。

  「……我的人看到他在夜店鬼混,左擁右抱的調戲女人,還將她們帶出場共度春宵,可見他對你不是真心,只想玩弄你。」他不信這樣的挑撥還分不開他們。

  汪正人極盡努力的抹黑,企圖讓他看中的女人回心轉意,改投入他的懷抱,不再和老是探聽他秘密的男人走得太近,壞了他的好事。

  他知道有人在調查他某些不太正當的勾當,所以更加小心謹慎的提防著,不時更換做惡地點以免被發覺,可奇的是幾次的交易時都覺得有雙眼在窺視,然而卻總是看不到人影,當是自己太多心。

  眼前這男人是最大的阻礙,不但和他想要的女人出雙入對,甚至還像賊一樣的四處窺伺,問些不該問的話,叫人欲除之而後快。

  「你有女人?」太不應該,居然連這種事也瞞她,欺騙她鑲鑽的玻璃心。

  「不就是你?」他沒那本事搞雙劈。

  「可我不會分身耶,怎麼讓你左擁右抱。」張阿喜笑得很媚,纖纖細指往他下巴溫柔撫摸。

  「那是他的人喝醉了,把一個看成兩個。」酒鬼的話不足采信。

  她的溫柔變得粗暴,輕輕一「掐」。「我沒有逛夜店的習慣。」

  「恭喜你,你很幸福。」不像他那般辛苦,夜深人靜該上床之際,還得去龍門名下的PUB、酒店巡視。

  「親愛的淳淳,我覺得你是在諷刺我太好命。」難道選對時辰出生也是一種原罪?

  「你認為我說的不是事實?」天底下想找出幾個比她更好命的人少之又少。

  「你……」不能生氣,不能生氣,她是美的化身,要保持優雅高貴的氣質,讓每個人都崇拜她。

  張阿喜舉起美麗手腕,在臉上輕點了幾下,十分雍容高雅的展露貴族式微笑,那瞬間綻放的明艷讓太陽都為之失色,迷眩了將車子開向水溝的駕駛。

  她就是有這種魅力,將男人迷得團團轉,而女人對她又護又恨,即使她什麼也沒做,只是揚唇一笑,便能讓人陷入瘋狂境界。

  「阿喜妹妹,請接受我的追求吧!我保證一生一世只愛你一人,絕對不變心,讓你永遠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太美了,美如星鑽,他非擁有她不可。

  汪正人做出將心捧向她的動作,眼露癡迷的愛慕光芒。

  「咦!你還在?」怎麼這麼不識相,都被判出局了還來糾纏。

  「你說什麼?」他沒聽仔細。

  「呵呵……我是說你要不要先止血,人體的出血量過多可是會導致死亡,你不會把後事交給我處理吧?」她還真怕接了會燙手。

  「什麼血……啊!有血?」他低頭一視,才赫然發現胸前布滿滴落的鮮血。

  「前面轉角第三條巷子右轉有間耳鼻喉科,妹妹我建議你趕快去掛急診,遲了就得白發人送黑發人,人間憾事。」啧!小心點,別把血灑到她剛買的新鞋子。

  「阿喜妹……」血怎麼一直流,他不會傷到大動脈了吧?「不行,我要告他傷害,殺人未遂,警察呢!快把他捉去關起來……」

  見血眼就花的汪正人仍一迳的逞強,手按著鼻子大喊著,不肯放過害他受傷的人。

  「誰叫警察,發生什麼事?」哪裡有殺人事件,凶手在哪裡?

  說也巧合,真有幾個穿制服的警察走過來,迅速拔槍准備逮捕犯人。

  「他,就是他,他是流氓,蓄意傷人,你瞧我這一身的血就是他打出來的……」最好判他無期徒刑,關到老死獄中。

  執勤中的警務人員順著他的食指方向轉視。

  「你怎麼可以任意打人,公權力不彰就是你們這些人……啊!夏侯先生,你幾時來我們這個小地方,是不是這個人騷擾你,你說一聲我們馬上把他拖到巷子,保證他以後絕不會在你面前出現……」

  情勢大逆轉,看得以為能除掉情敵的汪正人為之傻眼,當場一怔的忘了捂緊鼻子,任由鮮血從指縫間滑落,腥紅一地。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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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回去,別再跟著我。」夜是犯罪的溫床,會吞食無知的小孩。

  「不要稫種稯窨,蓂虥虡蜨我不回去,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去。」夏侯清雪非常固執的亦步亦趨蜷蜞蝕蜵,睾瞅瞃睯生怕跟丟了。

  「你敢不回去?」一張凶惡的臉布滿陰霾,近在咫尺怒視。

  「我就是不回去匰厬厭嘏,榗槎榴榞怎樣?」反正她打定主意跟著他,不讓他再從眼前消失。

  「不要以為我不會丟下你漲漞熇煽,墈墆墂墎你不值得我心軟。」只要十分钟,她將淪為這群虎視眈眈男人的點心。

  「好呀!你不用管我,放我自生自滅,反正你連思子成疾的母親都不肯去見上一面,我算什麼。」她豁出去了,什麼都不怕。

  好吧!是有點小怕,這裡的人看起來不怎麼友善,老用奇怪的眼神盯著她,好像她是一塊上等的牛肉,人人都想咬上一口。

  「你要是再提起那個女人,我發誓你會成為餐盤上的食物。」什麼思子成疾,全是笑話。

  「為什麼不能提?華姨真的很想你,她……」他的態度真差,居然瞪她。

  「夏侯清雪,你看到牆邊死老鼠了沒?」再啰嗦,那就是你的下場。

  她脖子一縮,微微反胃的捂住嘴。「好……惡!不說了,至少今天不說。」

  哼!再三個小時就明天了,她再繼續游說他。

  「小孩子不要太自作聰明,你還沒有太多智慧足以應付這個世界。」玩文字游戲,她的功力太淺了。

  「我不是小孩子,華姨說她在我這年紀已經當媽……啊!我沒說,我沒開口,我在嚼口香糖。」她趕緊低下頭,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

  「哼!」

  冷哼一聲的夏侯淳掉頭就走,迳自朝最擁擠的吧台靠近。

  夜是無情的,帶來貪婪和殺戮,在盡情熱舞的舞池裡,人心是沉淪的,往下墮落,沒有一個靈魂有得到救贖的機會。

  他們瘋狂,他們叫囂,他們用生命換來短暫快樂,他們迷失在煙霧迷蒙的假象下,掙脫不了也不想逃出去,以為這就是他們追求的天堂。

  夏侯淳點了一杯龍舌蘭酒放在唇邊輕啜,鷹眼銳利橫掃一室,一件單純的盜屍事件他足足花了一個月還查不出所以然,實在叫人氣餒。

  雖然春風葬儀社涉及在內,也有確切證據證明老板汪正人是其中一名成員,利用其行業的便利通知盜屍集團前來竊屍,再一起合作將毒品藏在屍體裡,運送全省各地加工販售。

  可是到目前為止,共犯有幾人還無法確定,毒品從何處轉入,由誰接頭,供貨商身份一概成謎,讓人明知線索在前頭卻捉不住。

  像是隱約有股力量在暗地裡操控,讓他像順著箭頭走的傻瓜,答案明明就快浮出水面,偏偏在他接近的一刻又斷線,回到原點重新開始。

  不過最令他頭痛的是那個黏人的丫頭,在他刻意甩開她之後,居然知道他前往哪間酒吧進行調查,傻愣愣的站在門口等他,還一副「我終於逮到你」的蠢樣。

  她的毅力值得敬佩,可惜用錯地方,龍蛇雜處的小酒吧最容易藏污納垢,一個不小心連明天的太陽都看不到。

  「呸!呸!呸!這酒好難喝,苦苦的,怎麼會有人貪杯的把它當水灌?」舌尖都麻了,好辣喔!

  夏侯淳偏過頭,低視努力擠到他身邊的小鬼頭。「這叫瓊漿玉液。」

  「是苦酒,很苦很苦的毒藥,遲早會毒死你。」不然怎會有酒精中毒,喝到掛的酒鬼。

  「大人和小孩子的分別就在這裡。」他揚手一招,「酒保,給她一杯可樂。」

  「可樂?」夏侯清雪的眉頭是皺的,覺得被看輕了。

  「給你一個忠告,視線不要離開你的飲料超過一秒钟,也不要隨意接受別人招待的任何東西,記住,是任何東西。」很想丟下她的夏侯淳還是忍不住叮囑兩句。

  「為什麼?」她不懂。

  他回睇。「四個字,人心難測。」

  說完,他走向舞池中央一個壓低帽沿的男孩,將他的手往後壓帶到陰暗角落,兩人不知說了什麼似的要起沖突,但是夏侯淳一拳揮下,當場倒地的男孩就沒再爬起來。

  之後,他從男孩衣服裡取出一包白色粉末,去了一趟洗手間便不見白色物品,雙手未沾半滴水的又回到吧台邊。

  「先生,你是條子?」酒保警戒的問道。

  「不是。」他搖搖頸上的金算盤,露出刻在其上的小小龍紋。

  「龍門?」他驚訝。

  「沒錯。」

  酒保端了杯加冰塊的威士忌往前一送。「免費的,請享用。」

  「謝謝。」他一飲而盡,表示允諾不在店裡滋事。

  酒保笑著去招呼其他客人,不再特別注意這位貴客。龍門辦事由不得他人插手的。

  可是兩人的短暫互動卻引起夏侯清雪的好奇心。之前她就聽過龍門這字眼,再一次落入耳中,很難忍住不發問。

  「什麼是龍門?」聽起來好像很威風,一聽到龍門二字,大家的臉上就會出現敬意。

  「龍家大門。」標准解答,卻沒人相信。

  龍門初創時,只是一群愛管閒事的龍家人,他們閒來無事愛打抱不平,行俠仗義,看到別人家的幫派做得不好就去挑一挑、弄一弄,把人家搞得烏煙瘴氣再揚手一揮,潇灑離去。

  久而久之,大家便知曉龍家專出怪人,而且行事作風單憑一時興起,是正是邪難分辨,因此江湖上便多出個龍門。

  不過後來武林出了不少大事都由龍門出面擺平,慢慢的漸成大幫,也開始招收弟子,許多受人尊敬的事跡才流傳開,直到今日的威嚇八方。

  「人家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要用對小孩子的口氣哄我。」什麼龍家大門,姓龍的人家都有門,不全叫龍門?

  夏侯淳看了她一眼,不發一言繼續喝酒。晚一點他還有事要辦,不想浪費精力在她身上。

  「淳哥哥,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為什麼都不肯開口說話?我知道我很煩人,可是我真的很想見你。」不單是為了華姨,還有她一些些超越兄妹情份的情愫。

  雖然她曉得那是不被允許的,可是偷偷暗戀他應該沒關系,只要不說出來就沒人知曉。

  「淳哥哥?」那一聲淳哥哥喊得他打了個哆嗦,透過她,夏侯淳仿佛看到另一道俏麗身影,用著甜得膩死人的柔絲嗓音輕喚。

  他們家小玉不會又突然冒出來吧!那個鬼丫頭簡直不是人,玩心甚重又愛看熱鬧,叫人防不勝防。

  「淳哥哥,淳哥哥,你不要不理人嘛!我不是故意要惹你心煩,我只是覺得一家人干麼要鬧得不愉快,有什麼不好的事通通把它拋到過去,人要往前看嘛!」把握現在才是正確的人生觀。

  「吵。」像是叽叽喳喳的麻雀。

  這時候他特別想念小喜鵲的笑聲,即使誇張得讓人受不了,卻是他寂寞夜裡最大的撫慰,她的笑聲裡含有令人振奮的力量。

  「人家哪有很吵,音樂聲比我更吵,我要講得很大聲才聽得見自己的聲音。」夏侯清雪一臉委屈的喝著可樂,可是憋不住話的她又開始洗腦了。「其實你回去一趟有什麼關系,華姨真的很想你嘛!她想得都哭了。」

「啰嗦。」年紀輕輕就得了老化症。

  「厚!你為什麼不聽聽別人怎麼說?再怎麼樣她也是你的母親呀,讓媽咪哭就是你的不對。」她一時脫口,喊出私底下對秦翠華的稱謂。

  「你叫……媽咪?!」他記得他沒有妹妹,他指的是一母同出的胞妹。

  夏侯清雪突然臉一紅的噘起嘴,「怎樣,不行嗎?我喜歡叫她媽咪,誰叫她的兒子不肯回去叫她一聲媽。」

  不孝、不孝,非常不孝,連親媽都不認。

  「多管閒事。」她根本不曉得發生什麼,沒資格置喙。

  「你好惡劣喔!人家是好意呐!你要是看到媽咪藏在枕頭下的畫冊,就會知道她有多愛你。」有媽愛的人還不知珍惜,真是可惡。

  夏侯淳不耐煩的想叫她滾遠點,一道清亮得叫人頭皮發麻的嗓音蓦地響起。

  「就是嘛!要對自己的媽媽好一點,像我那個無情無義,狠心丟下我就不管的媽,我還是一樣很愛她,雖然她是成精的老妖婆。」人活到那歲數還不見老態,非妖即魔。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驚恐。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你曉得我喜歡熱鬧嘛!」就是有點熱。

  「司徒呢?冰影以及艷色,還有南宮焰那個混小子在哪裡?」不是一再囑咐他們要看好她,不要讓她到處走。

  「談戀愛喽!」有什麼好大驚小怪。

  「龍、小、玉——」不要惹火我。

  粉色披風下露出一張笑得好開心的小臉。「淳哥哥,你怎麼認出是我,我包得像蝙蝠俠呐!」

  撫著太陽穴,夏侯淳壓下沖到喉間的吼叫。「你難道忘了有人要捉你嗎?」

  為什麼她就不能安份一點?老要別人替她擔心。

  龍涵玉俏皮的眨眨眼。「他們也很忙呀!忙著和我的替身玩捉迷藏。」

  「替身?!」她又在玩什麼把戲?

  黑眼微眯,夏侯淳幾乎可以想像得到,在這座小島的另一端,肯定有一群人被她的惡作劇搞得人仰馬翻,叫苦連天。

  而她只會拍手叫好,不會有任何愧疚感,反而遭戲弄的人事後會原諒她,依然把她當易碎的水晶捧在手上疼愛有加。

  她是魔女,可恨的小魔女,卻也是大家極力保護的寶貝,只因她是龍家女兒。

  「淳哥哥,她為什麼也叫你淳哥哥?而且你好像比較喜歡她。」吃味的夏侯清雪不滿的說,不懂家裡的「傭人」為何可以挽著淳哥哥的手撒嬌,而他毫無厭色。

  「閉嘴,這裡沒你的事。」夏侯淳對著她一吼,感到一個頭兩個大。

  「可是……」她才是他的妹妹,他應該把注意放在她身上。

「淳哥哥,你的大麻煩來了,我要找個好位置專心看戲。」對了,要帶一些瓜子、豆干當零嘴,不然就少了看戲的味道。

  「等一下,龍小玉,你給我留下來,不准走,龍小……該死,她居然敢給我溜掉。」她上輩子是泥鳅嗎?才一晃眼就不見蹤影。

  等等,她說什麼麻煩?

  他才想著會有什麼麻煩發生,正在跳舞的男男女女便如摩西過紅海一般散向兩旁,只見一群手持棍棒的凶狠男子面露猙獰的朝他走來。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他果然捅到蜂窩了,找個人開刀釣出大魚,他也不是毫無進展,至少有個人肯跳出來當他的踏板。

  原本躺在地上的男孩消失了,只剩下點點腥紅顏色。

  ***    ***

  打群架是什麼滋味?夏侯淳在生疏多年後,只有一字評價。

  累。

不是老了,上了年紀打不動,而是找人找累的,他在酒吧事件結束後,轉身想找個愛看熱鬧的小鬼,卻意外碰到偷跑到酒吧玩樂的男孩。

  原本他可以不管他們,繼續找那個讓他頭痛欲裂的愛玩少女,可是其中一個不知因何緣故腹部受傷,血流不止的多了個刀刃大小的洞。

  而他必須伸出援手的原因無他,只因這群男孩是千裡葬儀社的學生員工,也是女友張阿喜使用美色勾搭來的養眼學弟。

  「為什麼他會受傷?」真沒用,刀子沒眼,難道他也瞎了嗎?不會閃呀!

  「很抱歉,這個答案我也很想知道。」因為沒人肯回答。

  「你不是在酒吧泡妞,享受左擁右抱的樂趣嗎?」虧他還是龍門的五行使者之首,居然連發生在眼前的事情也阻止不了。

  夏侯淳的眼一沉,將說著話的女人擁入懷中。「我沒有左擁右抱,我只抱你一個。」

  「哼!睜眼說瞎話,除了在醫院躺著的那一個,其他幾個都異口同聲的說,看到你和兩個美眉走得很近。」都被捉到了還狡辯。

  「栽贓。」那幾個小子聯合起來陰他,他絕對會找個時間幫他們鍛煉跑得快的體力。

  「他們為什麼要栽你的贓?我這些學弟們可是乖得很,個個是優良寶寶。」誰像他那般滑頭,喝酒也不找她,自個快活。

  半夜被男友登門吵醒的張阿喜有些火大,裝不出平時嬌滴滴的撩人風情,發上夾著大大的鲨魚夾,腳踩小貓造型的拖鞋,脂粉未施的素白著臉,難怪她的招牌笑聲也不見了。

  不過,她自私歸自私,卻十分關心躺在床上的那一個,雖然她還是覺得他太笨了,看到刀來不會空手奪白刃,反而讓刀身沒入腰際,差點連小命都完了。

  優良寶寶?夏侯淳的嘴角抽搐得厲害。「你要是想不出理由,就枉費我對你的愛了。」

  明擺在眼前的事實還裝傻,他都要懷疑她的真心有幾分。

  「就因為他們仰慕我,愛戀我成狂。」她挑眉,不以為然。

  「真有自信……」他失笑的搖搖頭,對著她的唇一啄。

  「小龍他們很聽話又上進,我口干就馬上奉茶,稍一喊熱扇子就來,腰酸背痛不愁沒人來捶上兩下,你不要隨便誣賴他們。」這可是她親手調教出的子弟兵,日後要幫她撐大局的小種籽。

  「護短。」說她心眼小還挺大方,對這些男孩信任有加。

  「呵呵……護短才是你們龍門的專利吧!我可不敢剽竊。」誰不曉得龍門最護自己的人,關起門打孩子,也不許別人碰他們的人一根寒毛。

「有興趣加入嗎?」夫唱婦隨,一起為牛馬生活吃苦受罪。

  張阿喜瞟了瞟他,一把推開。「原來你說愛我全是虛情假意,居然慫恿我當人家奴才。」

  她是女王、女神耶!怎麼可以用這種態度羞辱她,輕視她的嬌貴。

  「什麼奴才?你想太多了。」通常他們會自稱是身份高人一等的奴隸。

  「少來了,別以為我不曉得你在做什麼,當年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逃出你們的觊觎……」

  「等等,你是說你曾是龍門相中的目標?」她?深感懷疑的夏侯淳瞄瞄她全身上下,有些難以置信。

  「那還用說,不想想我是誰,你都能當五行使者之首了,我能差到哪去了。」她驕傲的揚起下巴,一副他狗眼看人低的踐樣。

  「再等一下,你怎麼知道我是五行之首,這是屬於我們龍門的秘密。」只有少數人得知。

  張阿喜捂起嘴呵呵輕笑,似在嘲笑他的後知後覺。「不然我怎會認識龍阿姨,你們家小玉還一直嚷著要把五行改為六畜呢!」

  「什麼?六畜……」他們是畜牲?

  「不是不可能,以你們家小玉頑皮又愛玩的個性,說不定哪天真找個人湊成六畜興旺。」那時她可有笑話好瞧了。

  夏侯淳越聽越心驚,整個人的僵硬程度媲美石膏像。

  「呵!不對,我們明明在討論你左擁右抱的事情,怎麼會轉到你們五行的身上去?」差點被他蒙了,真是可惡。

  「為什麼門主會瞧上你,你有何特殊才能?」例如焰會控火,司徒能御水。

  「我嘛!呵……都說了是張天師的後代子孫,當然會看相喽!不過我看的不是別人的未來,而是死期。」所以開葬儀社最合適,能比別人早一步拉到生意。

  「預知死亡?」這……呃,真的很觸楣頭。

  「可以這麼說,不過……」張阿喜媚眼一挑,瞅著他直瞧。「夏侯先生,你要不要解釋今晚發生的事呢?」

  有些事可以等,有些事不能等,當她睡得正香甜卻被人吵醒,還得面對可愛學弟被刺的揪心事,這些損失該向誰討?

  尤其是她的美容覺最忌遭人打斷,睡眠不足是女人的天敵,嬌艷的她若頂著一對熊貓眼出現眾人眼前,會有多少人傷心失望啊。

  為了她的美麗、她的驕傲、她付出的感情,他若沒交代個清楚,她肯定不與他善罷甘休,非把他搞得形容枯槁才甘願。

  「你是指蘭庭之遇刺一事?」一無所知,他已經說過了。

  「小蘭子的事我會找他談,他在我的管轄范圍內。」也就是她會處理。

  「你要插手?」頓感訝異的夏侯淳凝神一瞥,想從她清麗的臉上看出端倪。

  一向以享樂為主的人怎麼可能突然反常,她的自私自利不會允許她對別人多做開懷,除非……一個奇怪念頭浮現腦海,但模糊得令他捉不住。

  她一定有什麼事沒告訴他,且瞞著他私下調查,才會動用唯她命是從的帥哥軍團,藉由他們的追查探知她想得到的消息。

  她,越來越像一道謎了,他挖得越多,她就越撲朔迷離,如同在走迷宮,沒走到最後是看不到出口的。

  看出他的疑心,眼神閃爍的張阿喜掩嘴大笑。「什麼插手呀,幫忙付醫藥費罷了,難不成你要我這嬌貴身子纡尊降貴的照顧他衣食起居,喔呵呵……呵呵……」

  「你笑太多了。」有鬼。

  「夏侯學長,現在是我在審問你,還是你在審判我?你不要挑了梨子說橘子酸,結果卻買了一籃蘋果。」

  「什麼梨子、蘋果,有什麼關系?」他聽得一頭霧水,她想吃水果?

  她沒好氣一瞪,「沒關系。」

  「……」默然。

  「你是真笨還是假蠢,沒關系的意思,就是要你別顧左右而言他,老實招來你一共腳踏幾條船?我這人向來寬宏大量,不會為難誠實的劈腿男。」頂多親施宮刑——去勢。

  怪了,他怎麼聽見有人在敲空鼓。「拿走牛皮就做不成鼓。」

  「嗄!」換他在打啞謎不成。

  「聽你吹呀!要是我真有其他女人,你能平靜的站在這裡就不是把自己擺第一的張阿喜,我記得你的側踢和轟雷劈相當……嗯,出色。」

  他有幸見識過,結果在醫院躺了十天,左邊肋骨斷了三根,右邊的臀骨移了三寸,在龍門群醫的治療下才恢復健康。

  若是尋常人可沒那麼幸運,重則下半身癱瘓,輕則得住院一年以上,加上三年的復健。

  笑得不自然的張阿喜揚揚手。「過去的事就別提了,我相信你沒有搞軌……」

  「出軌。」他糾正。

  「好嘛!龍門專情第一名,一輩子就那麼一個摯愛,愛人沒死前絕不會移情別戀。」規矩她是清楚,但不見得每個人都做得到,感情的事無法控制。

  「小、喜、鵲——」開口閉口一個死字,她不能暫時忘記她干的是哪一行嗎?

  「哎喲,哪個女人不吃點小醋、耍耍性子的,你就讓我無理取鬧一次有什麼關系?你愛我嘛!讓我偶爾也像個小女人不行嗎?」

  「那你愛我嗎?」笑意浮上眼底,他輕聲問道。

  「不愛你干麼吃醋!你就非逼我說出這句話,實在太壞了。」張阿喜的耳根微微泛紅,惱羞成怒。

  她就是愛面子,說不出口嘛!老愛逼她把愛掛在嘴邊,那多羞人呀!高貴的淑女是不說愛的。

  真是的,害她臉都紅了,這要傳出去多羞窘,人家會以為她張阿喜跟普通女人沒兩樣,居然也會敗在愛情手中,由雲層天宮走入凡間,成為俗人。

  難得看她一臉羞意,夏侯淳快意的仰天一笑。「我喜歡你吃醋的樣子,非常可愛。」

  「我不可愛,是艷如海妖。」她要可愛何用,又不是長不大的小女生。

  只要是女人,都喜歡聽見的贊美是美麗而非常可愛,張阿喜亦不例外,追求極致的美是她最大的堅持。

  「很可愛,我最愛個性別扭又倔強的可愛阿喜,你讓我癡迷成狂。」他無法想像不愛她的情景,她注定是他一生中最可怕的天敵。

  這家伙真討厭,讓她豆腐般的臉龐都發燙了。

  「還有,你那群惹人厭的學弟看到的不是事實,她們是夏侯清雪和龍涵玉。」還是要解釋清楚,免得她整桶醋往他腦門一砸。

  「咦!是她們?」兩個超級愛惹禍的小女生,號稱麻煩暴風機,走到哪裡,哪裡就狂風四起。

  「不過,我似乎看到一道十分面熟的背影。」因為不確定,他不想多提。

  「誰?」

  「季弘儒。」她的同門師兄。

  一提到這人,張阿喜的表情驟變,呵呵笑的勾下他的脖子,異常熱情的對著他溫厚胸膛蹭呀蹭,口吐誘人的催情香氣。

  「親愛的淳,你想不想試試歐洲進口名床的柔軟度,它會讓你猶如回到水床一股的子宮,舒服得不想起來。」

  夏侯淳的黑眸轉為氤氲,深幽如海的最深處。「這是邀請嗎?」

  「你說呢?」艷如春蝶的羽睫眨呀眨,帶來勾人魂魄的魅惑風情。

  性感的維多利亞睡衣衣帶滑下細肩,粉膚透著淡紅色嬌嫩,半透明的惹火內衣更是攝人心魂,完美無瑕的玉胴發出珍珠般的光澤。

  他俯下身,不需要言語,將多余的布料扯掉,情欲深濃的吻著她美麗頸線,一室的火熱如燎原的焚風,燃燒著失去控制的野獸。

  夜,正長。

  但,也是短暫的。

  對纏绻熱愛的情人而言,它永遠不夠用,希望黎明別來。
不要活得太累,不要忙得太疲憊。
想吃了不要嫌貴,想穿了不要嫌浪費。
心煩了找知己約會,瞌睡了倒頭就睡。
心態平和永遠最美,天天快樂才是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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