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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總裁很愛我》(我的完美情人之四)作者:金萱

《總裁很愛我》(我的完美情人之四)作者:金萱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攸攸 您是第2266個瀏覽者
【內容簡介】

被打小不疼不理的家人軟硬兼施的逼嫁人,慘嗎?

錯!婚禮當天新郎居然把伴娘拐跑才夠囧,

然後一個大帥哥跳出來,跟她的親友團嗆聲說他是她男友?!

她傻眼到完全反應不過來,只能任他傻傻的將自己帶走,

危機暫時解除,但問題是,先生你哪位呀?姓啥名誰家住哪?

讓她冷靜的想一想──對了,他說過他是新郎的好同學,

所以才會知道發生什麼事、才會救她出來,像個背後靈跟著她,

她謝謝他,不過他可以回家了,因為她現在只想一醉解千愁,

這大帥哥真是個好人,願意陪她喝酒,那就……呼搭啦∼

喝著喝著,兩人怎麼就滾上床,他竟用他的肉體好好安慰她?

這麼跳Tone的事情,隔早起來當然要全部忘光光,

她決定去度個小假,回來後,換個工作,人生重新開始,

那老天爺現在開什麼玩笑啊,她的新公司的總裁竟是他,

還挾持她皮包當「人質」,威脅她得去他家讓他好好照顧她……


  
  楔子



  將電話掛斷,安名莉想哭卻哭不出來,只覺得可笑,以及無力。

  離家將近九年的時間,她的「家人」始終對她不聞不問,沒想到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她,竟然是要她回去做代嫁新娘,挽救爸爸那間岌岌可危的公司,和從來不曾把她當家人關心過的人。

  爸爸說:「我得了胃癌,說不定來日無多,妳連我最後一個心願都不願意幫我達成嗎?」

  阿姨說:「當年我可以堅決不讓妳進來這個家,養了妳這麼多年,花了我多少錢,是該妳回報的時候了。」

  姊姊說:「若不是爸媽不肯我嫁給一個有孩子的鰥夫的話,這麼優秀的男人怎麼會輪到妳頭上,妳可要好好的感謝我。」

  哥哥說:「妳就犧牲一下嘛,等我以後繼承公司賺大錢之後,不會虧待妳的。」

  不會虧待她?就她記憶所及,他們一直都在虧待她,而她也早已習慣被虧待了,如果哪天他們突然不再虧待她,說不定她還會不習慣呢。

  所以,她其實根本就用不著理那一家人,因為不管爸爸的公司倒不倒閉,對她這個從來不曾被他們關照過的人而言,根本就不痛不癢。

  不必理會他們,不必覺得良心不安,不必因為爸爸生病了就心軟,而葬送自己一生的幸福。不必,真的不必管他們,因為她早就已經離開那個家,和他們毫無關係了。

  可是真的可以這樣嗎?她做得到嗎?爸爸從沒這樣低聲下氣的求她,如果不是到了走投無路,他不會求她,而且他還生病了,得了胃癌……

  他的病情嚴重嗎?需要開刀嗎?開刀治療得好嗎?還是現在只是在拖時間而已,所以他才會說這是他最後一個心願?

  她該怎麼辦?她真的有辦法可以將這個要求置之不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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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由於老爸的身體大不如前的關係,負責海外事業部的費巳垠終於被召回國來,正式接掌公司總裁的職務。其實人事命令早在一個多月前就已經公佈,無奈海外事業部一直沒找到適合的執行長接任,所以他才晚了一個多月回台。

  然而,正所謂回來得早,不如回來得巧。

  才剛從美國回來補眠睡了一天而已,他就聽到同學褚力馭要再婚的消息,雖然他沒有接到喜帖,但好友再婚哪有不前來道賀的道理?所以一確定喜宴場地之後,他立刻不請自來的跑到飯店去參加婚禮。

  婚禮會場內冠蓋雲集,乍看之下還挺隆重的,可從他進入會場之後,便聽見不少人在竊竊私語說這是一場企業聯姻。

  怎麼會呢?以他對同學的瞭解,經過上一次不堪回首的婚姻生活後,他應該不會再隨隨便便的跳進墳墓裡才對呀,怎麼可能會搞個企業聯姻來虐待自己?

  可是他同學竟然連新娘子的名字都不知道,這會不會太扯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當和事佬將新郎和怒氣沖沖的伴娘帶到新郎那邊的休息室後,費巳垠應當事人要求退出房門,卻忍不住好奇的站在虛掩的門外,聽著房裡你來我往的對話。

  「你連自己要娶的人是姊姊還是妹妹都搞不清楚?你不覺得自己太過份了嗎?」伴娘高亢的聲音十分怒不可遏。

  「安勝雄不是只有一個女兒?」褚力馭說。

  「誰說的?」

  「我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他一向對人這麼說。」

  伴娘哼嗤了一聲,「沒錯,寶貝女兒只有一個,而另一個卻被他棄如敝屣,只在派得上用場的時候才會想到還有個庶出的女兒有利用價值。」

  「庶出的?」

  「我警告你,名莉雖然是安勝雄的私生女,但卻比婚生女安以蕙好上一百倍,能夠娶到她是你三輩子修來的福份,所以你——喂,等一下,你要去哪裡?」

  「取消婚禮。」

  「婚禮不能取消。」

  「為什麼不能?安勝雄欺騙了我,連新娘都被掉包了,為什麼我不能取消婚禮?」

  「因為名莉是為了她爸爸才犧牲自己嫁給你的,如果你取消婚禮的話,那她的犧牲和她爸的公司要怎麼辦?」

  「那都不關我的事。」

  原來這真的是一場企業聯姻,但是為什麼呢?費巳垠眉頭輕蹙的思索著,搞不懂同學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

  「雖然名莉的爸爸從來就沒有關心過她,即使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也當她是個隱形人一樣。後來她在十八歲一個人搬出來獨立之後,那一家人更是從來就沒有打過一通電話關心她。可是即使如此,名莉還是在聽說她爸生病、公司狀況不好之後,毅然決然答應這個唯一能救她爸爸公司的婚事,因為她說這是她唯一能為她爸爸做的事。」

  「妳跟我說這些做什麼?」褚力馭不耐煩的說。

  「我這樣說,難道還不能讓你瞭解名莉是多麼好的一個女人嗎?」

  「知道了又如何?」

  「能夠娶到她的男人是三生有幸。」

  「是嗎?替我恭喜那個幸運的男人。」

  費巳垠在聽見他的回答時,忍不住微笑了起來。

  他這個同學欠扁的說話方式還真是一點都沒變,不認識他的人總是會被他冷嘲熱諷的直言給激怒,至於他們這些老朋友嘛,早習慣把它當成笑話看了。

  替我恭喜那個幸運的男人。還挺幽默的不是嗎?哈哈。

  「好,你可以取消婚禮,但是你得答應我不能取消原本要資助安氏企業的計劃。」

  房內靜默了好一會,伴娘的聲音又響起——

  「你到底在看什麼,為什麼不說話?」

  「我很好奇妳憑什麼要我答應妳這樣的要求?」

  「我的確沒有什麼好憑恃的,但是如果你肯答應我的話,不管你要我幫你做什麼,我都會答應。」

  「包括換妳來當我的新娘?」

  費巳垠輕佻了下眉頭,覺得同學說笑的功力實在愈來愈好了。

  「這個玩笑很好笑。」那個伴娘說。看來她也覺得好笑。

  「妳要當它是個玩笑也行。半個小時後,新娘若是妳,婚禮就照常舉行,資助安氏企業的計劃也不會改變;如果不是,我會當眾宣佈取消婚禮。妳好好的考慮吧。」

  費巳垠眨了眨眼,愕然的呆站在原地,直到房門突然被褚力馭拉開,兩人四目相對,他才眨了眨眼的退後一步,讓同學走出房間,反手關上房門。

  「你是認真的嗎?」他蹙眉問道。

  「你指的是什麼事?」褚力馭問他。

  「換個新娘結婚的事。」

  「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沒通知我一聲?」剛剛人多,他也沒法好好跟老同學說上幾句話。

  「你連要結婚這等大事都沒通知我,我從美國飛回來這種小事又怎敢通知你?」費巳垠瞄了他一眼,意有所指的哼聲道。

  「上一次已經收過你的賀禮了,我不想再炸你一次,免得你會說我佔你便宜。」褚力馭挑唇道。

  「還有心情開玩笑,不錯。」他嘲諷的說,眉頭卻忍不住因擔憂而再度輕蹙起來。「你到底在想什麼?」他問道,「我以為有了上回不堪回首的婚姻生活之後,你會變得聰明點,至少也會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的反應,結果呢?這回又是誰逼你結婚,讓你不得不再次往婚姻的墳墓裡跳了?」

  「沒人逼我。」褚力馭停頓了一下才說。

  「所以你是哪條神經接錯線了?」他不客氣的問。

  「孩子應該要有個母親。」他看著好友說。

  「什麼?」費巳垠忍不住露出一臉愕然的表情,「你是為了那個女人留下來的雜——」見同學的眼神突然變冷,讓他急忙改口,「——私生女,才決定再婚的?」

  說真的,他實在很討厭同學的亡妻,雖然他和那女人前後見不到五次面,但是一想到她曾經企圖背著自己的丈夫勾引他,他就想吐。他實在搞不懂伯父、伯母當年的眼光怎麼會差到這個地步,竟會選那種女人當兒媳婦,差點就葬送自己兒子一生的幸福。還好,那女人死得早,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她既然姓褚,就是我的女兒。」褚力馭堅定的對他說。

  「你想做善事,我不會阻止你。但是犯不著賠上自己下半生的幸福吧?」費巳垠點頭眉頭緊蹙的勸他。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你知道才怪!」

  看著他,褚力馭的臉上突然掠過一抹猶豫的神情,隨即又抿緊唇瓣,像是在阻止自己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似的。

  「你想說什麼,同學?」費巳垠狐疑地問。

  「你曾經對幾乎不認識的女人產生過性慾嗎?」他沉默了一會兒,才猶豫的開口問。

  費巳垠輕佻眉頭,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將目光移到同學身後那扇緊閉的房門說:「裡頭那位伴娘?」

  他輕點了下頭。

  「所以你才會突然決定臨時換新娘?」即使如此,還是很扯好嗎

  「我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什麼第一次?」

  「對不認識、不熟悉的女人有性衝動的感覺。」

  費巳垠張口結舌的看著他,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他這個同學是有那麼一點清心寡慾的跡象,但是也不至於壓抑到這個地步吧?拜託,他過去三十年是不是都住在和尚廟裡呀,竟然看到女人就有反應?

  不過會發生這種異常,說不定……

  費巳垠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下,然後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祝你幸福。」

  婚禮會場內一片紊亂,原本新娘子的家人不斷破口大罵,本來還想攻擊代嫁新娘的,卻讓新郎渾身的危險氣息與冷峻神情威嚇住,完全不敢輕舉妄動,直到新郎將代嫁新娘帶離開會場之後,那批發了狂的瘋子才怒氣沖沖的轉移陣地,朝新娘休息室殺過去。

  安名莉一個人以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安靜地坐在裡頭發呆,等著說口渴、到外頭去找飲料喝的伴娘回來。

  聽到門外傳來一陣由遠而近的吵雜聲,她不解的回過神來。

  發生什麼事了嗎?

  她心裡才這麼想著,原本緊閉的休息室房門就「砰」地一聲,被人用力推開,狠狠地撞在門邊的牆上。爸爸、阿姨、姊姊、哥哥,還有一些阿姨娘家的親戚們,一大群人突然像失控的火車頭般的衝進來。

  她不明所以的站起身,才準備要開口問發生了什麼事,一記猝不及防的巴掌便狠狠地將她的臉打歪向一邊。

  火燒的疼痛立刻從她臉頰蔓延至她全身。

  「看妳做的好事!」安勝雄怒不可遏的朝她咆哮道。

  安名莉震驚莫名,腦袋一片空白,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做的好事?她到底做了什麼好事?

  她沒有機會開口問,因為緊接著怒不可遏的指責與謾罵鋪天蓋地的朝她襲來。

  「我問妳,妳是不是早就計劃好這一切?妳這個沒良心、恩將仇報的小賤人!」

  「安名莉,妳怎麼可以這樣做?妳也姓安,爸爸的公司倒了對妳有什麼好處?妳太過份了!」

  「說什麼妳也想幫忙,還說妳也會擔心爸爸的身體,真是屁話!我看妳根本就想害死爸爸,害死我們一家!妳的心怎麼會這麼狠毒?」

  「當初根本就不該收養妳,賤人生的孩子就是賤人!」

  安名莉面無血色的接受這一連串無由來的謾罵,本以為麻木的心瞬間又痛了起來。

  「我到底做了什麼?」她勉強自己開口問道,蒼白的臉上像戴了個面具般的面無表情。

  「姓褚的剛才已經在一堆人的見證下娶了妳的伴娘,妳最要好的朋友,那個不要臉的女人!」安以蕙對她大聲叫道。

  安名莉整個人呆愣住,就算突然被雷劈到,也不會比現在更震驚與難以置信了。

  「不可能的。」她直覺否認。

  「事實擺在眼前,現場有一百個證人。」

  「不可能的。」她搖頭又說了一次,目光從安以蕙臉上看向其它人,希望有人可以出來說句公道話。

  沒有一個人有動作。

  「你說該怎麼辦?我跟了你一輩子,連你搞外遇背叛我,我都還對你不離不棄,結果你給了我什麼?一間快倒的公司和負債纍纍的未來你叫我們母子以後要靠什麼過活呀?你這個沒用的男人!」阿姨伸手搥打爸爸,哭天喊地的叫道。

  安勝雄臉色極度難看的用力的將老婆推開,一個跨步來到安名莉面前,怒不可遏的攫住她的手,幾乎要將她的手腕捏碎。

  「妳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他勃然大怒的對著她咆哮,一張臉因憤怒而漲成暗紅色。「妳是不是早就計劃好要這樣做?妳那個最好的朋友,根本全都是幌子。妳告訴我現在公司要怎麼辦?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金主,結果妳竟然……竟然……」

  安名莉的腦袋一片紊亂,既震驚又茫然。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南慧真的嫁給了褚力馭了嗎?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她不可能會這麼做,也沒有理由這麼做呀,她不相信,她不相信。

  「妳說,我養妳到底有什麼用處?妳竟敢背叛我,我當初根本就不該收養妳,應該讓妳直接餓死在外面——」

  「夠了!」一道嚴厲的聲響破空響起,一個男人突然橫身擋在安名莉面前,同時解救了她快要被捏碎的手腕。

  她茫然的看著面前這個正背對著她的男人。

  「你是誰?」安勝雄怒目瞪視著突然冒出來陌生傢伙。

  費巳垠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好整以暇的將他從頭看到腳之後,才緩緩開口——

  「聽說你是個病人,怎麼在我看來怎麼一點也不像?有病人罵起人來這麼中氣十足,打起人來這麼有力氣的嗎?這一定是奇跡。」他嘖嘖稱奇的說,一頓後又道:「還是你根本就沒有生病,謊稱生病只是為了要騙孝順的女兒替你賣身而已?」

  大概謊言被戳破,安勝雄臉色遽變,想也不想便揮拳想打他,卻被他一把扣住手腕,動彈不得。

  「謊言被拆穿了,就惱羞成怒的想打人嗎?」

  「你是什麼人,憑什麼管我們的家務事?」扯不開被箝制的手,安勝雄怒聲吼道。

  「我嗎?我是名莉的男朋友。」

  突如其來的回答讓現場所有人都怔愣住了,尤其是安名莉。男朋友?

  「他是妳男朋友?」安勝雄怒瞪向她。

  一連串意外事件讓安名莉整個人陷在一種反應遲頓的境況裡,她還來不及回答,費巳垠已先開口了。

  「沒錯。」他退到她身邊,用手臂環住她的肩膀,將她納入保護的羽翼下。眼角瞄到她放在桌上的手提包,他拿起塞進她手裡。「我們走吧。」他對她說,想直接帶她離開,卻被擋住去路。

  安勝雄稍微冷靜一下,便發現眼前這個男人渾身透露著一股貴氣,一種只有出身富裕之家,長期接受最好的教育才會擁有的氣質。

  為了能替愛女以蕙找到一個好老公,他對知名企業未婚的第二代、第三代都略知一二,卻對眼前這年輕人一點印象都沒有。

  他會是漏網之魚嗎?

  但是話說回來,安名莉那小賤人有什麼管道或條件可以認識名門之後?怎麼想都不可能。

  「小子,你想帶我女兒去哪兒?」他怒聲質問。弄丟了褚力馭這個金主,他還可以再找一個,重點是貨物可不能弄丟。

  「我以為你的女兒是你身後那一個。」

  「這個也是!」

  「是嗎?我聽說你對外宣稱自己只有一個女兒,怎麼現在又突然冒出另外一個?」

  「這是我家的事,關你什麼事!」

  「以後我可能會娶名莉。」

  「你憑什麼想娶我女兒?你有錢嗎?你以為我安勝雄的女兒隨便什麼人都可以娶的嗎?」

  「意思是要娶你女兒還要錢就是了?」

  「沒錯。」

  「好,要多少錢?」

  沒想到他會問得這麼直截了當,安勝雄呆了一下,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這傢伙真有萬貫家財測試他一下好了。

  「聘金我要兩千萬。」他開口說。

  「好。」

  他毫不猶豫的回答讓安勝雄瞬間瞠大雙眼,分不出驚愕還是驚喜的說不出話來。

  「你叫什麼名字?父母親叫什麼名字?來,我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女兒安以蕙,是不是長得很漂亮?」安夫人張美春雙眼晶亮的立刻接話道,把自己的女兒拉到身邊來推銷,畢竟不是每天都能遇見這麼一個年輕、帥氣又有錢的好對象,機會要把握。

  「爸,兩千萬太少了,公司需要五千萬才周轉得過來。」父母出場完換兒子上場。

  真是蛇鼠一窩呀,費巳垠嘲諷的想,同時決定是該時候結束這出難看的戲碼了。

  「雖然我不知道自己要花多少年的時間才能賺到兩千萬,也許十年,也許二十年,但是我會盡快湊齊金額的。」他開口道,當場澆了那一家四口一頭冷水。

  「十年、二十年?」安勝雄難以置信的大聲說。

  「你不是現在就有兩千萬?」張美春也錯愕的叫道。

  費巳垠必須很努力的壓抑,才能不讓自己笑出來。

  不過一轉頭看見身旁面無血色、完全沒有反應,但背脊卻僵直得像是輕輕一碰就會粉碎的女人時,他的笑意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怒氣。

  「這麼需要錢,要不要乾脆用搶的比較快?」他皮笑肉不笑的開口建議,然後接著說:「世風日下,原來天底下真有這麼自私自利又絕情的父母,竟然會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賣女兒,我今天也算是大開眼界了。」

  說完,他低頭對安名莉溫柔的說:「我們走吧。」

  這回,他沒讓任何人將他們攔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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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駕駛座旁的女人安靜得讓費巳垠有些擔心,他不確定自己是怎麼了,會跟著那群安家人走去新娘休息室,一開始只是純屬好奇,沒想到卻在不知不覺間插手介入。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好管閒事的人,看到有人打架、情侶吵架,甚至是男人打女人、大人打小孩,他都是有多遠閃多遠,徹底將「少管閒事」這四個字奉為圭臬。結果剛才的他是怎麼了?怎會突然管起閒事來?

  名莉。他聽過一次就記住這個名字了。這沒什麼稀奇的,因為他的記憶力一向很好,所以他也記得站在房門口,聽伴娘說有關於她的每句話。

  私生女,父親從沒關心過她,把她當隱形人,十八歲就一個人搬出去獨立,即使如此,她還是因為孝順父親而答應這門婚事。

  這樣一個女人聽起來應該是有點瘦弱,個性卻堅強倔強才對,這原是他的想像,結果看到本尊時,還真讓他嚇了一大跳,因為她和他想像中的完全不同。

  她的個子出乎意料外的高,頭髮也出乎意料外的短,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個常蹺家的叛逆少女一樣,一點瘦弱或堅強的感覺都沒有,倔強的個性倒是稍微看得出來。

  擁有這樣外表和成長過程的她,照常理來想,遇到無理的事應該會據理力爭才對,可是她卻像個迷路的大小孩般,茫然無助的站在那裡任那一群據說是「家人」的人責斥辱罵。

  她的模樣讓他看了於心不忍,不自覺的便介入其中。

  其實,把她從那群豺狼虎豹口中救出來,他就可以功德圓滿的離去了才對,偏偏他就是莫名的放心不下她,擔心他一走,她又會傻愣愣的回到虎穴去,因為她的愚孝就像是會讓她做出那種事的人。

  真是個笨蛋,既然十八歲就一個人獨立了,怎麼會看不出那個紅光滿臉,不管是說話或罵人都中氣十足的混蛋臉上沒半點病容,根本一點就不像個癌症病患呢?真是受不了。

  愈想,愈覺得對她放心不下。

  「南慧她真的結婚了嗎?」安名莉突然打破沉靜,輕聲的開口問道,嚇了他一跳。

  「南慧?」他輕愣了一下,「妳是指妳的伴娘?」

  她安靜的沒有應聲,算是默認。

  「對,她代替妳嫁給了我同學褚力馭。」他點頭道。

  「為什麼?」她問。

  費巳垠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因為東窗事發,我同學知道安家欺騙了他,妳並不是他原本要娶的對象,所以決定取消婚禮,包括原本答應要資助你們家公司的承諾。妳的朋友知道這件事對妳很重要,所以決定接受我同學提出的條件,改由她來當他的新娘,以換取資助安氏企業的承諾不收回。」

  安名莉整個人呆住,這突如其來的真相震得她原本就面無血色的臉變得更加慘白,眼淚在一瞬間從眼眶裡滴落下來。

  「怎麼會有這種事?」她喃喃自語的搖頭,拒絕相信。「南慧不會這樣做的,不可能,不會的,她為什麼要這樣做,不會的,不會。」

  一頓,她驀然緊緊地捉住他的手臂,朝他要求道:「拜託你把車子掉頭,載我回去,拜託你。」

  「回去哪裡?」他問她。

  「飯店。我要去阻止她,她不能這樣做,不可以為我這樣做,不可以!」她用力抹去臉上的淚水,迅速地對他說。

  「婚禮已經舉行過了,木已成舟,妳要怎麼阻止?」費巳垠面無表情的告訴她這個不能改變的事實。

  安名莉渾身僵直,呆若木雞的看著他,才擦乾的臉上瞬間又被淚水沾濕了雙頰。

  「是我害的,一切都是我害的……」她喃喃地哭泣道。

  「妳不要想這麼多,我相信褚力馭會好好對待妳朋友的。至少剛才在會場的時候,我親眼看到他將妳朋友保護得很好,沒讓任何人傷害到她一根寒毛。」他安撫的對她說。

  「傷害?」她淚眼模糊的抬頭看他。

  「妳的親友團有些失控。」

  安名莉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心痛與自責。

  她對不起南慧,她以後該怎麼面對南慧?這一陣子南慧不只一次企圖說服她不要結這個婚、懷疑爸爸生病的事,要她最好去醫院確定一下,而她卻執迷不悔,反過來對她說了一堆自私的希望。

  結了這個婚後,也許爸爸和阿姨會對她好一點;也許她從此可以成為安家真正的一份子;也許等公司的燃眉之急解決了之後,爸爸的病情會變好;也許看在她未來老公有錢的份上,姊姊和哥哥不會再無視於她的存在,願意對她友好……

  她在說這些話時,大多是開玩笑的語氣,只有她自己知道,這是她的希望也是奢望。

  南慧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將近十年的交情,讓她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希冀,所以她才會不惜犧牲自己來幫她。

  是她的錯,一切都是她害的,如果她不要看不清楚事實,如果她不要這麼堅持己見,如果她不要拉南慧來當她的伴娘,如果她沒有覬覦那遙不可及的一點親情的話,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怎麼辦,現在她該怎麼辦?

  她再也沒有臉去見南慧了,再也沒有了。

  費巳垠帶她到一間精品店買衣服,在店員側目下換下一身新娘禮服,也借了人家的洗手間,卸下一臉的新娘妝。

  從精品店離開後,安名莉心情很糟,糟到她無法遏制自己想借酒澆愁的衝動。

  天還是亮的,沒有酒吧或夜店可以讓她喝酒,她見到路邊的便利商店,於是要他停車,她逕自衝進去拿了一堆啤酒,結帳後站在店裡就猛灌了起來。

  費巳垠將車停好,跟了進來,看見她靠坐在冰櫃前的地板上,邊喝酒邊哭。很醜,卻很真。

  他沒有阻止她,也沒有將她從地板上拉起來,只是靜靜地在一旁陪著她,因為她真的很讓人放心不下。

  喝了三瓶啤酒後,她有些茫的站起身,他急忙伸手去扶她,免得她跌倒。

  「我要廁所。」她說。

  他趕緊將她扶到洗手間去,一邊暗自慶幸這間便利商店剛好附有廁所,否則的話叫他臨時去哪兒找廁所給她用呀?

  「你出去。」

  還會趕人就證明她沒醉得太離譜。費巳垠退出女廁,卻不放心的站在入口,以防萬一有什麼事他可以及時處理。

  「嘔∼嘔∼」

  廁所裡驀然傳來一陣嘔吐的聲音,他不禁皺起了眉頭。原來她找廁所是為了要吐。才三罐啤酒而已就吐成這樣,不會喝就不要喝嘛,幹麼自找罪受?

  「嘔∼嘔∼」

  嘔吐聲持續了一陣子,費巳垠不由得擔心起來。她不要緊吧?

    廁所裡突然沉靜了一會兒,沒再聽見嘔吐的聲音,又過了一會兒,他聽見沖水聲與開門聲,接著便是水龍頭開水嘩啦啦的聲響。

    再一會兒,女廁入口的門被推開,安名莉一臉蒼白的走了出來。

    「你還好吧?」他關心的上前扶住她。

    「我肚子餓了。」她對他說,東西都吐光了,她的胃空得好難受。

    費已垠本想說說她喝酒又嘔吐的行為的,但看她一臉虛弱無力又蒼白的可憐相,旋即又作罷。

    「想吃什麼?」他問。

    「菠蘿苦瓜雞湯、姜絲炒大腸、宮保雞丁、炸醬麵、豚骨拉麵、蛋包飯、牛排大餐...」

    「你是醉了,還是故意刁難我?」她拉里拉雜的念一堆食物名稱,他忍不住皺起眉頭,哭笑不得的打斷她。

    她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半晌才反應遲頓的低聲答道:「我沒有醉,如果能醉就好了。」她的情緒瞬間又整個低落下來。

    「吃飯、吃麵、吃牛排?給我一個答案就好。」不讓她有時間去沉痛,他趕緊問道。

    「都可以。」她低落的說。

    「沒有都可以這個答案。」

    「那就吃麵吧。」

    「中式乾麵、湯麵還是日式拉麵?」

    「隨便。」

    「沒有隨便這個選項。」

    「那就湯麵吧。」

    「牛肉湯麵還是其它湯麵?」

    「都行。」

    「都行?我沒聽過這種湯麵,哪裡有賣?」

    他一本正經的詢問語氣,讓安名莉不由自主的抬起頭來看他,想笑,卻笑不出來,只能勉強的扯了下唇角。

    「很好笑。」

    「但我沒看見你在笑。」他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她,目光深邃得讓她第一次認真的將眼前主個男人看進眼裡。

    他長得好帥,簡直可以說是秀色可餐,深邃的眼,挺直的鼻,性感的薄唇和剛毅有力的下巴,他的五官立體,略帶著貴族的氣質,卻又不會覺得難以親近,讓人印象深刻。

    他的年紀約莫三十出頭,衣著簡單不過仍看得出它昂貴的價值,緊繃的衣服下結實挺拔的體格,也很令人難以忽視。

    這樣一個大帥哥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對了,他好像說過褚力馭是他的同學。所以他才會出現在婚禮會場,才會知道會場裡發生了什麼事,才會把她從水深火熱裡救出來,然後毫無怨言的陪在她身邊任她使喚....

    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對了,她並沒有使喚他,不對,應該是她與他素昧平生,他為什麼要為她出頭,還一路陪伴她到現在?從離開飯店到現在,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了吧?她看了眼便利商店外的天色,正逐漸灰暗下來。

    「你...」她欲言又止的看著他,想問為什麼,又不知從何問起。

    「怎麼了?」費已垠眉頭輕佻。

    「你說你是褚力馭的同學?」她猶豫的開口問。

    他點頭,很高興她的注意力終於轉到他身上了。「加州柏克萊大學碩士班同學。」

    「柏克萊碩士班?」她有點被嚇到。

    「不是什麼名校。」他挑唇微笑,故意說著反話。

    她忍不住瞪他一眼,讓他的嘴角又向上揚了幾度,他拉著她往他停車的方向走去。

    「我可以自己走。」安名莉有些彆扭,被一個陌生男人半摟半抱的扶著走,讓她很不習慣。

    「你確定?」他一臉懷疑的問,他就是看她似乎站不穩,才會扶她的。

    「我確定。」她肯定的說,但他一鬆手,她整個人就歪歪斜斜的倒向一邊,差點沒摔倒。

    「這樣你還確定嗎?」他再度扶住她,似笑非笑的問道。

    「我的腦袋很清楚,但身體為什麼不聽話?」她迷惑的說。

    「因為你醉了。」一頓,「酒量這麼爛還敢喝酒。」還是忍不住想說她一說。

    「我聽人家說一醉解千愁,如果我真的醉了,為什麼還這麼難受?我沒有醉。」她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低聲道。

    費已垠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她跳脫自責與難過。算了,既然跳不開,那乾脆跳下去好了。

    「你和她也是同學嗎?她叫南慧對不對?」他問。

    「我們是室友也是朋友。」她搖頭說。

    「你們住在一起。」

    「以前住在一起,現在沒有。我第一次搬到外面住的時候,就是和她分租套房。她和我同年齡,卻已經一個人在外面住了三年,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主個世界上比自己不幸的人,其實大有人在。」

    「不幸?」這兩個字令人有些難以理解。

    「南慧是個孤兒。」

    費已垠輕佻了下眉頭,感到些許意外,雖然他和那位南慧小姐只有短暫的接觸了一下,但是她所透露出來的自信、強勢和咄咄逼人的態度,實在是一點都不像個有孤兒身世的人。

    「不像對不對?」也許是他臉上的表情透露了他的想法,安明莉理解的問。

    他點頭,看見前方正巧有間牛肉麵店,便帶著她走過去,解決她肚子餓的問題。

    「我也覺得不像,南慧的個性既開朗又樂觀,雖然從小生長在育幼院,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又為什麼要遺棄她,但她卻一點也不怨恨,反倒感謝老天能讓她碰到養育她長大的院長媽媽,讓她能在充滿愛的環境中長大,還擁有許多兄弟姊妹,成長過程一點也不無聊。」

    他讓她說,為她叫好面,她不知不覺的愈說愈多。「南慧十歲前就要幫忙照顧院裡的弟弟妹妹了,十歲以後她開始幫忙做家事,國小畢業便開始想辦法賺錢,她做過很多事,撿破爛、做資源回收、幫同學寫功課、幫鄰居打掃房子,然後有一點錢後就開始放高利貸。」說到這兒,她忍不住笑了一下。

    費已垠和她相處了半天下來,還是第一次看見她不帶哀傷的笑容。

    很甜,很可愛,又是一個和她身高、性格矛盾的地方,之前他可從沒想到可愛這兩個字可以用在她身上,但是,此際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唇邊的那抹笑,真的很可愛。

    「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安名莉一邊吃麵,一邊說著南慧的一切。「南慧從十五歲開始就靠自己一個人獨立生活到現在。生活費和學費都靠自己賺,二十歲以後生活稍微充裕一點可以存點錢後,就三不五時的寄錢回育幼院,幫忙分擔院裡的開銷,我一直覺得她好偉大。」

    「將她養育長大的人一定更偉大,才能養育出這樣的她。」他附和著她的話。

    「你說得沒錯,院長媽媽真的很偉大。」她點頭道,又吃了幾口面才繼續說:「我曾跟南慧去過幾次那間育幼院,那裡的生活環境是那麼的匱乏,不管是吃的、住的、用的都一樣,但是卻充滿了笑容與快樂,就像南慧一樣,去過育幼院之後,我才知道南慧的樂觀開朗、知足常樂是怎麼來的。」

    費已垠點點頭。「環境往往能造就一個人的個性。」

    「我真的很慶幸能夠遇到南慧,她不僅是我最好的朋友,也可以說是這世界上唯一真正關心我的人,結果我卻為了一群從來不曾關心過我的人害了她,嗚....」

    她說著說著,竟然就哭了起來,害他嚇了一跳。

    「嘿,這又不是你的錯,你也不是故意的,而且誰說你害了她?說不定你是幫了她。」他柔聲安撫道。

    「幫了她?」安名莉抬頭看他,眼睛和鼻子都已紅成一團。

    「我同學喜歡你朋友。」

    「你騙人。」她才沒那麼好騙。

    「我沒有騙你,是真的。」「我不相信,我替他們倆介紹的時候,他只冷淡的瞄了南慧一眼之後,就完全無視她的存在了。」她吸著鼻子搖頭說:「也許他是害羞。」

    她忍不住拿桌上的筷子丟他:「不要跟我開玩笑。」

    「對不起,不過我說褚力馭喜歡你朋友的事是真的,相信我。」他避開她的筷子攻擊,認真的對她說。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而且相信你又如何?姓褚的喜歡南慧有什麼用,南慧又不喜歡他,是我的錯,都是我害的,嗚...南慧....嗚....都是我害了你的,嗚....都是我....都是我....」

    安名莉愈哭愈傷心也愈失控,逐漸引來店裡其它客人們的交頭接耳與指指點點。

    費已垠眼看沒辦法,只好招來老闆結帳,然後拉著她從座位上站起來。

    「我送你回家。」

    「我不要回家,我要去喝酒。」她抽抽噎噎的說,任他帶自己出了麵店。「你連喝啤酒都會醉,還要喝什麼酒?」他蹙眉道。

    「一醉解千愁你有沒有聽過?我想喝醉。」她雙眼含淚,一臉愁苦的說。

    「我送你回家。」他壓抑著罵人的衝動,堅定的看著她。

    「不要。」她驀然脫離他的掌握,搖著頭拒絕。

    「不要?」

    「你不用再管我了,今天謝謝你,我會自己回家。」安名莉擦去臉上的淚水,一頓,她突然發現自己到現在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不過知道也沒什麼用不是嗎?因為以後他們可能也沒什麼機會再見。

    「再見,褚力馭的同學。」她對他揮手道,逕自轉身就走。

    「你要去哪裡?」走不到三步,她不被他攫住了手臂,「要回家的話,我送你回去。」

    「我沒有要回家,我要去酒吧喝酒。」

    「我送你回家。」他定定的看著她。

    「不要鬧了,我都已經說了我沒有要回家,我要去酒吧喝酒,你到底要我說幾遍?」她掙開他的手,可下一秒又緊緊地被他捉住。「喂!」她有些生氣的朝他叫道。

    「我叫費已垠。」他突然對她說。

    她惱怒的瞪著他,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想幹麼。

    「要喝我陪你喝。」他說。

    既然他要陪,安名莉就讓他陪,反正拒絕也沒用,因為腳長在他身上,他要去哪兒她根本就管不著,重要的是,有免費司機可以載她到目的地,她何樂而不為?

    再次坐上他的車,讓他載著自己不知要前往何處,她突然驚醒的發現一件事,那就是她這舉動似乎有些冒險又有些愚蠢,因為嚴格來說,她根本就不認識他,卻毫不懷疑的跟他走。

    他看起來不像壞人。

    但俗話說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誰也不能保證他心裡在想什麼,可是即使他心裡有什麼不良企圖也無所謂,南慧為了她都葬送掉自己一生的幸福了,而她,倒霉一點頂多也是讓一個人面獸心的傢伙非禮或強暴而已,算是懲罰吧....自暴自棄的想。

    在車陣中行駛一段時間,然後離開主要幹道,彎進巷弄裡,不一會兒便駛進地下停車場。

    車子停妥後,她跟著他下車走進電梯,看他按下二十六樓的按鈕。

    「我以為酒吧大多在一樓或地下室。」她說。

    「怕了嗎?」他看了她一眼說。

    「怕什麼?」

    「我把你賣掉。」

    「如果賣得掉你就賣吧。」她一臉不在乎的表情。「反正也不會有人在乎或關心。」

    費已垠忍不住皺起眉頭。「你這樣說,不怕南慧聽到會難過嗎?她難道也不在乎、不關心嗎?」

    「她會,但我已經沒有臉再見她了。」安名莉驀然低下頭來,沙啞的低聲道。對於她動不動就掉進自責的深淵這點,費已垠已經徹底放棄,不想再說什麼了。反正說什麼都沒有用,她還是一樣自責,罪惡感深重到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未日一樣。

    電梯到達二十六樓,打開門,他擔心她太過沉浸在自己自責的情緒中,而沒注意到他走出電梯,便環著她的肩膀,一起將她帶了出來。

    一踏出電梯,安名莉便發現眼前這地方根本不可能會有酒吧,因為電梯外只有兩扇鍛造門,像那種公寓住戶的大門,不過看起來比較大、比較堅固、比較華麗。

    「這裡是哪裡?」她不得不問。

    「怕了嗎?」他再度說了句剛才在電梯裡說過的話。

    她一怔,不甘示弱的也回了剛才的回答。「怕什麼?」

    費已垠微笑,從口袋拿出鑰匙,將大門打開,朝她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挑著眉頭看她有沒有這個膽量跟他進門。

    誰怕誰!安名莉下巴一抬,邁開步伐走了進去。門內並沒有任何的驚喜,當然也不會別有洞天的隱匿了一間高級酒吧在裡頭之類的,住家就是住家,只不過感覺起來是偏向沒人居住的樣品屋而已。「我說我要去酒吧喝酒,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她不悅的轉身,雙手盤胸的質問他。

    「要喝酒不見得得去酒吧。」

    「意思是你這裡有酒給我喝?」她臉上寫著不相信。

    「過來。」他帶頭往偌大客廳的一角走去,停在一面牆前,只見他手往牆面一推,就像是變魔術般的,那面牆突然旋出一個裝滿各式各樣名酒、香檳和紅酒,大多是紅酒的酒櫃。

    「我以為這裡是樣品屋,怎麼會有這麼多酒在這裡?」她驚訝的脫口道。

    「酒是我收藏的,至於這裡看起來會像樣品屋,是因為這個房子上個月才剛裝修好,我還沒正式搬進來住的關係。」費已垠簡單的解釋,打開恆溫防潮櫃,從裡頭拿了瓶酒出來問她。「要喝嗎?」

    「這不是你的收藏嗎?」她不確定的問。

    「同樣的好酒,我不可能只收藏一瓶而已,你大可放心。」他微笑。「可是我只是想要醉而已,喝便宜的酒就行了,我不想浪費你的好酒。」她猶豫的說。

    「就當我想喝,你陪我好了。」他微笑響應,熟練的除去瓶口的軟木塞,拿了兩個高腳杯朝客廳的沙發走去。

    他酒都打開了,安名莉還能說什麼?喝就是了,反正她的目的只是想喝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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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可惡的你...為什麼不早點來通知我...為什麼不阻止他們...我恨你...都是你害的...不是我害的....是你害的。是你...我恨你...」安名莉醉了,醉得不省人事,嘴巴卻仍囈語不斷,感覺還真的是挺可愛又好笑的。

    費已垠將她從沙發上抱起來,打算將她安置在客房裡,卻在走進客房後,發現房裡什麼都有,就是沒有床。

    怎麼會這樣?他以為小弟跟他說一切都打理好了,隨時要搬進來住都沒關係,是他聽錯了嗎?

    緊蹙了下眉頭,他抱著她轉身朝主臥的方向走去,推開房間,房裡的燈在微電腦的控制下自動亮起,床上髭軟舒適的被褥清楚的顯現在他眼前,他鬆了口氣的走向床鋪,將懷中的女人輕輕放下,再幫她蓋好棉被,走出房間。

    他要去打電話罵人。

   「費宇傑,你在搞什麼鬼?不是說房子弄好了,我隨時都可以搬進來住嗎?」

    他不滿的對電話那頭的小弟說。

    「沒錯啊,你去看房子了?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

    「客房裡為什麼沒有床?」

    「因為老大你實在是太龜毛了,為了防止你不喜歡主臥那套,我才會留個空間讓你自由發揮。到時你只要把主臥那套移到客房裡去就行了。我很聰明吧?」小弟的語氣裡儘是得意。

    「聰明個鬼!」他沒好氣的說。「不喜歡我自己會把它換掉,你自作什麼聰明呀?」

    「拜託,老媽節儉的個性你又不是不知道,想害我被她罵死呀?我才不幹!」

    「關老媽什麼事?」

    「那間房子是她兒子要住的,你以為她不會來關心嗎?為了達到你奢侈的要求,我都不知道被老媽念幾次了,我何必要為了一張床再自找罪受?」

    費已垠頓時無言,如果老媽真有插手的話,那他可能就錯怪小弟了。不,他身為一個專業設計師,根本就不該讓外行人插手才對。

    「總而言之這是你的錯。」他下了結論道。

    「嘿,好心幫你還要被責備,天底下有這麼沒道理的事嗎?看這情況我應該三緘其口,不要告訴你那件事,免得到時候得不到感謝就算了,還裡外不是人。」費宇傑哼聲道。

    「什麼事?」

    「我還在考慮要不要告訴你。」

    「費宇傑,你要我明天跟老爸說,你已經想通了,決定回公司接掌公司了嗎?老爸聽了一定會很欣慰,而我就可以準備功成身退了。」他擱下威脅。

    電話那頭在一陣沉默後,傳來費宇傑憤憤不平的聲音。「人久只會拿這件事來威脅我。」

    「到底什麼事?還不說嗎?」費已垠無聲的微笑。

    「老媽已經在幫你物色相親的對象了。」他突如其來的說。

    笑容頓時僵在臉上,費已垠愕然的叫問:「什麼?」

    「你自己好自為之吧,老大。」費宇傑似乎在電話那頭輕笑了一聲,隨即掛斷電話。

    「該死。」費已垠忍不住低咒出聲,眉頭緊蹙的將手機丟到沙發上。

    老媽是吃飽太閒,沒事找事做了嗎?竟然瞞著他搞這套!他才剛從美國回來兩天而已耶,她會不會太急了點呀?

    太好了,他剛才本來還想留張紙條給臥房裡的嬌客,然後回老媽家去睡覺的,這相子打死他,他也不會自投羅網,他決定從今天起,要離那個有老媽在的家愈遠愈好。

    看樣子他今晚得睡在客廳裡了,他無奈的看著眼前凌亂的茶几桌面,然後輕歎一口氣,起身動手收拾,打理好客廳後,他走回主臥室,安名莉仍維持不變的姿勢沉睡著,不知道她介不介意把床分一半給他睡?King size的大床足夠兩人在不碰觸到對方的情況下,安穩舒適的睡上一晚。

    算了,瓜田李下,他還是認命點去睡沙發好了,免得自找麻煩。

  費巳垠靠著當初小弟在設計這間房子時e-mail給他的平面設計圖的記憶,找到隱藏在隱形門後的衣帽間,想碰碰運氣可不可以在裡頭找到另一床被褥,沒想到卻看見裡頭放滿了他的衣物,一應俱全,全依著他的喜好所購置的。
  
  一定是老媽的傑作,讓他又愛又恨的老媽啊。
  
  既然有了換洗的衣物,他當然不會放棄洗澡這樣的享受,他走進一旁五星級設備的浴室,舒舒服服的洗個澡之後,才抱著在衣帽間找到的另一組蠶絲被到客廳,倒在沙發上睡覺。
  
  睡得迷迷糊糊間,那帶著嗚咽的囈語穿過迷濛夢境將他喚醒。
  
  「……對不起……嗚……對不起……嗚嗚……」
  
  他睜開眼,想到暫居在他臥房裡的嬌客,翻身而起,朝主臥室大步走。推開虛掩的房門,嗚咽聲更加明顯,「安名莉?」他走到床邊,輕聲喚道,想確定她到底是已經清醒了,還是在夢中哭泣?
  
  她沒有應聲,但嗚咽聲卻在一瞬間壓抑的停了下來,於是他知道她是醒著的。
  
  費巳垠輕歎一口氣,坐到床邊,伸手輕放在她背對著他的肩膀上,輕聲地開口道:「你不是說一醉解千愁嗎?醉醒了,就該忘了一切。」
  
  「走開。」
  
  「這是我家、我房間,你要我走哪兒去?」他再歎息。
  
  安名莉沉默了一下,驀然坐起身啞聲道:「那我走。」她移動身子要從床的另一邊下去,卻被他拉住手臂。
  
  「三更半夜你要走去哪裡?」他無奈的問。
  
  「不用你管。」
  
  「我不能不管。」他沉靜的說。
  
  「為什麼?」她問他,沙啞壓抑情緒的嗓音逐漸失控,「你以為你是誰?」她掙開他的手,迅速地跳下床去,卻沒有轉身就走,反倒幾個大步逼在他身前。
  
  「對了,我忘了你是褚力馭那個混蛋的同學。」她咬牙切齒的嘲諷道,雖然氣勢因沙啞哽咽的嗓音而顯弱了些,「混蛋的朋友也是混蛋,你早就跟那傢伙串通好了對不對?利用我來威脅南慧就範,然後再由你來扮好人,陪在我身邊安慰我、幫助我,讓我心生感謝、對你不設防,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對不對?你們兩個都是混蛋、人渣、惡魔!」
  
  費巳垠知道她是因為心裡難過,心情不好才口不擇言,所以什麼也沒說,只是靜靜地任她發洩。
  
  「為什麼不說話,被我說中了對不對?你想要我的身體對不對?」
  
  他皺起眉頭,不知道她腦袋到底在想什麼,怎麼會一下子跳得這麼離譜。
  
  要她的身體?她到底從哪兒冒出這神來一筆呀?
  
  「想要就給你呀,來呀!」他還來不及開口說什麼,怎知她又逼近他,挑釁著他。
  
  「你現在情緒激動,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沉靜地對她說,可她根本聽不進去,突然大膽的跨坐在他大腿上。
  
  「怎麼,覺得好人還當不過癮嗎?你比較喜歡心悅誠服的溫柔女人,不喜歡咄咄逼人的嗎?可以呀,我也可以變得溫柔誘人。」她突然改變說話的語氣,變得輕聲細語、呢噥柔媚。
  
  費巳垠渾身一僵,嚴厲的朝她警告的低吼,「安名莉!」
  
  「不要客氣,我是主動的、認真的、誠心誠意的。」她伸手環住他的脖子,挑逗的撫弄著他敏感的頸背。
  
  「安名莉!」他渾身僵硬,將她的手從他的脖子上拉下來,沒想到她接著竟在他的腿上扭動著她的小屁股,還不斷在磨蹭到他的「痛處。」
  
  她趁他不知該怎麼反應的瞬間掙脫他的箝制,再度摟住他的脖子,傾身親吻他的下巴,伸出舌頭挑逗的在他耳朵上亂舔一通。
  
  「來嘛,你不主動一點,我怎麼知道要怎麼做?這是我的第一次。你喜歡嗎?聽起來有沒有讓你興奮一點?」她的手從他脖子上滑下來,扯著他的上衣。
  
  「住手,安名莉!」費巳垠掙扎的抓住她的手低吼,快要被她逼瘋了。她不理他,再度將他的手甩開,突如其來直接將手往他腰下探去,覆上他的「痛處」。
  
  「啊,真的是硬的,就跟小說裡寫的一樣,你已經完全興奮起來了。」她竟然還火上加油的說道,然後企圖揉捏他的「痛處」。
  
  他倏然低吼一聲,再也遏制不住慾望,將她壓倒在床上,目光灼熱的看著她。
  
  「這就對了。」她說,「幫我脫脫衣服呀。」
  
  「你一定是瘋了。」他咬牙低吼道。
  
  「如果真是這樣,也是被你逼瘋的。」他說,然後挺身以自己柔軟撞擊他的堅硬,「這樣舒服嗎?」她問道。
  
  「是你自找的。」理智繃斷,費巳垠咬牙迸聲道,開始動手拉扯她的衣服,同時低下頭來深深吻住她的唇。
  
  他的深吻讓安名莉一口氣就這樣哽在喉嚨中,想抗議都叫不出來。她沒打算讓他吻,說她中了理察吉爾和茱莉亞羅勃茲所演的電影「麻雀變鳳凰」的毒也好,反正她就是想保有最後一絲的自己,不要他吻她。但是他卻完全不讓她拒絕,堅定的將他的舌頭探進她口中,大膽、深入的吮吻著她,讓她產生一種無法遏制的需求,不由自主的開始響應他的吻,模仿著他的動作,用力的回吻他。
  
  慾火迅速的燃燒起來,他剝除她全身的衣物後,立刻同樣的將自己脫得精光,然後他分開她的雙腿,置身其中。
  
  他的手探入他們之間,碰觸她腿間的柔軟,那裡還不夠濕潤,他的手指於是開始一連串的迴旋逗弄與輕撫,幫她準備好。
  
  她承受不住他特意的撫觸,在他身下拱身而起的呻吟出聲。那聲音像是世間最動聽的音樂,讓他加快了指上的動作,逼她忍不住的發出一聲又一聲的呻吟。
  
  「不要了……」她終於承受不住逸出輕饒,聲音一樣悅耳動聽。
  
  費巳垠沒有停,持續的逗弄著她,真到她低喊的弓緊身體,渾身一僵的打起哆嗦,然後慢慢重新墜落床面,他才抽手,改以自己的疼痛的堅硬衝進她毫無防備的緊窒柔軟裡。
  
  「啊!」她倏然痛叫出聲,環在他肩膀上的雙手一瞬間將他抱得好緊。「對不起,不會再痛了。」他歉然的低聲安撫她道,再度吻住她,這回的吻依然熾熱,卻多了憐惜。
  
  他抱著她,靜止的吻了她一會兒,讓她習慣他的存在與稍微的不適後,才試探的在她體內緩慢地動了起來。
  
  安名利始終沉默不語,但環在他頸肩上的手臂卻沒有松離過。
  
  慾火隨著他每次的撞擊益發在他們之間狂野的燃燒起來,她呻吟出聲,而他則像是受到鼓勵般的加快律動頻率。
  
  她像上回一樣,再度低喊的弓身哆嗦達到高潮,而他也在經過三次強勁的衝刺後,低吼的達到極致那一點,頹然的倒臥在她身上。
  
  房裡一片沉靜,除了兩人劇烈的呼吸與心跳聲之外,什麼也聽不見。也或許是他們的呼吸和心跳聲太大了,掩蓋了其它聲音。
  
  安名莉沒有說話,而卻不得不開口說,「我會負責的。」他粗嘎的喘息不已。她依然沉默不語,費巳垠也不在意,反正他已經決定了他們的未來,那就是她得和他交往,等相處過一陣子後就結婚。
  
  用著最後一絲力氣帶著她翻身,他將她安置在自己懷中,然後閉上眼睛,想像著未來與她共組家庭會是什麼樣子,不知不覺的讓疲憊與滿足將他帶入夢中,沉睡。
  
  而她,一夜未眠。
  
  早上本來,佳人已不見蹤影,費巳垠暗罵自己糊塗,竟然連她什麼時候離開的都沒發覺,最糟糕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該去哪裡找她。
  
  他迅速的想到褚力馭,既然他們倆人曾經是未婚夫妻,他應該知道她的聯絡方式才對。
  
  他立刻撥電話到褚家,得到的結果是他同學昨晚沒回家,於是他問了他的手機號碼,改撥手機找他,但他手機未開機。該死,那傢伙關什麼機呀?費巳垠完全忘了昨晚是人家的新婚之夜,關機不讓任何人打擾是理所當然的。
  
  沒辦法,他只好換個管道找人。
  
  再次感謝小弟的體貼用心,家裡連計算機都準備了,網絡自然是最基本的配備。
  
  他上網找到安氏企業的基本數據後,立刻打電話到該公司找安勝雄。
  
  不過,電話被擋下來。他早該料想到的,對方不見得會接這通來路不明的電話,而想要從電話中問出安名莉的住址和電話更是難上加難。
  
  最後,他只好親自走一趟安氏企業,只是令他失望的是,不管是安勝雄或她兄長安謹豪都沒到公司上班。他們肯定還為了昨天在婚禮上所發生的事羞於見人。
  
  這下子他到底要去哪裡找人呀?
  
  再度拿起手機撥給同學,結果仍是未開機。他撥到褚家,得到的響應——先生還沒回來,也沒有打電話聯絡,氣得他差點沒把手機摔爛。
  
  安名莉現在到底在哪裡?她為什麼要一聲響的就偷偷離開?她對昨晚的事後悔了嗎?恨他嗎?會不會因此做出什麼失去理智的傻事?如果她一時想不開跑去自殺的話……天啊,他真的是快要瘋了啦!而他卻連自己為什麼覺得快瘋掉、為什麼要這麼緊張都不知道——
  
  不,他不是不知道,他只是有點難以置信而已,也才不過一天一夜,他怎麼可能會如此的在乎她、擔心她、緊張她、放不下她呢?
  
  絕對不是因為他和她發生一夜情的原因,這種事過去不是沒有發生過,但他從不曾為那些對像牽腸掛肚過一秒鐘。
  
  那是因為可憐她或同情她嗎?
  
  不,更不是,他對她牽腸掛肚是發自內心更深一層的悸動,一種名為喜歡、心動的感覺。
  
  他喜歡她。
  
  雖然覺得不可思議,自己怎麼可能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喜歡上一個人,但是沒錯,他就是因為喜歡她,所以才會對她放心不下,才會緊張她、擔心她、在乎她,甚至在昨晚和她發生關係後,便毫不猶豫的說出他會負責的話,畢竟火是她點的,他即使不想負責,也沒關係。
  
  「鈴……」
  
  握在手上的手機突然間響了起來,費巳垠趕緊低頭查看來電顯示,一見是褚力馭馬上快如閃電的接起。
  
  「喂,你知道安名莉的手機號碼嗎?」他開門見山的問,沒想到電話那頭的同學幾乎同時間問他——
  
  「安名莉在你那裡嗎?」
  
  他呆了呆,「什麼?」
  
  「安名莉在你身邊嗎?」褚力馭再度問道。
  
  費巳垠蹙緊眉頭,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你為什麼打我的電話找安名莉?」他問。
  
  「昨天我看到你帶她離開。」
  
  「昨天的事!」「我知道那是昨天的事,」褚力馭打斷他,「但是她既沒有回安家,也沒有回她住的地方,我只能從你這裡碰運氣。」
  
  「你找她做什麼?」
  
  「只有她知道南慧的聯絡電話和住址。」
  
  「南慧怎麼了?」
  
  「跑得不見蹤影。」電話那頭稍微停頓了幾稍,才傳來他無奈的歎息聲。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情況和他一模一樣,費巳垠相信自己一定會大笑出聲,可是他現在連苦笑都擠不出來。
  
  「你去過安家也去過她住的地方找過她了?」他問,「電話也打過了?沒人接?」
  
  「她沒開機。」
  
  費巳垠歎了一口氣。
  
  「安名莉她真的不在你那邊?」褚力馭不死心的再問。
  
  「如果她在這裡,我剛才會向你要她的手機號碼嗎?」費巳垠忍不住又歎了口氣,無奈的反問。
  
  「你幹麼想要安名莉的電話?」他好奇的問。
  
  「那你呢,又為什麼要找南慧?」費巳垠不答反問。
  
  「她是我老婆。」他理所當然的回答。
  
  「而她是我未來的老婆。」費巳垠歎息道。
  
  「誰?誰是你未來的老婆?」褚力馭的語氣中充滿了驚愕。
  
  「安名莉。」
  
  電話那頭突然陷入一片沉靜,過了幾秒才爆出褚力馭難以置信的驚叫聲,「你們兩個?」
  
  費巳垠將手機從耳朵邊拿開,以防自己的耳膜被他的音量震得受傷。
  
  「你有必要叫這麼大聲嗎?」他喃喃抱怨道。
  
  「你們倆昨天發生了什麼事?」褚力馭的語氣裡儘是好奇。
  
  「沒什麼。」
  
  「沒什麼會在一夕之間從素昧平生的兩個陌生人變成『未來的老婆』?」他一點也不信,「你們是不是上床了?」如果看得見他現在的表情,褚力馭的臉上一定是一臉奸詐壞笑的模樣。
  
  「幾年不見,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八卦了?」費巳垠撇了撇唇說。
  
  「哈哈……真被我猜中了?你們兩個,哈哈……」他在電話那頭笑不可遏。
  
  「才結婚一天就把老婆搞丟,這樣你還笑得出來,真是不錯。」
  
  褚力馭在一瞬間完全止住笑聲,「你這傢伙就不能讓我放鬆心情的笑一下嗎?」他苦聲抱怨道。
  
  「把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是不道德的。」費巳垠也有話要說。
  
  「想一想,我們兩還是難兄難弟。」
  
  「沒錯,所以大哥也別笑二哥了。」
  
  「有道理。」褚力馭輕歎一口氣,「總之,我們現在要找的目標一致,不管誰先找到人,記得通知對方一下。我先給你安名莉的聯絡電話和住址,你手邊紙筆嗎?」
  
  「等我一下。」費巳垠從車裡的置物箱內找到紙筆,「好了。」接著,他便將褚力馭告訴他,關於安名莉所有的聯絡方式,包括她的手機、住址,安家的電話、住址、公司的電話、地址全部都抄下來。結束通話後,費巳垠先撥電話到她公司找人,得到的結果是她今天請假沒到公司上班。
  
  他再打她的手機,也如同褚力馭跟他說的一樣沒開機。至於安家那群混蛋,竟然用一句「我家沒這個人」,就把電話用力掛斷。沒這個人是嗎?真是太好了,他會把這句話謹記在心,記得安名莉不是那一家的人,他會記得很清楚,非常清楚的。
  
  雖然褚力馭說他曾去她家找過她,她並沒有回家,但是當時沒有,不見得現在也沒有。反正他現在也無計可施,乾脆去她住的地方守株待兔,有道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她遲早會回去的。
  
  想罷,費巳垠立刻驅車前往她的住處,沒想到他才剛剛到達目的地,找到停車位把車子停好,就接到褚力馭打給他的電話,說安名莉正他那裡。
  
  「留住她!」二話不說,費巳垠立刻發動車子心急如焚的朝褚家飛馳而去,途中還闖了三個黃燈和一個紅燈,然而即使如此,等他風塵僕僕的趕到褚家時,安名莉還是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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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早上醒來,四周少了孩子們尖叫的笑聲,安名莉一時之間還有點不能適應。過去這段時間以來,她跑到中部山區民宿窩了快兩個星期,民宿的主人家裡有一對三歲多的雙胞胎兄弟和一個剛滿兩歲的女兒,三個小孩都非常的活潑好動,每天只要一張開眼睛,屋子裡就充滿他們的聲音。
  
  剛投宿的前三天,她真的很不習慣他們的尖叫聲,但是也因為有他們的存在與吵鬧,她的情緒才沒跌落谷底,並且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走出低潮,重新回台北來面對一切。
  
  那天離開費巳垠的家之後,她先回安家搞清楚父親的病到底是真是假,然後和那一家人大吵了一架,將這些年始終壓抑在心裡的哀傷與怨恨一吐為快,因為父親胃癌的事竟然真的是場騙局,而那一家四口不僅不覺得抱歉,還嘲笑她太笨了活該被騙。心已經不會痛了,只有心寒而已。她終於看清一切,不再覬覦那遙不可及的親情。
  
  「從今以後,我會當自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說完這句話,她便頭也不回的離開,決定了要與安家斷絕一切往來。
  
  雖然自覺沒臉見南慧,她還是硬著頭皮去了褚家,因為她有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對不起想對南慧說,更有一百萬個警告要給褚力馭,如果他敢對南慧不好或讓南慧傷心的話,哪怕只有一點點,她也不會放過他,即使做鬼了都不會!
  
  不過她的警告——或者該說威脅都還沒說出口,就被褚力馭十萬火急的衝向她追問南慧的聯絡方式的模樣嚇呆了。
  
  那個冰人竟然會為了南慧的不告而別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看樣子費巳垠並沒有騙她,褚力馭是真的喜歡南慧,雖然她完全想不透這件事到底是怎麼發生的,但是至少可以讓她鬆了一口氣。她相信被愛比愛人更幸福,如果褚力馭是真心喜歡南慧的話,以他的條件,南慧應該會得到幸福才對。
  
  所以她把南慧的電話和住址給了他,只是沒想到他除了跟她說聲「謝謝」之外,竟還跟她說,希望能早點收到她和費巳垠的喜帖,害她當場嚇得目瞪口呆,然後轉身就跑。
  
  費巳垠、費巳垠、費巳垠……她一直強迫自己不要去想他,不要去想昨晚令她羞窘難當又尷尬不已的一切,想把那一切當成夢一場的讓時間將它沖淡。
  
  但是,誰可以告訴她,褚力馭怎麼會突然冒出「希望收到她和他的喜帖」這麼一句話?
  
  她不認為褚力馭懂得未卜先知,換句話說,他和費巳垠一定有聯絡,而且那個傢伙不知為了什麼原因,並不想將昨晚發生的事當成單純的一夜情。她想起昨晚他在睡前對她說的那句話——我會負責的。可是錯又不在他,他到底想負責什麼?她越想起昨夜的種種,越讓她覺得難堪和羞愧。她想,她一定是瘋了,才會「強暴」他。她還是想找南慧,想親口跟她說句對不起,但南慧就像從人間蒸發般,讓她找了幾天還是找不到人。
  
  南慧是不是在生她的氣,是不是不要她這個朋友了?
  
  一堆事全擠在一起,讓她心情紊亂、茫然不知所措。說她逃避也好,散心也罷,她當天就搭車南下,在市區買了一些必需品就躲到山裡去靜心了。
  
  過去將近半個月遠離塵囂的生活真的讓她平靜了不少,不過也讓她的荷包扁了不少。
  
  重回台北後,她所做的第一件事,當然就是和公司聯絡,請求復職,沒想到卻青天霹靂的聽說她已經被公司開除了,原因是無故曠職。
  
  無故曠職?
  
  她見鬼的什麼時候無故曠職了?她明明有向經理請假,也得到允許了,不是嗎?她立刻請同事替她轉接經理,結果他卻徹底的否認了她曾經打過電話跟他請假、以及他准假的事!那個王八蛋!雖然她早知道那個王八蛋很在意功高震主這件事,但是他之所以能當上設計部門的經理,也是因為她這個下屬屢建奇功,才將他一路推上經理的寶座不是嗎?
  
  她並不在乎職位的高低,因為是真心的喜歡廣告設計,才會走這行的。可是將她利用完,就將她一腳踢開,這會不會太現實也太誇張了?!最不可思議的是,竟然連上頭也這麼迷糊的相信他的一面之詞,連問都沒問過她就將她開除了?
  
  算了,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要她繼續待在那個王八蛋底下工作,她寧願走人。更何況她有能力,就不信她會找不到新工作。
  
  事實上,早在一年前就陸續有公司私下和她接觸,想要挖角她,她只是懶得適應新環境才沒有跳槽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間公司多善待她呢!
  
  像是為了賭一口氣,她掛斷電話後,立刻翻箱倒櫃的尋找當初想要挖角她的人留給她的名片,打電話到該公司試探對方是否仍有意想要她?
  
  第一張名片的人出差到大陸去了,第二名片的人正在開會,第三張名片的人很意外會接到她的電話,然後在一聽出來她有意換工作後,二話不說立刻開出她現在薪水的兩倍高薪,還安了個副理的職位給她,希望她能越快到職越好。對方都表示出十足誠意了,她當然也該投挑報李一下,二話不說的回答說好,她下星期一會準時到公司報到。
  
  至於接下來空閒的三天嘛,她打算要搬家。既然薪水多了一倍,她實在沒必要再虐待自己住在這五坪大,連扇窗戶都沒有的小套房裡。替自己換間大一點、空氣流通一點的新住處吧,她應該要對自己好一點才對。
  
  什麼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費巳垠看著攤放在他辦公桌面上的新進人事資料,激動得幾乎要說不出話來,他實在分不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到底是驚喜比較多,還是驚愕比較多。
  
  安名莉,名字沒錯,照片也沒錯,的確是她,那個讓他找了半個多月,卻像從人間蒸發般的女人。沒想到在他遍尋不著,幾乎就要放棄之際,她竟然自投羅網的出現在他公司裡,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闖來呀,害他失眠了半個月,體重足足瘦了至少有五公斤。
  
  「總裁覺得怎麼樣?」設計部經理問他。
  
  好好好,好到不行。他在心裡回答著,卻沒忘了自己身為經營的身份。
  
  「我沒聽說設計部有缺人,怎麼會突然應徵新人,還支付這麼高的薪水?」幾乎是標準的兩倍,他提出質疑道。
  
  「因為安小姐並不是應徵錄取的,而是控角來的。」設計部經理回答。
  
  「挖角?」費巳垠有些驚訝,因為他壓根兒沒想過工作能力竟然好到讓人高薪挖角的程度,她還真是個喜歡讓人驚喜的女人呀。
  
  「她有什麼能力值得公司挖角?」他好奇的問。
  
  「安小姐雖然很年輕,卻已經有了四年的設計經驗。總裁應該知道『卓越設計公司』吧?那間公司在三年前本來還是間沒沒無聞的設計公司,現在卻在業界異軍突起,總裁知道為什麼嗎?」
  
  「李經理的意思是說,卓越的成功和安名莉有關?」
  
  「沒錯,我私下調查過,過去兩年卓越在電視上令人印象深刻的廣告,幾乎有三分之二都是出自安小姐的構思。創意是無價的,我相信她的價值絕對遠超公司所付給她的薪水。」李經理打包票道。
  
  費巳垠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微笑,低頭在核准欄上簽名。
  
  「希望她真的能成為公司設計部的常勝軍。」他將卷宗夾合上,遞還給李經理。
  
  「一定會的。」
  
  「謝謝你。」費巳垠突然說道。
  
  「總裁?」李經理露出一臉不解的表情。
  
  謝謝你將她帶到我面前,費巳垠在心裡說著,嘴上卻道:「謝謝你替公司挖了個好人才。」
  
  「這是我該做的。」李經理一本正經的說,「希望安小姐不會讓公司失望。」
  
  「至少我是絕對不會失望的。」他意味深長的說了這一句。李經理再度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費巳垠對他微微一笑,「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今天是安名莉正式到新公司報到的日子。
  
  「凌宇」是一間營銷公司,業務量和客戶比卓越多上十倍不止,除了設計部門外,對於商品的導入、整合、營銷都擁有獨立部門,具有相當規模的大公司。
  
  安名莉直到到公司報到之後,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蠢事,忍不住偷偷地「判」了起來。
  
  在這樣一個大公司裡,她真的有辦法生存,達到公司支付她高薪所應達到的要求嗎?她突然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
  
  李經理帶她大略的參觀過公司,並向各部門簡單的介紹她之後,終於帶她走向她未來的棲身之處——設計部。
  
  她臉帶微笑,一派輕鬆的跟在李經理身旁,看起來既從容不迫又信心十足,但是只有天知道,她有多麼的忐忑不安與緊張。當李經理推開設計部大門時,她差一點點就想轉身拔腿逃跑——沒跑的原因是她看見一張熟面孔。
  
  事實上她是看見許多張熟面孔,都是以前在客戶公司比稿時遇見過的人。曾經在設計專業上輸過她,她的心才稍微定了點。
  
  「這位是安名莉小姐,相信不用我說太多,大家一定都認識她吧?」李經理開口介紹,「從今天起,她將會是我們設計部的一員,希望大家合作愉快,能夠碰撞出更多靈感的火花。大家拍手歡迎她。」
  
  「謝謝,我會努力的,還望大家多多指教。」在鼓掌聲中,安名莉謙虛的向大家點頭道謝。
  
  李經理還有會要開,便將她交給副理劉成峰,這位劉副理也是熟面孔中的一員。
  
  「真沒想到你會變成我的同事,歡迎你。」劉成峰與她握手,滿臉笑容,誠摯的對她說。
  
  「我是個初來乍到的新人,希望副理以後多指教和照顧。」
  
  「照顧還可以,指教我可不敢。」他搖了搖頭,「你在公司或許是個新人,但是在廣告設計上卻是個無人不知道的妙點子精靈。」
  
  「什麼妙點子精靈?」安名莉愣愣的問。
  
  「你不知道嗎?這可是同行為你取的封號,因為你總有層出不窮的妙點子。」
  
  「我該說什麼?替我取這封號的人真有創意?」她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謝謝。」他咧嘴道。
  
  她呆了一呆,「別告訴我這封號就是你取的?」
  
  「正是在下。」
  
  除了哭笑不得之外,安名莉頓時又多了一種無言以對的感覺。
  
  「不過說真的,你怎麼會離開卓越?我還以為你已經在那裡生根了,而且根從十樓地板深入到地下二樓了說。」他開玩笑的說。
  
  「不是我要離開的,我是被開除的。」安名莉老實的托出。
  
  「什麼?卓越的人是笨蛋嗎?」劉成峰愕然的停下腳步,不可思議的瞠大眼。
  
  「沒錯。」她點頭附和。他頓時大笑出聲,帶她到她的座位去,簡單的說明了一下她將要負責的職務範圍,然後將歷年來公司的設計產品紀錄文件和公司章程交給她看,讓她先稍微的瞭解公司,下午再正式交付任務給她。
  
  「對了,你晚上有事嗎?大家想替你辦個迎新會。」臨走前,劉成峰突然想起這件事,開口問道。
  
  「不必麻煩了。」她搖頭道。
  
  「這不是麻煩,而是享受,因為公司出錢,你可別阻擋大家享受公司的福利。」他調皮的對她眨了眨了眼。
  
  「知道了。」安名莉失笑道。
  
  「再說一次,很高興和你成為同事,安名莉副理,歡迎你。」
  
  「謝謝!」
  
  晚上的迎新會在一間日式燒烤店舉辦,他們包下二樓所有座位,設計部包括李經理和劉成峰在內全員到齊,總共有二十二人。公司設計部的人員,竟然比卓越全部員工只少上兩個人而已,還真的是有點嚇到她了。大伙吃得高興,玩得盡興,就像劉成峰所說的,他們是在『享受公司的福利』,跟歡迎她的加入實在沒太大關係。
  
  不過她的組員,小丁、何薇、阿強、美玲和財哥五個人,倒是盡心盡力的在幫她迎新,除了要當主持人之外,還得當服務人員和上台表演,把場子炒得很熱。
  
  這還是近幾個月來,她第一次忘了所有煩惱,開懷大笑。
  
  酒足飯飽後,那些原本只顧吃的同事們突然開始一個個跑來找她敬酒,雖然她直截了當的說她不會喝酒,可不可以以茶代酒?但那些傢伙完全不管,討價還價的說她沒辦法乾杯沒關係,至少要半杯,要不然一口也行。
  
  「一口?拜託,二十幾人二十幾口,加起來也好幾杯耶!」她忍不住抗議。
  
  「沒關係,如果你真的醉了,我會叫人送你回家的。」劉成峰咧嘴這樣說,「我先乾為敬了,副理。」來找她敬酒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下手為強的頭一仰,就把燒酒杯裡的燒酒一仰而盡,然後放下杯子,好整以暇的等著她喝,四周的人則鼓噪了起來。
  
  「副理喝、副理喝、副理喝……」
  
  安名莉急中生智的端起坐在她身邊劉成峰的酒杯,送到他面前說:「副理,大家在叫你喝呢。」
  
  他一臉好笑的瞄她一眼,接過杯子一仰而盡,同時間聽到四周的人改聲道:「安副理喝、安副理喝、安副理喝……」
  
  「這下子看你怎麼賴。」他看好戲的對她說。
  
  她頓時垂下肩膀。這下子真的賴不掉了,因為全場姓安的人就只有她一個,更別提是安副理了。
  
  她歎了一口氣,認命的拿起燒酒杯,輕啜了一口,大家見狀,接下來輪番上陣的向她敬酒,全都以一乾而盡的方式,讓她完全不敢以應付的方式回敬,大概與三、四人互敬後就喝完一杯酒。最後,她至少喝了五、六杯,再也受不了的跑到廁所狂吐一番。也許她真的在廁所裡待了太久,門外傳來同事關心的聲音,「安副理,你沒事吧?」
  
  有事,她快要難過死了,安名莉坐在馬桶上,抱著又暈又痛的腦袋在心裡答道,卻開口說:「沒事。」
  
  「經理要我來跟你說,總裁來了。」
  
  總裁?她腦袋一片空白,一時之間完全聽不懂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
  
  對了,像凌宇這麼大的公司,聽說還有海外事業部,當然會有總裁了,跟卓越那樣的小公司不一樣。
  
  不過話說回來,總裁大人怎麼會跑到這裡來呢?不可能是特地來參加她的迎新會吧?不過不管是不是,她是今天的主角,不現身是不行的。
  
  無奈的輕歎一口氣,她扶著廁所的隔間牆站了起來,伸手將門打開,搖搖晃晃的走了出去。
  
  「副理,你還好吧?」何薇急忙伸手扶住她。
  
  「謝謝。」她向她道謝,同時苦笑了一下,「不是很好。」
  
  「原來副理真的不會喝酒,不過從臉上看不出來,因為你的臉一點也沒變紅,就跟沒喝酒前一模一樣。」
  
  安名莉洗了洗手,用冰冷的手心冰敷了一下額頭,看這樣會不會讓自己的頭不要那麼暈,好像有一點效果。
  
  「走吧。」她對何薇說,率先朝女廁出口走去,怎知跨出去的腳步卻完全不聽使的讓她整個人斜向一方。
  
  「小心。」何薇再度伸手扶住她。
  
  「對不起,我的身體不聽使。」她歉聲道。
  
  回到熱鬧依然的迎新會場,李經理似乎等她出現等了許久,一見她現身,立刻跑到她面前。
  
  「你還好吧?」他先問她,緊接著說:「總裁來了,你快跟我過來。」
  
  「謝謝。」安名莉對仍然扶著她的何薇說。
  
  「要不要我扶你過去?」何薇擔心的看著她,輕聲問道。
  
  「不用了,謝謝你,何薇。」她輕搖了下頭,被人扶著出場太大牌了,她可不想讓第一次見面的總裁大人以為她是慈禧太后轉世,出場還要有人攙扶才行。
  
  「那你小心點。」
  
  「嗯。」
  
  強忍著頭痛與暈厥的感覺,她一路扶著走道上的椅背,跟隨快她好幾步的李經理走向一位背對他們而坐的人,劉成峰也在座。
  
  「總裁,安副理來了。」李經理停在桌邊說道。
  
  她趕緊加快腳步,趕上前去,在總裁起身轉向她之前,走到他面前,並且向他行了一個鞠躬禮。
  
  「總裁。」她盡量表現出恭敬的模樣,但是所有的努力卻在她起身時,身體因暈厥而整個人往前傾倒而付諸東流。
  
  「啊!」她遏制不住的驚叫出聲,隨即,一雙堅定有力的手將她扶住,讓她倖免於難。
  
  「安副理,你怎麼了?沒事吧?」李經理驚叫道。
  
  「沒事。」安名莉勉強的說,抬起頭來對救命恩人道謝,「謝——」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她看見一張令她避之而唯恐不及的臉!費巳垠!!
  
  「總裁,安副理剛才被大家灌了不少酒,所以有點醉了。」李經理為她解釋,而她只聽見前面兩個字就呆住了。
  
  總裁?他是總裁?凌宇的總裁?
  
  她頓時有種被雷打到的感覺,怎麼會這樣?這怎麼可能呢?她不相信自己的運氣會這麼差,這麼背!
  
  「你……」
  
  「第一次見面,你好。」一聽見費巳垠開口,她立刻拋開所有震驚與難以置信,迅速的打斷他的話,就怕他會把他們倆認識的事說了出來。
  
  她皮笑肉不笑,眼神凶悍還帶著警告,讓費巳垠差點沒笑出來。不過當她推開他的手,搖晃的後退一步,還得伸手扶住一旁的椅背來穩住身體時,他就笑不出來了。
  
  「明天還要上班,為什麼要讓大家喝這麼多酒?」他皺起眉頭的問李經理。
  
  「對不起。」李經理渾身一僵,立刻低頭道歉。過去的老總裁只要求員工的安全問題,並不介意大家在迎新會上喝杯小酒,他以為新任總裁也一樣,且上回為總裁所開的迎新酒會,總裁似乎也不在意大家的小酌,還跟老總裁說了幾乎一樣的話,要他們喝酒不開車,注意安全。
  
  「大家都喝了酒嗎?」費巳垠再問。
  
  「嗯,不過都喝不多,我會負責確定大家安全的。」李經理保證的說。
  
  「好,那這裡就交給你負責了,安副理已經醉了,我送她回家。」他點頭說。

  「好。」李經理鬆了一口氣迅速點頭,下一秒他意識到總裁的話,驚愕的睜大雙眼,「啊?」總裁剛才是不是說要送安副理回家啊?
   
  「怎麼了?」
   
  李經理看向安名莉,她聽見總裁要送她回家,也露出一臉被嚇呆的表情,雙眼震驚的圓瞠著。
   
  想一想,這裡的每一個都喝了酒,只有剛到的總裁滴酒未沾,而且看安名莉站都站不穩的樣子,也的確是醉了,剛才何薇也說刀子在廁所吐了。總裁如果真有乃父之風的話,會關心下屬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也沒什麼好訝異的。
   
  「沒什麼。那麼安副理就麻煩總裁您送她回家了。」李經理迅速地說。
   
  費巳垠點頭,再待一會後,時間也差不多了,他接過去劉在峰為安名莉拿來的皮包和外套,扶起不知何時癱瘓坐在椅子上、快要睡著了的安名莉先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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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一踏出燒烤店,安名莉立刻掙開費巳垠的攙扶,不再繼續裝醉裝困。不過,裝困是假的,醉卻是真的,所以她一將他推開,整個人便頭重腳輕的往後倒去,差點沒跌個四腳朝天,幸好他眼捷手快的將她抓住,一用力,她再度落入他懷中。
  
  「有了之前的經驗,你還學不乖嗎?」他問她。
  
  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說什麼,重點是她要趕快遠離他。
  
  「我可以自己回去,你不用送我。」她掙扎的推著他。
  
  「你連路都走不好了,別說笑話。」
  
  「我會搭出租車。」她繼續推著他,但他圈在她腰間上的手卻一動也不動,還霸道帶她往停在路邊的一輛轎車走去。「有我這輛免費的車,何必捨近求遠?」他拉開車門,將她塞進車裡。「喂,我說不得」她的話被他關上車門的動作打斷,她氣得用力噴了一口氣,伸手將車門推開,逕自下車。
  
  「你幹什麼?」剛從駕駛座那方坐上車的費巳垠問道。
  
  「我要搭出租車回家。」
  
  「沒有錢要怎麼搭出租車?」他舉起手上的皮包!她的。
  
  安名莉愕然的瞠大雙眼,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的皮包在他手中。「那是我的皮包,還給我。」她朝他伸手叫道。
  
  「上車。」他只對她說了這兩個字。
  
  她用力的瞪他,憤憤不平的坐回車上,大力的關上車門。「皮包還我!」
  
  「到家後我自然會還給你。」
  
  「你到底想做什麼?」她強忍不適的問。
  
  「你確定要現在談,不先休息一下嗎?」
  
  「比起休息,我更想快點離開這裡,遠離你。」
  
  「為什麼?你就這麼討厭我嗎?」討厭他嗎?安名莉不認為自己討厭他,她只是覺得尷尬、緊繃、煩惱,有一股想要逃離現場的衝動。還有就是,如果他敢提起那天晚上的事,她想她會尖叫,而她一點也不想像個歇斯底里的女人般在他面前放聲尖叫——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這陣子你到底躲到哪裡去了?」他問她。
  
  「我沒有躲。」她才不承認自己在躲他。
  
  「她,那我換個問法。這陣子你到底去了哪裡?」費巳垠從善如流的改口問道。
  
  她不由自主的輕撇了下唇瓣才回答,「山上。」
  
  「山上?」他愕然的看著她,不確定她是在開他玩笑還是認真的。
  
  「南投山區裡的一間民宿。」
  
  「為什麼不開手機?」
  
  「就是為了想要找尋寧靜才上山去的,開手機我還上山幹麼?」
  
  「我以為你上山是為了躲我。」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安名莉渾身一僵,卻不動聲色的撇唇說:「你想太多了。」
  
  「是嗎?那你剛才為什麼說想快點離開這裡遠離我?」
  
  「因為你是總裁,我可不想讓人知道我們認識,以為我進公司靠的不是實力,而是走後門。」
  
  「我想應該沒有人會把公司高薪挖角來的人才,當成是靠關係走後門的人才對。」他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說。
  
  謊言被揭穿,安名莉窘得漲紅臉。她沒想到他會知道這件事。
  
  「你果然是為了躲我對不對?」
  
  「才沒有!」她衝口辨道,卻因為過份激動叫得太大聲,震得頭痛的差點沒爆掉。她抱著頭,痛苦的呻吟出聲。
  
  「怎麼了,很不舒服嗎?」費巳垠的聲音中透露著擔擾與關心。
  
  「我的頭好痛,你不要再跟我說話了。」她呻吟道,趁這機會剛好避開他追問不休的惱人問題。只是她實在搞不懂,他幹麼硬要副她承認她在躲他呀?喔,不能想了,她的頭真的好痛呀。
  
  「如果睡得著的話,閉上眼睛睡一下,到了我會叫你。」他柔聲說道。
  
  她求之不得的立刻閉上眼睛,本以為自己不可能會睡著,沒想到才瞇了一下而已,再度開眼睛的時候,竟是因為被人懸空抱起而嚇醒過來。
  
  「噓,別緊張,是我,費巳垠。」感覺到她的驚醒與驚嚇,他迅速的以溫柔的嗓音開口說道。
  
  聽見是他,安名莉頓時放鬆下來。「到家了嗎?」
  
  「嗯,到家了。」他答道。
  
  原來她剛才真的有睡著,而且睡過一覺之後,頭好像也不暈不痛了。好的真快!不過,其實她根本就沒喝很多酒,酒精退得快也是理所當然的。
  
  「請我放我下來,我已經醒了,可以自己走。」她對他說,轉頭看向四周,卻在下一秒驚叫出聲,「這裡是哪裡?」
  
  「地下停車場。」她當然看得出來這裡是地下停車場,因為四周停滿了車。問題是這裡哪裡的地下停車場?「誰家的?」絕對不是是她家的,因為她住的地方概本就沒有地下停車場。
  
  「我家的。」
  
  她就知道。「你帶我來你家做什麼?放我下來!」她命令道。
  
  「除非你答應我,你不會再逃,也不會再躲我。」費巳垠停下腳步,低下頭來,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我根本沒有逃過,也沒有躲過。」
  
  「你的鼻子變長了。」
  
  討人厭的傢伙。「我現在是你公司的員工,公司規定,設計部幹部級的新進人員,在進公司的時候都得簽署一份的為期至少兩年的任職契約,否則就得償付一百萬的違約金。這樣,你說我能逃到哪去、躲到哪去?」安名莉振振有詞的說,不爽的瞪他。
  
  「原來公司還有這樣一條規定,很好。」他嘴角微揚,放她下來。
  
  「皮包還我。」雙腳一落地,她立刻伸手跟他要皮包。「不行,皮包是人質。」人質個大頭鬼!他竟敢挾持她的皮包!安名莉為之氣結。「你到底想怎樣?」
  
  她凶悍的質問他。
  
  「談一談。」
  
  「談什麼?」
  
  「到樓上再說。」電梯來了,費巳垠率先走進去,她地雙手盤胸的站在電梯門外,一動也不動。
  
  「為什麼要到樓上?有什麼話不能在這裡說的?」她瞪著他。
  
  她一點也不想到樓上,因為上去會讓她想起那天的事,雖然沒上樓她也會想起,可惡!
  
  「你在怕什麼?」將電梯維持在開門等候的狀態中,他好整以暇的站在電梯內凝望著她問道。
  
  「我哪有怕什麼?」她嘴硬的道。
  
  「怕上去我會把你撲倒嗎?還是你會把我撲倒?」安名莉用力的瞪他,多希望自己現在手上有武器,這樣就可以「厚以細」了!
  
  「好吧,別說我沒給你選擇的機會。你要現在跟我上樓呢?還是明天到公司後,到我辦公室來找我?」費巳垠寬宏大量的對她說,實則是在威脅她,意思就是你現在若不跟我上來的話,明天我就在公司裡公開我們的關係。
  
  她哪會聽不出他言下之意,氣悶不已的吐了一句,「卑鄙。」
  
  「謝謝。」他竟然還也咧嘴微笑。
  
  她大步走進電梯裡,氣不過的用力踩了他一腳。只聽他低咒一聲,眉頭緊皺的看向她。這回,咧嘴微笑的人變成了她。活該!
  
  第二次走進他家比第一次來時還要緊張。安名莉小心翼翼的不顯露出緊張來,找了張單人沙發坐下後,雙手環胸的蹺起二郎腿,以副不耐煩的語氣開口道:「要說什麼?說吧!」
  
  「想喝什麼嗎?」他問她。
  
  「不要,只要你快點把話說完,我明天還要上班,要早點回家休息、睡覺。」
  
  好吧。「你有懷孕嗎?」怎麼都沒想到他一開口就這麼辛辣的問題,讓她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沒有!」她尖聲回答。
  
  「你有到醫院檢查過嗎?」
  
  「沒有!」她的聲音依然尖銳。
  
  「那你怎麼能肯定說沒有?」
  
  「因為我那個來過了。」她咬牙切齒的瞪著他說。
  
  「是嗎?真可惜。」
  
  他眼底似乎閃過一抹失望,而她則覺得一定是看錯了,他現在應該是如釋重負才對。想到她覺得如釋重負,她心理莫名其妙的生起一把火。
  
  「可惜什麼?沒讓你有機會花錢消災?如果你錢太多,我不介意你捐一點給我花。」她輕諷道。
  
  「如果有了,我們就可以直接結婚了。」費巳垠看了她一眼,歎息的說。
  
  「什麼?」她呆愣了一下。「我說,如果你有了,那我們就可以直接結婚了,真是可惜。」他再說一次。安名莉瞠目結舌的瞪著他,只覺得他瘋了,或者瘋的人是她?要不然怎麼會幻聽到這種程度?他剛才真的有說「結婚」這兩個字嗎?
  
  「我們交往吧,安名莉。」
  
  太好了,現在她確定自己沒瘋了,瘋的人是他!
  
  「你瘋了是不是?」她一本正經的問他。
  
  費巳垠低笑一聲。「沒有。」
  
  「沒有才怪!」她哼聲道:「沒有你會說出結婚和交往這種匪夷所思的話?」
  
  她一臉的不信。
  
  「這有什麼好匪夷所思的?我還滿喜歡你的,在床上我們倆也很契合,光這兩個條件其實就足夠成結婚的條件了,更別提是交往了。?不信失笑的搖頭,就事論事的說。
  
  「所以,你是用下半思考一就對了?」她瞇眼道。
  
  他倏然放聲大笑,笑不可抑。安名莉生氣的瞪著他,一想到他想和她結婚的原因竟然是為了性,她就一肚子火,她又不是充氣娃娃。可惡的混蛋!
  
  「我剛才有說我喜歡你。」他勉強停住笑聲東,開口道。
  
  「喔,是嗎?我不喜歡你。」她冷聲道。敢當她是充氣娃娃,混蛋傢伙!
  
  怎麼都沒想到她會不喜歡自己,費巳垠有些傻眼,再也笑不出來了。
  
  過去的經驗讓他一直以為自己對女人是無往不利的,因為不管老的、小的、已婚的、未婚的,沒有一個女的抵抗得了他的魅力,更別提是當面對他說出不喜歡他這句話了。
  
  她真的是殺人不用刀啊。
  
  「拜託,別擔心你會傷了我的感情。」他說。
  
  「我一點也不擔心。」
  
  真狠,又刺了他一刀。
  
  「她吧,告訴我你不喜歡我哪一點?只要你說得出來,我都可以改。」他一臉認真的說。安名莉沉默的看著他,根本就搞不懂他到底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如果他只是想找床伴的話,她相信以他的條件,別的不說,光是凌宇的總裁這一點,就會有一大票女人排隊等著讓他挑選,他根本這一點,就會有一大票女人排隊等著讓他挑選,他根本用不著纏她,還說出願意為她而改的話。
  
  可是如果說他是認真的,她卻又找不到一個可以說服自己相信的理由,除了——
  
  「如果你想為那天晚上的事負責的話,大可免了,因為那天晚上主動的人是我,如果那件事該有個人來負責的話,該負責的人也是我。」她對他說。
  
  「好吧。」費巳垠點頭同意道:「那你負責和我交往好了。」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她猛然吐了一口大氣。「費巳垠,你的腦袋到底有什麼毛病?以你的條件,多少名門閨秀等你青瞇,你何苦硬要和我扯上關係?那天你不是也看見我的『家人』了嗎?那群自私自利、冷漠無情的安家人。和我扯上關係,你絕對會後悔的。」她豁出去的說。
  
  「我不會。「他斬釘截鐵的保證。
  
  「你現在說不會,以後就會了。」費巳垠不想跟她爭論說他絕對不會,因為他會用時間來證明他的話。「所以」他以莫測高深的表情看著她,「這才是你不肯答應和我交往的原因,並不是你不喜歡我,對不對?」
  
  安名莉倏然僵住,想對他說不對,卻在他胸有成竹的目光下,開不了口。
  
  「你也喜歡我,對不對?」他已經開始咧嘴笑了。
  
  「不對。」她終於開口說,聲音卻氣弱的連一點說服力都沒有。然後,她看著他走到她面前,伸手將她從沙發上拉起來。
  
  「如果你擔心的是你那票血親的話,我們的效可以不公開。」他低下頭,溫柔的凝望著她。
  
  「不公開?」
  
  「對。」他點頭。「未來會發生什麼事,我們誰也不知道。也許我們會在交往一個月後,就因為個性不合而分手,或者交往半年或一年後,因感情變淡而分手。未來既然不可預測,我們何不享受單純兩個人交往的快樂,什麼都別去想,也別被影響?」
  
  「不公開?」安名莉沉默的思索了一會兒。
  
  「只要你想公開,隨時都可以公開。決定權在你手上。」他認真的說。
  
  「決定權在我手上…」她喃喃地重複。
  
  他點頭,沒有催她,讓她慢慢決定。
  
  他既然這樣提議,代表他是真心的吧?她不能否認對他的動心,如果,掌控權在她手上的話,那或許真的可以試試……
  
  她終於作了決定的對他點頭,「好,我們交往,但不公開。」
  
   費巳垠揚起嘴角,面帶微笑的同意道:「好。」接著低頭吻住她。
   
  不應該租下那間房子,因為一整個月下來,自己住在那裡的時間不超過十天!剛搬過去的前三天,和答應與費巳垠交往最初那一個星期,然後,她就一直住在他家了。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他們當初說的應該是交往,而不是同居吧?為什麼後來卻變成了同居?他說,因為我們交往不公開的關係,即使在公司擦肩而過也不能多說一句話,根本就沒有談戀愛的時間。
   
  他說,我工作忙,有時候連假日都得應酬,卻不能公開帶女朋友一起去,根本連約會的時間都沒有。
   
  他說,雖然我知道設計跟靈感有關,靈感來的時候可以六親不認,但是我是你的男朋友,還不屬於六親中的一個,所以,約會的時候不要恍神不理我好嗎?
   
  然後他說,這樣不行,根本沒時間相處,你來住我這兒,或是我去住你那兒,你自己選一個。
   
  安名莉根本就沒得選,因為她雖然搬了新住處,但只是從五坪變八坪的套房,這麼小地方要怎麼多塞一個身高超過一八0的他,和他所需要用到的東西啊?所以,只好由她搬到他家了。
   
  住在一起之後,他們相處的時間果然如願增加了。她因為他的關係,學會了一堆關於紅酒的知識,還愛上了紅酒,每天睡前都會喝一杯,因為他說這樣可以改善她手腳冰冷的毛病。而他則因為她的關係,找到了新的興趣,那就是看小說。
   
  她看的是浪漫愛情小說,他則迷上玄幻系列,並且像是這輩子從業不知道有小說這種東西似的如獲至寶,一天之內就買了一整櫃的書。她稍微算了一下,至少有一百本跑不掉。他最喜歡的看書姿勢和時間,就是當她窩在沙發上或床上看連續劇時,枕在她大腿上或靠在她身邊看書。
   
  他閃交往還不滿一個月,住在一起也才半個多月而已,相處起來卻自然得像是住在一起一輩子一樣,沒有任何適應不良的問題,感覺還真是有點兒奇怪。
   
  他說,沒什麼好奇怪的,因為我們注定是天生一對。
   
  真是肉麻當有趣,可是她的心卻為此甜了好幾天。
   
  唉,真的好想他喔。幹麼突然跑去香港出差嘛!
   
  平常和他在一起,從來不覺得這個房子大,現在一個人在家,才知道這個房子真的是很大,也安靜得很可怕,即使她都把電視打開了也一樣。打電話給他,叫他陪她聊天好了。可是她十分鐘前才剛把電話掛掉而已,馬上又打給他,他一定會擔心的。不行。
   
  唉,如果她現在有勇氣打電話給南慧就好了,可是她還是提不起勇氣來,也沒有那個臉,尤其如果南慧過得並不好的話,那該怎麼辦?
   
  其實她知道費巳垠一直都有跟褚力馭保持聯絡,也知道他們倆結婚後的大致情形,可是她就是不也去問他,也不准他跟她提起關於他們夫妻倆的事。
   
  現在和費巳垠交往中的她很幸福,幸福到不可思議,是她有記憶以來過得最幸福的時光,她真的不想讓任何事來阻礙或破壞她現有的幸福。

  她知道這樣的想法很自私,可是她真的沒辦法。

  如果讓她知道南慧地得不快樂的話,哪怕只有一點風聲,她就沒辦法再繼續享有現在的幸福了,她一定得離開費巳垠不可,即使那會傷害到無辜的他,讓自己心痛欲絕,她也得離開。

  怎麼辦?光是想到要離開他,她就有股想哭得衝動。她怎麼會在這麼短時間內就陷得這麼深?她已經愛上他了,無法自拔的愛上他。所以,對不起,南慧,真的很對不起。請你原諒我的自私,再多給我一點時間好嗎?對不起,對不起……

  心情整個沉鬱了下來,她再也沒心情看電視,拿起遙控器把電視關掉,準備起身回房,卻突然聽見大門外好像有什麼聲音。

  她瞬間停下所有動作,連呼吸都停了下來。

  是她聽錯了嗎?這層樓只有他們這一戶人家而已,是不是有人走錯樓了?
  
  才這麼想而已,就聽天大門「喀」的一聲被打開來,嚇得她立刻抓起桌上的遙控器當武器——有比沒有好。
  
  費宇傑作夢都沒想到老大的屋子裡會有女人。他是聽爸說大哥去香港,今晚剛好他在附近喝了點酒,不想開車回家,身上也帶著還沒有還給老大的鑰匙,便不假思索的跑來想借住一晚,沒想到竟然被他發現這個天大秘密。
  
  哇塞,老大竟然金屋藏嬌耶!
  
  「對不起,我沒想到這屋子裡有人。」他先開口道歉,然後自我介紹。「我叫費宇傑,是費巳垠的弟弟。」
  
  聽到他說的話,安名莉這才稍稍的放下緊張和害怕,緩慢地呼出一口氣,費巳垠跟她說過費宇傑的事,說他是小他五歲的弟弟,也是他現在父母唯一的親生兒子,而他則是因為父母在他七歲的時候因車禍雙雙去世,才會讓叔叔、嬸嬸收養,入了戶籍裡。還有,他這間房子就是費宇傑,費大設計師設計的。
  
  「你好,你是來找費巳垠的嗎?不好意思,他今天剛好到香港出差。」她有禮的應對。
  
  「我知道老大去香港,我不是——找他的,我只是!」費宇傑驀然住口,伸手摸了摸耳朵,既然屋子裡已有嬌客入住,他說什麼也得避嫌一下。
  
  「沒什麼事。」他搖頭改口道,將手上的鑰匙攤在手上說:「這份鑰匙可以請你幫我還給我大哥嗎?」
  
  「好。」她點點頭。
  
  他將鑰匙放在玄關的置物櫃上,忍不住又好奇的看了她一眼。「對不起,我好像還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
  
  「我姓安,安名莉。」
  
  「安名莉小姐,很高興認識你。還有,對不起,打擾你了。我走了,再見。」說完,他轉身離開,迫不及待的想趕快回家告訴老媽這第一手的大消息。
  
  老大的家裡竟然藏了一個女人,誰想得到呢?
  
  呵呵呵,看樣子他們費家就快要有喜事辦了,而老媽也可以得償宿願的準備抱孫子,最重要的是,他就能暫時擺脫被老媽催婚的壓力,真是一舉數得,她得不得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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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看到手機上的來電顯示,費巳垠還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因為這不審他第一次在上班時間,接到他親親女朋友打來的電話,這實在是太神奇了!嘴角微揚,帶著好心情,他按下接聽鍵,將手機拿到耳邊。
  
  「喂,親愛的。」好心情讓他的聲音帶著笑意。
  
  「我聽說你回來了。」
  
  「對,才剛踏進辦公室而已,沒想到你消息這麼靈通,迫不及待就打電話來了。怎麼,這麼想我呀?」他故意取笑她。
  
  「現在不是一玩笑的時候,怎麼辦?」
  
  安我莉著急的語氣讓臉色一凝,沉聲問道:「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早上我接到你媽媽打來的電話,她說要見我。」
  
  「我媽?」費巳垠呆了一呆,這是他怎麼想也想不到的回答。「怎麼辦?現在我該怎麼辦?」
  
  「等一下,我到現在還沒搞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媽怎麼會知道你的電話?」一頓,「我發誓,在你同意公開我們的關係之前,除了褚力馭之外,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們在交往的事。」他事先聲明,以免她誤會。
  
  「我知道。我想是你弟說的。」
  
  「我弟?費宇傑?」
  
  「對,還有,你媽是打家裡的電話,不是我的手機。早上電話響起的時候,我以為是你打回來的,所以!」
  
  「等一下、等一下。」費巳垠忍不住打斷她,因為這實在是太奇怪了。「你說是宇傑那小子說的,但是我並沒告訴他你的事呀,他怎麼會知道你住在我那裡?」
  
  「因為昨天晚上他來過家裡。」
  
  「什麼?」他去幹麼?」
  
  「不知道。」
  
  「他待很久嗎?」「見你不在,說了幾句話,還了鑰匙就離開了。」
  
  算他識相。「他說了什麼?」
  
  「說他不知道屋子裡有人,然後介紹一下他是誰、和你的關係,要我幫他把鑰匙還給你後就離開了。」
  
  「他沒問你是誰,又怎麼會住在那裡嗎?」
  
  不過話說回來,不用問那小子也猜得出來,因為以他的個性,根本就不是一個會隨便和女人同居的人,所以那小子一定立刻跑回家跟老媽說他有女朋友了,就住在家裡,然後老媽迫不及待的打電話來想認識未來媳婦了。費巳垠無奈的在心裡歎息。
  
  「沒有。現在怎麼辦?」他的親親女友在電話那頭著急的問道。
  
  安名莉被他這個問題給問住了。不想見他媽媽?她根本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又怎麼會有想或不想的答案?他們的交往是秘密不公開的,單純的兩人世界,所以她從沒想過他家人的事,因為一旦想到家人,她不可避免的也會想到她自己這一邊,那些可能會阻礙或破壞他們倆現在所擁有一切的人。所以刀子從來不去想它,逼自己不要想。
  
  可是現在他媽媽突然冒出來,說要見她,真的讓她無所適從。一旦見了面,難免會問及家裡情況、家裡有什麼人之類的問題,到時她該怎麼回答呢?而回答後所衍生的問題又該怎麼解決?
  
  她怕的、擔心的,並不是要見他媽媽,而是見過之後可能會發生的事。
  
  如果她和費巳垠交往的事被公開了,然後傳到安家人耳裡,那麼費家以後還有平靜的日子可以過嗎?她和費巳垠的交往還能繼續嗎?
  
  她不想這麼快就失去他,真的不想,非常不想。
  
  「我知道了,這件事我一想辦法。」她的長時間沉默,讓費巳垠體諒的開口說,也讓她頓時感到很抱歉。
  
  「對不起。」她低聲說道。
  
  「沒什麼好說對不起,一開始我就承諾過你,公開的決定權在你。既然你還不打算要公開,當然也沒有理由要去見我父母呀。」他愈是體貼、體諒她的自私,愈讓她覺得對不起他。
  
  「對不起。」她忍不住又說了一次。
  
  「別再說對不起了。告訴我,這兩天你有沒有想我?」
  
  「嗯。」
  
  「真的嗎?」
  
  「昨晚我很早就上床睡了,可是一直到兩點都還睡不著,因為你沒在我身邊。」她低聲訴情。
  
  「啊!」手機裡傳來他死也瞑目的歎息聲。「親愛的,我現在好想吻你。」
  
  「我也是。」
  
  「啊,快點告訴我你哪裡?我立刻過去。」
  
  他演話劇般的語氣將她逗笑。「別鬧了。」她柔聲斥道。「剛回來你一定有很多事要處理,我不打擾你工作了。」
  
  「等一下,親愛的。」費巳垠急忙叫住她。「還有什麼事?」「I Love You」
  
  心臟在身體裡面狂跳,感覺就像要衝出她胸口一樣。
  
  安名莉不由自主的伸手按住胸口,以防心臟真的會從她體內跳動出來。
  
  I Love You?!他真的跟她說了這句話嗎?他說話的聲音是那麼輕,輕到就像春風拂過臉一親,然而卻深深地烙印進她心裡。
  
  心跳的好快。有種既興奮愉快又不知所措的感覺。他怎麼可以這和突然的就跟她說這句話呢?而她,是不是也該說些什麼來回應他呢》
  
  「你什麼都不必說,我只是單純想告訴你我此刻的心情而已。」費巳垠再度開口,溫柔地對好說。「你去忙吧,我媽的事我會處理,晚上家裡見。Bye!」
  
  「Bye。」她柔柔地說,聲音中漾著情意。
  
  掛斷親親女朋友的電話後,費巳垠趁著開會前的空檔,撥了通電話回父母家。接電話的正好是老媽。
  
  「媽,最近好嗎?」他問道。
  
  「不好。兒子不孝,明知道父母擔心他的婚姻大事,結果他偷偷交了女朋友,卻不給父母知道。」葉香庭不滿的說。
  
  「宇傑那小子這麼壞嗎?我會教訓他的。」他認真的保證道。
  
  「我說的是你!你這個不孝子!」她大聲的道。
  
  費巳垠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還笑得出來?你是怎麼一回事,交了女朋友為什麼不說?害媽還四處幫你物色對象,這麼辛苦幫你安排相親。」葉香庭抱怨。
  
  「我跟你說過不必替我擔心。」
  
  「要怎麼不擔心?和你同齡的人,不管是男是女都結婚生小孩了,就你一個人在那邊晃來晃去的,要我怎麼不擔心?」
  
  「我哪有晃來晃去的?」他抗議道。「一下跑去美國,一下子跑去香港,一下子又跑去日本,哪沒有晃來晃去的?」
  
  「那是在工作,媽。」費巳垠哭笑不得的無奈道:「況且台灣是個海島,不管是要去美國還是香港、日本都不可能「跑」得過去的。「
  
  「不要抓我語病。」
  
  「是。」他乖乖應道。
  
  「你自己打電話回來最好,晚上帶你女朋友回家吃飯。我本來打算要到外面吃的,現在有你作陪,到家裡來應該不會讓她覺得不安或害怕吧?」
  
  「媽,可不可再多給我們一點時間?」他請求的問道。
  
  「什麼時間?晚上你會比較晚下班嗎?」也是、才剛出差回來,一定有很多事要忙。「如果七點開飯太早的話,那就改八點好了。」
  
  「我指的不是晚上吃飯的時間。」
  
  「不是吃飯的時間,是什麼時間?」葉香庭疑惑的問。
  
  「將名莉介紹給爸媽認識的時間。媽,可不可以再多給我一、兩個月?」
  
  「一、兩個月?為什?你們不是都已經住在一起了嗎?你這孩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難道你對人家不是認真的,不想負責嗎?」
  
  「正好相反,就是因為太認真了,不想失去她,所以才得小心翼翼地呵護她。」
  
  「什麼意思?難道你怕爹媽會吃了她不成?」
  
  費巳垠一愣,大笑出聲。「媽,你真愛開玩笑。」
  
  「費巳垠,你再不正經一點,我就要生氣了。」葉香庭警告的說。
  
  「媽,我一直都很正經呀,是你講的話太好笑了。吃了她?哈哈…」她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如果你們不回來,晚上我就到你們家去。她直接放話,殺得他有點措手不及,笑聲戛然而止。
  
  「媽,你真希望我娶不到老婆嗎?」
  
  「這一點,我一點也不擔心,只要你願意娶,媽相信多得是女人想嫁給你。」「但是我一點也不想娶那些女人,我想娶的只有一個,就是我現在交往的這一個。」
  
  「你想娶,卻不願意帶人回來介紹給媽認識?」
  
  「不是不願意,而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現在還不是時候,什麼時候才是時候?」
  
  「等她準備好的時候。」
  
  「我和你爸有這麼恐怖嗎?她需要準備什麼?」
  
  面對老媽一波又一波咄咄逼人的質詢,費巳垠快要招架不住了。他沉默了——下,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決定稍微妥協。
  
  「媽,晚上我會回去。這樣可以嗎?」
  
  「可以。」她立刻回道,「七點還是八點方便?」
  
  「七點就可以了。」他想早去早回,不想讓名莉一個人在家等他太久。
  
  沒錯,他剛才說的是「他會回去」,可沒說會帶名莉一起回去,這樣應該不算是欺騙吧?他在心時達麼想著。得到兒子會回家的允諾,葉香庭終於心滿意足的掛斷電話,而費巳垠只希望晚上老媽看到只有他一個人回去時,不會氣到不理他。至於要怎麼說服老媽暫時不要打擾她未來的兒媳婦這一點,也許只有誠實以對,才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他想,爸媽他們應該能夠理解他的做法才對。
  
  他相信他們一定能。
  
  「我不能接受。」
  
  老媽的反應完全出乎費巳垠意料之外,他愕然的瞠大雙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能接受?
  
  怎麼會這樣?不可能會是這種反應呀!
  
  老媽的心向來比誰都軟,雖然有時候因為老爸過份疼老婆的縱容,而顯得有些霸道,像家裡的女皇帝一樣,但是出發點全都是為了兒子、老公好,他們三個大男人也無話可說,只能乖乖領旨照辦。他已經很明白的表示他愛名莉了,也說出了名莉令人疼惜的處境,更將她之所以還不能前來向他們請安的原因後果、還有擔憂全都說明了。他以為老媽聽了之後會心疼她,會恨不得立刻將她納入羽翼下保護,不再讓她受到任何一丁點折磨或迫害,結果竟然是這樣,為什麼老媽會說出不能接受的反應呢?
  
  「為什麼?」費巳垠衝口問道:「我有什麼說得不夠明白,媽,你說出來,我可以再說一次。」
  
  「不用了,我都聽得很清楚。」
  
  「那你為什麼說你不能接受?」
  
  「你不覺得有那樣的父親,他的子女也不可能會好到哪裡去嗎?」
  
  「老婆……」費雲試著開口想打斷老婆帶有偏見的發言,但完全沒用,她仍繼續地說。
  
  「有其父必有其子。我老實說好了,我沒辦法接受的並不是她沒來的理由,而是沒辦法接受她成為我的媳婦。」沒想到她會有這樣的結論,費雲和費巳垠父子倆不約而同,難以置信的驚叫出聲!

    「老婆!」

    「媽!」

    費巳垠激動得不能自己。「媽,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名莉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她和安家那些人根本沒一點相像之處,我剛才說了這麼多關於她的事,難道你都沒在聽嗎?」

    「老婆,照我聽來,我覺得那女孩似乎是個不錯的女孩。」費雲也替兒子幫腔,怎知!

    「知人知面不知心。」

    「媽!」費巳垠看著母親,突然有種好像不認識眼前這個人的感覺。「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真的是我尊敬的媽媽嗎?」

    「巳垠!」費雲沉聲叫道,不許他對母親無禮。

    「我只希望媽能給我一個好理由,為什麼你連見都沒見過名莉。就對她產生了排斥的心態?」費巳垠目不轉睛的看著養育他長大,一直以來比疼親生兒子更疼他的母親。

    「想一想你剛說的話,當初他們家在欺騙你同學的時候,她也參與其中。」

    「那是因為逼不得已,她以為她爸爸生病了。」

    「你怎麼知道那不是另一個謊言?」

    「當時我在現場,親眼目睹她所受到的衝擊。」

    「也許她很會演戲。」

    「媽!」費巳垠有種快要發瘋的感覺。「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

    「巳垠,你先回去,先讓我和你媽談一談。」費雲打斷兒子的話。

    葉香庭二話不說,逕直起身回房。

    「爸,媽今天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目送老媽離開後,費巳垠一臉頭痛卻找不到藥吃的表情,看向他老爸。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會幫你找到答案的,所以你先回去吧。」費雲搖搖頭道。「爸,你會像媽一樣,反倒會我娶名莉嗎?」

    「如果她能帶給我兒子幸福、快樂,我為什麼要反對?」

    費巳垠覺得一陣感動。「謝謝你,爸。」

    費雲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然後也起身,「回去吧,開車小心點。你媽這邊現交給我,別想太多。」

    費巳垠只好無奈的點頭離開。

    今天回家來的結果真的是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他怎麼也沒想到老媽的反應會是反對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不,現在不是煩惱這個問題的時候,因為老爸都是老媽那邊的事交給他,要他別想太多了。

    現在他該煩惱的是,他要怎麼告訴名莉今晚的結果呢?他事前還再三的向她保證要她相信他,絕對不會有問題的,他爸媽都是很好的人,尤其是他老媽……

    唉,這下子他等於自掌嘴巴了。一路開車回家,費巳垠都在想待會兒要怎麼向名莉交代結果這件事。還是避重就輕,把老爸最後對他說的話告訴她就好了,否則以她想太多的軟心腸,在知道老媽的反應之後,天知道她又會胡思亂想些什麼,甚至於做出什麼愚蠢的傻事來,例如離開他。

    不行、不行,他最近一定要把她盯緊一點才行。要不,就得趕緊想辦法將她正名,讓她相跑也跑不掉。

    腦袋轉了轉,他將目光移到前方不遠的便利商店,他將車停靠在路邊,下車走進去。他買了一盒保險套,還有一盒針線,然後回到車上,立即拆開那盒保險套,再拿出針線盒的一根針,在每個保險套上刺洞。

    他想,名莉應該不會在意早幾年幫他生個孩子吧?如果不小心意外懷孕的話!雖然這個不小心是他設計的。

    其實依照他的計劃,他原本希望兩人結婚後,能先過一年悠閒的兩人生活,再來考慮生小孩的,誰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他們倆之間的阻礙,竟然不是安家那群人,而是他和藹可親的老媽。唉,真的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不過俗話說得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只是名莉有了他的孩子之後,他就不怕老媽還會說什麼不能接受的話。雖然這樣做有點卑鄙,但是他也是莫可奈何呀,畢竟兩人都是他所愛的女人。

    就這樣做吧,待會兒回去之後就努力生孩子吧,目標是十個月後,升格當爸爸。

    想到一個長得像名莉的小女孩漾著甜笑,發音不準的開口叫他「把拔」,費巳垠全身頓時流過一種莫名的快樂感受。

    其實早點有小孩也是不錯的,對吧?

    心情突然變好,之前從爸媽家出來之後,就一路跟著他的沉鬱心情瞬間不翼而飛,讓他嘴角微揚的帶著期待的心情回家。

    大門一開,等在屋裡的親親女友立刻緊張的迎上來問結果。

    「怎麼樣?你爸媽有生氣嗎?」
   
    「我爸說……」費巳垠吊人胃口的話說了一半就停下來。

    「說什麼?」她著急的問。

    「如果她能帶給我兒子幸福、快樂,我為什麼要反對?」他微笑,一字不漏的背出老爸說的話。

    「這是什麼意思?」安名莉眨了眨眼,不是很確定的問。

    「意思就是,如果你能給我幸福、快樂,他們為什麼要有異議呢?畢竟感情是我們的,未來的生活也是我們的。不是嗎?」他伸手將她圈進懷裡,低頭輕抵著她的額頭說,說完順勢吻了她一下,又一下,停頓的時間愈來愈長。

    「等一下,我話還沒有說完。」她掙扎的將他推開。

    「話什麼時候都可以說,但是我不能等。」

    他將她壓向自己的腿間,使兩人的身體緊密相貼。

    他堅硬的亢奮讓她倒抽了一口氣,臉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說起話來也結巴了。「你、你怎麼……你到底在、在想什麼?」

    「想你。」他輕聲直言道,親吻她的耳朵。

    他的氣息不斷地輕拂在她的頸肩上,為她帶來一陣麻癢的感觸,當他直接吻上她頸肩最敏感的交接處吸吮時,她的腳趾不由得捲曲了起來。「等一下。」安名莉努力控制自己,抽氣的叫道,伸手想要阻止他,雙手卻被他捉住,反剪在身後。

    「我不想等。」他沙啞的拒絕,吻沒有停的一路從她側肩頸部輕舔、吸吮她到鎖骨、下巴,往下延伸到她胸口上方,直到她身上的衣服阻礙了他的路線,他才停頓下來。

    她勉強恢復正常呼吸一秒鐘,因為下一秒鐘,他竟突然撩起她洋裝式的睡衣下擺,一下子便將她的睡衣脫掉,讓她全身上下僅剩一件內褲。

    她根本沒有時間抗議或害羞,他一把抱起她,將她放平躺在沙發上,內褲隨即被他扯掉,雙腿被他分開。她看著他跪在她腿間,拉扯褲子釋放他的亢奮,那畫面讓她呼吸急促,渾身悸動不已。

    「保險套在房裡。」她突然想到這件事,開口提醒他,聲音沙啞得連自己都差點認不出來。

    費巳垠目光灼熱的對她咧嘴一笑,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個保險套。「剛才在路上買的。」她嬌嗔他一眼,忍不住低笑出聲,隨即又抽氣的輕喊出聲,因為就在她低笑出聲時,他已迅速戴上保險套,一個挺腰便衝刺進她體內。

    她伸手緊緊地環住他頸項,感受著他在她體內衝撞的感覺。原來小別勝新婚這句話果然是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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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早進辦公室,費巳垠第一件做的事就是打電話回家關心昨晚的後續發展。「爸,結果怎麼樣?」「沒辦法。」費雲在電話那頭歎息的說。

    「什麼意思?」他錯愕的問。

    「你媽除了堅決反對之外,什麼也不肯多說。」

    「為什麼會這樣?媽她平常不是這樣的。」費巳垠難以置信。

    「我知道,但是她不肯說明原因,我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費雲的聲音中也是充滿無奈。

    費巳垠眉頭緊蹙,滿腦子無所適從的紊亂情緒。老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又不肯說明原因,如果她真的從頭到尾都這麼堅決反對的話,那他該怎麼辦?要他放棄名莉嗎?還是要名莉從一個不歡迎她的家庭,跳到另一個不歡迎她的家庭裡?不!他不能讓那種事發生,絕對不行。

    「爸,我現在回去一趟,您別讓媽出門。」他迅速的決定道。

    「你要回來做什麼?你媽連我都不肯說了,又會告訴你什麼?」

    「可是!」

    「別這麼心急,給我和你媽一點時間,也許過幾天她冷靜下來之後,會願意告訴我真正的原因。」 費雲安慰著兒子。

    「我擔心老媽在冷靜下來之前,會跑來找名莉。」 他憂慮的說,他很擔心無辜的名莉受到傷害,害怕善良心軟的她會為了不讓他處在母親與她之間左右為難,而選擇離開他。

    「你媽不是會做那種事的人。」

    「可是我昨天我也不相信她會說出那樣的話。」 費巳垠迅速回道,聲音一沉,語氣變得認真而沉重。「 爸,媽不知道為了什麼原因變得和往常不同,我不能夠冒險。」

    「你是真的很喜歡那位小姐,對不對?」費雲稍微停頓了一會兒,想要確定般的問。

    「不是喜歡,是愛。爸,我愛她。」費巳垠毫不猶豫、直截了當的認真道。

    電話那頭又沉默了一會兒。

    「我知道了,在這件事情解決之前,我會負責幫你看住你媽的。」

    「爸,謝謝您。」 費已垠鬆了一口氣,有了老爸的保證,他至少可以不必提心吊膽的擔心老媽會在他不在名莉身邊的時候冒出來找上她。

    「 謝謝就不用了,我只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沒問題。」他信心十足的迅速回答。

    「回答得這麼爽快?我以為那位小姐到現在都還不願意公開你們的關係,你真有把握她最後會嫁給你嗎?」大概是聽出兒子放鬆下來,費雲開他玩笑。

    「這你大可放心,正所謂虎父無犬子不是嗎?你兒子不會遜到連老婆都追不到的。」 他輕鬆的道。

    「你娶不娶得到老婆我可不管,我只要你不要談戀愛談到無心工作,把我辛苦打下來的江山都給玩完了就好。」費雲哼了哼說。

    「 遵旨。我這就去工作。」 一頓,費巳垠收起玩笑的語氣,認真並感謝的再次說道:「爸,謝謝你。」

    「不客氣,兒子。」費雲輕聲說,掛斷電話。

    「老婆,你要去哪兒?」

    「出去走走。」

    「我陪你。」

    「不用了。」

    「 可是我想陪你。」

    無視於老婆拒人干千里之外的冷臉,費雲硬是陪伴在她身邊,跟著她出門去。

    連續一個星期,由於他老是一找到機會就見縫插針的替兒子和兒子的女友說話,惹得老婆大人到現在都沒給他好臉色看,只差沒和他吵架而已,想一想他也是很無奈,一向愛妻、疼妻、寵妻的他,平時逗老婆開心都來不及了,這回卻為了兒子把老婆氣到不想理他,他這是何苦來哉?偏偏他又不能讓兒子失去所愛,然後搞壞他們母子的關係,讓老婆將來後悔莫及。

    唉,想一想,愛妻、疼妻、寵妻的男人還真是難為呀!

    「 要搭出租車嗎?我還以為你只是走走,不然我剛才就開車載你了。」看她伸手招車,他討好的柔聲開口道,得到的卻只是冷然的一瞥。

    唉唉唉,還好這些年來為了逗老婆開心,他早就練就一身金剛不壞的厚臉皮功夫了。

    咧嘴一笑,出租車一停下來,他沖第一的替老婆開車門,然後等老婆大人坐進車內後,自己也鑽了進去,緊挨著她而坐。

    「我們要去哪兒?」 他輕快的問。

    「北投大業路,慈心療養院。」葉香庭沒理他,逕自對前方的司機先生說。

    原來是要去那裡看她那位失智的朋友,只是她上個月不是才去看過嗎?怎麼過不到一個月又想去了呢?難不成是要去大吐苦水,訴說老公和兒子聯合欺負她的事?唉,很有可能。一路上,葉香庭始終看著窗外的風景,連看也沒看他一眼費雲無聊,只好和出租車司機聊天,自得其樂。

    終於到達慈心療養院,他們付了錢下了車,老婆逕自走自己的,連理都沒理他。唉!

    走進病房,老婆那個叫姣心的朋友,就像他以前他曾來看過的一樣,安靜的坐在床上,望著窗外發呆。

    「姣心。」葉香庭溫柔的輕聲叫道。

    姣心轉頭看向他們,歲月在她臉上和頭髮上留下明顯的痕跡,和與她同年齡的葉香庭竟相差甚大,不知情的人可能會以為姣心是她的阿姨、長輩之類的。

    「香庭。」姣心咧嘴笑。

    「對,是我。你好棒,認出我了。」葉香庭開心的握住她的手,因為姣心很少主動認出人來,即使提醒她,她也是要想半天才勉強記得住人,更別提是對方的名字了,也難怪她會如此的開心。

    「我好高興。來,看看我今天帶了什麼給你吃,是你最愛吃的菠蘿麵包喔。」葉香庭從手提袋裡拿出麵包,打開來放到她手上,要她拿來吃。

    「香庭,我跟你說,我有一個女兒喔,眼睛大大的,皮膚白白的,兩隻手好小好小,腳也一樣。醫生護士都說她長得好可愛,很像我呢。」姣心卻將菠蘿麵包丟開,緊抓著她的手說。

    葉香庭臉上的笑容頓時隱沒。

    又來了,二十幾年來,姣心只要心情好的時候,就會緊抓著人說她有一個女兒的事。她問過當初將姣心送到這裡來的大姊皎惠,大姊說那小孩早就死了,所以姣心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而那個和姣心交往,讓姣心懷孕,卻又拋棄她的混蛋男人不是別人,就是安勝雄。是他毀了姣心的一生,害姣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所以,她絕對不會原諒他,更不會接受那混蛋的女兒嫁給她兒子,絕對不會。

    沒有意外,姣心每次提起小孩的事到最後,總會四處找起小孩來,然後因為找不到情緒失控的又哭又叫,讓院方不得不替她注射鎮定劑,好讓她入睡,而他們夫妻倆也只能離開。雖然這種情形並不是第一次發生,但葉香庭每次碰到這種情形,還是會難過的淚流滿面。

    費雲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安慰傷心難過的老婆,因為該說的他都說過了,所以他只能提供臂膀,將她擁進臂彎裡,讓她依靠哭泣。

    他們坐進一輛客人剛下車的出租車裡,對司機說出他們的目的地之後,葉香庭突然開口--

    「那就是原因。」她以微啞的嗓音說。

    「什麼原因了」他轉頭看她,一時之問反應不過來。

    「我沒辦法接受巳垠他女朋友的原因。」

    「 我還是不懂你說的原因是什麼?」 費雲一臉的茫惑不解。

    「那個對姣心始亂終棄,將她害成現在這個樣子的男人,就是安勝雄。」

    他聞言不禁睜大雙眼,既震驚又難以置信的說不出話來。只是他一直在找的答案終干讓他找到了,然而,這樣一個問題到底要怎麼解決呀,兒子?

    費巳垠總覺得自己最近的氣場好像不太好,要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多事發生呢?

    先是香港客戶那裡出了問題,非他親自出馬解決不可;接下來老媽的異常反應又讓他提心吊膽的,還好有老爸幫他頂著,讓他可以暫時放心;然後,連他的親親女朋友都好像出了問題。

    他看著坐在沙發上不知道歎了幾聲長氣,連他走近她身邊都沒發覺的安名莉,眉頭不知不覺的皺了起來。

    她到底在煩惱什麼呢?為什麼不肯告訴他,每次他一問她就笑著說沒事呀,她難道不知道她強顏歡笑的模樣有多令他心疼嗎?對她而言,他難道是這麼一個不值得她依靠的男朋友嗎?

    心,有一點受傷。「親愛的,你在想什麼?」甩開那自怨自哀的感覺,費巳垠坐進她身旁的位子,將她攬到胸前問道。安名莉先輕愣了一下,隨即回神的對他微笑搖頭道:「沒什麼。」

    「沒什麼為什麼一直歎氣?」 他問道,決定今晚不再讓她閃躲,非問出一個答案不可。

    「有嗎?我有在歎氣嗎?」她有些訝異的問。

    「你連自己在歎氣都不知道,可見這問題一定非同小可。來,告訴你聰明的男朋友,他保證一定會替你解決問題的。」他以輕鬆的語氣說道。

    「 聰明的男朋友?」 她挑眉,搖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 一二十幾歲就有能力掌理一間這麼大的跨國公司,難道不聰明嗎?如果你對聰明這兩個字有異議的話,那換成能幹、卓越或超群,你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你臉皮很厚。」她笑聲道。

    「這樣好多了。」費巳垠微笑的吻了她一下,然後抬起頭,溫柔的凝視著她問:「你在煩什麼?」

    笑容瞬間從她嘴邊消失,隨即又迅速地展現。「沒什麼呀,我連自己剛才有在歎息都不知道。況且,我有什麼好煩的呀?」她反問他,「工作順利,薪水高,公司總裁還是我男朋友。」

    「我就是不知道才問你。」

    「如果你問我,答案就是我沒有在煩惱什麼。」

    「安家的人最近有和你聯絡嗎?」她既然不肯說,他只好用猜的了。

    「沒有。我的手機一直都沒有開機。」

    「他們沒有試圖留言給你嗎?」

    「沒有,一通都沒有。」她稍微停頓了一下,才低下頭回答,語氣中隱約透露著一絲失望。

    費巳垠忍不住皺緊眉頭,難道這就是她近日來鬱鬱寡歡的原因嗎?因為對安家那些人還有期待,卻得到失望?

    「 你還在期待他們把你當成一家人嗎?」

    「 什麼?」 她訝然的抬起頭來看他。「誰?安家那些人嗎?」他點頭。安名莉想都沒想就直接搖頭。「不,一點也不期待,我希望他們能徹底忘了我的存在和我這個人。」這麼一來,她就不必擔心自己會為他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了。

    「既然如此的話,為什麼你還要為他們沒有留言找你覺得失望?」他緊盯著她問。

    「你說我失望?」她露出一臉愕然與難以置信的表情。

    費巳垠突然靈光一閃,恍然大悟。「你在等的是別人的留言對不對?褚力馭他老婆,南慧的對不對?」

    安名莉身體一僵,臉上神情沉鬱了下來。她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的站起身,「我先回房間睡覺了。」

    「名莉。」他伸手拉住她,「其實褚力馭和南慧他們!」

    「不要!」 她倏然大叫的打斷他。「我不想知道,不要告訴我。」

    「你很想知道、」他深深地看著她說。

    「拜託你,不要說好嗎?」 她垂下眼,低泣般的求道。

    「我不懂,你到底在害怕什麼?」 她害怕要離開他。和他相處的時間愈久,她愈捨不得離開。一個月前,她只覬覦能再多給她一點與他相處的幸福時間,可是現在她卻覬覦這樣的生活能夠繼續下去,直到哪天他們吵架了、分手了,不再愛對方為止。

    人心的貪念真的好可怕,可以完全泯滅良心。

    也許南慧正在褚家代替她受原本該她受的苦,可她竟在這裡享受幸福,甚至拒絕聽說一切有關南慧的事,只求這幸福能一直延續下去。她怎麼會這麼的卑鄙無恥?怎麼會?

    「也許,我們應該分手了。」她低聲道。

    「你說什麼?」 費巳垠難以置信的膛大雙眼,大聲問道。

    「也許,我們應該分手了。」她低聲重複,握緊拳頭。

    「抬起頭來,再說一次。」他沉聲說,怒火填膺。

    安名莉心痛難受到沒有力氣抬頭,她聽得出他的難以置信與憤怒,也知道自己突然這樣說有多自私、多傷人,但是除此之外,她到底還能怎麼做呢?想像南慧是幸福的,然後繼續自欺欺人下去嗎?還是不再逃避,直接去找她,面對面的看她到底過得好不好?好當然是最好的,但是如果南慧對她強顏歡笑?如果她哭了?如果她後悔,甚至於開始怨恨她的話,那她該怎麼辦?她還是鼓不起勇氣去面對南慧。

    「抬起頭來看著我。」費巳垠厲聲道。

    她終於抬起頭來,只見他壓抑著一臉的怒不可遏,怒目而視的直盯著她的雙眼。

    「你想分手?」 他問她,聲音低沉得幾不可聞。

    她不想,一百萬個不想。

    「你想和我分手是嗎?說話。」他再次問道,說最後兩個字時,卻像是咆哮。

    安名莉無法自己的吞嚥了一下,她想開口,卻發現喉嚨卡卡的。她又吞嚥了一下,勉強自己出聲。

    「我… 」她只說了一個字便停了下來,因為眼淚突然從她眼眶裡掉了出來,嚇了她一跳。她不知道自己在哭。費巳垠歎息一聲,伸手將她拉進懷裡,像是自言自語般無奈的問道:「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她的眼淚像水龍頭壞了,嘩啦啦的流個不停。

    「我不想分手,我不要,不要? ……」她伸手緊緊地回抱著他,埋在他胸前哭得慘兮兮。

    「那你為什麼還要這樣說?」他溫柔地輕撫著她的背。

    「南慧在受苦,我卻很幸福,不可以。」她抽抽噎噎的道。

    費巳垠聽了傻眼,他輕輕地將她推開,本想罵人的,但是一低頭看見淚眼婆娑、眼睛和鼻子都紅成一團的她時,火氣就不知道消到哪裡去了。

    「 是誰告訴你南慧在受苦的?」

    她抽噎著沒有回答。

    這答案八成是她自己胡思亂想出來的。她竟然為了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理由想和他分手,他真該好好的罵她一頓,或發她一頓脾氣嚇死她,因為他剛才就差點被她嚇死。

    「南慧很幸福。」安名莉渾身一僵,但他沒理她,繼續把這個事實一鼓作氣的說完。

    「褚力馭很愛她,他女兒也一樣,他們一家三口現在過得根本就是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幸福得不得了。」

    她沒有應聲,臉上表情忽驚忽喜忽憂的,最後全讓不信與懷疑取代。    「我不相信。」

    「我沒有必要騙你。」

    「你有。為了安撫我,為了讓我不要這麼難過、自責,為了保護我,不只撒謊,要你殺人,你可能都會去做。」因為他愛她。而她瞭解他。

    費巳垠無言以對。雖然他從沒想過殺人的事,但是她說得沒錯,如果有人!例如安家那群混蛋膽敢傷害她的話,他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把他們殺掉。當然,他會小心做得不留痕跡。

    「我沒有撤謊,因為那全是事實。」他直視著她,一臉的認真。

    安名莉很想相信他,但是糾結的心卻怎麼也無法真正的放鬆下來。「 除非親眼所見… 」 她不自覺的喃喃吐露心聲。

    「那還不簡單,明天我就把那對夫妻叫出來一起吃頓飯,讓你親眼所見。」 費巳垠立刻說道。

    「什麼?不要!」她驚愕的用力搖頭。

    「為什麼不要?你不是說除非親眼所見才願意相信嗎?」他不解的問。

    「我……我現在還沒有準備好。」

    「要準備什麼?」

    面對南慧的勇氣。她嘴巴微張,卻說不出口。

    「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麼?」他輕輕地抬起她的下巴問道。

    「再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她求道。

    「給你時間做什麼?準備嗎?」

    她點頭。

    「你到底要準備什麼?我實在是搞不懂。不過算了,一切就順其自然吧。」

    聽他這樣說,安名莉頓時鬆了口大氣,可是她作夢都沒想到,這傢伙竟然會在隔天中午,就以他臨時又得到出差香港三天的理由,將她騙出公司說要去約會,結果私底下卻和褚力馭串通,把不知情的她和南慧雙雙騙到外頭的餐廳包廂,害她差點沒跟他翻臉。

    事實證明,她應該要感謝他的,因為若不是他瞞著她安排了那一次會面,她大概永遠也鼓不起勇氣去見南慧,更不可能親眼、親耳證實南慧在嫁給褚力馭之後,生活的確是幸福的,也不會知道南慧之所以遲遲沒和她聯絡,是因為她覺得自己偷了她的幸福。

    原來,她們倆都從未責怪過對方,她們怪的全是自己,並且因為愧疚而不敢和對方聯絡。

    「名莉,結婚後我過得很幸福,褚力馭真的對我很好,所以你不要覺得自己有錯。」

    南慧的話解放了她長久以來的自責與壓力,讓她當場又哭又笑了好一會兒。

    然後兩個女人聊著聊著,話題也不知道為何突然聊到她和費巳垠身上來,害她尷尬到不知從何說起,因為她總不能說她酒後亂性強暴了費巳垠,然後才結下這不解之緣吧?可是南慧的魯功真的無人能及,她最後被她魯到不行,還是紅著臉,低著頭,羞赧的把事情經過大略的告訴她了,當然,限制級的部份自動跳過。

    聽到她和費巳垠順利交往中,南慧高興得不得了,直呼好心有好報,若不是安名莉當初不計前嫌的想幫安家的忙,也就不會誤打誤撞的促成他們這兩對了。

    由此可見,老天果然是疼好人的。

    真的是這樣嗎?

    安名莉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像南慧這麼樂觀,因為情況不同,南慧沒有家人的顧慮,而她卻有安家那層想斬也斬不斷的血緣關係。

    她真的好喜歡和費巳垠一起生活的感覺,她想嫁給他成就一個家、想生他的孩子,讓他們的孩子擁有她這輩從未擁有過親情與關懷。

    她真的好想,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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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客廳裡的電視正播放著連續劇,整個客廳除了電視的聲音沒有其它聲響。安名莉坐在沙發上,雙眼直視著正前方四十二寸的液晶電視,卻是視而不見,根本就沒在看它到底演了些什麼。

    她一直在想一件事,一直想,已經想了好幾天了。

    「巳垠?」她開口叫道。

    「嗯?」枕在她腿上看小說的費巳垠輕應了一聲。

    「我們結婚好不好?」

    「嗯。」 他應聲道,接著卻渾身一僵的猛然翻身而起,差點沒從沙發上摔下來。他迅速的爬坐起來,把手上的小說丟到一旁,一把扣住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轉向自己,目不轉睛的緊盯若她的雙眼。「你剛才說什麼?」他小心翼翼的問道,難以置信到連呼吸都暫停下來了。

    「我們結婚好不好?」

    她直視著他再說一次,可是他卻呆呆的看著她一動也不動,也沒有任何反應。

    「你願意娶我嗎?」她眨了眨眼,改以猶豫而不確定的口吻問道。

    她一直在想自己該不該和他結婚,卻沒想過他要不要、願不願意娶她這件事。

    因為他跟她說過他愛她,所以她就以為結婚不會有問題,但是也許他根本就沒想過要和她結婚,這樣的話該怎麼辦?

    「嗯,如果你不願意也沒關係,我只是!」

    「我當然願意!」費巳垠迅速的說道,整個人雀躍得像要飛起來一樣。

    這是到底是怎麼發生的,他還以為自己要當一輩子的地下情夫,永遠見不得光吶,結果她竟然向他求婚,他不是在作夢吧?

    「你是認真的嗎?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他凝視著她,一臉嚴肅的問道。

    「嗯。」安名莉對他點點頭。

    「你確定?」他再問一次。

    「確定。」

    「真的確定?」

    「嗯。」

    看她一臉堅定不移、永生不悔的表情,費巳垠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興奮和喜悅,猛然將她擁進懷裡緊緊的抱住,然後又放開她,站起身來,雙手抆腰的仰天大笑了好幾聲,接著他一轉身,又將她從沙發上抱起來轉圈,整個人就像吃了興奮劑一樣,Happy到不行。

    「老婆,老婆,你終於是我老婆了。」他哈哈大笑的大聲宣佈。

    安名莉被他誇張的反應嚇得目瞪口呆,隨即又被他的愉快感染得笑不可遏。

    「你不要這麼誇張啦。」她笑聲道。

    「我太高興了,耶!耶!」他加快轉圈的速度,嚇得她驚叫連連。「你不要這樣,我頭暈了啦,快放我下來,啊...」」她摟緊他的脖子,又叫又笑的道。
   
    「老婆。」他停下轉圈,放她雙腳落地,深情款款的凝望著她叫道。

    他的模樣讓她坪然心動。

    「你高興嗎?」她問他。

    費巳垠用力的點頭,笑咧嘴的模樣看起來又有點呆呆的。

    「就要娶一個大麻煩了,你還這麼高興?」
她取笑的對他說。

    「 哪來的大麻煩?」 他笑容滿面的問。

    「我呀。」

    「我只看見一個大美人。」他笑著吻了她一下,迫不及待的問:「你覺得我們什麼時候結婚好?明天怎樣?」

    她一呆,忍不住笑了起來。「別開玩笑了,我都還沒見過你爸媽,這種先斬後奏的事我才做不出來。」

    他微僵了一下,她沒提到這點的話,他都忘了還有老媽那個難題沒解決。

    「怎麼了?」安名莉敏感的察覺他有些不對勁。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到你父親那邊該怎麼辦而已。」他還不想讓她知道母親的問題,將注意力轉到另一件也是需要解決的問題。

    她臉上表情瞬間冷漠了下來。「不需要跟他們說,就當我和南慧一樣,是個沒有父母、家人的孤兒吧。」

    「事實與假想之間有很大的差別。」他提醒說。

    「我知道。但是我希望自己是以孤兒的身份和你結婚,換句話就是說,當安家那些人找上門的時候,你可以完全不用理會他們,甚至當他們是招搖撞騙的騙子也沒關係,儘管將他們趕走就行了。」她冷淡得像在說別人的事一樣。

    「名莉… 」

    「什麼都別說,就這麼決定。」她搖頭打斷他的話。

    「你知道這樣別人會說什麼嗎?」費巳垠沒理她的決定,逕自問道。

    「我知道這樣做也許會讓你背上一些批評或流言--」

    「我一點也不在乎別人怎麼說我,我在乎的是你的感受.」他眉頭緊蹙、一臉擔心的看著她。「你真的要我這樣做嗎?如果安氏企業發生財務危機,就要倒閉或吃上官司而找上我救助的話,你也要我不用理會他們嗎?我是做得到,問題在於你不會為此掙扎、難過。」

    「上次的事已經教會我不要再對他們感情用事了。」

    「但是你還是會掙扎、會難過。」他說出兩人都心知肚明的事。

    「我會慢慢克服的。」 她眼神堅定的說。

    「我不想見你難過。」他的眉頭連一秒也沒有鬆開過。

    「長痛不如短痛,亞心性循環只會讓我更難過,你應該也知道這個道理,不是嗎?」 她很感動他這麼為她著想,還想了那麼多。

    「可是… … 」

    「我愛你,巳垠。」

    費巳垠整個人愣住,因為這是她第一次對他說這三個字,儘管他都快把I Love You和我愛你變成口頭禪了,她卻從未跟他說過半次,直到現在。

    「謝謝你的包容和等待。」安名莉走進他懷裡,伸手圈抱住他,倚靠在他胸前輕聲說道:「過去的我一直畫地自限的把自己困在一個小框框裡,什麼都不做,就只會擔心這擔心那的。是你把我拉出那個框框,告訴我不舉步就無法前進,不展翅就無法高飛,要想獲得幸福,就必須有面對一切的勇氣,我已經覺悟了,不想再逃了。」

    「你不怕嗎?」 他回抱著她,語氣裡仍有絲擔心。

    「怕什麼?」她抬起頭來看著他。「傷心還是失望?以前我一個人的時候,也不是沒有承受過這些,更何況現在我身邊還有你在。」一頓,她信心滿滿的說:「不,我不怕。」

  看出她破釜沉舟的決心,費巳垠深吸了一口氣,對她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看來,安家那群討人厭的傢伙已不再是阻礙他們的問題,他們之間,就只剩下老媽那一關了。

  隔天,費巳垠藉討論公事的理由,回父母家吃午飯。進門後,他向仍不太想理他的老媽打了聲招呼後,父子倆立刻窩進書房處理『公事』。

  「爸,最近有什麼進展嗎?」書房門一關上,費巳垠迫不及待的問道。

  費雲點點頭,卻歎息道:「我已經找到問題癥結點了,不過找不到解決辦法。」

  「您知道媽為什麼反對了?」他驚喜地問。

  「嗯。」

  「為什麼?」

  「你知道你媽有一個住在療養院二十幾年的朋友嗎?」

  「知道,我曾聽媽說過,那是她學生時代最要好的朋友。爸為什麼突然提起這件事,難道這和媽的反對有關嗎?」

  費雲用力的呼出一口氣之後,無奈的點點頭。「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爸?」他簡直是一頭霧水,怎麼想也想不通他和名莉的事,為什麼會扯到老媽的朋友身上去呢?「簡單的說,安勝雄就是當年對你媽的朋友始亂終棄,害得她朋友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罪魁禍首。你媽反對的並不是你女朋友,而是她的父親安勝雄。」


  費巳垠目瞪口呆的看著父親,簡直不敢相信這世界上會有這麼湊巧又離譜的事情。

  「這太沒有道理了。」他搖著頭,「名莉上名莉,安勝雄是安勝雄,媽怎麼可以為了這樣一個理由而反對?況且名莉對於自己的父母是誰,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呀。」

  「這道理我們都知道,但是人的感情不是用道理就可以左右的。」費雲能體諒妻子的心情。

  「媽會不會搞錯了?害她朋友的安勝雄並不是那個安勝雄。」費巳垠煩躁的爬亂頭髮。

  「你媽不是一個會把事情搞錯二十幾年的人。」

  「所以為了那樣一個混蛋傢伙,名莉就沒有追求幸福的權利,我就必須要放棄所愛的人嗎?」他怒不可遏的咬牙道。

  「你先冷靜下來,沒有人這樣說。」

  他用力吸了一口氣,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爸,名莉是無辜的,我絕對不會為了媽的反對就放棄她,離開她的。」他堅定的說。

  「這點我早就猜到了,問題在於,你可以做到不在利你媽的感受嗎?」費雲平靜的看著兒子問道。

  他聞言抿緊了嘴巴。他做不到,因為老媽待她比對親生兒子宇傑還要好,叫他怎能不在乎她的感受?如果他真能不在乎的話,現下就不必這麼苦惱了?

  「那傢伙從來就沒有關心過名莉,在那個家裡,名莉比一個外人還不如,從未擁有一絲家庭的溫暖。如果媽的朋友是受害者的話,名莉她也是,不同的只在於她身上倒霉的流著那傢伙的血而已,但是這並不是她可以選擇的,我真的不懂,媽為什麼要為此而反對?」

  費雲也是一臉無奈。「你女朋友她知道你媽反對你們交往的事嗎?」

  「我沒讓她知道。」「為什麼?擔心她會受傷嗎?」

  他點頭。「名莉從小就不曾享受過父母的關愛和家庭的溫暖,我本來希望她可以因為嫁給我而擁有她過去從沒擁有過的親情,沒想到……」

  「你媽會反對?」費雲接口。

  費巳垠無奈的吐了一口大氣。

  「名莉的心很軟,如果讓她知道媽反對我們結婚的話,我擔心的不只是她會受傷而已,更怕她會為了不破壞我和媽的母子關係而選擇離開。她就是這種人。」

  「我看,你們倆乾脆先去結婚,先把名份定下來好了。」費雲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會兒,驀然提出如此建議。

  「爸?」費巳垠驚訝的看向他。

  「只要結婚,你就不必擔心她會離開了,不是嗎?」

  「話是沒錯,但是!」

  「你媽這邊就順其自然吧。人是有感情的動物,她們婆媳相處久了,自然會有感情。」

  「其實我也不是沒想過可以這樣做,但是沒辦法。」費巳垠搖頭道。

  「為什麼沒辦法?」

  「因為名莉現在一心只想來跟爸媽見個面,她說先斬後奏的事她做不出來。」

  「沒想到她這麼有心。」

  有心有什麼用,老媽又不在乎,也不會因此就接受她。

  可惡,他真的快要煩死了,事情到底為什麼會變得這麼複雜難解?他到底怎麼做才好呢?真是千頭萬緒。他乾脆學名莉把自己當成沒父母的孤兒算了……

  啊,他真的是快要被搞瘋了,他不管了啦!

  「爸,我們約一天到外面吃飯吧。請您當代表,就當媽當天臨時有事不能赴約,您來見見名莉,然後給個樂見其成的祝福,之後我再找借口拉她去結婚,這是我現在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他豁出去的決定道。

  「決定先斬後奏了?」
 
  「我已經想不出別的辦法了,總不能讓她帶著孩子離開我。」

  「孩子?」費雲雙眼圓瞠的驚叫道。

  「雖然還不是百分之百的肯定,但是至少有七、八成的把握,名莉她可能已經懷孕了。」

  費雲有種既興奮又想罵人的感覺,興奮是因為自己就快要當爺爺了,想罵人則是因為他從沒教過兒子做這種不負責任的事情呀,還沒結婚,就把人家小姐的肚子搞大。

  「你這孩子都不避孕嗎?」他蹙眉道。

  「我是故意的。」

  「故意的?」

  「我想看在孩子的份上,媽應該就不會再堅決反對了。」

  費雲恍然大悟的擊掌大笑出聲。「這倒是個好方法,你之前怎麼都不提呢?」

  「這是以防萬一,逼媽就範的法子,我本來不想用的。」費巳垠眉頭緊蹙,臉上充滿了自責與不願的表情。

  「我可不容許我們費家有私生子的事發生。」費雲一臉嚴肅的說。

  「我也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他口氣雖堅定,但臉上仍有些遲疑,「爸,媽那邊……」

  「先瞞著你媽好了,等媳婦進了門,身體狀況穩定下來之後再說。」費雲決定道。

  費巳垠歎了口氣,他真的很不想欺瞞老媽,沒有得到她的祝福就結婚。

  「不要想這麼多,你該想,該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快點安排我和未來媳婦見面的時間,然後盡快結婚,如果她真懷孕的話,過不了多久就會開始孕吐了,那時候她會很不舒服。」

  「很不舒服?」

  費雲點點頭。「我記得當年大嫂懷你,和你媽懷宇傑的時候,兩個人都吃了不少苦,你媽吃什麼吐什麼,吐到膽汁都吐出來了,後來還到醫院住了一個月,嚇得我到現在回想起來還心有餘悸。你最好從現在開始就做好心理準備。」

  「爸,你不要嚇我。」他愈聽愈擔心。

  「我沒有嚇你,而是以過來人的經驗給你良心的建議。我們費家的男人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老婆懷孕生孩子,像個魔咒一樣。」費雲歎了口氣,意有所指的瞄了他一眼,「要不然你以為,為什麼你和宇傑都是獨生子?」

  費巳垠臉色很凝重。

  女人懷孕生孩子,真的有這麼可怕嗎?

  街上到處都可以看到小孩,也可以看到孕婦,懷孕生孩子對女人來說應該是很自然的一件事,不至於難到哪裡去吧?

  可是老爸說吃什麼吐什麼,吐到連膽汁都吐出來,還要住院。他想像著那感覺,再將那種情形和名莉連在一起,臉色迅速地泛白了起來。

  「挺著點,兒子,這只是剛開始而已。」

  「也許名莉根本就還沒有懷孕。」費巳垠抬起頭來,嚥了嚥口水,自我安慰道。

  「你們明天去醫院檢查一下就知道了。」

  費巳垠沒辦法等到明天,一離開父母家,就火燒屁股般的立刻打電話給准老婆,要她下午請假陪他去一個地方,無奈卻因為她早已約好客戶要做簡報,而且對方人都已經到公司了,所以不得不作罷。

  下午不行,那就改下班後再去看診吧。

  可誰知他卻被一個臨時跑來的日本客戶絆住,搞到十點都還回不了家,等他終於踏進家門時,已經超過半夜十一點了,婦道科自然也全都打烊了,他只好勉為其難的在回家的路上,到便利商店買了一盒驗孕卡回來。

  推開大門,屋裡客廳的燈亮著,電視也開著,看電視的人卻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輕輕地關上門,走到安名莉身邊坐下,伸手輕觸她的臉,她的眉,她卻一動也不動的睡得好熟。

  他看了一眼裝著驗孕卡的公文包,再看向她熟睡的臉,掙扎了一會兒,還是放棄的輕歎一口氣。讓她睡吧,反正他都等了大半天了,再多等一個晚上又何妨呢?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將她從沙發上抱起,抱進房裡,讓她睡在床上。她真的睡得很熟,竟然連這樣也沒能將她吵醒,是白天工作太累的關係嗎?還是因為她的身體真的產生變化,腹中正孕育著他們的孩子,才讓她如此疲累?

  費巳垠的手不由自主的停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想到可能有個小生命正在裡頭成長,他就覺得好不可思議,但是一想到老爸所說的話,吐到連膽汁都吐出來了!他就全身僵硬,甚至於想祈禱希望她沒有懷孕。

  有,還是沒有?

  他到底是希望,還是不希望她懷孕?

  他快要被這兩個問題給逼瘋了,希望今晚他不要為此而失眠。

  看著她的睡臉長吁短歎了一會兒,他起身走進浴室洗澡,沒想到等他出來時,之前睡得不省人事的她竟清醒的坐在床鋪上,對著他微笑。

  「你回來啦?」

  「怎麼醒了?」他訝異的問道。

  「被嚇醒的。」他聞言,立刻轉頭查看四周,想找出嚇醒她的東西,卻聽她接著說,「我沒想到自己會睡著,還真是被自己嚇醒的。」

  他鬆了一口氣。「睡著就睡著了,幹麼要把自己嚇醒?」他爬上床不解的問。

  「因為我想等你回來,有件事要跟你說。」

  「什麼事?」

  「你……」她卻欲言又止了起來,臉上有著些許不安。

  「怎麼了?」他有些擔憂的伸手將她擁進懷裡,柔聲問道。

  「巳垠,我……好像懷孕了。」她低聲對他說。

  他一聽,整個人僵住了,臉色也刷地變白。

  安名莉看到他的反應之後心一冷,她面無血色的一把將他推開,就想跳下床,離開他。

  「等一下,你要去哪兒?」費巳垠迅速回神,眼捷手快的將她一把拉回懷中,緊緊抱住。

  「不用你管,放開我。」她掙扎的說,豆大的淚就這麼從她眼眶裡滑落下來,嚇了他一大跳。

  「怎麼了,親愛的?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還是我做錯什麼,說錯什麼了?」他著急的問,有點手足無措。

  「你一臉震驚,不要孩子。」她哽咽掙扎的指控道,傷心欲絕。

  費巳垠一呆,很快就明白是自己剛才的反應惹的禍。

  「我沒有不要孩子,我只是太害怕你懷孕後會產生的症狀,怕得不知所措。你要相信我,我愛你,又怎麼會不要我們的孩子呢?」他迅速地向她解釋,同時溫柔的抹去她臉上的淚水,吻著她。

  「也許你不想那麼快有孩子。」她吸了吸鼻子說。

  「褚力馭的女兒都讀幼兒園了,我們這哪叫快?」他幫她散落頰邊的頭髮塞到耳後,一臉擔憂的凝望著她柔聲問道:「你覺得怎麼樣?會想吐嗎?身體有沒有哪裡覺得不舒服?有沒有特別想吃什麼?」

  安名莉搖搖頭,看他這麼關心她,突然覺得自己剛才過度的反應好像有點好笑,又有點尷尬。「真的嗎?」她再次點點頭。

  「有任何不舒服都要告訴我。」費巳垠凝望著她,認真的交代。「不管我當時是在幹麼,睡覺,上班,開會,出差!不,今後十個月我都不會出差,會陪在你身邊照顧你,所以你不要緊張,一定要以平常心來面對,知道嗎?」

  她點頭,想告訴他,其實她一點也不緊張,他卻沒讓她有機會說話,叨叨唸唸的接著說-

  「對了,明天開始就不要上班了,家事你什麼都別做,我會叫一周來兩次的鐘點女傭增加班次……」他不滿意的搖了搖頭,「不行,還是請一個全職的歐巴桑來好了,週一到週五,最好是有照顧過孕婦經驗的,這樣才可以在我去上班時順便照顧你。另外,我看我們再請一個廚師到家裡來!」

  他愈說愈誇張,讓安名莉聽了哭笑不得,啼笑皆非的伸手將他的嘴巴給搗住。

  「停下來。」「怎麼了?」他將她的手拿開,一臉不解又擔心的問道。

  「你剛才自己說就要以平常心面對,現在你又在幹麼?」他張口欲言,卻無言以對的皺起眉頭。

  「不要緊張,一定要以平常心來面對,嗯?」她似笑非笑的斜睨著他,模他道,可是心裡卻漲滿了幸福與感動。

  他是真的在乎她,關心她,愛她,以及她肚子裡的孩子的,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都在告訴她這件事。不是特意說的,卻是發自內心,不由自主流露出來的愛,更讓人感動。他是真的愛她,很愛,很愛。

  「我愛你,費巳垠。很愛,很愛你。」柔柔地偎進他懷裡,她情生意動的對他說。

  費巳垠將她整個人抱在懷裡,幸福地擁著她微笑,深情地回道:「我也一樣,很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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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接到兒子的電話,約好中午一起吃飯的時間和餐廳之後,費雲便開始為了得說謊欺騙老婆而感到忐忑不安。借口他從昨天中午和兒子談過之後就開始想了,沒有太大的問題,問題在於,他真的有辦法面不改色的對老婆說謊嗎?這真的是一大挑戰。

  躊躇了一個早上,眼看再不出門就要遲到了,他終於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走到坐在窗前搖椅上,不知道在想什麼的葉香庭面前,佯裝輕鬆的開口道:「老婆,我要出去一趟,以前商場上的朋友從新加坡來,找我去吃飯。」

  「新加坡來的朋友?」她緩慢地抬頭看了他一眼。

  「對。」他小心不露緊張的點頭。葉香庭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看得他心裡有點發毛。「我以為你中午要和兒子和他女朋友一起吃飯?」她冷不防的開口道,嚇得他渾身僵硬,感覺像被雷打到一樣。

  「老婆,你,你怎麼會……」他結結巴巴的詞窮了。

  「怎麼會知道?」她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因為早上你在客廳接電話的時候,我在房裡接。」

  這下子真的是玩完了。費雲的腦袋一片空白,反應能力瞬間全喪失了。

  意思就是說,他和兒子早上在電話裡說的話,她全聽見了?包括他打算瞞著她和兒子的女朋友吃飯見面,以及他們父子倆計劃不理她,先將媳婦娶進門的事?

  這下子他真的是罪證確鑿的死定了,大事不妙。

  「老婆,你聽我說,我!」他著急的想解釋。

  「我想問一個問題。」她打斷他。

  「什麼問題?」他緊張的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問。

  「懷孕的事是真的嗎?」

  坐在餐廳裡,安名莉緊張得坐立不安。

  「別這麼緊張,我爸媽他們人很好的。」費巳垠安撫的對她說,沒想到她會這麼緊張。

  不過和她比起來,他的緊張也有過之而無不及,雖然外表上看不出來。
  
  真是奇怪了,為什麼老爸道現在還沒到?都超過他們約定的時間了,沒道理比誰都守時的老爸會遲到,卻連一通電話都沒打給他呀,除非是被老媽給絆住了,沒辦法打電話。
  
  老爸該不會真的被老媽絆住,沒辦法來赴約了吧?不會這麼遜吧?
  
  遜是沒關係啦,他比較擔心的是老爸抵擋不了老媽的逼問,不僅把什麼事都說出來,甚至還把老媽帶來的話,那該怎麼辦?
  
  也許他該在他們還沒到達之前,趕快先帶名莉離開,現在就走。
  
  可是如果是他多慮了,老爸只是單純遲到而已,他這樣丟下老爸離開也不好,重點是,名莉沒親眼見到長輩,沒親耳聽到長輩的首肯,又怎會同意和他簽下結婚證書,去戶政機關登記呢?真是的,為什麼看別人結婚好像很簡單,他想結婚就這麼難?
  
  「我到外面去打通段話看爸他們到哪裡了,你別緊張,等我喔。」費巳垠坐立難安的起身道,看到她點頭後,才轉身朝餐廳出口走去。
  
  他邊走邊掏出手機來打電話,卻在抬起頭來的瞬間,看到老爸和老媽一起走進來,嚇得他當場呆若木雞的僵在原地上,動彈不了。
  
  老爸看到他,立刻給了他一個充滿歉意的表情。
  
  老媽看見他,臉上迅速閃過傷心與失望,然後便是完全的冷漠與面無表情,讓他有如狠狠挨了一巴掌一樣。
  
  爸媽一起走向他,停在他面前。
  
  「對不起,我們遲到了。」老爸如此對他說,但費巳垠卻可以感覺到,老爸的對不起並不是為了遲到,而是針對原定計劃的失敗。
  
  他先對老爸搖了下頭,然後轉頭看向老媽,歉然的低聲道歉,「對不起,媽。」葉香庭沉默著沒應聲,費雲只好開口打圓場。「先坐下來再說吧,別站在這裡擋了人家的路。」
  
  費巳垠聞言,身體瞬間更加僵硬。他現在是進退維谷,完全不知所措、無計可施了,老爸怎麼還火上加油?他難道忘了老媽的反對態度,和名莉現在的身體狀況嗎?他怎麼能讓她們兩人見面?
  
  還是老爸的意思是要他另外找個座位坐下來?這個方法好像!
  
  「巳垠?」
  
  安名莉的聲音突然在他身後響起,讓他臉上的血色盡失。他僵硬地而緩慢地回頭看她走到他身邊,腦袋一片空白。
  
  她對他微微一笑,樣子仍有點緊張,卻在轉頭面向他爸媽之後,讓自己變得落落大方。
  
  「叔叔、阿姨,你們好,第一次見面,我叫安名莉。」她微笑的自我介紹,看起來溫柔、自信又美麗,任誰看了都會喜歡。但是問題在於老媽也會喜歡嗎?費巳垠緊張的看向母親,卻意外的發現她正目不轉睛的瞪著名莉,不僅呆若木雞的一動也不動,還愕然的張著嘴巴。不止老媽有這樣奇怪的反應,連老爸也一樣,他們倆就像被嚇呆了一樣。
  
  「爸?媽?」他不解的出聲喚道,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你叫什麼名字?」葉香庭眨了眨眼,突然激動的一把拉住安名莉的手問道,嚇了費巳垠一大跳。
  
  「媽!」他反射性的抓住母親的手,怕她傷害道名莉。
  
  「先別緊張。」費雲安撫的對他說,將他拉開。
  
  「可是……」他正想說話,卻見餐廳服務員走向他們,客氣的對他們說:「對不起,可不可以請四位回到座位上坐?
  
  「好,抱歉。」費雲伸手圈住神情激動的妻子說:「老婆,有什麼話,我們坐下來再說。」
  
  發生了什麼事?安名莉無聲的看向他問道。我也是一頭霧水。費巳垠搖頭以眉頭深鎖的表情回答她。四個人在服務人員的帶領下,回到他們原先的桌位坐下。費雲夫妻坐在同一邊,而葉香庭就坐在安名莉的正對面。
  
  他們倆坐下之後,仍舊繼續盯著安名莉看得目不轉睛。
  
  「爸、媽,你們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一直看著名莉?」費巳垠再也忍不住的開口問道。
  
  費雲回神,但還沒來得及開口回答兒子的問題,葉香庭的手就突然越過桌面,再度握住名莉的手,激動的問:「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你爸是誰?你媽叫什麼名字?」
  
  「媽!」費巳垠的話卻被他老爸搖頭打斷。
  
  「我聽巳垠說過,你叫安名莉,父親是安氏企業的安勝雄是不是?」費雲和藹可親的對著安名莉說。
  
  「是。」安名莉迅速的看了費巳垠一眼,然後猶豫的回答。她知道自己父親在業界的名聲並不是很好。
  
  「那你媽呢?我指的不是安夫人,而是你親生母親,你知道關於她的任何事嗎?知道她的名字嗎?」安名莉神情黯淡的搖了搖頭,「我只知道她在生下我沒多久之後就死了,她死了之後,我才被送到安家的。」
  
  「胡說八道,你媽根本就沒死!」葉香庭激動的反駁。
  
  安名莉驚愕的看著她,費巳垠也忍不住愕然的問!
  
  「媽,你說什麼?」
  
  「我說你媽還活著,根本就沒死。」她看著安名莉說。
  
  安名莉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根本無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事實。
  
  生她的媽媽還活著,根本沒死?這是真的嗎?如果是真的,這二十幾年來,她為什麼從來沒有來看過她一次,也從沒和她聯繫過?或者,她根本就遺忘了自己曾經生過這麼一個女兒?
  
  「媽,你怎麼知道名莉的媽媽還活著?你認識她嗎?知道她現在在哪兒嗎?為什麼我之前從沒聽你說過?她是誰?」費巳垠問出滿腹的疑問。「她就是你媽住在療養院的那個朋友。」費雲回答道。
  
  「什麼?」費巳垠愕然的看向老爸。「在看見名莉之前,我和你媽也不知道名莉會是姣心的女兒。姣心就是你媽的名字。陳姣心。」費雲向安名莉解釋。「她因為精神異常的關係,已經在那間療養院住了二十五年了,我們常常去看她,她卻不一定每次都認得我們。她偶爾心情好的時候,會和我們聊天,最愛說的就是她生了一個很漂亮的女兒,大家都說長得很像她。
  
  「我們問過她大姐,也就是你阿姨關於孩子的事,她說孩子早就死了,所以你媽她才會變成這樣。我們全都不疑有他,沒想道……」他輕歎一口氣,沒再繼續說。
  
  「我們真的都相信孩子死了,直到看到你才知道事實根本不是這樣,你長得好像你媽,真的一模一樣。」葉香庭淚流滿面的緊握著安名莉的手說。
  
  面對這意外的往事與身世,安名莉震驚得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費巳垠弄清楚事情後,滿心的驚喜,依現在這情形來看,老媽應該不會再反對他和名莉的婚事才對吧?他才這麼想而已,就看見母親拿起桌上的紙巾抹去臉上的淚水,展開一個慈母式的關懷笑容,「我聽說你懷孕了是不是?那婚禮得趕快辦一辦才行吶。」
  
  他咧嘴微笑。
  
  婚事如火如荼的進行著,安名莉和總裁交往、正準備結婚的事,也在公司裡傳開了。
  
  她本來有點擔心會招人側目與排斥,但費巳垠完全不按理出牌的方式,讓多舌多事之人想中傷她也難。
  
  比如說,他每天接送她上下班的方式是接送到她辦公室的座位上,然後才離開。離開之前,他會對她部門的同事一本正經的說出類似「麻煩各位多照顧了。」
  
  「今天又要麻煩大家了」的話,讓大家想不照顧她都不行,畢竟這可是總裁親口拜託的。除此之外,他有空就會跑來設計部來看她,這種活像突擊檢查的方式,誰還敢對她「不敬」呀?另外,他逢人就會哀歎起他可憐的「地下情人」遭遇也是一絕,那讓人完全相信在他們倆的戀情中,他是主動的一方,而她則是被動、略帶點被迫的人。
  
  他的細心和未雨綢繆讓她感動到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靜靜地將這一切收藏在心中,化做更愛他的能量。
  
  「名莉,電話,一線。」
  
  辦公室裡,突然有同事揚聲叫道,讓她瞬間回過神來。
  
  「好,謝謝。」她說,接起電話。「喂,您好,我是安名莉。」
  
  「我是你哥,在一樓大廳,下來吧。」
  
  她的腦袋瞬間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響的全是那「我是你哥」。
  
  安謹豪在樓下大廳?他怎麼會知道她在這裡,怎麼會跑來找她?難道,她和費巳垠要結婚的事已經傳到安家人耳裡了?
  
  雖然她知道這是遲早的事,但是他們這麼快就找上門,還是讓她覺得諷刺又難堪。「對不起,我想我沒話可以和你說,你回去吧。」她冷淡的回道。
  
  「爸爸有話和你說,他叫你下來。」
  
  爸爸他也來了?
  
  他們到底來做什麼的,又想從她——或者該說從費巳垠這裡得到什麼?
  
  她並不想詆毀與自己有血緣關係的父兄,但是經過上回他們利用她的孝心騙她出嫁的事之後,如今他們竟然還敢以一副命令的姿態來找她,就知道他們已經無恥到無藥可救的地步了。
  
  現在的她完全不想見到任何安家人,尤其在她療養院見過母親之後,或者,她該用魔鬼來稱呼他們更合適?
  
  她的出現終於讓姣惠阿姨說出了實話,告訴她安勝雄是如何腳踏兩條船,一方面利用她媽媽深愛他的心,享受媽媽無怨無悔的付出,一方面又攀上有錢人家的千金,平步青雲。
  
  媽媽為他墮胎多次,他卻利用讓那個千金小姐受孕不得不娶對方,否則一切奮鬥努力都白費為理由,娶了別人,再用舌燦蓮花的甜言蜜語大享齊人之福,直到媽媽又懷孕了,不願再墮胎,他才露出真面目,無所不用其極的想除去媽媽肚子裡的孩子,也就是她。
  
  媽媽終於看清一切離開他,但接下來的日子裡卻意外頻傳,威脅恐嚇樣樣來,搞得媽媽神經衰落,孩子生下來沒多久之後,神智就陷入不正常的恍惚中了。
  
  外公、外婆沒辦法原諒把害女兒變成這樣的男人,更沒辦法養育那個人的骨肉,便將她連同一些足以證明她身份的文件送到安家,要他們自己把小孩養大,而如果他們敢對小孩怎樣,剛剛起步的安氏企業將會做為陪葬。
  
  事實是如此的傷人,但從另一方面來看,卻也讓她得到了救贖。
  
  原本安家養育她並不是看在血緣的份上,而是被迫的。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在那個家裡她始終像個外人一樣,永遠跨不進家人的圈圈裡,原來這就是原因,原來她的爸爸從未要過她,連一分鐘一秒鐘都沒有。
  
  他不是她的爸爸,只是提供精子讓媽媽受孕的男人而已。她終於看開了,再也沒有血緣親情那一層包袱束縛著她了,再也沒有了。
  
  「我知道了。」安名莉冷淡的說,然後掛斷電話,直接撥打未婚夫的總裁專線。「是我。」
  
  「怎麼了,老婆?」一認出她的聲音,費巳垠立刻問道:「你是不是有哪兒不舒服?我現在就過去,你等我。」
  
  「等一下!」她忙不迭的叫住他,「我很好,沒事,打電話給你是為了別的事。」
  
  「你確定你沒事?」他不放心的問。
  
  「我有沒有事,你不是比誰都清楚嗎?也不算算你自己究竟放了多少眼線在我身邊。」她翻白眼,忍不住說道。
  
  「什麼眼線?」
  
  「裝傻。」
  
  上回她只是突然感歎造物者的神奇,摸了摸她孕育著他們的孩子但依然平坦的肚子而已,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他立刻緊張兮兮的從樓上的總裁辦公室跑到她身邊。還有,她去上個廁所,只是時間久了點而已,他也會突然從通往女廁的走廊上冒出來。他這樣還敢說沒眼線?
  
  鬼才相信吶。
  
  「誰裝傻?」他還在裝。
  
  「再裝就不像了。」她哼聲道。
  
  費巳垠在電話那頭低低地笑了幾聲,「我都妥協讓你繼續到公司上班了,你就讓我安心一下嘛。」
  
  「我不是不讓你安心,而是你這樣會不會太小題大做了?我才懷孕兩個月而已,又不是快要生了,你不覺得這樣有點誇張嗎?」
  
  「會嗎?我你本來還想把你的座位移到我辦公室來,不過老媽說這樣可能會動到胎神,只好作罷。」他小抱怨的說。
  
  「你可以更誇張一點沒關係,例如把你的座位移到我辦公室來怎樣?」她翻白眼,建議道。
  
  「我正在考慮這個可行性。」他一本正經的回答道,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害她啞口無言。
  
  「對了,你找我有什麼事,老婆?」他問道。
  
  幸福、愉快的氛圍一瞬間被打散,安名莉回到現實。「他們來找我了。」她歎息的對他說。
  
  不需要多加言明,費巳垠立刻明白她指的人是誰。「在哪兒?」他沉聲問道。
  
  「一樓大廳。」
  
  「我下去就好,你別下去。」他立刻交代道,一頓後又語帶猶豫地問道:「你想下去見他們嗎?」
  
  「不想。」她沒有猶豫,直接回答。
  
  「好。那麼就交給我吧。你有什麼話要我轉告的嗎?」
  
  「沒有。」她冷淡的說。
  
  「你還好吧,老婆?」他擔憂的問。
  
  「還好。」「真的嗎?」「真的。」「你想先回家休息嗎?我叫司機開車先送你回去。」他不放心的又問。
  
  安名莉無奈的一笑,拿他的愛操心沒轍,不過!
  
  她略微考慮一下他的建議,回家休息?這麼一來即使她沒下去,他們不甘心的再打電話上來找她,她也不必再被他們騷擾或承受別人好奇的眼光。這建議好像不錯,她手上的設計案剛結束,現在也沒什麼事要忙,她可以放心離開。
  
  「好。」她回答道,決定提早下班回家睡午覺。
  
  「那你收拾一下,我會叫司機道你那一層樓的電梯旁瞪你。不用急,慢慢來沒關係。」費巳垠柔聲交代。
  
  「我知道。你下去吧,不必擔心我。」
  
  「好。我再給你電話。」
  
  「嗯。」
  
  掛上電話,安名莉收拾東西,向經理告假後便讓司機開車送她回家。心,異常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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