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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霸氣韃子帥公主 by 丁小米

霸氣韃子帥公主 by 丁小米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無名 您是第1090個瀏覽者
楔子

  一連幾天的烽火燒著,兵槍刀劍交擊,四處充斥著淒厲的哀嚎,具具沾滿血的屍體曝曬在烈日下發出惡臭。

  老弱殘兵逃的逃、躲的躲,逃不掉的、躲不了的只能走上自縊一途。

  早先還飄揚的大宋軍旗,如今殘破不堪,被染上數千條人命的大紅鮮血。

  在炮火轟擊之下,堅固的城池早如風中殘燭,再也禁不起一絲摧殘。

  金碧輝煌的皇宮內殿,牆破柱倒,嚶嚶的哭泣聲從裡頭傳出。

  大宋天子站在凌霄殿上,身著龍袍,而堂下數十嬪妃和朝中重要大臣則一身素白。

  大宋欽宗皇帝看著他的臣子,思及這片江山將落入韃子手中,不由得老淚縱橫,他跌坐在龍椅上。

  「皇上!」

  「國家將亡,我怎麼有臉去見去世的先皇和宋家列代。」

  「皇上保重。」

  「亡國這個罪,得由我去向先皇交代。」他已經做了準備,宋朝絕不投降,國亡人亡。

  「爾等要與皇上共存亡。」

  看著跟隨他多年忠心的臣子,欽宗皇帝實不忍心要他們跟著他犧牲。

  「你們想走的人就走吧,趁著元兵還未攻進宮來。」

  「皇上!」

  臣子和嬪妃們無不相擁而泣。

  宋欽宗留戀地看了他們最後一眼,然後一個人走向御書房。

  御書房裡早已有一名將軍在等著。

  「皇上!」

  「辜將軍。」

  「不知皇上找末將來有何要事?」辜愈是皇上御賜的殿前大將軍,多年來,他恪盡職守保護聖上安危,從未怠忽。

  「元兵很快就會攻進宮裡,我要你立刻出宮。」

  「為什麼?末將誓死都要保護皇上。」

  「這些年來多虧了你一直在保護朕,但是現在朕已經不需要你保護了,生與死對我來說只是一線之隔,而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遠在外邊的執寧。」

  「皇上,您是要末將去找公主回來?」

  「不!當初我不攔阻她離開,就是不希望她一個女兒家涉入政事,如今國都將亡了,還要她趕回來做什麼呢?」

  「皇上的意思O……」

  「我要你帶我隨身的玉珮去找公主,把玉珮交給她,希望她能嫁個好人家,還有你必須告訴她,不能有妄想復國的意念,我不要她介入這種血腥的殺戮中。」抱著所有的希望把玉珮交託給辜愈,這是他臨死前最後的希望。

  「我一定會完成聖上所托。」辜愈將玉珮放進懷裡,然後在他面前跪了下來。「辜愈跪別皇上。」

  他叩了三叩首,斷然地起身離開御書房。

  他一出門口,房門就被關起。

  辜愈站在門前靜止不動,當裡頭傳來椅子墜地的聲音時,他滿是傷痕的臉上出現兩道淚痕。

  再一次,他面向著房門,跪別皇上。

  皇上的死訊傳來,聚集在大殿上的嬪妃、大臣也紛紛飲下毒酒。

  御花園的天空飄散著紅花樹的花瓣,朗澈的天空似乎也被染上鮮血。

  大宋正式宣告滅亡……  

TOP

一片紫竹林從大嵐山山腰開始,綿延不斷地延伸至山頂,數量之多,彷彿是一片翠綠色的林海,風的吹拂帶動了竹葉,由上向下俯瞰,美麗的波浪彷彿會躍出魚兒來。

  一片清綠中突然飛竄出一道藍影,緊接在後又是一道黑影衝上天,甫一落定,一男一女凌空站立在竹葉頭上,手中各持著一劍一刀。

  兩人各據著南北方向,眼神銳利地盯戒著彼此。

  敢情兒,這是兩個武林高手正在解決私人恩怨?緊張的氣氛一點一滴地正在凝聚,忽然,又見他倆飛上半空,手上的刀劍一閃,就要交鋒相對。

  情勢急迫之際,一道綠影從他兩人之間飛出,阻斷了這場還未發生的打鬥。

  「休蛋幾壘!」綠萌帶著十足的信心發動輕功一躍上天,這會兒正沾沾自喜,那會兒卻驚恐地發現,馬達好像有氣無力——

  不會吧!她都飛上來了才發現,看著腳下數十丈的高度,哇!要是摔下去,恐怕會連根毛都找不著,於是,她很努力地振動雙手,拚命地在空氣中揮舞,巴不得自己能立刻變成鳥,但是,越揮她越發現一件事——她正很快、很快的往下掉。

  「救命呀!」她終於發出求救,吊起嗓子直嚷嚷。

  在半空中的一男一女聽到她的呼救,頓時分開方向,朝她飛去,各抓住她一隻臂膀,將她帶到地上。

  「笨蛋!」

  綠萌還沒開口,腦袋就挨了黑衣人一拳。

  「幹什麼啦!我都差點沒命了,你還打我。」她嘟囔著,惡狠狠地瞪了那個沒心肝的臭傢伙一眼。

  「誰叫你學術不精,沒兩、三根毛就想學人家飛上天。」

  「誰學術不精?喂,姓方名○的傢伙,難道你是在暗示師父教得不好?」

  「喂,姓綠名萌的臭丫頭,你可別亂說。」那叫方○的黑衣人又捶了她一下腦袋。

  「混蛋,我這顆美麗聰明的頭是能讓你隨便敲的嗎?你敢再碰一下,我馬上叫師父把你逐出師門。」

  「你敢!」

  「呵、呵、呵!我不敢?你師父就是我老爹,你說我敢不敢啊?怎麼樣,嫉妒吧!」

  「哼!」他雙手抱著胸,一臉很不屑再理她熄じ芊C

  「哼、哼、哼!就你會哼啊!」瞧他不理她,綠萌走到了藍衣人身邊,撒嬌地扯動她衣袖。「執寧姊,你看他啦,又欺負我,我不管啦,你一定要替我出氣。」

  執寧站在旁邊看他們鬥嘴了好久,原以為聰明的不出聲,就應該不會踏上這渾水,沒想到還是被注意了。

  一個是師兄、一個是師妹,扯進來的結果是,她只能幫一方,可是無論幫哪一邊,她都會被冠上「偏心」的罪名,她才不想沒事惹來一身騷。

  「綠萌,師姊愚昧,無法判別是非,所以這重責大任,我看你還是交給師父去解決好了,師父英明神武,一定會給你們一個最好的答案。」

  「才不要呢!上次你也是這麼說,結果我們找了師父,卻被他罰挑水三天。」

  想起那三天,前前後後共挑了數百擔的水,她還是童工耶,居然叫她做這麼粗重的工作,萬一將來發育不良那可怎麼辦,說什麼她都不願再去受這種罪。

  「綠萌你別老是為難執寧。」

  「人家師姊最疼我了,她才不會介意,是不是,師姊?」

  她對著方○吐吐舌頭,又翻了翻白眼,一臉古靈精怪。

  「父皇!」

  執寧沁著一身冷汗從床上坐起,她撫著胸口,劇烈地喘息,還為夢裡的情景所驚撼。

  她看到父皇滿身是血。

  這是個很不吉利的噩夢,她怎麼會突然作這種夢?有好久,她都不曾再夢見過他。

  也許是太想念他了,她應該找個機會回去看看。

  再躺下去,已經了無睡意,執寧乾脆就下了床,然後披了件風衣走到木屋外頭,今夜的風很涼,她一路散步,來到小溪的水源處。

  湖上的水月清楚地映著,夜風徐徐拂過她薄衫,執寧朝水裡拋顆石頭,擾亂那一池平靜。

  沒用!她根本平靜不下來,整個心亂哄哄的十分不安,如果魚機在這兒,她就可以要魚機回去看看;可是他現在人正在玉雪峰幫師父采雪參,最快應該也要後天才回得來。

  很想念父皇。她伏在溪邊的大石頭上,終於忍不住困意而昏昏入睡。

  一個黑影在她沉睡後,悄聲接近。

  她一出木屋,他幾乎是立即跟著她而來,照平常執寧的功力,應該是一下子就能發現他,但是,今晚她似乎是有什麼心事,使她遲鈍的忘了警覺。

  方○望著她熟睡的臉龐,眉頭緊緊擰著,眼角還有未干的淚水,是什麼事惹得她如此傷心?

  突然,他意識到這兒就只有他們倆,而他藏匿許久的情意在凝視她嬌容時蠢蠢欲動。他蹲低身子,對這個容貌娟妍、卓爾不群的執寧感到好奇。

  怎麼會有這麼特殊的奇女子?不羨榮華,寧可長伴青山。

  半年前,她和那只跟屁魚以拜師求教的名義來此習武,除了名字之外,他們不願再多透露些啥,可是從她的衣著、姿態,還有那只魚高傲臭屁的模樣,再笨的人也能猜出他們並不如表面上的簡單。

  講到那只惹人厭的魚,方○就一肚子悶氣,老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而且比只粘人的蒼蠅還叫人討厭,要不是看在執寧的面子上,他早把他抓來火烤兩吃了,哪還容得下他日益囂張。

  端睨著她,越看越入神,很衝動地舉起手想知道碰觸她是什麼感覺,手在半空抖了三、四刻,終於慢慢地移往那胭脂未施的臉龐。

  「你在作啥?我最偉大、可敬的大——師——兄。」簡直是卑鄙、無恥、下三濫!

  「綠萌!」

  他縮回手,整個人倏地站了起來,面露慌張與心虛。

  突然間,方○胸前中了一記掌風,魁梧的身子被打向溪中,他慘呼了一聲,聲音消逸在水面。

  「師兄!」綠萌也被突發的情形給嚇了一跳。

  執寧本來睡得還挺安穩的,結果睡夢中聽到一陣吵雜,迷糊間醒來,卻發現一個大黑影擋在她身前,出於練武之人的自然反應,什麼也不想便一掌將他打開,出手之後才發現師妹人就站在前頭。

  「師兄?綠萌,發生什麼事?」

  「快!師兄掉進了溪裡。」綠萌抓著她的手,飛奔到溪邊,在岸上呼喊。「師兄!你在哪兒?」

  「他怎麼會掉進去呢?」她還沒意識到,剛才被她打飛的人就是師兄。

  「是師姊你把他打落溪裡的呀!」

  「我?」

  「唉喲,先別管他怎麼掉進去的,現在要緊的是怎麼把他救上來。」

  「我下去救他。」執寧丟下話,不出一秒,一縱跳進溪裡,潛入水中,消失於溪水間。

  綠萌在岸上左等右等、站著等、坐著等也不是,掉進了一個還沒出現,另一個又跟著下去,現在可好,兩個人都不見蹤影。

  該不會——

  該不會兩個都殉……

  想到這個可能性很大,綠萌整個人開始著慌。「師兄、師姊,你們到底在哪兒?就算死了也得讓我見見屍體呀!」「笨蛋!」

  她腦袋瓜被人硬生生的從後頭捶了一記。「誰——師兄、師姊!你們沒事!」

  執寧和方○兩個人渾身狼狽地睇著綠萌。

  她用袖子把臉上的淚水抹了抹,哽咽了一聲,跳起來抱住濕答答的他們。「我以為你們——嗚……討厭,你們嚇死我了。」

  「別哭了,我們不就在這兒。」執寧溫柔地替她拭去眼淚。

  「你們沒事就好。」

  「我們命大得很,死不了的。」方○很篤定地說道,其實自己心裡明白,剛掉下水的時候,他怕得很,但是這種丟臉的事,還是讓自己知道就好。

  「是呀,禍害命總是特別長,像打不死的蟑螂,早知道你命這麼『大』,我就叫師姊別下去救你了,我倒很想看看一隻不會游泳的蟑螂要怎麼救自己。」

  綠萌譏諷地假意附和,死不要臉的東西!她剛才的眼淚真是白流了,落水是這傢伙自作自受,真不該讓師姊去救他。

  「綠萌,你說的話太苛刻了。」執寧出聲制止她的言語。

  「我才沒有,本來就是他活該,你知道他剛剛——」

  話未說完,綠萌的嘴瞬間被方○摀住。

  「綠萌!」他叫著。

  「師兄?」

  「我剛剛……我剛剛看你一個人在外頭睡著了,所以想叫醒你回房裡。」他隨口謅了幾句,訕訕笑道。

  「真是對不住,你一番好意卻被我打入溪裡……」

  「沒關係,天氣熱下去泡泡也好。」

  「唔……放、放開我!」綠萌乘機咬了他一口,他才疼得放開了手。「師姊,師兄他——」

  「綠萌!」

  方○急急地喊著她,很擔心這丫頭會把事情說了出來。

  她露出壞壞的笑容,溫吞地說道:「師兄他剛說的都是……真的,師兄對你可是很照顧的。」

  「是呀、是呀!」他背上已經一身冷汗,但還是很賣力地點頭。

  「如果是你,師兄也會這麼做呀!」

  「是嗎?」綠萌別有用意地瞪了他一眼。

  「當然、當然!」他能說不嗎?他現在可是有小辮子在人家手上,還是老實些、識相點。

  「夜涼了,大家還是早點回房休息,免得受了風寒。」執寧交代完話,便獨自先回房。

  「是,師姊,你好好休息。」綠萌在她背後說著。

  趁現在快溜吧!方○躡手躡腳想無聲無息地「落跑」,計劃進行到一半,眼看著門口就快到了,路卻「熊熊」被人擋住。

  「師兄你想去哪兒?」

  「我、我要回去睡覺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明天見。」他裝出大野狼似的笑容,已經摸到門把。

  「對呀,你老人家身體別太操,早點休息。」綠萌轉身就走,也沒瞧他一眼。

  原來綠萌這丫頭還不錯,他以前真是太過分了,居然欺負這麼一個可愛、善良的小女孩。方○發誓,他從今起絕不欺負小師妹了……

  「唉呀!今晚我突然好想跟師姊一塊兒睡哦!」她興致高昂地欲走向師姊那扇木門。

  該死的小惡魔!他就知道她沒那麼好心,又看走眼了,真是衰斃了!

  「我可……憐沒人……愛的師妹,你到底想做什麼?」他笑容可掬地拉住綠萌,心裡卻是恨不得掐死她。

  「沒有呀,我只是想去和師姊一塊兒睡,怎麼,難道師兄你也要跟我一塊兒去?」她裝成很無辜的小女孩樣,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抬頭瞧他。

  「你別再裝了。」他咬牙切齒恨得牙癢癢,臉頰也氣得不斷抽搐。

  「我哪有?你說我裝什麼?」

  「你明明就看到——」

  「看到什麼?」綠萌反問他。

  「看到……」

  「喲!我想起來了,我剛剛看到一個卑鄙、無恥、下流的癩蝦蟆正妄想吃天鵝肉。」

  「你!」

  「師兄你怎麼一張臉全脹綠了,活像只癩蝦蟆。」

  「你夠了沒?」

  「嘴巴是我的,你管我夠了沒!」

  「哼!」方○現在是氣到最高點,心中有怒火,他不再死纏著她,逕自轉頭就要進入房裡。

  「站住!」

  「砰!」回答她的是個巨大的關門聲。

  「你給我出來!」綠萌用腳踹著門大聲喝道,她話還沒說完呢,他居然不甩她。可惡!方○,我非給你好看不可。

  一大清早,萬籟俱寂,睡眠中的方○、執寧和綠萌就受到不明物的突襲,流星飛鏢各射進三人的床頭。

  「誰?」他們匆匆地整裝,全神戒備地跑出了木屋,手上都拿著暗器。「這個鏢是——」

  像有了默契,三個人彼此心照不宣一一躍進竹林。

  林中的雁鳥受到突來的不速之客驚擾,紛紛振翅逃逸,一大群胡亂飛竄天際。

  擅長輕功的執寧在竹林頂上快速移動,而方○則攀爬在一枝枝的竹梢中;綠萌則是在地上藉著竹枝隱藏身體。

  他們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林中一名闖入者身上,俐落地躲過他的攻擊,想擒住他,卻又發現闖入者敏捷的身手並不遜於他們三人。

  暗器、毒霧霎時充斥整座竹林。

  「逮到你了吧!」

  三人將闖入者圍在林中的一小塊空地上,相信他是逃不了了。

  闖入者見情形不對,暗暗從袖口摸出一小顆黃色的珠子。

  「我看你就早點認了,免得待會兒輸得難看。」綠萌算定這場仗他們是准贏了,警戒心一下子就全降低。

  她大搖大擺地走上前,已經不把他放在眼裡。

  「綠萌小心!」執寧發現情況不對,當她想阻止時已經太遲。

  闖入者將珠子丟至綠萌面前,一陣薰人的黃煙四處升起,她直挺挺地站在原地,身上的衣服,包括臉頰、頭髮全被染上黃色的粉末。

  「唉呀!」

  「你這丫頭還是這麼粗心大意,一點進步也沒有。」

  從竹林中走出一名粗衣布裳的老朽,他拿起拄著的枴杖敲了綠萌一記。

  「討厭,怎麼來真的,你看看人家的衣服啦!」她氣惱地看著一襲美麗的衣裳給弄髒了,心裡很捨不得。

  「活該!誰叫你反應這麼遲鈍。」

  「師父。」方○走上前去恭迎師父。

  「嗯,方○,我不在的這段期間,你功力又增進了不少,不錯。」

  「都是師父教導有方。」

  「哈……嗯,執寧你呢?」

  「徒兒很好,師父不是該明天才回來的嗎?」

  「是呀,為師本來預計要明天才回得來,誰曉得這一趟出去特別順利,走到玉雪峰的第二天就讓我找著了雪參,於是我們就提前趕回了。」

  「恭喜師父。」

  「小姐。」剛才的闖入者魚機候了一會兒,才走到小姐面前。

  「你還好嗎?」

  魚機——一個對她忠心耿耿的守護者,從她當年出使遼國,到現在離鄉背井,他總是竭盡心力地跟在她身邊,執寧曾想放他自由,但是他卻選擇了待在她身邊,對這份情,她也許永遠都報答不了。

  「我很好。」在和小姐談話的過程中,魚機很敏銳地感覺到一道尖利的視線,他側過頭,和方○的目光對上。

  方○討厭他,恰巧他也是。

  這個人對小姐存有非分之想而且有所企圖,身為小姐的保護者,想打小姐主意的人都是他魚機的敵人。

  竹林中又傳出一陣騷動,每個人都提高警覺盯視四周。

  一名漢子從林中走出,身著大宋將袍,他筆直地走到執寧面前,直視著她。

  「辜——」

  執寧驚愕地看著父皇御前的隨身將軍,她昨夜才夢到父皇,今天就見到這辜將軍,難道是宮裡——

  「方○、綠萌,你們先跟我回屋裡去。」人稱綠海仙人的綠山,看到來人,便要兩名弟子隨著他離去。

  「師父,他是……」方○見他衣著,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情。

  「你們別問這麼多。」

  「是。」

  辜愈見閒雜人等離開,啥話也不說,就在公主面前跪了下來。「公主!」

  「辜將軍,你怎麼會在這兒?」

  「大宋……亡了。」

  「你說什麼?」執寧握住他雙肩,語聲顫抖,昨夜的噩夢竟然成真。

  「元兵大破我朝數十萬兵馬,三天前他們攻進城裡。」

  「攻進城裡?那我父皇呢?」

  「皇上不願投降,他以及數十位嬪妃全自縊了。」

  「父皇!」強忍住的淚水終於決堤,執寧崩潰了。「不——」她衝向竹林,整個身子已是搖搖欲墜。

  「公主,你要去哪兒?」魚機緊隨在後,抓住了她。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找我父皇。」

  「皇上已經駕崩,公主請節哀。」

  「你騙人,父皇不會死的。」她歇斯底里地叫喊,整個人往地上跪倒,她不能相信,她最敬愛的父皇已經離開人世。

  「公主,皇上要我把這東西交給你。」辜愈來到她面前把懷中的玉珮交給她。

  執寧淚盈滿眶地接過那熟悉的玉珮,將它放在心窩。「父皇,兒臣不孝,未能陪伴在您身邊。」

  「皇上還要我告訴公主,千萬不可妄存復國之念,他不希望你介入戰爭之中,末將的任務已經完成,辜愈告別公主。」

  他從背上抽出大刀,一眨眼已經劃向頸子。

  「辜將軍,為什麼?」

  她抱著他倒地的身體,滿臉婆娑的淚水。

  「末將要永遠跟隨皇上,永別了,公主……」他閉上眼睛,帶著欣慰的笑容,這一生若非皇上恩賜,他永遠只是個種田的粗人,對皇上的恩情,他能做的只有以死相報。

  「辜將軍,你太傻了,我父皇一定也會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國家滅亡了,她失去所有的親人,她該怎麼辦?看著玉珮,執寧決定了。「魚機。」

  「公主?」

  「我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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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騎士,快速地策馬奔馳過高山溪流、浩浩黃沙,他們馬不停蹄地趕路。不久,他們接近了大宋國土的邊界關口,沿途上四處可見穿著元服的韃子。

  「小心點。」執寧壓低了帽簷,低囑著另一匹馬上的魚機。

  「嗯。」

  在邊界出口處,那兒搭著一座簡陋的茶亭,四方桌再加上配了幾把搖晃的長凳子,零零散散的佔著幾處。

  「客官,請坐。」店小二擺出專業笑容,招呼著這兩名神秘兮兮的客人。「客官要點些什麼?」

  「來壺熱茶。」

  為了不引人注意,這一路上的大小事情都是由魚機出面。

  「是,馬上來。」哎!他還當這兩個是有錢的大爺,沒想到也是個窮光蛋,他臉上的笑容馬上垮了下來,敷衍地應了幾句。

  「等等!」執寧叫住了店小二。

  店小二聽到是女孩子的聲音,好奇地探頭想瞧清楚。「還有什麼事?」

  「一壺上好女兒紅,再來只燒雞、幾樣小菜,準備好,我們要帶走。」

  「好。」店小二口上應諾,腳下卻沒有要離開的打算。

  「咳……」魚機咳了一聲,警告著店小二別多事。

  「是、是、是,馬上準備好。」

  一會兒,茶送來,店小二不死心地又偷瞄了一眼,還是沒展獲。

  「小二,拿酒來,再炒幾盤小菜。」三名高頭大漢在這時走進茶亭,手上各持著駭人的大刀。

  「大爺,酒來了。」

  「勞什子的鬼天氣,熱死人了!小二,你知不知道到齊雁坡除了棧道那條路還有沒有別的路好走?」

  「三位大爺你們要去齊雁坡啊!」店小二啥本事沒有,就是「哈啦」最強,他乃人稱「八卦小二」是也,想知道方圓數十里的小道消息,問他就對了。

  「少說廢話,你到底知不知道其他的路?」

  「知道、知道,但是走其他的路可是要多上半天的腳程,走原來的路會快多了。」

  「廢話少說!大爺我叫你說就說,哪那麼多廢話,要是原路可走,我們還會問你嗎?」

  「是、是,一切都怪小的沒腦筋,走其他路的話……大爺你們是不是怕落虎崗上的土匪?」

  他很雞婆的又問了一次,這次,那些大漢都懶得再回答他,直接將一把刀插上桌面。

  「我操!」不能如期到達齊雁坡已經是很令人抓狂的事情了,沒想到這店小二又跟個鴨子一樣聒噪不停,簡直是找死。

  「大爺饒命,小的絕不再多話。」

  「來不及了,你已經惹火了我,老子非宰了你不可。」

  大漢揪起他的領子,拿起插在桌面上的大刀,眼看就要劈上店小二的頸子。

  「啊!」多嘴的店小二閉著眼尖叫等待將來的死亡。

  「誰?」大漢高舉的手被一枝莫名飛來的竹筷擊中,精準的入掌三分,手上的大刀鏗鏘掉地,他凶神惡霸地瞪著茶亭裡的客人,除了他們三人,就是坐在角落那兩個戴笠帽的傢伙。「你們居然敢多管閒事。」

  「大哥,讓我們去教訓他。」

  其餘的兩名大漢,同樣看起來就不是好東西,拿著刀一路拽到那兩個傢伙面前。「喂,把帽子拿下來。」

  執寧和魚機不為所動地低頭喝著茶。

  「大爺我在說話,你們聽到沒有!」他們抖著刀,想仗刀欺人。

  「可惡!你們找死。」

  魚機將手中的熱茶潑向其中一人,身手快捷地跳離位子,轉眼間已經點住兩個人的笑穴。

  兩個大漢倒在地上,傻癡癡的狂笑,身子左搔右抓的。「哈、哈、大哥……救、救命啊!」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為首的老大,瞧見手下慘敗的情形,為之一懼,他根本都還沒看清楚那個人是怎麼出手的。他現在是跑好呢,還是跟他搏上一搏?

  他龍天,好歹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氣的人,為了面子,他赤手空拳地衝向那個人,打算來一番轟轟烈烈的打鬥。只可惜,空有滿腹的鬥志是行不通的。

  魚機縱身一跳,同樣將他笑穴點住。

  龍天跟弟兄們一塊兒在地上笑得不亦樂乎,整張臉被笑意扭曲。「饒命呀,哈……大俠!哈……」

  「你們下次還敢不敢仗勢欺人?」

  「不、不敢了。」

  「讓他們走。」執寧坐在位子上,看他們也不是什麼大惡之徒,便決定放了他門。

  「是。」魚機解開他們三人的穴道。「滾,別再讓我看見。」

  「遵命。」龍天帶著兄弟嚇得屁滾尿流,操起傢伙不敢稍作留連。

  「多謝大俠、俠女救命之恩。」

  惹事的人一走,店小二馬上又有話了,剛剛才決定不再多話,這下子又忘得精光。

  「用不著謝我們,我要的東西呢?」

  「準備好了。」他從後頭廚房拿出打包好的食物遞給他們。

  「多少錢?」

  「不用了,你們剛救了我,就算是送你們的謝禮。」

  「送我們?難道你不怕被掌櫃的罵?」

  「掌櫃的呀……」店小二張望了四周,悄聲在他們耳邊說道:「不瞞你說,其實我就是這茶亭的掌櫃。」

  「你既然是掌櫃,為什麼要裝成店小二。」

  「這你們就不知道,現在局勢動盪不安得很,要是哪天這茶亭來個搶匪,如果我只是打雜的小二哥,我就可以把一切推給掌櫃,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這既保住了錢也保住了人。」

  「原來是這樣。」

  「對了,客官,你們是要進城去的吧?」

  整個氣氛因為他的一句話而肅穆起來。

  「放心,我沒什麼惡意,我只是看你們的樣子不像韃子,所以想要叫你們小心點。」他急著澄清。

  「你——」

  「小姐!」魚機擔心他會是披著羊皮的狼。

  「不要緊的。」她連日趕來這兒,就只為了一個目的。「你可知道大宋皇帝的屍首被置於何處?」

  「噓!要是被元人聽到,會被殺頭的。」他緊張地把他們拉到裡頭。

  「小二哥……」

  「這說起來真玄,皇上駕崩當天,他的龍體被韃子叫人懸吊在城門口,以示威嚴,沒想到第二天一早,這龍體又給他們移走,而且還舉行了一個不小的埋葬儀式,聽說就葬在東郊皇陵。」

  「小姐——」

  「我沒事。」

  聽到父皇的屍首被人懸吊示眾,執寧是掐著手臂不讓自己哭出聲,等小二哥說父皇被安葬了,她才鬆開了手。

  「你們是要去祭拜皇上?皇陵那兒有很多元兵守著,要進去恐怕很危險。」

  「謝謝你,這就當是我的一點心意。」她拿出一錠銀兩放到桌上,和魚機離開茶亭。

  店小二摸索著下巴,越看越覺得這兩個人眼熟,好像曾在哪兒見過……

  宋朝歷代皇親國戚最後的安身之地——東郊皇陵被火光照得有如白畫,元兵在各個通道上佈置崗哨,戒備十分森嚴。

  起先是一、兩處,一滅一起的亮光在黑夜中泛起,慢慢的,亮光一直增加,皇陵的天空密佈了數百隻尾巴發亮的小飛蟲。

  「這是什麼?」

  「怎麼回事?」

  這些不尋常的蟲子吸引了所有哨兵的注意。

  從蟲子的翅膀飄下細細的白粉,被白粉沾到的人,下一秒鐘立刻倒地不醒,整個皇陵無一倖免。

  執寧和夜探來此的魚機從黑暗的樹叢中跳出,直奔欽宗皇帝陵前。

  魚機拿出早先備好的酒食放在先皇墓前。

  「父皇,兒臣來看您了。」執寧跪在碑前,忍不住痛哭悲泣。

  「公主,上香了。」

  兩人各自拿了六炷香,在碑前叩首跪拜。

  皇上,從今爾後,我一定會用生命來保護公主,魚機在聖上的碑前暗暗發誓,只要她活著一天,就沒有人能欺負她。

  香很快地燒了一半,藥效也漸淡去。「公主,該走了,元兵很快就會清醒。」

  「我不想走。」

  執寧心中萬般不捨,這一走,要何年何月才能再回來,曾經這麼熟悉的地方,她卻可能永遠不會再踏上。

  「萬一元兵醒來,那就糟了。」

  倒地的士兵開始清醒,發現大夥人全躺在地上,他們才發現有異。

  一陣緊密的搜尋下,皇陵內外並未發現可疑之人,最後,元兵終於看見,宋欽宗陵墓前多了祭品。

  沒有人曉得這些東西是誰放的、又是誰闖進皇陵。

  咻!

  一枝木箭朝著執寧的坐騎飛去,她一躍閃過了箭,但馬卻遭了殃,一箭正中腹部。

  約莫二十幾個衣衫襤褸的壯漢罩著清一色的黑袍將執寧和魚機團團圍住。

  她拍拍衣服上的黃土,氣定神閒地打量他們。

  「小姐。」

  「不打緊,只不過我們運氣好像每次都不怎麼好,常常遇上土匪。」她還記得她跟瓶兒就是在這種情形下認識的。

  「小姐,我來。」

  「除非必要,否則別傷了人。」

  「嗯。」魚機走到土匪前頭,光是氣勢就壓過那些人。「你們想做什麼?」

  「這兒是咱們兄弟的地盤,要打這兒過先留下錢財。」

  「要是我不呢?」

  「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兄弟們,上!」為首的匪徒一吆喝,他身後的弟兄們立刻擁上前去,揮舞大刀,狀極兇惡。

  這些人豈是魚機的對手?他手持青燕劍,凌空劈落,匪徒手中的大刀「鏘!」的一聲,斷成兩半。

  「可惡!」刀沒了,只好赤手空拳的和他打上。

  魚機閃過攻擊,踢起地上的小石子,彈向土匪群,頃刻間,四、五人已被點住穴道動彈不得。

  這一幫土匪,不出十分鐘,已經被打得落花流水。

  「小姐,我們走吧!」料理完了這幫人,魚機把他的馬牽到公主身邊,欲讓公主乘騎。

  「啊——」

  土匪首領握了把折斷的大刀衝向他們。

  魚機以為他的目標是他,怎知一轉身那把大刀竟朝著公主刺去,他不假思索地用自己的身體去擋大刀,胸口硬生生的被刺了一刀。

  「魚機!」執寧嚇了一跳。

  握刀的土匪頭聽到這名字,愣得鬆開了手。「魚機?」

  「魚機,你受傷了。」她用手捂著他胸前的傷口,神色慌張。

  「我沒事。」這點小傷還死不了,他抓住匪首,眼神凌厲地瞪著他。「你該死——」

  「你是魚機?執寧公主的隨身侍衛?」他顫巍巍地問道,看著這一對男女,其他的土匪聽到頭子的話,停止了呻吟,慢慢地往他們靠攏。

  魚機詢問地看著公主。

  「你們是誰?」從剛才看他們的打鬥和秩序,執寧就覺得這些人不像是一般的土匪,現在聽了,更加的確定。

  「你是執寧公主?」

  「我是。」

  此話一出,土匪們全跪了下來。「公主。」

  「你們是?」

  所有的人脫下遮掩用的黑袍,裡頭穿戴的是大宋士兵的戰袍。

  「公主,我們終於等到你了。」想到國滅,所有人紅著眼眶,但是身為軍人身份容不得他們將淚輕彈。

  「你們是剩下來的士兵……」

  「是,我們一心相信公主你會回來領導我們奪回大宋的江山,現在公主總算回來了。」

  「你們這些人一直都在這裡?」

  「是的,自從軍隊戰敗,我們這幾個剩下的人就一起逃到這落虎崗來,我們搶劫過往商旅、突襲元兵,就是希望做最萬全的準備好伺機復國,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讓我們等到公主。」

  「……復國。」她要怎麼跟他們解釋她並無此意。

  「嗯,我知道在各地還有些將士們也在等著公主的帶領,只要公主一號召,這些人一定會馬上趕來,只要人手——」

  「我並不想復國。」她遲疑了一下,還是說了。

  「一多,復國的——公主?」他剛在說話的當頭,好像錯過了什麼。

  「父皇交代過我千萬不能存有復國之意,所以我不會帶領你們去做任何事。」

  「不能復國?」一雙不解的眸子看著另一雙不解的眸子,茫然地重複著話。

  「對不起,要讓你們失望了,我不想再涉入任何戰爭之中。」

  「你要我們放棄復國的希望?」

  「是。」

  所有的人頓時像失了重心。「將軍,公主這話是什麼意思?」

  「公主不願帶領我們復國。」為首的將領痛徹心扉,多日的等待竟成空。

  「請你們回去過平靜的生活,別再打打殺殺了。」人死得已經夠多,夠慘,不需要再為黃泉添上人命。「魚機,我們走。」

  這些人對父皇的忠心,她會記得;走到門口,將領的聲音幽幽傳來。

  「我們所有人就是倚靠這信念殘活下來,我們忍辱偷生,如果不能復國,那我們活著又有何用,汝等將追隨先皇至死。」

  一夥人全跪了下來,打擊使得這些人萬念俱灰,手上的小刀冰冷陰森。

  「你們、你們這是何苦?」

  「我們絕不做苟活之人。」每一個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毫不遲疑。

  執寧的身上背負著數十條的生命,將因她的抉擇或生、或死。「住手,我會留下來。」

  「公主!」

  「我會帶著你們奪回我朝,不過,你們必須照著我的話行事。」

  「是,末將紀斐與士兵共二十三名,在此恭候差遣。」

  父皇,請您原諒我,這些人的生命掌握在我手上,我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不過,我絕對會盡力,不要再有傷亡。

  「札薩,你給我出來。」

  高大的駿馬衝進帳內,鼻翼不斷噴張著氣,也感染到背上主人的怒氣。

  「原來是皇兄,今天怎麼有這興致來找我?」

  帳內,酒灑了一地,掛毯、擺飾也歪七扭八的躺在地上納涼。

  這叫札薩的男子懷裡正摟著一名胸前坦蕩蕩的女人,這場面被人撞見,他不但不急著遮掩,反而還嘖嘖有聲地往她臉上胡亂親吻一通。

  鐵烈翻身下馬,抓起地上的女衣丟到那女人身上。「滾!」

  「是。」

  「是誰惹了你,瞧你火氣這麼大。」他撿起地上的酒甕,搖了一下,把剩餘的酒一股腦兒灌進嘴裡。「好酒。」

  「為什麼要這麼做?」

  鐵烈——當今元朝的可汗。

  銳利的眸光足以知道他現在的心情很糟,他的聲音是硬從牙縫裡迸出來的,聰明的人是絕不會再對他打哈哈。

  「什麼為什麼?」

  札薩格格笑著從空酒甕堆中想再找酒喝,忙得不可開交,讓人從衣領揪了起來,然後丟向支撐著圓錐帳篷的中梁支柱,木頭啪一聲,由中間開始剝裂,一個很大的聲響,帳篷晃動了兩、三下,咚!整個篷子應聲倒落。

  鐵烈和馬及時逃了出來,但裡頭的人可就沒那麼幸運了。

  木格搭成的牆壁、頂頭的枝幹、大塊的厚毛毯全壓在札薩身體上,他岔了氣地在布堆裡求救。「來人呀!快救救我。」

  「可汗?」在一邊候命的二十六名侍衛親軍請示著。

  「去把他帶出來。」

  札薩被砸得滿頭包,讓人拖出來後,哀聲不斷。「好痛呀!」

  「現在你總算清醒了吧?」

  「皇兄——」

  「你居然將我的命令置之度外,擅自允許士兵在宋國燒殺擄掠、縱樂狂歡,傷害無辜之人,又將大宋皇帝的屍首懸於城門,若不是念在你是朕的同胞手足分上,我早將你和那些兵將處斬。」

  「我知錯了,皇兄饒命。」

  「僅此一次,下次再犯,休怪我無情。」鐵烈躍上馬匹,率著侍衛親軍騰馳離去。

  「王爺。」

  先前被驅開的女人走到札薩身邊想扶起他,卻讓他一掌打離。

  「走開!」他不甘心,同樣是手足,為什麼是鐵烈當上可汗?「可惡!鐵烈,有一天我一定會從你手中奪下可汗的位子。」

  他嫉恨,每看鐵烈囂張一次,恨意就加深一倍。

  這大片江山,有天一定會落在他手中,到時候,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還有誰能阻攔他?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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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節


  「哈……這一次又是滿載而歸,實在是太好了。」

  落虎崗上笑聲不斷,手上捧著、背上背的全是一箱接著一箱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

  公主來了之後,山寨裡的收穫是一天多出一天,等他們儲夠了錢,就可以招兵買馬,眼看著那復國大業的希望是越來越接近了。

  「你們辛苦了。」

  執寧扯下臉上覆著的黑巾,這幾天的打劫,已經越來越進入狀況。在她的交代下,他們只搶劫錢財,不傷害無辜。

  「公主。」

  「有什麼事嗎?」

  「山下兄弟回報,有一支元人的旅隊正往這兒來。」

  「可是,剛剛才從山下回來,我擔心他們會……」

  「沒問題!我們還行的。」

  他們並不是每個過路的車隊都會打劫,但只要是打著元人的招牌,即使再累,他們都會挺著搶下去。

  「嗯,那……就走吧!」

  蹄聲、黃沙,轟隆隆的在地平面揚起。

  五匹馬,再加上兩輛馬車,這旅隊上約莫有十個人,元朝的旗幟在馬車上高高掛著。

  一進入落虎崗的地盤,他們就等於是掉入蜘蛛網裡的昆蟲,插翅也難飛。

  車隊上的人並沒有發現任何異樣,仍是快速地朝前方奔馳,一枝箭射落了為首領隊的毛皮軟帽。

  「小心。」

  嘹亮的笑聲在山谷間迴響,執寧帶領的蒙面大盜從山野樹林裡走出來包圍住獵物。

  「大膽!你們竟敢擋住我們的去路。」

  「要是不大膽,我們就不會來了。」執寧是故意調侃著對方,看他額頭上頻頻冒出冷汗,想必他自己也心知肚明,想以寡敵眾是沒有任何獲勝的機會。

  「你們曉不曉得我們是誰?」

  「我想你大概還不清楚,我們就是衝著你們的身份而來,識相點的留下馬匹和車隊,快快滾了。」

  「我們家公主應了可汗的邀請要趕到大都,你們還想活命的話就快撤走。」

  「看來你們這些人來頭還不小。」

  執寧只是信口說說,沒想到那首領以為這些人怕了,於是膽子也壯了起來。「怕了吧!大爺我這次宅心仁厚就饒了你們,趕快滾!」

  「喲、喲、喲,兄弟們,這位大爺說他宅心仁厚要放了咱們,你們說怎麼辦?」行搶了好幾天,倒沒見過這種臭屁又自大的人,可有趣極了。

  「宅心仁厚?喂,兄弟們,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什麼心叫宅心,你們想不想看看這顆心是長什麼樣?」紀斐在後頭吆喝起哄。

  「想啊!」

  「那讓咱們把他的挖下來瞧瞧。」

  「好啊,挖、挖、挖!」附和者一個個伸長頸子,眼神狡猾。

  「啊!」領隊聞言,整個人嚇得從馬上滾下。「各位大爺饒命呀!」

  「饒了你可以,說,你們此次到大都去是為了什麼?」

  「可汗廣發金帖,四天之後將在大都舉行選妻大會。」

  「而你們公主是名單上的其中一位?」

  「是。」

  原來是這樣,難怪這些天前往大都的人比往常多上許多。「把東西留下,帶著你們家公主快走。」

  「謝謝、謝謝大爺。」領隊從第一輛馬車上扶出被嚇暈的小姐,率著士兵們急急離去。

  執寧把後續留給弟兄們處理,正欲回山,走到一半她煞住了腳。

  選妻大會……

  「站住!」她回頭叫住沒走幾步的元人。「來人呀,抓住他們,帶回山寨。」

  山寨中,被綁來的人正囚禁在地窖中。

  魚機和紀斐繞著公主,追問她的用意。

  「我要去參加選妻大會。」

  「不行!」魚機當下第一個就反對,讓公主去,等於是讓她暴露在危險裡。

  「這怎麼行得通呢?」紀斐也持著反對票。

  「除了這個難道你們還有什麼好方法?復國,是靠你們打劫的錢財、O靠著你們這二十三個人就能復得了嗎?一天一天耗下去,你們認為你們有多少年的青春?等你們白了頭髮、掉光了牙再來打嗎?」

  「可是這法子……」紀斐還是有些猶豫。

  「這是上天賜給我們的機會,如果我們順利混進城裡,那就有機會接近韃子王,與其每天在這兒大談復國,不如在他身邊伺機等候,屆時,要殺要剮不就由著我們?」

  「可是找什麼理由呢?不是名單上的人根本無法進入大都。」

  「既是選妻大會,那我就給他一個新娘子。」

  「誰啊?」山寨裡除了公主之外,其他皆是堂堂五尺的大丈夫,難不成要找人男扮女裝?

  「新娘子當然是我。」

  她可以利用新娘人選的身份接近韃子王,那是執寧早先打好的如意算盤,一開始她就無意開戰,現在,她可以利用這次機會,威脅、拜託也好,只要他願意歸還大宋領土,即便大宋必須淪為元朝的附屬國。

  「不行!絕不能讓公主涉入危險。」

  魚機早想到公主會作這種打算,潛入大都,那是多麼危險的任務,他曾在先帝墓前發過誓,只要有他在的一天,就不讓公主遭受任何危險。

  「我要是不當新娘子,那咱們找誰呢?魚機你願意嗎?紀斐你呢?沒有人願意,我看我只好犧牲一下嘍!」

  「一定有別的辦法。」

  「少來了,你知道壓根兒沒其他的辦法。」

  「那就取消這個計劃,總之不能讓公主介入。」

  「我是公主,事情由我決定。」

  「那麼不如讓我去刺殺韃子王。」憑魚機的武功,要混進大都輕而易舉,由他去暗殺,機率還比較大。

  「我不會讓你去冒這種險。」

  魚機對她來說已經不是單純的侍衛,他是個兄長。

  「公主!——」

  「我一定要去,誰都阻止不了我。」執寧鐵了心,為了這些人,此趟,早已避免不了。

  練兵場上的紅線圈內,鐵烈裸裎著上半身,和一名高壯的士兵正激烈地比試搏鬥,稻麥色的肌膚上流著大量汗水。

  瞧見宮裡的僕役站在場外,似乎有急事找他,一個喝聲,鐵烈將士兵高舉摔出圓圈。「幹得好。」

  他拍拍士兵的肩膀,對他的表現感到讚賞,繼而走出場外,拿起濕毛巾擦拭身上的汗水。

  「什麼事?」

  「可汗,大會的人選正陸陸續續進城了。」

  「哦!」

  想到兩天後的選妻大會,兩道濃眉攢聚在一塊兒,他真是搞不懂為什麼非得舉行這種玩意兒,難道沒有三妻四妾就不像可汗了嗎?

  他的心思一向放在國事上,從未想過要立後,直到一個月前,皇太后找了他,說什麼歷代的可汗在三十而立之年必須從各氏族的未婚女孩中挑出一名皇后及兩名妃子,做傳宗接代的準備。

  鐵烈還找不到理由來反駁皇太后,就聽她說,金帖已經發出,一個月後,大都將聚集所有的后妃人選。這像當頭棒喝,他被徹底打愣了。

  「皇太后有事找可汗。」

  又有事?他三天兩頭的被她召見,而她所謂的有事,就是有沒有看上哪家的公主。

  「說我出城了。」

  「可是——」

  「照我的話做。」

  「是,可汗。」倒霉,每次這種事都是由他善後,只是娶妻嘛!真不曉得可汗為什麼會一副好像被倒了會錢的樣子。

  「你在嘀咕些什麼?」

  「沒事。」

  鐵烈只套了件無肩的毛衣背心,便大步跨上馬。「要是你讓她知道我在哪兒,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小的遵命。」

  鐵烈輕踢著馬腹,繞過練習場後頭的一條小徑,馳離皇城,這小徑是為了逃避某些煩人的事,又不想讓人見到他出城的情形之下叫人偷偷辟的。

  這迂迴曲折的小徑直通賀蘭山下一處水源地,順著溪水向下,便是一望無際的黃沙,沙的連綿起伏有如瀚海。令人驚歎的不是這片沙丘,而是在這連上天都不願施捨眼淚的旱地,竟會有條清澈見底的小溪。

  原本這只是一處從地底下經年不斷湧著山泉的小石穴,一年前鐵烈偶然發現此處,便每天利用些偷閒的時間到這兒親自挖鑿,沒想到動工之後,細微的山泉卻暴湧而出,形成一條天然溪流,延續了長達數十尺後,溪水又沒入黃沙之中。

  他捲起褲管涉入溪中,搏鬥了一早上,身上黏呼呼的,皮背心又密貼著背,不斷有水蒸氣從濕背上散發出來。

  解下背心丟進溪裡,用力地搓揉了幾下,再拿它當作毛巾擦拭身體,光是擦,身上還是很熱,於是他兩隻手伸向褲頭打算泡一泡冰冷的溪水,正動著,一陣蕳蕳䔧䔧聲從下游處傳來,並且越來越大聲。

  他上岸,沿著河走,到一半時,他發現有一輛馬車正停在溪旁,看那馬車的樣子,是自個兒人,但是這些人又為什麼在這兒?他們好像正在談論著事情。

  他悄悄伏近,想聽清楚他們是在說啥……

  「你們記住我說的話了沒?」

  執寧把大夥兒都叫過來,再三囑咐他們到了大都千萬別意氣用事,做出不經大腦思索的傻事來,也別露出馬腳,一切聽她的。

  「聽清楚了,公主。」

  「咱們此次前來,任務十分——」

  「有人!」

  魚機站在大樹幹上,發現前方有人正在接近他們中,當下,他發出警告。

  「是誰?」執寧探道。

  「不清楚。」他已從樹上跳下。

  「你們先退下,讓我來。」

  被精心挑選來的十五名士兵全扮成韃子的模樣,聽到指示,紛紛退至後頭。

  她繞過樹叢,佯裝只是漫不經心的在散步,慢慢向他逼近。

  他們之間的距離隔了一排灌木叢只剩下兩、三公尺,近得只要呼吸大一點都能聽見。

  那個人就在這樹叢的後頭,只要她一撥開樹葉馬上就能瞧見他是圓是扁。

  刷!她撥開枝葉,後頭的人沒料到她會有這動作,吃了一驚,抬頭瞪著她。

  執寧打量著他,這個人長得很高,濃眉大眼、粗獷的輪廓,五官、體型上看來都不像是元人的矮小精悍,可是他既會在這兒出現,一定跟他們也脫不了關係,也許是混血兒。

  她打量著他,鐵烈也毫不忌憚地回視回去,這女人一雙杏眼不斷在他身上打轉,像在評估待宰的豬、羊。

  他討厭這種樣子。

  她的穿著應屬將相伯侯之家,難道她也是選妻大會上的人選?若是,為什麼城就近在咫尺卻不進城去,反而要一行人待在這兒。

  「喂,你看夠了沒?」

  發現自己瞧她瞧得太入神,連忙收回目光,可是,看到她同樣放肆無禮的目光,語氣便凶了起來。

  「是你看夠了吧?」

  遭到譏諷的挪揄,執寧放開手,原本握在手上的枝葉彈了回去,打上那個陌生人的鼻樑上,一道鮮明的紅印立刻浮現。

  「喔!你——」

  「哦!真是糟糕。」她滿臉抱歉的又抓住枝葉。「樹葉都被我打掉了。」

  「你故意的!」他撫著發疼的鼻樑。

  「我?我當然不是故意要破壞這棵樹,我只是想利用它來教訓一個偷偷摸摸無禮到極點的人。」

  「我偷偷摸摸?」

  「一臉賊頭賊腦的躲在樹叢後頭,這還不是偷偷摸摸?」

  哈!笑死人了,這兒可是他的地盤,他還須躲?「這裡是私人地方,你們沒有經過這兒主人的允許聚在這兒,這才叫偷偷摸摸。」

  「你瞧見這兒有立牌子說是誰的嗎?你看見這溪旁有用柵欄圍住嗎?你說這是私人地方,那我請問你這是誰的?」

  「是我。」

  「哼!別笑撐了人家肚皮,沒憑沒據就說是你的。」

  執寧一向不主張暴力,連口角都很少,可是今天遇上他,她直覺的就想把他貶得一文不值,再把他驕傲的羽毛拔光。

  在宮裡,他是老大;在這裡,卻被人形容像個小癟三。

  鐵烈的憤怒從未這麼高漲,被人奉為神祇的他是一國之君,受到這麼嚴重的侮辱,他豈能再沉默。

  「喂,你快滾,否則我……」

  喲!否則怎樣?執寧惡狠狠地瞪視來人。

  瞧瞧他是誰呀?狂妄、自大的超級大白癡。

  「你以為我怕你嗎?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可是堂堂可汗的妻子人選,你算哪根蔥呀,想命令我?」

  「你別作白日夢了,他就算眼光再低,根本就不會看上你這種粗俗、野蠻的凶婆娘。」

  「說的好。」她開始往後退,退到士兵那兒,吆喝一聲。「兄弟們,扁他!」

  十五名士兵摩拳擦掌的接近這陌生人。

  依鐵烈的武功,這十五個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但是後頭那個沉默卻眼神犀利的男人他就不確定了。他警戒地盯著這些人,就要開打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急急響起,灌木叢裡跑出了一名身材矮小的男子。

  看到可汗,術赤慌張地喊了半聲,另一半因為他的眼神而又嚥回喉嚨裡。「可——」

  「什麼事?」

  「有人急著找你。」

  鐵烈詛咒了一聲,他現在可忙得很,哪有空理人。

  「又來了一個找死的。」

  「你先回去。」鐵烈命令著術赤。

  「不行,她說要馬上見到你。」

  「怕的話就走好了。」執寧故意激怒他,想看他惱羞成怒的樣子。

  「馬在水源地那兒,你先牽它回去。」

  「我不敢。」

  「我叫你回去你是聽到了沒?我有事要辦。」

  「這裡讓我來處理好了,我一定會叫人給他們教訓。」

  「我的事還用不著你插手。」

  術赤湊近他耳邊,嘀嘀咕咕的兩、三聲。「咱們先回去吧,怎麼樣?」

  「好吧,我們先回去。」鐵烈聽從了他的建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們有機會再碰面的,到時候,哼!看誰給誰好看。

  「想落荒而逃呀?」

  「你——」禁不起她的刺激,鐵烈又差點翻臉。

  「求求你,別再跟他們一般見識了。」

  「我們走。」他鐵青著一張臭臉,跟著術赤往上遊走。

  執寧知道他氣得發火,若非真的有什麼重要事,他是絕對不可能輕易作罷。才剛到這兒,就跟人結下樑子,好像不大應該;不過,這也只能怪他活該,好好的話不說,偏要跟她作對。

  「公主?」

  今天的公主是魚機不曾見過的樣子,尤其是和那個男人說話的態度更是叫人意外。

  「什麼事?」

  「沒、沒事。」

  「叫兄弟們收拾收拾,我們進城去了。」

  穿過熱鬧的市集,執寧帶著金帖在引路人的帶領下來到王宮的後方,偌大的草皮上搭滿大大小小五十餘座雄偉氣派的圓錐帳篷,帳篷的左方是一塊沙地做成的競技場,上面有各式各樣打鬥的武器和設備。

  通過草皮,每座帳篷前幾乎都圍了人在打鬥,而且主角都是看起來塊頭很大的女人。

  來到右後方的一座白色帳篷前,他們停了下來。

  「諾娃凱族的公主,這裡就是你們未來七天所要居住的帳篷,對了,我好像沒看到你的女侍?」

  諾娃凱是執寧當初所俘虜的那些元人的族氏,她什麼都想了,卻忘了小姐身邊該有女侍才對。

  「呃……她、她在來的路上生病死了。」

  「既是這樣,皇宮將會派一名女侍來服侍你,後天就是大會開幕之日,屆時,會有士兵帶領你們到位子上去,這裡是比武晉試的項目跟日期,最後請你們早點歇息。」

  離去前,他看了一眼公主嬌小瘦弱的身子,這燕子般的體態能熬得過初賽嗎?

  「比武晉試?」

  待引路人離開,執寧打開那繫著紅色絲繩的紙卷,上頭列滿了各種武術的項目跟比試日期。

  「公主,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這不是單純的選親大會嗎?那麼,比試是做啥的?

  「看來,這新娘人選是得經過層層的比武最後才決定。」從這張紙上所列,再到剛才一路上打鬥的那些人,她約莫猜出了大概。

  「那怎麼行呢?公主會有危險。」

  「是啊!」

  「我們還是趕快乘機溜了。」一行人拎起行李已經做好離開的準備。

  「我不走。」執寧硬生生地打斷他們替她想的辦法。

  「公主?」

  「你們忘了我們這次來的目的?」

  「我們沒忘,只是你剛才也瞧見了外頭那些女人,個個看起來都是孔武有力,我們擔心……」

  「擔心我會打不過她們、擔心我會傷了自己?」

  「是的。」

  「我要你們聽好,放一百二十個心,沒問題的,我不會讓那些女人把我打倒的。」

  「不行。」他早說不能來的,公主就是不聽他的勸,魚機這次一定要力爭到底,讓公主打消這荒謬的念頭。

  「魚機?」

  「現在走還來得及,你無法猜測那些人會有多厲害,萬一你在比試當中輸了呢?」

  「我不會輸的。」

  他承認公主的武功很強,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萬一傷著了哪兒,他要怎麼對先皇交代。「萬一呢?」

  「相信我,我從沒讓你失望過,記得嗎?」

  「答應我,如果你戰不下去,就別逞強。」

  「我答應你。」

  「可汗,已經查到了。」

  術赤氣喘吁吁地在皇宮跑上跑下,當他找到可汗時,已是汗涔涔。

  「她是誰?」

  「她是諾娃凱族的公主,已經被安置在帳篷內。」

  「很好。」鐵烈喜溢眉宇,這是這些天唯一聽到的好消息。

  「需要屬下帶人去把他們抓起來嗎?」

  「犯不著。」他等著想看她的表情,她見到他時的那張臉會是什麼樣子?他要好好的羞辱她一番,多日來,他第一次期待著選妻大會的到臨。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她居然侮辱了他,鐵烈要她付出十倍的代價,以消心頭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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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節


  藉著黑夜,魚機遁入皇宮內察看地形。

  由於後天的大會,層層的城牆內安置了許多守衛,慎防盜賊,這次夜探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找尋那狗皇帝的寢宮在哪兒。

  魚機還是違背了公主的吩咐。理智與內心在交戰著,於公於私,他都不能讓她傷到分亳。

  最後,還是由他除去狗皇帝這辦法最好,所以他趁著大家都睡了,溜出帳篷。

  皇宮內的迴廊、走道迂迴難繞,好幾次都差點碰上巡邏的元兵。

  「到底是在哪兒?」魚機考慮著要不要找個人來問問。

  一隊巡邏兵正朝著他過來,魚機跳上懸樑靜待他們離去。

  「聽說可汗現在正在東邊的書房內。」

  「是呀!」

  「那我們需不需要到那兒去巡巡?」

  「不用,可汗撤走了庭前的衛兵,吩咐所有人別去叨擾他。」

  巡邏兵一離去,他馬上跳下。

  東邊書房?魚機朝著東邊走,果然瞧見一座紅色的尖塔,最上面那層還亮著燈光。

  他翻身躍上塔頂,潛進窗台。

  屋裡一藍一黃,兩個男人背著他正在交談,看不清那兩人的長相,也無法猜出誰是那狗皇帝。

  他從胸口掏出兩枚流星飛鏢,瞄準裡頭的人。

  咻!飛鏢筆直地朝他們射去,黃衣人似乎發現蹊蹺,彈跳了起來,推開藍衣人,一枚射了個空,另一枚則擦過藍衣人的耳朵。

  「什麼人?」裡頭傳出了聲音。

  魚機見事跡敗露,當即跳下尖塔,縱身飛出皇宮。

  「唉喲,好疼呀!」術赤的左手臂受了擦傷,他跌在地上呻吟著,看見可汗要追出去,連聲喝住。「可汗,你千萬別衝動呀!」

  「你在這兒等我。」

  鐵烈追著刺客出去,那人的身手不錯,但是對皇宮裡的地形卻不甚熟悉,一下子就發現他的蹤跡,刺客正欲向城牆外逃逸。

  追趕中,他折下數片樹葉,然後射向刺客身體。

  魚機左手臂被射中時停頓了一秒,又立刻翻出城牆,他若停下來,就會牽連到公主他們。

  這個人好敏捷的身手,鐵烈以為能把他射落的,沒想到只是傷了他,等他趕到牆外,那個人已經逃逸無蹤了。

  他逃得過一時,卻不能躲得了永遠。鐵烈轉身走回皇宮。

  他離開之後,牆下的樹叢娑娑地動了一下,兩個人影從裡頭遁出。

  「公——」

  「先回帳篷。」

  執寧帶著魚機回到大帳篷,沉著臉,拿出白巾綁住他臂上的傷口。

  「公主。」

  「為什麼要貿然去行刺?我不是吩咐過你不要妄自行動,你把我的話當成什麼了!這次是你幸運只傷了手臂還能回來,萬一你被抓了或者傷得更重,那時候怎麼辦?」

  「屬下該死。」

  「你是該死,你不知道你要是有了什麼,我會多難過。」她不能再忍受失去親人的那種悲傷。

  「公主……」

  「回去休息吧,下次別再做這種傻事。」她討厭這情形一再的重演、一再的重複。

  「對不起。」

  「我已經厭倦了你老是任意而為之後才說對不起,魚機,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好是壞,你別老是把我保護在你的羽翼下好嗎?」

  「我知道了。」

  魚機總是認為自己的想法才是對的,所以他一味的認定他給公主的就是最好的選擇,沒想到她原來是這麼討厭他做的決定。

  執寧一下子忍無可忍,把話通通發洩出來,可是說完,她一點開心的感覺都沒有,而魚機落寞的表情像利刃割著她的心。

  「魚機——」

  背著公主,他停了下來。

  「我只是氣瘋了,一想到你可能會出事,所以才……」

  「這事是我的不對,公主你不必解釋。」

  走出圓帳,魚機打從心裡發出冷顫,他覺得,好像就要失去公主,她就要從他的羽翼下飛走。

  咚!咚!咚!

  響徹雲霄的大鑼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出了帳篷,在身著紅袍的引路人帶領下到達暨定的位子,大家七嘴八舌地聚集在草地上,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瞧瞧身邊的人有幾分重量,待會兒的比試有多少勝算。

  執寧他們的位子被排在後頭的倒數幾位,前頭龐大的人海擋住了他們大部分的視野。

  遠遠地,聽著渺小的聲音傳到後頭。

  「歡迎各位嘉賓光臨大都,這次舉辦選妻大會將以武技來一決勝負,可汗將在前三名中挑選皇后以及妃子。大會的規則禁止使用任何不當的手法使對手落敗,若被大會查知,將永遠逐出大都,現在,我們將請各氏族的公主到前頭晉見可汗。」

  草地上,紅色亞麻布搭成的大帳篷內坐著大家爭相晉見的可汗,帳外,走道上鋪置了一條深紅色的絲絨地毯,數十名的衛兵排列在地毯兩旁,而所有上前晉見可汗的公主將順著紅毯到達他的面前。

  隊伍陸續地前進,執寧這夥人心跳得厲害,到了紅毯的開端,只有公主被允許上前。

  她鎮靜地往前走,距離太遠,而且可汗又是坐在帳內,所以必須到達帳前,才能瞧見他的容貌。

  一直到了帳前,她都是低著頭的。

  「諾娃凱族公主上前叩安。」一邊的大臣這麼對著她示意。

  「是。」執寧走上前,跪在雪白的貂皮上。「叩見可汗。」

  「抬起頭來。」

  好熟悉的聲音?誰知,一抬眼,竟是「他」!

  那個坐在虎皮大位上的男人,是這兒受萬人敬仰的可汗,也是那天在溪邊被她海噱了一頓的傢伙。

  喉嚨好像梗了一顆大石子,怔怔得無法出聲。

  「嘿嘿!來人呀,將她關入大牢裡。」鐵烈要看的,就是她這副踢到鐵板的樣子。

  「可汗?」

  會場一時嘩聲四起,怎麼頭一天就有人要被關進大牢裡?可汗下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命令,帳裡帳外數十雙的眼睛都沒看到公主犯了什麼錯?

  「快快快!把她帶下去,連同跟著她來的那些士兵也一起抓了。」術赤在一邊催促著。

  接下來,仍不斷有人上前,而鐵烈一整個心思全放在牢裡那凶婆娘身上,他迫不及待想去對她冷嘲熱諷一番,等她見了他,鐵定會低聲下氣地祈求他放了他們,到時,他就極盡諷刺的去羞辱她,洗盡前恥。哈哈哈!

  「可汗?可汗?」

  術赤小心地推著他,低聲喊道。

  「什麼事?」他想得太開心,一個人在冥想中露出笑容。

  「全數七十六位公主已經清點完畢。」

  「哦!」鐵烈站起來打算離開。

  「等等,可汗你要去哪兒?」

  「幹麼?不是已經好了?」

  「你還要敲鑼正式宣佈大會開始。」這項任務是很重要的,千萬不可疏忽了。

  「這種小事交給你去辦就好了。」

  「不行啦!這個規矩是歷代可汗傳下來的,一定要由可汗你親自敲鑼。」術赤將他推到了銅鑼面前,交給他一隻木槌。「當太陽升至正中央的時候,你才能敲響這鑼,如此大會才會順順利利的進行。」

  煩死了,哪來這麼多規矩,鐵烈不耐煩地看著太陽,還有數十分鐘才會升至中央,他才沒那個心情耗在這兒。

  他舉起木槌趁著術赤分心,敲響了銅鑼。

  「可汗你——」

  「少廢話,還不快去做事。」

  「是。」他愁著臉對著草地上的眾人說道:「大會開始。」

  漆黑的大牢裡,熊熊的火焰燃燒著火把。

  執寧被獨自關在一間牢房裡,她愁眉不展地在裡頭走來走去,這下子,真的是玩完了,那個被她罵得狗血淋頭的男人居然會是可汗,難怪他那時不跟她計較,因為今天他能徹底加倍的把她羞辱回來。

  可惡!誰不讓她遇見,偏偏遇著了他;惹怒了他,她所有的計劃就全泡湯了。

  她蹲了下來,其他人被帶到裡頭的大牢房裡,也找不到人商量辦法,現在可怎麼辦呢?

  愁得在地上畫著圈圈,一雙虎皮大靴步入眼簾,執寧猛然站起身。「是你!」

  看看這個人笑得多麼燦爛,最好笑死算了!她氣唬唬地在心裡罵著。

  「見了我,你還不跪下。」鐵烈高高在上地責問她。

  「可汗。」跪!最好跪死你。

  「哼!你終於也落到我手裡了。」他現在可有本錢夠他得意洋洋。

  「可汗請恕罪。」

  「從來沒有人敢對我不敬,那天你居然那麼羞辱我。」

  「是我錯了,請原諒我。」

  「要我原諒你,好,就看你怎麼求我。」

  執寧相信就算是她跪下來求饒,這個冷酷的男人也不會放了她,但是此刻若不聽從他,只怕他會更加狂怒。

  「冒犯可汗,罪該萬死,小女子愚昧,還請可汗仁慈放了我,我當竭盡心力伺候您。」

  「伺候我?你以為你認了錯、道了歉,我就會放了你,好讓你繼續來參加比試,像你這種蛇蠍女人我是避之唯恐不及。」

  「可汗……」

  「你那時候不是挺高傲的嗎?現在要你低躬哈腰的求饒反倒像隻狗來。」

  「你——」

  若不是為了大局,跟這種不要臉的東西求饒?哼!亡國了又怎樣?好歹她也曾是個公主,肯這樣求全已經很委屈了,他居然還想得寸進尺。

  「我怎麼樣?你的生死可是掌握在我手中,只要我一根指頭就能把你們這些人捏死。」

  「呸!」執寧對著他那張噁心醜陋的臉吐了一口口水。

  空氣中一時瀰漫著陣陣殺氣。

  「你——」

  「要宰要殺隨便你,你別當我真怕了你那可汗的頭銜,被你抓了又如何?犯不著在這兒耀武揚威,若不是被你關著,我早把你的舌頭割了。」

  管他是什麼可汗,她現在像只浴火鳳凰,渾身充滿怒火。

  他是來羞辱她的,沒想到,這會兒又被她侮辱了,好大的口氣,憑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想割了他舌頭,哈哈哈!

  鐵烈冷冷地笑了幾聲後停住,眼神是令人膽寒的冰冷。「你不怕死是嗎?」

  「死有什麼好怕,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對她來說,什麼都沒了,死又有何懼。

  「好,明天上午,你和那些侍衛就一起處斬。」說他心狠手辣,其實不然,他只是冷硬了點,他是個偉大的君王,這地上的一草一木、天上的一禽一獸全屬於他,鐵烈不能允許誰剝奪了他的權利,更不能任人藐視。

  他氣得拂袖而去,自尊受到了嚴重的創傷。

  處斬!執寧愣坐在地上。

  她真的把他逼瘋了……

  天呀!她不但害死了自己,也把所有的弟兄給害慘了。

  「來人呀,人都到哪兒去了?」她對著牢籠外頭喊著。

  「你有什麼事?」獄卒不耐煩地走到她面前。

  「我要找可汗,請你幫我去找他。」

  「可汗?不行。他已經下了命令,明天巳時一到就將你們處斬,你們最好安靜一點,想要求饒門都沒有。」

  「喂,求求你、求求你……」

  「皇太后。」

  穿著粉紅色紗袍的少女急喘著跑進屋裡。

  「是你,阿桃兒,你怎麼不在前頭,反倒跑來我這兒了。」

  「出事了……」

  「出了什麼事?」她好不容易才舉辦了這次選親大會,今天是第一天,怎麼就出事了。

  「諾娃凱族的公主被可汗叫人關在大牢裡。」

  「哦?這情形你仔細給我說清楚。」

  「我也不清楚,大家都不曉得是怎麼回事。」阿桃兒是伊察汗族的公主,也是這次大會新娘的人選之一。

  皇太后這次會舉辦比武選親,有一半的原因是來自於她。

  自幼,她便暗戀著可汗,所以常藉著探望皇太后的名義進宮來,靠著那張糖似的甜嘴,她完全擄獲了皇太后的心。

  她習武多年,所以有很大的自信跟勝算,只要她贏得這次比試,皇后的位子就是她的了。

  「烈兒呢?我要親自去問他。」

  「可汗他人不在會場上。」

  「那我們就到他宮裡去等他。」

  「是。」阿桃兒也想知道可汗為什麼要這麼做,只要是關於他的每件事情,倘若關在牢裡的是個男人,被關、被放都與她無關,但那是個女的。

  術赤在可汗的殿門外等得心急如焚,看到救星,火速迎了上前。

  「可汗,你可回來了。」

  「什麼事這麼急?」

  「你把諾娃凱族公主關進大牢的消息好像傳進了皇太后耳裡。」他守在外頭就是要告訴他這不幸的消息。

  「是她叫你來找我的?」

  「不是,皇太后正在裡頭等你。」

  鐵烈才跨進門檻一半,聞畢,立即停下動作。「母后人在裡頭?」

  「是。」

  好險,差一點就遇上她。「別出聲,若母后問起,就說我還沒回來。」他拔腿想溜,卻被叫住。

  「烈兒?」皇太后在裡頭就已經聽到了他的聲音。

  「母后。」

  「怎麼回來了也不進來,你想去哪兒?」她瞪了術赤這個奴才一眼,術赤嚇得立刻低下頭。

  「我……沒有呀,我正要進去。」

  「是嗎?那就快點進來。」

  「是。」

  全部的人都進到裡頭,鐵烈像是接受審判的犯人一樣不自在。

  「母后——」

  「還需要我問你嗎?」

  「你是要……」

  「皇太后想問你跟大牢裡那個人的關係。」阿桃兒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監,一逮到機會,便沒分寸的擅自問起。

  「這兒沒你說話的餘地。」

  多嘴!鐵烈怒視著她,什麼時候她能插手過問他的事情?

  「阿桃兒,你退到一旁。」

  「皇太后——」她也是好意啊,所以才自作主張問了。

  「阿桃兒!」

  「是。」看到與她親密的皇太后都板起面孔,她便不再堅持。

  「我聽說你關了一位公主,此事當真?」

  「當真。」

  「她犯了什麼錯,要受到這麼大的處罰?」

  「她——」要說嗎?堂堂的他被那個凶婆娘欺負侮辱,這種丟臉到家的事,他怎麼有臉說出來。「我不能說。」

  「連我都不能?」

  「是。」

  「那你打算怎麼處置她?」

  「一等大會結束,我就會放了她。」事實上呢!明天巳時一到,她跟那些目中無人的傢伙就會人頭落地,一個個腦袋搬家。

  「原來是這樣,好吧,那這件事我就不再管了,阿桃兒,我們走嘍!」

  「可是——」看可汗神秘的樣子,她還是滿腹的好奇。

  「回去再說。」

  阿桃兒噘著嘴跟在皇太后身後離開,走到半途中,她已經「凍未條」。「皇太后,你為什麼不問清楚呢?」

  「傻丫頭,剛才那情形你不也都看到了,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說的。」

  「會的,只要皇太后你逼著他,他一定會乖乖的說出來。」

  「都這麼久了,你怎麼還不瞭解烈兒的脾氣,他堅持的事,就是我這做母親的也無法改變,他尊敬我,但並不表示怕我。」惹怒了他,他可是會像一頭盛怒的豹,六親不認。

  「但是……萬一……」

  「你怕他會喜歡上她?」

  「嗯。」

  「放心,你忘了這次選妻是以比試作為結果,就算是他想立誰為後,也得經過比武大會才行,我已經認定了你就是我的媳婦,你別喪氣,要好好加油才行。」

  「嗯,我一定會贏。」

  皇太后老謀深算的心裡,除了這主意,還有別的念頭,她倒想瞧瞧,那個能令烈兒動怒的女娃兒相貌如何。

  月如明鏡,大牢裡的窗欞透露著幾絲孤寂的月光。

  「唉喲,好痛啊!」

  執寧在牢裡的地上翻來滾去,雙手抱著肚子徒呼。

  「怎麼回事?」看守的獄卒匆忙跑來,掏出腰際的鑰匙打開牢門。「公主,你怎麼了?」

  「我的肚子……好疼。」

  「那怎麼辦呢?你等會兒,我去找大——」

  咚!獄卒的後頸挨了一拳,重重的倒地。

  「對不起。」執寧解下他腰上鑰匙,再把他關進牢裡,然後跑到後頭的牢房。

  「公主!你沒事吧?」魚機和侍衛看見公主,全湧到了門口。

  「我沒事,咱們快走,小心點,別讓人發現了。」

  她很遺憾這次的計劃不能成功,但是為了大夥兒的安全,她決定越獄,只有這辦法才能救大家的性命。

  一個接著一個,動作迅速地開始往門口前進;執寧走在最前頭,到了大牢門口,她正要開門,可是門卻先開了。

  兩對人馬站在原地吃驚地對視。

  魚機,一躍上前,用刀抵住了來人的嘴巴。「不許出聲。」

  「把她們給殺了。」後頭的人出著意見。

  「魚機,別傷害她!」執寧看到那是一名上了年紀的婦人,她的穿著高雅,身邊還跟著一名侍女。

  「你們想逃走?」

  「只要你不出聲,我們不會傷害你的。」這個婦人的來頭似乎不小,如果傷了她,只會惹來更多的麻煩。

  「她乃是當今皇太后,如果你們敢傷了她,可汗不會放過你們的。」

  「皇太后?」

  「公主,這是個好機會,讓我們綁走她。」

  「你是諾娃凱族的公主?」皇太后上下細瞧這女娃,香姿玉色,一對聰慧有靈的大眼。她來只是純粹好奇想解開一個迷津,不料卻遇上了這情形。

  「你知道我?」

  「我來就是為了找你。」

  「找我?」執寧端睨著她臉上的笑意,她不像是壞人,光是外表看起來就比那個「鴨霸組」的好多了。

  「我想聽你說說,你是怎麼惹火烈兒的,你願不願意告訴我?」

  「這……」

  「你不肯說?」

  「不是的,我必須趁天亮前帶著這些侍衛離開。」

  「離開?你們逃不了的。」

  「就是不能成功,我們也要試試,因為……」執寧失意地呢喃。「他下了令,天一亮,我們就要被處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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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節


  「原來是這回事,難怪他要大發雷霆。」

  皇太后和執寧坐在監牢裡的椅子上,執寧把一切的經過都告訴了她。

  「為了他們的生命,我不得不想法子帶他們離開,我不希望他們全因為我而失去生命。」

  「這個小子實在是太可惡了!幾十條的人命因為這點小事就要處斬,不成、不成,我不能讓他這麼做。」

  「皇太后你——」

  「你,還有你們其他人都跟我走,我一定會讓他取消命令;現在時間太晚了,你們就先住在宮裡,等明天一早,我再叫人帶你們回帳篷。」

  「謝皇太后。」

  執寧沒料到,這麼誤打誤撞,居然讓她撿到這等的好事,有皇太后做靠山為她求情,現在什麼問題都能迎刃而解,太好了。

  「那我們現在就走。」

  「可是裡頭的那名獄卒……」

  「甭管他了,就讓他以為你們逃跑了,叫他去乾著急。」

  執寧這回因禍得福,他們的背後有了皇太后這座堅固的靠山,現在可是天不怕、地不怕。

  看守大牢的獄史神色恐慌地站在門外,他正等著向可汗報告一件大事。

  「請隨我進來。」

  在術赤的引領下,他來到可汗面前,第一件事就是跪下。「啟……啟……稟可汗。」

  「要行刑了嗎?」他看看外頭天色,時間似乎還沒到。

  「不、不是的,牢裡的那些犯人,他們全……全越獄跑了。」

  鐵烈頓覺訝異地放下手邊的卷宗,瞪視著他,喝斥道:「跑了?他們是怎麼跑的?」

  「據獄卒說,是那個公主,她佯裝生病,然後趁他不注意的當兒擊暈了他。」

  「是她!可惡,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是昨晚三更的時候。」

  「那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晚上就跑了,那他們應該已經走了一段相當遠的路程。

  「一早要去交替的侍衛發現獄卒被關在大牢裡,他們才趕緊來通知我。」

  「還不快帶人去把他們找回來,找不到他們,你們也別出現在我面前。」

  「是。」

  獄吏帶著一行人馬火速地疾奔出宮,他們沒有確定的方向,像無頭蒼蠅一樣的亂竄。

  鐵烈可氣煞了,那個女人居然妄想從他手中逃開,最氣人的是她可能已經成功了……

  「可汗、可汗?」

  「幹什麼?找到她了?」

  那群人當中,他只要一個,只要抓到她一個就好。

  「不是,你已經在這裡等了一個時辰,比武就要開始。」

  「關我什麼事!」

  這、這不關他的事,那關誰的事,要娶妻的人可是他耶!「皇太后請你馬上過去。」

  「我沒空。」他要在這裡等著,一等抓到那個「小逃犯」,鐵烈可要好好修理她一番。

  「可是皇太后說,你要是不去,她就親自來請你下去。」

  可憐的術赤遭到一陣白眼的猛烈攻擊,心裡直喊冤枉!他只是將皇太后說的話轉述出來,關他什麼事嘛!

  無聊。

  鐵烈打個呵欠,在位子上昏昏欲睡,他已經待了半個時辰多,可以溜了吧!

  第一天的比賽項目共分兩類:擲鏢、障礙賽馬。

  這兩類競賽必須在馬上完成,兩名選手在起點的位子會發給三支鏢槍,當她們策馬全速前進,她們必須在三個預定的點上射中紅心鏢靶,當三支鏢槍射完,接著,她們必須跳過層層圍欄繞過皇宮一圈,再回到終點,這一趟艱巨的賽程下來,大會會取其優勝者繼續後四天的比賽。

  逐一淘汰,第六天一到,也就是新的皇后和妃子誕生之時。

  「墨江伊族公主對諾娃凱族公主,請就坐。」

  大會上宣佈對峙的名單,鐵烈原本已經溜到了帳外,聽到那名字,他擰了一下眉。

  諾娃凱族?

  他衝回位子上,那兩個正要比賽的其中一匹馬上,坐著他熟悉的身影……嗯?還有她胯下的那匹馬也感覺到很熟。

  是她和「他」的馬!她不是逃了嗎?怎麼會在那裡,而且還騎著他的馬?

  咚!鼓一擊,兩匹馬爭先而出,他根本來不及阻止。

  執寧乘著一匹黑駒,這是皇太后特地叫人牽來借她的,它的腳程非常快,一動起來有如在草上飛馳。

  遠遠的看到竹竿上掛著三個箭靶,她騰出手上的鏢槍準確地朝它射去,咻!第一個正中紅心,慢慢接近第二個,她舉起靶開始瞄準,突然,馬顛了一下,她緊急抓住馬鞍才不致掉落馬下。

  她的對手正用一種尖銳的金屬刺著黑駒的腹部。

  卑鄙!居然使出這種下流的手段。她驅策黑駒向前奔跑想擺脫對手,但是她如影隨形地跟在身後,讓執寧無法專心地射靶。

  好吧,這是你自找的。這次,等她靠近,執寧很快地點了她肩上一下。那個蠻女就像木頭一樣,僵硬地落下馬;乘著這個機會,執寧通過了第三個靶點,繞過王宮回到終點。

  她人還在馬上,就被人硬生生扯下,重重地摔到地上。

  鐵烈怒髮衝冠。「你為什麼在這裡?是誰讓你參加比賽的?」

  「我……」

  「是我。」皇太后一瞧情形不對,就立刻趕來。

  「母后?」

  「是我讓她參加比賽的。」

  「可是她、她已經逃……」

  照獄吏的說法,他們應該已經逃出城去,根本就不該出現在此,更不可能還來參加比賽。

  「胡說!昨兒個夜裡,我叫人把他們全放了。」

  「這怎麼行!」

  「怎麼個不行,你已經決定今天一早就要把他們處斬了,為什麼還騙我?」

  「那個是——」他本來就沒有要處斬他們的意思,他只是想死到臨頭他們一定會認錯求饒;如此一來,鐵烈不但能滿足一下自尊心,還能順便嚇嚇他們,誰知,現在事情全亂了。

  「她已經把事情全告訴了我,烈兒,一個君王的肚量怎麼能比一隻螞蟻還小,生命是寶貴的,你卻差點奪走了數十條生命。」皇太后耳提面命地告誡著他。

  「母后——」

  「好了,她冒犯你,一夜的懲罰已經足夠,我決定讓她參加比賽,現在起你不許再去找他們麻煩。」

  眾目睽睽之下,鐵烈只能忍著氣,就這麼饒了她?不,別想。

  「哼!我會好好跟她相處的。」

  他嘖了一聲,決定要好好「照顧」她。

  「皇太后,你為什麼要放了她?」阿桃兒一聽見皇太后放了牢裡的人犯,慌忙地跑到她面前問道。

  「喘會兒,看你跑得這麼急,先喝口茶。」

  「我不渴,皇太后你快告訴人家嘛!」

  「瞧你窮緊張的模樣,根本就沒什麼事呀!」

  「怎麼會沒有,你放了那個人!」

  「我放了她,是因為她本來就罪不至死。」她那老謀深算的腦子裡打的主意可精了。

  「可是她本來被關在大牢裡。」

  「一點點罪,犯不著關那麼久。」

  剛開始,阿桃兒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相信那後座最終會穩穩地落入她手中,可是今天她瞧見了那個人的身手,還真是不賴,終於有些不確定了。「我怕……」

  「你怕會打不過她?」

  「是呀!」

  「你放一千個、一萬個心,你看她個子小、體態又嬌,哪會是你的對手。」她鼓舞著阿桃兒,其實這最後的勝負,不管是阿桃兒贏或者是那叫執寧的嬴了,她都無妨,反正後位有人,有孫子抱這才是她在乎的。

  「真的?」

  「當然是真的,傻瓜,別自尋煩惱,好好去休息,明天還要比賽呢!」

  「好。」

  阿桃兒雀躍地離開,她以為太后是站在她這邊,絲毫不知她心裡打的鬼主意。

  寬大的水池,數十枝發亮的銀柱代替了燭火豎立在池中,水中起了漣漪,雪白的身子像出水芙蓉破出水面。

  「好舒服。」

  執寧好久沒洗過這麼痛快的澡了,即使是在落虎崗,也是委屈在窄小的木盆裡,根本無法像這裡這麼暢快,還能游泳。

  這兒真是美。

  她看著那銀柱,徐緩地游過去,起先帶著猶豫不敢碰觸,可是它的神奇強烈地吸引住她,執寧鼓起勇氣,用指尖蜻蜓似地快速點了它一下。

  是冰的,而這水卻是熱的。怪了?

  有了一次經驗,再來就不那麼可怕,這次,她伸出了五根手指頭,輕輕的用指尖摸觸,不似霜雪的冰,摸起來很舒服的感覺。石頭嗎?

  叩、叩!

  她敲了敲,跟石頭一樣堅硬。

  「那是七彩石,敲不破的。」

  執寧很專注地在研究那東西,一個外來的聲音讓她起了雞皮疙瘩,她慢慢轉頭,一個高大的身子佔滿了浴池入口,一瞬間,她白了臉,沉入水中,利用粗大的銀柱遮掩住自己赤裸的軀體。

  「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句話,好像每次都讓你搶了先,應該是由我問你才對。」鐵烈走到浴池,才知道有人比他早一步佔據了這裡,還是他的死對頭。

  「你管我,反正你最好快點離開。」

  「我為什麼要離開?」

  「因為……因為我正在洗澡。」

  「洗澡?那正好,我也是要來洗澡的,這浴池這麼大,我就大方點分你一半,你洗你的、我洗我的,各不相干。」

  他準備好要脫下衣褲,難得讓他找到機會整她,豈可錯失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不行!那麼你讓我起來之後你再洗。」他不願意就讓給他好了,執寧只覺得很窘。

  「不。」鐵烈走進池裡,上半身空了,下半身僅存一條緊身馬褲,他詭譎狡獪地步向她。

  「你想幹什麼?」她慢慢地往後頭退,看著他越靠近她心越涼。

  「你說呢?像你長得這麼美的女人,我怎麼可能輕易放你走,而且我們也應該好好認識、認識彼此啊!老婆。」

  「誰是你老婆!你別亂叫,最後比試贏的那個人才是你老婆。」

  「只要討我歡心,不用比試我就能讓你成為皇后。」

  「誰稀罕。」

  「你要是不稀罕,又何必來大都?」鐵烈喜歡那雙倔強的眸子流露出來的惶悚感,她現在可怕他了。

  「我——我要靠自己的力量去得到,不需要你的幫忙。」

  他還這麼討厭她,要是現在就讓他知道他們來這兒的真正目的,他一定會藉機報仇。

  「如果我執意要幫呢?」

  「你、你別靠近我,你難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要是被人瞧見這樣子,那我的名節就不保。」

  「這好,你可以名正言順成為我的老婆。」

  「我不要。」

  「不要哪是你說了就算,我會『好好』疼愛你的。」

  「你是無恥、下流、骯髒、卑鄙、乘人之危的小人。」執寧整個身子已經縮進浴池最牆角,唯一的路已經被他擋死。

  「你逃不掉的。」兩隻大手臂一伸,鐵烈將她箍制在四方格裡。

  全身上下,她只剩頭露在外邊,身子不自然的蜷曲在水裡,他的靠近,讓兩個人的膝蓋骨硬是碰上。

  小小的天地,執寧根本無從逃走。難道她真的要失身於這個蠻橫、令人作嘔的大色狼?

  鐵烈把頭湊近她耳邊,挑逗似的呢喃。「你心跳得好急。」

  「你變態!」她雙手抵著他胸膛,為他自以為是的幽默感到厭惡。

  「你待會兒會看到我更變態的行為。」

  他用指間揉蹭著她的耳垂,沿著雲鬢順滑到纖細的頸項,在那兒來回移動。

  「不要——」

  執寧忿忿地甩開頭,卻被他扳了回。

  「別害羞,我一定會很溫柔。」他霸道佔有的擄掠那兩片唇瓣,看著她掙扎,享受莫大的快樂。

  「唔——放開……」被他肆無忌憚的狂吻,她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不會因為她的抗拒而放棄,她改變了反抗,主動地回吻他。

  越吻,鐵烈越迷惑,她的唇和她的臭脾氣成反比,是這麼的誘人,而當她不再反抗,他反倒停下動作。

  「你不反抗?」

  「反抗?不,你是可汗,我應該順從你。」執寧的手伸上來勾住了他的頸子,淘氣地用指頭纏繞著他髮梢。

  「順從?」

  「你不喜歡?」

  「我……非常喜歡。」

  他突然攫住她身子,讓兩具身體緊密地貼在一塊兒,一開始,他便知道這個女人最終會臣服在他腳下,可是等她真正順從了,他又覺得遺憾。

  鐵烈喜歡看她掙扎。

  「啊!」她按捺住滿腹的恐懼,任他擺佈。

  「怎麼了?」

  「沒、沒有。」

  鐵烈將她身子拉直,滿意而貪婪地瞧著展露在外頭的誘人美景,這身子看似嬌弱,卻是凹凸有致。

  池水只淹到腰上一點,執寧難堪地想用手遮住胸脯。

  「不,別遮,你這樣很美。」

  一個不注意,他的手已經伸到她胸前,正恣意地摸索。

  陡然,她抱住他,對著他的唇亂吻一通,執寧情願這麼吻他,也不要他再碰她,那種在他手下的感覺,像是喝醉了酒,很奇怪、很奇怪。

  她身子已經是半癱著靠著他。發顫的手慢慢移到他胸前,他吻得正專心,一點也沒注意到她的動作。

  很好,她要的就是這樣子。

  在鐵烈意識到危險時,他已經被她點了穴道,整個人直硬硬的不能動。「該死的!你——」

  啪!她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不要臉!」之後,她用手遮住身子,從他腋下掙開,慌張地跑到岸上拾起衣物。

  「你給我回來!你……」

  「活該,你就在這兒待一整夜吧!」

  她立刻跑離浴池,心還未平靜,一回到帳篷裡,立刻雙腿虛軟地癱在地上,執寧的雙唇不停地打顫,她用毛毯包住身體,仍是冷。

  是夜——

  鐵烈一個人站在水池中罵了一夜,咒罵自己的粗心大意、咒罵她像個婊子一樣的引誘他。

  「可汗,你的臉?」一名朝中大臣不解地望著他臉頰,那兒腫了一塊。「那好像是被人——」

  術赤拚命在一旁使著眼色,要他千萬別說出那兩個字,可是那大臣像沒瞧見似的猛問。

  「打了……」臉頰上頭還有五條模糊中略帶清楚的指痕。

  「*嗦!」鐵烈的臉僵得比什麼都還難看,擠不出一丁點笑容,他忿忿地賞了大臣一拳,打青了他的左眼,拂袖而去。

  「哎喲!」他捂著眼大叫。

  「你看吧!活該,我猛眨眼睛叫你別問,你還是要問,你青了左眼,我腫了右眼,完了!我得趕快去阻止其他人別多嘴,免得到時候整個宮裡的人都被打腫了眼。」

  鐵烈一個人走向大會的場地,逢人就低頭,隨口嗯了一聲,到了帳篷內,他乾脆坐到陽光照不到的陰暗處,免得再有人問他臉上的瘀青是怎麼來的。

  那臭娘們!

  昨天那一巴掌打得可真用力,一個晚上都過了,指印非但沒有減退,反而還加深成瘀痕。人多口雜,很快整座宮裡的人就會知道他臉上有塊瘀青,每個人都會在他身後談論、臆測,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她狠狠地擺了他一道,鐵烈發誓要報復回來,她加諸在他身上的羞辱,他要加倍的討回來。

  「烈兒?」皇太后的聲音出現在帳外。

  又來了,他此刻最不願見的人。「母后。」他站起身恭迎,但人還是躲在陰暗地帶。

  「我聽說你的臉受傷了。」

  「沒有的事情。」

  「你站出來點,讓我瞧瞧。」

  「兒臣真的沒事。」

  皇太后不信地將他拉到光亮處。「嘖、嘖、嘖!老天,看看那痕跡,烈兒,你是被誰打了?」

  「那是不小心撞到的。」

  「撞到的?你是撞到哪兒?怎麼會剛好是五指印?」

  呵、呵!她看到了。

  昨天夜裡他和執寧一塊兒在那浴池裡,至於為什麼兩個人會出現在那兒,再說明白點,其實,就是皇太后安排的,她知道烈兒會去浴池,所以先設計把執寧騙了進去。

  「我也不曉得,反正這傷很快就會好,你別操心。」

  「你這麼大個人也真是的,還這麼不小心。」

  「以後我會小心的。」她絕不會再有第二次打他的機會。

  「好了,比賽已經開始,咱們就坐下來好好觀賞。」

  第二天的比試項目是馴馬。

  身為大漠民族,馬是不可或缺的交通工具,所以成為一個優秀的騎士是很重要的。在離大都不遠的賀蘭山下,藏匿著不少的名駒良馬,兩天前,他們特地捕獲了數十頭未馴服的悍馬,以備比賽之用。

  經過第一天的淘汰,剩下四十六名的人選,他們將抽籤挑選待會兒要比賽的悍馬,只要誰能馴服馬兒,而不被摔落者,就得以晉階。

  第一位上馬的是烏魯木族的公主,她的體態異常豐腴,身子半掛在馬背上,肥臀卻仍吊在下頭,三名士兵吃力地硬是將她的尊臀擠上馬背,馬一被放開,立刻上下的跳動,想把背上的累贅給甩掉,努力的東跳西跑了好一會兒,馬兒被她的重量打敗,口吐白沫地倒在地上不起。

  輪到第二位,才剛上馬,就立刻被摔得四腳朝天。

  比賽一直進行下去,這會兒上場的是阿桃兒公主,她抽中的是一匹粟色的母馬,馬稍有反抗的意圖,她就拿起腰際上的鐵鞭狠狠地抽著,不到幾分鐘,馬屈服在暴力之下,溫馴地任由她支使。

  她下馬的時候,還炫耀地瞄了眼下一位挑戰者——執寧。

  執寧不懂她那眼神代表的是宣戰還是不屑,看阿桃兒那種馴服方法,她才覺得不屑咧,那種鐵鞭打在身上的聲音,叫人聽了不寒而慄,既殘忍又冷血的。

  輪到了她,那是一匹高大的黑馬,還沒接近,就已經聽見不斷從它鼻孔噴出來的氣。

  它是馬王吧!被人擒獲一定很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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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節


  馬像一陣猛烈的龍捲風,劇烈的跳動,後蹄不斷踢起層層風沙,整個比試場上,大家躲的躲、遮的遮,就是想仔細瞧也無能為力,沙子不斷地飛進眼睛。

  起先還聽見跳動不停的馬蹄聲,到了後來,聲音夾雜在風沙中越來越小,當萬物恢復靜止,場上的每個人都愕然了。

  不見了?馬呢?人呢?

  再看看馬欄裡,柵欄裂成兩半,裡頭未馴服的馬也跑得一匹不留。

  「怎麼回事?」會場上眾說紛紜、揣測不斷。

  「她人呢?」皇太后看著會場,該在的人如今不在了。

  鐵烈也沒看清楚那是怎麼一回事,難道她人是被馬帶走了,有可能是她不慎從馬背上摔下來,結果腳勾著韁繩,被掛在馬上。「我也不知道。」

  「糟糕,她會不會發生危險!」

  她本身都已經夠危險,哪還會有危險敢找上她,他才想著,會場上即傳來一陣騷動。

  「找到了、找到了!」

  大臣手裡捧了一個小東西來到可汗面前。「啟稟可汗。」

  「發現了什麼?」

  「這鳳釵是在地上發現的,乃為諾娃凱族公主所有。」他將東西呈上了前。

  真的出事了嗎?鐵烈接過它,握在手中。

  「立刻叫人備馬。」

  「可汗可是要去找她?」

  「嗯。」

  「屬下立刻去聚集士兵。」

  「用不著,我一個人去就行了。」他才不想帶那麼多人,萬一是她又耍什麼把戲,再說,昨天的帳也該算算。

  鐵烈一個人單獨騎著馬,發現距離會場不遠之處有馬群奔馳的足跡,他順著地上的蹄印一路進入山上。

  進入山谷中,地上的足跡越鮮明,他漸漸聽到了馬兒的嘶鳴。

  越過一小片的灌木叢,他找到了那群逃脫的馬。「她呢?」他未瞧見她人。

  後來,馬群中鑽動著一顆黑色的小腦袋,她出現在那匹黑馬的面前,除了頭髮完全散落下來之外,她看起來好得不得了。

  執寧站在馬群中,她寵溺地拍拍馬王的頭。「你們下次呀可別再被人抓到,到時候我可是救不了你們。」

  她這一跑,比試的資格大概被取消了,不過也好,這樣子,那個可汗應該不會再繼續找她麻煩。看到這些馬逍遙自在的悠閒模樣,可真是羨煞人。如果她拋得開一切,她現在也該是這副樣子。

  黑馬偷襲地磨蹭她臉頰。「好壞哦,你!」她抱住它的頭反覆感覺那柔順的毛髮。

  草地上的馬突然起了騷動,不安地往山谷裡退。

  執寧驚覺到這情形,立刻張望四周……她的死對頭就站在那裡,瞪著眼睛怒視她。「你、你在那裡站了多久?」

  「很久。」

  「沒想到你不但是變態還是個偷窺狂!」

  「就算我是吧!」鐵烈走到她身邊。「這些馬是你放的?」

  「不是,是它們自個兒跑出來的。」

  「那黑馬呢?」

  「是它自己要往這兒跑,我駕馭不了它,又怕摔下馬,所以才被它帶到這兒。」她編纂著一堆理由來掩飾罪行。

  「你知不知道這一跑會有多少人擔心?」

  「有人會擔心嗎?」除了她那一票弟兄之外,她懷疑有人會管她死活。「起碼我知道你就不會。」他要是會,那就是擔心她若死了,沒人能讓他報仇。

  「因為我知道像你這種人命硬得很。」

  「你這是什麼意思?」

  「禍害呀,你難道沒聽過『禍害遺千年』。」

  「你才是——」執寧生氣地又想重施故計。

  「哼!你想經過昨天我還會被你騙嗎?」鐵烈一發現她的計謀,立刻就點上她的穴道,沒再讓她佔到半點便宜。「放開我!」

  「我昨天也是這麼告訴你的,可是你卻讓我在池子裡吹了一晚的夜風。」

  「是你無恥在先,不能怪我卑鄙在後啊!」

  「我不記得我做了什麼無恥的事。」

  「不記得?你昨兒夜裡吻——」她脹紅了、氣紅了臉,就是沒有勇氣把昨天的事說出口。

  「吻什麼?是不是像這樣?」鐵烈火辣辣地就攫住執寧一雙朱唇,吻得嘖嘖有聲才放開。

  「卑鄙!你乘人之危,欺負一個弱女子。」

  「彼此彼此,昨天你也是這麼乘人之危,打了我一巴掌。」他到現在還是憤恨難平。

  「那不一樣!我是個女人呀,可是你那樣對我……那是天大的侮辱。」

  女孩家該有的貞節全被他侮辱了,這個身子等於是不潔,他還有什麼臉來責怪她的不是。

  「我是可汗,這個名字代表了權勢和力量,你只能順從我。」

  「順從你不表示就要當你的奴隸,你太過自大,不容許有人打擊你那些該死的自大心,而我恰巧是第一個不怕死冒犯你的人,所以你才會一時不能接受。」

  「如果我是你,你被人打了、侮辱了,你會不懷恨在心?」

  「我打你是給你面子,你應該覺得榮幸,我其實很少打人的,這就當是個紀念品也不錯呀!」她指著他臉上的巴掌印。

  「哦?那好,我也留點東西給你紀念、紀念。」

  「不——」

  她的「不」字,被鐵烈狠狠地用唇吞沒,一下子是猛烈的吸吮、一下子又是咬,他想慢慢的享受這報仇的樂趣。

  他碰過無數的女人,卻沒有一個能像她這個兩極體一樣,一面是冷得令人想融化;一面又是熱得足以灼人。

  抗拒他、抗拒他!執寧的理智不斷地在警告她。

  可是,她發現這越來越難做到,他的懲罰正讓她的防衛逐漸褪去,她的一池春水全被他霸道的唇攪亂。

  咻!一道急烈的殺氣衝向陶醉中的兩人。

  一隻流星飛鏢射中了鐵烈的肩膀,他迅速離開她身邊,肩上開始傳來麻麻的感覺,他不太確定那鏢上是否沾了毒粉,如果他中了毒,就沒法子保護她的安全,於是他解開了她身上的穴道。

  「躲在我身後別出來。」

  「你受傷了!」

  看清他肩上的毒鏢,是魚機!他在這裡,他一定是看到了剛才的情形,所以才會射傷他。

  「我叫你躲好。」他眼前的影像開始旋轉,樹轉著、天空也轉著,他看不清敵人在哪兒。

  「你的傷——」

  「記住!如果我發生了任何事,別管我,趕快跑回城裡去。」

  「我不會拋下你的。」

  「你不必……不必管我,他們要的人是……我。」

  「你振作一點——」另一支飛鏢又朝著他射來,執寧機靈地接住了它,她看了飛鏢射來的方向,魚機正站在一棵大樹後頭,她對著他搖搖頭,要他別再出手。

  「快跑……」

  她接住了昏厥的鐵烈。「鐵烈——」她第一次喚出了他的名字。

  魚機的心裡像醋海翻騰,這個野蠻人居然侵犯了公主,他該死,他想一劍刺穿他胸膛。他走近那個韃子王,抽出腰際上的劍。

  「魚機,住手!你想做什麼?」

  「我要殺了他。」

  「不行!」

  「他侵犯了公主。」公主是他心目中尊貴的女神,他不允許誰去破壞了。

  他果然瞧見了。「我不許你殺他。」

  「他侵犯了公主!」魚機是帶著怨恨的仇視眼神瞪著他。

  「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我不要你插手,他不能死,我有用到他的地方。」他開始扭動不安,額頭上冒出豆大的冷汗。「把解藥給我。」

  「沒有解藥。」

  「魚機!」

  「我絕不允許侮辱了公主的人還能活著,如果他能熬過這毒傷,那我就放棄殺他。」這乃是用一百隻毒蠍子所提煉出來的劇毒,只要一點點,就足以使人暴斃,雖然他的武功很高,但是諒他也撐不過三個時辰。

  「我會救活他的,我一定會。」

  「……」魚機嫉妒公主那種要救他的堅決,他痛恨,他們是敵人,他是亡了宋國的殺人魔,可是她卻想救他。

  他冷漠地轉過身,慢慢走回會場,相信公主救不了他。

  執寧看著四處,她聽見潺潺的水聲。「這附近一定有水。」她想起初到這兒發現的那條小溪,按照位置算來,水源應該就在這附近。

  攬著他,慢慢拖向聲音來源,鑽過一排濃密的樹叢,她發現了一處隱密的石穴,裡頭有著從地底下冒出來的水泉。

  這兒就是水源了,她想。將沉重的他拖到一塊平台石上,讓他坐起,脫下他上身的衣服,肩上的傷處已經泛黑。她必須將毒液吸出。一咬牙,執寧的唇覆上傷口,將裡頭的毒液吸出,反覆做了幾次,吐出的毒血已不再那麼黑瘀。

  執寧探了探他額頭,倏地縮回手,那兒燙得很!

  怎麼辦?

  看到了溪水,執寧豁然想到,於是拖著他到了水邊,讓他身體浸泡在水裡,冰涼的溪水能退去他身上的燒熱。

  她用手絹沾了水,輕柔地擦拭他已經發白的臉。

  待了一會兒,她發現他的身體正強烈地顫抖著,這時她才發現,他身體上的那股灼熱已經轉成冰寒。

  執寧不敢遲疑,立刻將他拖上岸。鐵烈躺在石台上,蜷縮著身子,不斷地打哆嗉,一副很冷、很冷的樣子。她解下腰際上的白巾包紮住傷口,再讓他蓋上衣服。可是這點衣物,他根本暖不起來。

  「我馬上就回來。」

  執寧跑到外頭,找了幾根枯樹枝回到石穴,點燃樹枝,火暖熱了石穴,而他看起來還是一樣冷。

  執寧抓著胸襟,十分為難。這是最後的方法了嗎?

  鐵烈很難過的大聲喘息,整張唇毫無血色。

  還有什麼好怕的?她這身子早被他瞧過,心一凜,毫不猶豫地解下衣衫,她溫熱的身子貼著他,不斷摩掌他冰冷的身軀,再用衣服緊緊包裹著彼此。

  「你一定要活下去,求求你、求求你……」

  皇宮內,人心惶惶不安。

  「他們人呢?」

  「啟稟皇太后,屬下已經派人去找了。」侍衛長伏低了身子回答。

  「怎麼回事?兩個人無端端的不見了?」

  皇太后皺著眉想不透,都這麼大的人了,應該不會不見才對,那麼是……

  嗯!也許就是這樣,鐵烈對女人終於起了興趣。

  「屬下立刻加派人手去找他們。」

  「等等,不用了,我想他們沒事的,咱們就在宮裡等他們回來。」

  這小倆口八成正打得火熱,她才不讓這些飯桶去礙著了他們,呵呵呵……快一點的話,說不定他們回來的時候,她連小孫子都有了。

  太好了!

  「可是萬一他們發生事情呢?」阿桃兒心慌口急地問皇太后,這幾天她愈來愈覺得皇太后是站在執寧那一邊。

  「放心,以鐵烈的武功應該應付得了麻煩。」

  「可是——」

  「沒事的。我累了,我要回宮休息了。」

  「皇太后!」

  皇太后現在可沒心情去理會她,一想到很快地她就會有個白白胖胖的小孫子,她就開心得不得了。

  「氣死我了!」

  阿桃兒見皇太后這麼不關心她,非常的氣惱,那個叫執寧的搶去她太多鋒頭,不但可汗老是跟她在一塊兒,連皇太后也都心向著她。

  不,她不能讓那個女人再這麼囂張下去,皇后的位子是她的,誰想奪走,阿桃兒會想盡辦法殺了她。

  好熱!

  一副軟玉溫香的身子倚著他,鐵烈冰冷的身子下有道火焰正狂熾地燃燒著。他衝動地抱緊她,好像只有這樣,那股灼熱才會減退,他胡亂地吻著他所能接觸的肌膚,帶著飢渴的慾望。

  她是誰?身下的人兒並沒有反抗他,只是乖順地任由他。

  他睜不開眼睛,好像早就熟悉身下的這副胴體,任由身體和手腳不自主的牽引愛撫著。

  她發出呻吟,也為他的引誘所動,主動抱住他腰際。

  慾望不斷吞噬鐵烈的神智,直到那像一道不能抑止的山洪終於爆發,野蠻、瘋狂、喪失理智的他將那身子佔為己有。

  當激情平息,兩個累垮的身子相擁而眠,緊緊依附在一塊兒。

  石穴外的天一樣藍,風還是一樣的吹。

  很快地,天色漸漸昏暗,夜黑了,洞外傳來令人戰慄的狼嚎……

  鐵烈睜開眼眸,第一個感覺是筋疲力盡,接著他瞧見臂彎僵硬發麻的原因,那兒枕著一顆小腦袋。

  這是……

  睡夢中的她動了一下,鐵烈立刻發現,他們的身子是裸裎的貼在一塊兒,而剛才那一下,再度勾起他沉伏的慾望。

  一堆濃密的綠雲披散在他胸膛上,他捲起一小撮湊近鼻下,好熟悉的味道?為什麼他會跟一個女人赤裸裸的躺在這兒?而且他肩胛部位該死的很痛,是他操勞得太厲害嗎?好像不是——應該不是。

  會痛的話,也不該是那兒才對。

  綠雲下的那顆腦袋又動了,這次她鑽了兩、三下,猛地抬頭,朝著他下巴狠狠地撞上。

  「哦!」

  鐵烈上下兩排牙齒敲在一塊,差點就咬到舌頭。

  「啊!對不起。」

  執寧揉著腦袋瓜,看他一臉很疼的樣子,於是趕緊撫撫他下巴。

  「是你?」太多的驚訝抨擊著他神經,與他共享歡愉的女人竟是她。

  「我不知道你醒了。」她順便用手背量了量他額頭,不燙也不冷。「幸好你沒事。」

  「我們……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怔了一下,和他這麼接近開始讓她全身不自在,她轉過身,匆匆拾起衣服換上。

  鐵烈坐直起來,瞧見肩胛上綁著白布巾,記起自己身中毒鏢的事,照那毒效,他應該早去見閻羅王了,那麼他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死?

  你一定要活下去。

  她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想起一點點,所有的記憶也就紛湧而至:她一直在他耳邊呢喃著,她用自己的身體為他取暖。

  最後一個,是他極不願記起的,他粗暴地奪走她的清白。

  鐵烈抓住她的手,要她的臉面對他。「我侵佔了你?」

  執寧困窘難堪得不發一語。

  「只要能坐上皇后這位子,你什麼都願意犧牲,是嗎?」他以為她這麼做是為了當上皇后,因為這是他所想出最合理的一個原因。

  皇后的位子?哈!她笑不出來更哭不出來,他居然把她想得這麼低賤,為了名不惜出賣身體。

  啪!她當場甩了他一記耳光,管他傷好了沒。

  「混球!」

  一巴掌下去,眼眶中湧出了淚,執寧含淚忍辱地跑出石穴,她好像是被人往心臟踹了一腳,搖搖欲碎。

  他錯愕地撫著被打的左臉頰,他猜錯了嗎?

  「公主,你回來了!」營帳裡的人因為擔心公主而愁得吃不下飯,見到她像一陣旋風似跑進帳篷,大家立刻跑到了門邊。「公主,發生了什麼事?」

  「我沒事,你們別管我。」

  執寧把自己關進帳內,哭著撲倒在毛毯上。

  外頭的人群中,有一個人是竊喜的,魚機深信那個韃子王已經中毒身亡,而公主這麼傷心是因為他的死。

  「你們退下,讓公主休息。」

  「魚機將軍,公主她是……」

  「她明天就會沒事了。」

  他領著眾人來到外頭,外邊鬧哄哄的起了一陣騷動,混亂的人群中,魚機瞧見一個被擁著的高大身影,是韃子王!

  他?

  幾個時辰前,他就該喪命的,難道公主真的救活了他?但倘若是公主救活了他,那她為什麼會哭著回來?

  這段時間中,他們到底發生了啥事?

  他看見那韃子王不斷地向這邊張望,他是在找尋公主。魚機心神不寧,因為,除了先皇駕崩一事之外,公主堅強的臉上,不曾出現過淚水。

  帳內——

  執寧哀泣不停,將被他傷害的怨懟傾瀉而出,她又氣又恨的捶打床鋪,把那當成他,那個混球居然把她當一個為謀利而試圖出賣身體的女人。

  好傻!她自作多情的把貞操給了他,卻換來一身的污穢。

  她真想殺了他……

  媽的!

  他躺在床上輾轉難眠,一合眼,她梨花帶淚的模樣就會出現在他面前。

  鐵烈掀開被子,沮喪地走到窗子邊,夜籠罩了整片大地,岑寂的星空下少了貫有的噪音。

  她現在是睡了還是跟他一樣不成眠?

  他以為她跟其他的女人都是同類,只要能登上後位,不惜犧牲自己的身體陪他上床。她是嗎?揣測懷疑之後,驀地覺得好像是誤解她了。不論她為了什麼,她救了他是事實,他欠她一份東西,如果她要那後位,鐵烈會給她的。

  他離開寢宮,想半夜潛進她的帳篷裡,到了皇宮後的草地上,正巧看見一個白色的身影隱入草叢裡,跟著她,卻在溪邊失去了她的身影。

  那個人是誰?為何三更半夜偷溜出皇宮。他沿著溪流往上尋,找到了她。

  那暴露在月光下的身子是皎潔白晰的,無瑕得令人屏息,可是她在幹麼?她簡直是在虐待自己。

  「住手!」他朝站在溪水中央的她走去。

  執寧站在溪流中,褪下了身上的衣裳,讓自己浸在冰涼的溪裡。深夜,她哭著醒來,深惡痛絕地發現衣服上、肌膚上充滿了他的味道,所以,她來到溪邊,想把殘留在身上的氣味洗掉。

  她用力地搓著手臂、大腿,直到紅了、疼了也未停止,直到有人阻止,她才看見他。

  又是他!為什麼他老陰魂不散地纏著她。

  她惶然地想逃上岸,卻被他摟住身子。「放開我!」

  鐵烈抓起了她的手臂細瞧,白皙的手臂上佈滿大大小小的紅印。

  「你在做什麼?」

  「不用你管,你放開我。」她不想跟他講話、不想理他、不想見他。

  「別動,你會弄傷自己——」

  「就是弄傷自己,我也不想見到你,放開……」

  「是因為我下午的話,還是因為我奪走了你的貞操?不管你要什麼,我都會給你。」

  她停下來,終於清楚他真正想說的涵義。「……包括皇后這位子?」

  「包括皇后這位子。」他就知道,沒有人會不想要這個天大的殊榮。

  「放開我。」她很平靜的說道。

  鐵烈放開她,很認真的又道:「明天一早,我就稟告皇太后,立你為後。」

  「我——不——是——妓——女——」

  「什麼?」

  「我不是人盡可夫的妓女,這麼侮辱我,你才能心滿意足嗎?我鄙視你,更瞧不起你那什麼後位,聽清楚了沒有?我在這兒,是因為我痛恨身上全是你的味道,我痛恨你的碰觸!」

  他的話是執寧此生最大的羞辱,她不要再待在這兒,什麼復國她全不管了,明天她會故意落敗,然後帶著弟兄遠遠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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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節


  第三天的比賽在鑼敲響後開始,今天展開的項目是——武技大賽。

  由選手們各自抽籤選定對手,她們將在圓形圈裡進行格鬥,不限武器、時間,勝利者將可進入第四天的競賽。

  經過第二天的比試,共有二十四名選手應選,執寧是其中一名,因為她不只是馴服了一匹馬,而是馴服了一大群馬。

  十二對選手,在場外蓄勢待發。

  鏘!比武開始。

  阿桃兒和另一位公主是第一對,她忿忿地看著執寧,然後又轉回對手身上,為什麼不是她?她巴不得能教訓那個女人,給她點顏色瞧瞧。

  手持著長鞭,刷!一聲打在地上,黃沙飛竄,她的對手是一名高她約半個頭,拿著釘頭槌的壯碩女人,阿桃兒準備將怒氣發洩在她身上。

  對手發動攻擊,甩著釘頭槌朝她跑來;阿桃兒俐落地躲過她第一次攻擊,連續兩、三次也同樣的閃過,發現對手開始喘氣,她忽然唰的一聲打上她腦袋,長鞭緊緊纏繞住她頸子。

  對手慢慢地趴在地上,痛苦地掙扎著,幾乎要缺氧,最後,她停止了掙扎。

  「阿桃兒公主獲勝!」

  「哼!」

  阿桃兒高舉長鞭,得意洋洋地看著執寧,彷彿是在警告,下次倒在地上的人將會是她。一開始,她就打著要讓對手產生疲乏的主意,取其不備,再給予痛擊。

  比試不斷的進行,有人因掛綵而沮喪,有人因勝利而自滿。

  輪到執寧的時候,是第九對,她的對手是一名身材嬌小的女人,看到她的第一眼,執寧只是稍微警覺了一下,再仔細看她,手中握著銳利的鋒刃,眼睛裡隱藏著濃濃的殺氣,這個女人想置她於死地,而她則是空手以對。

  一個存心想詐輸的人,還需要武器作啥。

  正式開打——

  台下的人爭相吆喝,為上頭的人加油打氣。

  兩方交戰,對手攻勢很快地跳向執寧,刀光劍影在場中飛躍,偶爾執寧會赤手空拳的擋住她,可是閃躲的機會仍佔了大半數,對手招招逼人,並且越來越猛。

  執寧認為這時間夠了,只要再讓對方傷到她,她就能順理成章地成為輸家,退出這場戰鬥。她攻了過來,執寧佯裝被絆倒,閉上眼睛等待利刃刺下,她甚至可以感覺到對方的殺氣衝過她臉龐。

  「啊!」

  她沒有等到落下的刀,卻聽見一聲慘叫,睜開眼睛,對手呈拋物線的被拋出圈外!

  鏗!一把利刃在她眼前斷成兩截!鐵烈殺氣騰騰地站在她身前。

  他真不敢相信,她居然用這種送死的爛方法來證明她不屑皇后寶座,他把她騰空抱起,惱火地用眼神告訴她,他有多不滿、多生氣。

  「你居然、你居然敢……」有股氣壓在他胸胛,難以嚥下。

  「放開我!」大家的焦點全放在他倆身上,執寧不想跟他惹起什麼謠言。

  「你差點就沒命了!要不是我趕到,你就——」

  「我就死了?謝謝可汗救命之恩,咱們一人一次,誰也沒欠誰。」她沒料到他會這麼快就看出自己的意圖,真氣人!只要再一點點,利刃就會刺進她的身體。

  她毫不感激地走下台。

  鐵烈氣得直發抖,她是故意的!她想故意落敗好離開這裡,可惡、可惡!她不會如願的,她不想當皇后,鐵烈就非要她當不可,哼哼哼!她、是、當、定、了。

  他朝著她離去的身影跑去,然後一把將她扛上肩頭,朝著大帳篷裡走去,皇太后就坐在那兒。

  「你在幹麼?快放我下來。」

  會場上一片嘩然,全跟著可汗後頭跑,想弄清楚這場迷霧。

  鐵烈扛著她來到帳外,仍然沒把她放下來。「叩見母后。」

  「烈兒你這是做什麼?」

  她從剛剛就一直注意著他們倆,皇太后可開心極了,這兩個小冤家看起來多配呀!好一對郎才女貌、金童玉女。

  「我要立她為後。」

  「什麼!」

  當場數十聲的「什麼」此起彼落,飽含不信、驚訝、憤懣等等……

  「我答應。」

  皇太后早想抱孫子,等他開口,她可是等了好久。

  「我不答應。」阿桃兒首當第一個反對,接著數十名的公主候選人也齊聲抗議。「比試還沒結束就立她為後,這麼做對我們是很不公平的。」

  「這……這倒也是。」人言鑿鑿的,皇太后也不能不顧。

  鐵烈怫然不悅地瞪著那些反對的女人,即使只是一個眼神,它的力量亦足以讓吵鬧的會場岑寂下來。

  「我——鐵烈,是天、是皇,你們只能服從我。」

  這些有力的字眼字字打入人心。

  「可汗!可汗、可汗……」

  人群中有人呼喊著他,一聲、兩聲……直到會場上完全充斥對他的歡呼聲,他驕傲地看著這些臣子,這就是他一手築起的王國。

  在他肩上的執寧,看著這些為他瘋狂的人,人們愛戴他、崇拜他,鐵烈在他們心目中像神一樣的重要。這樣的一個人可會是屠殺她大宋臣民的兇手?

  她被突然抱到鐵烈胸前,他像寶貝似的將她舉起,展示在眾人面前。

  「我的妻子!」他驕傲的高聲大喊。

  「皇后、皇后、皇后……」

  她從那些人臉上,看到無邪的笑容,他們誠摯地高呼著。

  天呀!她簡直無法相信,這些她族人所痛恨的韃子,竟也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鐵烈再次抱緊她,在她耳邊呢語:「我的妻子。」

  炯炯發熱的視線不斷凝視著執寧,他的動作也許粗魯、品性也許超爛、個性也許自大,但他這次的舉止,卻讓她心窩暖暖地起了一陣溫熱。

  「那麼,這次比試的嬴家一、二名就立為妃子,等結果——」皇太后見結果完美無缺,於是說道。

  「不!」

  「嗯?」

  「我只要她。」

  「這……」歷代的可汗妻子都有數人,只一個還是頭一遭,唉,反正他最大,說啥就是啥。「好吧!比賽就此取消,半旬之後,大都將舉行婚禮,還請各位留下來一同慶祝。」

  天大的好消息,阿桃兒卻是滿心懷恨,這等榮耀本該是屬於她,可是現在,她皇后的美夢卻被那個女人給破壞了,該死!

  她不甘心,她這些日子來所做的努力全付之一炬。只要想到一無所成的回到族裡,她會成為眾人取笑的話題,阿桃兒就恨不得殺掉她。

  對!殺掉她、殺掉她……

  這麼一來,皇后的位子就會回到她手中。哈……她不會讓她開心太久的。

  「你愛上他了?」

  魚機闖進公主帳內,一副十分憤慨的凶樣。

  「魚機?你嚇了我一跳,你為什麼沒有敲門呢?」

  「你愛上他了?」

  「我……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你看起來很不對勁,是不是生病了?」這是第一次執寧聽他用這種口氣跟自己說話。

  「你們做了什麼?」他猜測她和那韃子王之間一定有什麼,否則他今天不會這麼光明正大地在眾人面前說那些話。

  「魚機!」

  「他打算娶你。」魚機相當壓抑,他怎麼配得上公主,那個臭韃子。

  「那是他,我並沒有打算要嫁給他。」怎麼想都知道她根本就不可能嫁給他,不只是因為他滅了宋國,還有很多的差異……

  「是真的?」

  「我騙過你嗎?只有假裝嫁他,我才能接近他。」

  魚機這幾天的心情實在是糟透了,再加上今天那個韃子王宣佈要和公主成親,頓時他什麼理智全被憤怒淹沒。

  「對不起,我一想到你要嫁他,我就——」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我不會怪你的。」

  「我可以去——」

  「別再告訴我,你想去刺殺他。你的武功在他之下,壓根兒不是他的對手。」執寧一句話便斷了他荒唐的念頭。「我會很小心的找機會試探他。」

  「小心點。」

  「嗯。」

  深夜,一道黑衣人影潛入了帳篷,犀利的劍身在陰暗中透露著陰森,來人毫不留情地將它揮向床上熟睡的人兒。

  床上的被子突然拋開來,執寧縱身跳起閃過那一劍。「你是誰?」

  「納命來。」蒙面人見失敗了,忿忿地又連續朝著她攻擊。

  是個女的?執寧不知她得罪了誰,可是她凶狠的招勢,招招無不是想置人於死,這個人想必是非常恨她。

  「你為什麼要殺我?」

  「哼!這只能怪你不該來參加這次的比賽。」

  是跟比賽有關?蒙面人再一次撲向她,她閃躲不及讓刀鋒劃過手臂。

  執寧見過這身手,總覺得似曾相識,她一定也是那些候選的公主之一,剛才大意讓她傷著,現在她則聚精會神的專心對付她。

  「我不想傷害你,但是你若再這麼逼人,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來吧!我會痛痛快快的殺了你。」蒙面人有自信能殺得了她。

  「我也是,你若再不走的話。」

  「廢話少說,看劍!」

  鏘、鏘……

  寂靜的夜裡,刀劍相交的聲音尤其刺耳,不少的帳篷都亮起了燭火,紛紛探頭出來。「發生什麼事?」

  執寧和蒙面人打出帳外,戰況十分激烈,分不出輸贏。

  受到驚動的侍衛和宮裡的人通通圍近,想乘機擒下歹徒。

  「讓開!」鐵烈也來到現場,看見執寧和蒙面人打在一塊兒還受了傷,他不能原諒那個傷她的人。

  他加入戰局,一手護住執寧,來勢洶洶地和蒙面人過招,沒幾下功夫,她便被鐵烈打了出去,侍衛連忙拿著長矛抵住他。

  蒙面人的面罩被揭了下來,是阿桃兒公主!

  「是你!」

  阿桃兒沒有說話,仍是怨恨地看著執寧。

  「你居然敢傷害她。」

  「我要殺了她!」

  「可惡!」鐵烈重重地打了她一巴掌。

  「皇后的位子是屬於我的,我愛你呀!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得到你,嗚……」她悲泣著,希望得到他的憐憫。

  「好個惡毒的女人,你以為殺了她,我就會立你為後嗎?」

  「惡毒的人是她,她利用美色迷惑了你。」

  「死到臨頭你還不認錯。」

  「我沒有錯,就算你殺了我,我也不承認有錯,你要殺的人應該是她,她不要臉。」

  「好,那我就殺了你。」鐵烈抽出侍衛身上的大刀,惱羞成怒地想殺她。

  「住手!」執寧挺身擋在她面前。

  「走開。」

  「不,你不能殺她。」

  「你——」

  「她是因為愛你,所以才會一時想不開,以為殺了我,她就能當上皇后,她沒有錯。」

  「她傷了你。」

  「這點傷不礙事的,你不能因為這樣就殺她。」

  「……來人呀!把她押入大牢,明天一早送她走。」鐵烈處置好阿桃兒,立刻對執寧說道:「你,跟我走。」

  「去哪兒?」

  執寧被拖著進宮,穿過迂迴複雜的通道,他們進入一間裝飾氣派輝煌的屋子,屋子的牆上鑲著彩色的刺繡和簾幔,多色的絲布平鋪在地板上,屋子的中央安置著一座雕刻木床,床架嵌以堅固的線板,周圍垂掛白色的亞麻布罩篷。

  「這裡是你的房間。」

  鐵烈進入一間以帳簾隔著的隱密小房,再出來時,手上已多了一個透明的玻璃瓶,裡頭裝著翠綠色的藥粉。

  「把衣服脫下。」

  「什麼?」

  「我要替你的傷口上藥。」

  「不用了。」即使是有過肌膚之親,執寧還是不願和他太親密。

  「傷口會發炎的。」

  「才不會咧!我要回去了。」

  「從今天起你就住在這兒。」鐵烈早上的時候就想說,只是怕她不答應,況且突然說,也太突兀了。

  「這、這兒?」

  「嗯,我怕剛才的事會再發生,為了你的安全,這是最保障的方法。再說,我們都快成為夫妻,好好瞭解對方也是應該的。」

  「我的安全?你是讓我受傷的罪魁禍首也!要不是你宣佈了那、那件事,根本就不會有人來找我麻煩,只要你離我遠一點,什麼事都不會發生。」

  簡單一點,他跟瘟疫、病毒、瘧疾、登革熱……差不多,一沾則死。

  「我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你就不該那麼說。」

  「那麼你要我怎麼辦?再告訴所有的人不成親了,然後我每天在那兒自責奪了你的清白?」他實在難懂,不管自己怎麼做,她總是用一臉晚娘面孔回敬他。

  執寧救他是心甘情願,只是心甘情願。「我沒有要你負責。」

  「我知道!」鐵烈的怒氣也爆發。「天殺的,我就知道所以才這麼無法接受,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好幾次想詐敗的詭計?你對我的不屑一顧讓我——生氣。」

  「我不想嫁你。」

  「別說了。」

  「你想要一個不情願的新娘嗎?鐵烈,成千上萬的女人想當你的妻子,就拿阿桃兒來說,她為了當你的妻子而不惜殺人。」

  「閉嘴!」

  「娶我,你不會幸福的,我不愛你,你也不愛我。」

  每個人都愛他,她也不會例外。「我會讓你愛上我的。」鐵烈是這麼的充滿自信。

  「不可能。」

  「會的,我一定會讓你愛上我。」

  「如果十五天之內我沒有愛上你呢?」

  「我就取消婚禮。」

  「君無戲言?」

  「君無戲言。」

  「術赤叩見公主。」

  在侍衛的通報下,術赤來到執寧公主的帳篷。

  「你是鐵烈身邊的侍從?」她還記得在溪邊曾見過他一面。

  「是的。」

  「你有什麼事?」

  「可汗要小的帶樣禮物來給公主。」

  「禮物?」

  「是的,請公主移動尊駕隨小的來。」

  約定之後,她搬回帳篷,等了兩天,不見他有任何行動,執寧以為他是忘了,好啊!她倒要看看他搞什麼花樣。「好,你帶路。」

  跟著他後頭走,他們來到漆黑的馬廝。

  「禮物就在裡頭。」

  「哦?」摸索著進入裡頭,頃刻間燭火通明,刺眼的光線照亮了馬廝,她看到了它。執寧不想太喜形於色,雖然她一眼就愛上了這個禮物。

  好美!赤棕色的毛髮,還有那一雙靈活轉動的大眼睛正骨碌碌地盯著她瞧,這是一隻甫出生沒有多久的小鹿。「它是?」

  「幾個月前,可汗出去狩獵的時候發現一頭有了身孕的母鹿深陷在陷阱裡,於是就將它帶了回來,昨兒夜裡,母鹿難產,可汗在這兒待了一夜親自為它接生,這才救回小鹿一命。」

  術赤沒忘記可汗的話,好好替他在公主面前多說幾句好聽的。

  「那母鹿呢?」她左望右瞧的,卻只看見一隻小鹿。

  「母鹿很不幸的死了。」

  「可汗打算把小鹿送給公主,所以他才會命我請你到這兒來,他相信公主你會好好的照顧它。」

  「我有了一頭鹿……」她歡心雀躍地看著它。

  來到馬廝,以為他會很老套的送她一匹馬,沒想到卻是出人意料之外的驚喜。

  「如果沒事,那屬下告退了。」

  「我可以帶它出去走走嗎?」

  「當然可以,它已經屬於你。」

  執寧從圍欄裡小心地牽出它走到外頭,才上午,陽光就很炙人,可是這無損她的興奮和小鹿的好奇。

  一瞧見東西,它就不斷用鼻子去嗅、去碰觸,一點也不怕受傷。

  大樹根下躲了一隻刺蝟,它用鼻子湊上前想去聞聞,沒想到卻扎到利刺,而呦呦叫著。

  「小心!」

  小鹿聽到她的聲音,蹦蹦跳跳地朝著她跑來,瞧了她一會兒,便淘氣地用頸子磨蹭她的臉頰。

  「好癢哦!」她笑著閃躲開來。

  玩耍得正高興,小鹿突然離開她,神情緊張。

  「怎麼了?」執寧不斷撫著它背上,也聽到腳步聲。「是誰?」

  一名身材中等的男子從隱藏處走出來。「是我。」

  「你是誰?」這個人相貌雖不錯,但是他眼眸裡透露出的色慾眼光讓執寧第一眼就不喜歡他。

  「我叫札薩,是八王爺,當今的可汗就是我皇兄。」雖然他很痛恨鐵烈,但是像這種能利用的機會,他是絕不會放過。

  「你有什麼事嗎?」

  「我正巧路過這兒,瞧見姑娘單獨一個人,不知道你是?」這麼美的一個姑娘,看得他的口水「熊熊」要流下來。

  「我叫執寧。」

  「原來是執寧姑娘,你是此次來參加大會的公主?」

  「是的。」

  「你一定覺得很遺憾吧?」

  「遺憾?」

  「是呀,比賽尚未結束,皇兄就決定了皇后人選。」札薩此次進宮也是為了這個。

  這次的選妻大會,他根本就懶得來參加,也懶得理,若不是他前天聽到鐵烈在比賽尚未結束,便擅自決定皇后人選,他才不會好奇地進宮來,想看看未來皇后是長得啥樣子,竟然能弄得鐵烈團團轉。

  難怪他會這副調調,原來他還不知道自己是誰,執寧心想。

  「對啊,好討厭哦!可汗娶了她一定會後悔的。」

  「不過你也別傷心,像你這樣美如天仙的女人,只要你跟著我,鐵烈能給你的榮華富貴,我一樣能給你。」

  「你要娶我?」

  「當妻子有什麼好,我可以給你更好的。」其實呢!札薩的後宮,除了一名妻子外,還有五、六名的寵妾。

  小妾嗎?這個傢伙真是找死。「可是我怕有人會不答應也!」

  「誰?」

  「就是現在站在那棵樹下,兩眼發凶、拳頭緊握著的那個人嘛!」她拍拍他肩膀,示意他往後瞧。

  「皇、皇兄!」他什麼時候來的,他有沒有聽見什麼?

  「呵、呵!有人死定嘍!」她幸災樂禍地牽著小鹿走到鐵烈身邊。「叩見可汗。」

  「你在這裡做什麼?」鐵烈非常不喜歡札薩和執寧在一塊兒。

  「我、我是……」

  「他正在說服我當他小妾。」執寧故意地放大音量,讓札薩聽個清楚,然後再小聲地靠在他耳邊私語:「他認為我嫁給你,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你要她當你的小妾?」

  札薩起先看到皇兄是怕得要死,但是隨之想想,他又沒說出什麼大不敬的話,幹麼要怕他呢!「是,既然皇兄的妻子人選已經決定,我希望你能將她賜給我當小妾。」

  「你好大的膽子!」

  「皇兄?我……」他是哪裡說錯了?

  「別生氣嘛!烈,他又不知道我就是未來的皇后。」她故意又插入話題搗蛋。

  「皇后?她就是——」

  「我就是。」執寧又替他答話了。

  「皇兄,這是誤會,如果我曉得她就是你選的皇后,就算有天大的膽子,我也不敢冒犯她,皇兄饒命!」他媽的,這個女人竟敢捉弄他。

  「下去,別再讓我看見你跟她在一塊兒。」

  「是,謝謝皇兄。」札薩腳底抹油,立刻就跑,跟鐵烈的仇又為此記上一件。

  執寧和小鹿坐在樹蔭底下,等待他責罵的話。

  「以後不許跟他在一起。」鐵烈瞭解他的為人,他既然對執寧起了興趣,就不會輕言放棄,這不是個好現象。

  「是他自個兒要纏著我的,我就不相信他能對我做出什麼。」

  「你可以走,札薩一向色膽包天,不是他會做出什麼,而是有什麼是他做不出來的。」

  「他只是調戲我,又沒做什麼天大地大的壞事。」

  「你喜歡他的調戲?」

  「我喜歡他的甜言蜜語。」才怪!那油腔滑調的,執寧討厭死了,可是,為了刺激鐵烈,她必須假裝很開心。「不像某些人,冷得跟塊鐵似的,一點情趣都沒有。」

  鐵烈聽出她的諷刺,一把攫住她,將她的手放在心口。

  「你認為這是冷的?」

  「你——」

  他的心咚、咚的在她手心下跳動。

  「只要一遇上你,我就全身發熱,好像火在燒,我是鐵,一塊熾熱燙人的燒鐵。」他越說越靠近,兩張嘴唇離不到一隻手掌的厚度,只要他再向前傾些,就會膠著在一起。

  「鐵烈。」執寧聞到了他身上有風和草的味道。

  「我要吻你。」

  「……嗯。」她被催眠了,閉上眼瞼怔忡地任由他吻,眉、發、鼻、唇全印上他的唇。

  「嫁給我。」

  「嗯……」嫁給他,嫁給他!「不!」執寧猛然推開了鐵烈,嘴唇上還殘留著他的餘溫。

  「過來。」

  「卑鄙!你怎麼可以、可以用這種方法來拐騙我。」他明知道她抗拒不了這種誘惑,居然還使出這種下流的步數。

  「你又沒說這方法不成,怎麼樣,願不願意跟我回寢宮,三天三夜之後,我一定會讓你愛上我。」鐵烈瞭解自己的魅力,他相信只要三天的功夫就能擄獲她,就能讓她死心塌地跟著他。

  「你什麼時候也成了人肉販子的老鴇,只不過你跟別人不同的地方在於你是賣自己的皮肉。除了這種不入流的法子,你就沒自信讓我愛上你了嗎?」執寧發現在他面前,她就像是塊易碎的玻璃,一不小心就會被他看透。

  「為何這麼生氣?是因為你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鐵烈真的很願意犧牲三天的時間,來贏得賭注。

  這個方法很誘人,執寧相信是的,只要和他共度上三天,她會百分之百的愛上他。

  「哈……若是可以,我真的想這麼做,你是個美麗的刺蝟,誰想傷害你,你就立刻把他扎得頭破血流,連我也是,如果我真打這主意,你現在絕不是站在這兒跟我說話,你會躺在我的床褥上,然後,我要用這雙手教你怎麼愛人、怎麼……」

  「住口!」

  她嬌喘著,為腦子裡所繪出的那些景象感到羞赧。

  「我可以這麼做,但是我不想,我要讓你無法自拔的愛上我,我要你親手把心交給我。」

  呦、呦……

  情話綿綿的浪漫時刻,小鹿卻不知趣地把頭伸進他們倆之間,抗議自己被忽視已久。

  「小鹿!」

  好在有它的進來,否則執寧真的要醉死在他霸道得不像情話的情話裡。

  「喜歡我送你的禮物?」

  「喜歡。」

  鐵烈很滿意,他的心思果然沒白費。「我得回去了,宮裡正在開會。」

  「嗯。」

  「對了!」他走到一半又停了下來,走回她身邊,執寧毫不設防地被他偷去一吻。

  「今晚我在石穴等你,記得,衣服別穿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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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節


  「奇怪了?可汗說要去小解,怎麼到現在還沒回來?」

  大殿堂內,數十位大臣紛紛不解地耳語著。

  數十分鐘前,和可汗正商議著國事,結果,見他匆匆的跑出殿堂,不知去向,大家莫名其妙的向術赤一問,才聽他說是去上茅廁。

  「術赤大人,你確定可汗是說要上茅廁?」這一去也著實太久了,大家不免有所懷疑。

  「呃……這個——當然是啊!」說真的,可汗一溜煙的就跑出去,他也不曉得得是跑哪兒去了,至於如廁,那是為了安撫眾人所編出的借口。

  「可是怎麼會這麼久?茅廁也沒多遠呀!」

  「你們再等等,可汗馬上就來、馬上就來。」

  「會不會是跌了下去?」一名大臣突然語出驚人,大膽的假設。

  「這……有可能。」

  「也許是失足掉下去,結果找不到人拉他上來。」

  「不會的啦!你們別亂說,萬一被可汗聽見,那可是要殺頭的。」術赤兩隻手在空中比劃了一下,要大家別再亂自猜測。

  「我看,還是請術赤大人去茅廁瞧瞧,萬一真的發生事情,也好處理。」

  「我?不用了啦,可汗也許是吃壞了肚子,或者是便——可、可汗!」術赤胡亂扯到一半,發現可汗已經站在大殿門口,便話題一轉。

  「可汗你回來了。」大臣看見他回來,才放下心。「你沒什麼不舒服吧?」

  「我很好。」鐵烈白了術赤一眼,慢慢走回位子上,這個奴才什麼理由不用,居然選了上茅廁這理由。「今天沒什麼事,你們先回去了。」

  「是,謝可汗。」

  術赤跟在眾人後頭也想離開。

  「術赤。」

  「可汗……你還有什麼事?」他心驚肉跳地低聲問道。

  「我們好像有件事該談談。」

  「可汗饒命,小的該死,一時說錯話,還請可汗饒命。」跪在可汗面前,術赤哀聲求饒。

  「起來。」

  「可汗——」

  「我不會砍了你腦袋的,放心吧!」

  「謝可汗。」術赤確定腦袋瓜會安然無恙,他才鬆了一口氣。

  「你知不知道札薩已經來到大都?」

  「八王爺?」

  「嗯,我要你從現在開始,找兩名侍衛暗中跟著他,他若是有什麼奇怪的舉動,或是接近執寧,立刻回報給我。」

  鐵烈不放心札薩,擔心今天的事他不會就此作罷。

  「是。」

  「你可以下去了。」

  「啟稟可汗。」

  「還有什麼事,諾娃凱族的族長派人捎來消息,婚禮當天他們會帶著族人來參加慶典。」

  「好,我知道了。」

  「公主?」

  「是你們,這麼晚了還有事嗎?」執寧一走出帳篷,就發現所有的弟兄們全站在外頭。「我們看見公主你帳內的火還亮著,所以……」

  「你們進來。」她有預感,她所擔心的事就要發生了,待大家進來,她小心地關起帳門。「說吧!」

  「公主,我們來到這裡也好幾天了,可是,刺殺狗皇帝的行動一直沒有進行,我們實在是等不下去。」被推派的人支支吾吾地說道。

  「請你們再給我幾天的時間,我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好嗎?」

  「好吧,我們就再等幾天,如果事情仍沒有個解決的辦法,我們決定自行去刺殺那狗皇帝,失陪了,公主。」

  他們一行人離去,執寧在帳內愁眉不展,事情已經不能再拖,她必須早點找機會告訴鐵烈所有的事情,說很容易,就怕鐵烈不會原諒她的欺瞞,溫柔的他是只無害的小貓,而憤怒的他則好比是令人畏懼的老虎。

  該怎麼辦?她抱著膝蓋憂鬱得半死。

  鐵烈……執寧一想起這個名字就覺得心很痛。

  在她還不曉得什麼叫做愛的時候,他卻一頭撞進她的心扉,沒有人求愛的方式是像他這樣野蠻,可是,她卻獨獨愛上了。

  沒有理由,就是愛上他的理由。想到自己活了二十年,傻傻地發現,她的生命竟是在遇見他才開始轉動,開始有希望和快樂。

  而現在——

  背叛兄弟或者鐵烈這是她唯一能走的一條路,將會毀掉她好不容易才尋覓到的快樂。

  「鐵烈。」念著他的名字,執寧想見他、想見他……

  「怎麼了?」

  鐵烈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帳內。

  「鐵烈!」看到他,執寧激動地抱住他。

  「你在哭?」他在石穴那兒等了又等,不見她來,於是乾脆自行來找她。

  「緊緊的抱住我就好,什麼都別問。」

  鐵烈不知道她哭的理由,問與不問,他選擇尊重。一橫身抱起她,要她好好抓牢,帶著她步出帳外,安靜地穿過沙地來到石穴。

  那兒是經過一番佈置的,石台上鋪著一條大白毛毯,上頭有美酒、水果,一旁還有帶著情調的燭光;鐵烈在毛毯上放下她。

  「這些都是你弄的?」

  「喜歡嗎?」

  「喜歡,我好喜歡。」她眼眶裡盈滿了淚水。

  「把眼淚擦了。」他親自為她拭去頰上的眼淚。「我喜歡你笑的樣子、罵我的樣子,就是不愛你哭的時候。」

  「你這麼做,全是為了想讓我愛上你,對嗎?你迫不及待地想娶我,只是因為想負責,還是因為你有那麼一點喜歡我?」

  如果她知道,事情也許就不會那麼難以抉擇。

  「你就是為了這個在哭?」

  該告訴他,她愛上他這件事嗎?他知道後會感動得要命還是高興得要死?「算了,你就當我沒問。」

  她倏地起身,走到溪邊,撩起裙擺慢慢走向水中。

  鐵烈也下到水裡,渾厚的笑聲直傳到她身後,他來到到她後邊,親密佔有性的張開雙臂圈繞住她。

  「你願意承認愛上我了?」

  「我、討、厭、你,最討厭了,你還笑!」執寧聽到他放肆的笑聲,氣得認定他是在做羞辱她的這種沒品的事。

  一個轉身,兩隻手捶上他的胸膛,猛敲猛打的,打得手酸了、疼了,見他還是一派輕鬆自在,火氣更大了,陡然放下手,搖搖晃晃地往溪中涉去。

  「執寧!」

  「別叫我。」

  那夜黑得很,執寧看不清路,一不小心踩上了青苔,呼嚕一聲,往後跌個倒栽蔥。

  「執寧,你怎麼了?」

  「都是你,不要碰我。」水雖淺及膝,但全身仍濕了,濕答答的站起來,像個落湯雞。

  「跟我回到洞裡,我生火讓你取暖。」

  「不用了,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眼,瞧見我這樣子,你開心了是吧?」

  「看見你這麼難過,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嗎?你以為我笑是因為贏了賭約,錯了。這個賭約為的不只是要讓你愛上我,更是為了我已經愛上你。我笑,是因為我很高興你終於愛上我。」事情順利得出乎意料,鐵烈把悶在心裡的話全吐露出來。

  「你愛我?」

  她是不是氣得有點神志不清?「若是不愛你,即使拿著刀逼我,我也不會娶你。」當一個男人的自尊心被傷到了,叫他說什麼愛呀、情的,怎麼會說得出口?所以他遲遲不表白是有原因的。

  「告訴我你愛我。」她相信這一刻的幸福是真的,對未來的傍徨讓她強烈地想抓住它。

  「我愛你。」

  「再說。」

  「我愛你。」

  「一直這麼說下去別停。」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鐵烈相信愛人是幸福的,因為她讓他感受到愛與被愛的快樂。

  執寧哽咽了一聲,攀到他身上,一個用力過猛,鐵烈往後傾跌入水中,抓著他的姿勢變成了坐在他身上,她嚎啕地哭出聲,用額頭頂著他的額頭,不在乎眼淚都滴到了他雙頰上。

  「你發誓你會一直愛著我,不論我生、我死,不論我——做了什麼,你都會一直一直愛我。」

  「我發誓,愛你永誌不渝。」

  「答應我,別忘記你今天所說的話,你要愛我永誌不渝,如果你忘了,我一定會叫老天爺把你劈成兩半。」

  「你呢?你會像我愛你一樣愛我嗎?」

  「我會,不管我將來做了什麼,都是因為我愛你。」像是為了保證,她低頭火熱地封住鐵烈的唇。

  「執寧……」

  鐵烈沒有時間去思索那些話,他滿腦子全是得到她的喜悅,他得到了這輩子最想要的至寶。

  天上月白風清,地上人兒成雙,有道是世界微塵裡,吾寧愛與憎。

  愛,很多,而人只想覓上一真,即使拋棄金山、銀山,捨掉生命,只為求得永恆不變的真愛。

  那種被人猛盯著的不舒服感讓執寧從睡夢中清醒過來。

  醒來,只見自己身上裹著白毛毯,而她已經回到帳篷裡,只一瞬間,那不舒服感又來了,讓她全身起了雞皮疙瘩,臉頰突然被人一碰。

  她驚慌地拉攏毛毯往內縮。

  一盞燭光點起,照亮了坐在床墊的魚機,他目光直視著她。

  「是你!魚機,你在這裡做什麼?」她很生氣,他沒有通報就闖入帳內,尤其是在她身上只披著件皮毯的時候。

  「你愛上他了。」

  「你在胡說什麼,請你出去。」

  「我看到你們在溪邊。」魚機對公主之前說的話一直存有懷疑,今天果然讓他發現了,見到他們在溪邊卿卿我我,他恨不得衝上前去拆散他們兩個。

  「你跟蹤我?」

  「你怎麼可以毫不知羞恥的抱住他,他是你的仇人呀!」他抓住她肩膀搖晃追問,表情突然變得很猙獰。

  「放開我。」

  他抓得執寧好痛,他簡直是反常。

  「你被他迷惑住了是不是?我不允許你愛上他,你是我的,你是我一個人的。」魚機壓上前去想摟住她。

  「魚機!」執寧打了他一巴掌,木愣地看著他。「你瘋了……」

  「我沒有瘋,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打從還在宮裡我就愛著你,可是我知道我的身份配不上你,但是今天你居然愛上那個狗皇帝。」他為之氣結。

  「我想愛誰那是我的自由,你沒有權利管我。」

  「我多年來拚命的保護你、給你最好的,只有我才是真正愛你的人。」

  「我只把你當作兄長,我從來沒想過要愛上你。」他的表情很凶悍,執寧看了從生氣慢慢轉成害怕。

  「你騙人!你對我一定有些感情,只是你不曉得,給我時間,我一定會讓你知道唯有跟著我,你才會幸福。」

  「你瘋了,所以才會跑來這兒瘋言瘋語。」

  「瘋的人是你,是你愛上了你的敵人,我絕對不會讓你嫁給他的。」他爬上床,將她強制壓在床上,魚機想要強佔她,把她從鐵烈手中奪回來。

  「魚機,不要——」身上的毛毯被他拉扯著,她努力想護住這薄薄的防衛。

  「你寧願給那個狗皇帝也不願讓我碰是嗎?」

  他強取豪奪地執意得到執寧,制住她兩隻手,眼神狂亂地吻著她幼嫩的皮膚。

  「嗚……不要!求求你……」

  吻到了眼淚——魚機愣然地停下動作,公主的頰上除了眼淚還是眼淚。「公主——」

  執寧抓起毯子遮住身體,還是一味的低泣。

  「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我愛你呀!」

  「不要碰我、不要再碰我……」

  魚機離開了她身上,發現他造成的傷害是悲痛、是苛責。「我不會讓你嫁給他的。」

  他走出帳外,心中多了項決定。

  「看刀!」

  練兵場上,鐵烈正看著士兵進行刺槍術,凌空飛進一道黑色人影,夾帶著銳利的軟長刀刺向他。鐵烈閃過那突襲,踢起放在地上的鐵劍,跟著撲向他。

  兵器相交,擊出陣陣火光,圍觀的士兵看著可汗和刺客打鬥交纏在一塊,奇怪的是沒有人上前營救可汗,大家都忙著自個兒的事。

  打鬥了一會兒,鐵烈一個反手,揮掉了刺客手中的劍,而他手中的劍正抵著刺客的頸子。

  「認輸了?」

  「唉!沒想到你的武功又增強了。」黑衣人歎了口氣,顯得非常失望。

  他收回劍,用力摟了一下黑衣人。「好久不見,方○。」

  「是好多年沒見了!怎麼樣,大都一切還好吧?」

  「都很好,這些年你都跑到哪兒隱居去了,居然都沒捎個消息回來。」

  「我這不就回來了,回大都的一路上聽說你再過幾天就要成親,真的還是假的?我以為沒有女人能馴服你。」

  「待會兒你就會見到她。」

  「這小子,真有你的!恭喜啦!」想到他的好兄弟已經覓得好歸宿,方○不由得要為他高興。

  「走,我先帶你去見母后,她若是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

  「好。」

  鐵烈帶著他到西邊花園,皇太后正和一群侍女們在那兒賞花,看到方○,她先是驚訝,然後又是帶著譴責地敲敲他的頭。

  「你可回來了,我還以為你一出去就被那些小姑娘迷得昏天暗地,把我都給忘了。」

  「兒臣不敢。」

  方○是皇太后所收的乾兒子,自小住在宮中,和鐵烈情同手足,但是成年之後,便覺得不該待在宮裡而無所事事,於是就離開大都而四處流浪習武。

  「還好你趕到鐵烈成親之前回來了,要是你沒趕回來,我一定叫侍衛親軍親自把你五花大綁回來,說到這兒,你看見鐵烈的新娘子沒有,她長得可是又美又甜,和鐵烈站在一起,簡直就像是對金童玉女。」

  「見過母后之後,我才打算帶他去見執寧。」鐵烈說道。

  「執、寧?」恍然聽見這名字,方○臉色迅速白了一下。

  他這次會下山,完全是因為聽師父說執寧是宋朝公主,因為大宋被滅,所以她匆匆離開回國,為了找她,他尋訪了好多地方,卻找不到她,沒想到居然會在這兒聽到這個名字。

  「是呀!她是諾娃凱族的公主,一想到他們快要成婚了,我每天就開心得睡不著。」

  「你見過她?」鐵烈覺得方○對這名字好像似曾相識。

  「也許吧,我不太記得。」

  「我現在就帶你去找她。」

  「好。」

  「快吃啊!吃多一點你才會長得又胖又壯。」

  執寧雙手捧著一大把的綠草到小鹿面前,它張大了嘴吃得不亦樂乎,享受這送上嘴來的美食。看著它吃,她嘴上的笑意只是淡淡地扯動,眼角絲毫感覺不到喜悅的成分。

  那件事發生到現在已兩天了,魚機如泡沫一般的消失,她很擔心他會做出什麼事來,至今她仍處在震驚中,不敢相信他會愛了她那麼久。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已經失去了所有親人的她,是渺小孤獨地存活在天地之間。

  鐵烈……她甚至不敢確定他會屬於她,倘若讓他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他一定會恨她,無法諒解她的欺瞞。

  「真不敢相信可汗會那麼做。」

  「是呀!也不曉得那個女人給可汗吃了什麼迷幻藥,不知羞恥地勾引了他。」

  「她一個人就包了三個人的位子,真是不要臉。」

  「就是嘛!」

  兩個言語刻薄的女人忿忿難平地打執寧身邊走過,沒發現她就坐在那兒,將所有的話納入耳中。

  她們談話中那個不要臉的女人就是指她吧!

  執寧笑了,笑容顯得蕭索哀傷,這些女人憎惡她搶了皇后位子,搶走了鐵烈的人。

  「這不是我未來的皇嫂嗎?」札薩看看四下無人,於是大膽地走上前去,為報上次一辱之仇。

  「你來做什麼?」執寧一時放鬆了戒心,才讓他靠近過來。

  「口氣別這麼沖嘛!我是特地來向皇嫂你陪罪的,上次冒犯了你,真是對不住。」

  「說完你可以走了。」

  「皇嫂你怎麼這麼不近人情,好歹咱們就要成一家人了,怎麼今天皇兄沒來陪你?」札薩乘機靠近了她。

  「他很忙,又不像某些人一天到晚無所事事,只知道吃、喝、嫖、賭,像個廢人一樣。」

  「你這不是在消遣我嗎?」札薩臉上裝著勉強的笑容,私底下恨不得給她一點教訓。

  「哦!是你嗎?原來你就是那個一天到晚無所事事,只知道吃、喝、嫖、賭的廢人呀!」

  「你——」

  「我這兒不歡迎你,請你走。」

  「可惡,給你一點面子,你卻囂張起來。」札薩揪起她手腕,擺出了惡人的姿態。

  「放開我!」

  「老子就是不放,你想怎麼樣?」

  執寧的心情正糟,找不到人發洩,這個「青呀樣」,還跑來惹她。「我想怎麼樣?你姑奶奶想這樣!」

  她反手抓住了他手腕,用力一折、腳一絆,一個過肩摔,將他凌空丟了出去。

  「啊……你、你——」

  札薩呈大字型的躺在地上,先前的得意還掛在臉上。

  「怎麼樣,還想不想再來呀?」她拍了拍手,完全不把他這小角色放在眼底。

  「可惡!你這個婊子,我一定要把你給碎屍萬段。」他僵硬地從地上爬起來,慢慢走向她。

  「我倒要看看是誰把誰碎屍萬段。」執寧一個凌空橫踢,狠狠踹上他臉頰。

  「唉呀!好疼喲!」他完全沒有招架的餘地,只是任著人打、任人扁。「你、你給……呀,是誰?」他才又要撂下狠話,結果屁股就又挨了一陣疼。

  一隻很欠扁的鹿張著大嘴咬上他屁股,啃著不願放。

  「活該!小鹿咬大力一點,別放過這種人渣。」看到他那淒慘兮兮的可憐樣,她開心地吆喝著;突然,她聽見了說話聲,回頭一瞧,是鐵烈,他正向這兒走來!她急中生智,想到一個讓人渣更慘的妙計。她往他那兒慌亂地跑去,一路上嚷嚷道:「鐵烈,救命呀!」

  「執寧?」鐵烈接住了撲向他懷中的執寧。

  「他——嗚……他想要欺負我。」

  鐵烈一眼看見了札薩,憤怒地朝他走近。「札薩!」

  「皇兄救命!」咬著他屁股的那張利嘴遲遲不肯鬆開來,他疼得在草地上亂跳著。

  「鐵烈,他調戲我,他還想非禮我、打我呢!」她在他身上胡亂栽贓罪名。

  「我、我沒有,皇兄冤枉呀!」

  「我警告過你離她遠一點的。」他臉上的神情暴怒得駭人。

  「皇兄饒命,我下次絕對不會再接近她。」打死他,他都不敢再接近她,這個女人簡直就不是常人。

  「滾!」

  「多謝皇兄。」

  「你怎麼這樣就放他走了,他想調戲我耶!」

  「還敢說,你給他的教訓夠了,他不會再有膽子來接近你。」看到執寧把他修理成那慘樣,鐵烈認為這教訓會讓他心悸好一陣子,於是也不再多懲罰他。

  「人家只是給他一個小小的教訓罷了。」

  「他沒傷到你吧?」

  「沒有。」

  「來,我帶你見一個人。」鐵烈握著她的手走到方○面前。

  「誰——」一回身,執寧看到了她從未想到會再見面的人,她怔愕地看著他。

  「他是太后收的義子,跟我是情同手足的兄弟。」

  「哦,你、你好。」

  方○瞧出她和他是同樣的驚訝,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實在無法相信,執寧會跑到這兒來,而且還即將成為鐵烈的妻子。「你好。」

  「你們是舊識?」

  方○和執寧的表情是明顯的不自然,鐵烈妄自猜測。

  「我們……」執寧模糊的嘀咕了一句。

  「我們曾見過一面。」方○替執寧說了出口。

  「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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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節


  「魚機將軍,你怎麼回來了!公主他們人呢?是不是計劃成功了?」

  紀斐是奉了公主的命令,帶著剩下的七名弟兄負責留在寨裡看守囚犯,等了數天,沒有得到消息的他們一看到魚機回來,嘴上沒停歇就直問著他情況。

  魚機態度冷淡,什麼話也沒說的抽出劍抵住紀斐的脖子。

  「魚機將軍?」

  「走!」他架著紀斐,來到地牢。「打開牢鎖。」

  「打開它!魚機將軍,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公主不是交代要看好他們?」

  「少說廢話,我叫你打開。」

  「魚——」

  「打開,否則我就殺了你。」

  「紀統領!」三、四名侍衛站在一邊,不曉得該怎麼辦。

  紀斐從腰上拿出鑰匙打開牢門。「好了。」

  「這是怎麼回事?」被關在牢裡的元兵看著門被打開,而外頭的土匪好像臨陣倒戈一樣架著自己人。

  「外頭有馬,我要你們到大都去。」

  「大都?」元兵迷惑著,那兒本來就是他們要前往的地方,若不是這幫土匪,他們早就到了。

  「快滾!否則我就殺光你們。」

  「是。」

  元兵一個個跳上寨外的馬,飛馳而逃,怕這些人會後悔又逮回他們。

  魚機放開劍,轉身離開。

  「等等!」紀斐叫住了他,他這是在做什麼?放走了囚犯,又不說一句話的離開?

  他停了下來,不過並沒有應聲。

  「為什麼要這麼做?公主不是說要利用這些人的身份來刺殺那韃子王。」

  「我會替你們殺掉他的。」他不會放過那個從他手中奪走公主的傢伙,就算是冒著生命危險,他都會殺掉他。

  魚機這一生都獻給了公主,他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聽到後頭的腳步聲,執寧心知肚明地說道:「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謝謝你沒有在他面前揭穿我。」

  「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方○急欲知道是怎麼了,她——一個亡國公主居然會變成仇家的未婚妻。

  「我來這兒是為了殺鐵烈的……」

  從回到宋國,然後遇見士兵,再到冒充諾娃凱族的公主,執寧把所有點點滴滴都告訴了他。

  「可是,你愛上他了?」

  「對,我不可自拔地愛上了他。」

  「你打算告訴他所有的實情嗎?」

  「我想,可是我怕他會恨我欺騙了他。」

  「魚機呢?為什麼我沒見到他?」那個跟屁魚總是形影不離地跟著執寧,怎麼來到這兒一天了,卻沒見到他。

  「他走了,我也不知道他是去哪兒。」

  「因為你要嫁給鐵烈?」

  「你怎麼——」

  他怎麼猜得出來?她並沒有說呀!

  「我猜得很準吧,那小子果然是因為嫉妒而離開的。」再傻的人都看得出魚機對她的感情,這不吃醋才怪。「他喜歡你。」他沒說的是:他也一樣愛戀著她。

  「我知道。」

  「那你?」

  「我拒絕了他,我是不可能跟他有什麼的,我愛鐵烈。」

  「我幫你去告訴鐵烈實情,我們倆像兄弟一樣,他會聽我話的。」

  「不,如果要說,那也是由我親自告訴他。」執寧不想讓他以為她是怕事,或者是期望方○能保護她。

  「你有沒有想到結果?」

  「一是,他原諒了我,二是,他殺了我。」

  「他不會殺你的,我看得出來他非常愛你。」

  「你不懂,愛得越深,也就恨得越深,他是那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男人,成親的日子近了,我卻提不起勇氣說出一切,我怕一說出來,我就會失去他,一個什麼都沒有的人,最怕的就是好不容易才抓到的依靠又沒了。」

  「那麼我帶你離開這裡。」

  「我已經離不開他……」

  當年,她可以輕易地捨去公主的地位與財富,可是現在她卻為這份愛緊緊糾結不開。

  「遲著說,總比瞞著好。你放心,我一定會在旁邊幫你,除非他不要我這個兄弟,否則我絕不讓他傷害你。」

  「謝謝你。」執寧感激地握著他的手,深信他一定會幫她。

  「不客氣。」

  幫助心上人去跟別的男人在一起對方○來講,那是一件看起來很難、做起來很痛的事,而執寧對愛的執迷不悔,他只能一個人暗暗心碎。

  隔著花園的另一邊,鐵烈在高樓上將他們的舉動看得一清二楚。

  他們親密的模樣叫他好生嫉妒,若是只見過一次,那為什麼會在花園裡單獨見面?

  他不喜歡這個想法,也不希望他的兄弟會背著他做出破壞手足之情的事。

  執寧一踏入帳篷,立刻就察覺到有人在她帳內,難道會是——

  「魚機,是你嗎?」她閉目凝神地問道。

  蠟燭被點上,鐵烈坐在床褥上莫諱高深地看著她,心裡思索著那個叫魚機的人是不是常這樣進入帳內。

  「鐵烈!你怎麼會在這裡?」他們向來都是在外頭見面的。

  「過來。」

  她投進他展開的雙臂內,倚偎在裡頭。「怎麼了?」

  「我看見你和方○在花園裡。」

  執寧愣了一下,隨即恢復鎮定。「我在那兒賞花,他也剛好去那兒。」

  「是真的?」為什麼他不是頂相信的。

  「吃醋了?」她挺直身子和他平視,手指輕輕地纏繞他發尾,胸臆間脹滿了喜悅。

  「不許跟他太接近。」

  「可是他是你兄弟呀!」

  「就算是兄弟,我也不允許他對你有非分之想。」愛人是無法與人共享的。

  「他才沒有呢!你少瞎說。何況,我的人全繫在你身上,任誰也解不開。」執寧深情款款地輕吻著他鼻間,含著少許挑逗。「我是愛你的。」

  認識她之後,個性上原有的霸氣變得更鴨霸,鐵烈要擁有的是完完整整的她,一點都不放過。「不許背叛我。」

  她的吻起先只是輕柔的,一聽到他的話,忽然變得猛烈起來,她抱緊鐵烈,瘋狂地和他親吻,可是鐵烈卻推開她,將她鎖住。

  「說,你永遠都不會背叛我。」

  看著他認真的眼神,執寧心頭整個在淌血,她可以感覺到血正慢慢從她身體上抽空。

  她背叛了他,自始至終都是。

  「……如果,如果有一天我背叛了呢?」

  「我會殺了你。」

  甫說完,鐵烈又將她摟住,像飢渴的餓狼,像是為了確定她不會背叛他。

  「執寧啊,你看看這大紅衣裳多漂亮。」

  皇太后拿著成親用的紅嫁衣在她身上比劃著,相當滿意。

  「嗯。」她一點新娘子該有的喜悅都沒有,越是接近成親的日子,她就越擔心,害怕那些弟兄們會耐不住而行刺鐵烈、害怕魚機會做出什麼事來。

  「怎麼看你不太開心的樣子,是不是烈兒欺負你?你告訴我,我去教訓他。」

  現在這會兒,媳婦比兒子來得重要多了。

  「不是的,他對我很好。」

  「是害怕嫁他了?放心,每個女人成親前都會有這種反應,當年我嫁給他爹的時候也是這樣。不過你別擔心,烈兒也許脾氣壞了點,可是他會是個好丈夫,我相信你愛他有多多,他就愛你有多多。」讓烈兒娶她前,皇太后也想確認這個女人是愛烈兒的。

  「我愛他,到老、到死都不會改變。」

  「我就把他交給你了。」她心有不捨地握住她的手。

  伴隨著她多年的兒子,終於要成家了,一旦成了親,兒子就是屬於媳婦的,她不能再隨時嘮叨他了。

  「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來,去把這嫁裳穿上,讓我瞧瞧有沒有哪兒不合的。」

  執寧拿著嫁裳到幃幕後,再出來,一身沾滿喜氣的大紅袍合適貼身地穿戴在身上。「好了。」

  「嗯,烈兒真是沒看錯人,瞧瞧你就像仙女下凡似,美得很。」

  「謝皇太后讚賞。」

  「要是烈兒能看見就好了……唉?才說人,人就到。」

  執寧回過身,他正跨過門檻,朝著她而來,身後帶著兩名侍衛,看起來非常的嚴肅——說是嚴肅,倒有點像是憤怒。

  「鐵烈。」

  鐵烈在離她三步遠的距離停下來,看著執寧身上穿的紅嫁衣,額上那兩道濃眉緊緊的蹙在一塊兒。「抓住她。」「嗯!」侍衛聽見命令,迅速地架住她。

  「烈兒,你是在幹麼?」他整個人怎麼突然變了,執寧再不久就是他的妻子,他為什麼要抓她?

  「你是誰?到這裡來做什麼?」鐵烈看著執寧問。

  「我——」

  「你怎麼問這些奇怪的問題!她是執寧呀,是要成為你妻子的人,你怎麼忘了?」皇太后急著替她回答。

  「你說不出來了?讓我來替你說吧!」他的心好像被冰水淋過,整個寒到極點。「你叫執寧,是被我滅掉的那個宋國的公主,你來大都是為了殺我,我說的對不對?」

  不要承認、不要承認!如果她說不,鐵烈會相信她。

  他都知道了,執寧看著他緊握拳頭,似乎在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對,我是宋國的公主,可是我來這裡並不是為了殺你。」

  「什麼!執寧你……」皇太后震驚得聽著她的坦白。

  「就是她,她抓走我和士兵們,不要臉!」

  尖銳的斥責聲響起,出現在執寧面前的是當初被她擄走的那名公主,她大力地打了執寧一巴掌,她沒有喊疼,因為她心中存著疑問,這些人應該被關在落虎崗上的,可是現在他們卻在這裡,會是魚機放了他們?對,一定是這樣,所以他才會消失了好幾天。

  諾娃凱族公主憤怒的又想打她,但手卻被可汗用力抓住。「可汗——」

  「帶她到地牢,把她跟其他人區隔開來。」

  「是。」

  侍衛粗野地扯動她,發現自己正被帶走,她急慌地叫道:「鐵烈!鐵烈,你聽我說。」

  「帶她下去。」她欺騙了他,這是他最痛恨、最無法忍受的事,她卻做了。

  「這是真的嗎?剛才你說的一切……」她驚愣,這麼好的一個女人居然會做出這種事。

  「是真的。」這不是一場夢,也不是一個玩笑,她設計讓他愛上她,再伺機準備殺他,而他陷入了這場詭計,連心都丟了下去,這一跌,摔得他屍骨全無。

  「連妲叩見皇太后。」

  幸虧她及時阻止了這場婚禮,現在除去了大敵,皇后的位子應該是屬於她的。

  「嗯,起來。她是用什麼法子代替你來大都的?」

  「皇太后你不知道,她和那些人在落虎崗上做土匪,我們那天行經山下,被她和那些嘍囉綁到山上,所以她才能冒充我來到大都。」

  「原來是這樣。」她以為那個女孩是愛烈兒的,她的神態和言行看起來並不像是假裝的。「經過一番折騰你一定累了,我派婢女帶你下去休息。」

  「謝皇太后。」

  她臨走前,眼神依戀地在可汗身上流連了一會兒,見他完全沒注意到她,才喪氣地離開。

  皇太后眼中的鐵烈是一臉麻木愣然,見到愛子在短短時間裡變成這副德性,她試圖想安慰他。「烈兒,你還好吧?」

  「我很好。」他不想讓人瞧出他的脆弱,即使是親娘。

  「你相信執寧說她不是來殺你這件事嗎?」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她。」

  「鐵烈!」方○此時從外頭趕了進來,他聽說了事情。

  「你找我?」

  「你把執寧關起來了是不是?」

  「是。」

  「放了她,她是無辜的。」

  「不要替她求饒,背叛我的人,我是不會放過她的,你為什麼替她這麼著急?難道你早知道她是誰?」

  「我……算了,老實說,我們是同門師兄妹,第一天回到這裡,她就告訴了我所有的事情。」

  「你連著她來騙我?」他當初的預感果然沒錯,他們早就熟識。

  「不是這樣的,執寧她雖然跟著兄弟冒充別人來到大都,可是她完全沒有想殺你的意思,她只希望你能夠歸還大宋,讓那些流亡在外的宋國子臣重返家園。」方○把他所知道的全說出來,他一定要救出她。

  「我不會再相信她的話。」

  「你非信不可,因為她愛你,發現自己愛上你,她非常的痛苦,怕背叛了那些弟兄,怕你知道實情會恨她,這一切,她身不由己。」

  「你不用再說,我決定的事是不會改的。」

  「鐵烈——」

  「是兄弟就別再說。」

  鐵烈就算相信她無意殺他,但是他也不能原諒她欺騙了他,他的人、他的心、他的感情,一愛人就落得如此淒慘的結果,受傷慘重的他,只想找個地方,一個四下無人的地方,好好大醉一場,好好遺忘她造成的痛楚。

  留下方○和母后二人,他愴然地離開。

  「母后,請你救救執寧。」方○改變了策略,希冀皇太后幫忙。

  「我不能,她想殺烈兒。」

  「她愛他呀,她怎麼可能會想殺他,這麼多天了,她若是想殺他,早就出手了,請你去地牢裡見她,聽她的解釋。」「這……」

  「求求你,為了她也為了鐵烈,你不會希望見到鐵烈痛苦一輩子的。」

  「好吧,我會去見她的。」

  如果這真的能救烈兒,她會去試試。

  她蜷縮在地牢的角落,心那兒不斷傳來陣陣的刺痛,輕一點還好,重一點的時候,好像心要被撕裂成兩半那麼痛。

  是鐵烈,他一定非常痛苦,所以她才會有這種感覺。

  鐵烈、鐵烈、鐵烈……

  你聽得見我在叫你嗎?她不斷默喊著這個名字,祈求他來。

  牢裡放著一碗冷掉發酸的飯菜,兩天來,她沒有任何的食慾,任獄卒送來的食物這麼放在那兒,看也不看。

  執寧聽見牢鎖被打開的聲音,她期望地看去,可是,見到的卻是——札薩!

  「沒想到是我吧?」札薩戲謔地說道。

  「你來這裡做什麼?是鐵烈要你來的嗎?」絕望中,她尋找著一線生機,相信鐵烈氣過之後,會聽她解釋。

  「是啊,他叫我來找你,你快點跟我走吧!」

  「好。」她踉蹌地站了起來,身子卻又跌坐下去,空了兩天的肚子和身體,禁不起她的移動。

  如果她不是興奮得昏了頭,她會瞧見札薩手上拿著把刀,而刀上還帶著未干的血漬。

  「我幫你。」

  札薩扶起她,走出牢門,執寧這時才發現大牢外還有好幾名的侍衛,全拿著大刀,而那些看守大牢的獄牢們一個個全躺在地上,身體不斷流出大量的血。

  「他們——是你!」

  「沒錯。」札薩拿起刀架住她脖子。「現在發現已經來不及了。」

  「你、你為什麼要?」

  「你這個婊子,你沒忘記你是怎麼侮辱我的吧?」

  從他派在宮裡的奸細那兒得知這個臭婊子是冒充的,札薩就決定要劫獄,然後再好好的折磨她,讓她知道這就是得罪他的下場。

  「你想報仇?難道你不怕被鐵烈知道?」

  「哈、哈、哈!就算他知道了又怎麼樣?他都把你關進大牢了,還會管你死活,你欺騙了他,也許他比我還想殺掉你。」

  「不會的。」

  「哼!少說廢話,快走。」

  執寧被押著,他們已經到了門口,卻遇上進門來的皇太后。

  「執寧?札薩?」

  皇太后看見牢裡一地的凌亂,執寧又被人用刀架著。

  「太后!」好吧,一不做二不休,剛好趁著這個機會抓住皇太后,要挾鐵烈把可汗的位置讓給他。「來人呀,把太后抓起來。」

  「札薩,你想幹什麼?」

  「勞請皇太后跟我們走一趟了。」

  她們被蒙上眼睛,脅持著坐上馬車,顛簸了很長的一段路才停下來。一等臉上的黑巾被解開,她們已經被關入一間柴房。

  「札薩,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綁架我。」皇太后氣煞地罵道。

  「太后你請放心,只要你乖乖的,等鐵烈把可汗的位置讓給我,我就會派人送你回去。」

  事實上,他打的如意算盤是殺了可汗之後再殺了這個老太婆。

  「篡位?哼!就憑你也想當上可汗?」

  「你——我現在沒空跟你爭,你們最好安分點。」札薩氣沖沖地離開,囑咐手下將她們看牢。

  她們手腳並沒有被捆綁住,所以能在柴房裡自由活動。

  「皇太后,你沒事吧?」

  「我這把老骨頭還好得很,真沒想到札薩會做出這種事來,烈兒對他並不壞,他卻這麼回報他,唉!人心真是險惡。」皇太后心有感觸地念道。

  執寧聽到,難過地低下頭去。「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他的。」

  「我不是在指桑罵槐,不過,我想問你,方○說的可是真的?你並沒有要殺害烈兒……你愛上他也是真的?」

  「我愛他,我寧願他殺了我,我也不會去傷害他。」

  「一等烈兒救我們出去,我會勸他——」

  「沒用的,如果他能,他會親手殺了我,而且已經來不及了,札薩不會放過我的。」

  「我不會讓那禽獸動你一根寒毛。」她會保護她的。

  「謝謝你願意相信我。」

  柴房的門再度被打開,札薩拿了兩碗飯菜進來。

  「喂,吃東西了。」

  碗一放到執寧面前,胃部立刻湧起一陣噁心,她摀住嘴,跑到一邊不斷地乾嘔著。「惡……」

  皇太后看著她的反應,那樣子就像當初懷了烈兒——

  「執寧,你是不是有了烈兒的孩子?」

  執寧僵在那兒。

  孩子?仔細一想,她的月信從來到這兒就不曾再有過,她真的是懷孕了?天哪!她輕輕地摸摸肚子,不敢相信那兒有個生命。

  一個她和鐵烈的孩子。

  她感動得啜泣著,激動自己不再是一個人。

  「你懷了烈兒的孩子……」札薩看著她,沒想到鐵烈的手腳這麼快,他原本是想好好的蹂躪她,讓她生不如死,不過現在,跟孕婦做愛這念頭更引起他的興趣。

  「你想怎麼樣?」執寧很害怕他臉上那種充滿獸慾的神情。

  「我在想,若是讓鐵烈知道你這個懷了他孩子的女人被我強暴了會是什麼情形?」

  「札薩,你這個畜生!」皇太后憤怒地打了他一巴掌。

  「你這個該死的老女人!」札薩舉起手想狠狠地教訓她。

  「住手!」執寧來到他們中間,攔下他。

  「哼!我就先饒了你。但是你,老子我可要好好跟你聊聊。」他抓住執寧的手就要拖向外頭。

  「放開她,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皇太后絕對不允許他傷害她,她抓起旁邊地上的棍子朝他猛打。

  「唉喲,可惡!」

  札薩的頭被敲破了,流出鮮紅的血。

  「王爺!」外頭的士兵聽到哀嚎跑了進來,發現他受了創傷。

  「你,把她們關好。還有你,愣在這兒幹麼,還不快去找大夫。」他大聲的疾呼。

  「是。」

  三個人手忙腳亂地出了柴房,皇太后和執寧才慶幸逃過一劫。

  「皇太后,你沒被他傷著吧?」

  「沒有,現在事情可糟了,他這次失敗,下次一定會再來,看你這瘦弱的身體,哪禁得起他的傷害。該死的!烈兒怎麼還不快來?」

  一壇又一壇的空酒甕被丟到溪裡,鐵烈酩酊大醉,分不清東南西北,他成了酒鬼,無心於國事,迷醉在酒海裡。

  好幾次,他都想去大牢,然後一刀結束那個女人的生命,可是他卻鼓不了勇氣,殺了她,就等於是殺了自己。

  「哈……」

  他躺在石頭上,像瘋子一樣的亂吼、亂笑。

  「可汗,事情不好了!」術赤一路喘著大氣跑到他身邊。

  「術赤,是你呀,來,陪我喝一杯。」鐵烈找了一罈酒遞給他。

  「現在不是喝酒的時候,可汗,你清醒點,皇太后和執寧公主讓札薩給抓走了。」

  「我叫你坐下來陪我喝酒,聽到沒有!」

  術赤見再怎麼說,他都聽不進去,於是,他拿了個空酒甕跑到溪邊,裡頭裝滿了水,再跑回可汗身邊,當頭一倒,希望能潑醒他。

  「這是在幹什麼,術赤,你是不是不想活——」

  「皇太后被人抓了!」

  「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皇太后和執寧公主讓八王爺給抓了。」

  「札薩?」

  「他派人送來消息,他要你兩個時辰內單槍匹馬到宋國的東郊皇陵,不然,他就要殺了皇太后和執寧公主。」

  母后跟執寧出事了……他目光裡燃起了熊熊的怒火。「術赤,備馬!」他要立刻趕到那兒去。

  「馬已經備好,二十六侍衛親軍也在等候。」

  「不,我自己去。」

  「可是這很危險。」

  「他說了要我去的。」他寧可自己危險,也不要她們倆受到任何傷害。

  從大都到東郊皇陵,約莫有二十里路,鐵烈騎著馬,火速飛奔,馬蹄落在地上的聲音像悶雷,轟隆隆的。

  當他趕到東郊皇陵,那兒空無一人,他站在廣大的空地上,大聲地喊道。

  「札薩,我來了!」

  「我在這兒。」札薩站在皇陵的通道口,看他依約一人前來。

  「她們人呢?如果你敢傷害她們——」

  「她們在很安全的地方,你放心。」

  「現在我來了,你要我做什麼?」

  「我要你放棄可汗的位子。」

  「不!」

  「不?太后的生命可是掌握在我手中,你不會希望她老人家有什麼不測吧?哦,對了,我還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那個背叛你的女人肚裡已經有了你的種。」

  什麼?執寧懷了他的孩子,他冷靜的臉上首次出現焦急。

  「如果你不肯乖乖的讓出王位,那你大概永遠也見不到她們了。」

  「你居然敢威脅我。」

  「答不答應就全看你,只要我一個命令,她們就立刻魂歸西天。」

  母后、執寧、孩子,他不能失去她們。「好,我答應你讓出王位,她們呢?」

  「她們就在這皇陵裡頭,跟我來。」

  鐵烈遲疑地走向皇陵,皇陵裡點上了火炬,他跟著札薩進到裡頭,在最裡面,兩個背對背被綁著的人,昏迷地倒在地上。

  「母后、執寧!」

  鐵烈不疑有他,衝了過去,卻發現那是兩個陌生的女人,身亡已久,可是在他發現之時,後腦勺受到一個重大的敲擊,整個人不支地趴向地上。

  「哼!你以為我會這麼簡單就放了你?」札薩踢了他一腳,轉向埋伏在裡頭的士兵。「放些稻草,把這皇陵燒了。」哈……除掉鐵烈,這元朝的江山都將成為他的,再沒有人能輕視、瞧不起他。

  「執寧,你有沒有聞到一股很嗆的煙味?」

  「煙味?」執寧聞了聞,走到柴房的小窗口,她看見東邊的天空正冒出大量濃密的黑煙。「好像是有什麼東西被燒著了。」

  「那火勢一定很大,才會傳到這兒來。」

  咚!柴房的木門被踢開來,滿臉笑容的札薩站在門口。

  「喔,原來你們也正在欣賞火燒的情形。」

  「那是你放的火?」

  「沒錯,猜猜看那是哪兒?」

  執寧看著起火的地方,那兒是一片空地,再望遠一點,有座城池,那城池的樣子,很像是……臨安城!

  她們會是在宋國的境內?要是的話,那麼起火的那個地方就是——「東郊皇陵。」

  「答對了。」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宋朝的歷代先皇全葬在那兒,包括她父皇也是。「你難道不怕會遭天打雷劈?」

  「我替你處置了滅掉你們宋國的兇手,你應該感激我才對,怎麼反倒罵起我了。」

  「造成宋國那麼多死傷的兇手是你,你扭曲了鐵烈下達的命令,讓士兵大開殺戒,你居然還敢在這兒不要臉的大聲邀功。」皇太后唾罵著他,一直說到最後,她呆愣了,滅掉宋國的兇手!「烈兒來了是不是?你把他怎麼了?」

  「他待會兒就會成為一堆白骨灰,你們準備等著替他收屍吧!」

  「鐵烈在皇陵裡。」

  執寧顫寒地看著那大量的黑煙,不!她要去救他,她想衝出柴房,卻被札薩攔住。

  「你想去哪兒?」

  「放開我,我要去救他。」她都還沒告訴他孩子的事,他不能就這樣丟下她。

  「別妄想我會讓你去救他。」

  「求求你讓我去。」她連站都站不穩,卻執意要去。

  「要救他,除非你跪下來向我叩三個響頭。」

  「我跪、我跪。」只要能救他,叫她做什麼她都願意,執寧剛要跪下,札薩的身體卻比她早一步躺下,背上插著把劍,魚機就站在他身後。「魚機。」

  「我是來帶你走的。」現在那個韃子王活不了了,公主也應該要死心了。

  「我不走,我要去救他。」

  「他死了。」魚機拉住她,不讓她走。

  「你說謊!他不會死的。」如果他死了,她一定會知道,她也會跟著他去。

  「跟我走,我會給你他所給你的幸福。」

  「你不讓我去救他,那麼我現在就死在你面前。」

  「公主!」他輸了嗎?還是從一開始,他就沒有贏的機率?

  「請你保護皇太后,謝謝你。」

  大火不斷地燃燒著,執寧來到皇陵前,不顧一切地往裡頭沖,通道上的支柱漸漸被火吞噬,整座皇陵顯得搖搖欲墜。

  她小心地跑到最裡頭,鐵烈昏迷地躺在石地上,後腦勺上還流著血。

  「鐵烈、鐵烈,你醒醒。」

  昏迷的他仍舊未醒。

  「我不會讓你死在這兒。」

  皇陵裡頭像個大熔爐,熱氣越來越逼人,再不走,他們倆都會葬身在這火窟,迫不得已,她攙起鐵烈,一步一步沉重地向外頭走。

  走著走著,卻沒留意到通道頂上一支搖晃的木樁正往下掉落,注意時,她只能用身體護住鐵烈,木樁重重地打在她脊椎上頭。

  「啊!」

  推開了木樁,她又繼續走著,沒幾步,她就受不了他的重量和腰上的疼痛而跌倒,一再跌倒,她的力量也消耗光,意識到他們會死在這裡,執寧並不害怕,她最重要的東西全在她身邊,死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唔……」他昏迷地嚶了一聲。「怎麼回事?」

  「你醒了!」

  「執寧?」

  「我在這兒。」

  「札薩他呢?」

  「他死了。」

  「你是來救我的?」

  「你受傷了,我現在要帶你出去。」看到他醒了,鬥志似乎又燃起,重新想扶起他,卻惹來肚子一陣疼痛。「啊……」

  「怎麼了?」

  「沒、沒事。」現在最重要的是趕快出去,她忍著痛楚強顏說道。

  「我看看。」她一定是受傷了。

  「我沒事的,我們快走。」她倚著牆站了起來,一股暖流從她大腿內側流下,血滴到了地上。「哦,天呀!」

  鐵烈心驚地抱住她。「你在流血!」

  「孩子……我要失去他了。」執寧抱著肚子,卻不能阻止出血。

  「不會的。」

  「你快走,別管我,這一定是老天爺在懲罰我背叛了宋國,又欺騙了你,對不起。」

  「不要說話,我會帶你出去的。」鐵烈抱住了她,拚命往外頭跑。

  「我愛你,我想為你生下這個寶寶。」

  她好累,可是還是想告訴他這些話,這是他們倆愛的結晶,執寧不想失去他。

  「等我們出去,你想要生多少個就生多少個。」

  「不要恨我,你的一點點恨都會殺死我。」她縮在他懷裡,迷迷糊糊地說。

  「你一定要撐下去,我還沒娶你,我還要等著你為我生一堆白白胖胖的小傢伙,執寧,你聽到了沒有,我們會一起活下去。」

  鐵烈見到了光亮,他帶著她衝出火窟,轟!皇陵在下一秒中垮下去,化為一堆灰燼。

  「鐵烈、執寧!」

  皇太后站在皇陵外心焦如焚,直到見到他們安然的出來才放下心。

  「大夫、大夫呢?」

   結尾

  「來了、來了!」

  術赤帶著一名中年婦人來到鐵烈的寢宮。

  「還不快讓她進去。」

  「是。」

  寢宮內不斷傳來痛苦的呻吟,而鐵烈在走道上著急地來回踱步,緊張得要把毯子踏出一條溝來。

  半個時辰、一個時辰過去……

  宮裡傳出了震耳的娃娃哭聲,鐵烈再也熬不住等待地衝入寢宮。

  「恭喜可汗,是個女娃兒。」

  他傻愣愣地站著,看他心愛的女人跟甫出生的小女兒安靜地睡在一塊兒,他像著了迷似的靠過去。

  她們是比他生命還重要的珍寶。

  他只能感動再感動再感動地凝視她們,直到執寧醒了,碰觸他臉頰,他才知道自己哭了。

  「烈?」

  「謝謝你給了我世界上最無價的寶貝,你和她。」

  執寧在那件事發生的八個月後,平安產下一女,而魚機卻在火災之後消失無蹤,至於那些流亡的士兵,則歸順在鐵烈的廉明之下。

  事情也許不盡完美,愛——也許曾令他們痛苦,但他們卻仍不後悔認識彼此,只有找到愛的人,生命才是真正無憾。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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