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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典心 - 齊家之寶(財神妻之續集)

典心 - 齊家之寶(財神妻之續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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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心 - 齊家之寶

  神仙眷屬竟也遇上婚姻危機?!嬌柔的錢寶寶力圖振作,處心積慮的誘惑齊嚴,無奈夫君意志驚人,任憑她脫衣陪酒加跳舞,依然不肯“就范”,她只好硬著頭皮用上春藥,才終於得手。為了躲避震怒的“受害者”,她匆匆畏罪潛逃,趕回娘家,尋求姊妹們的支援……

  他是富可敵國、受人敬畏的北方商業巨擘,而他這輩子最痛恨的,就是跟妻子的那群姊妹打交道,偏偏,為了找回逃家愛妻,他根本別無選擇。但那些可惡的女人們,卻一再給他錯誤線索,憤怒不已的他費盡心力,終於突破萬難找到嬌妻,卻赫然發現,有個大大的“驚喜”正等著他……
當你愛著一個人時,連折磨也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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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痛!

  仿佛五髒六腑都被利刀絞碎的痛,愈來愈劇烈,一陣強過一陣。讓她痙攣、讓她顫抖,冷汗與淚水,滲濕了綢衣。

  不要……不要……

  噢,老天啊,千萬不要……

  躺在床上的齊家少夫人,痛極的抽搐著,迷蒙的淚眼還是依稀看見,自個兒的綢衣下擺,已是一片艷紅。溫熱的鮮血,不斷從她腿間流出,染紅了綢衣、被褥跟大夫的雙手。

  「快,白布!」大夫急喚。

  丫鬟匆匆奔來,瞧見滿床的血,嚇得驚叫一聲,雙手一松,干淨的白布全落到地上去了。

  「再去拿來!動作快,得替少夫人止血!」

  大夫的怒叫、丫鬟的啜泣、房外的腳步聲、談話聲逐漸飄遠。寶寶的意識,隨著大量失血,而逐漸渙散。

  她好冷、好痛……

  鮮血漫流,濡濕床鋪,一滴又一滴的滴落床沿,染紅了床榻旁繡著綠水鴛鴦的繡鞋。

  門外傳來騷動。

  「爺!」

  「少夫人她……少夫人她……」

  「嗚嗚嗚嗚……」

  「爺,少夫人受了重傷,大夫現在正——」有人驚叫著。「啊,爺,不行!您不能進去!」

  語音剛落,門已經被齊嚴猛然推開。

  他迳自闖入,那雙銳利得近乎嚴酷的黑眸裡,充滿著前所未有的焦急與擔憂。高大的身形疾步而入,筆直的朝床榻走去,當望見半身浴血的妻子時,他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爺,」大夫的聲音,有些顫抖。「少夫人流血過多,肚子裡的胎兒怕是——怕是——」他不敢再說下去。

  齊嚴舉步維艱,好不容易走到床榻旁。他這一輩子,從來不曾這麼清晰的感受到失去的恐懼。高大健碩的身子,在床邊跪下,他握住妻子冰涼染血的小手,心亂如麻,無法想象若是失去她,往後的日子,會是如何的荒涼孤寂。

  愛妻慘白的臉色、冰冷的肌膚,讓他的心口緊縮,向來堅定如石的手,竟也不由自主的顫抖著。

  被淚沾濕的長長眼睫,先是輕顫,又滴落了一串淚,才緩緩睜開。指掌間傳來的溫度,稍稍換回了寶寶的神智。

  「夫君……」她低喚著,氣若游絲,語音斷續低微。「對不起,孩子……孩子……」誰來救救他們的孩子?

  「別說話。」齊嚴握緊妻子的手,聲音嘶啞。

  她喘息著,卻是出氣多、入氣少。

  再不說,就沒機會了。

  「夫君,我……我……我……」下腹的劇痛,變得更加劇烈。她喘不過氣來,甚至無法言語,只能痛叫出聲。「啊!」更多的鮮血湧出。

  「快替她止血!」

  「在下已經盡力了,但少夫人受創過重,傷及內腑,恐怕——」

  「住口!」齊嚴像是受傷的獸,嘶聲怒吼。「我不要聽廢話!要是她不能無恙,我就親手拆了你的骨頭!」

  熟悉的低啞聲音、不熟悉的失措語調,在劇痛之中愈來愈遙遠,寶寶用盡力氣,想握緊丈夫的手,但黑暗之中,卻有更強大的力量,將她往下拖去。

  痛楚。

  寒冷。

  黑暗。

  她的力量用盡,再也無法抗拒。

  終於,寶寶頹然閉上雙眼,小手無力的垂下,像是凋零的花瓣,跌落在床榻上,再也握不住丈夫的掌。

  齊嚴淒厲如似泣血的喊叫,在她閉上雙眼的瞬間,響徹了整座府邸。
當你愛著一個人時,連折磨也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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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那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雪從入冬那天,就沒有停過,雙桐城裡處處素染銀妝。

  雙桐城,乃是北方的第一商城。整座城以巨石築成,雖然比不上京城的富麗堂皇、精雕細琢,卻處處彰顯著旺盛的生命力,繁榮昌盛的景象,比起京城可說是毫不遜色。

  一個高大的男人,獨自站在城牆上。

  雪花飄落,積累在他寬闊的肩上。就連他的濃眉、他的眼睫,都染了一層霜白,他卻仍不動如山。

  他的黑眸,深不見底,薄唇緊抿著,那五官分明的俊容,嚴酷得讓人不敢多看一眼。

  有人踩碎積雪,鼓起勇氣上前,小心翼翼的喚道:「爺。」

  男人的聲音,此雪更冷。「什麼事?」

  僕人垂著頭,恭敬的回答,聲音甚至有些顫抖。「司、司徒先生回城了,正在城下候著。」

  男人不動聲色,半晌之後,才轉過身來。

  雙桐城的繁華街景,在那雙黑眸下一覽無遺。即使大雪紛飛,城內仍熱鬧如昔,遠近數百裡內城鎮的商人們,都聚集到這裡交易。

  這座城,有七成以上的產業,是屬於齊家。

  男人的目光望向城西,那棟占地寬闊、屋瓦精麗的齊府,寬大的指掌緊握成拳。

  他是齊嚴,齊家第三代的當家,一個富可敵國,權勢顯赫的男人,

  俯視著整座城,他徐徐松開拳,看向掌心,雙眸更暗。

  這是多麼諷刺,他已經擁有了那麼多,但,就算用他擁有的全部去交換,卻也換不回他夢寐以求的……

  「爺?」

  僕人小心翼翼,又喚道。

  齊嚴收攝心神,將那深入魂髓的憾恨,埋得更深了些。黑眸暗如子夜,但表情未變,他舉步走下城牆,肩上的積雪碎落。

  每個看見他的人,心中都不自禁的湧現澎湃的同情。每個人其實都知道,他心中的痛。

  守城牆的衛士看見齊嚴的時候,忍不住歎了一口氣。一旁商家裡,正在交易的商人們看見了齊嚴,也不禁投以關注的眼神。有個叫賣熱姜茶的大娘,最是心軟,甚至還為他流下了幾滴淚。

  長長的石階下頭,有個穿著灰衣、身形健碩的男人,一旁站著鳳眼炯亮、豪氣美麗的女子。在兩人的身後,則是十幾輛馬車,每一輛馬車上頭,都裝滿了高價的貨物。

  「主子,大風大雪的,站在城牆上,小心著涼了。」司徒莽說道,粗犷的大臉上滿是不贊同,與其他人恭敬的態度,顯得截然不同。

  齊嚴卻置若罔聞,迳自往前走去。

  司徒莽擰起濃眉,張嘴又想說話,一旁聽見他回城的消息就匆匆趕到的君莫笑,卻無聲的搖搖頭,示意他別再多說,他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閉了嘴。

  君莫笑松了一口氣,挑眉望向帳冊。

  只是一個眼神,司徒莽就意會過來了。

  他不再對主子唠叨,揮手要僕人送上帳冊,開始報告商事。

  「這是北方三省八縣五十六城的租金,已收齊九成,其余一成,由我自行判斷,讓他們延後半年或一年。期間我又用了兩成的租金,選購了這幾車貨物,帳冊上都有紀錄。」

  齊嚴步履徐沉,在雪地上踩出—個個深印,銳利的目光,審視著馬車上的貨物,連看都沒看帳冊一眼,只說了一個字。

  「說。」

  司徒莽咬著牙,好不容易才勉強忍住揮拳痛揍主子的沖動。他先深吸一口氣,才能開口。

  「六車的上好毛皮、四車的錦緞,其余五車,都是些祛寒活血的藥材。」時值嚴冬,這些貨品在雙桐城內賣價居高不下。

  齊嚴點頭,神情淡漠。

  「交給你處置。」

  「知道了。」

  語音未落,司徒莽就眼睜睜看著主子頭也不回的離去。

  濃眉再度擰了起來。

  「我都離開一個多月了,他怎麼還是這副模樣?」他轉過頭,看著滿臉無奈的君莫笑。

  「這一陣子,爺都是這樣,除了商事之外,一句話也不多說。」她回答,眼裡也蒙著憂慮。

  他們是齊嚴的左右手,在齊府多年,老早就習慣了主子嚴酷冷峻、不近人情的性子。好在娶回嬌柔絕美的妻子後,主子的臉上,不可思議的,漸漸有了笑,城裡的小娃兒們,也不再一瞧見他就嚇得大哭。

  但,那些美好的日子,就仿佛過眼雲煙。

  君莫笑深深歎了一口氣。

  唉,自從意外發生之後,齊嚴就再也不曾笑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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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偌大的齊府,格外的安靜。

  揮之不去的陰霾,以及沉重的氣氛,像一塊巨石,重重壓在每個人的心口,教人喘不過氣來。

  宅子裡安安靜靜的,聽不見人聲、聽不見笑語。

  嘎——

  一扇雕花門被人推開,那刺耳的聲音打破了寂靜。

  年老的大夫慢吞吞的走出主樓,穿起僕人暖好的袍子,這才慢條斯理的抬頭,望向久候多時的齊嚴。

  這段時日以來,不論商事再繁忙,每當大夫出診時,齊嚴都會趕回府裡,非要親口詢問大夫不可。

  「她還好嗎?」齊嚴問道。

  「今日的脈象十分穩定。」大夫仔細的說道,不敢有分毫遺漏。「少夫人因小產而血虧氣虛,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已逐漸好轉。只是,少夫人體質柔弱,最好再休養一段時日,貧血目眩、陰虛易倦等等病征才能斷除。」

  齊嚴的神色,蓦地轉為陰鸷,全身也變得僵硬。

  這三個多月以來,齊府內內外外,沒有一個人膽敢在他的面前提及那件事。

  那是一個可怕的意外。

  秋日將盡的那日,懷有身孕的寶寶,捧著熱騰騰的佳肴,乘坐馬車,為丈夫送去午膳。沒想到在街口,一匹瘋馬沖了出來,攔腰就把馬車撞翻。

  強烈的撞擊,造成無法彌補的傷害。被摔出馬車的寶寶,下腹痛得有如刀剮,僕人們嚇破了膽,急忙把她送回齊府。還未進宅子,大量的鮮血,已經染紅了她的繡裙……

  他們失去了第一個孩子。

  齊嚴站在原處,靜靜望著主樓,下颚緊繃。他銳利幽暗的目光,望不穿绮窗上重重的綠蔭濃紗。

  那匹闖禍的瘋馬,當天就被主人殺了。對方還捧著珍貴厚禮,顫抖的上門請罪,在門前就跪下磕頭,磕得額頭腫了、破了,血染石磚,還不敢起身。

  只是,再珍貴的禮物,也填不了他的痛憾;殺了那匹肇禍的瘋馬,仍解不了他的苦恨,那個來請罪的人,最後讓僕人打發走了。

  齊嚴緩步上前,走到主樓門外,高大的身影映在窗紗上。大夫已經離去,而僕人站在一旁,靜默不語,不敢打擾。

  他緩緩的、緩緩的,伸出寬厚有力的大手。

  指尖停住,懸在門上,不動。

  濃濃的藥味,夾雜著熟悉的淡淡香氣,從門縫散逸而出。他站在門前,一動也不動,遲遲沒有推開門。

  終於,半晌之後,齊嚴收回了手。

  「好好照顧她。」他說道,連聲音也聽不出情緒,高大的身軀轉身跨步,朝外走去。

  「是。」

  僕人恭敬的回答,目送著齊嚴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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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了。

  主樓裡、濃紗後,粉雕玉琢的美人兒躺臥在軟榻上,嫩軟的唇瓣,逸出失望的歎息。

  當他走近主樓,身影映在窗紗上時,寶寶因為強烈的期待,幾乎忘了呼吸。她的視線緊盯著窗紗上,那熟悉的輪廓,渴望他能進門,就算只逗留一會兒,跟她說幾句話,她就能夠滿足了。

  但是,她的期待落空,齊嚴沒有進門。

  窗紗上的身影消失了,她隔窗聽見他用那低沉的聲音,囑咐著僕人,以及逐漸遠去的腳步聲。

  寂靜再度籠罩了她的世界。

  寶寶躺臥在床上,望著床柱上精致的雕刻,被冷清的氛圍,挑起了傷痛的回憶。

  意外發生之後,她因為失血過多,昏睡了幾天幾夜,是名醫費力營救,才保住她這條命。

  只是,名醫卻保不住那個在她肚子裡,正在孕育的小生命——

  想到這兒,澄如秋水的眸子裡,又浮現淡淡水霧。寶寶輕咬著唇,用纖細白嫩的小手,輕撫著小腹。

  這些日子以來,府裡頭上上下下,小心翼翼的替她調養身子,她雖然漸漸痊愈,但是心裡的痛楚,卻始終沒有平息。

  眼淚刺痛眼眶,她無聲的流淚。

  她依稀記得,流產的那日,齊嚴焦慮的眼神,以及激動的嘶吼。她感覺到他的擁抱、他的顫抖,還有他緊握下放的大手。是他如似泣血的呼喚,才將她從鬼門關喚了回來。

  起先,他日夜不離枕榻,非要親自看顧她。隨著她逐漸脫離險境,他才離開主樓,把照顧她的責任,分擔給其他人。

  齊嚴身為當家主爺,肩上所扛的重責大任,可不是說放就能放的。不論是家裡還是外頭,每日都有千百件的事情,等著要他去定奪、去處理,不可能時時刻刻都陪著她。

  淚珠滾落,濕潤了漆黑的長發。

  她不敢告訴他,失去孩子後,只要沒瞧見他的身影,她就會寂寞得忍不住流下淚來。她是多麼依戀,他的懷抱、他的溫暖……

  寂靜。

  多麼難熬的寂靜。

  寶寶在軟榻上蜷縮著身子,緊緊閉上眼睛,開始在心中祈禱著,希望日落時分快一點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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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很深。

  風雪呼嘯的聲音,驚醒了寶寶。她在半夢半醒間,睜開迷蒙的眼兒,本能的往身旁的暖源靠去。

  暖燙的熱氣包圍著她,熨暖了她的四肢百骸。她感受到寬闊的懷抱、堅實的手臂、熟悉得就算下一世她也能辨認出的有力心跳。

  睡意淡去,欣喜的情緒,讓她清醒不少。她小心翼翼的,在他的懷抱中轉身,利用微弱的燭火,細細看著齊嚴的睡容。

  他是在她睡著後才回來的,甚至沒有褪下外衣,就這麼和衣而睡。他睡得很沉,眼下有疲倦的痕跡。

  年關將近,各地錢莊送來整年結匯,齊嚴一絲不苟,年年都親自盤帳,沒有例外。以往,他時常忙得幾天不見人影,甚至不回主樓過夜。

  但是,自從意外發生後,他從不曾讓寶寶獨眠,就算再忙,他也會趕回來。

  家大業大,他的工作量,原本就多得驚人,多了這項堅持後,工作的時間縮減,要忙的事卻愈多,就算剛強如他,也要累壞了。

  就因為如此,她才把寂寞鎖在心裡,不敢告訴他,不願意再增加他的負擔。

  有好幾次,寶寶甚至想告訴他,她已經痊愈了,他可以把全副的心神都放在繁重的工作上。

  但是,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她恨自己的軟弱,身子卻不由自主的更加靠近他的胸懷,細嫩的小手,輕撫著他的臉龐。

  這些動作,卻擾醒了齊嚴。

  他睜開眼睛,銳利的黑眸,因為渴睡而朦胧。

  軟軟的指尖,滑過粗糙的皮膚,像是正用觸覺重新記憶他的輪廓。她摸得好仔細,十指恣意游走、碰觸。

  他的眉。

  他的眼,

  他的鼻。

  他的唇……

  那薄薄的唇,有著些許的涼意,她挪開指尖,忍不住湊上前,怯怯的、輕輕的,用她的唇去溫暖他的唇。

  軟嫩如花的唇,甜美得像是夢。

  齊嚴主動加深了這個吻,吮住她紅嫩的舌尖,像是一個餓極的人,需索著她的甜蜜。他粗糙的大掌也探入綢衣下,摸索著她的嬌軀,重溫每一寸的溫香嫩軟。

  久違的火苗,引發陣陣戰栗,她軟弱的迎合,無法反抗,也不想反抗,在他霸道的愛撫下,幾乎連骨頭也酥軟。

  帶著厚繭的指,刷弄著她雪白豐盈上紅嫩的蓓蕾。

  她嬌喘著,攀緊丈夫的頸項,隨著他的每一次愛撫輕輕顫抖著,紅唇逸出嬌怯輕吟。

  「夫君……」

  瞬間,齊嚴僵住了。

  他停下所有動作,黑眸睜大,每塊肌肉都僵硬如石,仿佛那一聲柔喚,其實是當頭棒喝,敲得他陡然清醒過來。

  寶寶兀自輕喘著,困惑的睜開眼睛,看著丈夫。

  他的樣子,像是嚇壞了。

  她眨眨眼,疑惑的開口又喚。

  「夫君?」

  這次,齊嚴迅速松手,用最快的速度,離開暖暖的軟榻,把衣衫凌亂、唇兒紅潤的妻子獨自留在原處。

  「我該出門了。」他甚至不肯看她。

  「出門?」

  寶寶困惑極了。

  天還沒亮,外頭不但風雪交加,還黑漆漆的,連路都瞧不清,他為什麼要這麼早出門?

  「去哪裡?」她忍不住問。

  「處理幾筆有問題的帳。」

  「夫君,那——」

  齊嚴打斷她。

  「你再睡吧,我走了。」說完,他就大步的踏出門了。他走得那麼急,甚至忘了要穿上那件擱在椅子上的外袍。

  天那麼黑、風這麼大,他卻趁夜離家,落荒而逃。

  坐在軟榻的寶寶,睜著烏黑的眼兒,困惑又茫然的,看著那扇被齊嚴匆促關上的門,久久無法回神。
當你愛著一個人時,連折磨也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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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破曉之後,寶寶才從丫鬟的嘴裡聽見齊嚴已經離城的消息。他帶了幾個人,趕去鎮遠縣,天還沒亮就出發,要數日之後才能回來。

  她沮喪又挫敗,不明白自個兒究竟是哪裡做錯了。她左思右想,愈想愈是難過,吃不下飯菜、喝不下湯藥,嚇得丫鬟手足無措,急忙跑去找救兵。

  隔日一早,寶寶在丫鬟的伺候下,才剛梳洗完畢,門外就傳來女人們叽叽喳喳、高聲談話的聲音。

  「我這盅啊,可是剛熬好的雞湯。」

  「唉啊,雞湯太油膩了!」

  「對啊對啊,來,你看看,我可是准備了薄粥,清清淡淡的。」

  「太清淡也沒味道啊!」

  「別擔心,我特地帶了醬菜。」

  「醬菜太鹹,吃多了要口干的。」

  「所以我說啊,還是我這盅雞湯——」

  「都跟你說太油膩了!」

  女人們吵吵鬧鬧,伴隨著細碎的腳步聲跟困脂花粉的香氣,全都進了主樓,把屋裡擠得滿滿的。

  寶寶連忙起身。「娘——」

  站在最前頭的兩個女人,立刻街上前去,扶住她的左右手。「唉啊,別起來別起來,快坐下!」

  「是啊是啊!」勸坐的聲音此起彼落,像大合唱似的,聽得寶寶的耳朵嗡嗡作響。

  眼前這群娘子軍,全是前任當家齊仁所留下來的妻妾,個個風姿打扮,皆有不同,有的美艷、有的秀麗,足足有二十四人。

  聽說了寶貝媳婦一整天滴水未進,她們心疼極了,天一亮就跑來集合,急著要探望她,帶來的雞湯、薄粥、醬菜,以及各式各樣養身的、開胃的菜肴,擺了滿滿兩大桌。

  「乖,聽話,多少吃點東西。」秋娘哄著,舀起一匙白粥,先吹涼了,才送到寶寶嘴邊。

  她溫馴的張了口,咽下白粥。

  更多的調羹盛著食物,全都湊了上來。

  「來,也吃點這個。」

  「先吃我的!」有人插隊。

  立刻有人抗議。

  「我排在你前頭耶!」

  「唉呦,我心疼媳婦嘛!」

  「就你心疼,難道其他人都不心疼嗎?」

  「別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

  身穿紅衣的艷娘與綠衣的秀娘,正忙著爭論,其他人也不理會,把握機會乘機上前,繼續「喂食」寶寶,喂得她終於再也吃不下。

  「娘——」

  十幾張臉全湊上前來。

  「什麼事啊?」

  「乖,別怕,說啊!」

  「對對對,說給娘聽。」

  她咽下嘴裡的食物,搗著小嘴,眼裡滿是歉意,輕聲說道:「我、我吃不下了……」

  女人們的臉上,有掩不住的失望,但還是紛紛擱下調羹,不再逼著她進食。頭上簪著鳳钗的柳娘,坐到她身旁,握著她的小手,滿臉溫柔的問道:「身子還不舒服嗎?」

  寶寶搖頭。「我已經好多了。」

  「丫鬟怎麼說,你昨日不吃不喝,仿佛又要病了。」

  小腦袋垂下,她輕咬著唇,那張花容月貌上滿是憂色,讓人瞧見了,就要覺得心疼。

  「怎麼了?是不是心裡有事?」柳娘又問,疼愛她就像是疼愛自己女兒似的。「來,說給娘聽聽。」

  悶在心裡頭,藏了一整天的疑惑,這會兒再也壓抑不住了。寶寶抬起頭來,眼裡淚花亂轉,吞吞吐吐了半天,才怯怯的問道:「夫君他……他……」

  僅僅只是提起這件事,她就心如刀割,憂慮得好想哭。「他是不是很生氣?」

  柳娘一呆。

  「生氣?氣什麼?」

  「氣我不小心、氣我沒能保住孩子、氣我……」她哽咽著,心裡亂槽槽的,白嫩的小手,絞著月白色的綢裙,富貴人家,繼承人格外重要,她猜不透丈夫的心思,不知道他是不是氣她沒有乖乖安胎,才害得胎兒不保。

  大伙兒全慌了手腳,艷娘擠過人群,也靠了過來,忙著安慰。

  「不會的,你別亂想,嚴兒哪裡捨得對你生氣?」放眼雙恫城,哪個人不曉得齊嚴對嬌妻可是又愛又憐,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但是——」小手絞得更緊。

  「但是什麼?」

  「他、他的話變得好少。」

  「呃,可能是太累了吧!」秀娘說道。

  「他再也不對我笑了。」

  「大概是正為幾樁生意在操心吧!」紫娘忙著幫腔,

  「白晝裡,他就算回府,也不進主樓。」多少次,她看見窗紗的身影;多少次,她聽見他遠去的腳步聲。

  水娘搶著說話。

  「年關將近,他太忙了。」

  寶寶的小腦袋,愈垂愈低,聲音也漸漸小了。「他、他、他……」

  「嗯?」所有人都豎起耳朵。

  她掙扎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脫口而出。

  「他不肯讓我碰他。」想起前夜,齊嚴奪門而出的景況,她就好難過。有生以來,她頭一次嘗到被遺棄的滋味。

  女人們都愣住了。

  秀娘蹙著眉,不敢置信的搖頭。「怎麼會呢?是不是你誤會了,還是——」

  「不是誤會,前夜當我……當我……」她的聲音消失了一會兒,半晌後才又補了一句。「他就連夜出門了。」

  臉皮太薄,對於夫妻閨房裡的事,寶寶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好在大伙兒瞧見她粉頰上的紅暈,就已心知肚明,猜出齊嚴出門前,夫妻二人正在「忙」些什麼。

  紫娘還想打圓場。

  「我想,那可能是老早就安排好的行程,非得那時候離開不可。」

  蝶娘卻連連搖頭,提出不同的意見。「什麼老早安排的?!根本就是嚴兒決定臨時出門。」她揮舞著手絹,指證歷歷的說道:「前晚,我兒子就從床上被挖了起來,跟著嚴兒去辦事了。」

  其他人都噤聲不語,只剩蝶娘還在說。

  「我兒子說啊,那幾筆帳,他就能夠解決了,根本不需要嚴兒出面,更用不著急著大半夜趕路。而且,明明只需一天就能解決的事情,嚴兒卻非要在那兒待上七天,這實在太——唉啊!」她痛叫一聲,瞪著身旁的紫娘。「為什麼要踩我?!」

  紫娘賞了她一個白眼。

  「你再說下去,寶寶都要哭了。」

  柳娘深深歎了一口氣。「已經哭了啦!」

  柔柔的啜泣聲,聽得每個人心都揪緊了。她搗著顫抖的唇,水汪汪的眼兒滴出一顆顆淚,像是斷線珍珠似的,止都止不住。

  指責的目光,瞬間像是無數飛箭,全往蝶娘射去。她倒退幾步,貼到了牆上,還不忘替自己辯駁。

  「我、我說的都是實話啊!」

  「閉嘴!」

  「但是——」

  「閉嘴!」

  「我是說——」

  「閉嘴!」

  蝶娘難敵眾怒,只能乖乖閉上嘴,連吭都不敢再吭一聲。

  柳娘掏出手絹,仔細的替寶寶把淚滴都抹干,溫柔的哄動著。「別再胡亂猜想了,這麼猜一回、哭一回的,身子肯定養不好。」

  「是啊,你們夫妻都還年輕,你快養好身子,很快就能再懷上一個的。」

  寶寶淚汪汪的抬起頭來。

  「但是,我們很久……很久……都沒有……那個……」她愈說愈小聲,烏黑的大眼裡寫滿了無助,臉兒也羞得泛紅。

  蝶娘又開口了。

  「哪個那個?」

  寶寶的臉更紅了,羞得說不出話來。

  「說啊,到底是哪個那個?」蝶娘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你是問夠了沒有?」紫娘看不過去,沒好氣的開口。「別再逼她了。」

  蝶娘插著腰,捏著手絹兒,理直氣壯的說道。

  「唉啊,總是要問清楚啊!她說的『那個』,跟我們想的『那個』,到底是不是同一件事情,是沒牽手呢?還是沒親嘴,還是說——」—顆豆沙包,猛地塞進蝶娘的嘴裡,成功的制止她的發言。

  柳娘松了一口氣,先咳了幾聲,才握著寶寶的手,柔聲問道:「有多久了?」

  「從大夫宣布,我懷孕後就……」小腦袋又垂了下去。

  哇,算一算,起碼有半年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這才明白事情有多麼嚴重。齊嚴對妻子的疼愛,是眾人都看在眼裡的,深愛如斯,卻能苦忍半年不碰嬌妻,也難怪寶寶會擔心,開始胡思亂想。

  「這可不行呐!」艷娘連連搖頭,半眯著眼兒。「夫妻間的——呃,相處,可是最重要的!」她體貼的挑了個最含蓄的詞。

  贊同的聲音此起彼落。

  「是啊!」

  「有道理有道理!」

  「沒錯。」

  女人們連連點頭,全都沒有異議。

  成為意見領袖的艷娘,細腰袅袅,坐到軟榻上,牽起寶寶的另一只手,慎重的說道:「我說啊,你該更主動些,替嚴兒制造機會。」

  「但是,前夜他……他……」

  艷娘揮揮手,不當一回事兒。「肯定是你方法用得不對。」

  寶寶眨了眨眼,羞羞的咬著唇,好一會兒後,才鼓起勇氣。「那麼,我該怎麼做?」

  倏地,所有女人都笑了。

  「放心,我們會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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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晌午時分,一個神色慌張的小丫鬟,咚咚咚的沖進齊府,用火燒屁股的速度,飛快的跑回主樓。

  「少夫人!少夫人!」她邊跑邊嚷著,入門的時候,還絆著門檻,咚的一聲,摔趴在地上。她狼狽的爬起身,嘴裡不忘報告:「少夫人,爺已經回城了,司徒先生正在拖延時間,派我先回來通報。」

  主樓裡立刻陷入備戰狀態。

  丫鬟們加快速度替寶寶梳妝打扮。大病初愈的她,嫩如絲蘿,侍兒扶起嬌無力,更教人憐愛。

  「午膳准備好了嗎?」她輕聲問著,小手揪緊綢裙,緊張得呼吸困難。

  「備妥了。」

  「在偏廳設席。」這是水娘的提議,為的是降低齊嚴的戒心。「另外,把酒燙暖,備著。」一來,外頭天寒,暖酒可祛寒;二來,水娘千交代萬交代,酒不可缺。

  嬌妻與美酒,雙管齊下,有多少男人能夠抗拒?

  悉心打扮妥當,丫鬟扶著寶寶走過長長的回廊,來到燈火通明的的偏廳。桌上早已備妥午膳,每樣都是齊嚴偏愛的吃食,四方角落都擺放暖爐,烘得人都暖暖的。

  寶寶深吸一口氣,穩住情緒,這才解開軟緞系帶,讓丫鬟為她褪下保暖的披風。

  披風下頭,是水娘挑的衣裳,嫩藕色的蠶絲內裳,繡著翩翩彩蝶,外罩著薄紗寬袖長衫,彩蝶在薄紗下若隱若現。

  這衣裳原本是春裝,水娘卻保證這件最是適合,還告訴她,所有的系帶全都不許綁緊。

  偏廳裡有暖爐烘著,讓她即使穿得單薄也不覺得冷。只是系帶全沒綁緊,她每走一步,就會覺得衣裳像是要從身上溜走似的。

  丫鬟才捧著披風,退出偏廳之外,大門那兒就傳來男人談話的聲音,其中之一,是她最熟悉的低沉嗓音。

  寶寶心跳加速,有些坐立難安,豎起耳朵聽著,直到談話聲從大廳終於來至偏廳門前,她才鼓起勇氣,站起身來。

  門前,站著兩個男人。

  一瞧見她,談論立刻就停了。

  齊嚴神情古怪,黑眸緊盯著她,濃眉緊擰著。至於司徒莽,則是禮貌性的避開目光,嘴角微微上揚。

  「啊,既然少夫人已備妥午膳,我就不打擾了。」老早就收到通知的司徒莽,順利把齊嚴帶回府裡後,立刻腳底抹油,轉身開溜。

  偏廳裡,只剩下夫妻二人。

  「怎麼不好好歇著?」齊嚴劈頭就問。

  那嚴厲的口氣,讓她畏縮了一下。

  「我,我好多了……」她輕聲細語,澄如秋水的眸子,怯怯的望著丈夫。

  這是實話,齊嚴離城的這七日,婆婆們一早就來報到,齊聚在主樓裡,討論各種「戰術」,順道也帶來各類補品,督促著她進食。

  或許是因為連日的食補藥補,發揮了功效,她不再虛弱,就連粉嫩的臉兒,也有了紅潤的色澤。

  而主樓裡日日熱鬧,笑語不斷,也驅逐了寂寞,她忙得連思念他的時間都沒有,入夜後更是沾枕就睡。

  幽暗的黑眸微眯,仔細打量她,雖然濃眉仍舊擰著,但是厲色稍平。

  她忐忑的偷偷瞄著,見他神色稍緩,才松了一口氣。「夫君,酒菜已經備妥,用膳吧!」蓮步輕栘,她緩緩到齊嚴面前,踮起腳尖。

  微顫的的小手,為他拍去肩上的雪,再小心翼翼的為他解開御寒的外袍。嬌小的身子就靠在他懷裡,專心的解著外袍的系帶,他能感受到嬌妻暖暖的呼吸,甚至能夠瞧見,她略松的領口下,軟嫩的肌膚及半抹酥白。

  折騰了半天,寶寶才解開系帶。

  呼,這可真不容易!

  她照著水娘的囑咐,盡量放慢動作。其實,也不用水娘的吩咐了,久未親近齊嚴,加上她「心懷不軌」,一靠近齊嚴就小手發僵,心兒猛跳,就算是想快也快不起來。

  「我自己來。」低沉的聲音,在她腦袋上方響起。

  「不,請讓我來。」她很堅持,柔如春江的眼波,讓最鐵石心腸的人也無法狠心拒絕。

  齊嚴高大過人,加上外袍厚重,她脫得格外吃力,沒一會兒就氣喘吁吁,卻還是不肯放棄,心裡還不忘遵照水娘的指示。

  水娘說,得慢慢的、慢慢的……

  她羞紅著臉,小手挪移,隔著衣衫,貼著他結實的體魄,一寸又一寸的滑過,似有若無的輕撫著,一邊還用眼兒偷偷往上望。

  齊嚴正看著她。

  視線的接觸,讓寶寶心兒掹跳,掌心下傳來他的體溫,她靠在他的懷中,被他整個人包圍。他的溫度、他的氣息,讓她覺得軟弱,甚至想起了懷孕前的每個夜晚,他是多麼溫柔、多麼癫狂……

  不行不行,她得專心點!

  寶寶咬著唇,依照指示,在齊嚴身上摸來摸去。偏偏,愈是撫摸他,她的心跳就愈快,嬌羞的嫣紅,染透了粉頰。

  是被暖爐影響嗎?為什麼她突然覺得好熱好熱,熱得口干舌燥。

  她喘息著,試圖冷靜下來,卻又突然警覺,驚慌無比的快快搗住嘴,眼兒瞪得又圓又大。

  糟糕,他聽見了嗎?

  怯怯的,她像是個被逮著的偷兒,憂心的看著丈夫。

  唔,他是不是看出來了?

  齊嚴仍看著她,表情沒什麼改變,倒是那雙黑眸,比起初進偏廳時,變得更加灼亮。

  「菜都要涼了。」他提醒,懷疑自己要是沒有開口,她會不會就一動也不動,站在原地罰站。

  「喔——」

  寶寶回過神來,明顯的松了一口氣。但是,她才後退了幾步,突然又像是想起什麼,又跑了回來,紅著臉伸出手,牽著他寬厚的大手,領著他來到桌邊。

  才剛坐下,她就忙著倒酒。

  「夫君,外頭天寒,先喝些酒,暖暖身子。」她殷勤無比,緊盯著他瞧,手裡端著酒壺不放。

  齊嚴沒有言語,一口喝干了酒。

  杯子見底,她立刻再倒滿。

  他慢條斯理的拾眼,看著小手猛顫、緊張兮兮的妻子,黑眸略眯。

  「這酒浸了不少藥材,能補身祛寒,你多喝點。」她勉強擠出微笑,眼睜睜看著丈夫喝下暖酒,然後把握機會,再把酒杯倒滿。

  手裡的酒壺,變得愈來愈輕,沒一會兒,整壺酒涓滴不剩,全讓齊嚴喝干了。直到這個時候,守在一旁觀察的寶寶,終於確定,時機已到。

  她要行動了!

  寶寶站起身來,試圖表現得優雅曼妙,但是手腳卻有些不聽使喚,就連唇畔的笑容,也因為過度緊張,幾乎要僵了。她觑著齊嚴,像是小動物般在他身邊轉來轉去,精致的繡鞋,在地上猛踏,卻接連幾次,都得不到效果。

  她不肯放棄,看准目標,用力一踏——

  噢,感謝老天!

  她成功了。

  繡鞋踩著薄紗長衫,嬌小的身子,一時重心不穩。

  齊嚴眼明手快,立刻伸手要去扶,卻看見妻子滿臉雀躍欣喜,像是終於完成某件大事。

  「啊,夫君,我跌倒了!」她嬌聲喚著,整個人撲進丈夫懷裡。

  依照計劃,那些沒綁緊的系帶,這時就該發揮作用,會順利的滑下,讓齊嚴瞧見她的粉嫩香肩。但,偏偏她力道拿捏得不對,系帶雖然松落,衣裳卻還在身上。

  寶寶一時心急,就怕做得不夠足,只得伸手去拉,慌忙扯了一會兒,才終於露出粉嫩香肩。

  氣喘吁吁的她,這才抬起頭來,眼兒亮晶晶,滿臉期待的看著齊嚴,等著他像水娘保證的那樣,對她餓虎撲羊。

  他卻沒半點動靜,只是低著頭,黑眸閃爍,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

  四周靜悄悄的,時間像是凍結了。

  久久等不到預期中的反應,寶寶愈來愈不安、愈來愈忐忑,覺得自己就快無法呼吸了。

  許久之後,齊嚴終於開口。

  嗯?

  她一臉茫然。

  「把衣服穿好,」他輕描淡寫的說道。「免得凍著。」

  嘩啦!

  這幾句話,就像是一桶冷水,對著寶寶兜頭澆下,澆得她所有的企圖全都滅了火。臉皮薄嫩的她,再也不敢輕舉妄動,只得匆匆起身。

  「是。」她低著頭,像是做錯事的小孩,乖乖穿妥衣裳,把松開的系帶,全都綁上。

  「坐下。」齊嚴又說。

  她只得聽話的坐下,不敢再有任何輕舉妄動。

  齊嚴伸手,用筷子挾了一塊鮮嫩的蒸魚,擱進她碗裡。

  「小心魚刺。」

  「謝謝。」她小小聲的道謝。

  然後,夫妻二人,就這麼坐在桌邊,默默的吃著佳肴,再也沒人說話。
當你愛著一個人時,連折磨也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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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隔天清晨,齊嚴前腳剛踏出家門,二十四位婆婆後腳就進了主樓,全圍著寶寶,探詢昨日的「成果」。

  「怎麼樣?怎麼樣?」水娘最心急,好不容易才擠到了床邊,就急著開口追問。

  寶寶低著頭,一臉委屈。

  「沒有用。」

  「啊?」水娘愣住了,錯愕的猛搖頭。「不可能啊,當年他爹,就是敗在我這招之下啊!」

  寶寶咬著唇,眼兒盯著自個兒的腳尖,委屈得幾乎要掉下淚來。

  想起新婚時,齊嚴雖然嚴峻冷酷,讓她膽怯不已。她的羞怯、不安,沒能阻止他對她的熱烈激情,夜裡的纏綿景況,讓她僅只是想起,就要羞得臉兒紅通通的。

  別隨意碰我。他曾這麼說。

  當初,她還不懂。為什麼?

  那會讓我想要你。

  說這些話的時候,齊嚴火熱的目光燒灼著她每寸肌膚,仿佛想要吞了她似的,讓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輕顫著。

  想到這裡,寶寶心裡更難過了。

  如今,她不僅是碰了他,還在他身上這邊摸摸、那邊摸摸,甚至故意跌進他懷裡,他都還無動於衷。

  嗚嗚,他是不是不想要她了?

  見寶寶低頭不語,水娘思索了—會兒,又不死心的問;「你系帶綁太緊了?」

  她搖頭。

  「他把酒都喝了?」

  她點頭。

  「確定他瞧見你的肩膀了?」

  她再度點頭。

  水娘不敢置信,秘藏多年的絕招,竟然毫無效果。「難道,他就一點反應也沒有?」

  寶寶沮喪得抬不起頭來。

  「他說……他說……他說……」這兩個字,她兜了大半天,卻始終沒說出個下文來。

  啊,真是急死人了!

  娘子軍們的耐性,很快就消磨殆盡,艷娘率先跳出來,大聲問道:「他到底是說了什麼?」

  「他……他……」寶寶用雙手搗著臉兒,愈說愈小聲,感到無比的挫敗。「他要我把衣服穿好。」

  眾人嘩然。

  「什麼?」

  「怎麼會這樣?」

  「這招根本沒效嘛!」

  「唉,嚴兒到底在想什麼?」

  「我老早說了,該用我那招啦,保證管用。」

  「不對不對,該用我的。」

  「我的啦!」

  娘子軍們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又吵了起來,每個人都堅持自己的辦法最好,能在最短時間內,讓夫妻二人重拾恩愛,所以誰也不肯讓步,愈吵愈是大聲,差點連主樓的屋頂,都要被她們掀了。

  寶寶坐在原處,既無辜又無助,一雙眼兒就在爭論不已的娘子軍之間,轉過來又轉過去。沒人詢問她的意見,她也找不到機會能插上半句話。

  軟嫩的小手,緊揪著手絹。

  她心裡也好矛盾,幾次暗暗忐忑,齊嚴要是知道,她不但洩漏了床笫之事,還找來這麼多「軍師」,讓婆婆們插手,替她出王意,會不會好生氣好生氣?

  水眸裡閃過一絲的憂慮。

  只是,她雖然怕齊嚴生氣,卻更害怕齊嚴異樣淡漠的態度。

  就在她困擾不已時,娘子軍們的爭論已經結束,冠軍終於產生,艷娘擊敗所有對手,取得了優先權。

  「全都閉嘴,聽我說!」艷娘大聲宣布,抬起下巴,環顧眾人,嘴角噙著得意的笑。「我說啊,水妹妹那招太溫吞了,這種事啊,還是我比較有經驗。」她捏著手絹,掩著嘴呵呵呵的笑。

  不知怎麼的,看著艷娘的笑容,寶寶的心裡,竟萌生了一絲絲的不安。

  「呃,艷娘,我想——」

  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乖乖乖,別擔心,全交給我,我老早就准備好下。」艷娘轉過身,對著守在門外的丫鬟喊著:「春花、秋月,回我房裡,去把東西拿來。」

  「是。」

  丫鬟答道,匆匆離去,過了一會兒,才又回來,把艷娘要的東西,抬進了主樓。

  寶寶目瞪口呆,半晌無法反應。

  那是一口箱子。

  一口很大的箱子。

  箱子大而沉重,用上好的紫檀木做的,四角包銀,箱口還有一把大鎖。

  直到艷娘伸出手輕拍她的臉,她這才回過神來,努力把視線從那口木箱子上挪開,勉強抬起頭來。

  映入她眼中的,是艷娘自信十足的笑容。

  「放心,我拍胸脯保證,這招絕對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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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霁天晴,月亮終於露臉,雪地上灑滿銀白月光。

  僕人們在黃昏時分,已把所有的燈火點上,偌大的齊府,即便是入了夜,也燈火通明。

  不同於前幾日的晚歸,今晚入夜後不久,齊嚴就回到府裡,獨自進了書房,審閱如小山般高的帳冊。

  總管從隨行的僕人那裡,知道主子在商行裡已經用過晚膳,於是親自沏了一壺鐵觀音,才深吸一口氣,戰戰兢兢的捧進書房。

  「爺,請用茶。」他把茶擱下,一邊還偷偷回頭,看看身後的奴僕們,是不是有乖乖跟上。

  齊嚴沒有抬頭,只是揮了揮手,示意退下。

  總管卻動也不動,站在原地,額頭上的冷汗,像小雨般落下。「爺——」他的聲音有些顫抖。「那個,呃,那個——少夫人說,要送您一件禮物,以慰您這陣子的辛勞。」

  禮物?

  齊嚴終於抬頭,濃眉微揚。

  總管的冷汗匯聚成小河,幾乎浸濕了衣裳。他轉過頭,對站在門口嚇得幾乎腿軟的僕人猛揮手。

  「快快,快送進來。」他急忙說。

  僕人們扛進來的,是一口好大的箱子。

  他們小心翼翼的,不敢有任何震蕩,仿佛箱子裡裝的是最最珍貴、最最易碎的寶物。在書桌前擱下箱子後,四個僕人即刻轉身,用最快的速度逃也似的退下。

  「這就是少夫人送給爺的禮物。」總管說道,仔細端詳著主子的表情。

  「先擱著。」銳利的黑眸,又回到帳冊上頭了。

  啊啊啊,這可不行!

  總管臉色一變,瞬間也忘了怕,急急就走上前,用堅定的口吻強調。「不不不,少夫人吩咐過,請您即刻開啟。」他一邊說,還一邊看著木箱,滿臉都是焦急。

  雖然,他老早就收到通知,知道那箱子另有玄機,底下鑽了十二個洞,可以通通風透透氣,但是悶在裡頭久了,還是讓人提心吊膽啊!

  黑眸一眯,齊嚴擱下手裡的筆。

  「打開。」他下令。

  總管嚇了一跳,立刻掹力搖頭。「少夫人也吩咐了,這份禮得由您親自打開。」他再三強調。「除了您,誰都不能開啟這口箱子。」

  齊嚴擰著眉頭,看著那口木箱,本想置之不理,但是腦子裡頭即刻浮現小妻子那泫然欲泣、淚珠滾滾的模樣。最後,他只得起身,撩袍跨步,走到木箱前頭。

  箱口沒有鎖,只用一指粗左右的紅繩,打了一個松松的結。

  見主子的手已經落在紅繩上,總管松了一口氣。「爺,那我就先出去了。」他嘴上說著,雙腳沒停,快快出了書房。

  只是,他心裡頭擔心,人踏出了門口,卻又不禁轉身,冒險趴在門上,偷聽裡頭的聲音,非要確定箱子已經打開,才願意離開。

  書房裡頭,齊嚴握住紅繩,還沒有拉開,箱子裡頭卻突然——

  咚!

  悶悶的碰撞聲,從箱內傳來。

  咚!

  又是一聲。

  齊嚴瞪著那口箱子,濃眉緊擰。

  咚咚咚咚!

  「唉啊!」

  箱子裡傳來的輕聲痛呼,雖然細微,卻仍沒能逃過他的耳朵。他全身一僵,接著就用閃電般的速度,扯下紅繩,掀開厚重的箱蓋——

  箱子開了。

  有那麼一瞬間,齊嚴的腦子裡,只剩一片空白。

  箱子裡頭,裝的竟是他的妻子。悶得發絲微濕,臉兒通紅的寶寶,正仰著頭,滿眼嬌怯的望著他。

  那張小臉上,圍著淡紫色面紗,罷發上滿是燦爛的銀飾,只要稍稍一動,薄如紙片的銀葉子,就會相互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音。

  烏黑的大眼裡,帶著緊張與羞怯,輕輕眨動著,面紗下的臉兒也羞得通紅。過了一會兒,寶寶才慢吞吞的,在木箱裡站直身子,全身上下的銀葉子、銀流蘇,霎時間鈴鈴作響。

  這個動作,幾乎耗盡了她的勇氣。

  因為,只要站起身子,齊嚴就會看見,這件暴露得幾近傷風敗俗的衣裳。上身的短兜,只遮住了她胸前的雪嫩,下身的布料,更是少得可憐,暴露的地方,遠比遮起來的地方,多出好幾倍。

  淡紫色的薄紗,沒有任何遮掩的作用,反而將她的曲線,勾勒得若隱若現,無比的誘人。

  寶寶勉強擠出笑容,按照艷娘的教導,用曼妙的姿勢,裸足跨出箱子——

  砰咚!

  她跌倒了。

  在箱子裡坐了太久,雙腳都麻了,她的腿兒抬得不夠高,被木箱絆著,當場就摔趴在地上。

  她忍著痛,記起艷娘的交代,擺出海棠春睡的姿態,左手劃圈、右手劃圈,才扭著纖纖的腰,有些狼狽的站了起來。

  每一個動作,都伴隨著悅耳的撞擊聲,那些銀葉子、銀流蘇,成了最好的伴奏樂器。

  她舉起左手。

  鈴鈴鈴。

  她舉起右手。

  鈴鈴鈴。

  她踮著白嫩的腳尖,轉了一圈又一圈,紫紗如霧,在四周飄蕩。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雖然,艷娘再三保證,波斯的女子都是這副穿著打扮,但她還是覺得好害羞好害羞,簡直想挖個地洞,把自個兒埋進去。

  而且這支舞,她雖然學了半個多月,卻還是沒半點自信,每次銀葉子叮當作響時,她的心兒也會猛跳一下,就怕是自己跳錯了。

  緊張不已的寶寶,按照腦中的記憶,生疏而笨拙的跳著艷娘教導的舞步。

  左扭腰。

  鈴鈴鈴。

  右扭腰。

  鈴鈴鈴。

  然後,踏出一步、兩步,旋轉。右手蓮花———噢,不對,要先左手蓮花,然後雙手蓮花,再轉轉轉,最後回眸一笑。

  不敢看齊嚴,所以她只垂著眼,對著地板露出僵硬的笑。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她愈跳,心裡愈是納悶。

  怪了,為什麼齊嚴一點反應也沒有呢?從她開始跳舞,直到這會兒,他始終站在那裡,沒動也沒說話。

  她轉圈,偷偷看了一眼,只瞧見他高大的身子。

  鈴鈴鈴。

  她再度轉圈,視線再拉高一些,終於看清了齊嚴的表情——

  兩人四目交接。

  鈴聲停了。

  寶寶第一次看見丈夫的臉上,出現這種驚愕又詫異的表情——他呆住了!

  她一邊喘息著,一邊看著丈夫,戴著細細銀镯的手,舉得高高的,僵在半空中,因為過度緊張,竟然把後頭的舞步忘了,只能不知所措的看著他。

  嗚嗚,怎麼辦?怎麼辦?

  這到底是好的反應,還是不好的反應?按照艷娘的說法,齊嚴不是早就應該撲過來,熱情如火的擁抱她了嗎?

  兩人相看無言,無數的疑惑,就在她的小腦袋裡,飛快的轉啊轉。突然之間,她雙眼一亮。

  啊,對了,她想起來了!

  鈴聲又起,幼嫩的裸足,有些遲疑的朝齊嚴走了過去。

  鈴鈴鈴。

  她走了一步。

  鈴鈴鈴。

  再一步。

  鈴鈴鈴。

  又一步。

  一直走到丈夫面前,她才停下腳步,仰頭望著他,軟軟的小手顫抖著,攀上他寬闊的肩。

  鈴聲響著、響著。

  柔若無骨的小手,慢慢的往下挪移,她輕扭纖腰,跟強烈的羞赧對抗,從頭到腳都羞成淡淡的粉紅色。每一次鈴響,都讓她輕輕顫抖,她只覺得掌心下撫摸的,就像是一團火,幾乎要灼傷她了。

  小手輕撫著齊嚴衣衫下,硬如鋼鐵的身軀,從他的肩、他的胸。然後,她慢慢的,在他的面前,半跪下來,小手撫著他硬實的小腹——

  哇!

  寶寶瞪大了眼,盯著丈夫的下半身。

  真的有效耶!

  她累得直喘,卻還是欣喜不已,感動著辛勞終於有了「成果」——唉啊唉啊,好羞人啊,雖然隔著衣衫,但是還是看得出來,她努力的「成果」愈來愈豐碩了!

  她敏感的手心下,清晰的感覺到丈夫的身軀先是僵硬,然後逐漸有了難以控制的悸動。

  熱氣襲上粉臉,她臉兒嫣紅,唇瓣紅嫩,一顆心更是狂跳不已,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她嬌羞而期待的,慢慢抬起頭來,看著高高在上的丈夫,而那雙黑眸裡的火光,是那麼的熟悉,教她顫抖不已——

  砰!

  門被打開了。

  「主子,你要的帳冊都齊了,我們——」司徒莽陡然住了嘴,眼睛瞪得像銅鈴那麼大。書房裡的景況,教他一輩子想忘也忘不掉。

  寶寶還來不及害羞,只覺得一陣眼花,整個人就陡然被齊嚴用外袍裹住,包得密密實實的,不漏一絲的縫隙。

  「出去。」齊嚴抱住妻子,背對著來人,冷聲下令。

  司徒莽卻還站在門口,不怕死的咧著嘴笑。「我以為,你要我們入夜後來書房集合,是為了開會。」

  寶寶羞紅了臉,只能窩在丈夫懷裡,乖乖的不敢動。

  站在司徒莽身後的是君莫笑,而君莫笑身後,是城裡七大商行的管事,還有管理三十六間,齊府直營鋪子的店主……

  她發出一聲呻吟。

  總之,很多很多人就是了!

  瞧見主子的懷裡,抱了個身穿紫紗、滿身叮叮咚咚首飾的女人,君莫笑詫異極了。「爺,這要是讓少夫人知道,她會——」紫紗女人轉過頭來,雖然隔著面紗,還是看得出清麗的五官。

  「少、少夫人?」

  乍見那女子的容貌,君莫笑驚愕的瞪著她,不禁結巴了起來。

  現場的尴尬,並未讓司徒莽閉上嘴,他反而故意又多問了一句。「爺,這會兒還要開會嗎?」他笑得好壞。

  齊嚴厲聲又喝。

  「出去!」

  「知道了、知道了!」司徒莽大笑著,揮手要大伙兒離開。「我們立刻就走,不打擾您跟少夫人了。」

  雖然門被關上了,但是那放肆的笑聲,還是透過門窗,鑽進了書房裡,久久沒有散去。
當你愛著一個人時,連折磨也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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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嗚嗚,慘了慘了,她以後沒臉見人了!

  月光透過窗棂,照入書房內,將夫妻二人的影子,映在滿牆的書冊上。

  寶寶坐在椅上,身上包著厚重的外袍,長長的腰帶在她腰間繞了好幾圈,還打了個結。衣袖過長,她折了又折,才露出白嫩的指尖。

  屋裡有好一會兒,都沒人出聲。

  她盯著指尖,不敢抬頭,早就察覺到自個兒的大膽獻舞,並沒有讓丈夫高興,卻還造成了反效果——

  他在生氣!

  算算日子,她嫁入齊家,跟齊嚴結為連理也有一年多的光景,對於他的情緒,她能猜得幾分。

  只是,她感覺得到齊嚴正在生氣,卻猜不到他究竟在氣什麼。

  是因為,她穿得太暴露,行為又太過大膽,所以惹怒了他?還是因為,她薄紗艷舞的模樣,也被別人瞧見了,他才會擰著眉、抿著唇,一副想把司徒先生大卸八塊的表情。

  想到被打斷的艷舞,惋惜的情緒立刻湧上心頭。

  寶寶歎了一口氣。

  唉,好可惜呢!要不是有人闖進來,齊嚴說不定早已「就范」。在被打斷的那一瞬間,她真的看見了成功的曙光,丈夫的目光,是那麼的——那麼的——

  一杯還冒著煙的熱茶,遞到了眼前。

  「喝吧!」

  寶寶陡然從回想中驚醒,連忙伸出雙手,從丈夫的手上接過那杯熱茶。

  「謝謝。」她輕聲道謝,連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烏黑的大眼兒,直盯著手裡那杯茶。

  暖燙的瓷杯,溫熱了她冰冷的雙手。先前因為緊張,她雖穿著薄紗,在齊嚴的注視下也羞得香汗淋漓。直到這會兒,終於靜了下來,她才感覺到寒意凍人。

  紅嫩的唇瓣,緊貼著杯緣,她輕啜了一小口熱茶。舒適的暖意,慢慢的滲透,從胃裡開始暖了起來。

  她貪暖,又啜了一口,還沒咽下,齊嚴就開口了。

  「是誰教你的?」

  咳!

  心虛的寶寶,被這麼一問,嘴裡那口熱茶險些就要嗆著。

  丈夫那雙炯亮無底,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黑眸,教她的小腦袋像是枯萎的花朵,愈垂愈低。她咬著唇,雙肩輕顫,考慮了好久好久,才慢吞吞的吐出一句:「我……我……我從書上看來的……」各位婆婆們,請放心吧,她寧可說謊,也絕對不會招供的!

  「什麼書?」

  沒料到齊嚴會追問,她一時愣住了。「呃,是……是……是……」她愈說愈小聲,偷偷觑了丈夫一眼。

  他正等著。

  情急之下,寶寶只能繼續扯謊。

  「是三姊送的春宮書。」

  當初,她出嫁的時候,姊妹裡最是離經叛道的三姊,送了一箱書給她,每本都是彩線繡本。她事後才發現,那全是讓人臉紅心跳的春宮書,書裡頭繪的盡是男女歡好的姿態。

  關於這類「知識」,她能充實的管道實在有限得很,雖說這會兒扯了謊,但是她也的確從那些書裡學了不少,齊嚴也不禁止她看,甚至要她坐在他翻書,趁她看得臉紅心跳、輕喘不已的時候,他的大手就會……

  粉嫩的雙頰,因為那些回憶,染上嬌羞的酡紅。

  齊嚴靜了半晌,似乎是接受了這個答案。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徐聲又問:「為什麼要這麼做?」

  寶寶的臉兒,燒紅得快要冒煙了。

  縱然羞於啟齒,但是她的表情,老早就洩漏了答案。

  看出妻子的羞窘,齊嚴也不再多問,只是淡淡的說道:「很多事情,也不必急在一時。」

  小腦袋還是垂得低低的。

  噢,莫非他是覺得她很急嗎?

  對,沒錯!她是很急!都半年多了,他連她的指頭都不肯碰一下,每位婆婆聽了都猛搖頭,說這種情況非比尋常,她能夠不心急嗎?

  偏偏,不管她怎麼努力,得到的答案都相同。

  「天冷了,快把衣眼穿好。」齊嚴說道。

  嗚嗚嗚,又要她穿衣服引

  「我的衣服都在房裡。」她悶悶的答了一句。

  「那我們就回房去。」

  「不!」她抬起頭來,望著丈夫,決定親口問個清楚。「夫君,你是不是還在生氣?」意外發生後,他的態度就變了。

  高大的身軀,文風不動。齊嚴的俊臉上,閃過復雜的情緒,卻又很快的恢復平靜·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答。

  「那不是你的錯。」

  「夫君——」

  低沉的聲音,打斷了她的發言。「別再自個兒胡思亂想了,我會說不急,是希望妳身子能再養得好些。」

  他說得這麼理所當然,讓她湧到嘴邊的千言萬語,只能再度吞了回去,困在胸口發悶。

  「真的嗎?」她不安的追問。

  「真的。」

  「喔——」

  雖然得到了他的承諾,但是她的心裡,卻還有著不安。

  真的嗎?

  真的是這樣嗎?

  他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無數的疑問,就像是泡泡般,咕噜咕噜的湧現。她愈是想愈多,愈是心亂。

  蓦地,齊嚴伸出大手,溫暖粗糙的掌心輕輕揉了揉她的發,

  多麼神奇啊,他的觸摸比任何言語都有效,一下於就逼退了所有不安。她像只貓兒,瞬間就在他的輕撫下降服,陶醉得幾乎要融化,再也想不起來自個兒在操心什麼。

  「回房吧!」暖燙的鼻息,在她耳畔吹拂。

  全身發軟的寶寶,只能乖乖點頭,柔若無骨的任由丈夫抱起她,跨步離開書房,穿庭過院,走過長長的回廊,往主樓走去。

  一路之上,兩人都沉默不語,似乎一切盡在不言中。寶寶緊緊的攀著齊嚴,倚偎在他的懷裡,傾聽著耳下那強而有力的心跳。

  天邊月兒高懸,淡淡的月光,一路照拂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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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膳才剛撤下,門外就傳來紛亂的腳步聲。

  娘子軍們又來報到了!

  還沒踏進門,艷娘已笑開了懷,比當年奪了江南四省七十二間大小青樓的第一花魁,還要更得意。

  「嗳,你們瞧,還是我的方法有效吧!」她拿著手絹,看著姊妹們,笑得連眼兒都眯成一條縫。

  昨晚,她們這群人雖然都躲得遠遠的,卻個個豎起耳朵、繃緊神經,還各自派了「探子」,埋伏在書房四周,只要瞧見任何動靜,一律速速回報。

  司徒莽那群人,來了又走,可讓她們操心了好一會兒,就怕這群人壞了寶寶的事兒。

  提心吊膽了好一會兒,當探子們再度回報,說齊嚴已經抱著嬌羞不已的寶寶,回到主樓裡頭時,她們才轉憂為喜,差點要放煙花,大肆慶祝一番。

  等了一夜,確定齊嚴出門後,她們又聚了過來。

  艷娘走在最前頭,手絹兒一揮,身後的丫鬟,就快快把椅子擺好,伺候著她坐下。她坐在床前,笑咪咪的看著媳婦。

  「怎麼樣?昨晚嚴兒抱你回房後,那事兒——」她頓了一頓,笑意更深。「順不順利啊?」

  寶寶只能實話實說。

  「昨晚,我們回房後就——」她輪流看著眼前二十幾張寫滿了期待的臉,有些為難的住了口。

  聽不見下文,大伙兒都急了,艷娘忙催。

  「就怎麼樣啊?」

  「就睡覺了。」她一臉歉意,仿佛讓她們失望,全是她的錯。

  艷娘愣住了,笑容瞬間沒了,表情變得極為古怪,像是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睡覺?」她不敢置信的重復,甚至有些結巴。「你們沒有——沒有——那個嗎?」

  寶寶紅著臉搖頭。

  艷娘快要昏倒了。「他說了什麼?」

  「要我把衣服穿上。」

  「又叫你把衣服穿上?!」艷娘臉色發白,連連搖頭,想不到啊想不到,這世上竟有男人能抗拒她當年的必殺絕技。

  歡慶的氣氛,因為擺在眼前的殘酷事實,瞬間咻咻咻降溫。娘子軍們面色凝重,沉默許久,角落那頭突然冒出了一句。

  「會不會是嚴兒不行啊?」

  不行?!

  寶寶驚慌的抬起頭來,急著想為齊嚴解釋,證實丈夫雄風猶在,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可是他有——他有——」

  「有什麼?」水娘問。

  「有——有——」糟糕,她說不出口!

  心思細膩的秀娘替她接了話。

  「有反應是嗎?」

  「嗯。」寶寶含羞答答的,紅著臉兒點頭。

  昨晚,她半跪在齊嚴面前時,可是親眼瞧見,他的「反應」有多麼明確,縱然隔著衣杉,還是那麼的——那麼的——讓人無法忽視。

  鮮明的回憶,教她俏臉更紅,嘴角噙著羞怯的笑,繼續替丈夫說話。

  「他說,也不必急於一時,要我再把身於養好些。」只是提起齊嚴,她的心頭就好暖好暖。他的舉動、他的懷抱,輕易就說服了心思單純的她,他遲遲不「開動」,都是為了她的身子著想。

  可惜,沒人在聽她說話。

  娘子軍們又吵開了。

  「啊,那這次換我了!」

  「哪輪得到你啊?該是換我啦!」

  「我啦我啦!」

  「你輪過了啦!」

  「我還有更厲害的辦法,我保證,這次—定有效!」

  「誰理你啊,輪過的人,到後頭排隊去!」

  女人們個個爭先恐後,誰也不讓誰,爭論的聲音愈來愈大,甚至驚動了總管,還特地到主樓前,探頭采腦的瞧著。

  他瞧見了,二十四位夫人們,正在王樓裡頭吵成了一團。

  他也瞧見了,少夫人就坐在軟榻上,從丫鬟的手上接過一杯熱茶,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

  然後,少夫人就彎著唇,仿佛無限滿足似的,在一團紊亂中,自顧自的露出美得如花綻放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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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的喜慶氣氛,直到過了元宵,才漸漸淡去。

  元宵節過後,為了京城的商務,齊嚴帶著司徒莽與君莫笑,冒著寒凍的天氣,親自走了一趟京城。

  雙桐城與京城,兩處相距甚遠,就算是日夜兼程,這一去一回,就要耗上六天,加上處理商務,齊嚴這趟出門,起碼就要七天以上。

  雖說這是尋常公務,但是從元宵過後,天際就風雪交加,寒風總吹得緊,刮得人連骨子都要發冷,一陣陣的白雪,更是大得蒙眼,伸手不見五指,教寶寶怎能不擔心?

  自從齊嚴出門後,她就鎮日坐在窗前,盼星星、盼月亮,盼了好幾個日夜,好不容易才把丈夫盼了回來。

  齊嚴才剛進門,丫鬟就快快跑回主樓,氣喘吁吁的通報。

  「少夫人、少夫人——」丫鬟喘著氣,吐出的氣都成了陣陣白霧。「爺回來了!」

  原本坐在窗前,像是個木雕美人、一動也不動的寶寶,立刻就跳下起來,小臉頓時亮了起來。

  「他人呢?」懸宕已久的心,這時才終於落了地。她急切的追問,精神都回來了。「爺身子還好嗎?,冷著了嗎?凍著了嗎?」

  丫鬟撫著胸口,順了順氣兒。「爺正在大廳,跟司徒先生與君小姐說話,聽語音應該是沒著涼,只是一身都蒙了雪。」

  「快去准備熱水來,好讓爺沐浴。」她匆匆交代,還轉過身來,細心的用手心摸了摸茶壺,測試溫度。好在,茶剛沏好不久,這會兒還是燙的,否則就得快快重沏一壺了。

  丫鬟連連點頭,不敢怠慢,咚咚咚就跑出去,忙著張羅去了。

  剩下寶寶獨自一個人,在厚暖的波斯地毯上,走過來又走過去。每走一圈,她都會在門前停下,期待的張望著。

  不知繞了多少圈之後,緊閉的雕花門才再度被推開。

  凍人的風雪,呼嘯而入,雖然冷得刺骨,卻沒能阻止她的急切,嬌小的身子即刻就迎上前去。

  「夫君,」她捧起熱茶,送到齊嚴面前。「先暖暖身子。」她柔聲勸著,伺候得萬分周到,

  瞧見她穿得單薄,他擰起濃眉,連茶都忘了喝。

  「去多穿件衣裳。」回過身,齊嚴把門關上,隔絕了外頭的冷風冷雪。

  她置若罔聞,一顆心都在丈夫身上,忙碌的小手,先拍掉他眉上的細雪,再捧著他的臉龐,用暖暖的手心,輕輕的摩擦,努力想讓他被風雪凍冷的肌膚快些暖起來。

  門上傳來輕敲,丫鬟推開門,身後跟著好幾個健壯的奴僕。

  「少夫人,熱水送到了。」

  十來桶冒著煙、剛燒好的熱水,全都被抬到主樓角落,倒進那個用上好桧木整塊鑿成的寬大浴桶裡。隨著嘩啦啦的水聲,屋裡熱氣彌漫,濕潤而溫暖。

  奴僕們訓練有素,不敢久留,倒完熱水後就離開了。只剩下丫鬟,挽起袖子在浴桶旁,擺上毛巾,擱妥水盆與水杓。

  「你下去吧,這兒交給我就行了。」寶寶輕聲吩咐,一如往常,總是親自伺候丈夫,不讓旁人插手。

  「是。」丫鬟退下,也關上了門。

  她先擰了一條溫熱的毛巾,替他擦臉,再為他脫下披風,擱在一旁後,小手又落在他陶前,解著外袍的扣子。

  這回,她的心裡可沒有別的「企圖」,一心一意只想讓齊嚴能快些浸暖身子。身為妻子,她早已熟悉他全身的裝束,小手熟練的為他取下腰帶,褪去外袍,再解開貼身內衫跟厚重的靴子。

  沒了衣裳遮掩,齊嚴結實精壯的男性身軀,暴露在燭光之下。當她的小手,落在他的褲頭上時,臉兒竟不爭氣的紅了。

  雖然,為他解衣,伺候他沐浴,已不是第一回。但是,瞧見那睽違已久的健壯身子,她就羞紅了臉,連手腳也有些不聽使喚,只敢停在他腰間,沒有勇氣再脫下去。

  齊嚴看了她—眼,沒有多說什麼,迳自把長褲脫了,裸身走向浴桶。

  啊,她好想好想,多看他精壯黝黑、結實健壯的身子一眼!

  寶寶在羞怯與渴望間掙扎著。

  她是他的妻子,當然有權利看他的身子。但是,距離上一次,親眼見到他裸身,已經好久好久了。

  好想看!好想看!好想看!

  她在心裡呼喊著。

  那、那——那,看一眼就好!

  渴望戰勝了羞怯,寶寶鼓起勇氣,正要轉過頭,卻聽到身後傳來一聲——

  嘩啦!

  來不及了,齊嚴已經跨進浴桶。

  錯失太好機會,她的情緒卻稍微平靜了些,暗暗責怪自己,丈夫在外奔波數日,才剛踏進家門,肯定又累又冷,她卻還心猿意馬,貪看丈夫的「美色」,忘了妻子的責任。

  為了彌補剛剛的失責,寶寶挽起衣袖,走到浴桶旁,輕柔的為齊最拆解發束。

  烏黑的長發,因為染了風雪,老早全部濕透。她拿著木梳,不畏指尖的冰寒,仔細的為他把長發梳開。

  「你去休息,別忙了。」齊嚴背對著她,寬闊的雙肩有些僵硬。

  她不肯。

  「求求你,讓我來吧!」她柔聲說道,那聲調軟得讓人心疼,更別說是狠心拒絕她了。

  白嫩的小手,將毛巾折了又折,才墊在齊嚴的後頸,讓他能舒適的靠著浴桶。她拿著水杓,一次次舀起熱水,再輕輕揉搓,洗淨他的長發。熱水豐盈了黑發,流落浴桶旁的水盆裡。

  暖燙的熱水,驅逐了寒意,而妻子靈巧的雙手,輕柔按摩苦他的頭皮,齊嚴漸漸放松,舒適的歎了一口氣,閉上了雙眼。

  除了水聲,屋內不再有其他的聲音,卻靜谧得讓人安心,是那麼的理所當然,又那麼的珍貴稀有。

  寶寶取來干燥的毛巾,為丈夫擦干長發,才又再度替他盤妥。「夫君,請往前傾些。」她的小手落到他的寬肩上。

  齊嚴不再抗拒,閉眼前傾,感覺到妻子用絲絡刷洗著他的背。

  即使累得雙手都在顫抖,寶寶還是持續的,一次又一次,專心的為丈夫刷洗寬闊的肩背。絲絡滑過每一塊因疲倦而僵硬的肌肉,直到他全身在她的手下逐漸放松,香汗淋漓的她,才終於停手。

  「夫君,好了。」她勉強保持語調正常,克制著不要喘息出聲,不想被他發現。

  齊嚴靠回原處,雙眼仍閉著。

  水氣氤氲,寶寶跪坐在浴桶旁,看著丈夫的俊臉。就連身為妻子的她,這些日子以來,也很少看見他這麼毫無防備的模樣。

  原本緊繃的線條,因舒適而放松。他深刻的五官,不再嚴酷,不再散發著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漠。

  丈夫的俊美,讓她一時看得出神。

  他的眉如墨染那麼黑,眼睫極長,挺直的鼻梁下是薄薄的唇。她像是被花朵吸引的蝴蝶,情不自禁的靠近、再靠近,最後在他的額上,落下輕輕的一吻。

  蓦地,齊嚴睜開了眼。

  直到這時,她才陡然驚覺,自己剛剛做了什麼。他的注視,讓她不知所措,羞得轉身就要逃。

  獵物的逃竄,卻激起了獵人的本能。

  寬厚有力的指掌,倏地探出,箝住她的皓腕。一股強大的力量,不但制止了她的逃離,還將她嬌小的身軀,強拉進了浴桶裡。

  嘩啦一聲,水花四濺,她已經跌進齊嚴的懷裡。

  暖燙的熱水,以及更熱、更燙的薄唇,帶著壓抑已久的饑渴,印上她軟嫩的紅唇,吞咽了她的驚呼。

  齊嚴的雙臂,將懷裡的妻子圈抱得更近,恨不得要揉進懷中。

  苦忍了這麼久,他躲避著、抗拒著,卻竟禁不起她落在他額上深情又嬌怯的一吻,理智瞬間潰散。

  他輕咬著她的唇,吮嘗她的甜潤,再用靈活的舌尖,一再舔吮著她紅嫩敏感的舌尖,讓她顫抖不已。

  潮濕的男性體魄,擠壓著她的身子,把她的衣衫也染得濕透。黝黑的大手,揉握著她胸前的酥軟,一次比一次用力。

  「唔……」她婉轉輕吟,感覺到丈夫胯下的灼熱,隔著濕透的綢裙,抵著她的雙腿之間,每次的摩擦,燙得有如火灼,幾乎都要揉進她的腿心。

  濕透的綢衣與繡兜,都被扯了開來,盈白的酥胸抹了水光,更顯得誘人。

  男性的悶聲低咆,同時震動了兩個人。他的薄唇,從她光潔的頸項,一路游走向下,一啃一吻,留下淡淡的痕跡。

  「夫君……」她婉轉低喃,紅唇微顫,膚色泛著淡粉紅,目光朦胧,小手撐著他的寬肩,上身彎如新月,因他的啃吻而一次次顫抖。

  唔啊,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是不是他認為,她的身子已經養得夠好了?所以才……啊!

  熱熱的大手,捧起她的酥嫩,將她擺布成更羞人的姿態。齊嚴像是餓極的人,迫不及待的埋首,貪婪的大口舔吻輕咬。

  因兼程趕路而一日未刮的短須,刷過吹彈可破的白嫩酥胸,帶來更強烈的刺激。

  寶寶神態滿是羞赧,嬌喘不已,全身軟得下剩一點力氣,幾度欲迎還拒,想要伸手抵擋,小手卻又被他拉開,最後還是只能由得他放肆品嘗,

  仿佛是為了懲罰她竟然想剝奪他的權利,他張口含住白嫩上的嫣紅,狠狠的吻著。

  「嗯,啊……」水潤的紅唇,因為他的「懲罰」,逸出長長的顫音,聲調又嬌又甜。

  欲火燎燒,齊嚴的雙目,亮得猶如火炬。

  硬如烙鐵的男性,隨著他一次次振腰,隔著綢裙揉擦,揉得她的腿間酥麻不已,逐漸汩出,不同於浴水的溫潤春潮。浴桶裡的熱水,也隨著他的挺動,一次一次的濺出浴桶。

  他的強悍,漸漸把她逼迫到難以承受的地步。

  「別、別……嗚嗚,不要……」她連連嬌泣,柔嫩的身子,緊貼著他顫抖,全身上下都濕透了。

  嗚嗚,不行、不行,她快要……快要……

  她頻頻喘息,以為自己已經無法承受更多,齊嚴卻松開對她的箝制,有著厚繭的指掌探進綢裙之下,輕撫著她細嫩的肌膚。

  纖柔欲倒的寶寶,嗚咽的喘著氣,無助的眨著眼,望著黑眸炯亮,每寸肌膚都結實黝黑、閃著水光的丈夫。

  「不……不要……」

  她想求饒,他卻不肯放過她。

  粗糙的指,陡然襲擊她最嬌嫩的花核,先前積累的刺激,霎時間如煙花般炸開。她纖腰亂抖,聲聲嬌泣,隨著他堅挺熱燙的男性,隔著綢裙,再一次重重的頂撞,她雙眸含淚,仰頭泣叫一聲,烏黑的長發也披散而下,落入晃蕩的浴水……
當你愛著一個人時,連折磨也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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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當晚,齊嚴就離開主樓,直到天亮,他都沒有回來。

  整夜都睡睡醒醒的寶寶,心裡充滿了困惑,躺臥在軟榻上,獨自一個人,迎接清晨的日光。

  昨晚,在浴桶裡頭,他們……

  精致清麗的小臉上,因為回憶而嫣紅,但彎彎的柳眉,卻又因為疑惑而蹙得緊緊的。

  昨晚他們摸也摸了,親也親了,她被擺布得迷醉不已,直到齊嚴抱起她,回到軟榻上頭,替她擦干全身時,她還慵懶不已,沉浸在歡愉的余韻中。

  之後,甜蜜的疲倦感湧來,她倚偎在丈夫的擁抱中,沉沉的睡去。直到夜裡,寒冷的感覺,突然將她驚醒,她才赫然發現,齊嚴已經不見蹤影。

  她等了又等,有時等得倦了、困了,不小心打了個盹,又會用力搖頭,把瞌睡蟲全數甩開,才能強迫自己繼續保持清醒。

  等待的時光,總是特別漫長,也讓她的小腦袋,漸漸開始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對勁——

  唔,雖然,他們在浴桶裡做了好親密的事。但是,那跟以往齊嚴在床笫之間,會對她做的事相比,實在是微不足道,這種「過門不入」的狀況,以往從來不曾發生過。

  她還清晰記得,他的唇、他的指掌引發的那陣醉人狂喜,只要稍稍回想,身子都會不由自主的輕顫。

  但,歡愉愈深,失落也愈深。

  齊嚴並沒有真正要了她。

  她想了一整夜,幾乎想破了頭,還是不明白,他為何中途罷手。難道說,是她「表現」得不夠好,他還是認為,她的身子養得不夠好?

  嫩軟的小臉,羞得紅通通,躲進錦被下頭。

  其實,她好想告訴齊嚴,她的身子應該已經無礙了。因為,昨夜的一番親昵,並沒有讓她感到任何不適,如果硬要說有什麼不舒服,那就是她還想要更多更多,想要他的擁抱、他的炙熱、他的……

  唉啊,好羞人!

  寶寶躲在被子下,緊閉著眼兒,發出羞極的呻吟。

  「少夫人?」

  丫鬓的聲音響起。

  被子下頭的嬌軀蓦地變得僵硬。

  唔啊,她想得太過入神,居然沒有發現,貼身的丫鬟已經進了主樓,准備要伺候她晨起梳洗。

  「少夫人,您不舒服嗎?」丫鬂又問,聲音靠得好近。「要不要我通知總管,快點請大夫來?」她剛剛聽見,少夫人在被子底下,呻吟得好大聲呢!

  寶寶連忙坐起身來,慌忙的搖頭。「不用了,我沒事。」

  「但是,您的臉好紅——」

  「我沒事,真的!不用去找大夫了。」她強調。

  「是。」

  丫鬟恭敬的福身,心裡縱然有些狐疑,也沒有多說,一如往常的,熟練的伺候寶寶下床,坐到黃銅大鏡前梳洗裝扮。

  直到绾了發,簪上钿翠,另一個守在門外的丫鬟,才福身通報。

  「少夫人,早膳已經備妥了。」

  「喔,」被伺候著穿上紅錦狐裘的寶寶,略略思考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先別送上來,我要去前廳一趟,看看爺出府了沒。」看窗外天光,時候還早,齊嚴這會兒說不定還沒出府。

  想著丈夫,她就心頭甜甜,卻沒有發現兩個丫鬟都憂心忡忡,無聲的交換了—個眼神。

  裝扮妥當後,她迫不及待的踏出王樓,提著綢裙,走過回廊。因為走得有些急,來到前廳時,她小手撫著胸口,有些兒的微喘。

  她張望了一會兒,沒瞧見齊嚴的人影,心裡正有些失望,就看見總管正指揮著奴僕,忙著整理前廳以及偌大的庭院。

  「喂,仔細點,連點灰塵都不要留下。」總管比手畫腳,忙得像顆陀螺,任何細節都不放過。「啊,你!對,就是你,別動那盆萬年長青,那可是慕容家送給爺的禮物,少一片葉子都不行!」他呼嚷著。

  「總管。」

  聽見那嬌軟的聲音,總管立刻轉身,滿臉笑容,急忙迎上前去。

  「少夫人有什麼吩咐?」

  「沒有。」寶寶搖頭,語音輕柔,不論面對任何人,態度都和善得讓人如沐春風。「我只是想問問,爺出門了嗎?」

  總管的頭垂得低低的,嘴角的笑容有些顫抖。「是的,爺一個時辰前就出門了,去聚財坊清點一批要送往京城的貨。」

  寶寶有些訝異。

  一個時辰之前?那個時候,天都還沒亮呢!他竟這麼早就出門了。

  「呃,少夫人,爺出門前,吩咐了一些事情。」總管心裡為難,卻還是不敢忤逆主子的意思,在心裡掙扎了一會兒,只得硬著頭皮說了。

  「什麼事?」

  「爺交代,說他從今晚起,就要睡在書房。」他不敢看寶寶的眼睛,刻意回避她的視線,就怕自己一時不忍,會說不出口。「等一會兒,我就帶幾個人過去,替爺收拾些衣物。」

  她訝異極了,覺得像是什麼心愛的東西,突然被人剝奪般難受,

  「爺有說,是為了什麼緣故嗎?」

  總管的頭垂得更低。

  「爺說,他最近比較忙,怕會吵到少夫人,所以要睡書房。」

  「比較忙?」

  「是的。」

  寶寶有些恍惚。

  以往,齊嚴就是再忙,也不曾有過半點要分房睡的意思。怎麼這會兒竟會這麼突然,甚至沒跟她說一聲,就要搬去書房睡了?

  是她做錯了什麼?或是齊嚴心裡有什麼盤算嗎?還是說,經過昨晚的親身「體驗」,他斷定她的身子,尚未恢復健康,所以才要搬去書房,讓她好好的休息?

  很多事情,也不必急在—時。

  齊嚴是這麼說的。

  莫非,是她表現得太「積極」,學不會戒急用忍,他才會選擇徹底隔離,免得兩個人哪時候又要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

  想著想著,她的臉兒,又再度羞紅。

  「呃,少夫人……」

  聽到叫喚,她匆匆回神,對著總管那張憂心的臉,勉強擠出微笑。「我想,爺是要我再把身子養好些,才會安心。」事到如今,她也只能這樣說服自己。

  總管連連點頭。

  「是的是的,爺一定是這麼想的。」就算摸不清爺的心思,他也打定主意,即便撕爛了自個兒的嘴,也不說上半句會讓少夫人傷心的話。

  「那麼,我先回去替爺把東西收拾收拾。」

  「少夫人,這些工作,讓丫鬟們來就——」

  她很堅持。

  「不。爺要穿什麼、用什麼,我最是清楚,由我來整理,你再派人送去書房就行了。」

  「是。」

  吩咐妥當後,寶寶才轉身,朝著主樓走去,腳步卻從先前來時的輕快,轉為沉重。

  很多事情,也不必急在一時。

  她的腦子裡頭,始終盤桓著齊嚴說過的話。

  也不必急在一時……

  望著暴風雪過後,白雲之間好不容易露出的些許藍天,寶寶幽幽的歎了一口氣。

  齊嚴所說的「一時」,究竟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過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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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此之後,齊嚴就搬進了書房。

  他在書房裡用膳,在書房裡議事,還在書房裡睡覺,就算是回了主樓,見著了寶寶,也是說沒幾句話,就匆匆離去。

  每次,她心裡的思念像是小蟲子般,在心頭鑽啊鑽的時候,她就只能繞文書房,隔著花窗往裡頭瞧。雖然,見著齊嚴的機會不多,但她還是一天要走上好幾回。

  有時,他不在。她會歎息。

  有時,他在,或許正在審閱帳冊,或是跟一大群人議事。她就逗留在窗外,繡鞋在青石磚上走過來又走過去,清澈的眼兒淨往內瞧,望著坐在主位的丈夫,捨不得離開。

  她好想好想進去跟齊嚴說說話,但是又不敢在他沒允許的狀況下,踏進書房的門,就怕打擾了他。

  所有的人,就看著她這麼每天在書房外,走過來、走過去。

  終於,有一天,司徒莽再也看不下去了。

  「主子,少夫人在外頭呢!」在議事的中途,他故意說道。「她每天都捧著要給你喝的湯或是茶,書房外的青石磚,都快被她踩出一條溝來了。你要不要干脆些,跟她把話說清楚?」

  齊嚴抬起頭,看了司徒莽一會兒,黑眸深幽得讓人看也看不穿。半晌之後,他才站起身來,一如先前每一次,親自為妻子開門。

  「進來吧!」

  寶寶笑意盈盈,欣喜的情緒藏也藏不住。她的手裡還捧著那盅已經涼透的湯。

  「對不起,又打擾了你們。」她輕聲道歉。

  「沒事的,議事剛到一段落,大伙兒也需要休息。」司徒莽對著她露出鼓勵的笑容。「少夫人是有什麼事,才想來找主子吧!」他不著痕跡的提醒她。

  「喔,呃,對、對——」她捧著那盅湯,走到了主位旁,注視齊嚴的眼光柔得讓在場每個人的心,幾乎都快碎了。「夫君,這是我今晚用靈芝紅棗炖的湯。」

  正逢季節交替,天氣一會兒冷、一會兒暖,她特地從大夫那裡問來幾帖潤肺補身的補湯,親自挑選了上好的材料,每日都下廚炖湯。

  纖幼白皙的小手,將整盅湯擱到桌前。她滿臉期待,既羞怯,又高興的看著丈夫。

  坐在主位上的齊嚴,眼底深處微微閃過些許波瀾,流露出不捨與極度壓抑。那抹情緒消失得太快,沒有半個人察覺到。

  所有人看到的,是他冷淡疏離的表情。

  「這些事情都交給其他人,不需要你親自來處理。」他的視線再度回到帳冊上。「往後,若沒有重要的事,就別再過來,免得身體受涼,又要病了。」

  聽見主子說的話,司徒莽愣得嘴巴都閉不攏了。

  他原本以為,主子心疼嬌妻,會委婉的告訴她,一切以身子為重,不希望她整日忙祿。

  哪裡曉得,意思雖然相同,但用字不同,那感覺可就差了十萬八千裡。任何人聽見這種回答,都會覺得心裡不舒服,何況是心思細膩又脆弱的少夫人呢?

  他擔憂的轉頭一瞧,果然發現少夫人深受打擊,眼圈兒發紅,幾乎就要滴下淚來。

  寶寶作夢也想不到,一片相思與濃情,竟會換來這麼明顯的拒絕。她心頭一緊,非要努力控制,才沒有當場落淚。

  「那——那——」她有些兒手足無措,突然覺得,再也受不住齊嚴的冷淡,以及眾人的目光。「那我告退了。」她匆匆說道,轉身就往外走去。

  「少夫人!」

  司徒莽在背後喚著,語音焦急。

  長廊上,月光清寂,只有她一個人的身影被月光拉得長長的。她形單影只,愈走愈快,不論身後的人怎麼呼喚,就是沒有回頭。

  因為,她最在乎的那個人,始終沒有開口呼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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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來了,寶寶的心裡,卻還刮著陣陣風雪。

  書房外頭,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她鎮日留在上樓裡,打從睜眼開始,就靜靜的用膳、喝藥,不但雙眸黯淡,連話都變得少了,有時候半天都一聲不吭,只是坐在窗邊。

  婆婆們每日都來,愈看她愈覺得不對。

  前些日子,明明就已經恢復不少,就算練了兩時辰的舞,也不會喊累。怎麼這會兒,愈是休養,那單薄的身子反倒愈是清瘦?雖然,她總把湯藥喝得一口不剩,但胃口卻欠佳,每餐撤回廚房的膳食,都像是不曾動過似的。

  大夫來過幾回,離開的時候,表情總是帶著困惑。

  婆婆們擔心不已,特地聚在一起商議,猜測是寶寶許久沒有到外頭透透氣,在家裡悶壞了,才會整日愁眉不展。

  找了個春暖花開的好天氣,二十四位婆婆好說歹說的,借著賞花的名義,硬把她帶了出來,要讓她散散心。

  浩浩蕩蕩的隊伍從齊府出發,沿路都惹來人們注目。健壯的奴僕們,扛著二十來頂華麗的軟轎,再加上隨行的丫鬟,跟寸步不離的護衛,加加減減算起來,起碼也有上百人。

  婆婆們選定城外的碧湖,作為賞花宴的地點。

  春季時分,湖面上的冰剛融化不久,碧綠的水色,襯著碧湖沿岸種植的櫻花樹。正逢櫻花綻放,春風吹來時,粉紅色的花瓣漫天飛舞,落進湖水中,悠悠飄蕩。

  人多熱鬧,笑語不斷,鬧烘烘的氣氛,以及眼前的美景,再加上擺放在沉香小幾上,婆婆們特地帶來的十幾樣她最喜歡的吃食,總算讓她情緒稍稍走出低潮。

  見到寶寶的臉上,終於又有了笑容,大伙兒高興極了,搶著要跟她說話,還不忘把精致的糕點,一個一個堆到她面前。

  「來來來,這是蒸酥酪,多吃點。」水娘說著。

  「也吃口奶油松釀卷酥吧!」艷娘也說。

  蝶娘不甘示弱。

  「這是蓮葉羹、這是棗泥山藥糕,這是桂花栗粉糕。」她拿著筷子,像韓信點兵似的,說一句就挾一塊,也不管寶寶到底吃不吃得下。「還有還有,這是藕粉桂糖糕、如意糕、菱粉糕……」

  艷娘看不下去了。

  「喂,你是想撐死咱們媳婦啊?」

  「我是關心她耶!」

  「那別像是喂豬似的,猛要她吃啊,要是吃得撐了,可又要不舒服了!」

  「你還不是也挾了東西到寶寶的碗裡。」

  「我只挾了一塊啊!」

  眼看氣氛緊繃,兩人的聲調愈來愈高,寶寶連忙開口出面打圓場,纖纖玉指往湖中一指。

  「娘,你們看,那艘船好美啊!」

  聽得媳婦兒開口了,兩人壓下怒氣,暫且中場休息,也跟著其他人一同轉過頭去,睜眼往碧湖上瞧。

  那是一艘美得如夢似幻的畫舫。

  整艘船全用桦木雕鑿,船上的小枋,則是用柳條細細編成。船頭有著桌案,擱著好酒好菜,四周還擺放著幾盆初初綻放的櫻花。當春風吹起,白紗掩映,花瓣飄落,美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就連出生富貴人家,嫁入豪門的寶寶,也是頭一次見到這麼美輪美奂的畫舫。

  「那是誰家的船?」她好奇的問。

  娘子軍們的表情,都變得有些尴尬。

  「呃,那是——」

  「嗯?」

  蝶娘清了清喉嚨,才說道。「也難怪你不知道了。那是城裡第一青樓,怡香苑花魁白小恬的畫舫,」白小恬才貌雙全,艷名遠播,就連京城人士也為了一睹佳人花容,特地來到雙桐城。

  「我聽說啊,這白小恬心高氣傲,若不是她看中意的客人,絕對見不著她的面;而能讓她點頭,共乘畫舫出游的客人,那非得是萬中選一。」蝶娘又說。「能讓她親自伺候,游湖賞花,肯定是個不得了的貴客。」

  寶寶注視著畫舫,欣賞著白船碧水的美景。她善良而單純,對青樓女子沒有半分偏見,反倒是好奇居多。

  那位白小恬,肯定是個很美很美的女人吧!

  正在想著,白紗掩映之間,就出現一個白衣女子。雖然隔得遠了些,看不清她的面貌,但那窈窕的身段、曼妙的姿態,就足以讓男人銷魂。

  如果,她能見著白小恬,討教幾招,是不是就能讓齊嚴願意多跟她說幾句話呢?

  想到丈夫,寶寶的心兒,蓦地就有些疼。

  齊嚴的冷淡疏離,已不只是讓她擔心,而是讓她傷心了,一日復一日,見不著他的面,她就覺得自己正在慢慢枯萎。

  她看著那艘畫舫,悄悄歎了一口氣。

  唉,她真的好想好想齊嚴……

  白紗後頭,又出現了一個人影。

  那身影是那麼眼熟,不論是他的身形、他的動作,都像是用她夢裡的相思描繪出來的輪廓。

  蝶娘率先驚叫起來。

  「啊,那不是嚴兒嗎?!」她詫異的看著畫舫,沒有察覺一旁的寶寶臉色轉為煞白。「他在白小恬的畫舫上做什麼——唉啊,為什麼又要踩我?!」她瞪著紫娘。

  紫娘懶得理會她,忙著安慰寶寶,就怕她一時受不住這麼重大的打擊,會當場昏了過去。

  「嚴兒肯定是在談生意。」她強調。

  偏偏話才說完,畫舫上頭,那窈窕誘人的白小恬,就偎進了齊嚴的懷裡,從遠處看來,兩人黏得可緊了。

  談生意?

  寶寶唇兒輕顫,淚珠已經滾落了一顆又一顆。

  她雖然單純,但並非無知,縱然婆婆們說破了嘴皮,極力替齊嚴解釋,但眼前的景況,已讓她心痛得快無法呼吸。

  「寶寶,你別想多了。」

  「是啊,拈花惹草這事,是嚴兒的爹才會做的,嚴兒不是那樣的人。」

  「對,嚴兒不會的。」

  「他不像他爹。」

  「不會的!」

  「別擔心。」

  「寶寶?寶寶?你說說話啊!」

  她一動也不動,心如刀割。

  那艘美麗的畫舫,就在她朦胧的淚眼前,漸漸的、漸漸的遠去。
當你愛著一個人時,連折磨也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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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三月,春光正暖。

  齊府有貴客到了。

  來人身穿紅衣獵裝,騎著一匹黑馬,馬兒體高頸長、腿健鬃長,就算是不懂馬匹的人,一看也知,這是不可多得的駿馬。對方領著一隊人馬,押送著幾輛貨車進城,照顧得格外仔細。

  整支隊伍連馬帶車,直來到齊府前頭,才停了下來。

  「仔細點,別把車裡的東西碰傷了!」那人翻身下馬,手裡纏著長鞭,只交代了一句,也不等奴僕通報,就旁若無人的迳自往齊府裡走去。

  英姿飒爽的紅影,熱門熟路的往宅子裡瘧,筆直的朝主樓走去。

  「寶寶,我來了!」

  才剛進門,她就開口喊道,聲音又清又亮。

  半臥在窗前軟榻,望著滿園春色的寶寶,聽見這聲音,立刻翻過身來,小臉上滿是驚喜。

  「三姊!」

  只見門外走來一個美艷的女子。她的雙眸晶亮,紅唇噙著笑,艷麗又妩媚,長長的黑發綁成辮子,雖然長途奔波,仍是干干淨淨,像是連塵土都染不上身似的。

  「你怎麼來了?」寶寶忙問,也不等丫鬂來扶,就急忙迎上前去。

  珠珠眉兒一挑。

  「怎麼,不歡迎我?」

  「不是不是。」她猛搖頭。「當然歡迎。」

  「別緊張,我跟你說笑罷了。」珠珠望著妹妹,仔細的打量,嘴角的笑意卻逐漸褪去。「你是怎麼回事,一副沒吃飽的樣子?」她以長鞭的柄,抬起寶寶的下巴,半眯著眼問。

  寶寶在秋末時小產,幾個姊妹們得到消息,不論嫁得再遠,也都親自來雙桐城瞧過。姊妹之中,又數珠珠來的次數最多。

  她騎術精湛,妩媚而慓悍,嫁的丈夫,又掌握了邊疆最大商隊,在馬上奔波,對她來說只是家常便飯。寶寶病弱期間,她就來過數趟,一直到了大夫保證,寶寶身子沒有大礙,只需靜養,她才放心,回邊疆去種她的牡丹。

  只是,這會兒牡丹盛開,她挑選了五十盆,親自送來雙桐城,卻瞧見寶寶身子消瘦,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樣。

  「你沒吃飯啊?」珠珠問。

  「有。」雖然,吃得不多。

  「沒睡覺?」珠珠又問。

  「有。」雖然,睡不安穩。

  清澈的鳳眼,睨著妹妹的小腦袋,非要追問到底不可。「那麼,你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她拉著寶寶,在桌邊坐下。

  「唔,這個……那個……嗯啊……那個……」寶寶交握的十指,扭著手絹兒,嘴裡兜兜轉轉,又是這個,又是那個,半天都說不清楚。

  久久等不到滿意的答案,珠珠用鞭柄輕敲著桌面,眼珠在屋內溜了溜,決定另外找人盤問。

  「齊嚴人呢?」

  「他、他、他……」

  「他怎麼了?」

  「他不在。」

  「不在?」珠珠鳳眼一瞪。「我之前來,他可是寸步不離,在你身旁跟前跟後的。現在怎麼啦?我才—陣子沒來,他就有膽子把你—個人扔在這裡?」

  寶寶護夫心切,連忙解釋,

  「是因為商事繁重,他才——」

  「繁重個鬼!」珠珠哼了一聲。「他要是把賺錢這檔事,看得比你還重要,我就非得用鞭子狠狠抽他幾百鞭不可!」說完,她抓著鞭子起身,就要去找齊嚴算帳。

  「三姊,不要!」

  寶寶驚呼一聲,連忙抱住三姊的手臂,就怕她真的沖出去,瞧見齊嚴就揮鞭打下去。

  「那家伙要是心裡只有錢沒有你,你還護著他干麼?」珠珠問得直接。

  「不是的,他是為了要讓我好好靜心休養,才會……才會……」她愈說愈小聲。

  打從嫁入齊府至今,她從未懷疑過齊嚴所說的每句話。但是,他的冷淡疏離,以及那日在碧湖上,親眼瞧見他與白小恬相倚相偎的情景,已讓懷疑的種秄,在她的心裡生根萌芽。

  很多事情,也不必急在一時。

  他說過的一字一句,言猶在耳。

  我會說不急,是希望你身子能再養得好些。

  真的嗎?

  這真的是他心裡的意思?

  她無法克制的鎮日胡思亂想,就是忘不掉在碧湖上撞見的那一幕。

  難道,要她休養身子,只是個借口?

  難道,齊嚴搬去書房,是為了要遠離她?

  難道——難道——難道——難道他移情別戀,跟那個才貌雙全、艷名遠播的白小恬,早已共結鴛盟?

  這些臆測,藏在心裡久了,被她的不安滋養著,逐漸蔓延開來。

  帶著暖意的鞭柄,再度抬超寶寶的下巴。「怎麼了?既然要攔我,你也得說出個理由來啊!」珠珠耐著性子說道,只在這個嬌美恬靜的妹妹面前,才會這麼有耐心。「你跟齊嚴之間,是出了什麼問題?」

  明白三姊的性子,是無論任何事情,只要遇著了,就非要插手管到底,寶寶只能娓娓道來,從自個兒身子稍好後,所煩惱的、所遇著的、所做過的事,全都一五一十的跟三姊說了。

  唯獨花魁白小恬的事情,她刻意避開沒說。

  那件事情,一旦被三姊知道,齊嚴肯定會沒命的!

  聽完了來龍去脈,珠珠的柳眉挑得高高的,這才恍然大悟。「這麼說來,問題就在於,你覺得身子已經好轉,齊嚴卻仍拖拖拖拉拉,非要你繼續休養,遲遲不肯跟你上床?」

  毫不修飾的話語,聽得寶寶面紅耳赤。

  「三姊!」

  「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她羞紅了臉,低著頭不講話。

  珠珠握著鞭柄,輕敲著自個兒的掌心,沉吟了一會兒,才神秘的一笑。

  「我來幫你想個辦法。」她說道。

  寶寶咬著紅唇。

  「可是——」

  「可是什麼?」

  「婆婆們也說過,要幫我想辦法。但是,她們的辦法,全都……全都……」

  「失敗了?」

  她點頭。

  珠珠巧笑倩兮,只說了一句話。

  「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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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早該猜到的!

  寶寶坐在大廳的圓桌旁,面對著滿桌的佳肴,不但食不下咽,雙手還抖啊抖的,一副心慌意亂,如坐針氈的模樣。

  多日不見的齊嚴坐在她身旁的主位上,而坐在圓桌對面的,就是身穿紅狐獵裝的三姊。其他的座位上,則坐著司徒莽、君莫笑等等,數位齊家商行裡的重要人物。

  知道珠珠遠道而來,齊嚴收到消息後,命人辦了一桌酒席,回府為珠珠接風。

  宴席之上,珠珠的鳳眼幾度都不著痕跡的朝寶寶看去。她面帶著微笑,眼神卻在暗示著,要妹妹快些下手。

  寶寶卻垂著頭,只顧著發抖,不敢有任何動作。

  下午,三姊出門,直到傍晚才回來,還拿了一包藥粉,不讓她有拒絕的機會,硬往她的懷裡塞,要她在酒席上,找機會倒進齊嚴的酒裡,還跟她保證,這藥珍貴少有,無色無味,齊嚴絕對不會發覺。

  如今,那包藥就藏在她的襟裡,像一塊巨石似的,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了。

  就算圓桌對面的三姊,不斷的用眼神暗示,她還是像柳葉似的坐在齊嚴身旁輕顫,壓根兒不敢動手。

  事實上,她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沒有勇氣對丈夫下藥。

  沒人察覺,姊妹二人各有心事,司徒莽還大大的誇贊珠珠送來的牡丹,對其中一盆黑牡丹,更是好奇不已。

  「敢問海夫人,怎會種得出如此特殊的花色?」他早就聽聞,錢家的三女珠珠花藝高妙,即使遠嫁邊疆,也能將適合當地風上的牡丹品種,種出如織似錦的一片繁花。

  珠珠朝一旁的花幾睨了一眼。那盆黑牡丹是這季才種出的新品,她為人豪爽,不拘小節,也沒什麼顧忌,只要看中意的,全都搬上車運來,大方的全送給妹妹。

  「我丈夫說,沒見過黑色的牡丹。」她的視線再度回到寶寶身上,柳眉微蹙,表情有些兒氣惱。

  司徒莽還問。

  「所以?」

  「所以,我就種出來給他瞧瞧。」她有些不耐,嘴裡回答,眼睛仍是盯著妹妹。

  宴席都進行到一半了,寶寶還是不敢動手。

  倒是珠珠的幾度注目,引起了齊嚴的注意,也轉頭看向妻子。這下子,連齊嚴都察覺,她打從宴席開始,就沒動過筷子,身子還抖個不停,像是連椅子都快坐不住了。

  「你不舒服嗎?」低沉的聲音,在上方響起。

  寶寶猛搖頭,卻抖得更厲害了。

  齊嚴擰著濃眉,瞧著清瘦許多的妻子,大手幾度要抬起,最後終於還是垂下,就是沒有碰觸她。

  「你回房休息吧,我讓人把晚膳一並送去。」這陣子,他對她的確是太冷淡了些。

  聽到丈夫又要趕她回房,寶寶慌張的抬起頭來,連忙開口強調。

  「不,不用了,我沒事。」好不容易才見著齊嚴的面,她實在捨不得離開,無論如何都要留下來。

  齊嚴望著她,黑眸黝暗,教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麼。一會兒之後,他才親手舀了碗熱燙的鮮魚湯,擱到她面前。

  「喝點熱湯。」他說。

  「是。」寶寶捧起那碗湯,感覺熱氣熏暖了她的臉。她萬分珍惜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胃暖了,身子暖了,就連心裡,都覺得暖暖的……

  暖湯才全喝進了嘴,她的眼角余光,就瞧見三姊有了動作。

  珠珠俐落的從懷裡掏出另一包藥粉。

  「咳!咳咳咳咳咳……」

  驚嚇過度的寶寶,難以置信的望著三姊,被最後一口魚湯嗆得猛咳不已,纖細的肩膀不斷顫抖著。

  齊嚴順著她的視線,也要回頭——

  「夫君!」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寶寶緊急伸手,把丈夫的衣領抓回來。「我、我好像有點不舒服。」她抱著丈夫,還不安心的直偷看,嚇得頻頻輕顫。

  看得太過專心,寶寶沒有察覺,丈夫圈抱她的雙臂,因為她的顫抖而收緊;更沒有瞧見,丈夫注視她時,眼底閃過的渴望與溫柔。

  珠珠早就料到,妹妹膽小,極可能臨陣退縮,同樣的藥粉她自個兒也藏了一包。見到有機可乘,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藥全撒進酒杯裡,再遞給旁邊的人,下巴略抬,朝齊嚴的方向使了個眼色,示意對方快快遞過去,替她偷天換日。

  坐在她旁邊的人,卻目瞪口呆,不敢接過酒杯。

  沒用的家伙!

  珠珠心裡暗罵,正在心急的時候,司徒莽卻伸長了手,迅速的把酒杯接過來,傳給了君莫笑。

  君莫笑看著那杯酒,一臉茫然的抬頭,卻瞧見司徒莽與珠珠對著她猛點頭,不斷的使眼色。

  要、要對主子下藥?!

  這可是她作夢都不敢想的事。

  但是,她雖然不信任珠珠,卻絕對相信司徒莽的判斷。沒考慮多久,她也把心一橫,同樣伸長了手,越過另一個驚恐不已的人,替齊嚴換了酒。

  一切都在無聲中進行,快速且確實。

  確定酒已換妥,珠珠這才不著痕跡的,拿起別人的杯子敬酒。

  「齊嚴,」她雙眼閃亮,直呼主人名諱,一點兒也不客氣。「我家妹子身體纖弱,你可要好好照顧她。」

  客人敬酒,當主人的自然不能失禮。齊嚴轉過頭來,不疑有他,舉起桌前酒杯,一飲而下,杯裡瞬間已是涓滴不剩。

  他嗎下那杯酒的時候,圓桌旁的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著他。當他放下酒杯,眾人卻都有志一同,同時轉開視線,不去接觸他的眼光,唯獨司徒莽,還若無其事的對著他笑。

  一旁的寶寶,則是連氣兒都不敢喘,一顆心怦怦亂跳。

  哇,他喝了!

  他喝下那杯摻藥的酒了!

  她伸手搗著小嘴,直盯著齊嚴桌上已經空了的酒杯。

  那可是春藥啊!

  慌亂又害怕的寶寶,抬頭看著三姊,珠珠卻正談笑風生,對司徒莽的態度丕變,還大方的說,要挑幾盆牡丹送他。

  又連喝幾杯酒後,珠珠站起身來,對驚慌的妹妹視若無睹,大剌剌的宣布:「我累了,先去休息,你們慢用。」臨走,她還回眸一笑。

  司徒莽也跟著起身。

  「海夫人,請讓我跟莫笑送您—程。」他大手一抓,牽起君莫笑的手,跨步追上珠珠,三個共犯同時退席,離開了大廳。

  其余幾個「目擊者」,心裡也惶恐得很,不知道主子喝了那杯酒後,會有什麼反應。為求自保,他們一個又一個也找了借口,全都腳底抹油溜了。

  不到一刻,圓桌之旁,就只剩下夫妻二人。

  寶寶用眼角,小心翼翼的偷瞧丈夫,只見他的濃眉擰得愈來愈緊。她既是期待,又是害怕,一句話也不敢說。

  屋內靜默了半晌,終於,齊嚴開口了。

  「你也回去休息吧!」他沉聲說道,站起身來。「書房裡還積了不少事情,我得去處理了。」

  啊?這樣嗎?只有這樣嗎?

  他明明喝下了春藥,為什麼沒有半點反應,沒有撲過來對她這樣這樣、那樣那樣,仍舊要她獨自回房?

  「喔,好。」寶寶雖然沮喪又失望,還不忘克盡妻子的職責,起身送丈夫離開,直到門階之前才停步。

  齊嚴高大的背影,走進夜色之中,沒一會兒就轉過回廊,再也瞧不見了。

  階下的樹叢裡,突然有了動靜,躲在樹叢後的珠珠,猛地跳出來,滿臉氣急敗壞,不敢置信的表情。

  「你怎麼讓他一個人回去?」

  「呃——」寶寶嚇了一跳,小手撫著心口,看著從旁冒出來的三姊。

  珠珠氣得直跺腳。

  「還愣著做什麼?快追上去啊,別浪費我花了百兩銀子才買來的上等春藥!」

  寶寶還在遲疑。

  「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啊?」珠珠抓著妹妹,急呼呼的就往書房跑去。「快快快,別再耽擱,藥性就要發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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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房裡,燈火通明。

  離開大廳時,齊嚴已隱約察覺有些不對勁。

  他心浮氣躁,無論如何,就是定不下心來,下腹隱約感到陣陣熱流。他刻意抵裆,不流露半分異狀,鎮定的離開大廳。

  只是,情況沒有改善,反而愈趨嚴重。

  回到書房裡,他已是氣息粗重,下腹的熱流已化為火焰,在四肢百骸裡燎燒,寧他燥熱難耐。

  原本以為,是多日不見嬌妻,才會因為見著她的容貌、聽見她的軟語,就產生強烈得近乎痛楚的沖動。但是,就算是刻意離開,把她冷落在身後,他的腦子裡,還是忘不了她。

  她軟嫩的耳、紅潤的唇,低頭時,露出的白皙肌膚,她的香氣,她的十指,她的眼神、她望著他的表情……

  欲望如針,刺得齊嚴悶聲一哼。

  太久了。

  他已經那麼久、那麼久,沒有——

  倏地,門上響起敲門聲,齊嚴抬起頭來,卻看見妻子一臉驚慌,被人推了進來。

  他的理智,因為她的出現,開始崩解。

  「怎麼了?」齊嚴勉強保持聲調平穩,但聲音卻已嘶啞。

  一被推進門,寶寶就轉身想沖出去,可大門早已被三姊關上,乍聞夫君的聲音,驚慌不已的寶寶,連吸了幾口氣,才敢回身開口。她臉色嬌紅,怯怯的看著丈夫,說出三姊幫她編好的理由。

  「呃……那個……我看夫君離席時似乎有些不適,所以替你泡了杯參茶送來。」這杯參茶,是三姊從路過的僕人手裡搶過來塞給她的。

  「我沒事。」他語音嘶啞的開口。

  但是,只要她不走,很快就會出事了!

  齊嚴站起身來,繞過偌大的書桌,腳步卻前所未有的有些顛簸。他體內的那把火,煎熬得他幾乎要無法克制。

  「你,回去。」就連開口,都已艱難。

  見到丈夫搖搖晃晃,額冒熱汗,仿佛在強忍著某種強烈的痛楚,擔憂就淹沒了寶寶的心。她連忙迎上前,一手端著參茶,另一手輕撫著他寬闊的胸膛。

  「夫君,你還好吧?」嬌美的小臉,仰望著齊嚴。

  那軟甜的香氣、柔嫩的肌膚,都變成莫大的影響,對他岌岌可危的自制,猶如雪上加霜。

  齊嚴還在抵抗,伸手推門,想把她盡速送走,卻發現門已被反鎖。

  「外頭是誰?」他低頭,卻陡然驚覺,這是一個嚴重的錯誤。

  他不該看她的!

  燭火下的寶寶,美得動人心魄。

  心虛的她,不知齊嚴已被逼到極限,兀自搖頭,小腦袋左搖右晃。「沒、沒啊,外頭沒人。」只是撒個小謊,不要緊吧?

  灼亮如火的視線,牢牢盯住懷中的小人兒,無法再移動分毫。

  聽不到回答,她狐疑的抬頭,烏黑的眼兒眨啊眨。

  「夫君?」他的表情,有些兒嚇人呢!

  齊嚴的大手,不知何時已擱上她的眉頭,隔著柔軟的布料,輕輕的揉著她光滑的肩。他是這麼想念她柔軟的身子,想得魂不守捨,對她的迷戀,就像在他心裡生了根,一天又一天,只是住他的心底鑽得更深。

  寶寶看著丈夫,只覺得他專注得太過奇怪,實在有些擔心,三姊下的藥是不是太重,不能產生預期的效果,反倒傷損了他的身子。

  「你真的沒事嗎?」她柔聲又問,端詳著他的表情,

  粗糙厚實的大手,緩慢的挪移,經過她的頸項、粉頰、下巴、唇瓣……

  太久了。

  他已經有多久沒有嘗過她的甜美?

  「夫君?」

  齊嚴猛地回過神來,火速收手。他緊閉雙眼,用力搖頭,但滿腦子的欲望,卻再也羁絆不住,怒吼著要得到她。

  不行!

  他早就下定決心,非要——

  情欲來勢洶洶,再也無法抵擋。他抓住最後一絲理智,伸手探向房門,又要去推。

  啊,糟糕!

  三姊千交代、萬交代,一旦進了書房,無論如何都要留下,更不能讓齊嚴離開。

  見他要開門,寶寶連忙去擋,卻撞上他結實的身軀,整個人一歪,手裡熱燙的參茶全灑了出來。

  「啊!」她發出驚呼。

  齊嚴動作奇快,眼見參茶灑出,即刻伸手去擋。大半的參茶都灑在他的手背上,燙得黝黑的肌膚很快的變紅,其余的熱茶,則是濺得寶寶的綢裙濕透。

  痛楚稍梢減緩了欲望。

  「燙著沒?」他問。

  「我、我沒事。」顧不得濕透的綢裙燙得她難受不已,她擔心的看著丈夫,握住他被燙紅的大手,自責不已。「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才害得夫君被燙傷。」

  「這不礙事。」

  「但是——」

  話還沒說完,齊嚴已經掀起她的綢裙,瞧見她柔嫩的肌膚也被燙得泛紅。

  「夫君!」羞怯的她,本能的想要遮掩。

  齊嚴卻在這個時候,說了一句她努力許久,好不容易才等到的話。

  「快把衣裳脫了。」

  脫,脫衣服?!

  寶寶要強忍住,才能不歡呼出聲。

  噢,她是在作夢嗎?齊嚴終於不再是要她穿好衣服,而是要她脫衣服呢!

  她又驚又喜,忍住羞怯,服從丈夫的命令,用最快的速度褪下濕透的綢裙,小手摸上襟扣時,又有些不確定,歪頭想了一會兒。

  他要她把衣裳脫了,是只要她脫下綢裙,還是連其他的衣物也要脫?

  無法判定的她,只好硬著頭皮發問。

  「呃,夫君,我——」

  可一抬首,卻只見夫君一雙眼異常明亮火熱的看著她,教她一下子忘了要說什麼。

  她的紅唇微啟,星眸迷蒙,酡紅的嫩頰如玫瑰花瓣。

  [刪除N行]


[ 本帖最後由 gigi0169393 於 2008-9-6 06:49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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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晨光乍現。

  清透的陽光,穿過雕花窗棂,緩緩迤逦而進,慢慢照亮了一夜春宵後,顯得有些狼藉的書房。

  昨天夜裡,被打翻的黑墨,早已在地上干涸,留下點點墨跡。柔軟的宣紙,以及散亂的毛筆,也被推掃落地,在地上躺了一整夜。

  綢裙、小兜、羅襪,青衣、玉帶、長靴,一件又一件男人與女人的衣物,從書桌上頭,一路散落亂丟,從書桌直到偏廳裡那張舒適的大床旁。

  偏廳裡頭,家具樣樣不缺,大床靠在層層櫃架旁,為的就是讓歷任齊家主人,在處理繁重商務中,若觑得空檔,就能在此小憩。也是齊嚴這陣子以來,冷落嬌妻不回主樓時,夜夜獨眠的地方。

  但是,昨夜睡在這張床上的,可不只是齊嚴一個人。

  當日光照進偏廳,困倦的寶寶,因為陡然失去環抱在四周的溫暖,而被驚醒過來。

  她嬌慵的睜開眼兒,正好瞧見齊嚴下了床,正背對著她,一語不發的穿著衣裳。

  望著那逐漸被衣衫遮蓋,卻仍掩蓋不住的男性身軀,以及他寬闊的肩背上,小小牙印以及指痕,昨夜的點點滴滴,霎時之間又湧入腦海,她羞得臉兒紅紅,直想鑽進被子裡去。

  但,緊繃的氣氛,漸漸讓她的羞怯轉為不解,甚至是驚慌。

  齊嚴迳自套上單衣,拾起地上的衣帶,在腰間綁妥,從頭到尾都沒看床上的人兒一眼。

  她倚在床上,小手抓著絲被,遮掩著胸口,仍看著他穿衣的背影,心裡卻開始有些忐忑不安。

  她清楚的感覺到,他輻射而出的怒意。

  他在生氣。

  而且是非常非常生氣。

  齊嚴冷著臉,穿衣綁帶的動作簡潔有力,卻教那些上好的衣料,都因為他過度強大的力道,而發出細微的呻吟。他要是再用力一些,那些衣料肯定就要被扯裂了。

  「夫君?」

  怯怯的聲音,從床上傳來。

  他的動作,蓦然一停,但是下一瞬間,立刻又再繼續,對那聲柔聲嬌喚完全置若罔聞。

  偏廳裡的寂靜,以及丈夫冷然的反應,讓床上的寶寶心裡愈來愈慌,小手把被子揪得更緊。

  齊嚴壓抑著瀕臨爆發的脾氣,彎腰拾起地上的發帶,將披散的長發重新束起。

  「夫君……我……」看著那冷漠的背影,寶寶終於鼓起勇氣,小心翼翼的開口問:「你……你在生氣嗎?」

  他在生氣嗎?他在生氣嗎?

  費力壓抑的怒火陡然爆發了。

  「沒錯,我在生氣!」齊嚴一把抓起被扔在椅子上的外衣,終於轉過身來。他臉色鐵青,看著纖弱的妻子,厲聲質問:「你做了什麼?」

  昨夜激情濃時,他根本無法思考,只能放縱本能,要了她一次又一次。但是等到沖動褪去,理智再度回到腦中時,他才警覺到,那樣的失控絕對是有了外力介入的緣故。

  他雖然苦忍多時,但那些強烈的渴望,還不足以淹沒他深埋在心中,無人能知的那個決定。

  寶寶畏縮了一下,在他銳利的目光下,脫口而出。

  「呃,那個藥——」

  「藥?!」齊嚴難以置信。「你對我下藥?」

  「呃,那……那……」打從成親以來,她從沒見過,他如此憤怒過。她往床內一縮,嚇得有些結巴。「我沒……」

  嗚嗚嗚,不是她不是她,下藥的明明是三姊啦!

  但是,追根究柢,三姊會對齊嚴下藥也全都是為了她。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她怎能為了躲避丈夫的怒火,就把過錯全推到三姊頭上呢?

  望著嬌妻輕顫的雙肩上,還留著他昨夜太過放肆縱情時,留下的無數瘀痕,以及雪白頸上的齒印,還有那被蹂躏得幾乎要見血的紅唇,齊嚴握緊了雙拳,火冒三丈的冷聲開罵。

  「娘她們不知輕重,亂出主意,你怎麼能夠一迳盲從?」

  「不,不是的!」這次,真的不是婆婆們的主意啊!

  齊嚴卻聽不下她的解釋,

  「你有沒有想過,我可能傷得你更重?」想到那種情形,他在怒意掩飾下的心就恐懼得幾乎顫抖。

  「我……」

  他的滿腔怒火再也壓抑不住,全部傾巢而出。他甚少對妻子發脾氣,但事態嚴重,熊熊的怒火燃燒擋也擋不住。

  「別人要你對我下藥,你就下藥。如果那人交給你的,其實是毒,不是藥呢?」他質問。

  寶寶嚇壞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責罵沒有結束。

  「你知不知道事情可能更糟?我可能更加失控?」

  她小臉煞白,那些責罵的字句,就像是一下又一下的鞭打,狠狠的抽打在她身上。

  「你到底在想什麼?」

  接連不斷的責罵,讓她手足無措,雖然幾度想辯駁,齊嚴卻不曾給她半點機會,反倒在她淚水奪眶的時候,鐵青著臉迳自背過身去,套上最後一件外衣,轉身踏步離開,每一個步伐,都用力得像要踩碎地上的磚。

  他氣過了頭,甚至忘了關門,敞開的書房大門,從外吹進陣陣風來。

  微涼的晨風,穿門過廳,吹得偏廳大床上的寶寶,禁受不住的頻頻顫抖。

  齊嚴冷絕的背影,不一會兒就消失在門外,只留下她孤獨一人,坐在偌大的床上,眼淚直掉,濡濕了被子。

  他鐵青的臉色、嚴厲的責罵,一次又一次的在她腦海裡盤桓,揮之不去,每想一次,眼淚就落得更急。

  她真的不懂。不懂他為什麼要凶她,不懂他為什麼要這麼氣憤,已經成親的夫妻,行魚水之歡有什麼不對?

  寶寶一邊哭著,一邊走下了床。她彎著腰,一路撿拾著昨夜被急急扯落,散落滿地的衣衫,啜泣不已的將那些破掉的衣裙重新穿回身上。

  齊嚴說,怕傷著她。但是,她的身子,早就養好啦!婆婆們明明就說,一般婦人小產,也都是一、兩個月之後,就能夠行房了,他還當她不懂,告訴她不必急於一時。

  但,一時,是多久?

  他們都八個月沒行房了!

  她哭著哭著,愈是想著,就愈是難過,一股腦兒鑽牛角尖,無法自拔。

  嗚嗚嗚,他會那麼生氣,分明就是——分明就是——分明就是不想跟她「那個那個」嘛!

  想起那日,在碧湖上無意撞見白小恬倚偎在齊嚴懷裡的景況,再度浮現心頭。原本的猜疑,有了各種跡象做為佐證,讓她只能相信,丈夫當真移情別戀了。

  寶寶心頭發疼,淚珠再變成串滑落。

  嬌小的身軀,獨自蹲在書房,一邊哭著,一邊收拾地上的文房四寶。雖然,她真的好傷心,但是終究臉皮薄嫩,不敢留下「證據」,讓僕人們知道昨晚的「戰況」有多麼激烈。

  直到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把書房都收拾妥當後,她才紅著雙眼,慢吞吞的走回主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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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雲悠悠,風和日麗,跟寶寶心裡的愁雲慘霧,形成強烈對比。

  「寶寶?」

  偌大的庭院中,一聲嬌喝蓦地響起。

  「怎麼回事?」

  她原本想要獨自回到主樓,窩進軟榻上頭,忍受那一陣又一陣的心痛,卻沒想到,竟會在主樓門前,就遇著跑來探看的珠珠。

  一時心慌,她急忙伸手,想遮住哭紅的雙眼。

  這個舉動,反而讓珠珠起了疑心。

  「你遮什麼?」她伸手就抓,握住妹妹的小手,卻見妹妹慌忙的又抬起另一只手去遮。「不准遮!你再遮我生氣喽!」她嬌叱。

  知道三姊的脾氣,寶寶的小手雖然再也不敢去遮,但小腦袋卻依然垂得低低的,妄想拖延時間,能瞞得了一會兒也好。

  珠珠可不放過她,雙手插著蠻腰,挑眉下令。

  「把頭抬起來!」

  心裡知道,要是不乖乖照做,三姊絕對不會罷休,寶寶這才慢吞吞的,把臉兒拾了起來。

  瞬間,珠珠大驚失色。

  「怎麼哭了?發生了什麼事?」

  「我……我……」寶寶滿臉為難,咬著粉唇,不知該從何說起。

  瞧見妹妹吞吞吐吐、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珠珠倏地想起,昨日姊妹長談的時候,所提及的齊嚴那一再坐懷不亂、堅忍過人的事跡。她倒抽一口氣,脫口而出。

  「難道,我昨晚下的春藥沒效?」哇,連春藥也沒效,難道最糟的猜測成真,齊嚴真的不舉?

  聽見姊姊提起,寶寶好不容易才稍稍平息的情緒,瞬間又再起波瀾,淚水蓦然上湧,開始在眼眶蓄積。

  「不……不是……」她搖頭,淚花亂灑。

  「他沒撲倒你嗎?」珠珠沒聽進小妹的言語,仍是滿臉詫異,連珠炮的追問道:「該不會,他又開口叫你把衣服穿好?這不可能啊?我去買藥的時候,還特別問過藥行的人,不該沒效才是。」藥行的人,跪著保證,用項上人頭擔保,那藥絕對有效。

  「不是……不是啦……是……是……嗚嗚嗚嗚嗚!」

  珠珠愈說,寶寶心裡愈是難受,她試著想要解釋,偏偏一時悲從中來,不由得倒進三姊的懷裡,嗚咽不已的直哭。

  「怎麼了?喂,寶寶,你得把話說完,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啊!」

  「嗚嗚嗚,夫君他……他……」

  「他怎樣?」

  「他心裡有別人了!」

  「什麼?這是哪時候發生的事?」珠珠再度倒抽口氣,嚇了一跳。「昨天你們夫妻兩個,不是還好好的嗎?」

  「昨天,昨天就已經不好了……」懷裡的小人兒,哭得梨花帶雨,幾乎連氣兒都喘不過來。「他早就喜歡上別人了!」

  什麼?!

  珠珠一聽,勃然大怒。

  「他敢到外頭偷吃?」珠珠唰的一聲,抽出腰間長鞭,火冒三丈的就要轉身出門,找那狼心狗肺的負心漢算帳。「我這就去把他大卸八塊!」

  寶寶一看事態嚴重,連忙伸手,抱住沖動的三姊。

  「不,不要啦!」

  「你不要攔我!那家伙娶了我們錢家的人,還敢偷吃,我今天就把他給閹了,看他還怎麼偷人!」

  「三姊,不要啦……」寶寶死命抱住珠珠,淚如雨下,卻還是於心不忍。「你不要去找他啦……算了,算了——」

  「什麼算了?怎麼可以算了?」珠珠氣得想殺人,聽著妹妹到這個時候,竟還護著齊嚴,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你這傻瓜,他都移情別戀了,干麼還幫他說話?」

  「可是夫君他之前,對我很好啊!都怪我……不小心小產,他才會……」說到這,寶寶又掉下淚來。在她心裡,始終把這件事情當成自己的錯。

  「孩子流掉,你比他還難過,這算什麼借口!」珠珠罵道。

  寶寶只是哭著,兩只小手卻還緊緊抱著不放,就是不肯讓三姊去找齊嚴。

  見她這般傷心,小手偏又不肯放,珠珠只好深吸一口氣,捺著脾氣問道:「好吧,你說他心裡有了別人,又不肯讓我去找他算帳。那麼,你現在究竟想怎樣?」

  寶寶垂淚飲泣,過了好半響,才抬起楚楚可憐的小臉,用那含淚的烏黑大眼,看著三姊說道:「我……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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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西下。

  地平線上的彼端,那一輪火球將雙桐城外的大地,染得一片橘紅。

  蕭瑟蒼茫的曠野上,齊嚴策馬而歸,在他身後不遠處則跟著一輛老舊的馬車,駕車的人身材瘦小,累得滿身大汗,努力試圖要讓自己的老馬,跟上前面那位騎士。

  過了一會兒,駿馬與馬車,一前一後的穿過了城門,經過幾條大街,終於來到齊府大門的前頭。

  齊府的奴僕,一見主子回來了,立刻迎上前去。

  齊嚴身手矯健,迳自翻身下馬,將缰繩交給僕人,沒等馬車裡的人跟上,便匆匆進了門。

  他穿堂過院,很快的就來到主樓。

  原本以為寶寶就在房內歇息,他還放刻意放輕了推門的動作,不想驚擾了她,卻沒想到,屋內卻半個人也沒有。

  他先是一愣,還以為妻子仍在書房,正准備轉身去找,卻直覺的感覺到,好像有哪兒不對。高大的身軀在門邊停下,而後穿過小廳,再度走回臥房裡。

  臥房中,一切井然有序。

  床上的絲被是折好的,衣櫃也緊閉著,桌上還擱著珠珠送來的牡丹,朵朵燦爛艷麗,散發著濃郁的花香。

  所有的事物,看來一如往常——

  不,不對勁!

  銳利的鷹眸,掃向夫妻同眠的軟榻下。

  那裡,是空的。

  齊嚴臉色一變。

  軟榻下頭,原本擱著寶寶出嫁的時候,一同帶過來的箱子,上頭繡有夫妻二人名字的春宮書,這會兒卻不見蹤影。

  瞪著那空無一物的地方,齊嚴忍不住上前,在軟榻邊蹲下,甚至還伸出大手,親自去確認。

  沒錯,軟榻下是空的,箱子不見了!

  一股寒氣,蓦然竄上背脊,教他打了個寒顫。

  齊嚴迅速起身,回頭拉開衣櫃,赫然發現櫃子裡,雖仍留有她香囊的淡淡余香,但是平常擺放在衣櫥裡頭,屬於她的衣裳,卻一件也不剩。

  他難以置信,瞪著那半空的衣櫃,隨即轉身,急急跨步到牆邊,將琉璃鑲玉的屏風推開。

  黃銅大鏡前,梳妝台上,擱著她胭脂花粉的銀盒也不見蹤影。他強壓著心頭的恐懼,用最快的速度,翻遍了整棟主樓,卻什麼也沒看到。

  她走了!

  走得干干淨淨,甚至就連一塊巾帕,都沒留下!

  齊嚴咬緊牙關,轉身奔出主樓,沖到了書房,中途甚至撞倒了他特地去鄰城請來的女大夫。他疾步狂奔,甚至沒有浪費時間去扶那位女大夫,只筆直往書房跑去。

  書房裡,如主樓一般整齊干淨。

  寶寶還是不在那裡。

  灑落地上的黑墨,已經讓人擦拭干淨,就連散落的毛筆,也被一一掛回筆架,齊嚴瞪著那張被收拾干淨的桌案,只覺得一陣茫然。

  眼前太過清楚而明了的事實,讓他震驚得無法思考,直到身後傳來總管不安的詢問,才終於回過神來。

  「爺?」

  齊嚴回身,如夢乍醒,開口便問。

  「她人呢?」

  「少夫人她——」總管咽了下口水,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看著臉色發青的王爺,嗫嚅的回答:「呃,啊,那個——少夫人她、她走了。」說出這句話,幾乎要用掉他十年的壽命。

  「走?走去哪?」齊嚴直到胸口發疼,才發現自己竟氣惱得連呼吸都忘了。「為什麼不阻止她?她身子骨尚虛,怎麼可以讓她出門?」

  「三姑娘,呃,我是說海夫人,她很堅決的,非要帶少夫人回府作客不可。」總管深吸了口氣,不敢看向主子。

  唔,少夫人哭得淚漣漣的,誰都捨不得對她說聲「不」。再加上珠珠又那麼凶,手裡的鞭子,啪啪啪的直敲手心,一副正愁找不到人可以狠狠抽打一番的表情,所有人都沒有勇氣,阻止兩姊妹的行動。

  齊嚴怒咒一聲。

  「她們離開多久了?」

  「午時前就已經出發了。」

  午時?

  該死,現在都近晚了!

  他迅速的走出書房,開口暍令。

  「備馬!」

  「是。」

  齊嚴邊往大門走去,邊對總管咆哮下令。

  「立刻飛鴿傳書給海東青,要他把少夫人留住,我會在最快的時間內趕去!還有,告訴他,把他自己的女人管好!」

  「是。」

  總管唯唯諾諾,連連點頭,目送著主子出門。

  不過——呃,要請海爺把海夫人管好?這可能嗎?

  看著齊嚴的背影,總管在心裡暗暗決定,在寫給海東清的信裡,這句話還是省略得好。
當你愛著一個人時,連折磨也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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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她在哪裡?」滿身塵土,如凶神惡煞般的男人劈頭就問。

  京城外,富麗雅致的嚴家大宅裡,錢金金坐在黑檀木太師椅上,微笑的看著來人,手裡搖著紅紗純扇,用最客氣友善的口氣回答:「我不告訴你。」

  駭人的怒叫聲,陡然傳遍嚴家大宅,即使隔著老遠,聽來還是讓人心驚膽戰。

  「該死的,你非說不可!」

  錢金金微笑著,言簡意赅。

  「不。」

  齊嚴捏緊拳頭,目露凶光,有那麼一瞬間,沖動得想殺掉眼前那個正慢條斯理在喝茶,一派輕松自若的錢金金。

  轟然的怒火,在他腦子裡流竄,他氣得頭頂幾乎要冒出煙來。

  這個女人是齊家在商場上合作多年的合伙人,也是他愛妻的大姊。但是,他這輩子最痛恨的事,就是跟這個詭計多端的女人打交道!

  要不是因為,嚴耀玉也坐在一旁;要不是因為,一切必須為了大局著想;要不是因為,砍了錢金金,此生就不可能再見著嬌妻的面。他是多麼多麼想,當場就把這個女人砍成兩段!

  除了錢金金,身為錢家三女的錢珠珠,也是他咬牙切齒、朝思暮想,想親手活活掐死的目標。

  知道寶寶被珠珠帶走後,他沒日沒夜的策馬奔馳,等到了邊疆,見著了海東青,才赫然驚覺自己中計了!

  珠珠為了隱瞞去處,派了一隊人馬回邊疆,但自個兒卻帶著寶寶,選了另一條路護送她回到京城。

  等到齊嚴察覺,在邊疆氣得雙眼赤紅時,她們早已回到了京城。

  他策馬轉向,咒罵不已,用最快的速度奔向京城,把隨身的屬下們遠遠拋在後頭,幾乎要累死胯下的駿馬,直沖進嚴家大宅時,已經多耗去了一段時日。

  看著全身的骨骼,都因為強忍怒氣而嘎嘎作響的妹婿,金金花了更多的時間喝完手中那杯雨前龍井,才擱下了茶碗。

  她淺淺一笑,蘭指如勾,溫潤如玉,額上的銀鎖珍珠輕輕搖晃。「我說,齊大當家啊,你是有多大本事,竟然能讓妻子跑了一次又一次?」兩人新婚的時候,寶寶也曾因為富貴鎖而出走過一次。

  齊嚴身子一僵,拳頭捏得更緊。

  「她是被人帶走的!」他咆哮。

  「是嗎?」金金挑眉,輕搖著紅紗執扇,饒富興味的說道:「可是,寶寶親口告訴我,她是自願離開的。」

  坐在一旁的嚴耀玉,心裡暗暗慶幸,還好自己剛好在家,否則心愛的妻子,可能老早被齊嚴砍了。

  他望著妻子,微微搖頭,暗示她別說得太過火,她卻假裝沒看見。

  「先前那次我幫得了你。但是這一次呢,我是站在她那邊的。」她說得含蓄,但意思很明顯,不但不會幫助齊嚴,還會用盡辦法幫著寶寶躲避他。

  齊嚴怒火中燒,氣得眼前昏黑,掌心幾乎要被捏出血來。

  「她要是出了事,誰負責?」

  「我負責。」金金笑得儀態萬千,話裡卻不忘挖苦。「再怎麼說,她可是我的寶貝妹子,我可不像某人,有那麼狠的心腸,捨得對她凶,還讓她哭著離家出走呢。」

  炯亮的黑眸,狠狠的瞪著金金。

  「這些事情,與你無關!」齊嚴的咆哮,嚇得丫鬟們腳都軟了。「她進了我齊家的門,就已是我齊家的人!」他已經受夠了讓這些女人插手他們夫妻之間的事。

  金金卻搖了搖頭,擺出—副耐著性子,願意原諒他的無禮,還寬宏大量,願意循循善誘的模樣。

  「齊大當家,您要想想,當妹子受了欺負,我這個做大姊的,豈能夠袖手旁觀?」她問。

  齊嚴再也沒了耐性。

  「她到底在哪裡?!」

  砰!

  一旁有個丫鬟,被他這一聲怒吼,嚇得昏倒了。

  金金卻神色自若,回答得極快。

  「她現在不想見你。」她的紅唇噙著淺淺的笑意,當齊嚴不在場似的,故意裝作感歎不已的模樣,頻頻搖頭。

  「唉啊唉啊,有誰想得到呢,堂堂齊大當家,手上有如山的金、如海的銀、齊天的珠寶,遍地的彩緞。但是,富貴如此又有何用?老婆還不是跑了。」

  齊嚴臉色鐵青,瞪著金金的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

  「把她交出來!」

  該死的,做丈夫的要見妻子,這有什麼不對?

  金金卻仍搖頭。

  「辦不到。」她笑吟吟的,還特地指點他。「齊大當家,讓我勸你幾句。就算沒了富貴鎖,也不代表你們之間就再無隔閡。就算是夫妻,心底有什麼話,也得說清楚,才能知道彼此的心意,悶著不說,只會徒增誤會。」

  聽了寶寶的哭訴,她心裡也大略猜出,這對夫妻之間是出了什麼問題。她把所有事情全兜在一塊兒,想了又想,決定這一次得讓齊嚴多少受點教訓。

  其實,這也是為了這對夫妻好呢!

  啊,她這個做大姊的,是多麼為妹妹跟妹婿著想呀!

  始終不言不語,只溫文淺笑地坐在一旁充當妻子護衛的嚴耀玉,瞧著金金姣好的側臉,很想問問她,既然能對著齊嚴說出這些大道理,自己是否也能說到做到?

  但是,因為熟知妻子的性格,所以他很聰明的選擇了閉嘴,什麼都沒問。

  齊嚴咬緊牙關,一字一字的,把話從嘴裡迸出來。

  「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喔?」金金一點兒也不惱,聳聳肩膀。「那麼,您就當我多事吧!」

  說完,紅紗統扇一揮,她笑吟吟的開口下令。

  「來人呀,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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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佳節,月圓人團圓。

  天際皓月當空,湖畔則是風景如畫,柳葉飄飄、金桂飄香。湖面上也熱鬧得很,富貴人家們的畫肪,在綠波中飄蕩,一艘比一艘精致華麗。

  最吸引眾人目光的,該屬南宮家的畫舫。

  說起原因,可不只是因為南宮家是江南名門大戶,窯場裡出產的瓷器,精美絕倫,聞名天下,利潤難以估計,人人欽羨不已;更是因為,畫舫上有著大名鼎鼎的美人兒。

  南宮家的少夫人,京城錢家次女銀銀,正趴在丈夫的腿上睡得又香又甜。盡管小桌上擺放的精致糕點,全是跟制餅名人訂做,個個價比黃金,她也很不給面子的,只咬了幾口就擱下睡去。

  一身白衣藍繡的南宮遠,也不喚醒她,放任她閉眼睡著,輕撫著她的發,眼裡滿是憐愛。

  夫妻二人的恩愛,瞧在一旁的寶寶眼裡,真是五味雜陳。

  她一小口一小口啃著手裡的月餅,轉開了視線,望向天際的明月,不由自主的悄悄歎了口氣。

  自從她離家出走,在姊姊們的安排下,躲進南宮家算起,轉眼也已經五個多月了。

  雖然,這裡的所有人對她處處呵護,照顧得體貼入微,沒有絲毫的輕忽怠慢,但是她的心情,還是會時常跌入沮喪的深淵。

  起先,她還以為,齊嚴並沒有在找她,所以既傷心又難過,窩在房子裡整日以淚洗面。

  後來,聽了二姊提起,齊嚴四處在找尋她,她才止了淚,知道他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在乎她的。

  她甚至擔心,他會不會找不到她?

  有好幾次,因為思念難熬,折磨得她什麼都不顧,多想趕回雙桐城,只為了見齊嚴一面。端午節那個時候,她甚至已經打包妥當,就要離開南宮家了,但所有人都擔心她的身子,不許她遠行,好說歹說,才又把她留住。

  湖水飄蕩,一艘畫舫經過,船上傳來絲竹樂響,一個女人正唱著婉轉情歌,語調軟軟,令人陶醉。

  寶寶的眼圈兒卻蓦地一紅。

  她想起了那個艷麗多情,還曾倚偎在齊嚴懷裡的白小恬。

  這漫長的五個多月裡,齊嚴跟白小恬有沒有更進一步的發展呢?她曾經忐忑的問過二姊,要是齊嚴捨棄她,去找了白小恬,那她該怎麼辦?

  二姊雖睡意濃濃,卻說得一針見血。

  「要是齊嚴這麼輕易動搖,那你回去又有什麼用呢?」

  唔,話是沒錯啦,但是……但是……嗚嗚嗚,她好想好想他喔!

  一滴清淚落下,在綢裙上暈開。寶寶淚汪汪的,忍著不要哭出聲,嘴裡甜甜的月餅,突然有了一絲苦意。

  這幾個月來,她的心情總是起起伏伏,從沒有平靜過。

  尤其在這個團圓的日子,她心裡頭對丈夫的思念,就更加的濃烈。大伙兒都在賞月、賞桂花,她卻是一邊吃著月餅,一邊流淚,目不轉睛的望著逐漸遠去的畫舫。

  去年中秋,他們在家中賞月,她窩在齊嚴的懷裡,不論是心裡還是嘴裡,都是化不開的甜蜜。

  今年中秋,他的懷裡會不會有了別人?

  她愈想愈傷心。

  嗚嗚,說不定,他這會兒懷裡抱的就是那個白小恬!

  淚珠一顆又一顆,像斷線珍珠似的不斷往下掉。她小聲啜泣著,被腦海裡不斷湧出的想象,弄得心神不安,要不是身子不允許,她甚至想立刻啟程,早一刻趕回雙桐城。

  前方不遠處,駛來一艘船。

  跟湖上其他的畫舫相比,那艘船顯得與眾不同。每艘畫舫都是燈火通明,笑聲不絕,唯獨那艘船,只在船頭點了一盞燈,為站在船頭的人,映出一個剪影。

  不知怎麼的,在她朦胧的淚眼裡,那人的身影竟跟齊嚴有些相似,

  這幾個月以來,她已經有過太多太多次錯看了某人的身影,以為是齊嚴終於找到她了。但是每一回欣喜的情緒,結果都是落空。

  但,就算如此,她這會兒還是捨不得移開視線,直望著黑船上的人影瞧,即便是誤認,也不願意錯過。

  嗚嗚,好像,真的好像!

  寶寶又拿了一個月餅,邊哭邊吃,雖然心裡很想專心哭泣,好好想念丈夫,卻還是控制不了日益旺盛的食欲。

  黑船愈來愈近。

  船頭的人影,愈看愈像她心裡惦念的那個人。

  正當寶寶咬著月餅裡的鹹蛋黃,擔憂再這麼吃下去,齊嚴會不認得她的時候,那艘黑船已經飛快的駛近,到了南宮家的畫舫旁。

  站在船頭的男人,身影更鮮明。她甚至可以看清那人的長相——

  啊!

  那張臉好像——不,不是好像,分明就是——

  原本捏在手裡的月餅,因為過度的訝異,從手中掉落,在船板上滾著滾著,就撲通一聲,滾進了湖裡。

  黑船上的男人,跳上了南宮家的畫舫,大步走到她的面前。

  寶寶目瞪口呆,小手揉了揉眼睛,揉了好幾次,才能夠確定,自個兒不是眼花了。站在她眼前的,真的就是——

  「夫、夫君?」她的想念終於讓幻象成真了嗎?

  輕顫的小手不確定的往前探,還沒摸著面前的男人,確定他是不是她的想象,可怕的咆哮聲,就陡然的響起。

  「你竟敢離開我!」

  撲通撲通!

  鄰近幾艘畫舫上的人,被怒吼聲嚇著,好幾個失足落水,引起一陣的騷動。

  齊嚴氣瘋了!

  錢家幾個姊妹聯手,在金金的運籌帷幄下,竟能耍弄他接近半年!

  這幾個月來,他南來北往,不知奔波了幾趟,用盡各種辦法,脅迫、利誘,甚至是重金懸賞,卻還是尋不見妻子的下落。

  等到他收到消息,知道寶寶其實是躲在他曾造訪過無數次的南宮家時,時序已近中秋。

  這是他有生以來,最漫長難熬的日子!

  當他終於在南宮家的畫舫上看見妻子的時候,他已經分不清是想要狠狠抱住她,還是抓住她的肩膀用力的搖晃。

  坐在一旁,抱著妻子的南宮遠,看見齊嚴跳上船來時,還露出有禮的微笑,對他點頭示意,沒有半點身為共犯的愧疚以及歉意。

  可怕的咆哮,轟得寶寶頭昏眼花,小手忙遮著雙眼,眼兒一只睜、一只閉,原本想撲進丈夫懷裡一訴相思的沖動,都被嚇跑了。

  「我,我……」

  「這幾個月來,你都躲到哪裡去了?」齊嚴的聲音,夾帶著強大的威嚇,聲音一字大過一字。

  「我都在這裡啊……「她小小聲的說。

  回答她的,是好大聲的抽氣聲。

  齊嚴仰起頭來,緊閉著雙眼,巨大的身軀顫抖,努力強忍著沖過去,把一旁的南宮家夫婦當場扔進湖裡的沖動。這對夫妻,說起謊來還真是不眨眼,兩個月前他才來找過的,他們卻騙他說,寶寶去了嫁到南疆的五妹貝貝那兒,害他又白跑了一趟。

  他氣得咬牙,不過,眼前的逃妻可得先處理,省得又讓她給溜了。

  暫時擱下想掐死南宮夫妻的怒火,他睜眼,看著身前臉色蒼白的小妻子,怒聲嚴厲責問。

  「你就沒想過,我會有多擔心嗎?」

  「我……」

  「你知道這幾個月來,我過的是什麼日子?」

  「我……」

  「你知道家裡的人為了找你,耗盡多少心血嗎?」他沒有告訴她,在找尋她的過程中,最是勞心勞力,日日煎熬得五內俱焚的人,其實是他。

  「我也想回去啊!」寶寶委屈的說道,被罵得眼兒又紅了。「可是……可是……可是我走不了嘛!」嗚嗚嗚,討厭啦,為什麼才一見面,他就這麼凶的罵她?

  「是你走不了,還是你根本就不想回去?」怒火中燒的齊嚴,額上青筋直冒,根本聽不下她的解釋。

  寶寶唇兒輕顫,嚇得不知所措,一時之間也忘了,當初離家出走是為了什麼緣故,被他連連吼罵,整個人就愈往椅子裡縮去。

  「我是因為——」

  話還沒說完,齊嚴已經聽不下去了。

  他猛地伸手握住她纖細的手腕,不給她再度發言的機會,霸道的拉起她,也不管她願不願意,立刻就要帶她離開,啟程回雙恫城。

  強大的拉扯,不但把她扯離椅子,還握得她手腕發疼,忍不住輕呼。

  「啊!」

  那驚慌又恐懼的聲音,穿透憤怒的迷霧,滲進齊嚴的腦中。就算再生氣,對她的關懷,仍在他心裡根深柢固,惱怒的他回過頭,望向多月不見的妻子。

  就在這個時候,齊嚴看見了!

  妻子纖瘦的身子,雖然嬌美如昔,但是原本平坦的小腹,這會兒卻鼓得高高的,像是在衣裳下,塞了一顆球兒。

  原本怒火騰騰的他,蓦地全身僵硬,雙眼直瞪著她的肚子,一眨也不眨。

  四周陡然靜了下來,身為齊家的掌權者,日理萬機、手握無數財富的齊嚴,難得的覺得腦中一片空白。

  很緩慢的,他伸出手,撫上妻子的小腹。

  在衣裳下頭,是圓滾滾的肚皮。

  當他的手,平貼著寶寶的小腹時,甚至還感覺到一陣輕輕的踢動,就像是正在回應他,對他這個「參與者」,正式宣告自己的存在。

  齊嚴的臉色,比初雪還要蒼白。

  好不容易,他緩緩抬起頭來,難以置信的望著妻子。

  寶寶一臉無辜,像是做錯事的孩子,滿臉歉意的告訴他。

  「我懷孕了。」

  齊嚴雙眼發直,只是瞪著她,臉色愈來愈難看。

  她忍不住伸出手,撫著他的臉龐,卻發現他身子發冷,活像是被人從冰塊裡挖出來似的。

  「夫君,你還好嗎?」她擔憂的問。他怎麼了?是不是病了?

  齊嚴不言不語,高大的身軀,往後一倒。

  咚!

  他昏倒了。


[ 本帖最後由 gigi0169393 於 2008-9-6 06:53 PM 編輯 ]
當你愛著一個人時,連折磨也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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