涓鵑其實知道事情真相,雖然心裡也很不捨,但她仍然順著易淺芝的謊話,開玩笑
說:「富家千金特別善變,你學狡免三窟是不是?」
不過易淺芝說到做到,沒課就常往外雙溪的公寓跑,有時候來這兒小憩一下或寫作
,不然就上網查看言情小說的八卦趣聞,但每次卻仍敗興而歸,因為出了第三本小說的
「淺淺」,依然沒啥名氣,乏人問津!
易淺芝也是學生會的一員。學生會的成員除了來自各科系名列前茅、才華橫溢的佼
佼者外,當然也包含政要名人的子弟。
易淺芝出生名門,又是龐大財產的繼承人,自然不乏趨炎附勢的追求者。每個男學
生都像蜜蜂沾到糖一樣緊緊黏著她,畢竟,只要娶了她,任何一個男人都可以少奮鬥三
十年。不過什麼阿兆、小源、廖學長……易淺芝根本沒印象,更沒有任何感覺,也因此
她被冠上了「冰山美人」的封號。
然而丁凱傑除外。他是外文系的學長,風度翩翩、溫文儒雅,總是露出一張和煦如
春風的笑臉,人又能言善道,很快就讓易淺芝留下印象。但她總是有意無意地遠離丁凱
傑,畢竟自己是已婚的身分,還是別四處招蜂引蝶比較好。
已婚?
她現在居然「自貼標簽」?!似乎忘了她根本不愛自己的丈夫,而這樁婚姻的成立
,更只是為了還債……她慣常回家和丈夫一起用飯。在眾弟兄面前,他們表面上仍然如
膠似漆,但私下,兩人已經漸行漸遠。
這一晚,他們正在看電視新聞,美麗的主播念到一則消息。「政府決心整頓治安,
擴大掃黑行動,警政署成立『肅清專案』……」
易淺芝深邃的大眼目光一閃,感受到他面色逐漸凝重。一種不好的預感浮現,她無
法想像他有朝會被列入黑名單,甚至被抓進牢裡關……「你……」她急切道。「當初你
娶我的目的,不是想要『漂白』嗎?那次,你還在我父母面前說得冠冕堂皇、信誓旦旦
!」
齊桓逸一時還無法會意,易淺芝又繼續說道:「你要改變形象,不能讓自己一直被
貼上黑道標簽,平心而論,你又沒有殺人放火,沒有走私毒品,也沒有販賣軍火;你什
麼都沒做,卻被冠上黑道大哥的名號實在不公平。」易淺芝怒不可遏。
好半晌,他才冒出一句。「如何做?」第一次,齊桓逸在易淺芝面前表露強烈的無
力感。「跟著我的弟兄,每個人的教育程度都很低,哪有什麼本事能在社會上立足?現
代人想隨便找個正經工作,都還要有高學歷、專業技能,而那些弟兄不是中途輟學,就
是討厭讀書,沒有一技之長,就算在萬華擺個地攤,也難保不會碰到惡霸、地頭蛇……
每個人都有難處,為了生存,最後只好找靠山,所以黑道幫派才會存在。」
「我……」她從來沒有體驗過社會的黑暗面,衣食從不匱乏的她,向來天真單純,
她無法想像邊緣人求生存的險惡與痛苦……望著齊桓逸滄桑落寞的面容,善良的淺芝著
急了,她靈光一閃。「我有主意了,你可以辦學校啊!」
「學校?」
「是啊!」易淺芝滔滔不絕。「辦學校雖然很花錢,但利益集團有得是錢啊!你可
以把辦學校當作慈善事業,將那些從賭場裡得來的非分之財當作佈施,籌辦一間充滿愛
的學校,讓那些失學的少年少女重新認識自己,重回知識的殿堂……」
望著他直直盯著自己的炯然目光,她很難為情地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太孩子
氣,很愛幻想,淨說一些只有在小說裡才能實現的天方夜譚……哎!」
沒想到他的目光竟然盈滿笑意,易淺芝立刻不服氣地說:「可是,為什麼人不能像
小說那麼完美呢?有夢有希望,人生才有意義啊!我們也才不會白活這一遭……」她望
著桌上的白手套,犀利地道:「你喜歡戴白手套,是不是內心其實希望自己不是黑道?
」
他黑眸一凜,神色深沈起來。易淺芝仍不放棄地威脅利誘。「實實在在辦間學校,
好好重新做人!不然,哪一天你若不幸……難道你要看我守寡嗎?」
下一秒,他出其不意地傾身輕啄她的臉頰,感動地說:「謝謝你,如此關心我。」
關心?
這兩個字讓她目瞪口呆。
「我答應你。」他承諾。「最近在新店安康看中一塊地,原本和弟兄們討論要蓋辦
公大樓,規劃成一個小型科學園區。現在,我改變想法了,就蓋個學校吧!如果未來學
校催生順利,你是最大功臣,屆時,就得勞駕你這位名小說家替學校取個好名字……」
易淺芝臉紅得像天邊的晚霞,羞怯得說不出話來,一時之間心慌意亂地想推開他逃
跑,偏偏無法得逞。他伸手攔住她,整條手臂像鋼筋般束緊,於是她落入他的懷裡。
這一次,他不再讓她輕易逃走,他一定要問清楚,這個在心中懸宕已久的問題。他
提起勇氣問道:「淺芝,你對我……究竟是什麼感情?」
「我……」她囁嚅,遲遲無法回答。她直視著他深沈專注的雙眸,深吸一口氣,緩
緩地道:「你別誤會!我會關心你,是因為我們是一家人,我對你……只有親情。」因
為這是一樁買賣交易而成的婚姻,她認定自己和他不可能有男女之間的深情摯愛,頂多
只有家人之間的親情。
他的心涼了半截。其實他早該預料到了,她根本不可能愛上他……趁著他手臂一松
,她三步並作兩步地急跑上樓。齊桓逸一人杵在原地,伴隨著他的只有灰心和絕望。
易淺芝心亂如麻,把自己關在寢室裡。
他倆之間只有親情,她有必要這麼關心他嗎?天!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居然在乎起
他了?
那一夜,在給讀者「淺依」的信上,她寫滿了自己的困惑——「今天,我對『丈夫
』的感覺很奇怪,絕對不是愛,但那又是什麼?一時間,我竟答不出來……」
她撫摸著愛不釋手的紫水晶手鍊,眼瞳卻浮現了齊桓逸受傷的眼神……深夜。
齊桓逸落落寡歡地站在寢室門口,始終沒有進房。他佇立在那扇宛如高山橫阻的房
門前,就如同淺芝將他狠狠摒除在心扉外。
「淺依」可以闖入淺芝的世界,為什麼「法老王」卻被趕到門外?
淺芝可以跟讀者談心、話家常,為什麼她卻視自己的丈夫如毒蛇猛獸,望之卻步?
她甚至願意織一條圍巾送給讀者,但為什麼她卻從不關心自己丈夫的衣食住行?對
自己丈夫,她唯一在乎的是,接下來要如何「折磨」他。
淺依啊……你是我和淺芝之間的橋樑,你讓我偷窺到淺芝的內心世界。可是,我不
要這樣;我要的,是淺芝……
※※※
他來找齊涓鵑了。
齊涓鵑坐在他對面,錯愕地盯著他憔悴的容顏。「逸,你不是心想事成了嗎?和她
結婚,是你這輩子最大的願望,現在她做了你的妻子……」
齊桓逸苦澀的笑笑。「她是小辣椒,我碰不得。」
「為什麼?」
齊涓鵑第一次見到叱吒風雲的「法老王」,像顆洩了氣的皮球。
他們兄妹兩人雖然因為身分、距離不常見面,但卻無話不談。齊桓逸也從不避諱在
妹妹面前談論他的隱私……「什麼?」齊涓鵑聞言大驚。「我看不出來淺芝的本性如此
惡毒,她竟然毀了你的命根子?」她甘拜下風。「看樣子,我不能小看這些搖筆桿維生
的女人,她們比我們拿手術刀的還危險呢!」
「你的傷……」齊涓鵑擔心無比。
「破了一層皮,你說嚴不嚴重?」
「天啊!她將威震八方的『法老王』搞得雄風盡失耶……」震驚之後,她忍不住一
陣狂笑。「對不起……逸……讓我笑完再說……」齊涓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擦乾淚水。「說吧!你找我一定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她深深
了解哥哥內斂的個性,他向來不隨便打擾課業繁重的妹妹,也因此他們兄妹不常聯絡,
平時更不會打屁聊天,往往只是默默地把關心放在心底。但一旦找上門時,就是「求助
」的時候了。
「淺芝……不快樂!」齊桓逸面容黯澹。
「你怎麼知道?」齊涓鵑不以為然。「她的學妹告訴我,淺芝在學校時無時無刻不
掛著比陽光還燦爛的笑臉,以她直腸子的個性,如果悶悶不樂,她不會偽裝,她會直接
表現出愁雲慘霧的一張臉。」
「她真的不快樂。」齊桓逸很篤定。他默然地取出一封封的信,那全是易淺芝寄給
「淺依」的。信中字字句句透露著哀怨的語氣,原來,她藉著與讀者的交流抒發憂愁的
情緒。
「或許——」齊桓逸懊惱道。「我把事情想得太美好,以為藉著朝夕相處,她就會
愛上我……」
「逸,我不准你這麼說!難道你為她做的還不夠?倒是我不贊成你暗中買她的小說
,讓她以為自己是多麼了不起的暢銷羅曼史作家——把她蒙在鼓裡,這對她是很殘忍的
!」說到這點,涓鵑又好氣又好笑。
「這是我該做的。」齊桓逸不覺得有何不妥,對他而言,這是一種愛的付出。
齊涓鵑兇巴巴地道:「既然如此,那我覺得你一表人才、有錢有勢,而且現在還高
高在上、貴為集團總裁,究竟是哪一點配不上她?」
「不!我真的配不上她,涓鵑。」他自卑地說。「我沒有顯赫的家世,學歷又不高
……我是擺地攤出身的,她則是台南望族的女兒。而且她是大學的高材生,而我只是中
途輟學的高工生……」
「逸!這些年你努力向上,建立了雄霸一方的利益集團,難道你還擺脫不了自卑窮
困的陰影嗎?」
他冷笑。「利益集團有黑道背景,淺芝最討厭黑社會了,她總覺得黑道的弟兄們個
個都是殺人放火的惡棍,何況我是領導黑龍幫的老大?我——妄想占有她,不過是癩蝦
蟆想吃天鵝肉!現在她跟了我,真是苦了她……」
齊涓鵑無法置信這段話是由齊桓逸口中說出來的!
這麼懦弱,哪像個鐵錚錚的漢子該說的話,真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更何況,當齊桓逸成為黑道大哥後,他並不缺女人。以前,他有過很多情婦,女人
總以為他冷血無情,沒有人知道他感情豐富的一面,也沒有人曉得他至死無悔地愛著多
年前一見鍾情的少女易淺芝。
「夠了!我不要看你自怨自艾的模樣。」她無法忍受哥哥為情失意、頹喪。「你要
我怎麼幫你?!」
「我……」他吞吞吐吐。「昨夜她說了,她不會愛上我;她跟我在一起,只有親情
的感覺!」
「親情跟愛不一樣嗎?」齊涓鵑搞不懂文字差異,尤其是情感性用語。「我愛你,
但那難道不是親情?」
齊桓逸不想跟她爭辯,他直接以命令的口氣說:「我希望你搬過來跟我一起住。」
「什麼?」
「她待在我身邊,一直郁郁寡歡,我不要她不快樂……」齊桓逸苦笑。「她為了還
債而嫁給我,因為自尊和驕傲,她不會主動離去,所以——為了她的幸福,我希望藉由
你的出現,能夠改變現況。不管往後的結果是好是壞,都有推波助瀾的效用,我不要我
和淺芝的關係僵死在原地!」
齊涓鵑怒目瞪視。「這太離譜了!」不管什麼事情,只要扯上易淺芝,哥哥整個人
就變得是非不分。
她大嚷道:「當初你要我伺機認識她,現在我跟她已經是好朋友了,如果我又搬去
和你們同住,這不是糗大了嗎?萬一解釋不清,她翻臉了,那不成了我背叛她?」她指
著他,氣急敗壞。「好歹我也是你的親妹妹,如今,你娶了老婆就忘了我,我總算認清
你『見色忘妹』的真面目了!」
「不只是為了淺芝——」齊桓逸用力抓住她的手,表情突然凝重起來,讓涓鵑噤若
寒蟬。「最近政府開始掃黑了!看了新聞報導了嗎?」
「嗯!」想起「肅清專案」,她心亂如麻。「你自個兒要小心點!現在時機混亂,
你要多注意防範小心,就怕有人玩借刀殺人的游戲,最後自家人窩裡反。」
「我知道。不少幫派在暗處虎視耽耽,監視著利益集團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他們想
藉著這次政府掃黑為藉口,順道桶我一刀,將利益集團的資金納入自己的口袋,也是想
像得到的事!」齊桓遂平靜地講述黑社會裡令人驚心膽戰的大內幕。
「我什麼都不怕,就是擔心你——」那冰冷銳利的眼神,流露對涓鵑嚴密的保護欲
。「我怕有人查出你是我的妹妹,對你開刀!」他沈重地說。「萬一你受我連累,成為
那群人手下的犧牲者……我會承受不了!」淺芝和涓鵑是他最大的弱點。「住在我這裡
一陣子,起碼我可以保護你!」
他無奈道:「不管你住進來後,淺芝會有什麼反應,眼前你的安全要緊,我不能讓
你受到任何傷害。」
她啞口無言。
「哥哥……」聽到涓鵑喊哥哥,齊桓逸心一顫。「當年你為了養我、為了擔負起家
中的生計,逼不得已走入黑道、在刀光劍影中討生活時,我永遠不會忘記你對我說過的
話——黑道是一條不歸路,你隨時將生命置之度外。」
這是她一直以來引以為憾的事。「我……一直沒告訴你,早在你加入黑道後,我就
下定決心,如果將來你有什麼不測,我一定會為你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傻妹妹——」桓逸哽咽。
對於在世間唯一的親哥哥,齊涓鵑知道自己將不計後果順從他的一切意願。
熾天使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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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什麼跟什麼嘛!」易淺芝一肚子火,她快被齊涓鵑氣死了。「一通電話說搬走就
搬走,真是太不夠意思了!搬到哪裡也不講……」快到家門口了,她還是怒氣未消。
但當她開門,看到大廳裡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時,她驚訝地大喊:「涓鵑,是你嗎
?」她瞠目結舌。「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的『親戚』答應讓我免費住這兒!」齊涓鵑預先沙盤推演過了。「你也知道,
念醫學系太貴了,能省則省,現在我連房租都省下來了!」
她充滿愧疚地對淺芝道:「你要原諒我,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你千萬不要
介意,我只是貧寒的學生,所以錙銖必較是免不了的,畢竟比不上你家境較富裕……」
親戚?易淺芝發亮的雙眼逐漸黯澹,想到了某種關聯,胸口因而隱隱作痛。「你的
親戚?」她小心翼翼地問。「是誰?」
「是逸啊!」她從小就習慣暱稱齊桓逸為「逸」,一時改不了口;但如此親密的措
詞,讓易淺芝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齊涓鵑看在眼裡,一目了然。
「你怎麼會在這兒?」齊涓鵑也故意反問淺芝。
「我……」易淺芝難以啟口。「說來話長……」她總不能讓好朋友知道她結婚的勁
爆內幕……「她是來度假的。」一道低沈的嗓音帶著戲謔的口吻傳來,齊桓逸精神奕奕
地從後面出現。「我認識易小姐的父親,她上來台北念書,易老先生曾托我照顧她……
」他三兩句話就輕而易舉地替淺芝解決了她的難堪與困窘。「先前淺芝單獨住外面,太
不安全了,畢竟,現在的治安不大好……」
這強烈的保護欲真令人吃味呢!為什麼逸從來不擔心妹妹在外頭會挨餓受凍,獨自
一個人住會不會很危險?兩者的「待遇」真有天壤之別!
「原來如此。」涓鵑佯裝很開心。「淺芝,沒想到我們真的很有緣呢!要分也分不
開!逸是我的親戚,你又是我的摯友,現在我們又住在一起了……」
「原來你們是好朋友啊……那真是太巧了,值得慶祝!阿嬌,今晚菜色準備豐富一
點!」齊桓逸回頭吩咐廚房裡忙得不可開交的阿嬌。
「沒問題,我會把所有拿手好菜全部端出來。」對於難得在家的女主人,阿嬌絕對
不敢怠慢。
淺芝呆呆地注視著他們倆嬉笑歡樂的畫面。她難以置信自己的心情居然十分低落。
逸?這個稱呼可真親密。而且,齊桓逸從來不曾這麼早回家,今天卻破例,應該是
為了涓鵑吧!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會是她多疑嗎?看著眼前兩人說說笑笑的畫面,她
不由得懷疑自己的丈夫有了外遇……外遇?易淺芝被這個詞給嚇呆了。
晚飯猶如一桌滿漢全席,美食佳餚令人垂涎!
「開動吧!」直到桓逸開口,胡思亂想的淺芝才回過神來。
三人坐定,便開飯了。
「哇!真好吃。」餐桌上,齊涓鵑的話最多,話匣子一開,停都停不了。一直以來
,他們兄妹兩人聚少離多,現在難得有相聚的機會,不好好聊一聊怎麼行呢?「一個人
住在外面,都隨便亂吃,我好可憐喔!根本無法吃到像阿嬌煮的這種充滿媽媽味道的家
常菜,更別說享受和家人圍一桌吃飯的感覺了!」
涓鵑的嘴巴甜,惹得齊桓逸很開心,笑得合不攏嘴。「多吃一點!」望著瘦弱的涓
鵑,桓逸總是多了一分未妥善照顧的愧疚,也因此,他挾了好多菜在涓鵑的碗裡。「趁
住這裡有阿嬌在,好好補一補!」
易淺芝雙眼噴出兩道駭人的火焰。齊桓逸可從來沒有對她這般噓寒問暖過,但瞧他
現在對涓鵑不僅寵溺有加,還親自「服務」呢!
他們兩人可真是卿卿我我!
一股酸澀的妒意……在她心底翻騰攪弄,幾乎使她五髒六肺都移了位。強忍酸楚,
她佯裝若無其事地問:「涓鵑,你剛剛說……你們是親戚,那究竟是什麼血緣關係的親
戚呢?」
涓鵑身子一挺,望著桓逸正經時和父親很酷似的臉孔,不禁想起一直以來她和桓逸
心照不宣的約定——我加入黑道後,除了我們兩人,不准讓任何人知道你是我的妹妹…
…「我們——沒有血緣關係。」她道。「淺芝,你實在對逸了解太少了,我是他鄉下老
家的鄰居,我們倆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青梅竹馬。習慣以表哥、表妹相稱,久了,大家
都以為我們是親戚。」她聳聳肩。「因為經常被誤認,也就不想解釋了!」
羅曼史千古不變的老套劇情——男女主角是青梅竹馬,彼此愛慕,長大後理所當然
結為連理……很典型的愛情故事。
桓逸的濃眉一挑,涓鵑的回答讓他很滿意。
「原來是這樣啊……」易淺芝默不作聲了。
看著這場飯局就在齊涓鵑和自己的丈夫打情罵俏中結束,淺芝心裡一陣苦澀。
沒想到她,易淺芝,也會有這麼一天,竟然拱手讓出「女主角」的位置,退出男主
角的世界了。
齊涓鵑並不需要刻意制造什麼誤會,易淺芝此刻已經將她視為情敵了。
跟齊桓逸在一起,一切都那麼自然,畢竟齊桓逸和她是血濃於水的親兄妹,不須偽
裝、不須矯飾,他們疼惜彼此的情感很自然就表露無遺了。
晚飯後,淺芝藉故回房休息,刻意不理睬他們,其實一個人躲在書房裡生悶氣。但
她的耳朵卻靈敏地接收著他們兩人的動靜……起先大廳不斷傳來他倆暢所欲言的談天說
笑,但不知何時,他們竟轉移陣地,到了齊桓逸的房裡。
她心口一陣緊,忍不住躡手躡腳地走出房。
「你真的要跟我一起睡嗎?」看著青春美麗的妹妹,齊桓逸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
」的驕傲感。
「當然。」涓鵑噘起嘴,不滿地抱怨著。「我跟你那麼『親密』,卻還沒有跟你睡
過,太不公平了!」
桓逸辯解。「你忘記了嗎?小時候我抱過你啊!還哄你睡……」涓鵑可是他一手帶
大的,還依稀記得當時他一邊抱著襁褓中的涓鵑,邊擺地攤作生意,賺取微薄的工資…
…「那時我可抱了你一整夜!」
「我沒印象啊!」涓鵑理直氣壯地道。「從我有記憶開始,你就經常整晚不回家,
留我一個人,面對可怕的黑夜……那種孤獨與恐懼的滋味,你嘗過嗎?」
齊桓逸無言以對。妹妹的青春期,正值黑龍幫的草創期,他一直在外賣力打拚,不
得已讓涓鵑度過了一段宛如棄兒的日子……那是他最大的遺憾。
不知不覺間,涓鵑早已長成清妍秀麗、令人難忘的絕色佳人了。
「雖然當時我還小,但你別以為我什麼都不懂,更何況我可是未來的大醫生……」
她眼睛一閃,突然賊笑,像個做壞事的孩子。「對了,你不是『那裡』受了傷嗎?現在
醫生來了,我幫你看看!檢查、檢查……」
「嘿!別亂摸——」桓逸大叫制止。「你當我是『實驗品』啊?」真是人小鬼大,
一點對長兄的尊敬都沒有。
「看一下嘛!」嬌滴滴的聲音傳來。
不一會兒——「好舒服!」滿足的呻吟聲傳來。「好棒……用力點!喔……輕一點
!」桓逸覺得全身骨頭都酥軟了。
「感覺很棒對不對?」涓鵑嬉笑。「能為你『服務』是我最大的榮幸!」
「今晚……一定很好睡……」
門外——易淺芝神經兮兮、疑神疑鬼,幾度想破門而入,當場抓奸……但她又不想
讓涓鵑知道她結婚了,而齊桓逸是她的丈夫。因此眼前這種情勢,真是讓她進退兩難。
她不禁苦笑,沒想到堂堂一個豪門千金、齊家少奶奶,竟然要在自家房門外偷窺、
竊聽?!而房裡,自己的丈夫正背著她,和青梅竹馬的鄰家女孩打得火熱,兩人猶如乾
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
有生以來第一次,她終於懂得何謂撕心裂肺的痛楚。
門裡——齊涓鵑站在齊桓逸的背脊上,正進行「踩背」按摩。「我這可是免費服務
喔!」
因為平日她課業繁忙,總是一整天對著電腦打報告,再加上原本體質就差,所以小
小年紀就已經有腰酸背痛的毛病。她只好利用課餘時間,定期到美容按摩店讓按摩師按
摩腰背。然而她記憶力強,學習速度也快,沒多久,也如法炮製學了一套背部按摩法。
齊桓逸年輕時曾因黑道火並而受傷,以致多年來都有腰酸的毛病。如今,涓鵑的按
摩讓他全身筋骨舒暢了不少。
「以後,我每天都會好好的伺候你。」突然間,她雙腳一蹬,壓到要穴點,他仰頭
大叫,感到前所未有的舒服暢快。
他彷彿「解放」的吶喊,使門外的易淺芝心碎一地。
「好累!我要睡了。」齊涓鵑倒在床上,立刻呼呼大睡。
「辛苦你了!」桓逸心生感激。「果然,我還是需要你在身邊!」
好累?需要你?
他們竟然聯合背叛她?
淺芝心痛,這一刻終於嘗到了什麼是被遺棄的滋味……※※※
星期六。
以往這個時候,易淺芝都會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但今兒個,她大清早就失魂落魄
地坐在飯廳裡。
她一整晚沒睡覺,唯一想到可以傾吐的人,就只有她唯一忠實的讀者——「淺依」
。
她振筆疾書,向「淺依」訴苦……然而,她卻心痛得寫不出任何對這一場婚姻的感
想。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顧影自憐向來不是她的處境。
她一向是被捧在手掌心上呵護的小公主,除了養育的父母,誰敢欺負她?誰敢忽視
她?但如今她什麼都不是,只能像個受虐的小媳婦在角落裡哭泣。
不,這不是她的作風!
齊涓鵑休想搶走她的丈夫!
她怒氣沖沖地對天發誓,她要讓這對寡廉鮮恥的背叛者吃不完兜著走!竟敢欺負我
……看我怎麼對付你們!
她立即走進廚房辛勤地忙碌起來,像個乖巧的妻子做著豐盛的早餐。稀飯、醬瓜、
肉松、鹹蛋、皮蛋豆腐、豆腐乳……後,在電鍋裡蒸了半個多小時的蒸蛋也出爐了。
她精心烹調的「八寶蒸蛋」裡頭有她無數的「創意發明」——一條芥未醬、一罐四
川超級辣椒醬、印度來的純正咖哩粉、美國進口的胡椒鹽……加一加,共有八種調味料
,八種顏色混合,真是鮮艷繽紛!故淺芝將這道創意料理取名為「八寶蒸蛋」。
她辛苦準備了兩個小時,約十點多,她黑著眼圈、目光無神地望著齊桓逸和涓鵑兩
人精神奕奕地走下樓。
「好不容易推到星期六放假,你怎不多睡一會兒?」桓逸和涓鵑異口同聲道。
桓逸尤其滿臉關心。「你看起來氣色很差,是不是生病了?」
「才沒有呢!」淺芝矢口否認。「我皮膚本來就比一般人蒼白些,其實我健康得很
!」
齊涓鵑甜甜地說:「淺芝是中國古典美女的化身,就像『紅樓夢』的林黛玉!走路
輕搖慢晃,有弱不禁風的出塵之美!」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易淺芝根本不喜歡她的贊美,她以為這是在諷刺她病奄奄、
要死不活的樣子,根本不配作黑道大哥的妻子、弟兄們敬重的大嫂。
「我做好早餐了,大家一起吃吧!」她面不改色地道。
桓逸恍然大悟。「你是怕我們肚子餓,所以一大早爬起來為我們做早餐?」他感動
不已。「你知道阿嬌今天休假,是不是?太辛苦你了!」
「不會啦!」甜美的臉蛋掛著極不相稱的詭異笑容,她虛偽應聲。「這是我應該做
的,也是我為人妻子的本分。」淺芝清清喉嚨。「況且,涓鵑本來跟我就是好朋友嘛!
」
「好棒的早餐喔!」涓鵑興高采烈地坐到椅子上,然而大眼睛仔細掃過整個餐桌,
她立即疑惑道:「哇!怎麼都是蛋?」
淺芝臉色一變,羞赧又惱怒,但桓逸卻不以為然地道:「多吃蛋才好啊!從一顆蛋
能夠孵出一個小生命,就可以知道蛋裡面含有多豐富的營養價值!」
涓鵑故意開玩笑道:「好嫉妒喔……你都替淺芝說話!」桓逸和淺芝不由得四目相
視,淺芝的心瞬間悸動不已。
但未來的大醫生齊涓鵑有追根究柢的精神,馬上用醫學觀點來反駁哥哥的飲食觀。
「以醫學角度來看,中年男人吃太多蛋會膽固醇過多,你不知道嗎?」
「我肚子餓死了!對一顆蛋有害還是無害的爭論,實在沒興趣。」桓逸向來實事求
是,總認為一些養生之道都是空洞、不實際的理論,全把它當作耳邊風。他目光焦距集
中在五顏六色的蒸蛋上。「這是什麼蛋?看起來好Q、好有彈性的樣子!」
「是我自創發明的『八寶蒸蛋』。」易淺芝有點作賊心虛地道。「很好吃喔!」
淺芝知道,齊涓鵑好奇心強、向來最有冒險犯難的精神,包準會第一個搶先品嚐。
果然不出她所料。「我先吃吃看——」涓鵑立刻用湯匙挖了一大塊。
「等一下!」筷子舉在半空中,桓逸先聲奪人制止她。「我先嘗嘗看。」
「為什麼?」淺芝出聲抗議。「為什麼你不讓涓鵑先吃?」
她心虛地認為,桓逸一定料到了,「八寶蒸蛋」其實是「毒藥」;他一定是在保護
涓鵑,顧及她的腸胃不忍心讓她被整。他們兩人的關係果然不尋常,桓逸真的很在乎涓
鵑……「因為,我最有資格第一個吃你做的『愛心蛋』——」他意有所指,含情脈脈的
眼神彷彿訴說:因為你是我最愛的妻子。說時遲那時快,他食指大動,眼看蒸蛋正要入
口——淺芝後悔了。心裡突然唾棄起自己的壞心腸,竟然想出這麼多壞主意,她真是個
喪心病狂的惡毒女人!
她怎麼還能去害桓逸?她根本捨不得讓他肚子痛、瀉肚子……「夠了!」她傷心欲
絕地大聲遏止。都是涓鵑,害她成為「最毒婦人心」的最佳代表。
她咬牙切齒地瞪視著齊涓鵑如天使般純淨的面容。眼前這個女孩在各方面都不輸她
,無論是外貌、內涵,或是氣質,都不比她遜色。天啊!她怎麼會笨到「引狼入室」呢
?
「我怎麼那麼笨?」她悲憤交加地責怪自己,桓逸和涓鵑都一臉愕然。下一秒,易
淺芝不是對著齊桓逸發洩滿腔怒氣,而是轉向一臉無辜的涓鵑吼道:「我真是有眼無珠
,你竟然背叛了我!虧我還當你是生死之交——」
她受不了,幾乎崩潰了!她想逃,逃離他們這對不要臉的姦夫淫婦。
冷不防地,她站起來往外沖……「淺芝!」桓逸毫不遲疑尾隨她沖了出去。
留下涓鵑呆呆杵在原地。究竟怎麼回事?她說錯或做錯了什麼嗎?怎麼淺芝剛剛好
像很恨她的樣子?
都是「八寶蒸蛋」惹的禍!
可是,美味的「八寶蒸蛋」正不斷在勾引涓鵑的饞意,她忍不住偷偷挖了一口,放
進嘴裡。
下一秒,她猛然掐住自己的脖子,捂著嘴,沖向廁所,對著馬桶吐得唏哩嘩啦,把
胃酸都吐了出來。
她終於領教到大嫂的厲害了。易淺芝潛藏心底不為人知的那一面,竟是如此激烈火
爆;還好她知道適可而止,否則自己和哥哥的腸胃就遭殃了……「找到她了嗎?」齊涓
鵑緊張萬分。
「沒有……」齊桓逸筋疲力盡。「她有意躲我,一晃就不見了。」
「快出動弟兄們去找吧!」涓鵑從來沒有看過他如此六神無主。
桓逸點頭,毫不遲疑地通令手下,立刻兵分多路出外尋人……※※※
淺芝無處可去,她迷迷糊糊間叫了一輛計程車,直達外雙溪的學校門口。下了車,
她毫無意識地往社團學生會的方向走。
「易同學!」有人興奮地叫嚷,喚住了易淺芝。「真稀奇!星期六你居然會到學校
來?」
易淺芝本能的回頭,原來是丁凱傑——那個她唯一有印象、總是一臉溫和笑容的學
長。
丁凱傑跑了過來,站在她面前。「你今天怎麼有空來?」
「一個人在家裡無聊嘛!反正沒事,就來學校走走。」她胡謅一個理由。
「這樣啊!」丁凱傑腦筋一轉,認為機不可失,尤其是向來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
「冰山美人」,現在竟一副郁郁寡歡的模樣,想必此刻她一定需要男人的慰藉。「那—
—我正要去陽明山走走,有這個榮幸邀你一同赴游嗎?」
此時此刻,她正巴不得遠離齊桓逸,逃到天涯海角、整理自己紛亂的心緒……「當
然願意。」她一口答應。
於是,兩人共騎機車、暢遊陽明山的旅程開始了……玩了一整天,直到四周都暗了
下來,淺芝才驚覺天色晚了!
四周黑漆漆的,只剩下朦朧的月光引人遐想,旖旎的夜,桂花飄香四溢,周圍盡是
意亂情迷的男女。
「淺芝,你知道嗎?第一眼見到你,我就愛上你了!」丁凱傑情不自禁,他低頭霸
道地吻住她。
一開始淺芝有些抗拒,但是……她說服自己,這又何妨呢?她永遠忘不了昨夜從齊
桓逸房裡傳出的聲聲銷魂吶喊……他背叛她,她一樣有權不忠於他。
反正,他們的婚姻原本就不是建立在愛的基礎上。更何況,現在已經沒有什麼「烈
女不事二夫」的陳腐觀念了。
見她毫不反抗,丁凱傑有恃無恐地更進一步,他解開她襯衫的第一顆鈕扣,她沒有
推拒。年少的他血氣方剛,立即熱血沸騰,整個人貼上她。
危險一觸即發——易淺芝彷彿被電擊中,驚醒過來。不!她怎能自甘墮落,做違背
自己心意的事?
她不愛丁凱傑,她愛的是……一個驚濤駭浪的事實瞬間席捲了她、淹沒她。
這一瞬間,她終於明白她愛的是齊桓逸!
一切就在不知不覺中滋長,愛原來擲地無聲啊!
她很矛盾——內心極度渴望靠近——但卻又在靠近的同時,不只一次想逃開。她彷
彿深陷大霧,尋找不到對方也看不到自己——直到此刻,她才幡然省悟。
齊涓鵑的介入,讓她不知所措、讓她妒火焚身、讓她脫離常軌,差點做出喪心病狂
的惡劣行為。
「不要碰我——」她驀然驚醒,雙手用力推開了凱傑。「請你尊重我——」
「你不是樂在其中嗎?」丁凱傑竟然變了臉,嘲弄道。「女孩子就是言行不一,說
不要就是要。」他絲毫不理會她的拒絕,硬是將她的嬌軀挾制在懷裡。
「放手」她大叫。「放開我!」情急之下,她脫口而出。「我……結婚了,我有丈
夫……如果你敢非禮我,當心我老公會找你算帳!」
這招恐嚇不知道管不管用?黑暗中,她看見他原本慾火狂燒的雙眸,火花逐漸微弱
熄滅。可是,他還是不甘心,他狐疑地諷刺道:「原來,你偷偷背著同學結婚了?」
「不是偷偷,是我不想說!」易淺芝生氣道。「況且這是我的私事,個人隱私有必
要向大眾公開嗎?我並不想譁眾取寵!」
丁凱傑沒說話,但手臂卻圈得更緊,似乎另有意圖。「放開找!」她鄭重的警告。
「如果你再不放手的話——」
「你要怎樣?」他挑釁,簡直就是個不講理的無賴,猙獰的面目與過去彬彬有禮的
形象截然不同,讓易淺芝大失所望。
突地,她賞了他火辣辣的一巴掌,丁凱傑目瞪口呆。她義正詞嚴地命令。「請送我
下山!」
「你……」活到現在,丁凱傑還是第一次挨人打耳光,發燙的面頰,讓他領悟到易
淺芝根本天不怕,地不怕!縱使在闃黑的深山裡,這女人仍囂張地不把他放在眼底。
他只好乖乖地發動引擎,機車行駛在不著邊際的產業道路上。他一臉陰狠邪氣。
原來易淺芝結婚了!這反而激起他更強烈的興趣。清純少女太無味了,他個人向來
最偏好豐嫩有餘、韻味十足的少婦!
丁凱傑私下其實是個吃喝玩樂樣樣精通的紈胯子弟;只是在易淺芝面前,他總是刻
意裝成一副道貌岸然的正經模樣。
他對「玩」的定義,超乎一般人想像;而他「玩」的範圍,也超乎一般大學生所能
觸及的。
色情網路上花招百出的性游戲,他都玩過、嘗過……為了成為走在時代潮流尖端的
浪蕩子,他摒棄平凡無奇的玩法,致力追求超快感。
哼!今天,易淺芝欠他一個耳光。從來沒有女人淪陷在他的懷裡,還敢大剌剌地說
不要,還推開他,硬生生地潑了他一桶冷水。
哼!只要是他看上的女人,越得不到,他就越想要。一旦激起了他征服的欲望,如
果嘗不到,他就會一直寢食難安,直到得手為止。
丁凱傑心裡正盤算著,即使不擇手段,也一定要得到易淺芝的肉體才肯罷休。面對
這難纏又不容易馴服的刁婦,看樣子不耍一點陰險的小手段是絕對行不通的。
熾天使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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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夜越深,朦朧的月更暗澹無光。
冷風颼颼,易淺芝不禁感到涼意沁骨,此刻她憔悴地落魄地、站在齊家豪宅門口。
卸下偽裝之後,她才發覺自己原來沒有那麼大的勇氣,能夠再次無所謂的面對他…
…愛一個人為什麼這麼苦?她為什麼會愛上人人聞風喪膽的黑道「法老王」?
他們兩人的世界太過懸殊,一白一黑的正反兩面,有如光明與黑夜……只能怪造化
弄人,儘管背景差異太大,但她就是愛上了他。
因為愛,所以無論如何,她都要跟他在一起,不管發生什麼事,她要永遠的待在他
身邊。
逼自己調適好情緒,易淺芝提起勇氣踏入燈火通明的大廳。她心亂如麻地佇立在大
家面前——原來大夥兒都還沒入睡,似乎都在等她。
尤其是桓逸,愁容滿面,混雜了疲憊、暴躁、焦慮種種的負面情緒,深深折磨他。
看到她回來,他喜出望外。「你回來了?淺芝!」不顧還有別人在場,也不管自己
的身分和一向威嚴剛硬的形象,他一個箭步往前結結實實地抱住她。「淺芝!淺芝……
」他不停呼喚她,如獲至寶地捧起她的小臉,仔仔細細端倪她猶如驚弓之鳥的容顏。「
有沒有受傷?」
她激動地搖頭,第一次主動地埋入他溫暖的胸膛裡。天啊!他沒有趕她走,這是不
是代表……在他的心底,還有她的一點點位置?
她的主動靠近,讓他欣喜若狂。他一臉歉疚。「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嗎?你早
上突然丟下我跑掉,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我……」胸口彷彿郁積了太多深情,看到他鐵漢柔情的這一面,她哽咽地說不出
話來。他的每一句話,都讓她感到柔腸寸斷。
我愛你,我愛你……她在心底吶喊著。
她強迫自己不准落淚,但卻無法遏止潰堤的淚珠,她索性把小臉埋進他胸膛摩搓,
晶瑩的淚珠沾濕了齊桓逸的衣襟。她語氣哽咽,嗚嗚咽咽地道:「對不起,我……以後
不會這麼小孩子氣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他牢牢摟緊她,彷彿怕她再消失。
躲在他懷裡,她感到無比安心!只有這剎那,她知道他是屬於自己的。她幽幽歎息
,一股腦兒地把對他的愛完全宣洩釋放出來,這個空間成了這對愛侶獨有的天地……時
間悄然地流逝。
齊涓鵑在一旁欣慰的注視這對幸福的佳偶。一陣突如其來的急響驚亂了原本靜謐的
氣氛,也讓這對沈醉在愛河裡的夫妻猛然分開。
「是誰?」究竟是哪個不知好歹的傢伙,在三更半夜擾人?涓鵑打開監視螢幕,卻
發現按電鈴的是一群警察!
「齊桓逸先生在嗎?」似乎早已嚴陣以待,警察團團包圍住門口。「我們是警察,
想請齊先生配合辦案,請你們開門——」
「逸……」涓鵑面如土色。「警察辦什麼案?」
「涓鵑,開門吧。別怕!」齊桓逸異常冷靜。「明人不做暗事,我沒殺人又沒犯法
,沒有人可以為難我!」
沒多久,一群警察環繞大廳——「法老王」冷冽的神色,讓在場每個人不寒而慄。
「久仰大名,齊先生,你好!」分局刑事組的王組長采取先禮後兵的態度,在一陣
寒暄過後,他掀出一件駭人聽聞的兇殺命案。
「華月容小姐——」王組長挑高眉。「算是台灣、香港等地頗有名氣的脫衣女星。
」王組長開門見山地說。「她是齊先生的情婦吧?」
淺芝臉色一陣白一陣紅。她不是不知道他有過很多女人,但如今親耳聽聞,令她感
到難受極了!
齊桓逸目光一閃。「曾經。」他的口吻冰冷到讓人發毛。
「是你的『上一任』情婦吧?」王組長更加直截了當地點明。
「你想證明什麼?」齊桓逸極為冷淡的回應。
「她死了!」
死了?聽到這個消息,每個人臉色都凝重了起來。
好半晌,齊桓逸開口。「這關我什麼事?」
「大家都以為這是一樁單純的自殺案件,現場的佈置的確也引導我們朝自殺的方向
去調查!」王組長清晰的敘述。「但經過法醫界權威杜嵐風先生驗屍後,發現案情絕不
單純!這其實是一樁謀殺案,兇手故佈疑陣,想藉此脫罪。」
杜嵐風?齊桓逸眼底突然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這細微的眼神變化並沒有逃過涓鵑
銳利的眼睛。
王組長拐彎抹角地暗示。「杜法醫認定是情殺,而且兇手一定是她最親密的愛人,
才有機會下手……」接著,他說明來意。「齊先生,我們懷疑你涉及華月容命案——諸
多疑點,需要你親自到局裡一趟,配合調查!」
「這件事不可能和我有關,我已經很久沒有和她見面了。」桓逸毫不猶豫地否認。
「齊先生!你威名遠播,黑白兩道都敬你是縱橫天下的『法老王』,只要你開尊口
,不需要你親自動手,你就有千百個弟兄會為你效命——」王組長的目的昭然若揭。「
我們必須要一一徹查你和手下所有的弟兄,過濾記錄他們在命案發生當晚的一切行蹤…
…」
「我和我手下的弟兄絕對沒有涉及此案!」齊桓逸有足夠的不在場證明證實自己與
命案毫無關聯。但他很清楚,警察不過是想藉這樁兇殺案直搗黃龍,將黑龍幫一網打盡
。
「齊先生!這不是你說說就算數的,我們警察辦案講求證據,必須還要詳查才能確
認呢!」
警察以齊桓逸涉嫌重大為理由,強制架走「法老王」,將他羈押在看守所裡。
齊桓逸是黑社會裡地位崇高的大哥之一,想必執行緝捕行動前警方早已花了不少工
夫佈下天羅地網。這次能一舉擒下他,可說是警界掃黑的一大盛事!
當齊桓逸突然被帶走,易淺芝後悔極了,她還來不及向他傾吐滿腔的愛,還來不及
擁有他;就這麼措手不及,她失去了所愛的丈夫……回憶起以前他在角落含情脈脈的凝
神注視,那一雙流露熱切情感發亮眸子……如今,已不復見。
當時是她不懂得珍惜,讓幸福悄悄地從手中溜走……現在,她只能任由心一寸寸碎
裂。
※※※
杜嵐風在台灣社會引發了一場風暴。
這些日子,因為華月容的屍體經過杜法醫的一句話,證實了這件原本判定為自殺的
命案,其實是兇手預謀犯案。因此,杜嵐風已經成為台灣家喻戶曉、炙手可熱的大人物
!
他年紀輕輕,就成為日本最具權威的外科醫生;後來進入法醫界,才短短幾年,只
要是由他經手屍體解剖的命案,任何撲朔迷離的死因沒有破解不了的。於是,大家盛讚
他是亞洲第一的「法醫王」。
除此之外,杜嵐風的行蹤非常神秘……新聞媒體費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捕捉到
他短暫的影像。儘管只有驚鴻一瞥,但齊涓鵑已深深地將他的面容刻印在腦海裡。
好熟悉的感覺……她拚命回想這張似曾相識的容顏,她究竟以前在哪兒見過杜嵐風
?
齊涓鵑模模糊糊地回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夜,當時,桓逸剛加入黑道、她才剛進小學
。桓逸因為計劃協助一個生死之交脫離黑道、逃到日本,所以那一夜,黑道弟兄追殺到
家裡,桓逸連忙將那人藏到她的床底下。那驚險的情勢,她至今回想起仍餘悸猶存。後
來,黑道兄弟不斷咆哮、揍人、砸家具……揚言要揪出背叛者……她目光一閃,恍然大
悟。杜嵐風——就是當年逸的生死之交!
記憶沖出時間的黑盒,過去的一切此刻清晰有如昨日——「杜嵐風,你這忘恩負義
的狗東西!為何要陷害哥哥?」齊涓鵑義憤填膺、咬牙切齒道。
一定是杜嵐風故意陷害桓逸,如果他沒有節外生枝,弄出「案外案」,桓逸怎會受
到牽連被逮捕?況且桓逸與華月容早在八百年前就不相往來,警察只不過是想藉此生事
,目的是要拘捕「法老王」。
眼看一天天過去,警方不但不因罪證不足而釋放齊桓逸,反而還像是吃了秤砣鐵了
心,另外還安了好多讓人大惑不解的罪名在他頭上,非要關他入獄……如果時間拖得越
久,就越對齊桓逸不利。
在家裡等待消息的易淺芝終日以淚洗面,只要想起從前相聚的時刻,自己總把時間
耗在賭氣、較勁,和自以為是的偏見上,她就感到非常後悔、懊惱萬分。如今,愛人不
在身邊了……她才驚覺生命失去了重心。
眼看無計可施,婚後第一次,她打電話向父母求救,盼望父親過去在政商界的人脈
,能夠找到人前往說情。
沒想到,母親陳月花不但不設法,反而幸災樂禍,力勸淺芝盡快和「法老王」撇清
關係。「女兒,趁『法老王』現在被抓了,趕緊把離婚協議書簽一簽——」
「你們竟然見死不救、落井下石,算了!」易淺芝憤怒地掛上電話。她的淚水如江
水潰堤,一發不可收拾……幾天後,易家二老直接從台南上來找她,畢竟這是難得的機
會,趁著「法老王」不在,他們決定趕緊帶女兒回家!但易淺芝居然避不見面,狠心地
把父母關在門外。看這狀況,她打算與齊桓逸生死與共,易扈祥和陳月花一點辦法都沒
有。
齊涓鵑得知警方強硬的態度時,激動地想替哥哥討回公道。她瘋狂似地沖進桓逸的
書房,打開保險櫃,拿出一把槍。那是他們兄妹的秘密約定——如果有一天我發生意外
,保險櫃內的手槍,你或許派得上用場……此刻,齊涓鵑顫抖的手正握緊這把瑞士制造
的SP2340終極手槍。
她將一切矛盾都指向恩將仇報、比禽獸還不如的杜嵐風……如果桓逸出事,她絕對
會殺了他,替兄長報一箭之仇!
她帶著壯士斷腕的決心出門……離去前,她真摯地對兩眼紅腫的易淺芝說:「我不
曉得還能不能再回來,不過,你一定要知道,逸愛的是你,他愛你好久了,只是不曾告
訴你……」
知道他愛誰又如何?
桓逸還能回到她的身邊嗎?
淺芝痛哭失聲。
※※※
奇跡發生了!
隔天,齊桓逸被無罪釋放了!
易淺芝放學回來,看到書房裡一道熟悉的影子,她欣喜若狂,幾乎不敢相信。這是
真的,他回來了……他正在書房,失意潦倒地坐在椅子上。
她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淒慘落魄的模樣。
「桓逸……」第一次,她柔情蜜意地呼喚他的名字。她欣喜地飛奔至他身邊,想抱
住他,給他安慰。
驀地,一聲驚天動地的吶喊,把她嚇得倒退了好幾步。「他居然帶走了涓鵑,他…
…」齊桓逸悲痛地叫道。「涓鵑是我心上的一塊肉啊!殺我、關我……我都無話可說,
但為何要對涓鵑下手……」
他們肯釋放他的原因是——杜法醫握有「證據」,證明你是清白無辜的,所以在缺
乏進一步罪證的情況下,我們只好放你走!
顯而易見,現在涓鵑一定在杜嵐風手上!
他不禁嚎啕大哭。
易淺芝看到這情景,不由得心酸落淚。一個堂堂男子漢,竟為了他的青梅竹馬哭得
死去活來?
一陣陣椎心刺骨的痛襲向易淺芝的心頭,她用力握住門把,沒發覺雙手已經緊握到
發紫了。
天啊!她好笨……怎麼會將涓鵑離去時,為了成全他們所說的善意謊言,信以為真
?
齊桓逸根本不愛她啊……如果不是相愛至深,沒有男人會為了一個女人哭得柔腸寸
斷,此刻,任誰也不會懷疑他對涓鵑至死不渝的愛……但她怎會不斷地被騙,一次又一
次地承受這樣的傷害?
原來他的心根本就不屬於自己,而她竟然還差點自作多情地要把自己獻給他……面
對這場錯綜複雜的三角關係,她竟無力站出來捍衛自己的地位。她是元配啊!最有資格
擁有她丈夫的人……然而,她卻不忍心拆散他們,看桓逸如此哀傷,那痛恍如烙鐵直接
烙印在她心口上。
她該何去何從?
沒有勇氣面對他們倆,只好逃避遠走。下一秒,她轉身往外跑。急促的腳步聲,引
起齊桓逸的注意,他望著淺芝慌亂逃走的背景,感到錯愕不已……※※※
她一個人在外游蕩。
當她衝動地跑出家門,才發現自己根本無處可去。
天啊!她怎麼把自己搞成現在這副模樣?
這樣的婚姻絕非她當初所預期的,但她居然認真了起來,並陷溺在其中,無法瀟灑
地掉頭離去……她失神地走到一處偏僻的地方,連背後已被「有心份子」跟蹤,她都毫
無感覺,仍粗心地往前走,不知大難將臨頭。
冷不防地,一輛車子急速越過她,在她面前緊急煞車,後車門瞬間打開,她整個人
被拖上車。然後,車子揚長而去。
整件事情發生不超過三十秒,沒有留下痕跡,也沒有任何目擊證人,陽光跟方才一
樣燦爛。
她怎麼會在這裡?
當易淺芝恢復意識時,她發現自己竟躺在一張陌生的大床上,四肢都被捆綁住。
「這裡是哪裡?」恐懼感竄上她心頭。
「小妞,你醒啦!」邪氣的面孔在她眼前晃動,粗俗不堪的語氣令她大生反感。
「是你——」易淺芝兩眼大睜,清清楚楚地看見綁架她的匪徒。「丁凱傑,你要干
麼?」她開始掙扎。
「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的。」此刻他色迷迷的模樣,一點都不像平時友愛同學的
他,倒像是個無惡不作、姦淫擄掠的色魔。「我愛你都來不及了!」他的手指輕輕滑過
她的粉頰。
她機靈地躲過,順勢張口用牙齒狠狠地咬住他的食指。易淺芝等待他痛喊出聲,但
卻驚愕地發現他的表情彷彿正享受著虐待表情。
他一臉陶醉地說:「我喜歡變態的性游戲!」
「住口——」她不但沒有驚慌失措,相反地,她聲色俱厲地吼道:「你吃了什麼熊
心豹子膽,竟敢綁架我?」
「這才不是綁架,我會讓你丈夫知道你的去處,我甚至還會請他過來看你呢!」丁
凱傑露出邪笑,不曉得在打什麼鬼主意。
這時,門突然被撞開了,齊桓逸發狂似地沖了進來。「淺芝……」他張口結舌地望
著妻子被綁在床上,接著全身繃緊,暴怒地衝到床前。
「桓逸……」淺芝激動地呼喊他的名字。
「我通知你丈夫了喔!」丁凱傑笑得更加邪惡。「這證明我絕對沒有綁架勒索的意
圖。」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放開她?」齊桓逸警覺地發現眼前這個年輕小夥子,神色
閃過一絲讓人怵目驚心的兇狠殘暴,顯然是個不容小覦的奸詐角色。
他中計了!先前他接到淺芝「女同學」打來的電話,說淺芝在她這兒不知道為什麼
一直哭,要他趕過來。
他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時大意,忘了可能有詐。現今可以輕易利用變聲器來
變音,要偽裝「女聲」,根本不成問題!然而他發現時已經太晚,他單槍匹馬赴約,並
沒有知會弟兄,萬一有什麼狀況,也只能靠自己單打獨鬥。
「現在還不能放。」丁凱傑賊笑著繞到另一側。
「為什麼?」他的目的不是要錢,那他將易淺芝綁來究竟要干麼?
「小心後面,桓逸——」淺芝瞥見丁凱傑偷襲的動作,立即尖叫大吼。
他還來不及回頭,一支球棒便正中後腦下方。這時,淺芝的叫聲離他越來越遠……
他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齊桓逸疼痛呻吟,緩緩睜開眼睛。
「你醒了!」丁凱傑嘻皮笑臉。「現在你也動不了了!」他趁齊桓逸昏迷時,用童
軍繩緊緊捆住他,將他綁在椅子上。
「你……」齊桓逸咬牙切齒,企圖掙開那層層環繞捆綁的繩索。
「別動怒!」丁凱傑盯視著他,露出血腥的笑意。「待會兒,好戲才真的要上場!
」
他緩緩說出綁架這對夫妻的目的。「別緊張,我不過是要跟你們玩『親親游戲』!
」在淺芝和桓逸眼神交換之際,他笑得越邪惡。「我要當著你的面,和你的老婆在這張
大床上做愛,而你是唯一的幸運觀眾,可要好好欣賞!」
「大變態!」易淺芝從來不知道外表文質彬彬的丁凱傑,竟有如此不正常的性怪癖
!
「你這麼說就傷感情了唷!我們待會兒就是密不可分的親密愛人……」他顯然才剛
剛淋浴過,頭髮還滴著水。
看見他卸下浴袍,露出強壯的胸肌,易淺芝撤過頭,破口大罵。「丁凱傑,你不是
人——」
丁凱傑被罵反而還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一邊做出更下流的動作……易淺芝不禁感
到噁心,差點反胃嘔吐。
丁凱傑預備好好的玩弄、蹂躪她。「你現在才知道我的真面目太遲了,我要折磨你
,你叫得越大聲,我就越爽!」
「你敢?」齊桓逸惡狠狠地威脅他。「你敢碰她,我會殺了你!」
「恐怕現在連你也要受我擺佈了!不要淨耍嘴皮子,來啊!來啊!打我啊!」看到
齊桓逸面色鐵青、青筋暴露,丁凱傑更加有恃無恐,他一股腦兒地跨坐在易淺芝的腹部
上。「齊先生,你有沒有感到熱血沸騰?你看看你的老婆被我壓在身子下!」
他的雙手瞬間撕裂淺芝的襯衫,淺芝嚇得驚聲尖叫,惹得丁凱傑瘋狂大笑。
「桓逸——」她根本無法問躲丁凱傑上下其手的襲擊,只能痛哭失聲。
「不——」無論如何,他絕對不能讓淺芝受到任何傷害!齊桓逸大吼一聲。「淺芝
——」腎上腺素頓時發揮無比的效用,激發他的潛能。只見他繃緊全身的肌肉,神猛的
力道竟將繩索給扯松了。
「可惡!」丁凱傑突然痛叫一聲。「竟敢咬我?」他甩了淺芝一耳光。「看著——
」他對著齊桓逸耀武揚威地說。「上次你的老婆打我,這次我連本帶利還給她——」又
是一耳光。
淺芝的眼神驚恐萬分,幾乎要暈眩過去,無法呼吸……然而出其不意地,丁凱傑撲
倒在床上,他的後腦勺狠狠被齊桓逸揍了一拳。
「你……」何時齊桓逸掙脫了繩索,來到了他身後?丁凱傑詫異地回望他,看見他
的雙手有明顯的血痕,似乎是和繩索搏鬥時留下的痕跡。
「我會如你所願,打死你——」齊桓逸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沖上前,一拳又一拳
,把丁凱傑揍得蜷縮在床角,卑微地大聲求饒。
「膽敢玩人家的老婆,看我饒不饒你!」一個回旋踢正中他臉部,丁凱傑頓時昏死
在床腳邊。
「淺芝……」桓逸急忙解開易淺芝身上的繩子,抱起驚嚇過度、淚眼婆娑的她。「
對不起,我沒有盡到保護你的責任……」
「桓逸!」她哭哭啼啼、不假思索地投入了心愛男人的懷裡,聞著熟悉的氣息和體
味,她才終於有些安心。
※※※
丁凱傑逐漸恢復意識了。不過,這下換他被牢牢地綁在床上,動彈不得,只看見眼
前一對夫妻促狹的惡作劇眼神。
「喜歡玩變態的性游戲啊?」齊桓通最痛恨這種性好漁色,又有異常性癖好的色情
狂,他要給丁凱傑一個難忘的教訓!
齊桓逸暴戾的目光彷彿能夠穿透丁凱傑,使他不寒而慄。「你可以挑戰一下待會兒
的『戲』,看看能不能破金氏世界紀錄!」
「哼!我沒什麼不敢做的!」到了這節骨眼,丁凱傑仍然死不認錯。
「好!」齊桓逸毫不留情地撂下狠話。「你這人渣,竟然有膽欺負我『法老王』的
妻子」
他是黑道上令人聞風喪膽的「法老王」?!丁凱傑嚇得臉色發黑。
他不是沒有混過黑道,私底下,他不但吸過毒,還曾經販賣過安非他命、搖頭丸,
幾乎所有不法勾當,他都碰觸過;當然,他也聽過「法老王」的傳奇。
「法老王」就是埃及之王的意思,在道上是至尊無上、不容侵犯的黑暗帝王,普通
幫派通常敬而遠之,不敢招惹。
但是,今天他不只得罪了「法老王」,甚至還不知好歹、意圖侵犯他的女人?!他
不敢想像自己的下場會多麼淒慘——「哼!我才不相信你是『法老王』,想冒充『法老
王』?你的年紀未免太輕了……而且,你看起來一點也沒有大哥的架勢。」丁凱傑仍然
死鴨子嘴硬,不肯面對事實。
桓逸輕蔑地笑了。他現在終於明白何謂「後生可畏」,大難臨頭了,這些後生晚輩
都還能不知天高地厚地說些大話,果然後生可畏!
易淺芝在一旁加油添醋。「我爸媽把我嫁給黑道大哥,是因為他們認為只有橫行黑
白兩道的黑道大哥,才可以保護我一輩子。這樣可以避免我被一些表裡不一的花花公子
哥兒欺負。」語中的諷刺涵義十分明顯。
齊桓逸臨走前拋下最後一句話。「你既然喜歡變態一點,那就盡情享受我為你準備
的變態游戲吧!」
他柔情蜜意地牽著淺芝的手,瀟灑離去。
不一會兒,丁凱傑驚悚地望著一群妖嬌艷麗的老女人們,依序從另一個房裡走出來
。
她們長得絕對稱不上舒服順眼,而且共同特徵是——個個都如狼似虎的饑渴,彷彿
鎖定獵物似的緊盯著丁凱傑。一會兒後,她們猛然撲向他——沒多久,聲嘶力竭的哀嚎
聲從房間裡傳出。「救命啊——」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原來惡人只有惡法才能管束……
熾天使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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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還會痛嗎?」淺芝難過地握住桓逸血跡斑斑的手腕,仔細審視他的傷口,並緊張
地跪在地上,試圖為他抹上藥水。
他眼睛一眨。「你說呢?」他的嘴巴又抽搐了一下。「啊!好痛……」
「桓逸——」她崩潰了,淚如雨下。滿腔愛意和歷劫歸來的動容和心悸,使她有另
一番新體認。不管結果如何,她想忠於自己的心情,於是她小聲的悄悄道:「逸!我愛
你……」
她趴在他的大腿上,不敢抬頭看他了。
然而,他彷彿成了一條冰柱,一動也不動,有如過了一世紀那麼長。眼見他遲遲沒
有反應……她心裡想,他那麼討厭她嗎?她就那麼不討人喜歡嗎?
她告誡自己不能一直像小孩子般幼稚地逃開,她決心面對他,畢竟,愛人做不成還
是能當朋友;就算他不愛她,她仍然願意給予他深深的祝福。
她抬頭偷偷地瞄了他一眼,可是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好再將脖子稍稍轉動四十五
度角,然而,她卻驚異地發現齊桓逸臉上充滿狂喜的表情。
下一秒,她的身軀被他強而有力的雙臂架起,當他們的目光平視,他狠狠地給了她
一個天旋地轉、纏綿熱切的深吻。
「我愛你!淺芝……」他真的好愛、好愛她,等待她回應這三個字,彷彿已等待了
千萬年。
「真的嗎?」他的熱唇不停猛烈攻擊她的柔唇,頻頻向她證明這不是謊言、不是一
場夢。
「難道會是假的?」他捧住她的臉蛋,再次給她最真實的「肯定」。他將她橫抱起
來,丟到大床上,順勢壓著她。
「再說一次給我聽——」她閉眼呢喃,乞求他的愛。
「我愛你、我愛你……」就算一輩子不停重複這三個字,他永遠也不會厭倦。
柔媚滑溜如蛇的雙臂勾住他的脖子,他幾近瘋狂地吮吻她柔嫩的紅唇,雙手一扯,
撕開她的上衣,白絲襯衫被拋到床下,連可愛的淺藍色胸罩也被丟得老遠,她的嬌軀在
他身下不停蠕動著。
他的唇緩緩移到她雪嫩的胸前,恣意侵襲,輕咬她香甜紅嫩的蓓蕾,舌頭靈巧的逗
弄。「好美……」她小巧的嬌唇拚命吐氣,雙手緊揪住他的頭髮,呻吟嬌喘之際,她情
不自禁地拱起身子貼近他。
他拉扯著她的牛仔褲,而她也急切地扒開他的上衣,當他溫暖赤裸的肌膚貼著她纖
白的身軀,那一種全新的感官享受,深深震撼了她。
她渾然不知自己的長褲已被褪下,隔著內褲,他靈活的手指在她幽密處揉搓,從雙
腿之間傳至全身的酥麻令她顫抖,快感一波波湧上,直到她受不了地蜷曲,併攏雙腿。
「還不夠——」他低吟,脫下她的內褲到腳踝處,讓她毫無遮掩的雪白胴體無所遁
形;她的粉頰立即飛來兩朵雲霞。
平日她雖然自認大膽,但是男女之間的親密行為,她畢竟還沒有真實體驗過。如今
,她即將由少女轉變成女人,內心深處的少女矜持依然令她羞怯不已。
「換你脫了!」她調皮地想撕掉他的長褲,但是她的力氣不夠,拉扯了幾下,最後
還是徒勞無功。
「我來!」他很乾脆,快速起身脫去長褲和內褲。
淺芝睜大雙眼緊盯著他強壯的堅挺,而後緩緩抬眼望向桓逸,咽咽口水,羞赧地道
:「我的惡作劇造成的傷害……現在,復原了嗎?」
他輕笑。「試試看不就知道了?」他火熱的眼光彷彿會將她燒灼得發燙,她不由得
震顫不已。
「我……對不起……」她緊盯著他曾經受傷的「小弟弟」,悔不當初。「我太衝動
了……瞻前不顧後……」
「後悔了吧?」他揶揄。「那就好好補償我!」
她直躺在床上,齊桓通溫柔地在她張開的雙腿間跪下,緩緩半俯下身,讓堅硬的頂
端抵住她柔嫩潮濕的入口。直到她情不自禁地呻吟出聲,他才深呼吸,猛力沖入他渴望
已久的禁地。
她驚喘一聲,旋即閉上眼,咬緊牙關忍住驟然被撕裂與強力撐開的痛楚。「會痛嗎
?」他沙啞地問。
她搖頭又點頭,說話顛三例四。「好充實……」
她的話形同一種挑逗,讓他再也無法壓抑自己,忍不住在她體內馳騁起來。但為了
避免她太過疼痛,他隨即又溫柔的逐漸放緩了速度。不過他喘得越來越厲害,臉部肌肉
也越繃越緊。
當痛楚迅速減緩,一股奇妙的緊繃充實感逐漸滲透她全身。「好棒!我愛你!」她
不禁緊緊擁抱住他。
他發出崩潰般的呻吟,索性跪坐起來,雙手捧起她的臀部,然後開始以她渴望的速
度猛烈撞擊。一次又一次的深入……她的身軀挺起、拱成弓狀,痛苦地渴望解脫的來臨
。「喔……喔……」
他完全深入她的體內。
他合眼仰頭,汗水如雨般灑落在四周,瘦削的臀部不斷向前擺動。「啊……」他突
然全身一陣痙攣,接著是劇烈的顫抖,一股熱流沖入她體內深處……他頹然趴在她身上
,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她則用雙手攬住他,愛憐地撫摸。只是,不知為何,她不斷悶
笑。
他慵懶地抬起頭,莫名其妙地看著她開心的笑靨。「原來,真槍實彈的演出,果然
比小說還精彩千萬倍……」
他聽了也忍不住失聲大笑。
※※※
逮到了機會,他食髓知味地再次沖入她體內。
她全心感受他吹在她頸上的氣息,舌頭輕舔她冰涼的肌膚,他的手下不停愛撫,並
向下覆住她的臀部。她使不出一點力,在他結實的身軀下,她彷彿羽毛般輕盈。
他的唇找到她頸窩的脈動,緩緩向下移。他拉開她的雙腿再次進入她時,她並沒有
痛楚,只有全然的喜樂。
沒花多久的時間,淺芝便抓到了享受快感的竅門,她開始配合他的律動,加長了那
種銷魂的感覺。
她的主動迎合,使他更加火熱難耐。他無法再溫柔,也不再是維持折磨人的緩慢速
度,他粗魯地抓住她、扣著她,動作變得狂野、猛烈,又快又急。
她緊緊攀附著他,唯恐自己迷失,最後他們在頂點爆炸了……「我看到星星、月亮
、太陽……」她詩情畫意地喊道。
「天啊!你一定是妖女的化身。」她讓他喪失理智、愛得無法自拔。「妖女魅惑了
法老王……」
「你才是妖魔鬼怪!你有讓我發瘋的武器。」她的小嘴可愛地噘著,跪坐起來,屁
股翹得好高。一會兒後,她索性側躺著,把小臉枕在他的腹間,兩眼專注地觀察他胯下
的變化。
「滿意嗎?」他故意問。
她嘿嘿一笑。「幸好強力膠沒有讓你失去雄風……」
「你還敢說——」他佯裝兇狠地嚇唬她。「你實在該打屁股,竟敢玩弄『法老王』
的重要兄弟!」他說完,故意當真掌打她的翹臀。
「我再也不敢了!」她輕笑求饒。「我以後一定會好好的照顧它,時常澆水灌溉,
讓它發芽茁壯——」她又在開玩笑了。
「然後開花結果。」他耐人尋味地坐了起來,她則平躺著,小臉蛋順勢壓著他的大
腿,仍然意猶未盡望著那一柱擎天的大丈夫象徵。
「結果……」她反覆呢喃。「你是說——孩子?」
他點頭,似水柔情地對她說道:「孩子……只有我一個人,無法制造孩子。」
「我想要有你的孩子。」她毫不猶疑地接口道。
這一句真心單純的承諾,對他而言似乎也帶有暖昧的暗示和挑逗……她輕易地挑起
了他的慾火。
「你要我的孩子……」他粗喘道。
「嗯!」她雙眼朦朧地笑著。「這樣不是很完美嗎?我們會有一個完整的家,這可
不是為了滿足小說家的浪漫幻想而已,我真的覺得這才是最實際的幸福!」因為平凡就
是一種幸福。
「你要孩子……」他咬牙說著。「那我得多多努力了……」突然間,他再度痛苦地
呻吟,渾身汗水淋漓。
因為她正伸手握住他的堅挺,上下摩擦搓揉,她無辜地對他露出純真的笑容。「又
硬又軟……很符合中庸之道!」
「夠了!真是小淘氣!不給你一點顏色瞧瞧是不行的!」他勇猛地挺起身子,用力
往她最柔嫩的潮熱之地刺進去——孩子!
他們一致認為——今夜,他們將會有一個寶寶……※※※
三更半夜。
窩在桓逸懷裡入睡的淺芝,突然半坐起來,對著牆壁發呆。
「怎麼了?」長期處在黑道那種需要時時戒備的生活中,桓逸早已養成淺眠的習慣
。
「……我覺得對不起涓鵑……」她楚楚可憐地對丈夫道。「你……知道涓鵑很愛你
嗎?」
這個說法讓桓逸哭笑不得,不過淺芝也提醒了他,涓鵑現在生死不明的處境,想到
此,向來鎮定的他也不禁心亂如麻。
桓逸擁住淺芝,幽幽歎口氣道:「放心吧!涓鵑才不會怪你,她衷心盼望我們倆相
愛,而且能夠白頭偕老,永浴愛河!」
「涓鵑心腸很好,她是故意成全我們的。」淺芝把當時涓鵑臨別前的一席話告訴他
。「雖然我跟你結婚在先,但我怎麼也覺得自己好像才是那個第三者,搶了好朋友的男
朋友,真是奇怪的感覺——」她望著桓逸,腦中卻莫名浮現涓鵑的容顏,交叉比較,她
發現他們似乎有某一部分,感覺十分雷同。
「我覺得你們彷彿是一體的……」她有些不是滋味地承認道。「那親暱的一部分,
連我也無法觸及!」
「我們血脈相連,是相同的父母所生,當然比任何人都親密!」他懶洋洋地道。「
因為我們是親兄妹啊!」
「什麼?」這該不會又是一場戲中戲吧?但他認真的表情證明他並未說謊。
「可惡——」原來她一直被他蒙在鼓裡?!她施展自己的花拳繡腿,立即給他一頓
拳打腳踢!「你們兄妹竟然聯合起來整我——」
他雙手抓住她的小粉拳,以身軀壓住她亂踢的小腳。「我不是故意的!」
「對,你們永遠都是無辜的!甚至那一夜你在床上『啊、啊、啊……』的亂叫,也
都是假的!」她可是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夜,她可憐兮兮地躲在房門外,欲哭無淚的慘狀
,彷彿是個不討丈夫喜歡的元配。
「喔!」桓逸恍然大悟。「原來——」
發現秘密被揭穿,她趕緊摀住他的嘴巴。「不准說——」如果他直接指出她在門外
偷聽,而且還誤會了房裡的聲音,那就太丟臉了。
「不說是可以啦!不過——」他扳正她的身子,施以處罰——搔她的胳肢窩,鈴鐺
般的笑聲隨即迴盪於寢室中。
「放手!放手!」她拚命要把他推開,卻使不上力。
「我沒有特別用意,只是單純想讓涓鵑加入這個家,這樣你也有個玩伴,誰教當時
你看起來悶悶不樂呢!」她不支大笑,於是他乘機解釋。
「我沒有不快樂……」她矢口否認。「因為那時候我還無法確定我對你的感情——
」他霍地停手,聽她剖析那段心情。「人都有迷惘的時候啊!況且我們的愛一開始是建
立在現實的金錢關係上。那時突然要嫁給陌生的你,我整個人好亂、好痛苦……」
「我知道,我明白——」或許他也有錯。「我那時也有先入為主的觀念,認為你不
可能愛上我。」
「我們差點就錯過彼此了!幸好有涓鵑從中推一把,否則……我到現在一定還不敢
面對愛上你的事實!」淺芝衷心感謝涓鵑的付出。「原來,我對你的感情其實就是愛,
當時我卻傻傻地在一旁自圓其說……我好笨!現在,我徹徹底底明白——夫妻之間的愛
和親情是密不可分、如影隨形的。」她撒嬌地雙手環住他的頸項,他則放心地笑了。
「你好神秘唷!你的身上到底藏有多少秘密?」她現在可是「親夫妻,明算帳」。
「現在統統坦白,我不要你對我有所隱瞞!」
「遵命。」他毫不諱言。「其實,我和妹妹有一個終生的約定,那就是——我不想
讓道上的人知道我有一個親妹妹,藉此威脅我,所以我們堅決不透露彼此的血緣關係…
…你是除了我們兄妹之外,唯一一個知道這個約定的人,希望你也能為我永遠守住這個
秘密!」
躺在愛人的懷裡,恣意談心,那一種親密感受是無可取代的。
※※※
現在,齊桓逸的苦惱也就是她易淺芝的煩惱。失蹤的涓鵑讓他如坐針氈,不得安寧
;相對的,淺芝也不好受。
誰也沒想到杜嵐風竟如此強硬,遲遲不肯出面,所以也一直沒有涓鵑的消息。
一個星期過去了。
「這樣下去……哎!怎麼辦呢?」可以確定的是,涓鵑都沒有去上課,然而報警也
行不通,因為杜嵐風握有「人質」,桓逸只好受制於他,根本無計可施。
杜嵐風……淺芝也不禁懷疑他和桓逸間的特殊關係。但是,她知道此時不是詢問的
時機,最要緊的是,尋找生死未——的涓鵑。
星期一午後。
涓鵑愁容滿面,意外出現在淺芝的教室外。
淺芝杏眼圓睜。「涓鵑……」她不顧教授還在課堂上,便直接跑出去。
「什麼話都不用說……」她拖著涓鵑往校門口跑。「你哥哥擔心死了,趕快去找他
!」
「哥哥?」涓鵑目光一閃,顯然桓逸已經把真相告訴淺芝了。他會向淺芝訴說他們
兄妹潛藏心底多年的秘密約定,可想而知,他們已經親密無間。
「你——愛上逸了?」
淺芝呆愣,一時之間臉頰紅得似蘋果,羞赧地點點頭。
「太好了。」涓鵑衷心歡喜,那她的「犧牲」也值得了。
「淺芝……我不可能跟你回去!」涓鵑怕時間不夠,只好長話短說。「把這封信交
給逸!然後,我要告訴你一些事。」她故意賣個關子,隨手招了一輛計程車,直到兩人
坐上車,淺芝還完全不知道涓鵑要將她帶到哪兒。
計程車行駛至台北縣郊區的一間大倉庫,上面寫著「利益物流中心」,那是利益集
團名下的產業之一,他們成立大盤,專門代理日常生活用品,再舖貨給中盤和小盤。
「為什麼要到這裡?」淺芝大惑不解。
「這裡有逸的秘密啊!」涓鵑老實道。「不管事實會不會對你造成傷害,不過,你
一定要明白逸對你用情至深到什麼地步!」
她們相偕走到倉庫門口,員工和守衛對來訪的陌生人充滿敵意,把她們阻擋在外。
不過涓鵑只道:「『法老王』叫我來的!」他們立刻就放行了。
因為外人從不知道這是「法老王」的產業,知道的人,就一定是「自家人」,所以
涓鵑和淺芝就通行無阻地進入倉庫。
林林總總的物品堆了滿地,四周有好多小型的隔間,各自放置了不同類別的貨物,
其中有一項是書籍。
涓鵑打開門鎖,帶著淺芝走了進去,淺芝在毫無預警的狀況下看見自己堆積如山的
小說,她張口結舌,一時無法反應。
「這是你寫的小說,你應該再熟悉不過了!」涓鵑苦笑道。「逸知道你出書,怕你
銷售量不好,為了捧場,他居然派兄弟們沿街到書店搜購你在市面上零售的小說!」
是他買下「淺淺」絕大部分的小說?
這消息猶如晴天霹靂般震駭了她,以至於她跌跌撞撞,站都站不穩!
真相大白了——原來「淺淺」真的是一名沒沒無名的作家,還被蒙在鼓裡,無知的
以為自己是什麼偉大的暢銷小說家!這下真是嚴重打擊了她對小說狂熱的自信心。
見到淺芝臉色發白、面如槁灰,涓鵑忍不住為逸說話。「雖然逸欺騙你很不可取,
但這是他愛的表現,也許有點愚蠢,但看在他愛你的分上,你就寬容地原諒他吧!」涓
鵑無法預知淺芝會有什麼驚人的反應,但她也管不了這麼多,畢竟,現在不說清楚,以
後要解釋,就更麻煩了!
因為……今生今世,要再見到哥哥和淺芝是何其困難!
淺芝還處於震驚當中,尚未回神,涓鵑只能無奈地轉頭離去。
「涓鵑,你要去哪兒?」她急忙抓住涓鵑。
「淺芝,我不得不走……」涓鵑欲哭無淚。「杜嵐風知道逸根本是清白的,只是故
意要抹黑他。他開出條件,假如要替逸洗脫嫌疑,就要我——」她欲言又止。
「怪不得,桓逸會莫名其妙地被釋放。」淺芝自一言自語。沒想到,這一切事情的
來龍去脈竟像羅生門般離奇。「你說,他的條件是只要你怎樣?」她的心跟著不安起來
。
「哥哥對我有如父母般恩重如山,現在好不容易,我可以回報他——」涓鵑義無反
顧地道。
「我不懂……」淺芝被搞迷糊了,不好的預兆襲上心頭。
「別問為什麼,我要走了——」涓鵑堅決地轉身離開。
「涓鵑!」淺芝極力阻攔。「你不能走……」
然而她還是無法制止涓鵑的離去,因為,她也能感同身受,她們都愛若同一個男人
,都願意付出所有,對桓逸無怨無悔的奉獻……※※※
她應該暴跳如雷?還是感到心灰意冷呢?
她果真一無可取,連作個小說夢都無法一償夙願。哎!難道她真的只有靠父母、靠
丈夫養的命嗎?
淺芝按捺住心裡的不滿情緒,事到如今,最重要的是涓鵑的去向。她總不能拿些雞
毛蒜皮的小事去煩桓逸,難不成還要為此跟他大吵一架?她可是捨不得。雖然被欺騙的
感覺很窩囊,但也只能將一肚子的氣先擱在一旁了!
桓逸下班回家,淺芝飛奔過去,跳到他身上,給了他一個十足熱情的吻。儘管他欣
喜接受,卻仍隱藏不住心事重重的愁悶。
「大消息——」淺芝主動把信交到桓逸手裡,輕聲細語道:「涓鵑偷偷來找我了!
」
「真的嗎?」桓逸呆了一秒,隨即鎮定地拆信,看完密密麻麻的字句,他面如土色
。「完了——」他哀嚎,倒在沙發上,心情更加沈重。
淺芝連忙拿起信,快速翻閱,臉色也如跌入谷底般難看。
這封信中寫道——「杜嵐風和我交換條件——只要我跟著他,他就願意向警方證明
哥哥是清白的,讓警方不得不依情況,還給哥哥自由……」
「涓鵑……」桓逸痛心疾首,而淺芝啞口無言。
那一天晚上,她郁郁寡歡,一時不吐不快,在信紙上寫著——「怎麼辦?我愛上他
了,但我無法容忍愛情裡有任何一粒沙子,甚至他的郁悶竟不是為了我……」
她要將剪不斷、理還亂的心事寄給誰呢?當然最佳人選依然是她的忠心讀者「淺依
」。
沒幾天後——不負眾望,華月容的命案順利偵破了,兇嫌竟是與她合作拍A片的男
主角之一,齊桓逸原本想找警界人士算帳,不過礙於妹妹還在杜嵐風手裡,只好就此作
罷!
一向呼風喚雨的「法老王」,這會兒成了癟三,他被杜嵐風徹底擊敗了!
山雨欲來風滿樓,濃重的低氣壓籠罩著齊家。
齊桓逸憂心如焚,連帶也影響了淺芝的心情,哎!他的這波低潮究竟要持續多久呢
?
她當然知道自己不能妒嫉,桓逸心系妹妹的安危是天經地義的事,可是,她覺得好
孤單……因為,她如此深愛他啊!
深夜——看著失去笑靨的妻子。「淺芝!你不快樂,是不是?」桓逸語重心長地問
。
淺芝正站在陽台上,望著天上的月亮發呆,她想起了蘇軾的「水調歌頭」——明月
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月光朦朧映照著她玲瓏的身影,
彷彿是天界下凡的仙子,只見她回頭楚楚可憐的辯駁。「沒有……我才沒有……」望著
他犀利如鷹的目光,她心虛了,自知瞞不過他穿透人心的洞察力,便說:「怪了!為什
麼你總能看穿我的心思呢?」她無力地道。
桓逸暗笑。「誰叫我是『淺淺的依靠』呢?」一語雙關的暗示,卻沒引起淺芝的聯
想。
「你千萬不要誤會,」淺芝急忙解釋。「我深愛著你,和你在一起我很快樂,我只
是……覺得由自己好驢……」她嗚嗚咽咽,一下就洩漏了自己的委屈心事。「我居然無
法讓你快樂!你的心裡頭……占滿了涓鵑!」她氣憤自己竟如此無用,一天到晚流眼淚
!
他目光一閃,流露著無限柔情蜜意,一跨步向前抱住她,他們四目相對。在她眼底
閃爍著兒女情懷,其實他早已把她當成自己的整個宇宙、世界……「喔!淺芝,我愛你
……」他因為忽略她而愧疚不已。
纖細玉臂環住他的厚實胸膛,」對小拳頭把他的背脊當成沙包般又敲又打。她不甘
心地道:「我知道你心疼涓鵑,你們兄妹間的手足之情,我也無法取代。但是,你難道
忘了我是你最親密的妻子嗎?無論如何,你不應該忘了我的存在。」
「我不敢!我才捨不得!」他與她耳鬢廝磨。「我忘了告訴你……如果涓鵑是我身
上的一塊肉,你則是我的心髒。人不能沒了心髒而活,因為心是一個人賴以維生的器官
。」
「桓逸……」淺芝迷蒙的眼氾濫著情深意動。「涓鵑的事,我們一起想辦法,我不
要你一個人暗自傷神,那樣我會很難過!」
「好!」他點頭。「我會學著釋懷,學著等待……有你相陪,終有一天,涓鵑一定
會回來的。」
「我相信。」她好懷念他的胸膛,她閉眼深呼吸,再次癱軟在他的懷裡。「涓鵑好
幸運,有你這個哥哥肯為她出生入死。我好羨慕……」
「你更幸運,你擁有我——」黑眸中烈火狂燃,方纔的陰霾一掃而空。「我現在什
麼都不想,只想你,想你,想你……」他拉長尾音。
倏地,他抱起她轉身回房。「咚」的一聲,淺芝跌落在軟軟的床上,那嬌艷生澀的
模樣宛如致命的誘惑——齊桓逸頎長的身軀掙脫衣物的束縛,赤裸結實的軀體來到床邊
,將她壓入軟軟的大床……黝黑的雙掌在粉嫩的肌膚上游走,當他覆蓋住柔軟的渾圓,
她全身一顫。隨著他恣意的揉弄,她近乎求饒地低吟,但他卻故意置若罔聞。
她忿忿的咬牙,狂野地一舉推開他,故意翻身跨上他的身子,粉嫩圓臀坐在他的雙
腿之間,想整整他。誰知他的敏感一挺,那兒又熱又燙,正挾帶無限威力。
「不……」互相抵觸,又互相摩擦,他們牢牢貪戀著彼此。
「就這樣進來吧——」粉嫩的腿兒間,熱燙的堅硬貫穿緊窄的花徑,她全身緊繃,
不由自主地夾緊雙腿。
他的手掌握住她的纖腰,帶領她上下搖擺,這對她而言是個新奇的姿勢,她感受到
有如脫韁野馬般的快感……她要發洩,她要——花徑一陣緊縮,他的汗水沾上她白嫩的
酥胸,他的欲望越來越龐大、一次又一次地把她撐到了極限——男人的低吼伴隨著女人
的嬌吟,她的花徑流淌著熱燙的精華……那一夜,兩人甜蜜地相擁而眠。
熾天使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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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隔天——齊桓逸大膽假設涓鵑終究會到學校上課。如此一來,到學校等候難道會見
不到她嗎?就算今天見不到,明天繼續等,遲早會碰見……桓逸坐在隱密的進口轎車裡
,一大早就到學校門口等待,徘徊一整天,他的確沒猜錯。
晚上,他回來告訴淺芝。「我看見涓鵑了。」桓逸的臉色顯得平靜很多。
「真的嗎?」淺芝對於桓逸的鎮定,感到詫異。「你們有說話嗎?」她疑惑地問:
「為什麼你不把她帶回來?」
「我沒有機會。」桓逸無力道。「杜嵐風將她看得好緊,用進口轎車送她上課,甚
至陪她走進校園,最後,還陪她下課放學!」
「這怎麼可能?」他怎麼有辦法將涓鵑監視得這麼牢?
「杜嵐風是學醫的,現在留學歸國一舉成名,想聘請他到醫學系當講師的人絡繹不
絕,他肯到涓鵑的學校去,學校高興都來不及了。」桓逸找人調查過他,結果與他的猜
測完全吻合。
「是嗎?」看桓逸始終一臉平靜,她忍不住問道:「你現在怎麼看起來一點都不緊
張的樣子?這和你之前急得跳腳的情形,簡直判若兩人——」
落地窗外的花園,散落一地的黃葉受到月光的反射發出了光輝,花園在山霧籠罩下
,呈現出另一番獨特的美景。
「不知為何,我居然覺得涓鵑過得很好,杜嵐風的表情不時綻放著幸福和煦的光芒
。」這與他從前兇神惡煞的模樣完全不同,桓逸百思不解。
「是嗎?真是不可思議!」聽他這麼說,淺芝也跟著寬心了不少。「既然如此,你
就別再操心了!何妨讓一切順其自然……」
「嗯!也只有如此了。」桓逸點頭同意。
此後,桓逸也曾經不放心地派人偷偷跟蹤、調查了好一陣子,但結論是:涓鵑真的
過得很好,與從前無異,讀書之餘還是讀書,人還長胖、變得更漂亮了……總之,除了
跟他這個哥哥失去聯絡之外,似乎沒什麼值得擔憂的地方,而且還有杜嵐風在罩她呢!
桓逸這下才如釋重負,逐漸放下心中的那塊大石頭,他相信杜嵐風硬留下涓鵑應該
沒有居心不良。只是,杜嵐風究竟是何用意,就不得而知了。
最近家裡出了這麼多事,淺芝也沒有什麼寫作的心情。不過,她對讀者「淺依」一
直耿耿於懷。因為,如果不是「淺依」的推波助瀾,在字裡行間用心良苦地勸告她給自
己和丈夫一個機會……今天,她不會愛上桓逸,更別說有這麼一個恩恩愛愛、幸福甜蜜
的婚姻生活了。
她最感謝的人絕對是「淺依」,他是她的大恩人呢!
她不曾忘記自己的承諾——鉤織一條象徵他們友誼長存的圍巾送他。不過,她仍然
記得桓逸好像對「淺依」頗為敏感,所以趁現在有空,她是偷偷摸摸地利用時間在學校
和公寓裡編織圍巾,不敢讓桓逸知道,免得屆時又惹他吃醋或招來不必要的無妄之災,
那就太划不來了!
很快地,圍巾完成了。她偷偷地把圍巾帶回家,準備用牛皮紙袋裝好,明天寄出去
,給「淺依」一個措手不及的驚喜,相信他一定會很驚訝!
至於想不想和「淺依」碰面呢?她雖然會好奇、揣測對方的模樣,不過,這是可遇
而不可求的,她寧願一切順其自然。
※※※
晚上,他們夫妻倆正共享甜蜜晚餐的時刻。
突然間,門鈴響了。來了兩位不速之客,竟是淺芝的父母——易扈祥和陳月花。
「爸、媽——」淺芝錯愕不已,趕緊招待二老坐下。「你們怎麼有空來?」她頗生
疏地道。
淺芝可沒有忘記是因為父母的「負債」才讓她的命運大幅改變。當然,她也不是埋
怨父母,只是,歷經了先前辛苦的過程,心裡總有個疙瘩。不過無論如何,今天她能陰
錯陽差有這麼幸福的生活,何嘗不也是父母從中作媒?
易氏夫妻從進門後就不發一語。看到父母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做女兒的不禁感到
莫名其妙,淺芝再也受不了了。「爸!媽!你們怎麼了?從我結婚後,我就覺得你們很
怪……你們究竟在隱瞞我什麼?」
陳月花越想越氣,一股腦兒地全盤托出。「女兒,都是你老爸——出什麼餿主意!
說什麼女兒太嫩、怕女兒不爭氣、要磨練你……」陳月花僻哩啪啦罵著易扈祥。「結果
,等到女兒嫁人,不在身邊了,我們見不到小心肝,天天都患相思病呢!」
「爸!媽!」淺芝一頭霧水。「你們在說什麼啊?」
「哎!」易扈祥用心良苦地道。「爸爸只有你一個獨生女,你以後要繼承龐大的家
產,可是我們看你都二十歲了,卻還一天到晚只會在那兒吟詩作對、游戲玩樂,對家裡
的產業和經營一直漠不關心。雖然你有我們二老倚靠,但將來我們兩腿一伸、眼睛一閉
,你又能靠誰?如今我們老了,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我們很擔心你的未來……」
停頓半晌,易扈祥才又不好意思地道:「所以我決心要考驗你,看你是敗家女,還
是鳳凰女?我拖你媽下水陪我演一場『欠債記』試探你的應變能力和真心!」
「然後呢?」淺芝總算了解了狀況。
「人不到最後關頭,又怎看得出真面目?」這是易扈祥的驕傲和悵然。「你確實是
孝順的孩子,也有令人刮目相看的勇氣,雖然你是女兒身,卻具備了男人擔當的能力,
這讓我們倆很感動!」
「但沒想到,『法老王』發飆,我們只好將錯就錯——」陳月花囁囁嚅嚅。「你知
道我們多麼捨不得你結婚嗎?我和你爸天天望著照片發呆,哭得死去活來,我們真的受
夠了……」
易扈祥陳述一年來無奈的事實。「女兒,畢竟你生長自一個不凡的家庭,你必須與
眾不同、超凡卓越!所以,你得原諒我和你母親的自作主張!」
「那——」淺芝面對天才爸媽,感到哭笑不得。「現在,我過關了嗎?」
「當然。」易扈祥因有這樣一個女兒而感到很驕傲。「你成功化危機為轉機,真的
長大了。尤其,我們也知道你過的很好……」
「你結婚後,不曾打電話向我們訴苦;除了桓逸被關的那一次,但在我們潑了你一
桶冷水後,你竟狠狠地掛上電話,決心不依賴我們,連我們去找你,你也避不見面。這
點雖然讓我們很傷心,但也因此了解了你過人的韌性!」陳月花感觸良深。「孩子,在
你不求人、甚至不求自己父母的時候,反過來說,也就是別人要來求你的時候!那時你
爸爸終於放心了,直說你這個女兒沒有白生,將來你絕對能夠守得住易家的財富。」
「爸!媽!」易淺芝拚命忍住笑意。「難道,你們一開始就認定易家的女兒,就只
有這麼幾兩重嗎?」
淺芝坦然的目光直視父母,調侃自己。「我早就了解我不能老躲在父親的庇蔭下,
世界不斷地進步,我應該與世界同步前進。我巴不得早點飛出你們的羽翼,展翅高飛!
」她莞爾一笑。「現在我很高興自己能夠突破萬難,達成你們的期望。」
二老釋懷地直點頭。
淺芝歎口氣安慰道:「爸、媽,你們要寬心,兒孫自有兒孫福,別為我煩惱東煩惱
西!那些都於事無補!」
二老意有所指道:「等我們夫妻倆到了黃泉之下,那就什麼都不煩了。你是我們的
女兒,到我們死的那一天,我們都會為你牽腸掛肚!」
大家笑成一堆。
「我現在過的很幸福,請爸媽放心!」淺芝流露出發自內心的喜悅。
「是的!岳父、岳母……」桓逸生澀喊道。「從今爾後,我會替你們保護淺芝一輩
子,也謝謝你們愛女心切的『考驗』。一場計謀,成就了我和淺芝這一場姻緣,讓我們
有幸相遇相愛……深深感謝你們!」
看到女兒有很好的歸宿,二老終於放下心裡那一塊大石頭。淺芝走過去抱住父母。
「無論如何,將來我為人妻、為人母,不管角色如何變換,唯一不變的就是,我永遠是
你們的女兒!」
「我的乖女兒!」二老泫然欲泣。
桓逸識相地離去,讓久未長談的父母親和女兒,能夠盡興地促膝長談!
臨去前,桓逸嘀嘀咕咕地道:「原來是一場計謀,岳父岳母演的還真像,要不是因
為我觀察了易家這麼久,差點連我都被騙了……」
觀察易家?淺芝靈敏的耳朵聽得一清二楚。奇怪!齊桓逸的行事實在太神秘了!而
當父母私下又告知她一件天大的秘辛時……她目光一閃,決定調查到底。
她定要探究「法老王」的真面目!
※※※
易家二老走後,淺芝並沒有通知桓逸,她躡手躡腳地走進書房。
桌上擺著公司報表和英文刊物,但齊桓逸的心思卻並未專注在上面,倒是他手裡反
覆翻閱著好幾封信,似乎愛不釋手、目不轉睛。
熟悉的信封和信紙、熟悉的字跡……她悄悄接近他,在他身後踏腳探望,努力想確
定……那是不是她的字跡?
在燈光照射下,她的黑影在牆上晃動,他驚愕地回頭。「你什麼時候站在後面?」
他嚇一跳說。「怎麼不出聲?」
「這樣才知道你『真正』的底細嘛!」在他還來不及把信掩藏之前,她伸手搶過信
,在空中揮舞。「我才要問——這些是誰的信?」
「我……」看樣子,不招不行了。
低頭仔細看信,她突然驚駭不已、雙手劇烈顫抖,因為這些信件的收信者竟然是她
的忠實讀者「淺依」?
「淺依」該不會是她眼前的這個男人吧?她望著自己手上唯一戴著的首飾——「淺
依」送的紫水晶手鍊……她全身無法動彈,腦子快速轉動著,他們會是同一個人嗎?
「真是氣死我了」她將信紙捏成一團,如河東獅吼般地大叫。
「別生氣!」桓逸低聲下氣,下一秒,堂堂黑道大哥居然跪在地上,點頭如搗蒜,
拚命向老婆大人請罪。
「你一直都在騙我!我居然有個欺瞞妻子的丈夫,你背著我,究竟做了多少我永遠
摸不著頭緒的事?你私底下搜購『淺淺』的小說、寄信給『淺淺』,佯裝是最忠實的讀
者,而我還笨頭笨腦地跟你交心,透露我的喜怒哀樂……除此之外,我父母還告訴我—
—當他們精心佈局地故意賣掉的所有骨董、家當時,買方竟然都是利益集團。你究竟有
何居心?實在讓人不得不懷疑你的動機——」她氣得七竅生煙。「我要真相,我要真相
……」
易扈祥真是老狐狸,連這也查出來了!易淺芝也是小狐狸,居然知道了「買書」的
事。不過這不必猜也知道,一定是涓鵑告的密。
她怒不可遏地又道:「為什麼你一直鍥而不捨地調查易家的一舉一動?」
冷不防地,他伸手抓住她的小腿,卑微地像一只對主人搖尾乞憐的狗。「淺芝,我
愛你好久了!」
他沒頭沒腦地冒出這句話,讓她春心蕩漾,態度頓時像趴趴熊般地軟化下來,也不
再握起拳頭了。
「你這話大有文章,你不可能愛我好久了,我們才認識多久?結婚多久?」她盡量
和顏悅色地道。
「從你很小的時候開始,我就愛你了……」他記憶猶新,用軟綿綿的嗓音說道。「
那時你還在念小學,拿到全校作文比賽第一名,你昂首高傲地站在校門口,等著轎車來
接你,結果那天不知道怎麼一回事,你遲遲等不到車子。當時我為了討生活,在校門口
不遠處擺了一個小魚池,用一次十元撈魚的游戲,騙騙你們這些小學生口袋裡的錢!你
也被吸引而淘氣地跑過來,一玩就玩了一個鐘頭。」
有這回事嗎?淺芝努力地回想過去。
「當司機找到你時,還誤認是我誘拐你,想綁架你,他甚至叫校門口的守衛把我痛
打一頓。然而當時你卻義正辭嚴地痛罵他們,責怪他們不盡責,不但遲到沒來接你,還
仗勢欺人打人……你完全站在我這一邊,替我說話!」他會心」笑。「老天!那時你才
幾歲,擺起悍婦架勢卻架勢十足,講話毫不含糊,讓他們心虛地差點跪地求饒,希望你
回家不要向易老爺告狀、讓他們丟了飯碗!」
「那時你就知道我的名字了?」
「獎狀上寫著『易淺芝』,易家在那一帶就僅此一家,何況易扈祥大名鼎鼎,所以
那時我就知道你是他的女兒。」他永遠也不會忘記當時她那個童稚的燦爛笑容。「你走
了,仍然不斷回頭望著我……對我靦腆一笑。而且還舉著大拇指,向我猛眨眼睛,表示
你已經搞定一切了,要我放心!可見那時的你,早就是鬼靈精一個!」
「從此——」他深情款款地道。「不管我在世界哪個角落、不管歲月無情匆匆流逝
,我總是不斷地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尋你的蹤影,我的目光始終跟隨著你,等待你長大,
期待有一天,你終能屬於我……」
不知何時,她蹲下身子與他平視。聽到此,她把頭埋入他的懷裡,感受他的深情摯
愛。「所以從那時起,你就愛上了我,決心等我長大之後要娶我?」
「你知道嗎?」他們視線相交。「那時我貧寒交迫,幾乎對人生感到絕望。那個午
後,對寂寞失意的人來說,你的出現就像是雨後的彩虹,劃過我的天空,帶給我新希望
——」他感觸良深。「當然,或許施者很快就忘了自己曾有過的施捨,但是受者卻可能
一生都珍惜著這片刻——」
「我……不曉得該怎麼說……」她認真地說。「我或許真的忘記了那一次微不足道
的施予,但是,能在小時候就跟未來丈夫有過短暫的交會,那一定是生命裡很特別的感
受!」
他贊歎。「能娶到你真是我三生有幸,其實我根本配不上你這位千金……」
「不准你這麼說,枉費你長我十歲,怎麼比我還看不透人生?」她正經八百地告誡
他。「什麼門當戶對、登不登對,都是假的!最重要的是我們相愛。」
她突然把電燈都關掉,只剩下朦朧的月光從窗外照進來。
「怎麼了?」他有時真模不清這古怪的小妻子在想什麼。
「我知道我應該很生氣,甚至揍你幾拳,或者是扒了你的假面具,可是我做不到—
—我還是好愛你。不過……這樣我面子會掛不住,」她嘴巴噘得高高的。「所以我不要
看你得意忘形的樣子!」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強忍住笑意。他知道絕不能笑出聲,否則,她一定會記仇。哪
一天,可能又會故意精心調製「八寶蒸蛋」之類的毒藥,懲罰他取笑她的動作。
他們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這時,她碰巧也想到「八寶蒸蛋」。「以後我會煮好吃
的菜給你吃……對了!還有色香味俱全的『愛心蛋』……」
「好、好……」他強吻她,她的聲音逐漸逸去。
「等一下,」她彷彿又憶起什麼大事,急急站起身。「我去拿一樣東西——」很快
地,她又踅了回來。
烏漆抹黑地什麼都看不清楚,不過,淺芝靠在他身旁,將手上的東西掛在他的脖子
上。「送給你,『淺依』,真是令我不敢置信,我們竟然能夠面對面,讓我親自將親手
編織的圍巾送給你……這真是『淺淺』的榮幸!」
是圍巾?
桓逸動容。「這是『淺淺』和『淺依』天長地久、不容置疑的友誼!」一個作家和
一個讀者,想不到最後竟然作了夫妻。淺芝悸動地望著桓逸眼角那顆晶瑩剔透的淚珠。
他在她耳際唱起一首讓她一生難忘的歌:「你儂我儂,忒煞情多,把一塊泥,捻一
個你,捻一個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讓人荷爾蒙上升的撩人夜晚,他替她竟衣解帶。「就在書房?」她嬌嗔道。「在地
上?」
「不!在桌上!」他呢喃。
「書桌上?」她驚呼。
他的動作真快,一下子她就被橫抱起來放到方形大桌上。他已經慾火焚身,而她卻
仍然有閒情逸緻,在這浪漫的夜感歎道:「沒想到,『淺淺』居然會嫁給一個讀者——
」她格格笑道。「雖然,我覺得有點丟臉,不過真的好有趣喔!」
宛如「黑魔」的眼睛在她眼前晃啊晃,熟悉的感覺又升起,那天不也是個月圓之夜
嗎?在樓梯口……「是不是你?」她尖叫連連。「大半夜的,你裝成色狼在公寓樓梯口
強吻我……」
他無辜地說:「誰教你為了小說,急於獻出初吻?」同那天一樣,令她天旋地轉的
吻後,他許下不變的誓言。「你是我的,誰都搶不走!」
「天啊!」他還真像她的影子,趕也趕不走。「那時你早派涓鵑潛伏在我身邊,像
探子一樣回報我的行蹤?」
她無法再說話,因他以實際行動回答了……她只有一句話作結。「原來,人生有時
竟錯的這麼美……」
夙雲《法老王的癡》ikeno6掃描Sebrina校對本書版權屬原出版社及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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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曲「你又在寫小說啊?」沒多久,齊桓逸又見到淺芝對著電腦螢幕埋頭苦幹。「
不要太累了!」
「放心,我現在不會執著寫作了!我只是想留下我們相愛的紀錄,不抱任何成名的
希望。」她現在想得很開,對成為暢銷作家的夢想也不再強求。「我只是把寫小說當成
娛樂!」畢竟,她骨子裡對寫作仍然無法忘懷。
一會兒後,她停下打字動作,走到他身邊,給了他好幾個「啾、啾、啾」的吻。
現在,她已經認清現實,畢竟學歷不能當飯吃,既然父母已經表明希望她能從商繼
承家業,為了避重讓父母失望,她狠心地辦了休學,開始到補習班修經濟、貿易等相關
課程,同時她也到公司幫忙,積極參與公司的營運,盼望能早日了解易家龐大企業的架
構和經營狀況。
而利益集團名下的學校工程開始動工,齊桓逸結束了在台灣不合法的賭場和地下錢
莊經營,現在,黑道企業正式逐步「漂白」,想必前途無量。
「孩子好不好?」他愛憐地摸摸她日益微凸的肚子。
她已經懷孕五個月了,喜孜孜地道:「懷孕的感覺很棒呢!我的子宮裡有個會長大
的生命——」
「謝謝你給我一個孩子!」他低頭輕吻她的小腹。「我衷心期盼我們愛的結晶趕快
降臨……」
好幾個月後,那本「法老王的癡」上市了。
一個月後。
淺芝講完出版社的電話後,悻悻然地掛上電話。「齊、桓、逸——你給我滾出來!
」
「什麼事?老婆大人!」面對大腹便便的淺芝,桓逸現在是事必躬親。
「你是不是又偷偷搜購『淺淺』的小說啦?」她擺出晚娘回孔,極不友善的質問。
」出版社老闆娘剛剛說新書的銷售量直線上升,現在又再版了!」
「我才沒有呢!」桓逸辯駁。「我不會再做欺騙你的事了……」
「真的嗎?」
「如果你不相信,倉庫讓你搜嘛!利益集團隨便你找,如果你找得出一本『法老王
的癡』,我就認輸!『法老王』任你處罰!」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是嗎?」她月眉挑得高高的。「在我的地盤裡,諒你也不敢作怪!」她百思不解
。「那為什麼銷售量會直線上升呢?」
正說著的當兒——「少奶奶……」阿嬌手裡捧著大包小包裝得滿滿的牛皮紙袋。「
這都是出版社轉來的信哎!好多喔,都是淺淺小姐收……」
望著堆積如山的信,他們倆目瞪口呆,桓逸反應很快地說:「這表示了一個毋庸置
疑的事實——淺淺紅了!」
「是嗎?」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哇——我現在是暢銷羅曼史小說
家了!」她興奮地跳上跳下。「我終於做到了!」
「小心你的肚子!」桓逸急急扶住她。
來不及了,得意忘形的結果,馬上樂極生悲。「肚子……」她看著他。「羊水好像
破了……」
「快到醫院——」桓逸手忙腳亂。
忙碌的一天……當黎明來臨時,淺芝平安地產下了一個健康可愛的孩子。易扈祥和
陳月花也趕來探望,歡喜不在話下。
「謝謝你!」望著孩子天使般的臉孔,齊桓逸不禁哽咽、無比動容。
他是貧民窟出生的小孩,赤手空拳打天下,成為一代黑道霸主,現在居然能成就一
個平安幸福的家。他滿懷感激地說:「最大的功臣是你!」
「錯了!沒有你,就不會有我。」她滿溢幸福地道。
阿嬌趕緊帶了許多補品來醫院,順道給主人報喜。「恭喜!真是喜事臨門——」她
手裡拿著一封剛剛從信箱拿出來的信,恭敬道:「這是給主人的信!」
發信人竟是涓鵑。桓逸慌忙地趕緊拆開,信上只寫了潦草的幾個字——逸!我成功
馴服杜嵐風,他愛上我了……——全書完編按:請期待九月《法醫王的迷》夙雲《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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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模樣夙雲讀者們應該多少都很好奇我們的模樣。
一旦有羅曼史作家接受雜誌專訪或是照片曝光,常常會引起很多注意。
我也常收到很多讀者的來信,信裡的內容三不五時就會要求夙雲姊姊介紹自己,長
相、身高、體重、興趣、愛好、職業……天啊!難不成我是去相親?
就我而言,「夙雲」不過是代號,真實的我,平凡得會讓讀者們吐血!或許,我唯
一跟一般人不同的,就是一顆喜歡幻想的腦袋和一只會耕耘的手及黏在椅子上的大屁股
。我有屬於自己的天空和世界,我害羞,我剛毅木訥,我低調得幾乎會讓喜歡喧騰熱鬧
的現代人覺得無趣。
對!這就是夙雲的模樣!只要我還在寫羅曼史的一天,我就會盡可能的不讓任何人
知道我就是夙雲,夙雲就是我!
人為什麼喜歡往上爬?爬到頂端,就得到全天下了嗎?還是,得到了金錢名利,就
能成為眾人的焦點?能無所不能?所以,成為名作家很重要、成為公司的高級主管很重
要,他們的「模樣」就是被眾星拱月的捧著,看不清、摸不著,結果反而迷失自己。因
為站在高山上,不是最容易看不清楚真相而往下跌嗎?
我公司附近有一家很有名的港式餐廳,餐廳裡有一個專門幫客人泊車的女人,女人
能做「代客泊車」的工作,想必停車技術應該不落人後,這或許也是她專業的地方吧!
但特別的是,每次為了賺取泊車小費,她往往不擇手段的幫客人亂停車,造成我們的不
便,有時,甚至常常因為停車問題和大廈管理員吵架。
她看起來很奇怪,倒不是外表,而是她的裝扮。每次看到她都是同樣的衣服,似乎
從沒換過。小小的黑臉蛋、短得不能再短的短髮、常常戴著「馬英九」字樣的鴨舌帽、
黑襯衫……一成不變。
我對她沒啥好感,但也無反感。只是我有時候會懷疑地是同性戀,否則怎麼會打扮
得跟男人無異?我們兩人常常在長廊或是大廳裡相遇,匆匆擦肩而過,一晃歲月匆匆流
逝,她看我,我看她,就此過了好多年。我相信我和她的相遇,好像「百年修得同船渡
」,同坐在一條船上,卻是相看不相識。
有一天,大樓裡的一家公司倒閉了,有很多還很新的辦公桌要丟掉,管理委員會覺
得浪費,就貼出公告,看有沒有人要。有一些熱心的員工就對管理委員會表示,深坑附
近有一家育幼院,需要辦公桌供孩子們念書和畫畫用。當然,義無反顧地,這些桌子就
捐給育幼院嘍!
這一天,育幼院真的派了人來搬辦公桌。來的是一輛租賃的貨櫃車,沒想到,駕駛
這高難度貨櫃車的司機,不僅是一個女人,而且還是我再熟悉不過的一個女人。她仍舊
戴著「馬英九」字樣的鴨舌帽,黑黑的黝黑臉孔卻散發著令人動容的光芒。原來,她就
是那位為了泊車賺取小費,常跟人吵架的女人……我恍然大悟。從前自以為是地用外表
來評斷她,輕視她的穿著和利益薰心的賺錢方式,沒想到,她默默為社會付出、為肓幼
院孩子付出,她的愛心,相信比夙雲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她「私下的模樣」讓我欽佩!
原來,人真有千百種模樣,究竟哪一個才是真實的自己?
安身立命,明心見性。認清自己的模樣,就是一種幸福。
PS1:怪獸和秀梅讀者:找不到你們的地址,故無法回信,抱歉了!
PS2:「夙雲夢之語」停載一次!
PS3:別忘了九月的《法醫王的迷》喔!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