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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樓采凝 - 生猛將軍豪放女

樓采凝 - 生猛將軍豪放女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bblovebl 您是第1235個瀏覽者
內容簡介

     江湖名門「青星堂」一夜之間慘遭滅門,  
  唯有那堂主之女喬裝改扮,僥倖逃出,  
  打起「賣身葬父」的招牌,化身作將軍府的馬伕。  
  怎奈她生得太嬌,長得太俏,
  區區一個纖纖弱女子,如何禁得起馬腳一踢--  
  哎呀呀!怎一個「疼」字了得!  
  更衰的是,她竟被踢中胸部,  
  一身「春光」都被好心替她療傷的大將軍看光光,  
  還未經同意就被他給-偷吻,  
  真是羞羞羞,羞到了最高點,等等,堂堂大將軍,
  不會「偷吃』不認帳吧?  
  嘿嘿!坦白從寬,抗拒可是從嚴喔!  
  只是,她得先化「羞怯」為力量,布下溫柔陷阱,先賴上他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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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向來氣候宜人的蜀西,今兒個不知為何,打從二更天起,倏然變得風急雨驟、昏天暗地?倘若此時正值酷夏之際倒還情有可原,偏偏現在才剛剛入春啊!這種情形未免來得有點兒莫名其妙了。

    依照熟知天文地理之士研判,此乃不祥之兆啊!然,雷亦昀就是屬這樣的人才。

    他合上書本,吹熄了油燈,舉目向窗外望去,除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外,就只有颯颯的風聲。

    他輕輕歎了一口氣,似乎將有一場浩劫又要發生了!

    猶記得八年前也有這麼樣的一個夜晚,西北方一顆金冉星殞落,就在隔日,即傳聞素有正義俠道之風的劍眉山莊慘遭滅門,那麼,這回又輪到誰呢?

    雷亦昀走近窗欞,推開紙窗,這才發現東北的火崎星瞬閃瞬滅,氣勢非常微弱,這難道又是另一偉人或另一幫派的危機?

    他想了想,位於東北的名門幫派有武當派、崆峒派、飛鶴山莊以及春雪門,另外還有令他最為不齒的青星堂。

    會是青星堂嗎?雷亦昀凝眸笑了笑,但願就是了!

    誰要他們當初暗殺義父與義母,並害得他們夫妻天人永隔、父女被迫離異了十五年,倘若不是義父嚴令不准他找青星堂報仇,或許早在數年前已沒有所謂青星堂的存在了。

    所幸於前年已找回了羽琳,要不他還不知道自己將會恨他們到幾時。

    雷亦昀關上紙窗,走回了書桌前,往事如煙,一切就讓它都過去吧!不知是誰說的:一笑泯恩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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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禾慶將軍府早在兩年前,雷亦昀因代田沛鴻大戰天竺亂賊有功,當今聖上特賜予「禾慶將軍」

    之封爵,從那時候起,他就駐守於位在寧南王府北側的「禾慶將軍府」,兩府相距只有幾條大街,聯絡上非常方便。

    羽琳自從與諸葛擎締結連理之後,雙雙攜手遊走天涯,而今只剩下義父一人與下人們居於偌大的王府內。相距較近,他可方便探望他老人家,這也是他感到最為滿意與放心的一點。

    四更天一到,他便起床到後山竹林練功,這是他每日從不間斷的必修項目,以前他練功只為了防身,但如今則不同了,身為將軍,他常有被派遣禦敵的機會,倘若不將自己的功夫練好,如何對得起朝廷和百姓呢?

    驀然,有一股急躁的聲音由遠而近的傳來,仔細一聽,是江海!

    「跑得那麼急,發生了什麼事嗎?」

    雷亦昀立即收氣,轉身對江海問道。

    「將軍……好消息……好消息呀!」江海一面喘息,一面急欲想說出。

    「什麼好消息,順了順氣再說吧!」雷亦昀微微蹙眉,搖搖頭道。江海一向沉穩內斂,能讓他亂了方寸的消息,一定有什麼可聽性吧!

    「青星堂昨兒個夜裡被人給滅了,全都慘死在一種毒針下,真是大快人心啊!」江海樂得直說道,眉眼間淨是藏不住的快意。

    江海年輕時一直是跟在田沛鴻身邊的侍衛,亦曾聽說過有關十幾年前那段令人傷心的往事,因此一直將青星堂的這筆仇恨記在心上,如今竟有人間接幫他們寧南王府報了仇,豈不是件絕頂好事嗎?

    「你說什麼?全都慘死了?」雷亦昀冷不防地臉色一僵,心中一陣突如其來似刀割般的痛楚,一字一句由齒縫中痛苦的問出。

    「是啊!好厲害的毒針呢!」江海道。

    「費侖及他的家人都死了?」雷亦昀抱著希望又問。說也奇怪,費侖被殺,他應該和江海一般高興才是啊!但為何心中卻有一股無法言喻的悵然?

    他怎麼能忘記那天在茶棚初見之下即驚為天人的費若情!

    「沒錯,聽說費侖是為了護女而亡,而他的寶貝女兒當然沒逃過一劫,還被那些歹人凌辱之後才被殺的。」江海心想,這是天理報應。

    「你說什麼?」雷亦昀陡地轉身抓著江海的衣襟問著,胸口的那股怒氣已達爆破邊緣。

    費若情死了!她甚至還身受那麼大的傷害!

    「將軍……你怎麼了?我……我說錯了什麼話嗎?」江海期期艾艾的問,他不懂,原本是一件高興的事,怎麼雷亦昀一點兒興奮的表情都沒有,而且還挺痛苦,恨不得替他們報仇似的。

    「沒有!」他赫然放開了手,轉過身去。

    雷亦昀這才發現自己已亂了方寸,他怎麼能為青星堂惋惜呢?就如江海所說,這是他們咎由自取的,只是,無辜的她……「知道是誰下的手嗎?」雷亦昀背對著他又問,語氣中有著駭人的起伏。

    江海搖搖頭,「不知道,不像是唐門暗器,也不像是中原的東西,毒性極強;恐怕連唐門都難解。」

    「傳言回紇世代相傳毒性劇烈的天朱、蒙丘等製造方法,就連咱們中原的劇毒鶴頂紅,也是依循他們流傳出的一些皮毛之法試煉而成;你可清楚青星堂有得罪過回紇的遺族?」雷亦昀的表情諱莫如深,一陣陣交戰的情緒在體內翻騰。

    「將軍——你該不會是想要替他們報仇吧?難道你忘了王妃的慘死?」

    江海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眼光看向雷亦昀,他不懂為何雷亦昀要問這些。

    江海的問句猶如醒醐灌頂般剎那間將雷亦昀給澆醒了,是啊!他問這些幹嘛?該不會真想為她爭回一口氣吧!

    「你多心了,這怎麼可能呢?身為中原百姓,我只是想知道是否有蠻荒的勢力逐漸進佔到咱們的土地上,若他們這麼做只是為了結與青星堂的私人仇恨,這倒沒什麼,我擔心的是,這是他們想霸佔中原的第一步棋。」的確,這亦是他所擔心的一部分,他既是大唐的子臣,就應以國家安全為重。

    「對不起,將軍。是小老兒太緊張了,一時說錯了話。」江海低首斂目,自責甚深。

    「沒關係。」雷亦昀揮了揮手。

    「對了,將軍,你剛才問的問題我也不清楚,我向來痛恨青星堂,又怎會關心他們是不是與回紇遺族有怨呢?」

    雷亦昀點點頭,「我懂了,你先下去吧!」

    「那我下去了。」江海一心想趕緊將這件好消息告訴王爺。

    「去吧!」

    待江海走遠後,雷亦昀舉目望向東方漸露白光的晨曦,心忖:他該去看看嗎?或許該去找她的屍首,好好為她安葬,畢竟在當初的怨恨中,她只不過是無辜的一份子。

    老天就成全他這份心吧!

    費若情蹣跚地走在山間,她身著小廝的服裝,一副女扮男裝的打扮,但衣衫襤褸、神情憔悴,苟延殘喘的為自己每一分活下去的機會而奮鬥著。

    父親及整個青星堂上千名弟兄的慘死如今依舊歷歷在目,尤其是梅蘭,為了掩護她而喬裝成自己的模樣被那些歹人凌辱至死,那一幕她永遠都忘不掉!

    那時她衝動得想衝出去與那些歹途一拚生死,怎奈她被父親點了穴,暗藏在後院草叢間,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一個個倒在血泊中……為何會發生這種事?那些人又是誰?

    只見他們每個人都身著藍色夜襲裝,頭上均綁了條紅色緞繩,出手均是一道道凌厲的毒針,而青星堂的弟兄們卻絲毫沒有還手的餘地,見血即封喉,全都喪身在那些不起眼的細針之下。

    她想報仇,她一定要報仇,她本應自盡,然而,留著這條命的唯一理由,就是要替他們青星堂的所有弟兄們討回一個公道。

    梅蘭!我不會讓你白白為我犧牲,雖然你只是一名丫環,但自小咱們的感情就不亞於親姊妹,等著吧!即使犧牲自己的性命,我也要把傷害你的那些人一個個回以千刀萬剮的代價!

    若情氣極攻心,再加上一路上的勞頓,終於支撐不住地倒在山野間的小路上。

    漸漸地,在天的一角呈現出魚肚白的景色時,若情慢慢從飢餓中清醒過來,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和酸疼的雙腿,這才從荒野中想起昨夜所發生那慘不忍睹的一切事實!剎那間悲從中來,她又哭紅了一雙美眸……老天為何不讓她死了算了,或是半夜讓餓狼給叼走,偏偏要讓她憶及那傷心慘痛的情景,以及一抹生不如死的痛苦!

    若情仰望著天上的紅雲,她驀地告訴自己必須強打起精神來,如今青星堂只剩下她一人,她不能再失心喪志,現在她唯一要做的就是活下去,找機會活下去——她慢慢站起身,舉步往前走,如今她要先找到一份能維持生活的工作,無論多辛苦,她一定要撐下去!

    若情也不知走了多久,終於走到了一處市集,不知道這兒的老闆們有沒有缺人手?

    然而,想想自己自幼嬌生慣養,什麼都不會,拿什麼來維持生計啊!總不能告訴他們,她一個「大男人」會刺繡、縫紉吧!

    就在一籌莫展之際,她猛然想起堂內做花匠的小李就是因賣身葬父,才被爹爹所買留在堂裡做花圃的工作,那麼,她應該也行呀!等賣了自己,攢了銀兩,就可以先回青星堂為父親及梅蘭埋葬安身呀!

    對,唯今也只有這麼做了!

    於是,她連忙找了一塊空地,席地而坐,又在地上寫著大大的「賣身葬父」四個字,耐心等待著買主。

    但是時間就這麼一刻刻的過去了!大夥兒不是從她面前走過,漠視她的存在,就是在她眼前搖搖頭替她歎了口氣,最後還是轉身離去。也難怪,這年頭雖是風調雨順、民安祥和,但是也因處於不停戰亂的當口,百姓們若非是暴發戶或是有點兒餘錢,誰會找個人回去幫忙吃飯呀!

    再說,她又是一身骨瘦如柴的可憐模樣,哪個人敢用啊!

    搞不好買回去做沒兩天就累死了,弄到最後偷雞不著蝕把米,還得替她收屍呢!若情挫敗的想。

    就在若情幾乎快絕望的時候,江海正好從遠處走來,他心裡不停嘀咕著:奇怪,他跑去告訴王爺青星堂被滅的好消息,王爺不但不高興,還一副傷心欲絕的表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王爺和將軍的反應都讓人捉摸不清呢?

    正當他從若情眼前掠過,霍地,他轉身看了她一眼,乖乖!這年輕人太白淨了嘛!

    賣身葬父,嗯——有孝心,但是像他這種身子骨誰敢用啊!看來,他就算是跪到明年也還沒能成交吧!

    唉,可憐啊!

    江海從腰間掏出一錠銀子,擱在她手上,「喂,小伙子,拿去把你爹給葬了吧!別跪了,剩下的就當作是盤纏,去別的地方找找看有沒有適合你的工作,像賣賣字畫什麼的,應該比較適合你吧!」

    若情低著頭,驀然感到手心一陣冰涼,這才趕忙抬頭一看,原來是個老者,看他一臉慈眉善目的,應該是個好人吧!

    「不,我不能白收你的銀子,除非你用我,要不我死也要跪在這兒,直到有人肯要我為止。」若情外表雖嬌弱,但性子倒是挺倔的,畢竟自己又不是斷手斷腳,豈能隨便伸手拿人家的銀子,這不就和乞丐沒兩樣了嗎?

    身為青星堂的大小姐,她絕不能讓自己淪為乞丐的命運!

    「你這孩子,怎麼講不聽呢?聽我老人家的話,把銀子收下,好好去安葬你父親吧!」江海話雖這麼說,但打從心底欣賞起這小子了。

    坦白說,世風日下,利益當道,這世上還有幾人能像他這麼有骨氣,不為金錢所誘惑呢?

    「不要!老人家,你就收留我吧!我什麼都願意做,雖然不見得樣樣能讓你滿意,但我一定會盡心盡力的。」

    若情眼角淌下兩行清淚,使出她拿手的苦肉計,這招以前在她爹面前從無虛發,看來,她似乎賴定他了。

    「我……可是我不缺人手啊!」江海顯得左右為難,雖然堂堂一個將軍府邸要安排一個下人根本不成問題,但是像他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能做些什麼呢?

    唉,還真傷腦筋!

    「沒關係,我可以幫你打雜,甚至煮飯都行,只求你給一頓飯。」若情那一副乞憐的模樣,配上她楚楚可人的小臉子還真是折騰著江海的心。

    「好——好吧!我恰好是禾慶將軍府的總管,你就跟我回去吧!我再慢慢找找看有啥工作適合你。」江海終究拗不過自己過於氾濫的同情心,把心一橫,豁出去答應這小子了。

    禾慶將軍府!那不是雷亦昀的府邸嗎?若情此刻的心境是又驚又喜。

    「真的,謝謝你老人家,謝謝你。」

    「以後你就喊我江總管。那小子,你叫什麼?總不能讓我一直叫你小子、小子吧!」

    江海無奈的搖搖頭道。

    「我?」若情這才想起自己還未替此刻的男兒身取名字呢!於是,她靈機一動,「我叫秦霏。」

    那正是「費」若「情」前後兩個字的音倒念而成。

    「好吧!小霏,那就跟我回去吧!不過,改明兒你先抽個時間將你父親安葬吧!好讓已故者早些入土為安。」江海語重心長的說。

    「江總管,秦霏對你的大恩大德永遠感激不盡、沒齒難忘。」若情跪在地上對江海磕了好幾個響頭。或許她沒有能力解除雷將軍對父親的怨恨,但她可以替父償債呀!這不啻是個最佳的機會。

   
    偌大的禾慶將軍府邸,前院種著滿園的金盞花,金黃的色澤將府中輝映得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致,這和青星堂內四處都是鏢靶、槍棍的剛硬情景簡直是南轅北轍。

    府邸的後院即是一個寬廣的操練場,兩旁有馬廄,裡面一匹匹全是充滿作戰經驗的駿馬,不時的仰天吼嘯著。

    而若情的工作就是替這些馬兒沖洗、餵食;這項工作是江海認為最輕鬆不過的,可是看在她眼中,可就得先克服一下心理障礙。

    畢竟她是個女兒身,在頭一次接觸這種看似可怕的動物總是會害怕、膽怯,但她又不能退縮,一退縮豈不就失去了這個工作機會,更不能見到她心中仰幕已久的英雄了。

    於是,她故作鎮定道:「江總管,你要我每天幫它們洗澡,它們會不會亂動,甚至於咬人啊!」

    「它們不會咬人,倒是會踢人。」江海眼看他一副快要嚇破膽的模樣,不禁心生疑慮,他帶他回來到底是對是錯?

    但是事到如今,他又不能打退堂鼓,只好姑且一用了,希望這小子千萬別讓他失望才好。

    「什麼?踢人!」

    若情大大的往後退了一步,看那些馬兒的眼光像是看見了怪物一樣。

    「別緊張,它們只踢跟它有敵意之人。你只需要溫溫柔柔的對待它們,有事沒事跟它們說說話,等你們感情培養起來,就沒啥問題了。」反正用都用了,江海只好承認這個事實,捺著性子教他了。

    「江總管,你是說它們聽得懂人話?」若情好奇地睜大她那雙靈活的翦水秋瞳,聽江總管這麼一說,她倒不怎麼害怕了。

    江海哈哈一笑,「當然了,馬兒是除了狗兒外,與人相處最融洽的一種動物,也非常通靈性的,所以,只要你一與它們建立起交情,它們都會對你服服貼貼的。說實在話,小霏,你長得也太秀氣、漂亮了,更有著一份當小廝所沒有的氣質,想必你以前應該出身不錯吧?」

    若情無奈的垮下細肩,「這都是從前的事了,現在我只求有一頓溫飽罷了。」

    「放心,只要你乖乖聽話,我會罩你的。好了,現在就去幹活吧!馬廄裡的阿銘我已經跟他打過招呼了,他會好好教你的。還有,以後你就和阿銘共用一個下人房吧!」

    「你要我跟他睡在一塊兒?」若情誠惶誠恐的問道,恨不得現在就與那個阿銘劃清界線一般。

    「怎麼?你不滿意!我就是瞧你一副像極了姑娘家的嫩模樣,擔心你被別人吃豆腐,所以才安排你與阿銘一間房,而沒讓你睡大通鋪。放心吧!阿銘這小子挺老實的,又心無城府,我保證他絕不會欺負你的。」

    江海禁不住地又打量了他一遍,這個秦霏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櫻桃小口編貝齒,肌如滑脂,吹彈可破,尤其是那張美麗絕倫的臉蛋的確會引起這兒的大騷動。沒辦法的情況下,他只好偏勞阿銘保護他了。

    「原來是這樣,謝謝你,江總管。」若情不好意思的垂首道。

    「是不是以前被欺負過?唉,只能怪你一個大男人未免長得太漂亮了些。」江海搖頭興歎。

    「我以後會小心的。」若情想不到自己的長相會連男兒身的打扮都不安全,真不知道以後該怎麼過喲!

    「那就好。去吧!今兒個先去瞭解一下工作概況,明兒個我再放你一天的假,去把你爹的後事辦一辦,懂嗎?」江海也搞不清楚自己為何對他老有一種惻隱之心。

    「我知道,我一定會好好幹的。」若情登時鼻端發酸,懇切的說道。

    江海拍拍他的肩,點點頭,這才離開了後院。

    「小霏,累了一天,你怎麼還不睡呢?」

    阿銘打著呵欠,直看著坐在角落悶不作聲的小霏,為什麼那麼晚了,他還不上床呢?

    「我不睡床,我打算打地鋪就行了。」若情苦著臉說,她一個女孩家怎麼能跟他擠一張床嘛!

    「為什麼?溫暖的大床不睡,打地鋪多涼呀!」阿銘倏地翻下床,蹲在若情面前,不解地看著她。

    「不為什麼,我只是不習慣跟別人擠在一張床上。」若情低下頭,偷偷的瞄了阿銘一眼,希望他不要以為她不正常啊!

    「那怎麼辦呢?我們這兒也只有這麼一張床呀!」阿銘是個很憨厚的年輕人,有著強壯的身子骨,做事也極為賣力認真。

    「沒關係,我就睡地上好了,你去睡吧!明兒個還要早起呢!」已經大半夜了,她實在不好意思再叨擾他。

    「不如這樣吧!你睡床上,我打地鋪吧!你那瘦巴巴的模樣睡地上,不用多久一定會生大病的,到時候我還得照顧你,多麻煩!」

    阿銘話雖這麼說,但著實是因為他有一顆慈悲的心,再說江總管也曾交代他得好好照顧小霏,他總是義不容辭的想保護他;就以今天來說吧!就有一堆男僕慕小霏的「美名」前來騷擾他,不都是讓阿銘給打發掉的嗎?

    「不好啦!阿銘哥,我不好乞丐趕廟公,你還是睡床上吧!」

    若情頭搖得像波浪鼓似的,這種事她怎敢做呀!再說阿銘對她是那麼照顧,她沒理由再趕他睡地上嘛!

    「你別囉嗦了,就這麼說定了,你來床上睡吧!」阿銘二話不說,就拎著自己的被子、枕頭,放在地上的稻草堆上。

    「阿銘哥——」若情急欲阻止,卻已來不及了。

    「好啦!已經那麼晚了,早點睡吧!明天你不是還要去給你爹辦後事嗎?可別到時候瞇著睡眼去。」說著,阿銘已漸漸睡著了,並在若情的耳際響起了陣陣的鼻鼾和磨牙聲。

    沒轍的若情,很感激的看了一眼阿銘,最後只能抱著自己的被子往床上挪去,然而,她還是被陌生的環境搞得整夜難眠。

    若情心神俱碎的走進了青星堂,她為了避免引起路人的猜疑,只有請兩個工人與一位道士隨行,並在後山找了一個坡地,將她爹費侖與貼身丫環梅蘭安葬在該處;她當著他們面前立誓,待她滅了仇敵,或是賺到了足夠的銀兩,必定重新慎重地為他倆立墓,請她爹和梅蘭在天上能保佑她。

    拖著疲憊的身心回到將軍府時已日落西山,若情剛踏進她休憩的木房,就被阿銘以極快的速度又拖了出去。

    「喂,阿銘哥,你幹嘛呀?像個急驚風似的要把我拉去哪兒?」

    若情皺著眉,好不容易想歇個腿兒,怎麼又有活要干了!江總管不是說今兒個要放她假的嗎?她本想好好躲在被窩大哭一場的,怎麼連這麼點兒哭的權利都沒了?

    「你不知道嗎?今天是初十耶!」阿銘興奮地喊叫著。

    「初十!」

    若情苦笑著,她當然知道呀!初八午夜也正是她們青星堂滅亡之日。才事隔兩天,她怎麼忘得了呢!

    「對了,除了操練的日子,每個月的初十,將軍必會過來咱們後院巡視,甚至會和我們做下人的閒話家常呢!」阿銘邊跑邊說著。

    「你說什麼?將軍要來咱們這兒!」若情霎時臉上罩滿了紅雲,想起他她就忍不住流露出思慕之情,有多久沒見過他了?彷彿已好久了,不知他現在好嗎?

    「沒錯,他現在就在茶亭,正在和小呂、發財他們泡茶,咱們也去湊湊熱鬧吧!」

    阿銘一副喜不自勝的高興狀,若情不懂為何雷亦昀來這兒,他會那麼開心呢?

    「阿銘哥,你看起來好像很開心耶!」終於敵不過自己的好奇心,若情還是問了。

    阿銘霍然停下了急奔的腳步,過了片刻才轉身對若情說:「我從小是個孤兒,本來是在鑄鐵場工作,有一次燃爐突然爆炸,我受了重傷,雷將軍聞訊立刻趕到現場,下令全力救助我們這些受傷者。事後我為了報恩,就自願待在將軍府做長工。」

    「阿銘哥——」

    「所以我對將軍懷有感激之心,最希望做的事就是與將軍聊聊天罷了!」阿銘釋然一笑。

    若情點點頭,就在他們快要靠近後院茶亭的時候,她突然心生膽怯,他會認出她嗎?

    現在的她蓬頭垢面,就像個髒小子,他應該不會認出她就是令他恨之入骨,費侖的女兒費若情吧!

    驀地,當她瞧見端坐在亭內徐徐啜著熱茶,與圍在兩旁的下人們談笑風生的雷亦昀時,卻再也邁不出半步了!

    他非凡的儀表是神采飄逸、丰神俊朗,俊逸的臉龐上劍眉朗目、挺鼻薄唇,依然是那麼的令她心儀、愛慕,使她自卑的不敢再靠近一步。

    「小霏,你怎麼了,快和大夥一塊聊天去吧!將軍人很和善,不用怕他。」阿銘看出了她的膽怯,盡力的想安撫她。

    「不了,我看還是你去好了,我才剛來兩天,不適合見將軍的。」她的蛾眉緊緊蹙著。

    她真的害怕,害怕他會認出她來,倘若如此,她就會被趕出府中,說不定他會殺了她,以解當年的怨氣。

    「沒有什麼適合不適合的,去吧!」

    阿銘拉起他的衣袖,正要往前拖時,恰巧被亭內眼尖的小呂給瞧見了。

    「咦,那不是阿銘嗎?你們瞧,他帶著那個新來的小白臉來了。」小呂笑著指著前方。

    「對呀!將軍,你都不知道阿銘的馬廄最近來了個伴,那小子長得唇紅齒白的,簡直就像個女娃兒,阿銘把人家照顧得可是好極了!」另一旁的發財也順勢曖昧的加油添醋道。

    「真的!」

    雷亦昀輕輕撇了下唇角,循著他們的視線望了過去,瞬間他整個人完全怔愣住了,天底下怎麼可能有容貌如此相似之人,即使是雙生子也不過如此啊!

    雖然她身著男裝,臉上被煤炭的污黑所覆蓋,但依舊掩飾不住她嬌貴的女性柔美,「他」分明就是她,即使只有一面之緣,雷亦昀還是能斷定他就是他尋找了兩天的費若情!

    猶記得兩天前,當他得知她被殺身亡後,還是壓抑不住心中的傷心與悲愴,曾偷偷趕到青星堂想為她收屍安葬,怎奈他足足找了兩天,依然無法尋獲她的屍首,他曾絕望的想,是否她的屍首已遭歹人毀棄。

    今天一早他又去了青星堂,遠遠曾瞧見後山的坡地上有道士在做法,在墓碑前跪著一位背對他的年輕人,他曾一度以為是費侖的親友來收屍的,如今一思及當時情景,那年輕人似乎就是她!

    她為何會來投靠禾慶將軍府?看樣子他得要查探查探。

    「阿銘,這位新來的朋友叫什麼名字,介紹一下吧!」他故作不知情的噙著笑意問道。

    「他叫秦霏,咱們都管他叫小霏,雖然是新手,但是很勤快。」阿銘義不容辭的為若情說著好話,實在是擔心他那柔弱的模樣會讓將軍懷疑他的能力,雖說將軍是不會隨便辭退下人的,但總要讓將軍對他有信心才好啊!

    秦霏——費若情……不錯!聰明!雷亦昀兀自在心中思忖著。

    「現在跟你在馬廄工作?」雷亦昀懷疑她一個女孩兒能做得動那麼粗重的工作嗎?

    「是的,將軍。」阿銘很尊敬的回答。

    「盡可能分派一些輕鬆的工作給她,她太瘦了。」雷亦昀的目光有那麼一瞬間停留在她身上。

    「我會的。」阿銘很開心的回答著。

    雷亦昀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隨即又緊張的問道:「她現在夜裡是和你們打通鋪嗎?」

    不知怎地,他實在無法忍受這種情形發生。

    「將軍,這你就不清楚了,阿銘將他保護得好好的,就差點兒沒把小霏當成是他的老婆呢!哪肯讓他跟咱們睡,自己已經獨自將他安排在他房裡。」無聊的小呂在那兒嚼起舌根,平日他就嫉妒阿銘有一間單獨的下人房,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能扯扯他的後腿,他怎麼能放過呢?

    其實阿銘有一間自己的房間是有原因的,因為他必須不分晝夜照料馬房的馬兒,每晚亦要巡視好幾趟,若馬兒生病,他亦要擔任起臨時大夫,所以,江總管為了他的方便,才在馬廄旁加蓋了一間房讓他住。

    雷亦昀聞言後,臉色驟然大變,他沉聲問道:「真有此事?」

    阿銘立即慌張的搖頭,他還是頭一回看見將軍大發雷霆的模樣,「不是的,這是江總管交代的。」

    一直不敢開口的若情也急了,她不能讓阿銘背黑鍋呀!「是的,將軍。江總管怕我被欺……負,所以讓阿銘保護我。」

    「你們欺負她?」雷亦昀的口氣更為火爆,只是他並不自知。

    「將……將軍,不是啦!我們只……只是瞧他一副娘娘腔的樣子,覺得好玩,才跟他開開玩笑……」小呂嚇得人都跪下了,這就叫做自食惡果吧!

    「阿銘,吩附工人在你的屋子旁另外蓋間小屋,讓她一個人住,平日保護她的責任還是交給你了。」雷亦昀臉上是少有的肅穆神情。

    「我會的,將軍。」阿銘雖不解將軍為何要這麼做,但至少表示將軍已相信他了,更好的是,以後他就不用睡冷颼颼的地上了。

    「那你們忙吧!我有要事待辦,得回前廳了。」

    「是。」大伙齊聲應道。

    然而就在他舉步欲走的剎那,他那敏如梟鷹的眸光禁不住又飄向了若情,其中有釋然與痛苦的矛盾糾葛。

    然而令若情不懂的是,他為何要這麼照顧她?他應該還沒認出她吧?應該沒有,否則他不會這麼做,一定會趕她出府的!

    驀地,她感到突如其來的一陣失望,難道她就要這樣一直隱藏身份過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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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就在雷亦昀策馬回前院時,正好遇上寧南王爺大駕光臨,他飛奔下馬,快速的迎向前,「不知王爺駕到,未曾遠迎,請王爺恕罪。」

    寧南王田沛鴻扯開嘴角笑道:「你這孩子,怎麼就是講不聽呢?除非在什麼必要的場面你才喊我王爺,平常你就喚我義父不是更親切嗎?難道說,你也要我回禮喊你一聲將軍?」

    「義父,您說笑了!」雷亦昀朗笑三聲,領著田沛鴻進入廳堂。

    待田沛鴻坐穩後,這才開口說出此行的目的,「我聽江海說青星堂在前天夜裡被人給滅了?」

    雷亦昀一震,這個江海什麼都好,就是嘴巴大了些。

    「是的,聽說全部遇害。」

    「那他的女兒費若情呢?難道也遭到了毒手?」田沛鴻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臉上佈滿了愁緒。

    他這種異常的反應令雷亦昀萬分不解,為何提起她,義父會有這種悲痛莫名的表情呢?莫非這其中尚有什麼他所不瞭解的內情?

    「不錯,青星堂之人都沒有留下活口。」對於若情的生死他扯了謊,因為他尚不清楚義父若知道她尚在人世,會怎麼安排她。無論如何,他絕不忍心讓她一個孤苦女子再度流落街頭。

    「唉,難道這一切均是天意!」

    田沛鴻噫歎了一聲,這兩天來,他莫不告訴自己,他對費侖有恨,但對費若情卻有償不完的歉意,因此,當十幾年前他的妻子晴雲被費侖的手下誤殺後,他並未前往報仇,就當作是兩家的恩怨就此扯平。

    然而當他聽聞青星堂被害的剎那,他還是禁不住想起自幼失去母愛的費若情,但願她能免於噩運,她可是晴雲生前唯一掛念的人,也是他極欲想補償之人。

    「義父,您是否有心事,可以告知亦昀,讓我也為你分擔一些。」雷亦昀試著想解除義父的心防,好讓自己能與之分憂。

    「沒事……沒事,你只要好好將若情安葬,就等於幫我做了件大事了。」田沛鴻搖搖頭,蒼蒼白髮下的容顏似乎老了許多。

    「義父,您放心,我會去做的。蜜兒已有好一陣子沒回府了,可有捎信回來?」雷亦昀知道只需一提及羽琳(田蜜),義父糾結的眉毛立即就會舒展開來。

    「你不提我還忘了呢!前兩天我收到她捎來的消息,她準備在月底要和諸葛擎回府待產,我就快要抱外孫了!」

    果然,一思及田蜜,田沛鴻立即笑逐顏開。

    「那太好了,好久沒和諸葛擎比試幾招,手腳還挺癢的。」坦白說,雷亦昀的武功當今世上也唯有「諸葛四郎」可相比擬,能和他們任何一人切磋武學,真可謂是人生一大樂事也!

    另外,田蜜回來待產,也就意味著可以住上一段時日,這麼說,這期間他就可以常瞧見義父歡喜的笑聲,待小娃兒出世後,他就更沒空去傷春悲秋了。

    「也是,阿擎在信上曾說老早就該帶蜜兒回府探望我,只是蜜兒這丫頭去訪群山游千湖,玩得不亦樂乎,他壓根說不動她,於是,靈機一動,索性讓她懷了身孕,至少可以讓她靜上一年時間。」

    田沛鴻捻著鬍鬚,高興地啜上一口熱茶。

    「諸葛擎這傢伙早就該想通了,到時候義父當了外公,可就有得忙了!」

    「是啊!我已經等著抱孫子等了好久了。」田沛鴻唇上帶著一抹滿足又和藹的笑容。

    「義父,今晚就留在府中用晚膳吧!餐後咱們再到茶亭把酒當歌,好好聊聊,晚上就留宿在此,您的意見呢?」

    雷亦昀最愛泡茶聊天,除了那些下人們,他總是苦無對象,但下人們都要幹活,總不能一天到晚拉著他們閒聊吧!

    「就這麼近,我趕回去就行了。」

    「太晚了,亦昀不放心,還是在這兒住一宿吧!再說,王府裡有總管及護衛在,義父不用掛心。」雖然現在正是大唐開平盛世,但一入夜還是有宵小流竄在暗處,這可不得不防。

    就拿青星堂全部千餘口的死因來說吧!那金針既不是中原的東西,即表示已有番邦的勢力入侵,他們對付青星堂的主要原因是啥沒人知道,是私人恩怨呢?抑是另有龐大侵略大唐的計謀?這一切均是未知之數,不能怪雷亦昀不格外小心。

    「你這孩子,那好吧!我就在你這兒打擾一夜了。」田沛鴻笑說。

    「不要這麼說,亦昀立即吩附下去,為義父整理一間乾淨的客房,時間也差不多了,咱們現在就到飯堂去用膳吧!」

    雷亦昀恭敬的起身,領著寧南王走向北廂處。

    昨兒個夜裡是若情睡得最安穩的一夜了,她終於有了一間屬於自己的房間了。雖說這間房也只不過是間木屋,就跟阿銘那間一模一樣,但是從今天起,她不用再每天提心吊膽的睡覺,或怕不宜的舉止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萬歲!

    心情好,睡的又安穩,她今兒個特地起了個大早,打算早點兒進入馬廄,替那些可愛的馬廄洗一個舒適的澡。

    說了也挺不好意思的,平日都是阿銘早起將她該做的事也一塊兒做了。今天她要好好的回報他一次,並讓他知道她不是都那麼貪睡的,只不過之前她因為擔心又煩躁,因此總是熬到半夜才熟睡,阿銘見她累了一天便不好意思喚醒她,可待她醒來趕去馬廄時,往往發現事情已被阿銘做了一大半,這令她既不好意思又尷尬!

    她快快進入了馬廄,牽出那匹最不愛乾淨的大黑馬「鬃龍」,別瞧它一身黑亮如漆般的鬃毛,那是因為它不愛洗澡,累積的油光所滋潤而成的!常常都是她和阿銘費了九牛二虎的力氣,才將它從頭到尾打點好的。

    偏偏它還是雷將軍的愛駒,聽說可日行萬里呢!人家說「人不可貌相」,看來可改成「馬不可貌相」了!

    今天她費若情就是不信邪,非得一個人搞定它不可。

    「你今兒個得聽話喲!落到本姑娘手裡,就不要再鬧脾氣,若是乖乖的,我會溫溫柔柔的幫你洗個好澡,要是給我耍花樣,我就把你淋成落湯雞。嘻!」

    若情自言自語的在撈著水,一面用軟刷輕輕刷著它的鬃毛。

    「鬃龍」一碰到水就開始不安分起來,它前扭後搖,像是拚命壓抑著怒氣似的。

    「別這樣,別這樣,洗澡很舒服的,你捺著性子點兒,很快就好了。」若情仿若與小孩兒說話一般,又寵又騙的。

    然而「鬃龍」可不是孩子,普天之下也唯有雷亦昀馴服得了它,若情一個弱女子想擺佈它,別想!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若情自認為快要成功的當兒,「鬃龍」卻出其不意的提起後腿往後一踢,馬蹄正好落在若情的胸部!

    「啊——」她一聲慘叫,直往後倒下。

    「『鬃龍』,你……」若情疼得再也說不出話來,撫著胸口昏厥了過去。

    這時,正在竹林內練功的雷亦昀,赫然瞧見他的「鬃龍」竟遠遠的從他眼前狂奔而過。

    他立即施展黃鶴騰雲的輕功疾追而去,不一會兒工夫他已落在「鬃龍」的背上,由它全身尚濕漉漉的情況來判斷,這傢伙一定是為了逃避洗澡,從馬廄裡逃了出來。

    問題是現在還四更不到,誰會那麼賣力的起個大早呢?

    一定是阿銘這小子!雷亦昀輕輕撇嘴一笑。

    「喝!」一聲,他將馬騎回了馬廄,然而,映入他眼簾的卻是令他為之心驚膽怯的一幕。

    「若——小霏——」

    曾經多少次他壓抑住自己來看她的衝動,就是不希望自己對她產生不該有的情愫,怎知如今見到這一切時,他便深深的後悔了!

    雷亦昀輕手診過她的脈象,很明顯的,她身受嚴重的內傷,為了盡快找到致命點,他已無法再避諱什麼男女之別了。

    他迅速解開她的青色衣衫,赫然發現就在她右前胸的隱私處有一個深紫色的馬蹄印。

    老天!他狠狠的瞪了「鬃龍」一眼,這傢伙就會給他找碴。

    雷亦昀倏地覆上她的衣衫,深深的吸了口氣,以冷卻心底那漸漸翻騰的情潮欲焰。

    他該怎麼辦呢?如果再不以內力逼出她體內的傷,恐怕她就沒救了!

    他看了一眼她出塵絕倫的小臉,為什麼她就不會多照顧一下自己?他多希望能接下照顧她的責任,但他不能!

    眼看她的臉色漸漸泛白,紅唇也愈趨於深紫,這種情形告訴他絕不能再拖下去。

    猛地,他施展輕功將她抱回他的房間,以避免讓別人看見她玲瓏有致的身子。將門緊鎖後,他抱她入暖床,讓她背靠著牆,他則端坐在她的正對面,將眼一閉,立刻解下她的衣衫及貼身肚兜,隨即運出白色煙霧狀的內力氣功,自手掌處徐徐散發出來,然後緊貼在她溫香軟玉的胸前……就這樣約過了三炷香的光景,待他將她體內的瘀傷全部衝散後,這才緩緩收氣,睜開眼看著她已漸紅潤的臉色。

    扶她躺下後,他輕柔的再審視一遍傷處。不錯,瘀血全部散了,那礙眼的紫青色也不見了,如今又是那白裡透紅,充滿誘人色澤的雙峰……驀地,雷亦昀心口突然一震,為何她雙峰間亦有一個和蜜兒頸後一模一樣的玫瑰胎記?莫非……不!這怎麼可能,瞧他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雷亦昀撇開視線,仔細地為她穿上衣服,盡可能做到不露痕跡,以免以後雙方見面尷尬,更為了害怕因為此事讓她含羞離開這兒。

    為她蓋上被褥後,他在她耳畔輕聲吟道:「對不起,事出緊急,故不得不冒犯你。

    放心吧!這件事我不會對任何人說起。」

    沉靜冗長的又盯著她細緻的俏臉看了良久,雷亦昀這才舉步走出了房間,並暗忖,對於她的工作,他必須要做重新的調派與分配。

    馬廄的工作不適合她,一個纖纖弱女子怎能馴服得了那些魁梧兇猛、脾氣又古怪異常的馬兒,看來,他得為她的工作仔細斟酌一番了!

    若情由昏睡中醒來,感覺胸口一陣鬱悶,這才使她想起在馬廄內的一切——天呀!想不到「鬃龍」還真狠,一點兒也不懂得憐香惜玉,那一腿還真有得她受的。

    奇怪的是,那麼重的一擊,她現在倒不覺得痛,只是稍微感到悶悶的罷了。

    咦,這是哪兒?

    若情一睜開眼,正想起身之際,忽然被眼前的景物嚇了一跳。她應該躺在馬廄才是啊!然而,這兒卻像是個威儀沉穩的男兒房,所用的色系全是藏青色與棕色的組合,看來是既陽剛又不失溫和。

    她還是趕緊離開這兒吧!不管是誰她都不願意撞見,免得一緊張又露出了馬腳。

    「你醒了?」房門敞開後,走進一個矯健的身影,她定睛一瞧,原來是雷亦昀,這令她慌得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見她一副侷促不安狀,雷亦昀會心一笑,將手上端著的餐盤放在桌上,「快將早餐吃了,然後再把這碗藥給喝了。」

    「吃藥!」天啊!她費大小姐天底下最害怕的事莫過於三樣,其中包括蟑螂、練身,另一樣就是吃藥了。

    「對,吃藥。」雷亦昀很有耐性的再重複一次。

    「不,我不吃。將軍,你叫我吃苦或吃什麼都行,我就是不吃藥。對了,這是什麼地方?我看我還是回去上工了。」若情找機會想遁逃,否則一見到他,她就會芳心大亂。

    「你受了內傷,在馬廄被我遇上,所以我帶你回來療傷,這裡是我的房間。」他一個字一個字慢慢解釋著,然而聽在若情耳裡卻是一個字比一個字還要令她震驚!

    他說什麼?替她療傷?她可是傷在……完了!他是不是已看了她的身子?看來她不只貞節不保,就連再待在將軍府的臉也沒了。

    「將……將軍,我不是故意欺瞞將軍的,而是……」天,這要她怎麼開口呀!

    雷亦昀故作迷糊的喝斥,「你說什麼?欺騙我?你倒說說看你欺騙了我什麼?我禾慶將軍府可容不下騙子。」

    「我——」難道他沒……「你不是曾幫我療傷?」

    「沒錯,我是替你把了脈象,怎麼?有什麼不對嗎?」

    「哦,沒什麼……或許是剛醒來,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亂語什麼。」若情暗歎了聲「好傢伙」,他只不過是替她把脈而已。

    「可能是餓了吧!快吃。」他指了下桌上的早餐,而後又繞到另一邊的案頭坐下,拿起案上的兵法翻閱著。

    「你不走啊!」若情拿起粥喝了一口。

    「我有話想對你說,就等你吃完它。」他的眼光依然定在書本上,因為他害怕自己的眼神會不經意流露出情意。

    他有話想對她說?是不是嫌她笨手笨腳的想辭退她呢?若情食不下嚥的慢慢喝完那碗粥。

    雷亦昀餘光瞥向她那張哀戚的臉蛋,心中竟有股被撕裂的痛席捲著他。她為何要那麼傷心,緊蹙著一雙美麗的柳葉眉?莫非是那碗粥有問題?

    他遽然起身,兩個大跨步即站在若情的眼前,「粥給我!」

    「什麼?」她著實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嚇住了。

    他無意再說,一把搶過她手上的碗,放在自己的唇邊輕沾了一口,「滋味不錯啊!」

    「我又沒說不好。」她無辜地嬌嗔道,瞧他那口氣好像她欺騙了他似的。

    她那眩惑迷人的眼眸盯得雷亦昀全身起了燥熱。他哀歎了一聲,為何始終他都無法在她面前保持他一貫的沉著呢?

    「我是看你吃得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以為這粥不好喝。」他無奈的解釋著。該死!

    他根本不用解釋什麼的嘛!

    「你偷看我?」

    若情古靈精怪的瞄了他一眼,眸中有一絲絲意外,更令她窩心不已。只是令她洩氣的是,她現在是男兒身的裝扮,即使他真的關心她,也不過是處於照顧下人的心態下,她也沒什麼好開心的。

    「我只是看你會不會把藥給偷偷倒了。」雷亦昀現在才知道自己做的有多明顯。

    「好了,現在把藥喝了吧!」

    藥!老天,她怎麼給忘了呢?

    「我好了,真的已經痊癒了,能不能不要喝?」她的語氣柔得能擠出一攤水。

    去!她沒事用那麼柔的聲調跟他說話幹嘛!害他心中又是一陣紛擾。

    「是男子漢就把藥吃了,發財他們都說你娘娘腔,有本事就做給他們看!」沒辦法,他只好祭出激將法。

    「我才不是娘娘腔,絕不是!」她緊張的迭聲道,那股欲蓋彌彰的味道有夠濃的。

    「好,我相信你不是,那就喝了它,讓大伙都相信。」他溫柔的語調似催眠一般蠱惑了她的心。

    若情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接過那碗湯藥,把心一橫,囫圃吞棗般的喝下它;但她卻不知道此刻她那張俏臉皺的有多難看!

    雷亦昀滿意的點點頭,「很好,你的確是個「男子漢」。」

    若情卻不以為然的吐吐舌頭,「當男子漢的代價還真不小喲!」

    「你知道就好,所以,以後無論做什麼事都得三思而後行。」他話藏玄機地暗示著她。

    若情驚訝於他突如其來的暗示,於是小心翼翼地問道:「你這句話的意思是?」

    「沒什麼,現在我們該說重點了。」他淺笑著,且極為技巧的一語帶過。

    「重點!你不要趕我走好嗎?我以後會小心行事的,絕不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也不會帶給你們任何困擾的!」

    無依無靠的若情就怕被逐出將軍府,到時候餓死不說,青星堂千餘人的仇恨又將何時能報!

    她不能走!絕不能走!

    「誰要趕你走來著?」雷亦昀聳起兩道濃眉,表情驟然變得詭譎了起來。

    「你……你不是要趕我走?」若情的眼睛突然一亮,又有了一線希望。

    他搖搖頭,歎口氣,「我只是打算替你安排另一份工作,馬廄的工作太粗重,不適合你。」

    「不用那麼麻煩,我可以勝任——」

    「嗯——還狡辯!險些死在馬蹄下,還說能勝任。」他板起臉,故作威嚴道。

    她倏地噤了口,一抹委屈揣在胸口;不說就不說嘛!凶什麼凶!

    「明天起你就去灶房工作,幫忙洗菜、摘菜之類的。」見她安靜後,他才徐徐道出。

    「不——那是女人家的工作!」

    瞧她那種張牙舞爪的憤怒表情,雷亦昀無奈地一笑,「你不就是——算了,這是我的命令,你不得不遵守。從今天起讓你休息三天,第四天你就去灶房幫忙吧!」

    語畢,他已邁步走了出去,在他得意的表情背後,卻是若情那若有所思且義憤填膺的倔臉。

    「小霏,你去哪兒了?一大早就不見你的人影。」若情氣嘟嘟的走進了自己的房間,還沒坐穩就險些被阿銘給撞倒在地上。

    「我……」若情想:她總不能告訴他,自己在將軍房裡待了一上午吧!

    「到底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她愈不說,阿銘就愈心急。

    「不是啦!我只是一早去馬廄想幫鬃龍洗澡,誰知道被它一踢受了點兒傷,剛好將軍路過,就帶我去給大夫醫治了。」最後若情說了百份之八十的實話。

    「你也太不小心了,有沒有怎麼樣,傷的嚴重嗎?」阿銘一向就把他當成親弟弟般照顧,這下得知他受傷了,可緊張極了。

    「我沒事!咦,你怎麼還不去買馬食?別讓人家楊姑娘等急了!」為了岔開話題,若情提到了阿銘心裡最惦記的人。

    楊翠兒是馬食行老闆的千金,對阿銘情有獨鍾,只可惜身份上的差異,阿銘一直不敢回報他的愛意。這碼事他也只有向若情說,若情私下決定,為了報答阿銘的關懷之恩,有機會她一定要撮合他們。

    阿銘悒鬱的說:「算了,我跟她不會有結果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爹有多市儈,眼裡只有金錢權勢。」

    「那你可以找將軍為你倆說項嘛!一定會成功的。」

    若情天真的為他倆在編著完美的劇情,嘴角還掛著滿意的微笑,宛如是她要當新嫁娘似的,當然,她夢想中的新郎倌是非雷亦昀莫屬!

    「你別傻了,我怎麼能這麼做,我已自願賣給了將軍,一輩子都必須留在將軍府當下人,除非楊老闆願意讓翠兒跟著我吃苦,但這絕對是不可能的!」阿銘愁眉苦臉的呻吟道。

    「雷將軍不會綁你一輩子的,他絕不是這種人!」若情相信以將軍一向令人稱道的待人方式,他一定也希望阿銘能成家立業的。

    「我知道,可是我不能這麼做。好了,小霏,你別替我傷神勞心了,我相信緣這個字,現在我得去照料那些馬兒了,你就好好休息兩天吧!」

    阿銘拍拍她的肩,露出感激之情,有小霏這個好兄弟能訴以心聲,他已經很滿足了。

    「喂!阿銘哥——討厭,感情也不是這樣逃避法的嘛!」

    見他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若情無聊的坐在床上,雙手托著腮,也開始思忖著自己感情的歸依……她該再逃避嗎?雖然她爹曾對不起田家,但她並沒有啊!而且雷亦昀充其量也不過是田家的義子,他對青星堂的仇恨應該沒那麼深才對吧!

    與其這麼悶聲不講話,倒不如對他表白來的好,或許結果不是她所想像那麼完美,但最壞也不過是像現在這樣——他不知道她是誰罷了。

    當然,她亦有可能被他轟出將軍府,但誰管他呀!

    對,她決定冒險看看!也許他逃不過她的溫柔陷阱也說不定。

    她亦可以用一切來彌補田家,如果寧南王爺能原諒她,她也可以和郡主做個好朋友,那更是再好不過了!

    想想他爹的行徑也真差勁,怎麼能去搶奪王妃呢?這不打緊,還把王妃給誤殺了,看來,這種深仇大恨要化解,還得費一番功夫哦!

    若情躺了下來,開始煩惱著和解之計……

[ 本帖最後由 bblovebl 於 2009-3-21 03:22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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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躺了兩天,若情以為自己都快變成石頭了,怎奈阿銘就是不讓她起身,說什麼這是將軍交代的。

    他跟她有仇啊!傷處明明已經沒事了,還逼她躺著,這樣是很難受的耶!他幹嘛不自個兒躺躺看!

    她偷偷爬起身,晃到了門口,左瞧瞧又右看看。

    咦,阿銘哥不在!太棒了,她現在就可以去灶房瞧瞧,看看有沒有什麼好做的?

    就這樣,她就像個賊似的躡手躡腳走進了灶房,灶裡面還有些火星呢!於是,她連忙拾起紙扇猛扇著,好不容易木柴又燃了起來。

    她順手拿了個鍋煮開了水,將一旁已切好洗淨的木耳、燕窩放了進去;若情異想天開的想著:這可能是玉兒要煮給將軍當宵夜的吧!不如她自己動手,好博得他對她的好感,到時再揭發自己的身份,看在這碗湯的份上,他也不好太過於斥責她吧!

    等著等著……一碗熱騰騰、濃稠稠的湯汁已燉好了。還好以前梅蘭曾教過她熬湯,要不現在可就出糗也!

    若情小心翼翼的端著它,走向雷亦昀的書房,現在已是亥時了,他應該在那兒吧!

    果不其然,一簇燈火透過紙窗照在若情的臉上,她開心的想:他果然在裡面,皇天不負苦心人啊!

    「叩,叩!」

    「誰?」雷亦昀放下書冊,看向紙門外那抹窈窕的身影,心忖,那麼晚了會是誰呢?

    玉兒也從不在這時候來打擾他的。

    「是我,小霏。」若情怯生生的說著,女性嬌柔的嗓音畢露,聽得雷亦昀又是一陣心神蕩漾。

    「那麼晚了,有事嗎?」他正壓抑住去開門的衝動。

    「沒什麼事,只是想端碗點心給將軍用。」若情的胸口怦怦然的跳動著,好像這麼做是件非常刺激的事。

    她弄點心給他吃,這倒是挺新鮮的;不多思考,他已開了門與她對視著。

    「你三天假還沒到,為何進灶房?」他的眉毛往上飆,說出的話像是在責備,亦是指控。

    「我已經好了,不想再躺著,你不要計較那一天的時間嘛!」說著,她已堂而皇之的走進書房,輕巧地將點心放在桌上,一改以往那怯弱的模樣,倒有著反客為主的味道。

    雷亦昀微微瞇起眼,磊落不羈的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驚訝與讚賞;她變了,似乎不怎麼怕他了。那很好,正是他所喜歡的,但令他不解的是,是什麼樣的因素導致她這樣的改變?

    「你喝吧!你正需要補補身子。」他合上門後,又大步跨回了座位。

    「你不喜歡我煮的東西?」她興奮的臉蛋倏地垮了下來,水靈靈的眼睛流著淚,一抹委屈極了的可憐模樣流露在臉上。

    她那淚漣漣的臉蛋,令他喉頭一陣緊縮,讓他毫無招架之力。

    「放著吧!你可以出去了。」唯有盡快下逐客令,他的心才有回復平靜的時候;雷亦昀目光緊盯著書中的字,一行行的流轉,佯裝成一副壓根不在意她的態度。

    他那毫不留情的冰冷態度深深戮傷了她的心,突地有股怒火竄上胸臆間,她恨不得能在他驕傲的臉上揮上一拳。

    「你怎麼了?一個「大男人」掉什麼眼淚?」他漫不經心的瞄了她一眼,卻看見她緊握著拳,淚如泉湧。

    「如果我不是男人,你會這麼對我嗎?」

    若情發誓,如果他的答案是「不會」,她會立即向他表白她的女兒身,管他會有什麼後果來著。

    「別傻了,當男人沒什麼不好,何必對女人的身份那麼自戀呢?再怎麼說你還是個男人。」他深沉冷冽的說著,那股不動如山的威嚴與氣勢不是單純善良的她能與之抗衡的。

    「我……」若情被他打敗了,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說。

    「夠了!前兩天你還挺痛恨別人說你娘娘腔的,今兒個是怎麼了?又一直強辯自己像個女人呢?」雷亦昀揮了揮手,無意再聽她一味的說法,因為這些會使他喪失該有的冷漠與決絕。

    「我本來就是個女的!」她語帶不快的吼了出來,即使抱憾而去,她也要試試。

    他胸口猛地一窒,悒鬱低冷的聲音漸漸蔓延開來,「你鬧夠了沒?倘若你是因為躺太久而傷了腦子,那好!你現在就去灶房外給我劈柴,天一亮就煮整府的早膳,不准給我偷懶!」

    「什麼?你竟然要這麼對我?」她的心被他的狠言狠語扎的滿目瘡痍、心神俱碎!

    「這都是你自找的,不能怪我!」雷亦昀的眼神深沉難測,其所承載的痛楚並不比她的少。因為唯有讓她繼續維持男兒身,他才有留她下來的理由。

    也希望他這帖猛藥能嚇阻她別再胡思亂想下去了!

    「對!是我自找的,我去做就是了。」她倔強的說著,連眼神也不曾閃爍一下,甩下這句話就衝了出去。

    她實在也弄不清楚自己為何要那麼生氣!憑她的一面之辭,他不相信她是個女人也是很正常的呀!偏偏她就受不了他那副自命不凡、冷漠無情的樣。

    雷亦昀聽她的足音漸遠,這才將自己的視線由書冊移往門外。唉!為何他倆的相逢會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呢?

    轉眼間,他又瞧見桌上那碗愛心餐點,他端起淺啜了一口,那份甜蜜的滋味令他又是一陣踟躕。

   「討厭!討厭!最討厭!」

    若情每劈一根柴,嘴裡就罵一聲,彷彿她已把那些柴都想像成雷亦昀,以宣洩她心中的怒氣。

    什麼嘛,竟然這樣對她!她哪裡說錯了?她就是個如假包換的女兒身呀!就算他不相信,也不能這麼處罰她,簡直太不人道了。

    也難怪他每天一大早就在那兒聞雞起舞,原來就是在耍劍(賤),有什麼了不起的!

    但也只有天知道這丫頭到底是在劈柴,還是在雕刻?只知道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了,那些柴還是文風不動的杵在那兒,只不過身上多了幾道傷痕罷了。看樣子再這麼下去,明兒個一早可沒柴火可炊飯了!

    雷亦昀隱身在樹後,只能無言的歎息著;他早就後悔自己當初這樣的決定,只可惜說出的話就等於潑出去的水,怎能再收回呢?

    令人氣結的是,這丫頭竟將他的話當聖旨似的,果真在這埋頭劈柴,天都快亮了,她還不知道回去休息!

    難道她真的卯上他了?

    看樣子他得在這兒守她一夜了,他擔心刀口不長眼,就讓她這麼胡亂揮砍之下傷到了她自己。看來,他還真會替自己找罪受!

    然而他每看那丫頭在那兒有一刀沒一刀的放下,即忍不住有股衝動想上前幫她解決了它們,省得她在那兒凌虐那些無辜的木頭!

    天色將亮,好不容易她終於劈出了一些木屑,然後瞧她伸了個懶腰後,將它們搬進了灶房準備早膳,不過,由她一臉沉悶抑鬱的臉色看來,這丫頭似乎氣還沒消呢!

    說到起火可是門大學問,像若情這種大小姐,她會嗎?

    只見她賣力的吹,努力的吹,拚了命的吹,就是吹不出半點兒火苗。後來,她竟一不做二不休的將炒菜的油淋在柴火上,就想點上火……「不可以——」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雷亦昀瞧見而迅速探過身子想阻止她的動作時,一切都來不及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力將她撲倒,以防轟然而起的大火燒傷了她。

    「你難道就那麼想死?」他全身緊繃,眼瞳深沉且複雜,古銅色的臉龐上有著懾人的怒焰。

    「我……我就算是嗝屁、掛點了,也用不著你在這兒貓哭耗子假慈悲!」

    若情也不知是從哪個小廝那兒學來的流行語,氣得就用上了;事實上,她已嚇得半死,但他那毫無感情的問話卻又激發了她滿腔的火氣。

    他的憤怒亦被她的輕慢不屑所挑起,於是,他用力扯下她盤在腦上的髮髻,一頭烏黑如緞的秀髮就這麼散落了下來,也將她隱藏在男裝之下那股絕塵的美慢慢挖掘了出來。

    「那麼想做女人是嗎?好,我成全你!」他氣勢磅礡的令若情節節往後挪。

    她臉色轉白,如潮的淚水洗滌了她臉上的炭黑,更呈現出一抹清靈秀麗、楚楚動人的柔美。

    雷亦昀心下狠狠一抽,倏地將他熾烈的唇掠奪住她已被淚水沾滿而略嫌鹼濕的紅唇,他狠狠的啃噬著她,瞳眸異常的炙烈飛揚。

    若情壓根兒不知道他會這麼做,此時此刻,她就像是被他所鎖定的獵物般,只有引頸就戮的份兒;但這感覺卻也令她心馳神往,只覺得自己就像快慢慢沉溺在大海中的一葉扁舟,而他就是那掌舟之人。

    他慢慢抬起頭,輕輕掬起她的下巴,「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讓我承認你是個女的?」

    「因為我不想在你的面前當男人。」

    她的眼神極為坦率,一如她的聲音。

    他黝亮的黑眸瞇起,細細審視著靠在他臂彎裡的人,如畫的柳葉眉煞是細緻好看,白裡透紅的肌膚宛如可掐出水似的,漸漸地,他的眸子變得濃濁。

    他近在咫尺的俊臉透過某種魔咒籠罩著她,她害怕自己就快沉淪在他粗獷的體味與擁抱之中……「費若情,你是天使,抑是惡魔?」

    若情心弦一震,原來他早就知道了。

    「你什麼時候看出的?」

    她絕望的聲音哽咽在喉中,有那麼一秒鐘,她彷彿在他臉上看見了矛盾和痛苦,這又是為什麼?

    「第一眼我就認出你了,即使你化成灰,相信我也不會忘記!」他的笑聲冷漠而空洞,此刻就像極了一隻嗜血的動物。

    「你就那麼恨我?」血色自她臉上消褪,她欲哭無淚、百口莫辯,就恨不得時光能倒流,阻止那一出慘劇發生。

    恨她?雷亦昀已弄不清自己是恨她還是愛她了?

    不,不可以!他怎能想起「愛」這個字眼兒!他瘋狂的搖頭著,極欲擺脫這份糾纏。

    此時,灶上灼熱的火苗也漸漸熄滅了,他開口道:「你走吧!」

    「你趕我走!這麼說,你真的很恨我也?」

    若情雖是傷心,但她不想就這麼屈服了,她不願意走,也不想走!她甚至可以感覺得出他對她是有那麼一點點的情意在,否則,他不會三番兩次在她最危急的時候出面救了她。

    相信在他塵封的冷冽表相底下是一顆極其溫柔的心。她為何不試著感動他呢?也許她能成功也說不定呀!

    而且他方纔還吻了她,這又代表著什麼?男女不是授受不親嗎?反正她不管,他沒經過她的同意吻了她,就要對她負責!

    費若情決定賴定他了!

    「我是要你回房!」他受不了的悶哼出聲,她幹嘛口口聲聲說他要趕她走呢?

    若情欣喜若狂的抹去臉上殘留的淚痕,開心的喊道:「你的意思是不趕我走了。是不是?」

    她燦爛如陽光的笑容直直撞入雷亦昀的心底,他沉著聲道:「走與不走隨你,我並沒有留你。」

    這女人真煩,一直兜著這個問題問他作啥?

    「你怎麼能不留我?你要對我負責的。」她以大膽灼熱的神情注視著他,紅暈不由自主的染上她的雙頰。

    負責?雷亦云蹙緊眉峰、愀然變色,自認已被她弄得疲憊不堪,而她如今又正在自編自導著什麼樣的戲碼?

    「別再天真了,我不懂你在玩什麼遊戲,我也沒興趣參與。收留你,並不表示可以讓你為所欲為,只是我尚有一絲惻隱之心,不像你們青星堂的人老是做些泯滅人性之事,難怪會遭報應!」

    「你說什麼?」

    若情不敢相信,這麼殘酷的話會從他的嘴裡說出。

    他聲色俱厲的重複道:「我的意思是要你安份點兒,青星堂的人沒資格在我禾慶將軍府內耍把戲,懂嗎?」

    天呀!他也不懂為什麼自己會說出這樣無情的話來,似乎只有這麼做,他才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若情只是呆愕的看著他,半晌說不出話來;眼神中有強烈審視他的意味在,仿若正在研判他語氣中的真實性有多少。

    大約就這麼一刻鐘過去了,若情才恍然大悟的點點頭:「我懂。」

    「你懂最好。回去吧!午後再上工。」聽她這麼說,雷亦昀大大的鬆了口氣,希望所有情愛恩怨都到此為止。

    若情轉過身走了兩步,突地又戛然止步。

    「我懂你,因為我知道你現在正在逃避,正在說謊,你對我不是無情的,只是你無法承受這個事實。坦白說,我也沒信心你會一開始就放心大膽的接受我,因為畢竟那段

    往事將你和寧南王爺傷的很深,我雖沒錯,但我願意替我父親受罰。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就此打退堂鼓的,對你我有信心!而且別忘了,你已偷吻了我,這輩子我已經是你的人了!」

    語音方歇,她己紅雲罩滿頰,看也不敢再看他一眼,倏地踩著輕巧的步子溜走了!

    雷亦昀神情迷惘地看著她嬌柔的背影,有那麼一瞬間他不知該如何自處。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孩,為何她能做出這種異於常人的判斷與決定呢?

    她的話的確有腐蝕作用,已一一進駐他的心間……

    翌日一早,若情就決定以一種嶄新的面貌出現!

    或許她這種行徑會嚇壞不少人,但她最想引起注意的就是他——雷亦昀了。

    其實也是,他都已經知道她是誰了,她又何必再做偽裝,而且她隱約能感覺得到,他對她並非無情,亦非對她恨之入骨,否則,他絕不會在知道她身份的情況下還留她下來,而且他昨天早上的確吻了她呀!

    若情情難自己的撫上自己線條優美的紅唇,上面似乎還殘留著他綠草淡香的味道……她的嘴角微揚,展露出一個俏皮的弧度,雖然他是如此的危險與霸氣,但她並不怕。

    對他,她早已沒有先前的恐懼,取而代之的是她欲接近他的念頭。

    她發誓,一定要化解他倆之間那道無形的鴻溝。

    「小霏,上工了!」阿銘順道來敲她的門。記得昨天她竟然睡到了午時才起床,著實把他嚇了一大跳,還好其他人都沒有過問,否則傳進將軍耳裡,那還得了!

    然而若情並沒告訴他,這根本就是將軍的意思,是他叫她午後再上工的,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她又怎麼好意思不照做呢?

    「放心,今天我沒睡晚,這不就來了嗎?」

    若情敞開門的那一剎那,所看見的即是阿銘那張可塞下一粒大蘋果的嘴巴,只見他「啊」個半晌,嘴像永遠合不起來似的。

    「瞧你,兩隻大蒼蠅都跑進去了,還不趕緊閉起來。」

    若情掩嘴一笑,女兒家嬌羞的姿態表露無遺。

    阿銘猛地摀住了嘴,但眼神並未從她的身上移轉開來,他依然以一種目瞪口呆的笨表情盯著她瞧。

    這個美女是誰?怎麼會在小霏的房裡?仔細一打量她眉宇間的神情,還有那漂亮得沒話說的五官,的確像極了小霏的味道。

    難道她是小霏的姊妹?

    「阿銘哥,你怎麼了,半天不說話,吃了啞巴藥啦?」若情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他一定不能接受,但怎麼也想像不到會是這樣的情景,太嚴重了吧!

    天呀!她喊他什麼?阿銘哥!也只有小霏才會這麼叫他呀!難道她不是小霏的姊妹,說的明白點兒,她分明就是小霏!

    「你……你是……是小霏?」

    阿銘戰慄著嗓音問道,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這件事情,雖說她長得太漂亮是公認的事實,但他也是唯一沒把小霏想像成女人的朋友呀!

    「不錯,我就是小霏,怎麼了,沒把你嚇壞吧?」若情這回可不敢大意了,她小心翼翼的問著,就怕阿銘有什麼心臟的毛病,無法承受這個事實。

    「我的媽呀!你當真是個女的?還是你一時興起,玩起男扮女裝的遊戲了?」倘若真是如此,那小霏鐵定是當今世上最柔美的男人了。

    「男扮女裝?天呀!有那麼慘嗎?難道我一點兒也沒有女孩家的嬌柔氣質?」

    若情一聽他這麼說,一顆躍躍欲試的心簡直快跌到了谷底,也難怪雷亦昀會對她無動於衷了。

    「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還很難相信跟我在一塊兒工作了好些天的兄弟竟會是個女人!」阿銘連忙解釋道。

    天知道,如果她沒有女孩家的嬌柔氣質的話,普天下可能就沒有所謂的女人了。而且她的美的確是扣人心弦,若不是他已經有了翠兒的話,他或許也會為她著迷。

    再說兄弟做久了,一下子變成了男女殊途,他還真有些無法適應,挺不習慣的!

    若情歎了口氣,「阿銘哥,無論我是男是女,我永遠認定你是我的好兄弟,你不要這個樣子嘛!」

    「那麼,將軍知道嗎?」他突地為她提心吊膽了起來,若這件事讓將軍知道,無論將軍的性情有多好,她難保不會被刮一頓的。

    「他知不知道有什麼差別?」若情翹起小嘴,倔強的說。一方面是氣他的不通情理,一方面是恨自己的太過執著。

    「怎麼會沒差別,要是將軍知道了,說不定會重重的處罰你呢!我看你還是趕緊將女裝換下,回復男人的模樣,能瞞多久就瞞多久吧!再說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一切都滿平順的,何必再惹風波呢?」

    「阿銘哥,你不用替我擔心了,該處罰的他一樣也沒省,早就處罰過了。」若情翻了翻白眼,還生著悶氣呢!

    「你的意思是……將軍已經知道了?」

    這個消息對阿銘來說又是一記重擊,今天怎麼會有那麼多讓他難以消化的事情莫名地發生了呢?

    若情點點頭,「沒錯。所以,我根本不用再做男兒身的打扮了嘛!何必多此一舉。」

    「也對。既然將軍知道了,你也沒必要再偽裝了。對了,小霏,你告訴我,將軍罰了你什麼?」阿銘好奇的問。

    「砍柴——可得砍上一座小山、挑水——得挑兩百桶、煮早膳——要煮一個月、打掃——掃整個上百頃的練武場、閉門思過——得連續三個晚上不睡覺。」

    若情不僅偷偷地加了好幾項,還把份量加重了一堆,故意把雷亦昀說的殘忍又無同情心。

    「天呀!這不是會要了你的命嗎?不對,昨兒個我才瞧你睡到日上三竿,而且柴也是發財劈的……好哇!你逗我。我就說嘛!將軍待下人一向仁慈,他就算生氣也不會罰這麼重的。」阿銘吁了口氣,搖搖頭道。

    「好啦!隨你怎麼清,我要去灶房了,不然又要被削了!」

    一見牛皮被戮破,西洋鏡已拆穿了,若情紅著臉忙不迭的溜了,而阿銘只能摸摸後腦勺,一臉納悶的看著她。

    果真,今天引起將軍府一陣騷動的不是別人,當然是若情了。眾人無不仰慕她美麗絕倫的臉蛋,爭前恐後的跑到灶房門口想一睹佳人風采。

    因此,平日就對她有著奇想的小呂與發財,更是像得了頭彩似的,在那兒大肆渲染他們的眼光及早就料著的事實;而阿銘也成為大伙口中的幸運人兒,每個人莫不羨慕他能與佳人終日相處,還曾經睡在同一個床板上,使得阿銘百口莫辯,一天工作下來彆扭的要命。

    就連總管江海也插上一腳,連連在若情耳朵旁嘮叨著什麼別害他老人家了、什麼她這麼騙他會害慘了他之類的話,簡直就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嘛!

    一大早就出門辦事的雷亦昀,當他回府時深感錯愕,為何向來熱鬧的前院如今一個人也沒。別說人了,就拿他的愛鳥來說吧!欄窗微啟,一定又逃出去逍遙去了。莫非……雷亦昀頓時心跳漏跳了半拍,人也不禁打了個寒顫,難道他們將軍府也遭人……他不再多想,倏地躍上馬背,以雷霆之姿,快馬加鞭的趕到了後院——然而,他所見到的情景卻是向來少人進出的灶房門外竟是人山人海,原來所有將軍府的手下全集中到這兒來了,而且連江海總管也不例外。

    他策馬向前,大聲喝令道:「發生了什麼事?」

    大夥兒一聽見這聲雄赳赳的喝令聲,莫不回過頭驚愕地看著雷亦昀的馬上英姿,怯怯然的說道:「將……將……將軍。」

    雷亦昀的目光掠過每個黑壓壓的頭頂,看進了灶房內,瞧不出任何一絲異樣,卻下意識感覺得出一定和費若情脫不了干係,於是怒從中來,「閃開!」

    從未見過他生那麼大氣的一干人,全都噤若寒蟬地閃得遠遠的。

    他利落的躍下馬,沉穩的走了進去,卻在走到門內的那一剎那,全身猛然一僵,怒焰猶燃的眸子更加狂烈如火。

    「想要保住工作的就趕緊退下。」

    他咬著牙低吼,雖然這句話是對身後那些無聊的下人們說的,然而,他的目光卻無一秒鐘離開過她。

    大夥一聽他那火藥味十足的語氣,全都不敢稍做逗留,紛紛作鳥獸散。

    若情當然也放下洗菜的動作,想跟著落跑。

    「你給我站住!」他面無表情的臉上有股懾人的氣勢。

    若情煞住了腳,動也不敢動;方才當她看見他那一股山雨欲來的憤怒時,她就對自己先前的決定喪失了信心,她這麼做真能挽回什麼嗎?

    「我……我想保住工作,所以想趕緊退下。」她雖害怕,但還是說了。反正事情都演變成這樣,再收手也來不及了。

    「你覺得你這麼做很炫耀嗎?」他額際的青筋一條條的浮起,已不記得自己多久沒這麼喪失自制力了。

    「我沒有!」若情大聲的辯駁道。她只不過想以一個女人的身份引起他的注意,並不想炫耀自己什麼啊!

    「是嗎?那麼剛才的情形又是什麼?」他實在是氣極了她那死不承認的倔強性子,為什麼對她,他總是拿捏不住自己的怒氣呢?

    若情能怎麼說呢?能告訴他是那些人自己愛站在外頭看熱鬧的,還是告訴他她今天的打扮是為了他?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那樣?」她無力的說。但很明顯的,兩人之間已是暗潮洶湧,只是看哪一方先壓抑得下來。

    若情不想這樣子的,她不要這樣的結果,可是每當面對他的頤指氣使,她就衝動的想罵醒他,並告訴他她並沒有得罪他,從沒有過。

    「不用矯飾了,這樣對你沒什麼好處。為什麼你就不能安份一點兒?或許這樣我對你的恨意相對的也會少一點兒。」雷亦昀眼中有著一抹不屑,和隱藏在背後的一絲苦澀。

    她已感受到他言詞中所傳來的輕蔑之意,但她努力的告訴自己不能爆發,絕不能爆發,她要以溫柔的關愛去感動他才行。

    這不就是她換回女兒身的目的嗎?

    她深吸口氣,旋過身子回報給他一個優雅的笑容,「我並沒有作任何的矯飾,而且我自認自己是非常安份的一個女孩子,你總不能叫我拿著掃把去趕走那些「關心」我的朋友吧!」

    言下之意,好像全天下就只有他最不關心她了。

    「你安分嗎?安份的話就不會穿成這樣在這兒招蜂引蝶了!」此時空氣中正瀰漫著危險的氤氳氣息。

    若情隱隱一笑,「說來說去,你就是不希望我做女兒家的打扮,怎麼,是不是怕對我動了真情?」

    雖然他是那麼的粗魯無禮,但對若情來說,未嘗不是個好兆頭。

    他氣急敗壞的用手道:「對你動真情!笑話,我是怕這會使我想起「費若情」,想起「費侖」,想起「青星堂」!」

    「那麼你就不要想嘛!想了又沒有什麼好處,還會氣壞了身子。這樣好了,我已經為你燉了一碗雪蓮子,就快好了,保證清涼退火,又可以消消氣。」

    事實上,她聽他這麼說心裡面真還有點兒傷心。不過,為了達成目的,她只好先壓下那股難過的情緒,佯裝無知的說道。

    「我——」她不反擊,他倒語塞了。

    怎麼會這樣?她應該會很生氣才是,或者放棄了她那一廂情願的鬼主意,但是她卻像個沒事人似的,反倒是他變得既小氣又不智!

    「別這樣嘛!來,你先坐會兒,馬上就好。」

    若情已拉住他的衣袖,將他按在椅子上,然後像一隻翩翩飛舞的彩蝶,跑去爐灶上端出一碗湯,小心翼翼的為他吹涼,放在他面前。

    「雪蓮子就是要涼的才好喝,我已經吹得差不多了,你快喝吧!」

    「你怎麼……」面對她那張滿是甜美笑容的俏臉蛋,雷亦昀是怎麼也發不出脾氣來了。

    奇怪,方才不是還滿腹的怒火,為何現在怎麼也升不起來了?看來這碗雪蓮子還真有效,光看火氣就已消失了一大半。

    「別說話,喝呀!」若情見他半天也不動手,眼中卻有著一抹異於平常的矛盾,於是她陡地又加一句,「是不是想讓我餵你?好呀!這有什麼問題。」

    於是她端起它,輕輕地舀起了一湯匙,往他嘴裡送……雷亦昀屏息地看著她驚心動魄的絕色容顏、溫柔又不失天真的模樣,心中竟起了陣陣悸動,不知不覺中張開嘴接受了她的好意。

    接著,他取下她手上的湯碗,將它擱在桌上。在若情毫無預警的情況下,將她往自己身上一帶,不顧一切的攫住她的唇,把口中的湯汁慢慢遞送到她的口中,緩慢地、溫柔地,當他確定她全部吞下後才改變攻勢,溫柔的吻立刻成為撼動人心的瘋狂肆虐之吻,他是那麼的強取豪奪,那麼的粗暴霸氣,那麼的狂狷濃郁,那麼的孟浪不羈……若情完全融化在這個吻中,幾乎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只知道他的氣息已沁入她所有的細胞中,讓她忽然不懂什麼是反抗,是不是該掙扎。

    慢慢地,雷亦昀挪開了自己尚帶火熱的唇,眼眸中依然覆著情難自己的折磨,最後,他以粗嘎的嗓音對她說:「你的東西我受不起,已經還你了!」

    當迷惘的迷霧漸漸散開後,若情才慢慢看清楚他的臉,他的五官宛如遠古戰神般,上面有一股執著的傲氣。

    為什麼他要這麼說,這只不過是一碗湯呀!

    「我不要你還。」她有些薄醉淺醺了,因為他的吻。

    「這由不得你。」

    他陡地放開她,倒退了好幾步,聲調變得抑揚頓挫。

    若情笑了,笑得慵懶又令人屏息,「是嗎?該不是為了這個理由又想佔我一次便宜吧!」

    「我佔你便宜?」他兩眼迸火,卻須臾離不開她。

    「不是嗎?你的表情已經告訴我,你已經愛上了我。」

    他頓時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以掩飾自己的的不安,「別傻了,你是想試探我是吧?告訴你,這是絕不可能的!」說完,他跨步逃離了這個幾欲令他瘋狂的女子!

    然而若情的嘴角卻浮起一抹自信滿滿的笑意,她相信不久後他會是她的。

[ 本帖最後由 bblovebl 於 2009-3-21 03:25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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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今兒個寧南王府突然間變得熱鬧又嘈雜,上上下下所有的小廝、丫環們無不將府內佈置的清新又雅致,更在院前院後植滿了香花綠葉,好讓沉悶已久的王府能增添幾分喜洋洋的色彩與氣氛。

    當然,大夥兒可不是沒事把自己弄得那麼忙的,最主要的原因乃是小郡主及擎姑爺要回來了!

    不僅如此,小郡主的肚子裡還有個再過月餘即要出生的小娃兒,這可就是讓王府內更為喜氣的原因之一也!亦是令寧南王爺田沛鴻眉開眼笑的最佳良方。

    「王爺,王爺,回來了,回來了,擎姑爺帶著郡主回來了!」

    門房狂喜地吼叫著,從門外一直傳進了大廳。

    「真的!已經回來了?」田沛鴻倏然站起,急急往門外走去。

    「爹——我回來了!」田蜜一點也沒有身為人母的警覺性,挺著個大肚子又蹦又跳的跑進去王府,這一路上諸葛擎可不知為她捏了多少把冷汗喲!

    他一把攫住田蜜的手臂,粗聲的說道:「蜜兒,你就不能小心點兒嗎?」

    「我……」經諸葛擎這麼一提及,田蜜這才想起自己目前的狀況,一個即將臨盆的孕婦,挺著大肚子在那兒奔跑,也難怪諸葛擎會忍俊不住念她幾句,「對不起嘛!以後我會小心的,別生氣了嘛!」

    諸葛擎愛憐地睨視了她一眼,「我哪捨得生你的氣,只是你這個小腦袋不出兩下子一定又把剛才說的話給忘了,這教我怎能不擔心呢?」

    「好嘛!那以後我一跑,你就吼我一聲不就行了。」她羞赧的低下頭,俏悄地瞄了他一眼。

    諸葛擎無奈地搖搖頭,輕輕握住她的柔荑,語帶柔情地道:「我吼不了你,只希望你為我,也為肚子裡的孩子多想想。」

    她點點頭,偷偷地笑了。

    「阿擎、蜜兒,你們終於回來了!」田沛鴻的聲音此時正從廳門外響起,也將這小倆口的注意力給拉了過去。

    田蜜霍地回過頭,看到的卻是父親兩鬢斑白的容顏,一抹愧疚頓湧心田,都怪自己太貪玩了,老催著諸葛擎陪她遊歷著大江南北,以至於疏忽了已臻垂暮之年的父親。這次回來,她一定要陪在他身邊,好好盡一盡為人子女的孝道。

    「爹——蜜兒不孝,兩年多來一直未能好好的陪在您身邊,為您分憂解勞,原諒我!」田蜜撲進田沛鴻的懷中,滿腔的內疚與自責。

    「回來就好。這又怎麼能怪你們呢!阿擎身懷絕藝,就應當走訪江湖,替天行道,你身為他的妻子理當跟隨的,這次你們能回來我已經很滿足了。」田沛鴻輕聲安撫著她。

    「岳父,您放心,我已經和蜜兒商量過了,這次咱們回來就不打算走了,頂多偶爾回遙弦山看看師父罷了。」其實,這個主意是諸葛擎提議的,畢竟他身為田沛鴻的半子,也該是他盡孝心的時候了。

    天下事何其多,從今以後,他只打算靠探子察訪,自己則處於幕後指揮的位置,更何況尚有諸葛揚、諸葛楓、諸葛駿他們在,少他一個又有何妨。

    「此話當真?」

    這可是田沛鴻今兒個最高興聽見的一句話。

    「女婿怎敢欺騙岳父。」諸葛擎含著笑意說。

    「那就好,那就好……」田沛鴻感動不已,忽地老淚縱橫。

    「人家回來陪你,你還哭的那麼傷心呀?好嘛!那我們走就是了。」精靈古怪的田蜜一看見爹爹都淌下老淚了,於是趕緊逗趣的說。

    「我怎麼會傷心呢?是太高興了。」他趕緊解釋著,「快,菜都涼了,趕緊進去用餐吧!想必你們趕了老遠的路都餓了吧!」

    「還是爹最瞭解我了,我老早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呢!」

    田蜜忙不迭地拉著爹爹直衝向後廂飯廳,讓跟在她身後的諸葛擎又是一陣既無奈又頭疼的心悸!

    「王爺,雷將軍已到。」晚膳剛開動,雷亦昀已翩然來到。

    原來田沛鴻早在諸葛擎他們尚未到達的前一刻已派下人前去通報了,所以他才能夠來的既快又準。

    「快請進。」田沛鴻高興地咧著嘴笑道。

    雷將軍!是亦昀嗎?諸葛擎詫異地思忖著,猶記得半年前他尚未有這個頭銜的呀!

    這時候雷亦昀已走了進來,他先對田沛鴻恭敬地拱手道:「義父,亦昀來叨擾一頓了。」

    田沛鴻笑說:「這有什麼問題!」隨即對一旁的丫環說道:「吩咐下去,加一副碗筷,再把那罐陳年的花彫拿出來。」

    「岳父偏心喲,亦昀兄來您才拿出陳年花彫啊?」諸葛擎開玩笑地問道。這些年來他受到田蜜的薰陶,當年冷傲的個性已改變了不少,偶爾也會開開玩笑。

    「擎兒,你別挖苦我了,我的心可是永遠擺在正中央,哪會偏心呀!難道你忘了,在你與蜜兒的婚禮上,我可是拿出那壇上百年的女兒紅呀!」田沛鴻捻著鬍鬚,愉悅地笑說。他當然清楚諸葛擎不過是開玩笑,但要解釋的總還是得解釋清楚。

    「爹,你跟阿擎解釋這些幹嘛?難道你聽不出他是在開玩笑的。」

    自從有了身孕後,田蜜的胃口可是好得不得了,只見她從那一堆佳餚中抬起頭來,蹙著秀眉問道。

    「蜜兒,難道你也聽不出來爹也是在和我開玩笑的。」諸葛擎寵溺地用大拇指輕輕為田蜜拭去嘴角的飯粒,若不是有那麼多觀眾在,他一定會以唇代手的。

    然而,這麼細小的動作卻逃不過雷亦昀的眼睛,他突然有個幻想,倘若畫面中的男女主角改為他和費若情,這會是個什麼樣的情景?

    「義兄,你怎麼了?又是鎖眉,又是歎息的?」眼尖的田蜜,不小心瞄見了他那若有所思且矛盾痛苦的神情。

    「有嗎?蜜兒,你多心了。」雷亦昀只好尷尬的笑著。

    「你騙人!哦,我懂了。你一定是見我們恩愛的模樣,想起心上人了是不是?快點兒從實招來,我可以從寬發落喲!搞不好鳳心大悅還可以請我爹派人去替你說媒來著,快點兒說嘛!」

    一向見獵心喜的田蜜,好不容易找到了一項大事好發掘了,她怎會輕易放過他呢?

    再說她這個義兄一向是冷漠少言、沉穩內斂,從沒聽說過他會談情說愛來著,這會兒冒出個情人來了,這不是天大的消息是什麼?

    「亦昀是嗎?當真有這回事?」

    田沛鴻當然是最開心的了,雖然他只是義子的身份,但他早將他當成自個兒的兒子般看待,知道他心有所屬,好事近了,豈不高興極了。

    「義父,你別聽蜜兒瞎說,她那個腦子一天到晚異想天開,巴不得每個人都跟她和阿擎一樣。」雷亦昀的語氣似乎有點兒閃爍不定。

    「什麼?你說我異想天開!好,雷亦昀,你記著喲!以後你要是碰到什麼感情上的疑難雜症別來問我,我可不會傾囊相授的。」田蜜撒起野來了!

    「謝謝你,你留著自個兒慢慢用吧!」

    雷亦昀隱忍著笑意,他可不是諸葛擎,對她那套他可是免疫的,看來她是找錯了對象。

    「阿擎,你看他——」

    「夠了,蜜兒。亦昀既然不願承認就別逼他了,到時候他遇上了困難,自然會來向你求救的,你當然有機會在他面前神氣一番也!」

    諸葛擎對雷亦昀眨眨眼,似乎在說:對不起,必要時得先重色輕友了。

    雷亦昀只是饒富興味的搖搖頭,「不是我想讓你們失望,不過,我還是得說,你們不會有這種機會的。」

    「哼,那就拭目以待也!」田蜜微抬下顎,一副不信邪的表情。

    「好了,兄妹倆一見面就抬槓,多傷感情呀!來,喝酒喝酒,這上好的酒走了氣,不喝是很可惜的。」說著,田沛鴻已命人在大伙杯子中斟滿了酒,當然唯獨田蜜這位准媽媽沒有。

    「對了,亦昀有個不情之請,想請義父成全。」

    突然間,他想到了今兒個來此的另一項目的。主要是他有些受不了費若情那不定期的糾纏,更可怕的是,那種糾纏竟會觸動自己心中那似有若無的感情,故而想找個地方避上一避。

    「說吧!那麼客氣幹嘛?」

    「我是想在義父這兒小住些時日,方便和擎兄對弈談心,不知義父意下如何?」他早已想好了理由。

    「爹,他一定是在逃避什麼,您別答應他。」田蜜賭氣道。

    「蜜兒,怎麼可以這樣呢!」田沛鴻輕輕拉了下田蜜的手,繼而轉向雷亦昀道:「沒問題,隨便你住多久。」

    「謝謝義父。」

    雷亦昀掩飾不住流露在眉宇間的得意神情,並徐徐的瞟向田蜜,心中暗暗地笑著。

    洗完成堆的碗筷後,若情終於忍不住的問了跟她一塊兒在灶房工作的珍嫂,「你這兩天有沒有看見將軍?」

    「你不知道嗎?寧南王府的小郡主回來了,雷將軍去見他們夫妻倆,順便在那兒住一陣子。」珍嫂像沒事人似的還在拚命削著手上的水果。

    「那什麼時候回來呢?」

    若情一聽可急了,他分明是有意躲她嘛!這下可好,跑到她最忌諱,也是最恨她的寧南王府,教她怎麼辦呢?

    「怎麼?你找將軍有事嗎?」珍嫂突然放下手中的削刀,挪近她身旁低聲問道:「有件事我挺好奇的,你跟將軍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什麼當他知道你是女扮男裝進府的竟然沒罰你?而且他看你的眼神總是怪怪的,莫非你們倆……」

    若情著實被她那豐富的想像力大大的嚇了一跳,乖乖!她真有表現的那麼明顯嗎?

    連老花眼的珍嫂都懷疑了,那不就是整個將軍府的人都知道了嗎?那她以後還怎麼出去見人啊!

    「哎呀!我說珍嫂,你怎能相信你那老花眼所看見的東西,我跟將軍之間哪有什麼,他不怪我,是因為我告訴他我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女,所以,他起了惻隱之心。他看我的眼神中也只是可憐罷了。」

    「原來如此啊!瞧我真是給發財他們騙了,瞧他們說的和真的一樣。」珍嫂掩嘴,不好意思的一笑。

    「什麼?又是發財他們嚼的舌根!」

    若情杏眼圓睜的往他們住的西廂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從他們對她百般示好,她不予理會後,他們就老愛製造一些傷她的背後話,好在阿銘會護著她,替她出了不少鳥氣。

    「小霏,你就別理會他們了,那幾個小伙子閒來無事就會聚在一起開黃腔,你就當不知道,否則,反而是順了他們的心。」珍嫂好心的勸她。

    「這個我也懂,可是他們見我不吭聲,是會變本加厲的!」若情剛開始也打算息事寧人算了,可是那些人的腦子每天總是會編出層出不窮的話題來調侃、揶揄她,真是令她不勝其擾。

    「好了,以後少理他們,他們嫌無趣後自然會收口的,你放心吧!這種事已不是第一次了。」珍嫂笑說道,彷彿發財那些人的把戲她早已見怪不怪了。

    「他們只要不過份,我也不會太計較的。」

    若情感謝珍嫂的好意,在這兒除了阿銘之外,也只有她和江總管不在乎她當初女扮男裝混進府中的理由,讓她在家破人亡之際還能享有友情的滋潤。

    提到阿銘,若情這才想起曾答應他,今晚去楊家馬食行偷偷送一條鏈子給翠兒姑娘。

    別瞧這條鏈子不起眼,它可是阿銘省吃儉用了好久攢來的,那份情可不是用錢可以衡量的。

    「對了!珍嫂,我想趁傍晚去街上買點兒東西,這兒能不能替我看一下?」她找個借口好脫身。

    「你去吧!年輕人是該好好打扮自己一下,何況你又是那麼漂亮,我瞧連東街劉員外的千金也比不上你的十分之一。」珍嫂咧著嘴,把若情的美也當成自己的一種驕傲似的。

    若情搖著頭,「珍嫂愛說笑了!那我就去了,回來給您帶您最愛吃的烤鳥腿。」

    「去去去,你這丫頭就會抓我的弱點了。」

    若情俏皮靈動的眼眸對她眨了兩下,這才踏著歡愉的腳步溜出府去了。

    若情快步走到了西巷楊家馬食行,在門外逗留了半晌,正不知該用什麼理由進去時,恰巧被看店的小張給瞧見了。

    「姑娘,你要找誰呀!該不會是來買馬食的吧!」

    小張走出店門,左張右望就是沒看見馬車或是推車什麼的,再打量了下若情的全身上下,還真纖細呀!她怎麼有力量扛得動幾十斤重的馬食呢?

    「不是,不是!我是南門金店舖的,前些日子翠兒小姐到我那兒看上了一件首飾,偏偏已讓人給訂了,今兒個好不容易又有新貨來了,我想拿來給翠兒小姐瞧瞧。

    若情手裡捧著一個紅色錦盒,像是真有那麼一回事的模樣,可逼真極了!

    「這樣啊!可是老闆今天來了個重要的客人,不方便讓外人進去耶!」小張這下可為難了。

    他不願得罪小姐,更不想讓老爺發火。不過,眼前這姑娘長得還滿順眼可愛的,不讓她進去,又好像挺對不起人家大老遠送東西來的誠意。

    「沒關係,沒關係,我可以放輕腳步小心翼翼地走進去,絕不會讓你家老爺發現的,拜託一下小哥,好不好?」若情拿出她最厲害的本事——撒嬌,希望眼前這位老兄不是什麼異類,那麼,自然就逃不過她的手掌心。

    小張猶豫了半晌,又看了看若情那頗為真摯的臉,也就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好吧!但你可得小心點兒,從後門走,千萬別跑到前門去喲!」他一而再的交代著,就怕捅出個什麼大樓子。

    「小哥,這個你放心,我不會給你找碴的。」

    眼看目的已達成,若情怎麼能不高興呢?

    「那就快點兒吧!記得,可要早點兒出來啊!」小張急著催促道,並告訴若情翠兒小姐的閨房怎麼走,免得到時候穿幫。

    「謝了,小哥。」

    待一切都記清楚後,若情連忙鑽進後頭的小門內,躡手躡腳的走了進去,不知內情的人準以為她是個女飛賊。

    咦,晃了半天,眼前有間女子閨房看起來特別典雅柔美,大概就是這兒了吧!

    「翠兒小姐,翠兒小姐……」她輕輕叩著門,低聲喊道。

    門敞開了,果真,站在門檻處的就是阿銘哥朝思暮想的楊翠兒。

    「太好了,翠兒小姐,果然是你!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若情歡天喜地的朝上天膜拜了兩下。

    翠兒只覺得眼前這位姑娘滿面熟的,可惜就是想不起她是誰。

    「你是?」

    「怎麼?你不記得我了,我是小霏呀!」女扮男裝了一陣子,不知不覺中,若情的動作也比較誇張粗魯了些,不像當初那種小家碧玉的模樣。

    「小霏!」

    翠兒想,這怎麼可能,跟前這位姑娘明眸善睞,淺淺梨渦,朱唇不點而丹、肌膚吹彈可破,身段是說不出的玲瓏有致,腳下又為名門世家才會有的三寸金蓮,雖然在舉手投足間比較開放些,但隱約中還是掩蓋不了她那與生俱來大家閨秀的風範,她會是阿銘身旁的小霏嗎?

    或許只是同名罷了,翠兒莫名的想著。

    「你說你是小霏,我認得你嗎?」翠兒必須問詳盡些,省得鬧笑話。

    「翠兒,你是生病還是發燒了?怎麼會說你不認識我呢?」若情收斂起笑容,以一抹狐疑的表情望著她。

    「你的意思是,你是將軍府的小霏?」翠兒再也無法掩飾內心的訝異地張開了嘴,這怎麼可能呀!

    「沒錯。其實我以前是女扮男裝的,只因怕將軍府不收留女僕,現在好了,我的身份已眾所皆知,將軍也原諒我了,我又可以恢復女兒身了。」若情喜悅的說道。

    「那你今天來的目的是……」

    驀然,翠兒深感一股壓力,像她這麼美麗不俗的姑娘足足比自己還好上千百倍,阿銘成天和她在一塊兒,難道不會被其所迷惑嗎?

    難道她今天來就是想跟我攤牌的,要我別再跟她搶阿銘嗎?翠兒一思及此,胸中頓然痛苦不已。

    「我沒什麼目的,只是受阿銘哥之托,送份東西來給你的。」若情巧笑倩兮。

    「東西?該不會將我以前送給他的東西還給我吧!」翠兒無力的說,眼瞳中有著無以言喻的痛楚。

    「什麼跟什麼嘛!翠兒,你別瞎猜了。這可是阿銘哥偷偷存了好幾個月的零用錢買來的一條金鏈子,他要我告訴你,這鏈子份量不重,但心意卻是無可比擬的,希望你會真心喜歡它。」

    若情邊說,邊從袖袋中掏出那個錦盒,交到了翠兒的手裡。

    翠兒用戰慄的手打開了它,眼眶不自覺地溢滿了淚水,「好漂亮,這是我所見過最漂亮的一條鏈子……」

    似乎受到這種氣氛的感染,若情亦覺得鼻頭發酸,不知何時雷亦昀才會這麼對她,即使送給她一條不起眼的銀煉,她也會視若珍寶的,只可惜唉!

    「你喜歡就好,那我走了。」她自覺不能再留下了,否則她鐵定會嚎啕大哭的。

    「小霏,代我告訴他,我會永遠戴在身上的。」

    若情點點頭,轉過身去,這才輕輕抹去已泛出眼角的淚。

    若情傷感地走著走著,竟忘了該往後門的方向走,近在咫尺處就是前廳了,這該如何是好,是回頭呢?還是將錯就錯,直接往前門走算了?

    她環顧了四週一圈,沒人嘛!那她幹嘛還要費事的躲呢?主意一定,她已拔腿繼續走,管它前門後門的。

    就在她輕輕擦身走過前廳的那一剎那,「青星堂」三個字赫然地由那裡面傳了出來,也將若情的雙腿給喚住了。

    說話的人不是楊老闆,因為她曾隨阿銘來這兒選購馬食不下十多趟,楊老闆的嗓音她早就聽熟了。

    那麼大廳內除了楊老闆,還會有誰呢?或許青星堂千餘人冤死的謎底就在這裡面!

    若情快步靠進窗欞,自小她亦在父親的逼迫下練上幾年的輕功與防身術,但由於自己一向不熱中此道,所以學來特別散慢,因此除了「凌波微步」略微精通外,其他一無所長,這也是若情此刻萬分後悔之事,沒有超等的武技,又怎能有復仇雪恥的機會?

    她輕輕戮破紙窗,由外向內望去,正對著楊老闆,背窗而坐的那個人會是誰呢?由他的穿著打扮看來,那人絕不是漢人,但也不像胡夷之邦。那就慘了!不知對象,她又怎能查出他們是不是陷害青星堂的罪魁禍首?

    就在此刻,那個男人說話了,「楊老闆,青星堂之事你要是說出去,我會讓你們的後果和他們一樣。」

    「不……不會……我絕不會說的。」

    楊老闆似乎已嚇破了膽,說起話來都結結巴巴的。若情心想:他是被威脅的,還是與他是同一夥人?

    「聽好,再來我要對付的就是禾慶將軍府的雷亦昀。」那人沉悶的開口,這次的聲音若情聽得十分清楚,有很濃的蠻族之音,會是打哪兒來的?

    他竟然想對付雷亦昀!這等消息若不盡早告訴他,那還得了!她驚心動魄地想,所有的思維全都圍繞在他身上。

    「你要對付雷……雷將軍!」顯然楊老闆也嚇住了。

    「不錯!聽說他們的馬食全在你這兒採購的,如此一來更好辦了。」那人的語氣愈來愈邪惡。

    「你是要我……」

    「你很聰明,不用我明講吧!明兒個一早我會派人將藥拿來,你就將它摻在馬食內,讓將軍府的人給搬回去。」

    「這……我不敢!大爺,我不敢呀!將軍府是我的老主顧了,一向對我們這些老百姓是寬大為懷、樂善好施,這種事我做不出來呀!」楊老闆索性跪了下來。

    下毒!那些壞人殺了他們青星堂還不夠,竟還要在將軍府幹這種勾當!下毒這種下流事也做得出來?若情一口氣梗在胸,憤懣難當。

    若不是她還要去通風報信,她會衝進去與他一決生死的,即使死,她也要問清楚青星堂無辜的上千條人命哪一個欠了他的。

    「不敢?也行,那明兒個一早也就沒有你們楊家了。」他撂下了狠話,聽得楊老闆一陣戰慄,亟欲哭嚎。

    「好……我答應就是了。」不得已的,楊老闆只好向強權認輸了。

    「很好,這件事不得宣揚出去,否則,後果你是知道的。」那人發出狂妄自得的笑聲,刺激著若情的耳膜,她覺得好剌耳、好難聽;她一定要將這件事告訴雷亦昀,不能讓將軍府再遭受和青星堂一樣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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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在寧南王府的香榭亭內,雷亦昀與諸葛擎兩人把酒當歌、吟詩作對,好不快活。兩人在棋藝上難分軒輊,整整對弈了一上午,仍不分上下。這對杵在一旁托著腮無聊到了極點的田蜜來說,可真是一種痛苦的等候。

    看來,若不到日沒西沉,恐怕他們依然無法罷手。

    「不要玩了好不好?棋有什麼好下的,既傷神又費腦力的,多划不來嘛!」她用右手的手指輪流在石桌上敲的咚咚響,企圖擾亂他們的思緒。

    「別吵,蜜兒。倘若為夫輸了,那就不好玩了。」

    諸葛擎將心思全都擺在棋盤上,那副專心一致的模樣,田蜜看了就受不了;難道她還沒區區一粒棋子來得重要?

    「輸就輸嘛!就當你讓他嘛!反正這又不能當飯吃。」田蜜天真的說。

    「蜜兒,我可用不著擎兄讓啊!你這句話收回吧!」雷亦昀又豈能隨意認輸呢?坦白說,輸贏事小,愛的就是那股成就感。

    「就快好了!蜜兒,你就再安靜個一刻鐘好嗎?」諸葛擎也插嘴道。

    「好嘛!好嘛!不理你們這兩個臭男人了,我自己去找樂子了。」田蜜吸起紅唇,睨了他倆半晌,這才挺著個大肚子慢慢走向前院。

    然而,當她剛踏進大廳時,門房突來傳報——「郡主,門外有個姑娘,她說她是來自將軍府的,有急事要見雷將軍。」

    田蜜想,是要找義兄的,可是,傳訊的不都是男僕嗎?怎麼會是個姑娘呢?看來其中必有蹊蹺,反正她無聊得緊,剛好拿來打發時間。

    「請她進來吧!」

    「是。」門房銜命而去。

    不一會兒工夫,果然有一位狀似驚慌,但模樣可人的姑娘走了進來。田蜜對她溫婉的一笑,「坐啊!你是……」

    若情本以為見到的會是雷亦昀,沒想到竟會是一個身懷六甲、大腹便便的美少婦,想必她就是傳聞中美麗動人、刁鑽可愛的郡主也!

    對她,若情心生慚愧,因為是自己的父親當年做下的蠢事,才讓她流離失所,失去親情好些年,而今見她洋溢著幸福的喜色,若情也稍稍感到安慰了。

    「我是將軍府的丫環,小霏。」她有禮的回道。

    「丫環?」田蜜這會兒倒納悶了,眼前這姑娘怎麼看都不像是塊當丫環的料,光是那嫩白無瑕的肌膚,溫文有禮的舉止,都在在說明了她是個大家閨秀呀!

    依她所見,這其中不但有蹊蹺,而且還有什麼隱情呢!

    「沒錯,我是來找雷將軍的,不知郡主是否能讓小霏見上將軍一面?」若情有些心急的說,她害怕事情一拖,變得不可收拾那就完了。

    「什麼事那麼急嗎?他現在正在後院和我相公下棋,可不許任何人吵他呢!要不你可以先告訴我,我再轉告他。」田蜜據實以告,那兩個臭男人的確不許人吵,就連她也一樣,現在想想她還是挺生氣的。

    「不,這件事我一定要當面對他說。」並不是若情不信任她,而是這件事牽涉到青星堂的滅門之仇,她不得不小心;畢竟至目前為止也唯有雷亦昀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那好吧!你坐會兒,我去叫他。」

    田蜜眼珠子偷偷的一轉,她突然心生一計,就不信雷亦昀不露出狐狸尾巴,自動招供。

    「咳……咳……」

    田蜜偷偷的在棋桌旁輕咳了幾聲,想試試這兩個大男人的反應。

    「蜜兒,你怎麼又折回來了,不是要去找樂子嗎?還不趕緊去!」雷亦昀調侃道。

    「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怎麼突然間咳了起來,快把斗篷穿上吧!」諸葛擎表現的卻是體貼的一面,他趕忙由一旁的石椅上拎起斗篷為田蜜披上。

    「你瞧,這就是你們倆不一樣的地方。說也奇怪,像你這麼個不知體貼為何物的大男人,怎麼會有女人看上你?」蜜兒嗤之以鼻道。

    「只要擎兄看上的是你,你也看得上他就成了,別淨扯到我身上來。」雷亦昀依然將眼光調到了棋盤上,倒是諸葛擎擔心田蜜的身體,已無心再繼續了。

    「我才——」

    「蜜兒,別再跟他辯了。我答應你不玩了,這就扶你回房休息去。」諸葛擎溺愛的說道。

    「咦,擎兄,咱們還沒有定輸贏呢!」

    「我認輸吧!」

    「唉,真是見色忘友啊!」雷亦昀逞一時口舌之快,卻讓田蜜逮到了捉弄他的機會。

    「是喲!哪像有個人始亂終棄,棄佳人於不顧。害得人家淚灑街頭,昏倒在咱們王府門外。」田蜜大聲嚷嚷著,唯恐他聽不見似的。

    「你又在胡扯些什麼?」雷亦昀瞇細眸子看著她,想瞧瞧她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你該不會不認識一個叫小霏的姑娘吧!」她佯裝成一副純真無邪的模樣,反問道。

    「小霏!你是說她昏倒——」

    話還來不及說完,他身子一提,已陡地不見人影,眼尖的諸葛擎只看見一抹白影倏然消失在門廳的方向。

    「蜜兒,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咱們偷偷跟去不就明白了。」她為自己的小聰明感到滿意極了。

    雷亦昀像一陣狂風般飛經門廳時,突被立於門外一個娉婷婀娜的身影給吸引住了。

    他忙不迭的放慢了速度,停駐在她面前。

    就是她,讓他成天魂不守舍,需要靠棋盤過日子。也就是她,讓他深陷泥淖之中,在愛與不愛之間掙扎。

    見她安然無恙的站在他面前,他大大的鬆了口氣。方纔那些鬼話一定又是蜜兒這丫頭搞出來的把戲!

    「你怎麼來了?」他眼中非但沒有責難,反倒有一抹見到她的喜悅。

    但若情卻因心口擺著攸關他生死之事,因此沒注意到他那掩藏得宜、微乎其微的動作表情。

    「當然是有急事。」

    只怪天不時——此時此刻應該是她情愫翻湧之時;地不利——偏偏這兒又是她最忌諱出現的寧南王府;人不和——她和他又是處於那麼尷尬的當口,否則,她早就將事情全盤托出了。

    「將軍府發生了什麼事嗎?」足足三天沒回去了,他可是掛心的要命。

    「不是,將軍府很好。」若情在腦中補上一句:你再不回去,可就不好了。

    「那究竟是……」雷亦昀半瞇起細眸,凜凜懾人的目光瞅著她,其俊美絕倫的臉上是波瀾不起的思忖狀,更襯出他冷靜、睿智的神采風範。「莫非「急事」是你的借口,「蠻纏」才是你真正的目的?」

    她神情一陣揪痛,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以為她那麼的低俗,厚顏無恥到追他追到王府來?

    「我給你的感覺就只是這樣嗎?」她嘴裡逸出絕望的悲歎。

    「我……那你快說,既然王府沒事,是什麼事嚴重到讓你一個女子跑來傳訊?」她的話使他胸口一窒,心中的忌憚與不安正慢慢啃噬著他。

    「快回去好嗎?王府需要你!」若情吐了口氣,告訴自己,他尚未從心結中走出,她尚待加油努力。

    畢竟他對費家的那股恨意已經根深柢固了那麼些年,想要連根拔除,並非一朝一夕之事,她要有耐性,況且,她不是已從他眼中看見了痛苦與掙扎了嗎?這不就表示她已成功了一大半了。

    「你應該說是你需要我吧!」

    他一步步慢慢靠近他,將若情逼進了牆角,而後不懷好意的執起她俏麗的下巴,用大拇指在上頭摩挲著,並以那滿佈血絲的眸子細細地盯著她瞧,「說,這是不是又是你的另一步棋,想接近我,要我「負責」的棋?」

    若情平靜的聲音透過一絲笑意,眼底流轉著慧黠的光芒,「你要這麼說也可以。不錯,我是想找機會接近你,但巧的是,在我尚沒有任何主意以前就發生了這檔事,讓我不得不提前來告訴你。」

    她每一絲笑容都牽引著他心底每一根纖維,使他差點兒臣服在她的微笑中,壓迫著他無所遁形。

    「哦,是這樣嗎?或許我可以先解除你的飢渴——」

    他表情一沉,慢慢將臉孔湊近她,以其青湛的胡碴徐徐拂過她如白瓷般的臉龐,他的雙臂更像極了螃蟹的雙螫緊緊地桎桔著她如筍般的臂彎,將沉重混濁的氣息輕輕呼在她臉上……「我不是……」

    若情宛如狂風中的一片落葉,只能隨風搖擺,卻無法掌握自己未來的命運,是這樣繼續飄搖,還是沉淪?

    「不是嗎?你千方百計想接近我,不就是為了這個?」

    雷亦昀傾向她,黑眸中有著連他都意想不到的野心,說穿了是他要她的心勝過一切,只是他正在給自己找一個完美無瑕的借口罷了!

    他露出一抹慣有的嘲諷,黝黑的眼瞳中透露著大膽的誘惑,當他佔有了她的唇時,她只覺四肢無力,那股濃厚的粗獷氣息滲進了她的鼻翼,讓她忘了她來此的目的,更忘了自己正在做什麼……她的唇好甜美,為什麼在他害怕自己會衝動的傷了她的時候,她還要來撩撥他?令他使出全身的自制力仍無法避免想要吻她的衝動!

    為什麼你偏要是費若情?要不我一定會好好愛你,好好珍惜你,把你當成我所有的一切那樣的寶貝……只可惜你是她,所以我不能,我在情感與理智間徘徊得好痛苦啊!雷亦昀無言地吶喊著,只能施加唇上的力量才能緩和他內心的折磨。

    若情頓時被他如秋風掃落葉般的狂烈舉動給驚醒了,她在幹嘛?這裡是王府的大廳,他們竟然在光天化日下做這種會令所有人都為之曖昧的事情?

    天呀!她一定是被愛沖昏了頭!

    若情猛然出手給了他一巴掌,不僅她震驚了,他也醒了。

    「我不想,也不願再多說什麼。你回去也好,不回去也好,反正是死是活全是你的事,你這個當事者都不緊張了,我在窮攪和個什麼勁兒?」

    話音一落,她已飛奔的不知去向。

    雷亦昀怔忡不已地看著她遠去的身影,嚴峻的五官上淨是難以言喻的挫敗與不安正在肆無忌憚地游移著。

    「回去吧!看來她所言不假,而且,我也看得出她在你心中已佔了一個很重要的地位了,只是你一味的排斥罷了。」諸葛擎與田蜜不知何時已站在他身後。

    「這樣的笑話你們全看見了?」雷亦昀不以為意地道。

    「我覺得並不可笑,那個小霏姑娘對你一往情深。」田蜜以女人的直覺判定道。

    「一往情深?你知道她是誰嗎?」雷亦昀痛徹心肺地轉過身,冷冽的眸子直看向田蜜。

    「她是誰?」既然他這麼問,她倒是好奇的不得了。

    「她……算了!我走了,義父回來請代我轉告一聲。」有些事實又何以道哉,他只能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回到了禾慶將軍府。

    「阿銘哥,你準備去買馬廄了嗎?」

    若情含著悲憤的淚回到將軍府,恰巧看見阿銘推著推車正準備出門。

    「小霏,你上哪兒去了?我一早去找你,卻不見你的人。」阿銘一見是小霏,失落的心情頓時開朗了起來。

    「你找我有事?」

    「我……我只是……只是想問你,昨晚你……你有沒有替我拿給她?」阿銘一張臉已紅到了耳根,卻還結巴的說不出話來。

    「她!你是說誰呀?」若情故意捉弄他。

    「小霏,你……」阿銘這下臉變得像烤豬,又紅又黑。

    「好啦!不逗你了,早就拿去了,翠兒說喜歡極了,還要……」

    「還要什麼?你快說呀!」阿銘可急壞了。

    「別沉不住氣嘛!翠兒說,她會一輩子都掛在身上,永不離身。」

    「真的?」阿銘此刻的心已飄飄然直往天上飛了。

    「沒騙你。」若情的心突然沉重了下來,「可是我卻意外聽見了一個大秘密。」

    她的話將他飄揚的心又拉了回來,「瞧你心事重重的,是什麼秘密?關於翠兒的嗎?」

    若情搖搖頭,「不是,是關於她爹楊老闆的。」

    「她爹怎麼了?」

    「我昨晚經過她家前廳時,不小心偷聽到他爹正與一個外族人在說話,而且內容好像是要對將軍下手——」若情附在他耳畔悄悄地將經過全盤托出。雷亦昀既然不理不睬,她也甭指望他了,如今也唯有阿銘靠得住。

    阿銘一聽卻驚慌的大叫:「你說什麼?楊老闆他——」

    「你小聲點兒,我說過楊老闆可能是被逼迫的,因為那個人知道咱們的馬食都是向他買的,所以,今兒個你去買馬食時得特別小心,把東西運回來後趕緊掩埋掉,然後再由我去別家買馬食,這樣既不會引起那些人的懷疑,咱們的馬兒也不會中毒了。」她娓娓道出她構思已久的計劃。

    「你確定這樣行嗎?」他擔心道,畢竟來王府這麼些年,他還是頭一次碰上這等事。

    「只要你別露出馬腳,沒問題的。好,現在咱們就各自行動,一個時辰後回來這兒碰面。」若情鼓勵性的拍拍他的肩,並打算回房換回小廝的衣服好進行下面的行動。

    「好吧!為了將軍,即使是上刀山下油鍋我也願意。」

    阿銘點點頭,兩人就此分道而行。

    雷亦昀回府後,發現府中的一切一如往昔,並無任何異象,這麼說,她是騙他的?抑或是另有隱情?

    前庭後院巡視了一圈仍找不著她的人影,她會上哪兒去了?

    最後,他只好坐在後院的涼亭等她出現了。

    莫約過了一個時辰,雷亦昀才遠遠看見一個嬌小的身影推著一輛上面裝滿了馬食的柴車直往馬廄而去。

    雖說她身著男裝,但又怎能逃得過雷亦昀的眼睛。他知道是她!

    於是,他赫然站起身緊跟著過去。

    「你在幹嘛?」他渾厚粗獷的嗓音驀地自她背後響起,使若情在不知的情況下背脊一陣發麻。

    「是你!你還是回來了。」

    看見了他,若情心中那塊不安定的大石總算落了地。

    「我問你,你在幹嘛?」他的眸光越過她瞟向立於一旁的柴車上。

    「喂馬呀!要不你看我在幹什麼呢?」凶什麼凶,我偏不告訴你,看你拿我怎麼辦?

    若情得意的想。

    「你竟還饒舌,不乖乖的說嗎?」他一步步欺近她,每一個腳步聲都讓若情心生動搖,考慮著該不該告訴他。

    最後她還是決定暫時收口,因為即使說了,他也未必會相信,自討沒趣,何苦來哉呢?

    「你瞧,這是馬食,我不是餵馬是什麼?」她指了指柴車上的東西,卻不敢轉身面對他,因為他那獨有的氣息又環繞在她四周,這會讓她又想起那蝕骨銷魂的吻。

    「我不是告訴過你,馬廄的工作已不用你管了?」他略有不快地道。

    「我也只不過想幫阿銘哥的忙。」她不服氣極了!

    「阿銘?他人呢?」

    經過若情這麼一提醒,他才思及買馬食的這項工作應該是阿銘做的才是啊!她這麼說不是擺明著告訴他阿銘偷懶嗎?

    「他……他說他不舒服,所以我要他去給大夫瞧瞧,自願幫他一天。」

    若情在心底默念著:阿銘,對不起!並非我要詛咒你,而是情非得已呀!

    「去把衣服換了,別再穿成這麼不男不女了。」她憑什麼對阿銘那麼好!他不禁吃起下人的醋來了。

    一聽此言,若情的星眸突地閃動了兩下,難道他已能接受身著女裝的她了?

    「怎麼?你想通了,不再排斥「費若情」了?」她故意挨近他,一雙翦水秋瞳一瞬也不瞬地投射在他身上。

    他臉一沉,不耐地推開她,心中莫名的怒火又彰顯在臉上,「別再在我面前提那三個字!」

    她壓根無視於他渾身散發出異常的森冷,凝目望向他,那神情平淡地看不出任何難堪與憂傷,「不巧的是,我就是那三個字。」

    「我等你回來,不是為了找你抬槓,快說吧!」他偉岸的影子慢慢掩沒過她嬌俏的倩影。

    「說什麼?」她明知故問。

    「你——說你早上進入王府的目的。」他帶著一股磅礡的怒氣面對她。

    「有嗎?」

    若情告訴自己,早上要告訴你,你卻死不相信,現在想從我嘴裡得知真相,門都沒有!至少也得削削你的銳氣。

    「我的耐性是有限的!」他喉頭緊縮,執拗狂妄的將她的肩扳向自己。

    若情則是定定地望著他,在向晚的暮色中,這種畫面的確可引來不少人的遐思,她已瞧見躲在遠處木樁旁的發財與小呂,想必明天他倆又有一籮筐的話題好調侃她了。

    「別這樣,你不怕引人閒話?」她輕輕拍掉雷亦昀擱在她臂彎上的黝黑大手。

    「閒話!對我來說日赴沙場、馬革裹屍都不怕,還怕閒話。」他嗤鼻道。

    「那好,我所要說的是好好保重你自己,時時注意自己的安危,就這樣。」說著,她又像個沒事人似的推著車進馬廄。

    「等等!你把話說清楚,什麼好好保重自己,注意自己的安危?是不是你聽見什麼風聲,還是知道什麼消息?」他一個箭步擋住她的去路,俊臉上交織著無可比擬的氣焰。

    「我不會再多說什麼,但讓你受傷害是我絕不願意的。」

    若情想通了,與其多一個人煩惱,不如就讓自己承受一切吧!等她知道誰是害死青星堂的劊子手,她會想法子報仇,一個人報仇!

    「你好像隱藏了什麼秘密?」也不知為何,突如其來地,他對她有一抹擔心,深怕這笨女人做出什麼傻事。

    「難道你不明白嗎?秘密,秘密,說出來就不是秘密啦!所以,剩下的情節你就自己看著辦吧!我還有一堆馬要喂呢!就不陪你也!」

    她對他妖嬈一笑,隨即拉起推車,頭也不回的走了。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雷亦昀的嘴角不自覺地彎起了一個弧度,無論他如何怨她、氣她,她總是能保持這麼開朗的笑容。

    呵,真是個與眾不同的女孩兒!

    「楊老闆,聽說昨天將軍府的馬匹完全沒事,這是怎麼回事?」

    那位身著奇裝異服的男子又出現在楊家馬食行大廳內,害得楊老闆差點嚇得站不住腳。

    「你……你是……是怎麼進來的?」

    吐魯奇冷哼了一聲,「要是讓你聽出我的腳步聲,那我們鋒炎幫還有什麼能力幹掉青星堂。」

    「鋒炎幫?」從未涉及江湖事的楊老闆,對於這麼一個幫派稱謂可是聽得一頭霧水。

    「不錯,我們全是天竺(今印度)人,是被你們殲滅所剩下的天竺後代,專門要對付你們這些中原人。雷亦昀就是我們對付的目標之一。」說到仇恨處,吐魯奇的眼瞳散出了滾滾紅焰。

    「你不要那麼生氣,這是天子的主意,我這種平凡老百姓又沒招惹你。」楊老闆支支吾吾的解釋著,真怨自己——唉,倒霉呀!

    「是啊!你沒招惹我,那為什麼我交代你的事竟然出了紕漏?」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你給我的藥我全加在乾草裡了,那些馬為什麼會好好的,我也不清楚啊!」楊老闆攢眉蹙額的,頻頻為自己辯解。

    然而,他心裡卻也因此而大大的鬆了口氣,雷將軍的馬匹沒事,真的太好了,害得他昨天內疚了一整天,睡不著也吃不下。

    「你真的沒有耍花樣?」吐魯奇狡獪地浮出陰冷的表情。

    「沒有!小老兒有幾條命,怎麼敢騙你呢?」他也納悶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昨天下午,阿銘的確來買他的馬食啊!

    「這就奇怪了……」吐魯奇搓著下巴沉吟著,霍然他以銳利的目光投向楊老闆,嚴厲地問著:「此事你告訴過別人?」

    「沒有,沒有!小老兒嘴巴最緊了,對誰也沒提過這回事。」

    楊老闆拚命搖著手,這等要命的事怎能隨便誣賴人呢?他一向怕死,絕不敢亂說話的。

    「好吧!今天我饒了你,明天你還是照樣把藥放進馬食裡,我就不信他們將軍府的馬都不吃草了!」吐魯奇又掏出一瓶透明藥水擺在桌上。

    這些日子來,他不斷地找機會準備突擊將軍府,怎奈將軍府戒備森嚴、固若金湯,讓他偷偷巡查了幾回都無功而返。

    本想藉著馬匹中毒事件以便擾亂將軍府的秩序,好讓他們趁虛而入,但偏偏又發生這種烏龍事件,讓他策劃已久的放毒計無故失敗了。

    若不再試上一試,他是絕不會甘心的。

    「還……還要再一次?」

    天!這種事何時得以了結啊!楊老闆哀歎出聲。

    「我警告你,這次不能再出問題了,否則,你看我怎麼伺候你!」吐魯奇冷言講了幾句重話後,隨即從窗口躍出,倏然已不見了身影。

    楊老闆張口結舌的望著他隱身的窗口,又看了眼桌上的玻璃瓶,已完完全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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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結束灶房內的工作後,若情依例又在雷亦昀的書齋、睡房附近遊蕩著。她的第六感告訴她,那些人就快來了。

    五天了,她每天都托阿銘哥將當天購來的馬食埋在後山,而她又去其他馬食行買新鮮的馬食來餵那些馬兒,尤其是「鬃龍」那匹大胃王。

    想想,五天來的計劃失敗,那些人絕不會善罷甘休,說不定會在不甘心的情況下突擊將軍府呢!

    初更時分,遠遠瞧見雷亦昀書齋裡的油燈還亮著,若情手裡拿著一根很別緻的上好長籐,無意義地把玩著,眼神卻有意無意的直向他書齋的方向瞟去,彷彿以一個保護者自居。

    天知道事到臨頭時,是她保護他,抑是他保護她?

    她跳上西廂花園外圍的籬笆上,找了個可監視他的最佳角度安坐著,扇型的優美睫毛不停地眨呀眨地,一瞬也不瞬地緊盯著書齋瞧;然,她的纖纖玉手可也沒閒著,它緊抓著籐條,以一種專注的神情嚴陣以待著。

    雖然她心知肚明這種機率是可遇而不可求,但她憑著一股女人與生俱來的直覺感應到他今天有危險!而讓她為之氣餒的是,自己那壓根無法登大雅之堂的皮毛功夫究竟對他有多少幫助?但願不會愈幫愈忙呀!

    驀地,一抹黑影從她眼前掠過,若情忘情地輕輕淺笑著,仿若這一切均在她的掌控之中,他們果真來了!

    她倏地躍下籬笆,利落地飛舞著手中的長籐,慢慢靠近依然發出微暈燈光的書齋房門……

    雷亦昀的右耳略微地動了兩下,天生有副好耳力的他,方圓十里以內的任何風吹草動均逃不過他的耳朵。

    是誰?有那麼輕盈的身手與高人一等的輕功?

    他疾速地翻身越過書桌隱身在窗邊,由紙窗的縫隙中他可隱約看見約莫百尺處坐在籬笆上的人影……是她!費若情!

    這丫頭在幹嘛?看這等光景,她絕不是湊巧出現在那兒的,她到底在等什麼?是屋頂上的那位不速之客嗎?

    傻瓜,就憑她也想制伏那個武功絕不可小覷的黑衣人?他的唇抿成一字型,陰鬱的眼神已被漸漸沁出的層層擔憂所掩蔽住了;其胸口急遽起伏著,每一根神經均為她那大膽的行徑而拉得死緊,就怕一個萬一,他將徹徹底底地失去了她。

    莫非,這就是她遲遲不肯告訴他的真相?甚至於她早就清楚有人已處心積慮想要置他於死地?

    屋簷上一陣極其輕微的泣聲並未讓雷亦昀忽略掉,他凝起心神百分之百的注意著暗藏在他周圍的每一分動靜。他有把握,雖說上頭那人的武藝不錯,但憑他的武功對付他應不是件難事。

    驀地,他聽見一陣輕脆有力的用鞭聲由遠而近地傳來,接著則是一簇簇暗器疾飛流竄的響聲,發發凌厲兇猛的擊向屋簷上;然力道雖夠但準頭不行,只見黑衣人利落地幾個閃身後,馬上甩開了那些星型暗器。

    黑衣人不甘受擾,立即準備反擊,就在他猛然跳起,以一種特立獨行的功夫翻騰至攻擊的若情跟前時,說時遲那時快,雷亦昀已早一步飛躍至她面前,將她攬於懷中,替若情擋下黑衣人致命的一擊!

    「你是誰?冤有頭債有主,何必傷及柔弱女子。」雷亦昀沉聲問道,眼中閃著深沉的眸光。

    「她所發出的暗器招招欲置我於死地,我能放她走嗎?再說,她極可能是「青星堂」

    的餘黨,我更不能留下她。」

    那人從手中丟出一枚星型飛鏢,目光中含帶著一股陰森的寒氣。

    「呸,你殺了我們全家,毀了我們「青星堂」,如今又不知足的想加害雷將軍,我要你的命!」

    若情用力用動著長籐,霍地由籐口中發出一陣陣的星光!

    原來這枝長籐內暗藏機關,它並非是條普通的長籐,而是發射「青星鏢」的輔助器具。這是費侖所親手製造的,以便幫助若情內力之不足。

    「你是費侖的什麼人?」那黑衣人一面擋暗器,一面狐疑地問道。

    「你只要留下命,其他的你不需要知道。」見長籐內的暗器已發射完了,那人還安好如初,她簡直是氣餒傷心極了。

    一張梨花帶雨的臉龐,讓雷亦昀瞧得是既痛心又不捨。

    不自覺地,他伸起手將她摟在懷中,輕輕愛撫著她的肩頭;雖是如此,他依然不敢掉以輕心,仍然全神貫注地注意著那位欲取他性命的黑衣人。

    只是令他不解的是,他與青星堂可說是毫無關係,即使有,也不過是似海的深仇,他和費侖完全沒理由會同時得罪同一個人或幫派。

    他們究竟是誰?將他與青星堂扯上是何目的?

    「為什麼要取我的性命?你當然可以不說,但也千萬別以為禾慶將軍府可以讓你來去自如。」

    雷亦昀斜唇一撇,一抹莫測高深的笑容自他唇際泛起,但形之於外威猛強勁的氣勢卻顯現出他的不滿與憤恨。

    「告訴你也無妨,反正你也活不了了。」黑衣人自命不凡的嘲諷道,「我們不是別人,就是數年前被你所滅的天竺人,今天專門來找你復仇雪恥的!」

    「我原以為是回紇人,原來是天竺餘孽!想不到事隔多年,你們竟死灰復燃了。」

    雷亦昀眉頭攏聚,譏誚地撇撇嘴,對他的話並不以為忤。

    「姓雷的,你……」

    「勝敗乃兵家常事,你們這是何必呢?倘若不是你們天竺一心想攻擊大唐,弄得人心惶惶、民不聊生,我們也不願這麼做。」天竺原為大唐的邊界小國,長年以來,雙方一向是和平相處、互不侵犯。但近幾年來,天竺卻出現了不少激進份子,他們趁機叛變,並聯繫周邊的游離小族群,一心想奪下大唐江山。

    怎奈他們人力物力均有限,根本動不了大唐的一點皮毛,最後在逼不得已及觀念偏激的情況下,他們奴役自己國家的百姓,強制徵兵,搞得全國哀鴻遍野,妻離子散,最後聖上終於看不過去了,決定將那些造反者一舉殲滅,並將那些無辜的百姓收歸為大唐子民。

    在君愛天下的大愛下,天竺百姓過著安和樂利的生活,其間並無發生什麼叛變之事,然而,想不到那些餘孽還不死心,竟然死灰復燃了。

    「不錯,勝敗乃兵家常事,今天我就要讓你嘗嘗失敗的滋味!」黑衣人狂妄的口氣,令若情膽戰不已,她緊緊抓住雷亦昀的衣衫,一抹無助幽遠的神情是如此撼動著他的心。

    雷亦昀技巧地將若情擋在自己身後,一股源源不絕的熱力,自他的大掌傳入她的柔荑中,使若情由衷感覺出他發自內心的關懷與溫暖。如今他唯一擔憂的不是自己,卻是她的安危,因為他已明顯的感覺出有不少同樣身著黑衣的天竺人,漸漸竄入府中埋伏在四周,這不禁讓他疑慮,他平日訓練有術的護衛隊呢?為何不見蹤影?這麼多人潛入府裡竟然無人發現,難道都已敗在他們手裡?

    「亦昀,他們會使用邪術,有奇怪的暗器。」若情似乎知道他的懷疑為何,出口解釋著。

    她回憶起那天的情景就和現在一樣,無數個黑衣人進入他們青星堂,單憑她父親與幾位師兄們的武功是絕不會輸的,怪就怪在當他們燒了一把彩色煙幕後,青星堂所有的人就像喪失了武功,怎麼也使不出力來。

    「你知道?」

    黑衣人發現,若再遲遲不行動,他們所有的秘密可能都會被這丫頭給暴露光了。問題是,她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看樣子,她一定和青星堂有關。

    那人將手一揮,四周立即掠出十數條黑影,正一步步向雷亦昀與若情的方向逼近。

    「不要說話,他們正準備施放蠱毒!」

    若情在情急之下摀住了雷亦昀的鼻口,自己卻吸進了不少毒氣。

    雷亦昀訝異地看向她,立即點住了若情的「行氣脈」,以免她血氣逆流,由他百般不解的表情可看出他對她的疑惑更深了。

    為什麼她會知道他們的每一種步驟?為什麼她要救他?

    他搖搖頭,眼神赤裸裸的表現出一股急切的關注,彷彿正向她示意著:別動,你會沒事的。

    他立即穩住心神,閉住自己的氣脈,不讓任何毒氣侵襲他,而後抱起若情一躍而起,在經過練兵場時,他霍地抽出插立在兩旁的長矛以防身。

    然而,在無法運氣的情況下,不利的局勢一直緊追著他,使他無法突圍。若情見他臨危也不願丟下她,依然緊抱著自己,但又無法使勁,這令她為之感動莫名。她終於確定他是在意她的,他並沒有她所想像的那麼恨她,這些恨意只是他騙自己的一種假象罷了,或許他對她還有一點兒愛意吧!

    「雷亦昀,你們別想逃!我們已經將你倆團團包圍了。」黑衣人在身後窮追不捨的放著話。

    雷亦昀目光如炬地射向他們,為了讓若情有活命的機會,他趁他們不注意時,輕輕將她置於涼亭內的石桌下,而後獨自挺身對付他們。

    一把長矛在他手中就宛如附了靈的一支仙棒,運用自如、揮耍如風,將身後緊追而來的重重黑影一個個奮力擊退掉。

    一炷香的時間晃過,雷亦昀體內所儲存的真氣已漸漸用盡,臉色也慢慢呈慘白的趨勢;若情眼見他快撐不住了,根本顧不得自己體內已暗藏了毒氣,猛然起身施展她最內行的「凌波微步」,以眩人耳目的花式速度擾亂他們的心智,以助雷亦昀退敵。

    雷亦昀驀然見若情不要命的運氣行走,忘了不能說話,狂烈的叫道:「該死!你快回去躲起來!」

    對方卻抓住了雷亦昀分心之際,倏然以毒針射向他!

    若情眼尖的認出那就是害死她爹的暗器,也明白它的毒性出奇之強,在絲毫沒有考慮的情況下,運足了內力衝到他身前為他頂下了那根毒針。

    「情——」雷亦昀赫然接住她的身子,驚心動魄地嘶吼出聲,聲音之痛苦與沙啞令人聞之心傷。

    然而,由於她內力不足,再加上毒性已漸漸擴散,頃刻間,已完全無知覺地癱在雷亦昀懷中。

    「不!」雷亦昀難以相信這個事實,他遽然轉身看向僅存的三名黑衣人,憤懣的眼神、緊繃的面容中有著濃烈的肅殺之氣。

    既然已吸進了蠱毒,他也不用再防範什麼了,如今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將他們千刀萬剮!

    就在這一剎那,他提足了所有的內力,以所向披靡、萬夫莫敵的駭人氣勢,射出長矛,瞬間貫穿了那三人的心臟。

    也就在同一刻,他抱起若情的身子,憑著最後一股毅力,直奔寧南王府。

    一陣急促的呼喊聲喚醒了正處於睡夢中的諸葛擎與田蜜,諸葛擎翻身疾步將房門敞開,所見的即是雷亦昀因毒發而呈灰黑色的面容。

    諸葛擎當機立斷,馬上將他的命門給護住,只見他幽幽開口道:「救……她……」

    不久,便倒下。

    諸葛擎這下才注意到他懷中緊摟著一位佳人。

    「是她!」睡眼惺忪的田蜜緊跟在後,當她循著諸葛擎的視線望去時,驀然想起在雷亦昀懷中的正是上回曾來過府裡的小霏。

    「你認識?」

    「難道你忘了,她就是前陣子曾來咱們府裡攪得義兄心神不定的女孩兒呀!咦,義兄和她是怎麼了,怎麼臉色那麼難看?」小迷糊田蜜,這才發現到他倆有不對勁的地方。

    「他們倆均身受劇毒,亦昀還好,由於內力不錯,他自己控制住了毒性蔓延,但這位姑娘可就……」

    諸葛擎面有難色,醫術不是他有把握的範圍,暫時穩住她的毒性是可以,但想要治癒她,可非得請諸葛揚的老婆惜惜來一趟不可。

    「什麼?你是說小霏她——」田蜜不知怎地,總覺得與小霏一見如故,甚至有份說不出的情誼在,所以,她絕不允許義兄與小霏有什麼不測。

    「憑我的醫術,我只能說有兩成的希望。」

    諸葛擎分別將他倆抱上床與一旁的臥榻上,為小霏把起脈。

    「兩成而已呀!對了,去找惜惜來,她是神醫,一定可以救小霏的!」田蜜福至心靈的一喊。

    夫妻倆像是有心電感應似的,所想出的法子都一樣。

    「只可惜她與阿揚現今不知在哪兒?只怕再拖下去——」他眉宇深鎖,無法想像再這麼拖延下去,會發生什麼事。

    「那怎麼辦呀?」

    田蜜這下也慌了,好歹雷亦昀是她的義兄,小霏又是他心儀的女子,她怎能坐視不顧呢?但是她又心有餘而力不足,可怎麼辦才好?

    「對了,惜惜曾給你兩顆救命丸以防萬一,那兩顆藥丸子呢?」諸葛擎猛地想起這檔事。

    「萬歲!阿擎,你的記性真好,我差點兒就忘了這回事了。」

    「好,那你趕緊去拿,我只好想辦法先將他們倆體內的毒給壓抑下來,希望那兩顆藥丸子有起死回生的作用。」諸葛擎一臉凝重的說。

    「好,那我這就去,他們倆拜託你了。」

    田蜜急匆匆地跑了出去,諸葛擎則不停地在那兒揣測著到底是誰下的毒手,依這些毒性看來,像極了滇及蠻荒的蠱毒瘴氣。雷亦昀與這位姑娘是什麼時候招惹了那些善於施巫術毒法之人?

    「亦昀,你感覺好些了沒?」

    當雷亦昀眼睛一睜開,諸葛擎立即趨向前,觀察他眼中的血色、元氣恢復的狀況。

    「我……我怎麼了?」雷亦昀強迫著自己起身,但卻怎麼也使不出力來。

    「別亂動,你身上的毒還沒散盡,這樣會傷身的。」諸葛擎立即喝止道,擔心他千辛萬苦止住的毒性又復發了。

    「毒?」

    雷亦昀用了下頭,這才驟然想起昨晚的那一幕,還有若情……他猛地要躍下床,動作之粗狂令諸葛擎也險些壓制不住。

    「你這是幹嘛?我叫你躺下!」諸葛擎沒法子,只好對他吼了出來。

    「我要找若情,她呢?她還好吧!她在哪兒?」他隨即又翻起身,不顧一切的往門外衝去。

    「她現在很好,蜜兒在照顧她。」諸葛擎及時喚住他,「她不是叫小霏嗎?怎麼又變成了若情?」他話有玄機的問道。

    「這些事我以後再向你解釋,我現在只想見她,她在哪兒?快帶我去見她!」雷亦昀轉過身,一顆擔憂的心載浮載沉的。

    「她到目前都還沒清醒,但性命是保住了,等她好些你再去吧!」

    諸葛擎不敢告訴他,目前若情的臉色看起來蒼白極了,雖然保住了性命,但未能確定會不會清醒,只怕雷亦昀見了會承受不了。

    「不!我要見她,我還有好多話沒告訴她,我一定要見她!」雷亦昀冷峻的五官刻上深深的痛楚,當人面臨生離死別的恐慌時,再多的怨恨也會化為烏有。

    「你冷靜點兒,她暫時還聽不見。當務之急,還是把你自己的傷勢療養好才是。」

    諸葛擎使出渾身解數的勸說著。

    「你也曾愛過,就不要再勸我了。你不告訴我也沒關係,我可以去問任何人,甚至是義父。」他拖著虛弱的身子跨出了門檻。

    「等等!」諸葛擎忙不迭地喚住他,「好吧!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她的氣色很差,正在生死的邊緣遊走,但她很堅強,一直保有強烈的生命力。」

    雷亦昀倒抽了口氣,若情的狀況很糟嗎?都怪他,竟無力好好保護她,反而要讓她一個弱女子惦念著他的安危。

    他更恨自己,當初為何不給她一個說話的機會,讓她獨自承擔這一切椎心的痛苦,並還得再一次面對那些殘害她一家人的歹徒,這種二度的生理及心理的傷害全是他造成的!

    他不是不懂她的心、她的情,更何況,他敢說他對她的心、她的情並不比她少,只是他不願表現出來,沒想到卻害苦了她。

    「無論她變得如何,我都要見她。」他的語氣堅決有力。

    「好,那你跟我來吧!」

    諸葛擎點點頭,相信他對若情那份感情的執著能感動天地,幫助她早日從沉睡中醒來吧!

    輕輕推開紙門,諸葛擎用眼神示意田蜜出去,只留下一臉悵然的雷亦昀。

    雷亦昀一步步緩緩走向床邊,每一個腳步都是那麼沉重,多希望現在在他眼前的不是躺在床上動也不動的若情,而是那個俏皮可愛,老喜歡戲弄他的若情。

    「若情,睜開眼看看我。」

    他執起她冰冷的小手,眼神幽然哀慟。

    「為什麼不說話?是恨我對你太狠了,傷了你的心嗎?」他親吻著她的柔荑,以下顎粗糙的鬍碴子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腕。

    「現在我只擔心義父知道你是費侖的女兒後,不會放過你。但你放心,我會為你說情,不會讓他傷了你。」他俊挺的面孔微微地抽搐著,最後忍不住黯然的低下頭,吻上她白皙冰冷的唇,將自己身上的熱力慢慢傳送給她……唯今,他只希望她能清醒,只要別讓他再面對這冰涼的軀體,讓她能復甦、能活躍,即使要他的命他都願意。

    「好多話我還沒告訴你,快點兒醒來聽我說好嗎?若情——」

    雷亦昀沉悶的低喊出聲,如今他才明白,從前那些恨意與今天想要她清醒的執著相比擬,根本就變得微不足道,而他竟被那些無意義的狠意蒙蔽了這麼些年。

    然,當他面對若情那動也不動的慘白臉龐時,他只有更堅定的告訴自己,他要等下去,等她清醒的那天……在雷亦昀衣不解帶的悉心照顧之下,一個星期後的某一天,若情終於有了些微的動靜,她的手指和睫毛均會不經意的抖動兩下,這些莫不帶給雷亦昀莫大的鼓舞。

    西蜀幾位著名的大夫也多詫異於這項奇跡,他們統一的答案均是若情清醒之日指日可待了,這更可說是上天賜予雷亦昀的一劑強心針,一掃多日來的愁雲慘霧,無論做起任何事也都更有勁兒了。

    就在這樣的期待中,約莫又過了三天,正值子夜時分,若情醒了。

    當她迷迷糊糊的掀起眼瞼時,只依稀瞧見在幾步之遙處一盞搖晃的燭燈。這是哪兒?

    但當瞳孔慢慢適應了光線後,她終於看清楚枕在燭火旁的人影,是雷亦昀嗎?好像,她想。

    恍惚間,她似乎記起了一些昏迷前的景象,以及那些要他倆命的黑衣人。對了!雷亦昀受了傷,不知他現在是否無恙?她想挺起身子,卻力不從心,但不看清楚枕在桌上的人是誰,她又放不下心。

    此刻她一心惦記的只有他——雷亦昀。

    「亦……」口乾舌燥的她壓根發不出半點兒聲響,最後她只好勉強抬起手,使出吃奶的力氣,敲打著床板。

    果然,雷亦昀並未睡的很沉,在一陣細碎的聲音發出後,他立即清醒了,並在抬起頭的剎那發現了聲音的來源。

    就在他與若情四目交會的那一瞬間,兩人宛如被定住了般,久久出不了聲。幾秒鐘過後,雷亦昀才打破沉默,以一種既欣喜又感動的粗嘎嗓音問道:「你醒了,你終於醒了……我不是在作夢吧!」

    說著,他便在若情出其不意之下用力擰了下自己的臂膀。

    「別……」她發不出聲,只能眼睜睜並心疼地看著他那已瘀青的臂膀;真是的,幹嘛那麼用力嘛!

    「不是夢!你真的醒了!」他敏捷的奔至她面前,半跪在她的床頭。

    「你——」若情不僅是喊不出聲,也嚇壞了。他是怎麼了?從來未對她表現出那麼關心的,是不是受了傷,傷了腦子?

    「別說話,好好把身子養好再說。」他凝神望著她,眸光中流竄著喜悅的神情,那抹呵護備至的溫柔情懷,著實令若情感動不已,想不流淚都難。

    兩行淚自她的臉龐淌下,她潤了潤唇,頭一次被他的行徑弄得不知該說些什麼,無論他這抹關心是否發自內心,對她來說都已足夠了。

    「怎麼哭了?」他用大拇指輕柔地拂去她的淚珠兒,一臉的不捨,「是不是怪我?

    怪我當初對你那麼狠、那麼凶,那不是我所願意的。你知道嗎?那麼做我也很痛苦,是我心裡有鬼,自己做繭自縛,原諒我好嗎?」

    阿銘前陣子曾來探望過若情,並將她如何拯救將軍府的一切行為告訴了他,這令他除了心疼與不捨外,更添加了無比的愧疚與不安。

    想不到他堂堂一個七尺之軀的大男人,竟然還比不上一位纖弱女子所擁有的大仁與大義!

    若情欣喜的笑了,並吃力的抬起手企圖撫平他深蹙的眉峰,微微開口道:「水……我要……要水。」

    「想喝水?」

    若情微笑的點頭。

    雷亦昀會意的趕忙去倒杯水遞至她唇邊,並輕巧的扶起她,將茶水徐徐餵進若情的紅唇中。

    若情仿若八輩子沒喝水了,沒一會兒工夫,那杯茶就已見了底。

    「慢點兒喝,你才剛醒,別喝那麼急。」雷亦昀俯下身吻去她殘留在唇際的水漬,並以一股濃情蜜意,望進她款款相迎的眸中。

    「謝謝你,我好多了。」補充了些水分後,她終於能發出些微的聲音。

    若情癡癡地看著他,多少個日子以來,多少個夢境中,她都曾這麼祈求他能如此溫柔多情的待她,想不到今天果真實現了!

    就在他拿杯子去放的當兒,她又開口了,「你的傷還好吧!我記得你好像受了傷,也吸進了毒氣,那種毒好厲害,你怎麼可能那麼快就痊癒了?還有我……我怎麼還會活著,我應該早就死在他們的毒針之下了呀?」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若情深覺不可思議,她無法不問清楚啊!

    雷亦昀踱回她身邊,想不到她才剛清醒,就有那麼一大堆的疑慮,這麼說,她的身子應該恢復得還不錯,於是,他釋然一笑道:「別一醒來就只知道問問題,好好歇著知道嗎?該讓你知道的,等你完全復元後,我會一字不漏的告訴你的。還有,從現在開始別再稱呼我「你」或「將軍」什麼的。」

    「這麼說,以後我就叫你「喂」好了!」她調皮的回道。

    「不行,這多難聽呀!以後只准你叫我「亦昀」或「昀」。」他輕擰了下她的小鼻尖,佩服她的機靈。

    「昀……你不怪我了?」若情依然抱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心,因為自始至終她還弄不清楚,為何他對她的態度會呈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雷亦昀輕扯了下唇角,整個人陷入一陣無法遏止的自責中,「上一代的恩怨根本與你無關,我不該怪你的,是我不對。」

    「你想通了?」她杏眼圓睜,反應出她的驚訝。

    多不容易呀!早已深植在他腦子裡的仇恨,竟然那麼簡單的就一筆勾銷了。

    「我不但想通了,還要告訴你,我喜歡你、愛你,就在你我遭人突襲的那一刻,我才發現經過這幾個月的相處,我根本離不開你,也不能沒有你。」

    他急急地摟緊她,表情中有著無法言喻的熾情熱愛。

    「你真的……喜歡我?」

    若情頓感辭窮意拙,檀口櫻唇微微地顫抖著,好幾次她曾這麼告訴自己,他是喜歡自己的,可是當親耳聽見他的真情告白時,她又會感動的喜極而泣,忍不住的又哭了。

    「怎麼又哭了?是不是我的坦白讓你為難?」

    見她臉上沒有半點兒喜悅,反倒是讓他意外的哭得像個淚人兒,這教他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不如說像只鬥敗的公雞,諸般失落的情緒襲向自己。

    「不……不是……」

    她拚命拭著淚痕,怕他誤會了。

    他歎了口氣,「阿銘已經將所有的事都告訴我了,我知道我不能回報你於萬分之一,但這是我的真心話。」

    若情驀地睜大眼,心情起起落落的問道:「難道你是為了這個原因才對我好?」

    「不——情,你千萬別誤會,就算沒有這個原因,我還是真心愛你的!老實告訴你,就在茶棚第一次見到你的那一刻起,你的身影就在我的腦海中駐足了,兩年來,我從未忘記過你。當我得知「青星堂」慘遭滅門時,第一個泛入我心裡的念頭不是高興,而是傷心和痛苦……知道嗎?我曾去找過你,但就是尋不著你的屍首,那種椎心刺骨的痛你是不會懂的……」

    「我懂,我懂,我誤會你了,根本不該這麼問你,因為我害怕你並不是真心愛我,我寧可沒有,也不要這種回報的愛!」

    她撲向雷亦昀懷中,在其胸膛內蠕動著,哭得他心都融了。

    他猛地攫奪住她的紅菱小口,將她推倒在錦床上,盡情釋放出壓抑在心中已久的炙熱情慾,「這絕不是回報,而是真心付出……」他粗啞的說,語氣中透著縱情放浪的喘息。

    「亦昀——」

    若情心中有著害怕,有著沉迷,更有著一股躍躍欲試的衝動;她輕扭著不盈一握的腰肢,似逃避似附和,惹得雷亦昀意亂情迷、熱血奔騰。

    雷亦昀的嘴唇沿著她的下顎徐徐吻出一條路徑,他想停止卻欲罷不能,那種脫出自我控制的感覺令他不安……「若情,我知道你身子尚未恢復,不適合……但我沒辦法停止……」他用手臂撐起自己,抬起頭注視著她。

    「我……我不知道……」若情低語著,當他溫暖的呼吸拂過她的唇時,突然一股悸動竄過全身,讓她喪失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噢,若情……」他低首埋在她的頸窩處,盡可能讓理智復甦,不再沉淪於這份意亂情迷中。

    若情卻發現自己已飄浮在天堂與地獄之間,漸漸無法自拔。她睜開眼凝視著他那張粗獷黝黑的臉孔,看見他眼中的慾望及痛苦的壓抑,他弄錯了!她並不想停止啊!

    「不要停!」她以嬌吟般的嗓音誘惑著他。

    「情!」他眸中透著濃濃的熾烈熔岩,不可思議地望著她。

    她嫣然一笑,放開一切拘束,再次用她那美得令人銷魂的魅力蠱惑著雷亦昀,把她那強烈的需求表現的淋漓盡致,「聽說很疼,但我願意為你承受這一次。」

    天,這句話無異是在他的烈火上又添加了一堆乾柴,他的需求更像狂風般掃蕩著他僅有的理智。他迫不及待地要讓自己迷失在她的體內,用她的柔軟與溫暖軟化他緊繃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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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為了不讓田沛鴻對若情產生敵意,雷亦昀刻意地隱藏起她的真實身份,還是續用她的冒牌假名——秦霏。而諸葛擎見雷亦昀並不想解釋「若情」為何?也不予勉強,就只好替他保留這個秘密了。

    但聰明的田沛鴻早已看穿了一切,若情那張美麗絕倫的臉蛋簡直就是他妻子晴氛的翻版,甚至與蜜兒還有些神似,這哪能逃過他的老眼,只不過他心照不宣,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

    畢竟這也是二十年的秘密了,說了也無益,那就讓它永遠石沉大海吧!

    只是她與田蜜畢竟是親姊妹,該讓她倆相認嗎?

    這亦是一直在他腦海中最為矛盾不安的一檔子事了。

    「你就是小霏?長得還真標緻。」在後花園中,田沛鴻與若情不期然的在長廊上相遇了。雖然已聽蜜兒說了好幾遍,她就住在王府內,可惜怎麼都碰不著面,今天是否為上天特意安排的呢?

    「王爺,你認識我?」若情沒想到難得出房走走,就遇上了她最不想遇見的人,不是她討厭他,而是她依舊無法除卻心中的內疚。

    「呃……我是猜的,蜜兒告訴我她有位朋友住在府裡,你又是個生面孔,所以,自然而然我就直覺是你了。」

    田沛鴻只是沒說:看見你就像看見了你母親,我怎能不認識呢?

    「不好意思,在府上叨擾那麼久,還沒去拜見王爺。」若情蓮步輕移,微微曲膝頷首道,不敢抬頭注視他。

    「哪兒的話,有傷就好好休養,別再拘泥在一些繁文褥節上,我不是那種愛做表面功夫的人。」

    田沛鴻捻胡爽快一笑,那表情益發的清亮有神。

    「是,王爺。」若情偷偷的瞄他一眼,這才意外的發現,原來當王爺的人並不是每個都橫眉豎目,眼高於頂。眼前的寧南王爺就是慈眉善目、和藹得很,或許她過去的觀念有所偏差。

    田沛鴻拍拍她的手,領著她往園中的竹亭走去,「聽說你與亦昀的感情愈來愈好,也愈來愈穩定了,什麼時候準備定下來?亦昀是個很不錯的男人,是我從小看他到大的,千萬別錯過也!」

    若情雙頰酡紅,螓首低垂,她當然希望能與雷亦昀有個好結果,但在父仇未報之際,她還暫時不想考慮這個問題。

    她甚至相信那些天竺人一定還會反擊,雷亦昀便成為他們首當其衝的對象,所以,在那些人未殲滅,雷亦昀的危機也尚未完全解除之前,她根本沒有心思談論婚嫁。而今唯一令她不解的是,她們「青星堂」與天竺人從未有過瓜葛,怎會突然遭此橫禍?這點她一定要找機會弄清楚才行。

    「謝謝王爺關心,小霏會謹記在心。」

    「那就好,你們的主婚人,我是做定了。」田沛鴻得意一笑,自從蜜兒成親後,他可是好久都沒辦喜事了。

    田蜜遠遠走來就瞧見父親笑的異常開心,又瞄了瞄小霏的臉色是紅中帶喜,他們到底在講些什麼笑話啊!這倒是讓她好奇極了。

    「爹,小霏,你們在談些什麼?怎麼笑得那麼開心呢?」田蜜快步趨向前,笑的是既諂媚又弔詭,分明是想挖掘最新消息嘛!

    「蜜兒是你呀!也沒什麼,我只是正在和小霏談著她和亦昀的婚事。」田沛鴻頭一回看見她們兩姊妹站在一塊兒,那抹神韻還真有點兒相像。

    「真的?那太好了,決定什麼時候?千萬別找我生產的日子啊!」田蜜興高采烈的說道,可比當事人還心急呢!

    「郡主,王爺只不過是問問罷了,還沒那麼快啦!」若情輕輕跺了下腳,霎時羞紅了雙頰。

    「哦,原來是這樣啊,害人家白白高興了一場。」田蜜歎了口氣,找了張椅子坐下來。

    「蜜兒,你就在這兒好好陪陪小霏吧!我想去歇會兒了。」田沛鴻藉機離開,讓她們姊妹倆好好聊聊。

    待他走遠後,田蜜倏地拉緊若情的手,熱切的問道:「我聽我義兄說,你會武功是不是?」

    若情點點頭,但又有些難為情的說:「是有學過些時日,但並不精,只有自保的能力。」

    「那就已經很不錯了,哪像我,就連花拳繡腿也不會,去哪兒都要叫阿擎跟著,活像個沒用的累贅,一點兒意思都沒。」

    田蜜雙手撐著下顎,看著若情的眼神,除了羨慕,還有佩服。

    若情掩嘴輕輕一笑,「亂講!這怎麼可以說是累贅呢?我看得出來諸葛公子是很愛你的。保護你、照顧你,或許是他最喜歡做的事呢!」

    「話雖這麼說,但我還是覺得不夠。這樣好不好?等我生產後,你教我武功?」

    「教你!可是我的功夫也很差耶!」

    「聊勝於無,隨便啦!」她滿心祈求道。

    「可是……」若情躊躇著。

    「別可是了,就這麼決定也!好吧!為表我的誠意,這個送你。」她從腰袋中掏出一個小圓球,「這算是拜師禮好了。」

    「這是?」若情遲疑地接過它。

    「這是阿擎送我的暗器喲!聽說它好厲害,只要往敵人的方向丟過去,就會產生一團迷魂煙霧,然後趁機脫逃。」田蜜很自得的說。

    「它是諸葛公子送你的,我不能收。」若情推托著。

    「放心啦!我身上總共有三顆,送你一顆,我還有兩顆。好了,別再也嗦了,就這麼說定也!」

    田蜜擔心若情反悔,推給她後,就假借有事跑了;若情看了看手上的別緻小圓球,搖搖頭,只好收了下來。

    十天過去了,若情的傷也恢復了大半,在這段期間內,她曾偷偷央求阿銘向翠兒打聽那些天竺人的落腳處,她總覺得那些人一定還會再去找楊老闆,或許從中可打聽出她想要的答案。

    雖知自己的武藝不精,但她總不能坐以待斃,她若想報仇,就必須先下手為強,就算失敗了,也不至於愧對青星堂所有的弟兄們。

    她決定了,探聽到了些什麼蛛絲馬跡後就行動,即使必須犧牲自己的性命,她也要試上一試,與他們決一生死!

    「若情,你怎麼了?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是誰惹了你?」

    雷亦昀一推門進房,即瞧見她雙手緊握成拳,義憤填膺的憤恨模樣,再看看四周,並沒有別人啊!

    難道她氣的人是他?

    這也難怪了,這些日子他為了加強將軍府的防衛能力,每天辰時必定親自操兵練功,也因此陪她的時間變少了。他這麼做也有他的理由,主要的原因是可抵禦那些神出鬼沒的天竺人,以預防他們再度夜襲將軍府。

    「沒……沒什麼。」

    若情偷偷地吐了吐舌頭,她的計劃可不能讓他知道,否則,準會遭到他的嚴厲斥責,更別說報仇了。

    「沒什麼嗎?」雷亦昀瞇起眼,細細打量著她。因為他明白,唯有她在說謊的時候才會結結巴巴的。

    「是沒什麼嘛!我只是突然想到那些天竺人,所以,莫名其妙的就氣了起來,你別胡思亂想了。」

    雷亦昀將他剛毅的俊臉湊近她嬌俏的臉蛋,以讀取她眼中略微閃爍的訊息,「我發現你似乎沒有完全對我說實話。」

    「我……哎呀!我不懂你到底在懷疑什麼?」她咬咬下唇,完全沒想到一向粗線條的他也有心思敏銳的時候。

    這下可該怎麼收拾呢?

    他勾起食指,掬起她的下巴,語意真切且赤誠的說道:「我絕不是在懷疑你,只是我不希望你因為某種企圖或計劃而陷入險境。在經過這陣子的相處後,我已漸漸瞭解你是一個很獨立的女孩,但在你獨立的前題下,可別忘了我,忘了還有我這個可以為你承擔一切的男人。」

    若情聞言後,心底突然湧起一股異常的騷動。

    她感動於他的瞭解與關心,只是,事關她們青星堂的深仇大恨,她絕不能收手。

    原諒我吧!再原諒我一次,不得已我只好欺騙你了。若情矛盾痛苦的思忖著。

    「我懂……亦昀,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讓你擔心的,在有任何的行動前,我一定會找你商量。」

    若情緊緊偎在他懷中,悵然若失的感覺是擢發難數的。

    雷亦昀將唇覆上她的,遊走在她的紅唇皓齒之間,輕柔地道:「放心吧!有關天竺餘孽我會想辦法對付的,不為別的,就為我們大唐江山,我也必須這麼做;還有那些毒針的來源,我也一定要調查清楚,那麼可怕又厲害的武器既不是咱們中原的東西,久留必會有數不盡的害處。」

    「那你準備怎麼做?會不會有危險?」

    若情心想,他該不會是想以身誘敵吧!

    雷亦昀輕撇唇角,自信滿滿的說:「我想,他們既然找上我,就絕不會因為一次失敗就作罷,所以我在等機會,等他們找上我的時機。」

    若情掩口驚呼,「不要!太危險了!」

    「不用擔心,我已經有萬全的準備了。」他笑道。

    「但……」

    雷亦昀以手指抵住她的口,搖搖頭道:「別再說了。你猜猜看今兒個一早義父對我說了些什麼?」他試著轉移話題,聊點輕鬆的。

    「不知道,該不會他懷疑我的身份了呢?」一思及這種可能,她的眼睛倏地瞪得像銅鈴般大。

    他輕笑著,「別緊張,他談的是我的婚事。」

    「你的婚事?」若情蹙著眉,眼眸漸漸地泛起盈盈淚水,難道前兩天她當著王爺的面拒絕了她與亦昀的婚事,而今他就迫不及待的想為亦昀再另謀對像?

    奇怪了,雷亦昀又不是長得醜的娶不到老婆,王爺幹嘛那麼心急嘛!

    唯今重要的是,不知他應允了沒?

    「你……你……答應了?」她戰戰兢兢的問道,手心還不停冒出冷汗呢!

    「當然答應了!難道你反對?」

    雷亦昀此刻的心情可是興奮又雀躍呢!只是他不解的是,若情幹嘛一臉將上絞刑台的模樣?

    「我當然沒理由反對,我終於懂了,這就是你報復我的手段對不對?」她急急抽搐著,心亂之下也語無倫次了。

    「這我就不懂了!難道我要娶你就是為了要報復你?果真如此的話,我雷亦昀今生要娶的女人太多也!」

    什麼?他要娶的人原來是她!

    瞧她吃的是哪門子的醋嘛!真是羞死人了。

    「你要娶的人是我?」她的臉如紅雲。

    「不是你還會有誰?哦——我終於弄懂了,原來你剛才是吃自己的味。」雷亦昀一臉訕笑的表情,可讓她更無地自容了。

    「討厭啦!我不嫁了。」她轉身就想溜。

    雷亦昀可不讓她得逞,一個箭步就將她攔了下來,摟進懷中,戲謔的說道:「已經是我的人了,還不肯嫁?」

    「我偏不嫁,你要怎麼辦?」她使出撒嬌的手段。

    雷亦昀皺起眉,佯裝猶豫樣,「怎麼辦?就這麼辦吧!」

    他邪氣的一笑,隨即將她橫抱起,大步邁向帳簾後的錦床,並輕輕將絲帳散下,留給大地一陣輕盈的嘻笑和粗喘聲。

    透過阿銘的關係,翠兒終於答應替他打探那些人的下落。經過約五天的等待,那個叫吐魯奇的天竺人終於又找上門了。

    他向楊老闆買了些馬食,並責怪他辦事不利,為何在禾慶將軍府的馬食內下毒的計劃竟三番兩次都失敗?

    看他那一臉橫眉豎目的神情,彷彿真的已動了肝火。

    翠兒很害怕,或許就連她父親也脫離不了這場災厄啊!於是,她趕緊趁門房不注意之時,親身來到將軍府聯絡阿銘,由阿銘打扮成山野村夫的模樣尾隨在吐魯奇身後,企圖找出他們的落腳處。

    幸而阿銘個頭雖大,但手腳利落,偽裝起村夫的模樣又是那麼的幾可亂真,因此,一路上並未被發覺有異。

    約莫走了兩個時辰,就在蜀滇交界的幽靈谷,那個叫吐魯奇的忽然消失,阿銘猜測極有可能他們就藏匿在這山頭上,隨即便折返王爺府。

    「阿銘哥,你說的是真的?他們就躲在幽靈谷!」

    若情對他露出一抹佩服欣賞的眼神;這下可好,她報仇終於有望了。

    「不會錯的,我跟了他那麼老遠,就在幽靈谷時,他突然一個眨眼的不見了。只不過,谷裡的谷洞很多,哪個才是他們藏身的谷洞,這我就不得而知了。」阿銘很誠實的說道,這也是他唯一感到挫折的一點。

    「沒關係,只要知道在幽靈谷,我想我會有辦法引他們現身的。」若情的表情極為肯定。

    「小霏,你說什麼?」阿銘驚愕地望向她,這才發覺自己被騙了。

    「我……阿銘哥,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隱瞞你,我要去幽靈谷找他們算帳,這筆仇不報,我難消心頭恨。」若情咬牙說道。

    「但你不是告訴我,這是將軍要我去調查的嗎?這會兒怎麼又變成你要去報仇了呢?

    小霏,咱們也算是兄妹一場,能告訴我原因嗎?」

    對於小霏想單槍匹馬廄去幽靈谷這檔事,阿銘著實放心不下。何況她又沒什麼功夫,這事萬萬不可啊!

    「其實……其實我並不叫秦霏,我本姓費,乃「青星堂」的大小姐費若情,那些天竺人就是殺害我們堂內千餘口的兇手,我怎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逍遙法外。」

    若情很困難地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只因為她信任阿銘。

    「原來是這麼回事!可是我曾聽將軍說咱們和你們青星堂勢不兩立,你混進將軍府,該不會是——」阿銘心直口快的說。

    「阿銘哥,連你也不信任我?」對於他會有這樣的反應,若情匪夷所思。

    「我……」阿銘突地偷偷一笑,「算了,連咱們將軍都對你盡釋前嫌,甚至還照顧你簡直是到了無微不至的地步,我的信任與否有關係嗎?」

    「好哇,阿銘哥你——」若情不溫柔的一掌就要擊來。

    「拜託你溫柔點兒,將軍夫人。」阿銘這下笑的可高興了,因為打從他一進王府,就聽見大伙談論著她與將軍的喜事。

    若情的手停在半空中,怔忡的問:「你是聽誰說的?」

    「大夥兒都這麼說,而且我最近常瞧見將軍眉開眼笑的,相信你們的好事近了吧!」

    接著他又歎口氣道,「所以,阿銘哥拜託你別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凡事都有將軍替你頂著,而且圍剿的事將軍最近都在密切進行著,不用多久一定會為你討回公道的。」

    若情為難的看著他,「謝謝你,阿銘哥,你的話我會考慮的,但在這之前,能不能答應我別把這件事告訴將軍。」

    「為什麼?將軍一定也很想知道這個麼消息呀!」

    「我知道,但就你所說,其中也有危險性,你不希望他陷入危險之中吧!」若情急切的說。

    「這……好吧!但是你千萬別做傻事喲!時間也晚了,我該回去了。」阿銘無奈地看了看天色,最後亦懷著忐忑不安的心踏上歸途。

    而若情卻在此刻做下了最終的決定,無論如何,她要一定要去幽靈谷!

    幽靈谷荊天棘地、瘴雨蠻煙,乃四處荒蕪、了無人跡的不毛之地。

    若情屏營□NB537□徨、寒毛盡載地走在這種地方,一面還得故作堅強的尋找可疑的洞口狹道。

    她在心裡想著,再這樣下去,就算她不會被那些天竺人殺了,也會被這兒的鬼魅魍魎給嚇暈了。

    天啊!她可不能尚未行動就已成仁,這要是傳揚出去,可會笑掉不少人的大牙。

    她該怎麼辦呢?

    驀然,有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的傳來,若情立即找了塊山石隱藏了起來,偷偷望向聲音源頭。

    不久,走來了兩個頭綁布條、奇裝異服的男人。會是他們嗎?應該沒錯,上回在翠兒家看見的那個男人就是這樣的打扮,如今只好跟著他們走了。

    所幸若情「凌波微步」的功力不錯,很順利地,她找到了他們落腳的洞穴。並且聽到他們以天竺語在那聊天,幸好費侖早年行走天竺,講天竺語,若情也跟父親學會一些天竺語,想不到今天派上用場了。

    「迦亞,明兒個夜裡吐魯奇準備再偷襲禾慶府,你準備的怎麼樣了?」其中一人對另一人說道。

    「早就準備好了,這次我一定要將那姓雷的生擒活捉,只是我不懂敏敏公主為何硬要我們留活口?」迦亞不解道。

    「這你就不懂了,自從上回大戰時,敏敏公主一瞧見那姓雷的,馬上春心蕩漾,一副思君念郎的模樣,真把吐魯奇給氣翻了。」

    「哦——難怪吐魯奇那麼積極的想要幹掉雷亦昀,原來是怕到手的駙馬位置被人搶了!」

    「噓——小聲點兒,別讓吐魯奇聽到了,他可會要了你的小命!」那人用力掩住了迦亞的口。

    「好,我們進去吧!公主今天心情特別不一樣,居然準備了一大堆上好酒菜招待我們,去遲了可不太好。」迦亞揚揚眉,不以為然的說。

    若情看著他們的背影思忖著:敏敏公主是誰?難道她也愛上了亦昀?事情怎麼會變成這般複雜?

    坐困愁城的若情最後在沒辦法的抉擇下,選擇了繼續跟進,準備瞧瞧那個叫敏敏公主的究竟生做何等模樣,亦昀會……不會的,不會的!亦昀不會變心的!她拚命的告訴自己。

    在一條狹隘的通道裡,充滿了潮濕的瘴氣,她步步為營的小心前進,大約過了一刻鐘,就在不遠處,若情依稀聽見了杯酒歡騰的擊鼓聲與樂曲聲。

    她格外注意的走著,近五十步時,她終於瞧見遠處至少有百餘個天竺人正在舉杯暢飲著,在最中央的一處空地上有著數名舞孃在跳舞,再往上一望,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子斜倚在躺椅上,徐徐啜飲著手中的釀酒,那副自信的神采、美艷的容貌,在在令若情產生了壓迫感。

    是她嗎?敏敏公主。

    想不到她們愛上了同一個男人,但若情可以很篤定的告訴她,她費若情是絕不會把亦昀讓給她的。

    為了看清楚些她的容貌,若情試圖更前進點,並打算找機會打扮成舞孃的模樣,把她給殺了。

    最後,她躲在一處暗道的頂端,攀住上方突起的石塊,等著那些舞孃去更衣的機會。

    果然,曲終時,那些舞孃即往這個暗道通行,若情趁機以輕巧的手法制伏住最後一名慢半拍的舞孃,將她拖自一旁小洞內換上衣服,而後極快地跟上另一些人……在更衣時,若情聽見大伙提及下一首舞曲為「蠻腰舞」,她偷偷的喘了口氣,幸好她自幼就極欣賞邊塞舞曲,也暗自研究學習了幾支,而蜜腰舞即是其中之一,要不待會兒可就糗大了。

    前奏響起,她們成一列隊輕移蓮步地挪了出去,若情依舊排在最後,再加上臉蒙輕紗,可輕易的掩藏起身份。

    她輕輕隨著舞曲的拍子扭動著柳腰,但灼灼的眼眸卻透過薄紗直視著敏敏

    公主,腰間暗藏的短刀也呼之欲出。

    她想,既然敏敏為一國公主,殺了她,就等於殺了他們的士氣,到時候雷亦昀對付他們就沒那麼累了。

    若情的舞姿太過靈活美妙,其他舞孃簡直是自歎弗如,這引起了一直坐在敏公主身旁的吐魯奇的注意。就在若情找出機會拔出短劍疾衝而上的那一剎那,她立即被吐魯奇的一道掌風擊回了地面。

    一時間,鼓噪聲四起,舞孃們又是尖叫又是閃逃,就是怕被吐魯奇的掌風波及到,而釀成無妄之災。

    「你是誰?」

    吐魯奇陰森狠毒的眼光射向她,巴不得將她分屍一般,這女人竟敢謀殺他最愛的敏敏公主!

    「是我!」若情毫不驚懼的卸下面紗,無畏的眼神定定地看著他。

    「你!」吐魯奇半瞇起眼,須臾才想起原來她就是雷亦昀抵死也要保護的女子。

    太好了,有了她,還怕雷亦昀不會自投羅網?

    「吐魯奇,她是誰?」敏敏公主驚魂甫定的問道。

    「不用多問,我既敢來就不打算活著出去,要殺要剮隨便你,但就算我做鬼也會詛咒你們不得好死。」若情執拗的說。

    「哈……你有種,但是你的男人雷亦昀會讓你就這樣死了嗎?」吐魯奇狂笑道。

    「她到底是誰,和雷亦昀是什麼關係?」一聽見心上人的名字,敏敏公主對她的敵意可就更深了。

    「公主,這你就不知道了,她可是雷亦昀的女人。」他心懷不詭的說。

    「什麼?她……她竟然是……來人啊!把她拖出去殺了!」敏敏公主一缸子的醋正傾洩而出,酸死了在場所有的人。

    「等等,難道公主不想以她引誘雷亦昀前來嗎?」吐魯奇眼中閃著詭譎的光芒,心底已有了消滅雷亦昀的計劃。

    「你們太天真了,我死也不會害亦昀的。今天既然落在你們手裡,我無話可說,但我一定會拚死一搏的。」

    若情霍地想起她身上正有一枚田蜜贈與她的圓球型暗器,隨即將它往對方身上一投,立即煙幕四起,濃濃的嗆鼻氣味令在場的每個人都咳嗽不止。

    她便趁這空檔以凌波微步的輕功快速逃離了該處。

    「這……這是什麼東西?難聞死了,害……咳…害得我直想吐。吐魯奇,你還不趕緊去追!」敏敏邊拍著胸口,邊咳著說。

    「咳……是!」他用內力驅散了眼前的濃煙,倏地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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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田蜜今兒個興高采烈的去找若情,因為她好不容易完成了一幅鴛鴦戲水,這可是她這輩子僅有的作品呢!諸葛擎就常取笑她是個坐不住的好動女孩。因此,她氣不過就和他打賭,倘若她繡成一樣東西,他就要答應她一件事。

    當然,那件事就是答應讓小霏教她武功。

    真不簡單,拖拖拉拉的繡了三個多月,她終於成功了,雖然不是挺好看的,但也算差強人意啦!

    她本想先拿給阿擎好好炫耀一番,偏偏他一早就到將軍府陪義兄操兵,在沒對象好獻寶的情況下,她想到的就只有若情了!

    「小霏,你快來瞧瞧我這枕罩繡的怎麼樣?你看了可別笑喲!」田蜜邊喊邊推開房門,然而面對的竟是一屋子的寂靜。

    奇怪!天剛亮,她會上哪兒去了?

    「小霏,小霏,你在哪兒?」田蜜踏出屋外,不死心地在前廳後院全部尋遍了,就是不見她的影子。

    「咦!怎麼會不見了呢?那,對了!她八成是按捺不住寂寞跑回將軍府找義兄去了!」

    田蜜開心的想。當然,她也不會乖乖的待在王府,正準備後腳跟著走,偷偷溜出府玩呢!

    「義兄,阿擎,你們怎麼全躲在這兒,走的我腿都快斷了!」

    將軍府佔地極廣,尤其是後院的練兵場更是廣闊,田蜜一個即將臨盆的孕婦,拖著步伐趕來找他倆,想想還真是難為她了。

    當諸葛擎看見她時,臉上浮現出那種陰鬱不散的表情,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蜜兒,你怎麼那麼不會照顧自己,都快臨盆的人了,還走那麼遠的路?若是半路要生了,那可怎麼得了!」

    「我才不會那麼倒霉呢!你少在那兒窮緊張了。我辛辛苦苦跑來這兒,還不是想拿這個給你看,瞧你一點兒也不領情。」田蜜噘起嘴,將手中的枕罩往他身上一扔,氣的轉身不理他。

    諸葛擎攤開一看,眼睛和鼻子都快皺在一塊兒了,「這……這是什麼?」

    「你真笨那,鴛鴦你不認得啊?」田蜜這下子可更氣了。

    雷亦昀好奇的也湊上前一看,「鴛……鴛鴦?我還以為是兩隻發育不全的烏鴉呢!

    哈……」

    「死義兄,不懂得欣賞就別亂講!阿擎,你說,漂不漂亮?像不像鴛鴦?」她現在懂得撒嬌了,因為經雷亦昀一提,還真像烏鴉呀!如今她只有藉著諸葛擎的安慰來撫慰一下她破碎的心。

    「這……漂亮是還算漂亮,但我沒見過全身黑的鴛鴦啊!」諸葛擎支吾其詞,顯得為難極了。

    「人家是嫌換線麻煩,花花綠綠的又難繡,索性統一用黑色嘛!幹嘛眼光那麼高,東挑西嫌的!我不管了,找小霏來評評理,她會刺繡,眼光一定不會錯的。小霏呢?你幫我去叫她過來一趟嘛!」她左瞧右望就是沒見著小霏。

    「小霏?她不是在王府嗎?」這回可輪到雷亦昀心急不已了。

    田蜜歪著頭迷惑地看著他,「難道她不在這兒?我在王府前前後後都找不著她,因此猜測她可能來找你了。」

    「她好端端地怎麼會跑來找我呢?」雷亦昀攀著田蜜的肩,心急如焚地搖晃著她,壓根忘了她是個孕婦!

    「亦昀,你這是在幹嘛?」諸葛擎可不傻,他立即制止道。

    經諸葛擎的一聲怒喝,雷亦昀這才知道他到底在幹些什麼。

    「對……對不起,我太著急了,她絕不會無緣無故的不見,一定是……」

    他不該那麼大意的,早該猜出若情的心思才對,她絕對是去找那些人了。

    「你也不用太過緊張,或許她只是出門散散心罷了!」諸葛擎極力安慰他。

    雷亦昀搖著頭,「不是,今兒個一整天我心頭就鬱悶難安,或許這就是事情要發生的預兆,我去找她!」

    他揮甩衣袂,倏然旋身而去。

    「等等,將軍,我知道小霏去哪兒了。」一直隨著侍衛隊站在角落一塊練功的阿銘,終於敵不過心中的焦慮與理智的掙扎,還是決定說了。

    「阿銘,你說什麼?你知道小霏去哪兒?」

    雷亦昀快步踱回他身邊,眼神銳利的望著他。為何阿銘會比他還深得若情的信賴?

    難道他們之間……由雷亦昀那冷冽的眼光,阿銘立即知道將軍八成是誤會他和小霏了,於是忙不迭的開口解釋著,並把事情的原委告之。

    「將軍,你千萬別誤會,事情是這樣的……」

    雷亦昀聞言臉色乍青乍白,她怎麼會那麼傻!竟癡想一個人深入虎穴。

    「阿銘,你是說在西南角的幽靈谷是嗎?好,我立刻就去!」

    「等等,我和你一道去。」諸葛擎說道。

    雷亦昀看了看田蜜,才轉身看向他,「蜜兒就快生了,你還是留下吧!我有自信可以救出若情。」

    「若情?她不是叫小霏嗎?怎麼又變成若情了?」田蜜立即聽出他的語病,依她強烈的好奇心,怎能不弄清楚呢?

    雷亦昀輕扯了下唇角,神色凝重的說:「等我回來,我會給你們答案的。在此之前,你還是多關心一下肚子裡的孩子吧!」

    「那義兄,你要小心點兒喲!需不需要帶一、兩支侍衛隊去?」

    「不了,我一個人就夠了,以免打草驚蛇。」他轉向諸葛擎說,「將軍府暫時拜託你照料一下了。」

    「沒問題。有需要我的地方,千萬別客氣。」諸葛擎誠摯地道。

    雷亦昀點點頭,隨即施展輕功騰空一飛,霎時不見了蹤影。

    若情踉踉蹌蹌的走出了幽靈谷。

    行動失敗了!她終究還是逃不過失敗的命運!若情懊惱的想。

    難道她就這麼回去嗎?

    不行,或許她可以待在附近伺機而動,一定可以等到他們防守最弱的時候,反正怎麼說她都不願回去坐以待斃。

    不知雷亦昀還好嗎?當他知道她擅離王府沒有知會他一聲,會不會恨她或是氣她呢?

    行動雖沒成功,但她並不後悔,至少她阻礙了他們今晚襲擊王府的計劃,經她這麼一鬧,想必他們也沒心情去了吧!

    但就是不知後面的追兵何時才肯罷休,她就快無路可逃了。幸運的是她自幼即在蜀西長大,這兒的環境她多少要比那些天竺人清楚些,繞些山路引開他們倒也不是件難事。

    怕只怕他們不死心的猛追,她就沒那份體力與他們糾纏了。

    「凌波微步」雖是她最為擅長的輕功,也是逃離敵人追蹤的最佳功夫,但以她的功力絕不能使用超過一個時辰,否則將漸漸力不從心,此刻就算恨少時不努力也已經來不及了。

    她坐在大石上歇了歇腿,藉以恢復些元氣,好繼續與他們玩捉迷藏的遊戲,否則,她只好認命被抓了。

    遠處蘆葦叢內發現有撥動草叢的聲音,若情陡地跳起身,衝往一旁的大石後隱身起來,一面偷聽著他們的談話——「奇怪,這丫頭還挺會跑的,東一閃西一晃的,耍得咱們團團轉。」吐魯奇悶聲說道,從他汗流浹背的情況看來,他也是追的很喘。

    「統領,你看那丫頭使的功夫像不像咱們天竺已失傳多年的輕功?」他身旁的一名隨從小心翼翼的問道。

    「你是說「凌波微步」?」

    吐魯奇眼光閃爍的看向他,整個武林都知道,凌波微步乃屬上乘輕功,但約於百年前即失去蹤影,從此未曾再見任何人使用過,所以他也不知真正的凌波微步是怎麼樣的變幻莫測,但由前輩的口述情形與她所使出的輕功倒是極為相似。

    「屬下只是這麼猜測而已,請統領莫責怪。」他期期艾艾的又補上一句。

    「經你這麼一提,我也覺得十分相似,倘若真是那失傳已久的絕學,找著那丫頭豈不是更賺了一筆,哈……」

    一聯想到這種可能性,吐魯奇更興奮了,因為這種功夫很適合女子學習,若將它送給公主,不難想像公主會對他更為愛慕,到時候姓雷那小子就再也引不起公主的興趣了。

    若情聞言卻是納悶不已,父親從未說過凌波微步的來處,她更不知道這門功夫竟是已銷聲匿跡近百年的絕學,那麼父親是怎麼得到它的?

    「可是統領,我們一直找不到她,那該怎麼辦呢?」那人好死不死的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不氣死吐魯奇都難。

    「什麼怎麼辦,繼續找啊!虧我在公主面前大言不慚的自稱一定能將那丫頭抓回去,如今要是出什麼紕漏,由你們去承擔!」

    吐魯奇目光如炬的掃向他,恨不得撕爛他的嘴。

    「是——我們懂。」

    「懂還不快找!」

    兩名手下暗自吐吐舌頭,在強權下只好低著頭摸摸鼻子繼續找了。

    「你再逃吧!我就不信把「幽靈谷」方圓十里的地全翻過來會找不到你,等著瞧吧!」

    吐魯奇狠狠地哼上一句,緊握的手指關節喀喀作響,使得躲在一旁的若情聽的手心直冒冷汗。但她強壓抑住心底的顫悸,告訴自己絕不能屈服在惡勢力之下,只要活著一天,她一定能找到報仇的途徑。

    雷亦昀身形一展,輕盈利落的躍下幽靈谷,卻不知若情早已逃出谷,正藏匿在谷外的某處。

    雖說幽靈谷乃處於蜀的邊界處,但由於滇的瘴氣很高,進而影響它的天然環境,使得幽靈谷漸漸為瘴蠱所渲染,也變成了一處森冷邪氣的地方。

    雷亦昀也算是頭一次來到這種地方,一踏進谷底,他就感覺到有股異常沉重的壓迫感侵襲著他。他猜測正有人在施放蠱毒,而對像就是他!

    他屏氣凝神的繼續往前走,並運氣護住自己的命門,他明白當蠱氣最旺的地方,也就是對方藏身之處,雖危險,他也要向前走。

    當他身經一處洞穴時,他感覺得出蠱毒就是由這裡面發出,於是他轉移了方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霎時,風起雲湧,數十名天竺人由洞頂直竄而下,招招凌厲欲奪取他的性命。

    這次雷亦昀學聰明了,他早已屏住氣,未讓一絲蠱毒侵害自己。並靈活運用儲存在體內的氣息,以萬夫莫敵、雷霆萬鈞的氣勢,用一道道剛勁的掌風格開所有人的攻式,且一一鎖住他們的筋脈,廢除他們的武功,讓他們明白中原武學的厲害之處。

    「手下留情!」

    敏敏公主愜意的躺在長椅上,就在她看見來者是雷亦昀時,眼光陡地亮了起來,當然,心也跟著迷惘了。當她的手下一陣陣哀聲連連的慘叫聲傳來,才將她喚回了現實,於是及時出聲制止道。

    「你還是來了,而且很聰明,知道跟著蠱氣走。」

    「你是?」

    雷亦昀瞇起眸子,薄唇緊抿,沉峻的臉孔浮上一抹威猛森冷,那獨樹一幟的漠然令敏敏心顫不已。

    「我乃天竺公主,名為敏敏,還記得嗎?半年前的那一戰我們還交過手。」

    敏敏頻頻對他露出宛如花癡般的笑容,且間接示意她的手下退下。

    「哦,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位女將軍,功夫還不錯,雷某佩服。」雷亦昀回憶半晌,才猛然想起當時的確有一位女將軍跟他廝殺好一陣子。他本可輕而易舉的取她性命,就是念在她是個女子的份上饒了她一命,沒想到縱虎歸山乃是一項錯誤的決定,如今她竟找上門來了。

    「謝謝你的恭維,我不要你的佩服,只要……」她對他拋了一記媚眼,且故意俯下身露出她嬌嫩如凝脂的頸項,及以那若有似無的春光。敏敏自信沒有任何男人能不為她的肉體所擄。

    雷亦昀非駑鈍之人,哪會看不出她的心思,但他心中所想的卻只有若情,擔心的也是若情的安危,因此,就算敏礁是天仙下凡,他也不為所動。

    「雷某並沒興趣知道公主想要的是什麼,但我清楚的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他很想說,別在我面前搔首弄姿了,你自個兒留著孤芳自賞吧!

    「那我倒想知道雷公子要的是什麼?」

    她妖嬈嫵媚的對他一笑,那矯揉造作的聲音聽在雷亦昀耳裡是雞皮疙瘩落了一地,挺受不了的。

    「我知道早上有個女子曾闖入幽靈谷找過你們,我要的就是她,請你放她出來吧!」

    他悒鬱的面孔難得閃過一絲感情,當然,這是針對若情的。

    「她?你是說那個發育不良的黃毛丫頭?」

    敏敏一改溫柔的面容,倏地變得有點跋扈無理,心頭更是湧出一股可淹沒人的醋勁。

    「對!我要的就是她,至於她發育的如何也只有我清楚,不需你費唇舌批評。」雷亦昀眼底閃過一絲嘲諷的神色,若不是此刻若情極有可能在她手中,他一定會找機會教訓教訓眼前這個自以為是、以貌取人的妖女。

    「你……我哪裡比她差,你竟然這麼對我說話。」她胸中的怨氣頓時蔓延開來,凶狠的本性也展現了出來。

    「你並不差,但不是我欣賞的類型。快說,她人呢?你們將她怎麼了?」

    雷亦昀亮起厲眸,使得氣氛一下子變得窒人且危險。

    「她——」敏敏的媚眼一轉,突然心生一計;雖然那丫頭不在她手上,但她倒可以利用機會暫時拿她來要脅他。「不錯,她現在正在我們這兒做客,不過你放心,只要你配合的好,我是絕不會虧待她的。而且剛剛你傷了我手下的那筆帳,我也可以大方的一筆勾銷。」

    「你這無恥的女人!敢耍這種要脅的手段!」

    雷亦昀用力揪起她的衣領,若不是他此刻理智還在的話,準會給她致命的一拳。但他知道他不能,因為若情還在她手上。

    「喲——你可真會做假君子啊!瞧瞧你的手,不早已把你的本性給顯露出來了嗎?」

    她不懷好意的瞟了一眼他的手。

    「你——」雷亦昀像被毒蠍螫到般,猛然放開她的衣領。如今他才明白這女子並不好對付,太難纏了!「別耍嘴皮子,你心裡明白得很,我是絕不會看上你的。有自知之明點兒吧!你現在放了她,我還可以饒你一命。」

    「是嗎?但我發覺現在佔上風的人是我,該聽命行事的人是你。所以,我告訴你,你說錯話了,雷公子。」

    她又企圖挨近他身邊,用一根手指輕輕滑過他粗獷的下巴。

    雷亦昀精光迸射,眼瞳中射出一道道如箭鏃般的冷芒,接著他諷刺性的一笑,有點兒絕望的說:「說吧!我需要怎麼配合,你才肯放了若情。」

    「若情?她叫若情?不錯,很美的名字。但是即刻起,你嘴裡喊的就只有敏。」

    「我要你把若情忘掉,和我成親。」她眼中灼灼閃爍著一簇簇勝利的光束,但看在雷亦昀眼裡卻是非常刺眼。

    「和你成親?去你的,我雷亦昀這輩子只娶費若情,你門都沒有!」

    他臉色一僵,咬著牙低吼著,陰森的眸光凌厲且驚猛的向她襲來,一字一句的嘲諷聲由他口中迸出。

    他緊握起雙拳,巴不得一拳將她擊斃,但又在不能輕舉妄動的情況下,差點氣得怒火攻心。

    「好,來人啊!今晚我將那女人賜給你們,你們好好享受吧!」

    她大聲說著,眼見四週一個個男人都凝著淫惡的笑容。

    「你們敢!好,你放了她,我答應你的要求。」熾熱的火焰點燃了他的雙眼。他緊閉上眼,唇抿成一直線,深深感到命運之神再次作弄了他一次。

    「這才識時務嘛!那你就先在我們這兒住幾天,等我挑好了日子,我再通知你,雷郎——」敏敏寡廉鮮恥的直往他身上擠過去。

    雷亦昀輕易一閃,壓根不齒她這種行為。

    「好!你有種,來人呀!押他下去!」

    「不用,我自己走。」他甩了甩衣袖,兀自往內洞而去。

    若情在谷外整整繞了三天,最後還是回到了幽靈谷,因為她深信「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再加上她實在已筋疲力竭了,還不如守在洞口等待最佳時機,順便養精蓄銳,這對她來說還有利些。

    然,當她回到洞口時發覺有點兒不對勁,洞門張燈結綵,防守也鬆懈下來,進進出出的每個人似乎都非常忙碌。甚至還有人扛著一罈罈的上好女兒紅進洞,大伙臉上全沾滿了喜色,仿若在辦喜事似的。

    唯有他吐魯奇一臉苦悶,抑鬱難當,常常拎了罈酒躲在洞外,一個人喝了起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姓雷的,算你好運,得到公主要青睞,算我認輸了!更氣人的是,我竟還得參加你們的婚禮,這無疑是天大的諷刺啊!哈……」

    什麼?雷亦昀要和敏敏公主成親了?若情失魂落魄的想。

    「姓雷的,你倘若知道你受了咱們公主的騙,鐵定會氣斃的,天知道那丫頭壓根不在我們手上,你上當啦,我是不是也該絕望了呢?」吐魯奇敲了下身旁的大石,瘋狂地自言自語著。

    原來如此,雷亦昀是受了那敏敏的騙!天呀,她不可以這麼做,雷亦昀不該娶她的!他不能就這麼犧牲自己一生的幸福!

    她要去找他,一定要去挽回這場錯誤。

    若情回到藏匿的洞口,開始暗自盤算著該如何再混進洞。但身上這套舞衣目標大顯著,只要一出現,一定會被識破。那該怎麼辦?

    或許是上天聽見她求救的聲音,就在她一籌莫展之際,突然她聽見兩個小嘍囉談著要出谷偷豬劫羊,以慶祝公主大喜的日子,於是若情立即決定再施展一次偷天換日的計劃,但這回她打算扮成方纔那兩名嘍也的其中之一。

    她隨即跟上前,在那兩人毫無防備的情形下,以凌波微步混淆他們的視覺,趁機點了他們的昏穴,卸下他們其中一人的衣物換上,並在臉頰上畫上了些落腮鬍,以掩蓋自己清麗的容貌。

    就這樣,她抱著絕不能輸的決心,再一次的混進谷洞內。

    若情吃力地扛著一隻隻待宰的羊進入了他們的地盤內,在這其間,她不停向四處張望著,就是希望能瞧見雷亦昀的身影,但她卻失望了,因為這裡除了天竺人還是天竺人,就連敏敏也不知上哪兒去了。

    室內瀰漫著濃烈的酒氣與羊騷味,若情緊憋住氣,就怕自己會忍不住吐了起來,這豈不是糟了。

    驀地,一陣陣人馬雜聲由洞外傳來,若情敏銳地旋過身,眼尖地看見雷亦昀被五花大綁地拴在馬背上,但仍削減不了他猛不可當的氣勢。她的心也因為看見他而沸騰不已。

    他是為了她才願意受這種屈辱,她能不感動嗎?

    原來他是被安置在別處的洞穴,也難怪她怎麼也找不著他;若情下定破釜沉舟的決心,她一定不會讓雷亦昀娶那妖女,即使一死。

    「新郎倌來了,新郎倌來了!」

    眾多嘍也們大聲的喊叫著,那聲音聽在若情耳裡可真是逆耳極了。她順勢打量了下四周的環境,約莫十來個面無表情的天竺人圍在洞穴外圍,她相信那些就是害死她們青星堂千餘人口的黑衣人。

    他們能殺出重圍嗎?

    管他的,走一步算一步,就算死,能與雷亦昀死在一塊,也無憾了。

    就在他們拜堂的前一剎那,若情豁出去的嘶喊著:「亦昀,不要——你不可以娶她!」

    是若情的聲音?是她沒錯!雷亦昀驟然轉過身,還來不及做出任何驚愕的表情時,即看見她背後的一名嘍也拿著酒罈企圖砸她。

    「小心背後!」他運足氣,用力撐破裹住他的繩索,原來這對他來說是如此的輕而易舉,他之所以不反抗,完完全全是為了若情的安危。而現在他看見了她,他也不必再有所顧慮。雖然她臉上塗滿了黑炭,畫滿了胡碴,但那身材及聲音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她的的確確是他的若情……他騰空飛躍,以瞬息萬變的姿態,越過若情的頭頂,對準她身後的傢伙旋腿一踢,那人頓時飛出了洞口。

    「雷亦昀,你這麼做會後悔的。」

    愕愣了半晌的敏敏終於恢復了神智,她只能指著他忙碌的身影破口大罵著。

    「我雷亦昀從不知後悔是什麼東西,你識相的話就放我們出去,我可以稟明皇上,放你們一條生路,否則就算我死了,你們也活不成!」

    雷亦昀瞬間抱起若情飛上洞壁的橫石上,冷眼看著腳下那群對他虎視眈眈的天竺餘孽。

    「你!」敏敏咬著牙瞪著吐魯奇說道:「你還不上?這裡面就屬你功夫最好,抓到他我就嫁給你。」

    她並不是不明白吐魯奇這些年來對她忠心耿耿全是因為愛她,並篤定只要她這麼說,吐魯奇就算是拚了命也會逮到雷亦昀的。

    「公主此話當真?」乍聞此言,吐魯奇原已半醉的心神又回復了過來。

    「你還廢話什麼,快上啊!」她氣的都快跳腳了。

    此刻若情攀緊亦昀的手臂,由這種高度往下看,她都快暈了,更甭提還要施展輕功了,「昀,怎麼辦?我怕高,再這樣下去,恐怕我會連累你。」

    「別怕,有我在,那個叫吐魯奇的我並沒放在眼裡,你只消用力攀緊我就行了。」

    雷亦昀安慰她,餘光卻放在吐魯奇的身上。

    正當他倆交談的當口,吐魯奇想趁他倆分心之際取下雷亦昀的性命。只見他倏然躍起身,割斷了他們所依障的橫樑!

    雷亦昀藉著橫樑施以力道,遽地又往上一躍,繼而達到了最頂端。

    「服下它。」他自腰際取出兩顆藥丸,交予若情一顆。

    「這是?」她不解的問。

    「我擔心他們會再施放蠱毒,它是萬命丹,有驅毒的作用,乃兩年前皇上所贈,想不到今天終於派上用場了,但至於效果如何,就不得而知了,如今只有賭上一賭。」在生死關頭,他還能幽默的說道。

    「反正不管結果如何,我們都在一塊兒,我願意賭。」她含著笑意吃下了它。

    「你不會有事的。」他也含情一笑,在若情尚未弄清楚的情況下,將她往旁邊的小洞一塞,「好好待在這兒,憑他們的輕功是無法飛上這兒的。」

    語音方歇,他已俯衝而下,陷入敵陣之中。

    「不,你不要丟下我!」

    突然間一股刺骨的寒意掠過她的全身,她感到好冷好冷……為什麼他不讓她與他同生共死,要一個人去面對危難呢?

    但現在她所處的位置真的好高,下面又徐徐施放著瘴氣,使她看不清楚他的蹤影,更弄不明白他此刻的處境。

    她該下去嗎?

    不會飛的若情簡直快要瘋了,那麼高跳下去,她只有死路一條,到時幫不上他的忙,說不定還會讓他分心,甚至害了他。然而,她又實在無法一個人安然無事的杵在這裡,讓他一個人面臨那麼多的危險與攻擊。

    誰能告訴她,她該怎麼做呢?

    唯今,她所能做的只有閉上眼,祈求著上蒼給他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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