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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月凌情]暴君的陷阱 (惡魔 1)

[月凌情]暴君的陷阱 (惡魔 1)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chembioorg 您是第918個瀏覽者
厚!這個男人真是禍害!
她又不認識他,
人家在公園拉小提琴拉得正高興,
怎麼他一出現,
所有記者就圍過來,
亂了她拉琴的興致不說,
還說什麼她是他的女人!?
拜託!雖然她常在報上看到他,
知道他是齊世集團的堂堂大總裁,
可是,她今天才第一次見到他本人耶!
他們這些記者幹嘛要亂配對?
還有,他這個男人也真是的,
不解釋也就算了,竟還跟著記者一起亂,
直接認定她就是他的人?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終曲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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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紐約,夏日五點,天空晴朗,萬里無雲,金色日陽依然高掛藍天。

  咻——一部加長型賓士房車,疾速駛離國內機場,駛上快速道路,一路馳向齊世集團位在紐約市區的PJ大樓。

  隔去窗外一切雜音,後座神情略顯疲憊的男人,躺靠身後舒適椅背,抬手扯松領帶,撥弄過一頭微亂短髮。

  為擴展美洲事業版圖,他已經有近三個月時間,沒好好睡上一覺,現在,他累得只想好好休息一會。

  伸展四肢,男人閉斂黑眸,打算利用短暫的行車時間閉目養神,因為待會兒在PJ大樓裡,還有一個重要會議等候他聆聽裁決。

  「總……」坐於前座位置,齊世集團總裁執行特助徐明拿出記事本,轉頭欲向後座男人報告接下來的行程,但見男人閉眼休息,他及時止住未出口的話語。

  為避免車身太過震動,擾醒多時未眠的上司,徐明回頭示意司機小心開車。再次轉頭看向已經累得不得不休息的上司,徐明除了眼底的敬畏之外,還有滿心的佩服。

  出生權貴世家,身為齊世集團的總裁,齊陌儼行事果斷,作風強勢,精明睿智,可說是個天生及後天教育下的強者領袖。

  十年前,齊父將手中事業,階段性移交到當時尚在台灣第一學府求學的他手上,經他所掌控的部門公司,在短短幾年內,利潤皆呈倍數成長,股價也一再往上飄漲,樂壞了眾多的投資者。

  歲月匆匆,十年過去,他將齊世集團推上國際舞台,為自己也為家人,建構出一世界級的商權王國。

  只是,為抑遏他人對他的侵犯,十年的商場經驗累積,教他變得專制獨裁,同時,也將他由一名富家少東,轉變成冷酷無情的暴君……

  「徐明。」低沉磁嗓打破車內的寂靜。

  徐明聞聲坐挺身子,拿出隨身記事本,轉向後座五官冷峻的上司。

  「是。」

  「請人事部發張公告,開除業務一部許經理,理由是怠忽職守。」閉著眼,他言語漠然。

  「是。」沒有絲毫遲疑,徐明快速記下。

  「還有,把PJ會議之後的所有行程,全部取消。」

  「是。」

  「另外,告訴強生,我對萊特姆公司很有興趣,叫他把相關資料收集一下,七天後,交一份詳細的分析報告上來。」

  「是。」

  會讓他家主子產生興趣的公司,通常只有兩種原因和兩種結果。

  原因之一是有利可圖,原因之二則是得罪了他,所以結果之一是併購,結果之二就是摧毀,免得留著讓他看了礙眼。

  「對了,以後不要再安排那些應酬之類的行程,很煩。」

  「是。」拿著筆,徐明將記事本上的應酬行程,一件件刪去,直到奧斯蒙集團字樣出現,「那星期六奧斯蒙的海外十週年慶酒會,也要取消嗎?」

  抬頭看向仍閉眼休憩的上司,徐明等待回應。他不是質疑,而是考慮到上司與奧斯蒙總裁文森先生的交情。

  「你——」精銳黑眼霍地張開。

  「喝!」毫無心理準備的徐明,被他嚇得當場猛向後退。然後砰地一聲,他撞上身後車門,痛得唉唉叫。

  抬手耙過一頭黑髮,齊陌儼臉色不悅,冷視前座的他。

  「我會咬人?」

  「不,當然不會。」徐明反應極快。咬人算什麼?被他家主子盯上,不死怕也只剩半條命。

  冷哼一聲,齊陌儼轉手拿起方才置於一旁的財務資料,一邊翻閱報表,一邊繼續之前的話題。「難道,你就不能當作「是」,而不要再刻意提醒?」他滿意報表上的數據。

  「那怎麼可以……」徐明一聽,雙眼瞠大。

  「為什麼不可以?」看著大幅向上提升的數字,心情不錯的他,隨口問。

  「你跟奧斯蒙總裁有交情,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再來?」

  「再來,如果今天我真的自作聰明替你取消,萬一事後你追究起,那我不就玩完了?」然後步上業務一部許經理的後塵,被開除?那怎麼成?他可是花了近十年時間,才爬上今天這執行特助的位置的!

  想到極有可能的後果,徐明再次猛搖頭。為保住這高薪飯碗,也繼續兩人間愉快的合作關係,他情願現在被瞪,再多撞幾次車門,也不想拿自己的「錢途」冒險。

  「還有,文森先生他很不好惹,萬一他把帳算到我頭上,和你一塊聯手斷我生路,那我一家老小到時要靠誰養?」徐明越想越嚴重。

  「你想太多了。」他翻過一頁。

  「現在要不想多點,等事情發生再想,就來不及了。再說,你之所以一直讓我跟在身邊,不就是因為我很會想嗎?」想到自己的優點,徐明有些得意。

  「沒錯,你的想法是比其他人要周全許多,執行能力也強上些許,但是——」抬眼,他冷語警告,「但是,如果你再像現在這樣多話,我一樣會撤掉你的職務,讓你一家大小喝西北風去。」敢惹煩他,跟他再久,他照樣開除。

  「是!」被出言警示,徐明連忙閉嘴,並將記事本上的奧斯蒙集團圈起。

  有交情的,絕對不能隨便刪,要不然,下一次被刪掉的,一定就是他自己了。

  突然,身上手機傳來一陣來電振動,合上記事本,徐明快速拿出手機。

  行經市區公園的一角,巧遇紅綠燈的房車,緩下車速,煞住。

  注意到房車停住,才在報表上簽下名字的齊陌儼,調移視線,透過暗色車窗看向窗外街景。

  「總裁,所有開會主管都已經到齊。」切斷與秘書琳達的通話,徐明約略估算時間,「約再五分鐘車程,就可以到達PJ大樓。」

  「嗯。」發現公園裡,有不少悠閒散步的人,齊陌儼按下控制鈕,降下車窗。

  少去深色玻璃窗的阻隔,寬闊綠地映入他幽沉的眼。

  望向矗立於公園另一邊的高大蒼翠林木,看著近在前方的綠色草坪,最後,他將視線投注在草坪上、那一群幾可組成一小聯合國的各種膚色男女老少身上。

  他們似以某人為中心點,或坐或立,自然形成一個半圓。

  襲進車窗的微風,捲進夏季午後的餘熱,揚起他額上短髮。他忘了自己到底有多久,沒像他們那樣一派輕鬆的出外散步,有多久沒看到西落的斜陽,又有多久時間沒這樣吹過風。

  頓地,車身一動,房車緩速前進。

  按下控制鈕,他想隔去窗外的悶熱,然,一陣隨風襲進窗裡,拂過耳際的悠揚音符,教他濃眉微揚。

  隨著車速的加快,旋律漸漸遠去。

  「停車。」未來得及思考,一句命令已自他口中說出。

  吱——豪華房車應聲煞住。

  「齊先生?」司機與徐明同時轉頭望他。

  抬手一揮,他下車,往回走。

  似猜出他的心,風,挾帶著古典音樂的旋律,輕輕吹過他耳際。

  喜愛小提琴清亮音色的他,為風中隱約的旋律而失神了。

  這旋律、這演奏技巧,還有這詮釋曲子的方式,在在都教他感到熟悉。

  「總裁,大家都還等著你去開會!」緊跟下車的徐明,冒著可能會被開除的危險,硬著頭皮上前,盡忠職守想提醒他十分鐘後的重要會議。

  但,似被清亮琴音牽引去所有心思,齊陌儼隨著風中旋律,一步步尋音而去。

  步進公園,穿過高大林木,他在方才見過的小聯合國旁邊站住。原來是有人以音樂吸引住他們,難怪……一道戲譫揚上他的眼,看來,音樂的確是可以統一世界。

  「總——」一記冷眼,止住徐明的打擾。

  站立樹下,隔著人群,他凝神聆聽絲毫不亞於音樂大師所演奏出的動人旋律。他已忘了自己有多久的時間,沒聽過這樣優美的音色。

  他喜歡這清亮的琴音,喜歡這難得的清閒時光,即使稍後還有一場煩人的會議等著他,也干擾不了他此刻的心情。

  站在他前頭的肥胖男人,此刻發現了他的存在,於是很有禮貌的向旁移位,教齊陌儼一眼就可以看見前方的演奏者——

  一道教他來不及抑止、令他又驚又愕、想擁有她的渴望,在他看清演奏者五官的同時,已經飄竄入他的胸懷。

  凝視前方腳踩白色高跟鞋,身穿白色絲質禮服,像是剛自演奏會歸來的長髮女子,齊陌儼眸光愕然。

  容顏白淨的她,唇角輕揚,閉眼沉醉在自己所拉奏出的悠揚音樂世界裡。

  在夕陽柔淡光芒下,一身純白的她,看來氣質清新、柔美純淨,教早已見過不知多少漂亮女人的他,也難將視線自她身上移開。

  五官清麗絕倫的她,映染陽光的柔細長髮,順頰垂落,襯出她晶瑩剔透的白皙肌膚,與彷似上了唇蜜般的柔潤紅唇。

  美麗的她,以左肩及下頷夾住小提琴,右手持弓,輕斂睫眸,演奏出一曲又一曲的優美旋律。

  在天地之間,在風中,伴著悠揚旋律,她輕輕擺動身子,任由如緞黑髮迎風飛揚,教圍觀人群聽得、看得如癡如醉。

  曲畢,她放下小提琴,如同以往,四周響起陣陣熱烈掌聲。

  「謝謝大家。」輕吐出一口長氣,江靜彤紅唇高揚,笑出一抹美麗。

  她喜歡以天地為舞台,喜歡為熱愛音樂卻因故無法到音樂廳,或各大高級場合聆聽的人們盡情演奏。

  「靜彤,再表演一曲吧!」

  「靜彤,我要聽你常表演的那首「飄洋過海來看你」。」有人開始點曲子。

  「不要,我要那首「聽海」!」

  「不要、不要,我要聽「白月光」啦,那首曲子旋律真的好美喔。」

  「我覺得「少女的祈禱」也不錯。」有人說。

  「吱,靜彤說那首曲子在台灣是垃圾車的音樂!」

  「可是還是很好聽啊!」

  看著眾人爭相選曲,淺淺笑意揚上江靜彤圓亮的清眸。

  「不管是什麼曲子,只要你們想聽,我就……」輕甩過隨風亂揚的長髮,她噙於唇際的笑,因意外對上一雙幽深沉亮的眸而怔住。

  發現到她已看見自己,齊陌儼直視她美麗容顏,凝進她清亮而訝然的瞳,緩緩地,他淺薄的唇角,勾揚起一抹深沉微笑。

  他看上她,也,要定她了。

  然,乍見齊陌儼突然勾起的笑,靜彤卻因心驚而後退一步。

  他黑髮微亂,顏容酷俊,黑眼炯亮有神,解開排扣的黑色名家西服,與扯松的領帶,一再隨風翻飛,教他看起來瀟灑迷人而無害。

  但,她知道那是假象,真的。因為她認出他來了。

  透過國際時事新聞的報導,與諸多名人雜誌的介紹,她很肯定眼前的男人,就是齊世集團總裁齊陌儼。

  齊世集團如今在他的領導下,相關事業已遍及全球各大洲,因此,身處瞬息萬變的商場,一手掌控數十萬企業成員未來的他,怎可能會無害?

  更何況,眼前的男人,在商場上還有個令人心生畏懼的「暴君」盛名。

  不想再與他有所接觸,靜彤後退一步,挪開視線,避開他過分炙熱且極具侵略意味的凝視。

  注意到她的舉動,齊陌儼微瞇黑眸,舉步向前。但,他才進一步,她已經又向後退了好幾步。

  「你——」他神色不悅,邁步向她。

  突然,有人擋住他的視線。

  「你們的意見還是真多。」誤以為她的沉默是難以選擇,有人笑道,「江小姐,你不要理他們啦,不管是哪首曲子,只要是你拉的,我們都喜歡。」

  「強尼說的對,無論你表演哪首曲子,都是我們賺到!」剛下班就趕來公園的鄰居羅伯,在一旁猛點頭附和。

  江靜彤可是音樂界有名的東方氣質美女,同時也是世界知名的小提琴家,今天他們能在住家附近的公園裡,親耳聽到她的現場演奏,真是賺翻了!

  「謝謝你們。」她輕綻笑顏,「既然大家這樣支持我,那為表示我對大家的感激,我就繼續為你們演奏……」

  刻意忽略齊陌儼的存在,靜彤淡去嘴角笑意,拿起小提琴,輕試琴音。

  調整心情,她深吸一口氣,按著琴弦,斂下睫眸,持起琴弓自上輕輕滑過。

  頓時,一曲傾訴著女子對遠方情人的思念、見面時的心悸與感動,還有對不可知未來的絕望曲子,已在風中幽幽響起。

  看著再次沉浸於旋律中的柔美紅顏,齊陌儼知道她這是刻意拒絕他的接近。但,她拒絕不了他的。招來站於身後的徐明,齊陌儼黑眼凝她,「我要她的一切資料。」

  除非他不要,也除非他主動放棄,否則——今生今世,任誰也無法撼動他要她的決心!

 


  夕陽西下,天色漸暗,清朗的天空,已由原來的淡藍轉灰,再轉黑。

  但即使到了晚餐時間,公園裡的現場演奏依然持續進行,而時間越晚,聽眾就越聚越多。

  越多?那是多少?此題無解,因為沒有賣門票,只知道現場聽眾已經多到引起數家新聞媒體注意,並派出記者打算來個現場連線轉播。

  而正在附近執勤的警察,也不得不上前關心查看,並要求江靜彤剛聞訊趕到的經紀人瑪莉,盡快補辦場地申請手續,教瑪莉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這時,被羅伯等人攔在圈外的多名記者,發現商場名人齊陌儼也在聽眾群中,頓時躁動,齊心攻破數十名自發性義工的封鎖線,一同衝向正步向江靜彤的他。

  「齊先生,請問你跟江靜彤小姐是舊識嗎?」NBC記者一馬當先拋出問題。

  「齊先生,江靜彤小姐今天是特地為你演奏的嗎?」

  見媒體記者包圍上來,齊陌儼是蹙擰濃眉,而江靜彤則是又驚又懼。

  「江小姐,請問你跟齊先生是什麼關係?你們兩人正在交往嗎?」

  「沒、沒有,我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被記者的問題嚇到,靜彤急步後退。

  但,不滿意她的回答,NBC記者快速再丟出一連串問題——

  「是真的嗎?江小姐,如果你跟齊總裁之間真的沒有任何關係,那齊總裁為什麼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出現?」

  「啊……巧合,一切都是巧合!」

  「江小姐,那真的是太巧了!聽說你就住在這附近,那齊總裁今天是不是也很巧的要在你的住處過夜?請問,你們是不是已經上床了?」

  「沒有的事!」八卦雜誌記者的麻辣問題,教靜彤當下臉色驚變。

  「江小姐,據說齊先生很喜歡小提琴,就是因為你的關係,是不是……」

  「對不起,我不知道,請你們不要問我這麼莫名其妙的問題!」不擅與記者打交道,靜彤急轉頭,想找瑪莉。

  「瑪莉……」她想離開現場,但記者總是又把她擠回齊陌儼身邊。

  「各位、各位!有問題就問我吧,我一定會給你們一個很滿意的答覆!」早被記者擠出圈外的瑪莉,只能在圈圈外急跳腳。

  「瑪莉、瑪莉……」眼見瑪莉一再被隔開,靜彤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看出她的焦急及慌亂,齊陌儼伸手緊摟住她纖細的肩。

  「你……」江靜彤愕仰顏容。他這樣不是更容易造成媒體對她的誤解嗎……靜彤又氣又急地想推開緊緊鉗住她肩的大掌。

  「你放手!」

  不讓她有推開自己的機會,齊陌儼笑著對她搖頭。

  「冷靜點,沒事的。」

  掙脫不開他有力的鉗制,江靜彤惱羞成怒。

  「沒事……要不是你……」她想將眼前的混亂全怪到他身上,想責怪他破壞她名譽,但,愕見他自信而沉穩的微笑,她慌亂的心卻在瞬間靜了下來。

  他態度沉穩、氣勢卓然,站在他身邊,她就像是一個因害怕陌生環境,而吵鬧不休的小孩子!

  她討厭他此刻不怒而威,且不為週身環境所改變的沉穩氣質,但是,她更討厭現在像個不懂事孩子的自己!

  說不出心中對他的不滿,靜彤抿咬紅唇,緊擰柳眉。再看他一眼,她低下頭。她真的、真的很討厭他的笑容!

  「齊、齊先生,你認為江靜彤小姐的說法正確嗎?」好不容易擠到齊陌儼身邊的MBC記者,急急對他伸出麥克風。

  「目前是這樣沒錯。」她的安靜,讓他滿意。伸出手,他為她隔開記者與相繼圍上的人群,一路護著她,走出公園。

  「那以後呢?以後你跟江靜彤小姐……」八卦記者緊跟在旁,抓到重點。

  「以後?以後的事,就難說了。」看向懷裡容顏低垂的她,他笑得溫柔。霎時間,攝影記者快門按不停,爭相捕捉他難得的溫柔。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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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J大樓,齊世集團美國分部,總裁辦公室——

  寬大的辦公環境,采光明亮,陣陣清冷空調,自送風口緩緩送出。

  批過一份自北美辦事處傳來的特急件,齊陌儼擰眉再拿過另一份公文。

  「琳達,把冷氣開大點。」他按下秘書內線分機,下命令。

  三分鐘後,擲出手中鋼筆,他憤力按下內線,「我叫你把冷氣開大一點,你是聽不懂,是不是……」

  「總裁,我已經調……」

  「給我閉嘴!公司是花錢請你來做事,不是要你找理由來搪塞我!現在馬上就去把冷氣調到最強!再給我找理由,你明天就不必來上班了!」

  「是……是!」莫名挨轟的琳達,只敢應是,不敢再多話。

  切斷內線,扯松領帶,齊陌儼忍住氣,繼續批閱公文。

  叩叩叩。接到琳達的呼救,徐明今天第十八次敲門進入總裁辦公室。

  「齊先生。」

  「你又進來做什麼……」丟下筆,齊陌儼拾起頭,臉色難看。

  「我也不想進來找罵挨,但是,你真的需要休息一下了。」他說的委婉。

  「把你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了,其他的,不關你的事!」

  「可是你再這樣下去,對誰都沒好處。」徐明直言道。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我們都明白為了美洲事業部,你已經有很多天沒好好睡上一覺,脾氣暴躁得嚇人,所以,我建議你還是休息一天吧。」

  「你——」差點衝上天的怒火,瞬間熄滅。因為,他發現自己此刻真的就像徐明所言,脾氣暴躁得嚇人。

  勉強冷靜下心情,他抬手耙過黑髮。他是真的需要休息一下,否則,他遲早會把公司所有人員全部開除!深呼吸一口氣,齊陌儼倏站起身。

  「這裡就交給你,我明天會進來。」交代幾句,他轉身拿下一旁衣架上的西服外套,抓起桌角的鑰匙串,快步邁出辦公室。

  暴躁的脾氣,火大的情緒,教一路開車回住處的齊陌儼,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是需要休息,但長時間的工作壓力累積,教他這段時間來,很難入眠。以往半夜三更回去,他就以電視為伴,那這時候回去,除了看電視,他又能做什麼?

  而且,他沒想到在這午後三點的交通離峰時段,還讓他碰上塞車!

  該死的!一聲咒罵衝出他的口。

  突地,一道高挑倩影,闖進他的視線,定眼凝看手提小提琴盒,正快步穿越馬路的她,齊陌儼眼中突然有了笑意。

  他以為那天在為她擋去記者尖銳與麻辣的問題後,江靜彤對他的感覺,多少會有所改變。

  但是一連七天,他卻連她一面也見不到,就連他的電話,她也不願接。

  他原打算找個時間,直接登門拜訪,不過現在既然碰上了,那就……選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車陣一動,齊陌儼快速將車駛往路邊,煞住。

  下車,關上車門,他將西服外套甩上肩,邁開大步,跟著她轉進巷子裡一棟十六層高的大樓,在電梯間站定。

  沒發現身後的他,靜彤低頭拿出鑰匙卡,乘坐電梯上樓。

  電梯在十五樓停住。步出電梯,她走過轉角,在住處停住。

  開了門,她走進,才轉身想帶上門,她就被突然跟進門的齊陌儼驚嚇住。

  「你——」她驚睜大眼。

  「買的,還是租的?」自她身邊走過,他踏進客廳,四處巡視。

  約二十坪大小的屋子,以淡藍色為主調,看來乾淨明亮。

  「不錯,你這裡很有居家的感覺。」將外套丟上沙發,他指著一旁兩隻抱枕,眼底有笑。

  「你、你怎會在這裡……」她頰色微紅。

  「剛開車經過看到你,就順道跟上來看看。」好像是自己的屋子一樣,齊陌儼自在的往裡邊房間逛進去。

  伸手推開第一扇門,他看見一張雙人床、一個衣櫥和一張梳妝台。

  簡言之,她的房間簡單到幾近寒酸,一點也不像是知名小提琴家的閨房。

  推開第二扇門,看進去,齊陌儼隨即一笑。

  近十坪的空間,兩面是落地明鏡,一座藏放樂譜、書籍的書架就在左牆前,另一邊則置有她細心收藏的近二十把小提琴,而一架鋼琴就擺放在室中央。

  「看得出來,你值錢的東西,都在這間練琴室裡。」他回頭,對她一笑。

  「不關你的事,請你馬上離開!」看他一直往裡面走,靜彤急得出手拉人。

  笑容褪去,他臉色冷凝。「我有說過我要離開嗎?」

  「我不管你要不要離開,這裡是我的家,你就得馬上走!」

  「你——」

  「我們根本就不認識,你怎麼可以不經我的同意,就擅自闖進我家……」

  「不認識?你給我機會了嗎……」

  「我為什麼要給你機會?我根本就不想認識你!」她火大。

  「江靜彤!」她的態度激怒他。

  「是,你是齊世集團大總裁,是很多、很多人都爭相逢迎巴結的權貴名人,但是,那不是我,好嗎?我拜託你,不要再找我麻煩了!」她不懂他為什麼要這樣盯著她不放,還一連七天,天天手機追蹤。

  「我真的一點也不想再被那些媒體記者明褒暗貶,說我今日會小有名氣,全是因為我長得漂亮的關係!」想起這些天,媒體記者一直追著她炒新聞,江靜彤是越想越不甘心。

  「怎麼回事?」他才被激起的怒火,即刻被她眼底的委屈所澆熄。

  「怎麼回事……自從你出現在公園後,我的誹聞就滿天飛,一些媒體記者還暗指我跟你之間關係不尋常,說我之所以會紅,全都是跟你們男人睡出來的!」

  「他們這樣說你……」

  「你說呢……」她噙淚咬唇瞪他,「在你出現之前,從來沒人這樣說過我,可是現在他們全把我想成是那種女人了!」

  「這,我很抱歉。」理解到自己帶給她的難堪,齊陌儼歉然一笑。

  「你——」沒想到他會這麼乾脆地承認自己的錯,靜彤傻住。

  她還以為他會譏笑她的不識相、不知好歹,恥笑她故作清高,畢竟能與身為齊世集團總裁的他,扯上一點關係,是很多女人的夢想,可是他沒有,他還道歉了?

  「這陣子我工作忙了點,沒注意到這些事,我保證,以後不會再有。」他可以為她壓下那些不利於她的緋聞流言。

  「你……」眨著一雙清眸,她眼底有著不確定。

  「嗯?」抬手順過她的發,他微微一笑。

  「你為什麼不生氣?」突來的親密,教靜彤急別過頭。

  「生氣?」他是生氣,但他只氣她不願意讓他接近。

  「我把所有的錯,全推到你身上。」

  「沒關係,我允許你這麼做。」他再笑。

  突然,似想到了什麼,齊陌儼定眼凝她。他發現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似乎有「笑」的習慣。

  「我、我不需要你這樣的允許!」她粉頰漲紅。

  他的口氣就像是在寵自己的女人一樣,而這樣的感覺,讓她很不自然。

  「無所謂,你高興就好。」他拿她當鬧性子的女友,笑著撫過她的頰,轉身走往客廳沙發坐下。

  「可以給我一杯咖啡……思,還是一杯開水好了,我已經失眠好一陣子了。」拉下領帶,他找了個最舒適的坐姿,張開雙臂,佔住沙發椅背。

  看他神色自若,好像當她家就是他自己的家一樣,江靜彤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生氣,還是該笑。

  考慮了幾秒鐘,她決定生氣,也決定趕他出去。「對不起,我沒必要招待你,現在你可以走了。」

  「用一杯水換取日後的安靜,也不願意?」他抬眼笑看她。

  「你是說只要我給你一杯水,以後,你就不會再來找我的麻煩?」她試探。

  「不對,是用一杯水,收買我去幫你解決那些騷擾你的記者,如何?」仰靠椅背,閉上有些倦累的雙眸,他微微的笑著。

  他想,聰明如她,一定會答應的,因為他跟記者比起來,她應該比較討厭記者。

  只是,他並沒有等到她的回答。因為,不知道是心情較為輕鬆的關係,還是身處在有她的空間裡,才閉上雙眼的他,已經靠著沙發沉沉睡去。

  到廚房倒水重回客廳的靜彤,站到沙發前,遞出手中的水杯。「拿去!喝完就馬上走!」這是她的最後底限。

  只是,等了許久,不見他有所動靜,靜彤這才發現他早已沉睡。

  「喂,你……」她想叫醒他,想要他離開,但,一陣突來的熟悉絃樂,教江靜彤不覺愣住。

  她聽得出來那是她嘗試創作的第一首曲子,可是,她並沒有將它……找到聲音來處,看著他西服外套裡露出一角的手機,她睜大雙眼。

  他……他把她的小提琴曲,轉錄成手機來電鈴聲了……看著睡得深沉的他,聽著那一聲聲的熟悉絃樂,她的思緒似再也無法運轉。她不知道這時候,自己該有什麼樣的反應,只知道,他真的讓她好訝異。

  以他的身份與地位,多的是女人想纏上他,可是他卻一次又一次地容忍她對他的拒絕,而不像以前那些因被她拒絕,轉而惡意詆毀她人格的富家子。

  「喂?」才發出聲音,靜彤就被自己不知何時拿出他手機的舉動嚇到。

  「咦?」手機彼端傳來一聲懷疑。

  「很抱歉,齊先生現在不方便接聽手機。」她硬著頭皮道。

  「不方便,為什麼?」

  「他……他……」

  「你是江靜彤小姐……」認出她的聲音,徐明詫異,忙表明自己的身份,「我是徐明,你還記得嗎?」

  「我沒必要記住你們是誰,不過,如果你現在有空,請你馬上到我這裡,把他帶回去,他這樣會讓我很困擾。」拒絕攀談,她快速說出住址。

  「讓你很困擾?為什麼?」他從不知道上司對女人而言,會是一種困擾。

  「這麼說吧,如果他有家不回去,卻睡在你家客廳裡,你會不會困擾?」

  「他在你家睡著了……」

  「很奇怪嗎?」忍住想向睡著的他潑水的衝動,她將水杯放下。說什麼好一陣子沒能好好睡上一覺?他根本就是在騙她。

  「這……江小姐,你就好人做到底吧!」

  「什麼意思?」

  「因為齊先生他已經失眠好長一段時間,你別吵他,讓他好好睡一覺。」他真的失眠?徐明的話教她驚揚眼,看向沉睡中的男人。

  「可是,你不是有事情要找他嗎?我還是把他叫醒好了。」

  「不、不、不!千萬不要!」徐明出聲阻止,「我只是想跟他再次確定明天和菲利集團的簽約時間,也沒什麼重要,你就讓他睡吧,再見!」

  深怕擾醒好不容易才沉睡的土司,徐明話聲一落,就切斷通話,一點也不給江靜彤拒絕的機會。

  「哎,你——」看著突然被切斷通話的手機,靜彤氣惱。

  伸出手,她想搖醒不該在她住處出現的男人,然,看見他因沉睡而少了幾許危險氣質的冷俊面容,她伸出去的手,卻停住了。

 


  第二天清晨,他被一股濃郁的咖啡香,與烤吐司的香氣誘醒。

  看著四周有些陌生的環境,再看向窗外晨間景色,想起昨天的事,陌儼為自己在她家客廳裡,睡了一次好覺的事,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他忘了自己究竟有多久的時間,沒能睡得這樣舒服,也忘了自己又有多久,沒聞到這樣的早餐香味。沒吃晚餐就睡了的他,餓了。

  走進她房間的浴室,簡略梳洗過後,一覺好眠的他,精神抖擻,神清氣爽的出現在廚房裡。

  環視一眼乾淨整潔的廚房,看著背他而立,熟練做著早餐的身影,齊陌儼笑著發現在這十分居家的小小屋子裡,自己好像也成了一個居家男人。

  走向前,他伸出手擁住正在做沙拉的她。

  「啊!」突來的擁抱,教靜彤心發出一聲驚呼。出於自然反應,她碗一拿,身一轉,就想敲狠狠敲上身後的攻擊者。

  「是我。」制住她的攻擊,聞著來自她發裡的淡淡清香,他悶笑著。

  「你、你放開我!」被一個還是陌生的男人緊摟在懷裡,她又羞又氣。昨晚,她實在不該因為同情,而任他留在她的屋裡!

  看她羞怒的容顏,他眸光一沉,出其不意地在她白皙的頸項上,烙下一吻。

  「你……」她粉頰羞紅,急抬手,掩住被侵略的頸子。他的親匿,教她驚心。

  「我?」不若她的驚訝,陌儼鬆開對她的擁摟,視線停留在工作台上,已經烤得金黃酥脆的總匯三明治,「我真的餓了。」

  拉開椅子,他很自然地坐下,就像在家裡一樣的,拿起一旁的叉子,叉起四分之一的總匯三明治送進嘴裡。

  夾有青脆的高麗菜、火腿、漢堡肉、玉米粒,和半生荷包蛋的總匯三明治,讓他一口就很有飽足感,吃了還想再吃。

  「你做的份量比較足,也比較爽口。」他喝一口咖啡,發出讚賞,「嗯,你泡的咖啡也很不錯,比以柔好多了。」

  「那是我的……」還來不及搶回自己的早餐,靜彤就為他出口的名字怔住。以柔?他有女朋友了?

  「以柔是我妹妹。」看出她眼底的疑慮,他笑著解釋。

  她臉頰一紅,出手搶回自己的早點。「我不管她是你的誰,但這是我的早點!」

  「你可以再做一份。」一點也不介意她的態度,齊陌儼伸出手,堅持要回自己已經吃了一半的總匯三明治,也喝了幾口的咖啡。

  「你不要太過分了!」她惡眼瞪他。

  「給我,我餓了。」他微瞇的黑眼裡,有著明顯的警告。

  「想吃就自己想辦法!」緊抓住盤子,她就是不放手。她沒必要在好心收留他一晚之後,還任由他在她家裡撒野。

  「我說過,我真的餓了,不讓我吃飽,我也不會讓你好過。」他冷言道。

  「你……」

  「拿來!」站起身,他步向她,再伸出手。

  「不要!這是我的,這裡是我的家,你沒有權利……你……你……」看著他一再朝她逼進的高大身子,與似被她激怒的酷顏,江靜彤心驚膽顫。

  聰明的話,她就該把早餐給他,但,不甘心自己被威脅,江靜彤身一轉,手一傾,就將總匯三明治與咖啡同時扔進水槽。

  匡啷一聲,杯盤同碎。

  強忍心底的害怕,江靜彤傲揚容顏,眸光倔傲,再一次正聲強調「這裡是我的家!」除非她心甘情願,否則,他別想逼她屈服在他的權勢之下!

  「你……」齊陌儼愕眼看她。

  他還以為看起來清靈優雅的她,理當會有個溫婉、柔順的好性子,但,幾次交手下來,他發現自己真的錯估她了。

  拉得一手好琴的她,性子居然倔得教人如此意外,不過,無妨,他一樣喜歡。靜彤以為這樣的自己,一定會激怒他,意外地,卻看見微笑進駐他的眼。

  「有你的地方,就會有我,所以,千萬別跟我分得太清楚,我不喜歡那樣。」

  「你——」聽似對鬧性子女友的輕斥,教她臉頰微紅。

  「還有,如果你不想做早點,那沒關係,我可以替你安排個女傭,這樣你就有更多的時間練琴。」他設想周到。

  替她安排女傭,好讓她有更多的練琴時間?眨了眨眼,她怔看他眼底的笑意。

  他真的是她在電視新聞、媒體雜誌上,所看到的齊陌儼嗎?

  外傳身為齊世集團總裁的他,個性霸道無情,對部屬極為嚴苛且難相處,誰要敢與他為敵,就將會在最短的時間裡跌至十八層地獄。

  可是眼前她所看到的他,總是不時帶著溫和笑意,總是一次又一次放下他高高在上的身段接近她,總是像對一個小女孩般地包容著她對他的不滿情緒。

  他是真的喜歡她嗎?看著他眼底淡淡的笑意,靜彤的心,好似亂了……

  感覺到靜彤對他態度,已不再像初期那樣排拒,陌儼表面不動聲色,但暗中卻慢慢佔住她所有的空閒時間。

  因為自那天起,他有事沒事就到她住處前等她,而不管她如何言明與排拒,最後,他仍有辦法強行進到她的住處,睡上一覺再離開。

  他不急著為兩人現有的關係加溫,也不想給她太大壓力,因為一個好女人,絕對值得他花更多的精神與心力,來追求與對待。

  他想給她更多的時間,來適應他的出現與存在。

  而一段時間相處下來,他工作情緒大為好轉,教身邊的人大感驚奇。

  只是,她一個女孩子住所,他一個大男人卻時常隨意進出,使得江靜彤心理壓力越來越大,因而下意識的想拉開與他的距離。

  這一天,靜彤一直到晚上八點,才離開經紀公司。

  「靜彤——」素有「美國鋼琴王子」之稱的貝克,在大門前攔下她。

  「貝克?」看著一向予人溫文儒雅印象的貝克,靜彤露出淺淺微笑。

  「一起去吃飯。」

  「這……對不起,我……」她知道貝克對她很有好感,但是,她對他並沒什麼特別感覺,她不想給他錯誤的印象。

  「反正你回去也沒事,就一塊去好了。」跟在一旁的瑪莉也說道。

  「可是——」

  「難道,有人在家裡等你?」貝克開玩笑的問。

  「我自己一人住,哪裡會有……」頓地,她話聲暫止。

  貝克的玩笑話,讓她想到很可能又在大樓前等她回去的齊陌儼。

  「既然沒有,那我們就走吧。」瑪莉熱心拉著她,就往貝克的車子走,一邊走還一邊說著:「只是大夥一塊吃頓飯而已,又沒什麼,走啦、走啦,別掃興。」

  就這樣,在無法推拒的情況下,靜彤與瑪莉、貝克,及公司一群同事,到附近的名人餐廳吃飯。

  席問,想到齊陌儼可能還在大樓外等,她有些坐立不安。

  好不容易捱到用完餐,她想盡快回家,但在多名同事的起哄下,只得和大家又一同轉往知名PUB,直到午夜一點,才搭貝克的車返家。

  只是,一下車,才想拒絕貝克晚安吻的靜彤,就被身後一道力道甩至一旁。

  「你還在?」看到還等著她的齊陌儼,她眼底閃過一道莫名驚喜。

  然,擋在靜彤之前的齊陌儼,卻酷顏森寒。

  正視五官俊俏的情敵,齊陌儼冷顏一字一句宣告所有權——「她是我的女人。」

  回到住所,站在陽台上,吹著微涼的冷風,江靜彤雙手緊抓欄杆,呼吸急促。

  剛才,他競當著貝克的面,大聲宣告她是他的女人……

  她是嗎?而他又是認真的嗎?眺望遠方夜色,江靜彤瞳眸品亮,情緒激動,對一再自身後傳來的疑問是有問必答。

  坐在客廳沙發裡,齊陌儼一再冷靜問出自己想知道,也必須知道的事。只是,當她說出對方的名字後,他沉著的態度,有了變化。

  「貝克……你是說,他就是有美國鋼琴王子之稱的音樂家貝克。洛?」

  「嗯。」看不見身後的他的表情,靜彤心情極好的觀賞著天上的星星。

  「原來,你們還是一對有著共同興趣的金童玉女。」

  「你……」太過明顯的嘲諷語氣,教靜彤愣轉過身。

  「難怪了,難怪每到十一點左右,你就會急著趕我走,說什麼也不肯讓我在你這裡過夜。」

  「這裡是我家,又不是你家,我為什麼要留你在這裡過夜?」她瞠眼,「萬一隔天,被鄰居看到我屋子裡有男人出入,消息傳了出去,那我還要不要做人?」

  「他就不是男人?為什麼你就可以留他過夜……」

  「我留他在這裡過夜……」靜彤難以置信地瞪著他。

  「你倒是給我說清楚,我到底哪點比不上那個看起來不怎樣的小白臉……」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貝克。」他詆毀的言語,教靜彤驚叫,「貝克又沒惹到你,你有必要這樣侮辱他嗎……」

  「怎麼?心疼嗎……」

  「你、你簡直就不可理喻!」原有的好心情,全被他幾句話破壞殆盡。

  「我不可理喻……有膽子,你再給我說一次!」他火了。

  「你……」被他怒火嚇到的靜彤,瞠大雙眸。她知道這樣的他,才是外界所知道的齊陌儼,可是這樣的他,對她而言太過陌生。

  之前,他對她總是溫柔而極富耐心,他總是為想留在她的住處,和她多相處些時間,而想盡辦法拐她、哄她。

  好幾次,她想告訴他不要再來找她,因為她玩不起他們那個世界的愛情遊戲,可是看著他溫柔的眼、看著他溫柔的笑,她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因為,她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他對她的笑了。可是現在……

  知道他誤會了她,她的心……很難受……

  「風那麼大,還站在外面做什麼?給我進來!」縱使生氣,他也不想她著涼。站起身,他走上陽台,拉她進屋。

  「要你管,走開!」扯回被他抓痛的手,江靜彤咬著唇,不甘心地瞪著他,「你又不是我的誰,管我這麼多做什麼……」

  「你——」該死的女人,這時候竟還想激怒他!

  「想打我?」看他臉色一變再變,江靜彤傲仰容顏,「好,那你打,反正我也打不過你,但是,打過了,就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

  「你……」她競以為他想動手打她、傷害她……齊陌儼瞠大黑眼。

  「我怎樣?」這樣也好,一拍兩散」,散個徹底,從此以後,她就再也不必擔心自己會上一些八卦媒體的頭條,再也不必擔心愛上他,最後是不是會換來傷心。

  「我不打女人!」怒視月光下的白皙容顏,齊陌儼是又怒又惱。

  「那你到底想怎樣……」

  「我——」齊陌儼氣得臉色漲紅,「我不想怎樣,但是,打通電話告訴我會晚歸,真有這麼困難嗎?你知不知道等不到你回來,我急得差點就要去報警了!」

  「報警……你……你在擔心我?」她愣住。

  他不僅介意貝克送她回來,還因她突然的晚歸而擔心她、關心她?

  望進他因氣怒而更顯深邃的黑眸,靜彤感覺到自己的心,好像長了一對翅膀,朝他直飛了過去。雖然他的口氣是那樣的兇惡,脾氣也壞得嚇人,可是,他在關心她!

  「謝謝你。」她唇角微揚,笑出美麗。

  「你……」她突來的改變,教齊陌儼詫異。

  「我可以證明我和貝克,一點關係也沒有。」她要他的在乎、在意與關心,但是,她不要他的誤會。

  「證明……」冷視她清澈如水的黑瞳,齊陌儼強忍怒氣,「你要對天發誓?」

  「對天發誓你就會相信嗎?」

  「不會!」他毫不考慮地便給予否定的答案。他只相信自己。

  「我想也是。」像他這樣的男人,哪可能輕易相信別人的話。歎了口氣,她走向門口。

  「那走吧,我們到你那裡去。」曾經,他好幾次邀她到他住處,可她總找各種理由推拒。但現在,她不能再逃避了。

  如果她真想與他交往,真想解開兩人此刻的心結,那她就必須用他的方式,向他證明——除了他,她再也沒有其他男人。

  「現在要去我那裡?」他冷笑,「怎麼,不怕到了我那裡,就被我吃了?」

  「如果必須那樣做,才能證明我的清白,那,我願意。」看著他驚訝的眸,靜彤揚起淺淺笑意。

  是的,在確定他對她的真心,在知道他是這樣重視、關心她之後,她真的、真的願意付出一切代價,來取得他對她的信任。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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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紐約大廈。

  清晨,陽光透窗曳進一室的明亮,也映亮齊陌儼一夜未眠的沉亮黑眸。站立白色大床邊,齊陌儼凝視趴睡於床上的柔美側顏。

  感受到一陣晨風的吹入,他傾身拉過只覆蓋至她裸腰處的薄被,掩上她完美無瑕、光滑如絲的白皙背脊,隔去微涼晨風對她的輕襲。

  「嗯。」微動了下身子,睡得正舒服的靜彤,伸手攬過薄被一角,逸出一聲歎息,微抿著唇,帶著淺淺笑意再次沉沉睡去。

  伸手撩開她滑落頰際的發,望著她純淨睡顏,齊陌儼眼底有著深深的懊悔。

  他真的誤會她了,因為,她以自己清白的身子,向他證明在他之前,她從未有過任何的男人。

  他瞭解在遇上他之前,她潔身自愛,而這樣的事實,教他難堪。

  因為,他並非介意她之前曾與幾個男人有過親密關係,他只在意她是不是曾背著他,和貝克或其他男人交往的事。

  但如今,在他惡聲吼過她之後,她以她的清白,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不需惡言相向,也不需要任何言語,她就讓他羞愧得無地自容。

  「我該怎麼補償你?」撩去她頰上的發,撫上她白皙的頰,陌儼自責地問著。

  驟地,一記想法閃過他腦海。執起一旁的電話,齊陌儼聯絡上徐明。

  一個小時後,門鈴響起,擾醒了她。

  「嗯……」揉著惺忪睡眸,她懶懶地翻了個身。才轉身想前去開門的陌儼止住步伐,回身看著張著一雙朦朧睡眼的她。

  還沒完全清醒,靜彤抱著薄被,坐起身子,一臉困樣地望著前方牆上的大液晶電視。她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買了這麼大的電視……

  看她還一臉的睡意,陌儼走回床邊,伸出手,想扶她再躺下。

  「時間還早,再多睡一下吧。」自回到紐約大廈,激情難耐的他,直到清晨五點左右才放過她、讓她休息,想必現在她也下不了床。

  「你——」突然出現的聲音、突然放大的酷顏,教靜彤愣眨雙眸,紅唇微啟。

  她想問他怎會在她的房間裡,但,隨即記起凌晨同他回到他紐約住所的事,她白淨容顏倏染暈紅。
  靜彤又羞又急地想下床,可腳才沾地,雙腿即刻一軟,就朝他撲去。

  「哎!」她驚聲低喊。

  疾伸出手,他笑著將她攬進懷裡。

  「急什麼?」

  「我……」緊抓著差點掉落的被單,她雙頰紼紅。

  「別急著下床,多休息一會。」雖然此刻被單礙事地遮住了他的視線,但,她的美麗早已烙進他腦海。

  「可、可是……可是……」那觸著她身子的溫熱大掌,教她羞得抬不起頭。

  「聽話。」他眸光溫柔,橫抱起她,將她送回大床。不急於離開的大掌,貪戀地輕撫著她被單下的窈窕曲線。

  他記得凌晨時刻,她雪白無瑕的光裸身子,也記得她在他身下誘人沉迷的生澀擺動,還有那一聲聲魅惑他心的媚聲嬌吟。

  「你……嗯!」太過親密的愛撫,逼出她一聲嬌吟,教靜彤紅了臉頰,急得想撥開他大掌的侵襲。

  但,那侵略她美麗的手掌,卻執意順著她胸前尖挺雙峰,緩緩往下滑移。他眸光幽沉,只手撫過她滑細的平腹,覆上她腿問,尋到他要的女性溫柔。

  見到她裸肩上幾個小時前,被他烙下的齒痕,他探舌輕吻,就著原有的印痕再一次嚙反而下。

  「嗯!」肩上傳來的痛楚,教她輕聲叫痛。

  然,在一道痛意過後,他加諸於她身上的,是一陣既溫柔又激情的舔吻。

  他想解開胯問束縛,想與她再一次感受炙熱的激情,但,再一次響起的門鈴聲,卻破除了兩人間的激情魔咒。

  「該死的!」收回手,齊陌儼低咒出聲。

  聽到他慾求不滿的咒罵,雙頰臊紅的靜彤,忍不住低頭輕笑。

  「不准笑!」陌儼頓足不滿的瞪她。

  「是。」強忍笑意,她指向門外,「是有人按電鈐吧?」

  「嗯,我出去一下。」平息下躁動的心,抬手耙過黑髮,陌儼快步走出臥室。才拉開門,他就看到站在門外、睡眼惺忪的徐明,靠著牆壁打盹。

  「有沒有看過?」看他一眼,齊陌儼拿過他手裡文件袋,抽出裡邊兩份文件。

  「有,我已經看過一次!」聽到上司的聲音,徐明猛然清醒,還立正站好。快速掃過幾張文件內容,齊陌儼點了點頭,收好文件。

  「謝謝,你可以走了。」關門之際,他正顏提醒,「上班不要遲到了。」不等徐明的回應,齊陌儼已經甩上門,穿過玄關與大廳,大步邁進房間。

  「怎不多睡一會?」看到已梳洗好走出浴室的她,他微擰眉。

  「我……等會還得到經紀公司去,我得回家換件衣服。」她面帶羞澀。

  「不急,你先坐下看看這份文件。」拉她到一旁沙發坐下,他將文件袋遞給她。

  「文件?為什麼要我看?我們並沒有……」抽出文件,看到「契約」二字,靜彤怔了下,再看見自己與他的名字,同時並列在上面,她雙眼瞠大。

  快速瀏覽內容,靜彤越看心越驚。

  契約重點在於當兩人因故無法再繼續交往,只要她在契約上面簽字,他就必須無條件贈與她美國及台灣各一棟豪宅、五千萬的鉅款、一部賓士轎車,以及每個月五十萬的生活費,直到她嫁為人婦為止。

  「你……你要跟我分手?」她勉強地笑著。

  在她想將心送到他手上,想請他更珍惜她,疼惜、關愛她的時候,他竟給她一份分手契約?

  「當然不是!」他黑眼一瞪,抬手敲痛她的額,「你給我想到哪裡去了?」

  「哎!」知道自己會錯意,靜彤鬆了口氣,揉著額上痛處,頓是不滿的指著白紙黑字的契約,嬌嗔道:「可是,這份契約……」

  「這是給你的保障。」拿過茶几筆座上的鋼筆,他在簽名欄上快速而瀟灑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保障?」她愣住。

  「或是說……對我的一種懲罰?」他看她。

  「對你的懲罰?」靜彤不解地看他。

  「我希望你知道,對之前所發生的誤會,我有多懊悔,對你,我有多抱歉。」他凝眼看進她澄淨的眸。

  「你……」頓然明瞭他的用意,靜彤難以用言語表達自己此刻激動的心情。

  但,她明白這一刻,自己的心與他的心,貼得好近、好近,近到她再也沒辦法從他身上拉回自己的心了……

  「事情都已經過去,我不會生氣的。再說,我也已經知道那是因為你太在乎我的緣故。」她希望他可以永遠都這樣的疼她、寵她。

  「你……就是怕這樣,你會再受委屈、會吃虧。」現在換她在包容他了。

  輕歎口氣,陌儼張手擁她入懷。

  「你就把這當成是我給自己的一點小懲罰。」

  「可是……」她猶豫。

  「只要我們永遠在一起,這份契約就不會成立,不是嗎?」

  永遠?他說的是一份永遠的感情?靜彤為他出口的永遠二字而心悸。

  「陌儼……」張手環摟他的頸子,她依偎在他懷裡。

  「還是說,你現在就想簽字拿錢走人?」輕拍她的背,他輕鬆笑道。

  「不要,我沒那麼傻。」眨去眼中濕意,她嬌顏巧笑,「你就像是我的人生保險單,跟你在一起,要越久才越划算,所以,我決定要賴你一輩子!」

  「只要你願意,我可以保你一生一世。」看著身前白淨秀顏,齊陌儼內心一陣激動。雖然才認識沒幾個月,但看著她,他已經有了結婚的衝動。

  「靜彤,我們結婚吧。」

  「結婚……」靜彤心喜,只是……「為什麼?我以為你並不想太早結婚……」

  「我也以為自己不會太早結婚,但是,我希望可以給你一個名分,這樣以後我們走在一起,你就不必再擔心會被記者跟拍了。」他再次對著她笑。

  「你……」他總是為她設想周到。靜彤感動的紅了眼眶。

  「對了,找個時間,你跟我一塊回台灣,我介紹以柔和你認識。」他想起在台灣的妹妹,「以柔她很聰明、很乖,也很聽話,就性子嬌了一點。」

  「你們兄妹感情很好?」

  「這怎麼說呢?我跟她差了十多歲,她等於是我帶大的。只是自從爸媽去世,我就一直忙於工作,沒空再照顧她,我希望以後你可以替我多照顧她一些。」

  「你放心,我會的。」她輕笑點頭。

  雖然還沒見過以柔,但是,她相信能讓陌儼這麼重視、這麼疼惜的以柔,一定是個很貼心的女孩,她已經有些迫不及待想認識未來的小姑了。

  但,不必回台灣,江靜彤就提早見到齊以柔本人。

  因為一接到齊陌儼的國際電話通知,說下次回台灣,將介紹未來的嫂子給她認識,齊以柔立刻搭機匆匆趕抵美國。

  因為哥哥是她的,她絕不允許那個叫江靜彤的女人搶走他!

  身穿一襲粉紅洋裝,年方十八的齊以柔,推著行李車,走進機場入境大廳。遠遠看到高大挺拔的齊陌儼,以柔開心地丟下行李,撲進他懷裡。

  「哥,人家好想你喔!」沒有對兄長的敬重,齊以柔親熱的環住他的腰。齊以柔就像名字一樣,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一副惹人憐惜的模樣。

  只是,初次見到以柔,靜彤就被她與陌儼問的親密嚇到,她不知道現在台灣的女孩都如此活潑又熱情。

  「沒大沒小。」齊陌儼擰眉搖頭,拉開她的手,「怎麼會突然想來美國?學校課業方面呢?」

  「就想你嘛!」以柔親熱地緊挽住他的手臂,故意忽略一旁始終帶著笑容看她的靜彤,「學校那邊請假就好了,反正,過幾天你一定會催我回去。」

  「知道還來?不好好唸書,就知道玩。」他斥責。

  「哥哥,人家也才剛來而已,你就要念了啊?不要啦,人家可是千里迢迢、橫越半個地球,飄洋過海來看你的耶,你就別念了嘛。」嘟起紅唇,她撒嬌著。

  「你真是……算了,下次不可以再這樣,知不知道?你要知道我公司很忙,沒空可以陪你四處逛。」對自小看到大有些任性的妹妹,齊陌儼也只能搖頭。

  「是!我知道。」再一次要賴成功,以柔嬌嬌地行了個軍禮,只是,當她眼角餘光,瞥見齊陌儼身邊看來美麗溫柔的江靜彤,一道敵意已疾速掠過她的眼。

  她知道,她一定就是陌儼哥興起結婚念頭的江靜彤,但,她是不可能答應!

  哥哥是她一人的,誰也別想跟她搶!

  有些故意,也有些惡意,齊以柔硬擠開靜彤,不想讓她站在齊陌儼身邊,但仍無所覺的齊陌儼,卻適時伸手摟過差點被擠開的靜彤。

  「靜彤,她就是我跟你提過的妹妹以柔。」他笑著為兩人介紹。

  「你好,我常聽陌儼提起你。」靜彤釋出善意的微笑。

  「以柔,她就是我前些天在電話裡,說要介紹讓你認識的靜彤,我想你應該對她不陌生,她是位小提琴家。」

  「小提琴家?她就是那個小提琴家江靜彤……」想起家中視聽室裡,排放整齊的音樂CK專輯,齊以柔危機意識大為升高。

  「沒錯,就是她,你一定沒想到她本人這麼年輕漂亮吧。」他笑擁靜彤,「我打算等她履行完合約,就帶她回台灣結婚。」

  結婚……忍住心中怒火,但尚無應對之策的以柔,綻出甜得膩死人的微笑。

  「真的嗎?那我很快就會有嫂子了?」

  「我何時騙過你了?」看以柔對靜彤印象不錯,齊陌儼放下心。

  「那真的太棒了!」轉過身,以柔看似熱絡地握著靜彤的手。看著靜彤,她想起一年多前,一個也曾經妄想嫁給哥哥,最後一樣被她趕跑的鋼琴家。

  而小提琴家應該和鋼琴家一樣,都很愛惜自己的手吧?

  她修剪得尖銳的指甲,惡意地緊掐著江靜彤向來極為保護的手。「靜彤姊,那以後就請你多多指教囉。」背著陌儼,她對靜彤笑出一抹怪異。

  她的笑,還有那似想捏斷她手指的狠勁,教江靜彤出於自然反應地急抽回手。「你——」

  「啊!」齊以柔故意急退一步,就好像是被她推開的樣子。

  「靜彤,你做什麼?」陌儼急忙出手扶住以柔,訝眼看她。

  「我……」她以為自己剛看到滿腹心機的以柔,但現在……江靜彤怔眼看向被陌儼擁在懷裡,而顯得楚楚可憐的以柔。

  錯覺,一定是錯覺,以柔不可能笑得那麼詭異,也不可能存心弄痛她的手,剛剛的一切,一定是她自己太過緊張,所以一時看錯了。

  「對不起,我不習慣跟別人握手,所以才……」不想懷疑以柔的善良,她只能為一切找尋借口,而勉強的笑著。

  「靜彤姊,你……你不喜歡我,是不是?」她表情受傷,偎進哥哥的懷裡。

  「不、不是的,我只是太緊張了一點,所以才……真的對不起。」以為自己的反應真的傷到她的心,靜彤急忙道歉。

  「但是,你也不該推開以柔,萬一她跌倒了……」陌儼微蹙濃眉。

  「哥,我沒關係的。」聽到哥哥對她的心疼,齊以柔撇揚紅唇,對江靜彤露出得意的笑容。第一局,她贏了!

  「以柔,你……」明顯感受到齊以柔對自己的敵意,靜彤不覺心驚。

  「哥——」一點也不想理會靜彤,齊以柔一轉頭,就撤去得意笑容,換上惹人憐的表情,故作體貼的瞅著齊陌儼。「你千萬不要為了我而凶靜彤姊,不然,我會很內疚的。」

  「我怎會凶她?你想太多了,我知道靜彤是無心的,對吧,靜彤?」他看見靜彤眼裡的防備。

  「我……對不起,我真的是無心的,以柔,你可別生我的氣。」壓下心底的驚疑,靜彤再一次選擇,一切都只是她的自我想像。

  「不會、不會,以後,你就是我的嫂子了,我巴結你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會生你的氣呢?哥,你說我說的對不對?」齊以柔笑得好有說服力。

  「你知道就好,以後對靜彤也不可以沒大沒小,知不知道?」

  「是。」齊以柔隨口應道。

  「好了,有話回去再聊,等一下,我還有重要會議要開。」齊陌儼轉頭,命令在一旁待命的司機,提過以柔的行李,即摟著靜彤,往入境大廳的出口走去。

  「是的,哥哥。」不想落單,齊以柔快步上前挽住他另一手臂,就像情人一樣,親密地走在他身邊。

  「以柔?」她的樣子會讓旁人誤會。

  「嗯?」她故作天真狀。

  「你——」陌儼想抽回被她挽住的手臂,但,另一邊突然空了的位置,教他一愣而轉頭,「靜彤?」

  「我想……」

  「哥——」不想給江靜彤說話的機會,也不想再讓她佔住哥哥的另一邊,齊以柔突然「體力不支」地軟下身子。

  「以柔……」齊陌儼一驚,急扶住她。

  「哥,我好像有點累……有點站不住……」她苦著臉,偎向他。

  「怎會這樣?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聽到她身體不適,齊陌儼不疑有他,眼底有著焦急。

  「我也不知道,我的頭好暈喔,哥,我們快回去吧!」

  「那快走吧。」對靜彤回以一個歉意眼神,齊陌儼擰眉扶住以柔,走出入境大廳,將她遠遠拋在身後。

  成功甩開江靜彤,獨佔住齊陌儼,齊以柔回過頭,再一次對她揚起得意笑靨。

  遠遠看著親密相偎離去的兄妹,靜彤知道自己不可以胡思亂想。

  可是,齊以柔那一次又一次對她揚起的示威笑容,卻教她心升起一陣不安。

  司機房車一開來,齊以柔即趁齊陌儼與司機談話時,強拉江靜彤坐進後座。

  「以柔,你……」她毫不遮掩的敵意,教靜彤不知如何是好。

  「我告訴你,哥哥是我一個人的,你別想搶走他!」齊以柔惡語警告。

  「你……你真的不喜歡我,是吧?」靜彤柳眉一擰,抽回手,看她。

  「知道就好!」

  「但陌儼是你哥哥,你不是應該要希望他幸福嗎?」她想和以柔好好談。

  「我是希望他幸福,但是,他的幸福不是你可以給的!」

  「不是我,難道是你?」她試探。

  「你……」意外被猜到心思,以柔臉色漲紅而難看。

  「難道,你真的喜歡……」她的反應,教靜彤詫異。

  不想將事情鬧大,也不希望以柔難堪,靜彤靜下心,想點醒她。「以柔,讓我這樣說吧,今天就算不是我和陌儼在一起,陌儼他是你哥哥,你們也不可能在一起,我想你應該要試著……」

  「這是我跟哥哥的事,不要你管!」聽不進她的話,齊以柔氣得推開她,「我勸你盡早離開我哥哥,不然的話,就不要怪我!」

  「那是不可能的。」看著她眼底再明顯不過的妒意,靜彤輕笑著。

  「不可能?哼,那我們就走著瞧好了!」

  「是嗎?」她知道以柔正威脅著她,但,她不以為意,「我喜歡陌儼,陌儼也喜歡我,除非他不再愛我,否則,我絕不可能因為你不喜歡我,就離開陌儼。」看著以柔,她淡淡的笑著。

  「你——」看著她溫柔而恬淡的微笑,想到她是第一個讓哥哥興起結婚念頭的女人、想到她是哥哥第一個想正式介紹她認識的女伴,以柔心中感到一陣不安。

  以前,她趕走的那些女人,全都不是真心愛哥哥,她們只愛他們齊家的地位與財富,只要齊世總裁夫人的寶座,所以趕走她們,她一點也不愧疚。

  可是,萬一江靜彤是真心愛哥哥呢?又萬一哥哥也真心愛江靜彤,那她該怎麼辦?見過大哥不少女人,但這一次,以柔首次感到彷徨。

  「你為什麼要這樣?你是知名的小提琴家,一定有很多男人喜歡你,你為什麼還要來跟我搶哥哥……」

  「因為,我只喜歡陌儼一人,也已經決定要愛他一輩子。」正眼凝視以柔眼底的不耐與敵意,靜彤眸光堅定。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她搗住耳朵,她不想聽靜彤對哥哥的感情。

  「你……」知道無法在短時間裡,導正以柔錯誤的觀念,靜彤無奈一笑。

  看來,她得盡量避開以柔,免得陌儼夾在她們兩人之間,而感到為難。

  「我想,不能讓你真心接受我,一定是因為我還不夠好的關係,這樣好了,我答應你,在你還不能接受我之前,我不會跟陌儼結婚。」

  「你願意——」做這樣的退讓……以柔怔住。

  「嗯。我是不可能因為你不喜歡我,就與陌儼分手,可是,我也不可能因為陌儼對我的愛,而故意傷害你。」

  畢竟,以柔現在還只是個不懂情愛的小女孩,她不能和她計較太多,她只能盡量想辦法守住自己的愛情。

  「還有,在這段時間裡,我也會盡量避開你。」只有這樣,才能減少兩人間的磨擦吧!

  「不過,我希望你可以利用這段時間,靜下心,用心想想,我們現在的敵對關係,是不是真是你想要的?」她希望以柔真的可以想通,這樣,她和陌儼的感情路,才能定得平順而甜蜜。

  而不管以柔需要多久時間,才能想通一切,她知道,為了陌儼,不管多久,她都願意堅持等待下去。

  轉眼看向車窗外,正一邊繞過車身,一邊與司機交談,氣勢傲然的愛人,她笑顏恬靜而溫柔。

  想起那天清晨,在一片柔和晨光中,他親口對她許下的永遠承諾,靜彤清亮的眸裡,有著教她藏也藏不住的幸福笑意……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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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江靜彤的諒解及容忍,齊以柔一點也不想領情。

  幾天下來,她總在陌儼面前扮演乖巧懂事的妹妹,討他歡心,但另一邊,又城府極深地暗中破壞他與靜彤的感情。

  而為加大齊陌儼與江靜彤間的距離,她總是藉著妹妹的身份,適時介入兩人之間,幾乎不讓他們有任何的獨處時刻。

  只是,每每看著江靜彤一再選擇包容她的所作所為,感覺到她的好與溫柔,齊以柔就覺得自己好像對她過分了點,而感到有些愧意。

  這天夜裡,齊陌儼坐在大廳沙發上,一邊翻看報紙,一邊看向膩在他身旁,害他多日來總沒能與靜彤獨處的以柔。

  「我已經替你訂好明天的機票,明天你就回台灣,到時管家會到機場接你。」

  「回台灣……我不要!」齊以柔猛坐正身子。

  啪地一聲,他重放報紙,冷顏厲色。

  「你說什麼……」

  「我……」

  「想玩,等你大學畢業再玩,明天就給我回台灣去認真上課!要是讓我知道你成績不夠理想,我一定會代替爸媽教訓你,聽到沒有……」

  「我……聽到了啦,你不要生氣嘛,我回台灣就是了,我……」看著齊陌儼頓然發怒的容顏,齊以柔嚇得縮了縮身子,急忙點頭應聲。

  突然,一陣手機絃樂,截斷她的話。

  兩人同時拿出身上手機,但不是他們的手機響聲。

  「應該是靜彤的手機,找一下。」站起身,齊陌儼循聲走去。

  「靜彤姊也真是迷糊,手機掉了也不知道。」她故意道。

  「因為她沒像你一樣愛說話,連人在美國,也能天天和同學打電話聊天。」他黑眼瞟瞪。

  「你又知道靜彤姊沒朋友了?說不定她這幾天沒來找你,不是去經紀公司,而是跟朋友一塊出去玩了。」她很不服氣地回嘴道。

  「這……」她的話,軟齊陌儼怔住。

  不信江靜彤的生活,真如齊陌儼說的單調無趣,齊以柔搶先一步找到手機。發現江靜彤的手機,和齊陌儼的是同一款最新型機子,齊以柔眼裡有著嫉妒。

  「哥,這是你送靜彤姊的啊?」

  「嗯,前陣子想換支新的,就連她的一塊辦。」

  「這瑪莉是誰?」不想再聽他與靜彤的事,她看著上面的來電顯示。

  「靜彤的音樂經紀人,拿來,我聽。」他伸出手。

  「不要,我要聽!」她快速按下通話鍵。手機才接通,一聲男聲就傳進她的耳,她眼睛一亮。

  「哥,瑪莉是男的?」壓住發話器,她故作不解的看向他。

  「男的?」

  「除非瑪莉的聲音很低沉。」她故意道。

  「拿來,我聽聽!」拿過手機,他擰眉開口,「哪位?」

  「齊先生……」聽出齊陌儼的聲音,貝克嚇到。

  「你哪位?你找靜彤什麼事?」他冷聲問,

  「齊先生,我是貝克,我們曾見過一次面,但是請你別誤會,我是為下一場演奏會合奏的事,才找靜彤討論的,她在嗎?」貝克客氣的問著。

  「她人不在我這裡,你在哪裡?為什麼用瑪莉的手機聯絡?」貝克的行為,教他不得不懷疑,前幾次靜彤手機響,她總說是瑪莉打給她的事,究竟是真還是假。

  「我現在在經紀公司。」略過他另一個問題,貝克急著切斷通話,「對不起,那我再找她好了,再見。」

  意思是靜彤現在人並不在那裡?蕩進腦海的疑問,教齊陌儼濃眉擰得更緊。

  似看出齊陌儼眼底的疑慮,齊以柔嘴角一揚。

  「哥,靜彤姊不是說這一陣子經紀公司那邊很忙,所以才沒空來找你嗎?那為什麼她的經紀人,現在還要打手機找她?」她故意問。

  「她可能另外有事。」他無法給予正確的回答,因為他根本不能確定,靜彤這幾天是不是真的到經紀公司去。

  對靜彤這幾天似有意避開他的行為,今天又意外接到貝克的電話,陌儼心情有些混亂。

  他想打電話給她,問清心中一切疑問,但,她的住處沒電話,手機又忘在他這兒……頓時,齊陌儼情緒惡劣到極點。

  「哥,你想,靜彤姊她會不會有事瞞你?」她小心說。

  「有事瞞我?」他愣住,繼而厲言斥喝,「胡扯!現在就去把行李收好,明天我讓司機送你到機場!」

  「你明天不送我到機場……」齊以柔瞪大眼。

  「都已經十八歲了,還要我處處跟著嗎?」不知不覺中,種下懷疑種子的齊陌儼心煩氣躁,怒顏道,「怎麼來的,你就怎麼給我回去!」

  「哥……」

  「閉嘴!馬上去給我收拾行李!」轉進臥室,他換上出外服。

  「哥,你要去哪裡?我也要去!」看他要出門,齊以柔也想跟上。

  「不要一天到晚都跟著,我不是你的保母,我也有我的生活!」不理會以柔的追問,齊陌儼拿起櫃上鑰匙,疾步穿過玄關。

  他不想再像上次那樣衝動發怒,也不想再為同樣的事而誤會靜彤。但,他需要找到她。

  只是這一刻,她人究竟在哪兒?

  「哥,你——」眼見攔不下他,也無法跟去,齊以柔決定使出慣用伎倆。藏住心機,她痛擰自己的大腿。

  「哥……」她哽聲叫喚。

  正要推開門的大手,頓而停住。齊陌儼攏眉,回頭看她。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這樣跟著你,會影響到你的生活,對不起,我這就去收拾行李回台灣。」眨動眼睛,她讓自己淚眼汪汪,看起來好脆弱,也好可憐。

  「你……」她的話,教齊陌儼記起曾在父母面前,許下照顧她一生的承諾。抬手耙過短髮,他略感心煩。

  「你想太多了,我沒樣說。」他放心不下以柔,同樣的,他也放不下靜彤。

  仔細回想這幾天的一切,靜彤好像是自以柔來美國後,就不再主動聯絡他,也不再來這裡找他,就算他約她出來,旁邊有以柔在,他們也聊不到幾句話。

  「我等會就回來。」轉身,拉開大門,他大步離去。

  為了以柔,他真的忽略靜彤好些天了,希望她不會為這事而生他的氣。

  正想出門買東西的靜彤,一開門,就看到門外正拿鑰匙想開門的陌儼。

  「你……」她驚訝地看他,「你怎麼來了?」

  她探頭望向門外兩邊,確定齊以柔不在,她有些意外。

  「以柔沒跟來嗎?」

  靜凝眼前幾天不見的柔美紅顏,他沉默不語。

  「怎麼了?」見他看自己看得專注,她粉頰微紅,淺笑著。

  張開雙臂,他擁住她一身的纖細。

  「陌儼?」被擁在他懷裡,靜彤怔仰容顏,望他。

  「我想你。」

  聞言,她紅唇頓揚,笑眸亮起。

  「我、我也想你。」緊緊偎著他寬厚的胸膛,她眼底有著感動。

  她以為像他這樣有身份地位的男人,不會輕易說出這樣的情話,可是他說了。

  她還以為在自己為避開以柔,而不在他身邊的日子裡,以柔一定或多或少影響到陌儼對她的感情,可是,沒有,陌儼依然在意著她。

  「是嗎?那為什麼都不來找我?連通電話也沒有?」進了屋,他反手帶上門。

  「我……你不也沒時間理我?」她苦笑著。有以柔在旁邊,他根本沒時間理她,但,她不會怪他的。

  「這,對不起。」他眼底有著歉意。

  「對不起?為什麼?」

  「這陣子為了以柔,我好像疏忽你了。」

  「你……算了,沒有之前的疏忽,哪有今天的驚喜呢?」她輕笑道。

  「驚喜?我可一點也不喜歡這樣的驚喜。」他嗓音沙啞而低沉,「我只想天天和你在一起,也希望每天醒來的第一眼,就能看到你。」

  「你……這樣你不煩嗎?」

  「煩?對你,永遠不會。」他眸光深沉,俯首吻上她的唇,緊摟著她。觸上唇的熟悉與甜美,教齊陌儼瞬間情慾難耐,雙掌緊捧住她高翹的臀。

  「嗯……陌、陌儼?」他突來的慾望,教她神情羞赧。

  他不要她的拒絕,他只要她一如以往的完全奉獻。

  「給我。」他眸光幽沉。

  抵擋不住他強勢的要求,靜彤羞斂睫眸,環住他頸項,任由他溫熱手掌,一路親密撫弄過她的身子。

  咬吻著她的唇,他將她壓靠向牆壁,以自己高大硬挺的身子,緊貼住她玲瓏而柔軟的曲線,要她感受這多日來他所有的壓抑。

  他解開腰間與胯間的束縛,撩起她及膝的裙,褪下她腿間絲薄,挺身強進,狂烈釋出多日來,對她的想念與激情渴望……

  激情過後,濃重喘息緩緩平復,陌儼抱起全身酸軟的她走進房裡,坐靠床頭摟著她。

  「還好嗎?」他擔心方纔的激動傷到她。

  「嗯。」才稍梢褪去的紅暈,又飄上她的頰。

  抬眼看著衣衫凌亂而散發出性感魅力的他,一抹晶亮閃過她的眼。

  坐起身子,伸出手,她觸上他酷顏,以指腹劃過他的眉、他的眼與他高挺的鼻樑,最後她的目光與她的指,同時停在他笑抿成一條線的薄唇上。

  輕撫著他性感的唇,她感受著它曾烙在她身上的溫暖。「你的吻很狂,一點也不像你外表給人的感覺。」她輕聲低語。

  「那是因為你。」他眸光深邃,凝視著她,等著她下一步動作。

  「我記得它在我唇上的感覺。」一抹溫柔,進駐他的眼。

  「我記得它在我這兒的感覺。」她指著曾被烙出一記吻痕的頸。

  淡淡笑意在他眼。他也記得。

  「也記得它曾在這兒的留戀。」她長指下移,滑向心口。

  他眼底笑意加深,低俯下身,再次吻上她紅潤誘人的唇。

  「可是,我也記得它不只一次地咬過我……」她輕點著自己似被烙印的裸肩。

  「呃?」他傻住。

  「所以,你欠我好幾下!」對上他愕瞠的眼,靜彤唇角一揚,張口就往他的唇狠咬下去。

  無處可退,被咬了的齊陌儼,愣坐在床上,怔看疾速下床的她。

  「這樣以後我們就不相欠。」

  看她像個小女孩一般,被咬了就想咬回一口藉以報復,齊陌儼驟地放聲狂笑。

  看他笑得如此爽朗、開懷,站在房中央的靜彤,雙手背後,笑亮清瞳。她喜歡他這樣俊朗的笑容……

  突地,齊陌儼翻身下床,朝她直撲而來。

  還來不及閃躲,自身後探前的手臂,已勾住她的頸。

  「哎,不要這樣!」她又笑又叫的想掙脫他有力的鉗制。

  「咬我……我看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不好好教訓一下,哪天被你爬到頭上了,我的面子要往哪裡擺?」將她緊鎮在懷裡,他笑眼狠瞪。

  「是你先咬人的!」喘著氣,她笑聲抗議。

  「還說,你當真不怕我翻臉?」埋首她黑髮裡,他難掩笑意。她總能讓他暫時忘去一切的不愉快,讓他持續擁有好心情。

  「對了,剛才貝克找你。」拿過方才隨意丟往一旁的外套,陌儼自口袋裡掏出手機給她,「連自己的手機掉了也不知道。」他笑眼瞪她。

  「很少用到,當然就不知道。」接過手機,她不服的為自己辯解。

  「是,你理由正當。」

  「那當然。」看了他一眼,她猶豫著是不是要回電話,「他有說什麼事嗎?」

  「他提了下要和你討論演奏會合奏的事。」

  「合奏?哎,糟糕!」靜彤急忙離開他,「我忘了今天要和他練習的事了!」拿起替換的衣物,她急步走進浴室,陌儼隨後跟進。

  「你真的有跟他合作?」

  「嗯,瑪莉要他當特別來賓。」拉起簾子,隔去他的視線,她快速褪下身上已經凌亂的衣物,旋開水龍頭,仰顏承接自上衝下的水柱。

  「但是,他是用瑪莉的手機。」探詢的意味極濃。

  裡邊的她,怔了下。

  「自從上次見過你之後,他就這樣。」她搖頭歎氣。貝克顧慮太多,反倒造成她的困擾。

  「我曾經告訴過他,不必這樣的,但是他擔心會再引起你的誤會。」

  刷地一聲,他扯開簾子,直視急以雙手掩住一身赤裸、容顏羞紅的她。

  「我猜,他對你還沒死心,是嗎?」

  「他……他……他知道我現在跟你在一起……」紅著臉,她刷地一聲再拉過簾子,快速沖了個澡。

  「你有沒有告訴他,我們快要結婚的事?」

  「這——」頓了下,她語調輕鬆道:「這種事怎能由我說?萬一過陣子,你遇到一個更喜歡的女孩,突然閃電結婚,那我多沒面子。」

  「你在胡說些什麼?」她的假想,教他心生不快,「我說過等你約滿,我們就回台灣結婚。」

  「但是,一切都還是未知數,不是嗎?」她很理智。

  「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誠意,我們可以馬上就在美國結婚,等會,我就讓徐明對外發佈消息。」

  「不、不要!」才穿上洋裝,還來不及扣上扣子的靜彤一聽,急忙拉開簾子。

  「不要?」以前談起結婚的事,她眼睛會為之一亮,笑容美麗,但今天……伸出手,他接手為扣上扣子。

  「我、我是想,我和以柔還不太認識,需要多一點的時問相處。」她勉強笑著。

  「是嗎?」她的異樣,教他不得不懷疑,「這幾天,你真的很忙嗎?為什麼都沒來找我?」

  「這……也不是很忙,只是,我想以柔她專程到美國找你,一定希望你能多抽出時間陪她,所以,我才……」她不想說謊,只能盡量淡化問題。

  「但我更想陪你。」他強調,「這幾天不見你,我心情有些差。」

  「這……對不起……」側顏看他,她笑得有些無奈。

  「我沒怪你的意思,只是你近來的態度,明顯不對勁,讓我有點擔心。」勾抬起她精巧的下頷,他凝進她的眼,似想從她眼中找出問題所在。

  「我……」

  「現在每次見面,你都急著離開,到底是為了什麼?」

  「沒、沒什麼。」她眸光不定。

  「既然沒什麼,為什麼不敢正視我的眼?」

  「我……」他的眼深邃而銳利,她怕真會被他看出心底事。

  「剛才以柔說你可能有事瞞著我,還被我念了幾句。」

  她黑瞳一瞠,「你為我的事念她……」糟,這樣以柔不是會更討厭她嗎?

  「嗯,我凶了她,還趕她去收拾行李,要她明天就離開美國。」他一邊說,一邊關注她的表情及眼神。

  「不可以趕她,這樣以柔她會——」霍地,靜彤即時止住差點出口的話。

  「她會?她會怎樣?你跟以柔的相處有問題嗎?」

  「這……其實也沒什麼。」不知該如何解釋,靜彤感到為難。

  「那就好。」扳正她的肩,他鬆了口氣,「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我希望你們可以好好相處。」

  「這我知道,可是,也許……」想到以柔眼中的敵意,她有些心神不寧。

  「也許?」

  「我是說……也許我並不是以柔心中的嫂子,也許她……」她說法婉轉。

  「她如何?」

  「我……你知道以柔很重視你嗎?」

  「這是一定的,我是她的哥哥,又是她世上唯一的親人,她當然重視我。」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算了,沒事。」說不出以柔對他的不正常感情,她只能做出善意的建議:「你還是多找時間,和以柔好好聊聊吧。」

  看著她閃爍的眼,齊陌儼聽出來她對以柔似有意見,也想起那天,她在機場見到以柔時,眼底的警戒與防備。

  「靜彤,你不喜歡以柔嗎?」他直問。

  「當然不是,她是你妹妹,我怎會不喜歡呢?」她笑容有些僵。

  「不是就好。」她的不自然反應,教齊陌儼黑眼沉下。牽起她的手,他緊緊地握著,望著她澄淨的眸。

  「只是,靜彤……」

  「嗯?」

  「以柔她比你小幾歲,做事及想法,難免不夠圓融,也不夠成熟,如果她有不對的地方,你可以指正她,但,不要排斥她,好嗎?」他含蓄道。

  「我……」江靜彤笑容苦澀。他誤會她了,她聽得出來。

  「以柔是我唯一的妹妹,爸媽過世前,我也曾答應他們會照顧她一輩子,我真的不希望你跟她有心結,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多讓她一些,好嗎?」

  「我……我知道該怎麼做。」

  不想教他太過為難,那,她只能為難自己。

  只能再一次提醒自己,縱使她愛他,但在以柔未能接納她之前,她是不能、也不可以答應他的求婚,她只能……一直耐心等待下去。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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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在齊陌儼的特許下,齊以柔沒有離開美國,她在美國多住了一個星期,因為他希望靜彤能有多點的時間,與以柔相處,希望能改變她對以柔的印象。

  只是,他這樣的安排,卻教靜彤日子過得很緊張。

  因為,齊以柔在齊陌儼面前,總是成功扮演著既乖巧又貼心的妹妹,但私下對她總是一再地挑釁、奚落,還經常使壞心眼,想在她與陌儼之間挖出鴻溝。

  還好,再難捱的日子,總是會過去。在送以柔到機場的那天,靜彤在心中吐出一口長長的氣。

  她不怪以柔會這樣整她,因為,太早失去雙親的照顧,導致她缺乏安全感,所以,她多少可以理解以柔心中,怕失去唯一親人的那份恐懼。

  但,她也不是怕以柔會惡意害她,她只是擔心自己沒辦法改變以柔的行為,沒辦法讓她接受自己,還有,她也擔心陌儼近來的態度。

  因為在以柔回台灣的前夕,他又提及兩人結婚的事,但被她轉開話題,自此之後,陌儼看她的眼神,多了點不一樣。

  而他,則想找時間與她好好再談一次,但美國公司已經步上正軌,根基也已打穩,他的工作重心也已慢慢轉回台灣,來美國的次數及停留時間,已經大為減少。

  至今,他回台灣已數個月了,而這幾個月下來,算一算,她跟他見面的機會也越來越少……

  佇立落地窗前,抽著菸,齊陌儼左手插放褲袋,眸光溫和遠眺窗外天際,靜想著遠方的美麗容顏。

  不知道她現在正在做什麼?練琴?看電視?還是休息?頓地,冷峻酷顏怔住。

  他又再一次想起她了。

  「她還真是……」意識到自己又再次教她佔住所有心思,齊陌儼拿下叼於唇角的菸,手拄額,不禁搖頭低笑。

  他原是希望靜彤可以和他一塊回台灣,但她既定的演奏會場次不能任意取消。

  也幸好,她的經紀約即將到期,再兩場演奏會,她就自由了,到時,他與她會有更多的時間可以相處……

  突地,一聲熟悉,引齊陌儼回頭。

  「想她?」坐於舒適的單人沙發裡,男人雙膝交疊,右手閒置左椅把上,一派輕鬆地抽著菸。

  男人一頭褐色長髮,整齊束於腦後,嵌有一雙冰綠眼瞳的邪魅容顏,隱隱散發出一股邪惡、森冷氣息,教人難以正視他的眼。

  他是文森·奧斯蒙,乃歐洲察克裡斯王國傑諾君王的胞弟。

  但除了這高不可攀的皇族身份外,自小即被先王教育為企業領導人的他,如今也已是揚名國際的奧斯蒙集團國際總裁。

  擁有察克裡斯王國皇家血統,又是國際集團總裁的他,生性邪冷絕情,對敵手絕不留生路,亦擅以利益誘惑人為其賣命,因此在商場上有著「撒旦」的稱號。

  他自己也知道這稱號,但,他從不在意,因為與其當一名得時時刻刻都為他人著想的善良天使,他對收買靈魂、哄取眾靈為己辦事,且能為所欲為的撒旦,更感興趣。

  畢竟,天使是完美無瑕的,而他……抬手輕撫自左眉處斜劃橫過高挺鼻樑,直達右頰的一道長達十公分的醜陋傷痕,文森戲譴一笑。

  這樣的他,想當一名善良天使?難了。

  而既被稱為撒旦,那他就多少得盡點心力,達成外人對他惡意的期盼……

  看著回頭望他的陌儼,文森·奧斯蒙詭譎一笑。

  「怎會有空來台灣?」他的笑,教齊陌儼感到不舒服。

  徐明以為他與文森頗有交情,但,徐明錯了,他與文森之間根本稱不上交情,有的只是利益上的合作關係。

  「來找個人。」文森笑著略過他第二個問題。

  「找人?需要我幫忙嗎?」

  「不必,我自己的女人,我自己找。」他斂眉一笑。

  無論是兩年、五年或十年,甚至是一輩子,沒有他的允許,她是休想可以全身而退,也妄想離開他的世界。

  「你來台灣找女人?她在我公司裡?」否則,他為何會突然來找他?

  「本來在,不過她離職了。」

  「離職?」陌儼擰眉細想他所指的人。

  「你的前任女秘書。」

  「是歐思雅?」他驚訝道,「但,她已經離職兩年了。」

  「兩年?她已經躲了我三年。」文森不禁一笑,「不過,不礙事的,無論她躲到天涯海角,我一樣會有揪回她的一天。」

  「她得罪你?」

  「不算是。」抽著菸,他邪冷眸光飄向窗外。

  「不算是?」這算什麼答案?

  走到沙發前,齊陌儼傾身,將未抽完的菸捺熄於菸灰缸裡,在長沙發上落坐。「那為什麼還要找她?」

  收回視線,文森·奧斯蒙轉頭看向正沉浸於愛河中的他,再看看平躺於茶几上的文件袋,猶豫著是不是要將裡頭的雜誌交給陌儼。

  陌儼與他相識多年,兩人合作關係也持續好些年,是他可以閒話家常的少數對像之一,這樣,他還要為他與江靜彤的感情順遂,而眼紅嗎?

  「因為她欺騙了我。」

  「那還不算得罪?」他以為文森最忌諱別人的欺騙。

  「沒辦法,她是天使。」撒旦跟天使,很妙的組合,他笑。「難得有天使走錯地方,那我多少得給點特別待遇。」

  「天使?」齊陌儼悶聲直笑,「既是天使,哪裡還會留在地獄跟撒旦一起?她早張著翅膀飛向天堂去了。」

  「可,她的翅膀,早被我給拆了。」文森·奧斯蒙眸光冰冷。

  「你——」聽出文森話裡的陰狠,他笑聲驟止,「文森,思雅是個優秀的秘書人才,給我的印象也不錯,如果可以,你還是放過她吧,別跟個小女人計較。」

  「別跟個小女人計較?」文森·奧斯蒙唇角戲揚,「成,如果你能做得到,我相信我也可以做得到。」

  「什麼意思?」他話裡隱含義,讓齊陌儼倏擰眉。

  「這是我經過英國,順道為你帶來的禮物。」文森·奧斯蒙推過几上的文件袋。

  「禮物?」陌儼拿起拆開一看,「就一本雜誌?這算什麼禮……」

  霍地,齊陌儼欲出口的訕笑言語,全因為映入眼簾那刻意放大,因而略顯模糊的男女親吻封面而震住。

  雜誌封面印著斗大標題——雙面夏娃,揭開清純才女裙下醜聞。

  雖然封面相片畫質極差,但是他認得出來,被男子遮去部分臉孔的女子,就是近日教他思念於心的靜彤。

  「這是,這是……」

  「喜歡嗎?」看著齊陌儼一變再變的酷顏,文森笑問著。

  雙手緊抓住雜誌,齊陌儼憤身站起,「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文森笑,「哪有什麼意思?這只不過是我繞至英國時,意外看到的一本八卦雜誌,我覺得有很趣,就幫你帶一本過來,不喜歡嗎?」

  「你現在很是閒嗎……」

  「咦?」惱羞成怒?沒有一絲不悅,文森保持笑容,「先生,爬牆的人可不是我,你這樣對著我發脾氣,可沒什麼效用。」

  「你——」

  「嗯,不過你真的說對了,這一陣子,我日子過得還真有些清閒,所以,就利用了點時間,替你查了些這張封面背後的事。」無視他的怒容,文森熱心講述自己派人調查的過程及結果——

  「這張照片是上個月她到英國開演奏會時,被狗仔隊跟蹤偷拍到的,聽說當時經紀公司想擋下來,但是因為價錢談不攏,所以就……」他雙手一攤。

  原來,她一直背著他和其他男人交往!一把怒火倏地在齊陌儼心底狂焚竄燃。

  難怪上個月他到美國看她時,她表情不自然,一副有心事的模樣!

  「還有,你知道這個男人是誰嗎?他就是佈雷克·葛林,也就是幾年前,在英國皇室請求下,出面擺平倫教兩大地下勢力,有著「夜帝」稱號的黑道教父佈雷克。」不理會齊陌儼森冷酷顏,文森對能引起這兩個男人注意的江靜彤,好奇極了。

  「說真的,能讓他看上的女人不多,而江靜彤這次……」發現他沉默得嚇人,文森頓止住話,笑眼望他。

  「怎麼,生氣了?」

  憤瞠黑眸,齊陌儼忍怒不語。

  「我才說一些而已,就生氣了?可見,你的風度一定沒我好,以前,我對那些懂得欣賞歐思雅優點的男人,可都是笑容可掬,親切得很。」端起幾上咖啡,就著杯沿看著早已怒紅了臉的陌儼,他冰綠的眸,笑意閃現。

  「但你看看你現在這模樣,活像把佈雷克當成世仇一樣,這樣的你,可以不跟江靜彤計較這事嗎?」一個弄不好,搞不好要去掉她的小命。

  「你說呢……」

  「我說?你真是愛開玩笑,我哪裡知道你的想法?」喝下一口咖啡,放下手中杯子,看著被他煽動而已然震怒的齊陌儼,他又笑了。

  不過,若以陌儼的「暴君」稱號,來思考他的行為模式,這女人往後的日子,恐怕是不怎麼好過了。

  「你果真見不得別人好……」倏握雙拳,齊陌儼憤視文森。

  「怎麼這樣說?我可也是一片好意。」換了個坐姿,他懶懶地為自己辯解。

  「好意……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你根本就是存心在我和靜彤間製造問題!」

  「耶?」糟,還真被猜中了。

  「早知道會有今天,當初我絕不會跟你提起她的事!」

  「這樣一來,這件沒來得及制止的緋聞,就可能會傳遍全世界,之後,你與她秘密交往的事,也會被狗仔隊查出來,到時,你就成了主角之一,然後……」

  「夠了!」齊陌儼憤而朝他擲出手中雜誌。

  「哎,你|!」文森·奧斯蒙迅速閃離沙發,避開他的攻擊。

  啪!雜誌狠狠擊中他身後的牆。看著掉落於地的雜誌,文森笑眼看他。

  「我想,這表示你無法對整件事視而不見,那既然如此,我想,你就不能要求我放過歐思雅那個女人,你說是吧?」

  「你……」緊抿薄唇,齊陌儼雙拳握得青筋盡現。

  是,他是不能再代前任女秘書說話,因為靜彤的英國緋聞事件,他不僅無法視而不見,甚至沒辦法……沒辦法輕易原諒這樣的她!

 


  似乎是長途飛行太勞累了,華盛頓的演奏會才落幕,江靜彤就因為突然昏倒而被緊急送進當地的醫院。

  只是等不及檢驗報告出來,陌儼一通電話通知她,他人已到紐約的消息,靜彤就匆匆辦出院,趕回紐約。

  回到紐約,知道他人正在公司裡,江靜彤在最短的時問內,趕到他辦公室。

  她已經快一個月沒見到他,好想、好想他。

  走進無人的電梯,看著數字鍵一格一格的往上跳,她輕觸心口,感受著自己為他怦然躍動的心,與對他的無限依戀。

  她,是在喜歡上他、愛上他之後,才學會思念,才嘗到其中的酸甜苦澀。

  而今,再見他,她感覺自己原本沉重的心,變得異常輕盈。微抿紅唇,淡揚笑意,她的心情,為待會的見面而愉悅。

  走出電梯,穿過長廊,江靜彤不端架子,恬靜而溫柔地一邊與迎面而過的主管職員打招呼,一邊踩著輕快的步子,走往他的辦公室。

  「江小姐,好久不見了。」秘書琳達一看到她,即親切問好。

  「對不起,我這陣子人在外地,所以一直沒空……」她一臉歉意,轉指緊閉的門,「他現在有空見我嗎?」

  「只要是你,齊先生他就一定有空。」琳達眨眼道,「快進去吧,他剛剛還按內線問我,你來了沒有呢!」

  「嗯!」知道陌儼也急著想見到自己,她滿心甜蜜,輕綻笑顏。

  只是,多日未見,她有些緊張。

  雖然在沒有見面的時間裡,他們還是有手機聯絡,可是見不到他的人,任何的言語,都難以表達她這曰漸愛他的心……

  站在他緊閉的門扉前,想著即將與他見面的情景,她感到心悸。

  深深吸一口氣,再深深吐出一口氣,靜彤試著要自己在待會見到他時,別太激動,也別太失控,否則,他一定會笑她的。

  記得在幾個月前,當他工作重心移回台灣,再到美國找她,得知她人在他州表演而轉機前來找她,乍見多日未見的他,突然出現在她固定為他保留的座位上,站在舞台上的她,激動得當場落淚。

  而當時的她,不僅讓演奏會往後延了近半小時才開始,還嚇壞了所有在場卻不知所以的聽眾,也教陌儼傻在當口。

  因為他沒料到,他的出現競對她有如此大的影響,自此以後,他只要飛抵會場看她,總是選在演奏會結束後才露面,免得影響她的演奏心情。

  只是,不管他何時出現,只要他回台灣後,又再一次出現在她眼前時,她一樣難以控制情緒。

  而他總是先給她一個溫柔的懷抱,輕順她的背,說想她,然後,又取笑她——「才多久沒見,就變得這麼愛哭了。」

  她想,他現在愛她一定沒有她愛他來得多,所以他才不知道,當他不在她身邊的時候,她的日子過得有多苦。

  而當離別時間越長,她想他的心就越痛,而見他,可以撫平她一切的痛,哭泣則可以讓她發洩自己對他的想念。

  只是,他總捨不得她哭,他總會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她的情緒,說——「乖,聽話,別哭了。」

  她想,待會見面她若再哭時,陌儼一定也是這樣對她說。

  他會笑著張開雙臂,擁進她,然後再說想她……想著待會自己可能的激動、想著他可能的舉動,靜彤不覺一笑。

  再做一次深呼吸,帶著想念他的心,她輕輕推開擋在兩人之間的門。

  「陌儼……」踩著有些顫抖的步子,抿著唇,帶著最完美的微笑,她一步步走向位於辦公桌後的他。

  只是,才踏進他寬大辦公室,身後的門才緩緩合上,還來不及對他說出心中想念,她就已經被他迎面一句冷語給凍住——「你是不是背著我,跟其他男人交往?」

  他不是在開玩笑,因為他的表情很冷。

  噙於她唇角的微笑,瞬間僵凝。

  「我從不想這麼想你,但是……」話聲未盡,那份英國八卦雜誌,已自齊陌儼手中狠狠砸向她的臉——

  啪!過大的力道,砸偏了她的頰。

  「你太過分了!」

  「陌儼……」眨了眨眼,靜彤怔望著他。她以為再見到他,他會給她擁抱,但是他沒有。

  沒有擁抱,那也該有一點笑容吧?他總喜歡對她笑的,可是,還是沒有。

  沒關係、沒關係,就算沒有擁抱,也沒有笑容,這麼長一段時間沒見,再見面時,他總該給她一句想念吧?

  但,為什麼還是沒有,就只有……只有一句……她太過分了?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這樣說她?她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搗著被擊重而紅了的頰,靜彤緩緩低下頭,望著靜躺於地的雜誌。

  落地的雜誌翻了頁,她並沒有看到封面那相片。

  蹲下身子,撿起教他發怒的雜誌,江靜彤忍住難堪,一頁一頁慢慢的翻著,她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教他生這麼大的氣。

  除了交往前,他曾為她的晚歸,而大發雷霆外,交往至今,他從未對她說過一句重話,從未像今天這樣暴怒。

  「需要翻那麼久嗎?還想慢慢欣賞嗎……」跨步衝至她面前,搶過雜誌,他憤往辦公桌重力一放。

  陡地,斗大的標題與容易引人誤會的封面,教靜彤驀瞠黑瞳,臉色蒼白。

  「你們給的錢不夠多,所以,對方照樣刊登,現在全英國人,都知道你是個怎樣的女人了!」

  「可、可是,那是誤會啊!」靜彤急著解釋。

  「誤會……人證、物證俱在,對方哪裡誤會你了……」

  「他是想吻我沒錯,可是我……」

  「你還讓他吻你……你是不會避開啊……你什麼人不好挑,居然挑到了這麼一個有黑道背景的男人,還把事情鬧得這麼大!你到底把我擺在哪裡……你……」

  「不是的,我有避開!這張相片是角度的問題,當時我只知道他是我演奏會上的一位貴賓,根本不知道他的背景!」不想被誤會,靜彤急切截斷他的話。

  她希望陌儼會聽她的解釋,希望他可以信任她。

  「而且,我跟他也說沒幾句話,真的!不信你可以問瑪莉,她當時也在場!」

  「瑪莉當時也在場?」她的解釋,頓時緩下他心中怒火,但他臉色依然難看。

  「對,而且從他們的雜誌內容,你應該就可以看出,這是一本專靠炒作名人緋聞來賺錢的八卦雜誌。」        見他態度趨緩,願意相信自己,靜彤吐出一口長氣。

  「我記得出刊前幾天,他們的人還打電話威脅經紀公司,要求以一百萬英鎊買回底片,他們要求太高,那可是將近六千萬台幣的高價,所以公司才決定……」

  「那當時,為什麼不告訴我這件事……」她與他的關係親密,她有事就該告訴他才是,怎麼可以……她的隱瞞教齊陌儼怒氣更盛。

  「我本來想說,可是,公司說不會有事,還說他們針對的是佈雷克先生。」

  「他們這種小雜誌敢針對佈雷克。葛林……」齊陌儼不敢相信地瞠大黑眼。疾旋過身,他一把抓起電話,直撥靜彤經紀公司,找到她老闆與瑪莉。

  才剛接獲英國合作公司通知,靜彤上八卦雜誌封面,而正忙著商討對應之道的兩人,一聽到齊陌儼來電,猜到他極可能已經聽到風聲,嚇得想轉身跑。

  只是,若真跑了,那事情只會更糟,因為現在他們只能靠他了。

  透過電話,齊陌儼口氣很沖,但兩人均都不敢多言,有問才有答,就怕說錯一句,會被他轟得死無葬身之地。

  「該死的!她不知道那個男人的身份,難道你們也不知道……你們在黑白兩道上,不是應該都有人脈嗎……那怎會不知道佈雷克的黑道背景……」

  「我們是知道啊,就是知道,所以,才……」

  「知道了,你們還讓他接近靜彤,你們是故意的啊!」他氣壞了。

  「我們也不願意發生這種事,只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也沒辦法……我們還以為佈雷克先生會出面解決,哪裡知道他根本……」

  「你們以為他會出面解決?那本小雜誌裡,連提他一個字都沒有,他為什麼要出面……你以為他那種男人平時閒閒沒事做,就愛拿槍上街堵人嗎……」

  「我們當然不是那樣想,只是,就算佈雷克不出面,但他是英國黑道教父,名聲響亮,勢力又龐大,所以,我們就以為那種小雜誌也不敢怎樣。」

  「這還要說嗎……他們就是給天借膽,也不敢去挑釁一個黑道教父,但是他們可以得罪你們,因為你們沒、勢、力!」氣到了極點,齊陌儼憤聲咆哮。

  「我們……對不起、對不起!」電話彼端,老闆與瑪莉被罵得好想哭。

  他們也是有勢力的,只是,他們的勢力都在音樂界及娛樂界,根本整治不了那種專挖他人隱私的三流雜誌。

  「說對不起有什麼用……拜託你們用點腦子,成不成……」

  「齊先生,現在我們只能靠你幫忙了,不然靜彤的名譽就毀了。」

  「哼!」瞪視一旁顯得有些無奈的靜彤,陌儼重哼出聲。

  「齊先生,你也不願意靜彤被雜誌寫成這樣吧?那是惡意譭謗……」

  「那就去告他們啊!」他火氣仍不小。

  媽的!居然把他的女人,寫成是一個人盡可夫的婊子!這筆帳,他非算不可!

  「那……那之後呢?」老闆小心問。

  如果事情已經被傳開,那再過不久,美國方面也一定會有類似的報導出來,到時……嗚,頭好痛。

  「我只要你們去鬥垮他們,其他的,我自會負責擺平!」喀地一聲,他憤力切斷電話,差點就將話筒拆成兩半。

  「陌儼……」

  他轉頭瞪視她有些蒼白的容顏。

  「下一場演奏會結束,跟他們的合約滿了之後,你馬上就跟我回台灣!」他不是在徵詢她的意見,他是在命令她。

  從今以後,他再也不會讓她一人在海外生活,也不會再讓其他男人有機可乘!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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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陌儼變了。

  在知道佈雷克對江靜彤也有意思之後,齊陌儼一將靜彤帶回台灣,就將她緊鎖在自己的世界裡。

  屋外陽光普照,二樓起居室室溫怡人,然,站在陽台白色紗簾後,看著庭院裡的她,齊陌儼的眼神卻異常幽暗。

  他知道自己近來的情緒變得陰晴不定,凡事都讓他感到厭惡與不耐煩。

  因為前些天,她又再一次拒絕他的求婚,而她始終說不出一個正當理由。

  以前,她可以讓他心平氣和,所以他喜歡她、重視她,也疼惜她。

  但今日的她,卻教他精神緊張,也教他無法平靜下心,更讓他變得患得患失,就擔心有一天醒來,她會突然開口說分手,或突然不見……

  「哥?」

  聽到以柔的喚聲,陌儼拾手抹去臉上陰鬱,回頭。

  「星期天怎沒出去玩?」

  「我……我想留在家裡陪你。」走到他身邊,她露出怯怯的笑意。

  「陪我?以柔,不必這樣勉強自己,去吧,出去玩吧。」他只想一人靜靜。

  「不要,我要留在哥哥的身邊。」緊挽著他的臂膀,以柔不依的道。

  「你真是……」看她似還長不大,陌儼微微一笑。

  「哥,你為什麼不讓靜彤姊一人出門,都要有人跟在她身邊?」

  「她才剛回台灣,對四周環境還不是很熟,找個人跟著,比較不會迷路。」這樣,在他看不見她的時候,他可以感到安心。

  「既然這樣,那靜彤姊為什麼不肯嫁你?為什麼還要拒絕你的求……」

  「你偷聽我們說話?」他語氣嚴厲。

  「不、不是的,那天我只是剛好經過,所以才聽到一點點,哥,你別生氣。」心虛不敢承認,齊以柔忙著將話題扯回江靜彤身上。

  「只是,哥,靜彤姊她是真的愛你嗎?」

  「這……」以前,他或許可以肯定,但現在,他已不能確定。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與他之間隔起了一道隱形玻璃,看不見也觸不著,心與心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遠。

  尤其近日的她,笑容淡去,臉色蒼白,看起來也比以前瘦了許多,眼裡還有著濃得化不開的憂愁。

  他不知道是怎樣的事在困擾著她,他希望她可以把心中的事說出來,讓他為她分擔,甚至解決,但是,她始終以沉默拒絕他的關心。

  他真的越來越不懂她了。看著在鞦韆上坐下來的她、看著越蕩越高的她,他不安的心也隨之蕩高,久久不落。

  發覺自己被忽略,知道哥哥是這樣在乎江靜彤,齊以柔心生嫉妒。

  她惡狠狠地瞪著庭院中,毫無感覺的江靜彤。她不可以再讓哥與她的感情繼續發展下去,也不可以再讓哥哥把心思放在江靜彤身上,她一定要想辦法,把江靜彤那個女人,趕出他們齊家!

  「哥,我覺得靜彤姊最近變了好多,跟她說話,她都不理人,好像一直在躲著我們兄妹一樣。」頓了下,她發出驚呼一聲,「啊!會不會是那個人的關係啊?」

  「那個人?誰?」她的話抓回陌儼的注意力。

  「就前幾天你在上班時,我跟靜彤姊一塊出去逛街,她本來還不讓我去的,是我跟她說你不放心她一人出去,她才勉強答應讓我跟著。」

  齊以柔一邊注意他的表情,一邊快速轉著腦子。想起那天曾在兩人房間外,偷聽到佈雷克的事,一句句完美的謊言,已自她口中傳出——

  「後來我們到了百貨公司,她突然說口渴,要我去幫她買喝的,我就去了,可是回來的時候,我看到她在跟一個洋人帥哥說話。」

  其實,那天靜彤去的地方是附近診所,跟她說話的是一個女醫師,不過,她沒興趣聽她們的對話,只是遠遠地看著她們而已。

  「洋人?誰……」齊陌儼一聽,臉色乍變。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有聽到她喊那個男的叫什麼雷克的……我看靜彤姊跟對方好像很熟的樣子。她後來跟我說,那是她在英國認識的朋友。」

  雷克?在英國認識的朋友?那不就是佈雷克……

  他跟來台灣了……齊陌儼訝瞠黑眼。

  「對了,哥,我覺得你最好提醒一下靜彤姊,這裡是台灣,不是國外,他們這樣又親又吻的,讓我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嘟起紅唇,她故作抱怨。

  又親又吻的?不、不會的,靜彤絕不會做出對不起他的事。

  「靜彤跟佈雷克的親吻,只是一種國際禮儀,不含任何感情,你別胡思亂想。」對,就是這樣。深呼吸一口氣,齊陌儼強抑下心底躁動,選擇對她的信任。

  「之前我就知道佈雷克來台灣的事,靜彤也說過會去見他,所以,你別胡思亂想。」不希望以柔因此而與靜彤疏遠,陌儼順口為靜彤解釋。

  齊以柔睜大雙眼。她沒想到哥竟會為那個女人,而說謊騙她!

  「原、原來是這樣。」她假笑著,「我還以為靜彤姊不肯答應你的求婚,就是因為那個男人的關係,看來,真的是我想太多,哥,對不起喔。」

  「沒事。」

  「可是,靜彤姊到底為什麼不肯嫁給你呢?如果她真的愛你,就應該要盡快答應你的求婚才對,那她為什麼到現在還猶豫不決?」

  「女人心海底針,很難猜。」他笑得無奈。

  「哥,如果靜彤姊不愛你了,那你會不會跟她分手?」她試探問著。

  「你在胡說些什麼!如果要分手,她早開口了,哪裡還會等到現在?」

  「也許,靜彤姊是覺得我們家有錢,所以她……」很多女人都愛他們家的錢。

  「不可能,靜彤不是個貪心的女人。」

  「為什麼?現在的人心,很複雜的。」

  「因為,靜彤就算跟我分手,也可以得到一筆為數不少的錢。」他差點忘了他們之間,還有一份契約在。

  「分手還可以拿到一大筆錢……」以柔詫異。

  「嗯,那是我的給她的一張人生保單。」喚起的記憶,教齊陌儼心情大好。

  看著庭園裡的纖細身影,多時未見的笑容,重回他臉上。

  只要她不拿出那份契約,就表示她的心還在他身上,至於那個佈雷克,只是個路人甲,他根本不需要擔心。

  坐在大樹下的鞦韆,靜彤彷似失了水分的花朵般,形容憔悴。抓著兩旁的繩索,她蕩著鞦韆,越蕩越高,就像是要將自己蕩上天際一樣。高仰臉龐,瞇著黑眸,她透過枝葉,看著自湛藍天空直射而下的耀眼光芒。

  昨夜,還下著雨,今天,天空就放晴了。那他呢?他今天的心情,是不是也像這天氣這般的好?

  她知道他今天沒出門,那等會見了面,他能不能什麼都不要問,就給她一個溫暖的微笑就好?

  想著這陣子性情不變的他,靜彤輕歎一口氣。很難吧?前些天,她才又惹他生氣,他怎可能給她好臉色看?

  可是,她真的好希望他可以不要再生她悶氣,也不要再那樣冷漠看她。

  她以為與佈雷克的誤會解開就沒事,但,她的拒婚似乎也成了兩人間的問題。

  為了她的拒婚,他變得喜怒無常,還經常以懷疑的眼神看她,更甚者,他還處處限制她的行動。

  自回台灣後,除了齊家範圍外,只要她想外出,無論到哪裡,身邊必定都有他的人跟著。這樣的約束,教她幾乎要窒息。

  只是,就算如此,就算他已在她的四周,架起多道無形圍牆,隔絕著她與他人的接觸,她還是不想離開他,她還是想留在有他的世界裡。

  因為,她的時間似乎已經不多……

  想著近來越來越容易疲倦的身子,靜彤清亮的眸子,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健康寶寶,從不生病,但,那份檢驗報告告訴她,她再也不是了,她……緊閉雙眸,忍住淚水,江靜彤蕩高鞦韆,一次次將自己拋向天空。

  前陣子,她因為發燒到診所看病,醫師在問診後,卻建議她做健康檢查。

  現在,檢驗報告出來了,上面標注著,她是……是血癌的患者。

  血癌……從沒想過自己會得到癌症,也從不認為自己的運勢會這樣的差,但是,事實卻教她不得不面對。

  她花了好幾天的時間,才接受自己病了的事實,只是,她不知道該怎麼把這件事告訴陌儼。

  她找不到好辦法,只能獨自面對。

  不過,她不會哭的,因為現在,她還有他在身邊,縱使,她對他的關心詢問,只能沉默以對,她也想緊緊抓住與他在一起的分分秒秒……

  「加油!」抬腳劃過地,江靜彤再次用力蕩起自己,將自己蕩向天空。

  霍地,一陣暈眩襲來,失去重心的靜彤,差點摔下鞦韆。急停住鞦韆的擺盪,她緊閉雙眼,待暈眩退去。

  二分鐘過去,再張開眼,靜彤重重吐出一口氣。沒事。站起身子,打起精神,她穿過花園,打算回房間躺下休息。

  「走這麼快,想去哪裡?會情郎啊?」知道齊陌儼等一會就會找她,齊以柔伸出手攔住她,還對她笑得不陵好意。

  「會情郎?你不要胡說了。」忽略她眼底的惡意,靜彤想自她身邊走過。

  「我胡說?你在英國不是有個很厲害的情郎嗎?那天在百貨公司那裡,你不是也和一個洋人在說話?還又親又抱的,看起來好親熱喔!」

  「百貨公司?親熱?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聽不懂?哈,你當然聽不懂了,因為,這是我剛剛才編造的故事,哥他氣得差點就想衝出來打你,還是我攔下他的。」惡計得逞,她很樂。

  「什麼……你又——」對以柔變本加厲的挑撥,靜彤已經不知該如何面對。

  「我說過,只要你一天不離開我哥,我就不會讓你有好日子過!」

  「以柔,請你不要再這樣做了,好不好?昨天我都已經跟你說過,我絕對不會嫁給你哥了,為什麼你還要……」勸不醒以柔,靜彤感覺到累。

  如果可以,她想把自己的事告訴以柔,讓以柔可以更放心,但,她怕以柔會跑去告訴陌儼。

  萬一陌儼真的知道了,只怕會影響到他的工作與生活。她不想那樣,她只要能靜靜待在他身邊,就心滿意足,她不要造成他的負擔。

  「我高興,怎樣?不可以嗎?」存心想激怒她,齊以柔故意靠近她。

  「這樣做,到底對你有什麼好處?」對以柔的偏激,她就快招架不住了。

  「當然有好處,其中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趕走你!」

  「我告訴你好了,剛才我哥說,要不是他跟你之間還有一份契約存在,他早跟你分手了,聰明的話,就快快簽字拿錢定人,不要再留在這裡讓我哥討厭!」

  靜彤聞言愣住。

  「他把那份契約的事,全都告訴你了?」

  「這還要問嗎?我跟我哥之間,是沒有秘密的!」她胡說道。

  「我不相信你的話,我要去問他。」如果他真在意那份契約,她可以為他馬上撕掉。因為,只要他對她好,她根本就不在乎契約的事。

  不想再與以柔僵持下去的靜彤,越過她身邊,想走開。

  問哥哥……那她的謊言,不就要被當場拆穿……「我話還沒說完,你想去哪裡……」不准她走,齊以柔急得出手抓住她。

  「你、你想做什麼……」靜彤擰著眉,想抽回自己的手。

  記起靜彤很保護手的事,齊以柔就一再故意使勁弄痛她的手。

  「你給我聽清楚,哥哥是我一個人的,如果你敢破壞我跟哥的感情,還是想搶走哥哥的心,我一定會……」

  突然,一陣自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止住齊以柔未出口的威脅。

  她腦筋飛快轉動,在江靜彤急著抽回手之際,她鬆開手,並藉著她掙脫的力道,讓自己順勢向後倒去。

  「啊,好痛!」就像被江靜彤狠狠推了一把似的,齊以柔跌坐地上,唉聲叫。

  「你、你沒事吧?」以為自己真的推倒她,江靜彤急上前想扶起她。

  「靜彤姊,我知道你近來心情不好,可是我也是一片好心,才想來安慰你,你現在怎麼又凶我、又推我呢?」揮開她伸來的手,齊以柔哽聲哭泣。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對我也有誤會,還以為我想霸佔住我哥哥,可是……」

  「你……」她態度的轉變,教靜彤傻住。

  哽著嗓音,齊以柔拿出在話劇社的表演實力,一邊哭,一邊說。

  抬起一雙哭得梨花帶淚的眸,她對靜彤惡意一笑。

  從以前到現在,她都不知道趕走哥身邊多少個比她更厲害的女人了,區區一個小提琴家,她還沒看進眼裡呢!

  「可是,我跟哥哥之間真的就只是兄妹感情,並沒有你說的那種不正常關係,你為什麼就是不相信我的話,還這樣凶我?靜彤姊,你是真的誤會我了,嗚……」

  「以柔,你……」

  面對齊以柔不實的指控,靜彤慌了心,無法思考,她只能站在原地,傻傻看著一邊說話,還一邊大聲哭泣的以柔。

  「我也不是故意要把你跟那個洋人幽會的事告訴哥哥,我只是不忍心看哥哥心情差,所以才想幫他找出問題,看能不能讓你們的感情,變得跟以前一樣好……」

  「你……」她完全無話可說。

  「靜彤姊,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再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眼角餘光瞥見齊陌儼已出現在兩人旁邊,不遠處也站了幾名大宅員工,齊以柔決定下猛藥,一次就趕走她!

  「我怎麼生你的氣?你說的事,我根本……」

  「你真的不生我的氣?這真的太好了,我就知道靜彤姊不是那麼壞。」截斷她的話,齊以柔開心的跳起來,還親熱的擁著她。

  「你——」她的思緒跟不上她的轉變。

  「靜彤姊,你放心,我沒有告訴哥哥,你跟那個人在百貨公司樓梯間做的事,可是靜彤姊,你也要答應我,以後絕不會再做那些事情傷哥哥的心了,好不好?」就像是說小秘密似的,齊以柔對她既眨眼又嬌笑的,看得江靜彤心驚膽跳。

  她好像在演戲,可是,這兒除了她們兩個外又沒其他人,她演給誰……

  「你好樣的,江靜彤!」

  齊陌儼怒紅了眼,憤步上前,倏揚大掌,狠摑而下——

  啪!他一掌打偏了她的瞼。

  「陌……陌儼……」驚搗被摑痛的頰,眨著一雙難以置信的清瞳,江靜彤駭視怒火狂飆的他。他打她?為什麼?

  似想到了什麼,靜彤轉眼對上齊以柔那驚慌而不自然的眼眸。

  「你……」她瞭然的眸光,在以柔及齊陌儼之間來回閃動。她知道以柔是故意說那些話,目的就是要陌儼誤會她。

  她知道她應該要怪以柔的惡意才對,但現在,她發現,自己競一點也不怪她。

  因為她理解以柔害怕失去唯一親人的恐懼,就像她在看到檢驗報告那刻,也害怕失去陌儼的驚恐是一樣的。

  只是,她不斷為自己做心理建設,克服心理恐懼,選擇珍惜以前及現在,所有曾與陌儼在一起的時刻。

  因為這樣,萬一將來她不得不離開時,她才有一籮筐又一籮筐的美好記憶,可以伴她度過那些痛苦的日子。

  但,現在,她已經不確定,自己是不是還可以再留在齊家。

  因為一直以來,關心她、在乎她、愛她,也從不動手打女人的他,競衝動的為了一個不實的謊言,而動手打她……

  望進陌儼似也被自己行為驚住的眼,江靜彤眸光淒然。

  而對上她淒迷雙眼的齊陌儼,愕看她瞬問紅腫的臉頰,及嘴角刺眼的殷紅,強烈感覺剛才那狠厲的一掌,打的不是她,而是自己的心。

  對方才衝動的行為,他懊悔莫及,但,想起方才親耳聽到以柔與她之間的對話,他心中怒火再次狂燃。

  「我要你跟我道歉!」他以憤怒掩飾自己的心痛。

  「道歉?」她喃喃重複著他的要求。

  「我說道歉,你聽見沒有,該死的你,馬上就給我道歉!」他嘶聲怒吼。

  「我……」她不怪他突然動手,因為她看得出來,打了她,他的心比她還痛。可是另一方面,他的狠心掌摑卻教她震驚,震驚於他的嫉妒,競遠遠凌駕於理智之上。

  他愛她,愛到無法冷靜下心,聽她解釋,也愛她愛到嫉妒一個假想情敵。

  似被人狠狠踩痛了心,靜彤全身顫抖。她錯了,她不該再繼續留在這裡,不該再讓他這樣的愛著自己。

  否則,萬一哪天,她在他面前病發倒下,那……那……那教他要如何接受這個殘忍的事實……

  回想起剛知道自己生病時,她總在沒人注意的時候,沒人看見的角落裡,痛哭落淚,幾次想盡早結束自己生命,不想再拖下去的激動反應,她不知道,當陌儼知道她患了血癌後,那麼愛她的他,會不會……會不會因此而崩潰?

  不!不要,她不要他那樣!她不要他那樣愛她,也不要他為她哭泣,她……她只要他繼續過他原有的日子就好,她不要他為她而有所改變……

  「哥……哥,你、你什麼時候來的……」被齊陌儼剛才那暴怒的動作嚇呆的齊以柔,一回神,就故作震驚,想繼續演戲。

  但是,看著江靜彤被打得已經腫起的臉頰,以柔的心,被一股從未有過的罪惡感緊緊壓住。

  她沒有存心傷害靜彤姊的意思,她只是想趕她走,為什麼事情卻變成這樣?

  不敢再正視靜彤的眼,齊以柔臉頰漲紅,急急背身對她。

  怎、怎會這樣?哥怎會突然下那麼重的手?想著齊陌儼剛才的那股狠勁,齊以柔已嚇得不知該如何收場。

  但,江靜彤知道,在他那一掌毫不猶豫揮下來的時候,她就知道了。她不能再留下,她必須離開。

  眨去眼底濕意,緊抿紅唇,她挺起腰身,揚起蒼白容顏,緩步越過兩人,走進大廳,穿過廳堂,步上螺旋梯。

  看她不說一句就上樓回房間,餘怒未消的齊陌儼,憤步走往書房,而齊以柔則跟在江靜彤身後,進了她房間。

  看到江靜彤打開行李箱,開始收拾行李,齊以柔有些高興,只是,一看到她腫起的右頰,她就得意不起來,還滿心愧疚。

  「靜彤姊,我……」

  「我今天就走。」

  「你要走了……」

  「嗯。」

  「你、你是不是很氣哥他動手打你,所以才決定要走的?我告訴你,我哥他從不打女人的,剛才他是……是被我的話騙到,所以才會……」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對她說這些話,齊以柔有些氣惱。

  「那你現在是要我留下來嗎?」停下收拾行李的動作,靜彤看她。

  「好啊,你想留就留下好了。」齊以柔紅著臉說。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趕我走嗎?」

  「我現在還是啊,可是,那也要我自己趕你,才有成就感嘛!都是我哥啦,他如果不打你,那……他真的很討厭耶!」她忍不住抱怨。

  對她孩子氣的想法,靜彤抿笑搖頭。

  「謝謝你的挽留,不過,我還是今天就得走。」

  「你真的被我哥氣到了?」

  靜彤凝眼看她,「我不是氣他,我只是……不能再讓他愛我。」

  「不能再讓他愛你……」這是什麼鬼道理?

  「我走之後,你要做個乖妹妹,千萬不要再破壞他的幸福。」她再次勸道。

  「你管那麼多做啥?不過,你倒是說說看,你為什麼不能再讓他愛你……」她哥哥可是全世界最了不起的男人耶!別人想讓他愛都沒辦法了,這個江靜彤竟然還想要大牌!她抗議!

  哼,以後,她還要繼續討厭這個江靜彤,不要喜歡她!

  「我可告訴你,被我哥哥愛上,是你的福氣,你做人不要太驕傲!」

  「驕傲?不,我不是驕傲,而是因為我也愛他。」她淡笑著。

  「既然你也愛他,那為什麼你還不讓他愛你?你這個女人怎這麼奇怪啊?」看著靜彤,齊以柔一臉的不解。怪了,這個江靜彤也不過大她幾歲而已,怎麼講的話,讓她有聽沒有懂呢?

  「如果……如果你願意幫我,我就把原因告訴你。」

  看著她,靜彤提出交換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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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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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鐘後,齊以柔哭著跑出房間,還一邊回頭大聲哭叫——「我不要!這種忙我才不要幫!你是笨女人、你是笨蛋,我不要喜歡你!」

  「以柔,不要這樣!」靜彤急追出房間。

  「你走開,我不要理你!」甩開她的手,齊以柔衝下樓,在書房找到想藉看書冷靜下心情的齊陌儼。

  「哥!」她淚眼汪汪。

  「出去!」仍無法平靜下心,齊陌儼怒得回頭大聲咆哮。

  她抹去淚水,「可是靜彤姊在收行李,你真的不要她了嗎……」

  其實,他不要靜彤姊才好,這樣就再也沒人可以跟她搶哥哥了,這樣她才會高興、才會快樂。

  可是靜彤姊的愛,卻讓她覺得自己好自私,也好壞,就好像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為了搶一個不屬於自己的玩具,而在那裡要心眼一樣的白癡!

  因為,靜彤姊竟然為了自己的病,而想離開哥哥,她說她不要哥哥看到她以後的樣子,也不要哥哥看見她的痛苦,更不想拖累哥哥!

  她說她要哥哥快快樂樂的生活著,要他像還沒認識她之前一樣,過著自由瀟灑的日子。

  所以,靜彤姊要她繼續在哥哥的面前說她的壞話,還要越壞越好,這樣哥哥以後就不會再喜歡她,日子久了,就會開始遺忘她。

  她一直以為愛是自私的、是獨佔的,就像她愛哥哥一樣,不准別人搶走她唯一的哥哥,可是靜彤姊卻為了愛哥哥而想離開……

  靜彤姊真的好笨!像這種時候,她就應該要纏住哥哥才對,她怎麼可以……她這麼笨、這麼傻,又這麼沒腦袋,萬一在外面病倒了,沒人照顧,那她怎麼辦……

  「收拾行李……她——」他黑眼一瞠,疾步奔出書房,衝上螺旋梯,上樓。

  在房門口站定,齊陌儼憤視一再將櫥櫃裡的衣物,放進行李箱的她。

  「你想去哪裡……」他怒聲問。

  對他的詢問,靜彤聽而不聞,背著他,繼續收拾自己的衣物。

  「我問你想去哪裡……」衝上前,他一把鉗住她雙肩,逼她正視他的存在。

  「去哪裡都好。」抑下心底的悲痛與激動,她偽裝冷靜。

  「英國,你要跟他去英國,是不是……」驟地,齊陌儼一把將她強擁入懷,疾俯下頭,激狂而粗暴地咬吻她紅潤的唇。

  強行分開她的雙腿,他置身其中,迫她腰背抵著床柱。齊陌儼衝動而不顧一切地狂吻她,甚至想馬上佔有她。

  驚愕凝看放大的酷顏,江靜彤被他的狂野舉動嚇到,而無法作出適當反應。

  「你也讓他這樣吻你,是不是……」痛咬她的唇,看進她的眸,他黑眼惡瞪。

  啪!一聲清脆掌摑,教室內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僵立房室中,他酷顏抽動,一雙厲眸緊盯她蒼白容顏不放。

  緩緩地,一記五指印痕,浮上他的頰。

  握了握有些麻痛的手,她轉身繼續收拾行李。

  「沒有我的答應,你哪裡也不准去!」他冷聲強調。

  他的話,教她黑瞳一閃。緩移視線,望著行李箱裡平鋪於最下層,交往之初,他親手交給她的文件。她從不想離開愛她的他,但是現在,她已經不得不離開。

  不想給自己後悔的機會,江靜彤抽出裡面的文件,拿過筆快速簽下名宇。

  「你是不是忘了這張契約了?拿去。」轉過身,看進他冰冷黑眸,她將分手契約放進他手裡。

  「你……」契約太過沉重,齊陌儼被震退一步。她要分手?她真要跟他分手,然後跟佈雷克雙宿雙飛……瞠大雙眼,齊陌儼心緒紛亂,無法思考。

  他想留下她,但,理不清心問千頭萬緒,感受不到自己似被擊痛的心,齊陌儼在這一刻意外地冷靜了下來。

  他冷靜地知道,在她當真敢提出分手的這時候,他,絕不讓她好過!

  「就這樣嗎?裡面的條件,你還滿意嗎?想到還缺什麼了沒有?」他冷笑。

  「你——」看著他冰冷的眸,她強作鎮靜。

  「五千萬的分手費,夠嗎?還有,以後每個月五十萬的生活費,會不會太少了一點?要不要我再多加一點?」

  雖然,早已做好心理準備,但面對他因嫉妒而出口的譏諷,她的心……卻還是痛得難以忍受。

  忍住想哭泣的心,她冷靜看他。

  「對了,美國跟台灣的華宅豪廈,就各訂兩百坪,怎麼樣?還滿意嗎?坪數要不要再大點?」

  「你……」一記水光劃過她的眼。

  「別太感動,我對床伴一向大方。」他惡意道,「再說,這些日子以來,我對你的床上表現,一直都相當滿意,如果你還有時間,我可以再買你一次,價錢就隨你開,如何?」

  看著他不斷張合的唇,聽著執意傷她心的零百惡語,再也止不住的心痛,教她淚眼濛濛。

  怎會這樣?分手就分手,他有必要把話說得這麼難聽嗎?

  只是,她怪得了誰,這不就是她想要的結果嗎?

  為了離開他、為了不再讓他愛她,她必須激怒他,要他氣她,甚至恨她,進而隨著時間的過去而忘了她。

  可是……看著此刻他冷漠眼底,無法隱藏的憤怒與深情,她……真的不想他就這麼忘了她。

  她好希望陌儼可以記她一輩子,就像她離開他以後,她將把他永遠記在腦海裡,直到呼吸停止、生命逝去的那一刻。

  只是現在,她不能,她不能這樣的自私,他……他還有美好的未來……

  「你還真是大方,不過很抱歉,現在我對你已經不感興趣。」這一刻,她的感情與理智,似乎自她腦海裡同時剝離。她眸光堅強地看著他。

  「你——」那異常冷靜的眸光,教齊陌儼心口一窒,感覺好像有事情要發生了。

  斂下睫眸,她浸淚紅唇,緩緩勾揚。伸出手,取過他手裡的契約,高舉至他眼前,她唇角噙笑,一下一下的撕毀。

  「你、你做什麼?」她的舉動,教他愕然。

  「做什麼?我在做什麼,你看不出來嗎?」撕落一地的白紙黑字,她揚起淚眸,凝他。

  「還真讓你說對了,我就是覺得這五千萬、兩棟豪宅……根、根本就抵不上我這些日子來,在你這裡所受到的委屈。」她眸清心冷。

  「你……果然,以柔沒說錯,你的確是看上我們家的錢。」他冷唇撇揚。

  「沒錯,以柔她說的每句話都是對的,說真的,你這個妹妹是實在太精了,我沒時問再跟她玩下去。」

  「你……」

  「不過,如果你不希望我把事情鬧開,也不希望我在外面說你們兄妹壞話,就乾脆點,給我五億的精神補償。」她獅子大開口。

  「五億?你……」齊陌儼憤怒得想斥喝她的貪婪,但,看著她頰上清晰可見的掌印,望進她淚光閃閃的眸,他像是也見到了她冷然眼底的悲哀,就好像今天這一切,全是他的錯一樣。

  只是,為什麼會這樣?錯的人明明是她,是她背著他,在外面跟佈雷克那個男人亂來,為什麼她卻可以這樣地教他感到罪惡?

  不懂,他真的不懂!

  望著她淚顏,陌儼只想冷靜下自己的心,想與她再好好談一次。只是,一句句連他自己都驚愕的諷語譏笑,卻已自他口中冷冷傳出——

  「你一個女人家拿那麼多錢做什麼?養小白臉嗎?我看不需要吧,以你的條件來看,多的是男人想出錢包養你!」

  想到日後的她,可以輕易再找到一個男人愛她、疼她,然後就此快樂的生活在一起,他的心就鬱悶難當,言語就變得尖酸而刺耳。

  「但是,我告訴你,除非我同意,否則從現在起,你休想走出這一扇門!」

  「你……」她驀瞠淚瞳,「你不可以這樣!」

  「我不可以這樣?真可惜,這裡不是你說了算,而是我說了才算!」

  「你、你不要逼我!」

  「逼你?我不是在逼你,我只是不想有一天,在外面突然聽到有人說「啊,我昨天上到一個叫江靜彤的女人,那個女人不僅長得美麗,就連床上功夫也他媽的讓人爽氣」,「聽說她還是個小提琴家,沒想到嘴巴也……」這些話,會讓我想吐。」

  「你——」那粗鄙的言語,教靜彤全身微微顫抖。

  「總之,我齊陌儼看上眼的女人,就絕對不准有人覬覦,就算是個爛貨,我就算是砸了,也不可能讓給別人!」

  「就算我是個爛貨,我也情願你砸了我,也不想再跟你這麼一個蠻橫無理、霸道專制的男人生活在一起!」

  「你、你真這麼想離開我……」

  「對!」

  「成,可以!」他冷眸冰如霜。

  他冰冷的首肯,凍住了她的心,血色自她臉頰疾速褪去,獨留蒼白。

  世界彷彿在她腳下崩裂,教她步子踉艙,難以站穩,而不得不急急倚靠身後的牆,才得以撐住身子。

  他答應了?他……他不要她了?她跟他,就要結束了……

  冷靜,靜彤,這時候,你一定要冷靜,不能哭,你要裝出高興、得意的笑臉,你要演好現在的角色。一道來自心底的聲音,幽幽傳進她的腦海。

  對,她要笑。握了握微顫的十指,江靜彤勉強自己笑出蒼白的美麗。

  「別開心得太早,如果你真想離開,就得承諾我幾個小小要求。」他冷笑。

  「只要可以離開這裡,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但是,你別忘了,該給我的錢,一個子兒也不能少!」

  「不能少?你傻啦?」他恥笑她,「難道,你以為在你撕了契約後,我還會笨得給你錢去養男人?我告訴你,離開我,你是一毛錢都拿不到的!」

  「你——」她無所謂,反正她早就不要他的錢,但,她不能讓他知道。

  擺出被欺騙的憤怒,她佯怒憤聲尖叫:「齊陌儼!你居然這麼沒誠信!我、我真是後悔跟了你!」

  「這樣,你還想離開嗎?離開這裡,你可就什麼都沒有了,跟著我,至少還可以吃好的、穿好的。」

  他等著看她一臉的挫敗,等著她放棄離開的念頭,但,她讓他失望了。

  「要我跟一個沒誠信、不講信用的男人在一起?作夢!」她斷然拒絕,「快把你的條件開出來,不要再浪費我的時間!」她故作不耐煩。

  「你……好,我說過,我不想在外面聽見剛剛那種低俗的閒話,所以你必須改名換姓,也不能再回舞台拉小提琴!」    他要斷去她一切後路,他要她知道,除了他身邊,現在,她哪裡也不能去。

  而知道他是這樣的想留下自己,靜彤是又開心,又難過。縱使小提琴曾是她的最愛,但為了他……她可以放棄。

  「好!」她點頭答應。拿起一旁的紙與筆,噙著淚,她快速寫下他要求的簡單字據,還簽下名字。

  「這樣,我可以走了吧?」她故意譏諷他,「放心,我一定比你講信用。」

  「你……你以為離開這裡,還會有其他男人敢要你嗎?只要我放出風聲……」

  「別的男人我是不知道,但是佈雷克是一定會要我的,難道以柔沒跟你說,他已經為我來台灣的事?」    似想到了什麼,她嬌艷一笑。

  「喔,對了,我告訴你,佈雷克他最愛我在他身下喘息的樣子了,他總說我喘得好嬌、好媚……」

  「夠了!」他臉色頓變,「不要故意激怒我,你擔待不起的!」

  「那就不要再強留我!」忍住眼底的淚,江靜彤轉身,想繼續收拾行李,但,她的手在抖,心在痛,知道自己再也撐不下去,叩地一聲,她一把關上只收了一半的行李箱。

  扣上環扣,握住拉把提起,不讓自己有後悔的機會,她揚起僵凝容顏,控制住不斷顫抖的身子,冷靜地自他面前……驕傲行過。

 


  自她走後,齊陌儼讓自己每天重複上班工作,下班回家睡覺的日子,任何人都看得出來,他是用工作麻痺自己對她的怨恨。

  而在這不必上班的日子裡,他手持威士忌,一人獨自坐在二樓起居室,一臉醉意地看著窗外。

  問他,怨她、恨她嗎?

  當然,他怨、他恨,他也怒,但,那又如何?

  她已經選擇跟另一個男人走,就算找回她,再強迫她留下來,又有什麼用?她的心已經不在他身上,他就算再放不開,還是得放手。因為,他齊陌儼不需要一個背棄他的女人!

  猛灌下一口酒,齊陌儼霍地摔出手中酒瓶。

  鏘!酒瓶才碎,他的手又伸向茶几,再抓過另一瓶新酒。開了瓶,他再灌下一口,倒躺進沙發裡。

  「哥……」看著多日來始終沉默不語,一再酗酒的他,以柔難過得想哭。她不知道事情會鬧成這樣,不知道靜彤姊的離開,會嚴重影響到他的生活。

  「哥,你不要再喝酒了,好不好?」她想勸他。

  他遠去的心神,慢慢回聚。

  眨了眨已有幾分酒意的眼,坐起身,他仰頭,再灌下一口烈酒。

  「我……我沒事,不要理我,你出去。」齊陌儼醉眼朦朧,勉強站起身。

  看著推開她,手拿著酒瓶,一路搖搖晃晃想回房的哥哥,看著因江靜彤離去,而似已失去生活意義的哥哥,以柔頓地放聲大哭。

  「哥,你別這樣,靜彤姊如果知道你變成這樣,她會——」

  「住口!」揮不去的名字,狠狠擊痛他的心口。

  像是一頭受了傷的野獸,齊陌儼發了狂,一回身,高舉酒瓶,就朝她身後的牆壁,嘖力咂去。擊中牆的瓶子,瞬間碎裂,酒汁四濺,嚇呆了她。

  「不准再在我的面前,提起那個女人的名字!不、准!」

  「哥!」瞠大淚眼,她搗嘴驚叫。

  天,哥對靜彤姊的恨,競越來越深了。

  但是,他怎麼可以這樣?

  靜彤姊是為他好,不希望他把未來浪費在隨時都可能死去的她身上,才逼自己離開他,那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恨靜彤姊……

  不可以,不可以這樣的!

  靜彤姊是無辜的,靜彤姊只是笨了一點,人又不壞,壞的人是她,她才壞!她一直暗中破壞他們的感情,一直找靜彤姊的麻煩,還誣賴靜彤姊在外面有男人,害得哥哥氣得失去理智而動手打她,還誤會、憎恨著靜彤姊……她……

  承受不住良心的譴責,齊以柔哭著飛撲到齊陌儼面前。

  「哥!對不起、我錯了!這一切全都是我的錯,哥,你打我好了!」
  「你……你在做什麼?快起來。」甩了甩有些醉的腦子,齊陌儼想拉起她。

  「不要!」跪倒在地,她痛哭出聲,「哥,那一切都是謊言,全是我編出來的謊言!靜彤姊她……她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她沒有!」

  她不是故意要說謊的,她只是不想離開哥哥,不想哥哥被其他女人搶走,她沒有那麼壞的,她也不是存心害靜彤姊被哥哥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是……

  「你……你說什麼?」他腳步踉艙,愣望大聲哭泣的妹妹。

  「那天靜彤姊她不舒服,她只是到診所去看醫師,其他的,都是我亂講的!」

  「你說什麼……」

  「對、對不起,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害怕靜彤姊搶走你,就一再要心機陷害她,還破壞你們的感情,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知道錯了,對不起……」

  想到自己的任性與過分,齊以柔哭得泣不成聲。

  「以柔,你、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我、我怕你會被其他女人搶走,會不再關心我,會不要我,所以我……」

  抹著不斷落下的淚水,以柔從機場見面的事開始說起。

  她說靜彤是因為她的關係,才會一再拒絕他的求婚,也說出自己為了趕走靜彤,而處心積慮設計破壞他們的感情,最後,她把靜彤患了血癌的事也一併說出……

  她邊哭邊說,說到最後,已淚流滿面。

  「靜彤姊她也愛你,也不想離開你,可是她說她不要你看見她生病的樣子,也不要你以後因為她的病而難過。」

  「靜彤她……她不是……」遲來的事實,教齊陌儼震驚不已。

  靜彤不是背叛他,而是因為生病,所以選擇離開他?但,生病?血癌……那不是……思及靜彤病情的嚴重,他全身顫抖。

  天,她都病了,競還選擇離開他……

  「她、她到底在想些什麼……這麼嚴重的事,她為什麼不告訴我,競還想隱瞞我……她到底有沒有把我放進心底……」齊陌儼又憤怒、又痛心。

  「靜彤姊是希望你可以像以前一樣過自己的日子,所以才選擇離開,如果她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她一定會很難過、很難過的,靜彤姊她會哭的!」

  「她會哭?那我呢?她要走之前,有沒有考慮過我知道事實後,會有多難過、多心疼……她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明知道他愛她,她怎還可以這樣對他?怎還可以把所有苦楚往肚裡藏,還故意激怒他,害他對她說出那麼多難聽的話?

  她……她怎可以這樣對他……

  「哥,靜彤姊她是為了你好,她是……」哽著聲,她想替靜彤解釋。

  「我知道她是為我好,但是,她在替我決定未來生活該怎麼過的時候,她有仔細想過……想過我的心情嗎?」

  似再也難以支撐自己難受的心,陌儼緊緊擁住以柔,尋求著親人的慰藉。「你知道嗎?這幾天,我的心,好難受……失去她,我就快不能呼吸了……」

  「哥……」緊抱若首次對她表露內心情緒的哥哥,以柔心情複雜不已。

  她以為哥哥如果有了心愛的女人,一定會疏遠她、忽略她,可是她錯了。

  她與哥的心,從沒像今天這樣接近過,是靜彤姊拉近她與哥哥的距離的,她……她對不起靜彤姊……

  「為什麼她情願把事情告訴你,也不肯說出來跟我商量,還這樣委屈自己?」他怪她,怪她自以為是的偉大,怪她不考慮他的心情!

  只是,如果當初他在發現她身體變弱、性情異常時,再多關心她一點,不必她說,他也會發現她的病情。

  可是,他疏忽了她,教她只能選擇離去,獨自與病魔對抗。

  他……他對不起她……

  「因為,靜彤姊不希望你為她操心,也不想你為她難過。」知道齊陌儼現在需要自己的支撐與安慰,以柔拭去淚水,擔任起兩人間的溝通橋樑。

  「我知道,你說的我都知道,但是……」想起那天爭吵的事,他紅了眼眶,一抹水霧悄悄蒙上他的眼。

  「她都已經生病了,那天我競還……還說那些重話傷她,我……她這樣教我以後要怎麼面對她……」但,不管以後該如何面對,盡快找到她,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請教過醫師之後,知道她必須用藥,他在各大小醫院診所張貼尋人啟事。

  不僅如此,他也在台灣各大報紙的頭版上,刊登大幅啟事。只是一個月時間過去,除了妄想藉機詐財的詐騙集團,打電話上門外,她還是音訊全無。

  後來透過關係,陌儼查出她的出境記錄,但等他追至國外,卻撲了個空。

  來到她在紐約的住所,他想試著在裡頭找出一點蛛絲馬跡,但是,面對已被搬空的屋子,他的心涼了半截。她連這裡也不回來了……

  當下,他買下全球各國報紙的頭版位置,天天刊登尋她的啟事。

  搜集來自各方的消息,他一次次懷抱希望而去,卻一次次失望而歸,才短短幾個星期,為了找她,他臉上已佈滿滄桑。

  直到以柔提醒他,靜彤可能因此而躲起來,陌儼這才緊急撤下啟事,改以聘請徵信社暗中尋人。

  能想的辦法,他都想了,可以問的人,他都問了,就連文森·奧斯蒙那裡,他也問了,可是除了一再搖頭外,沒有人可以提供他有用的消息。

  「哥,佈雷克那邊呢?你問了嗎?」在靜彤失蹤半年後,以柔這樣問他。

  他沒有。

  因為他對佈雷克印象極差,尤其想到他曾經打靜彤主意的事,他就無法釋懷。

  「也許你最討厭的地方,就是靜彤姊最安全的藏身處。」以柔道。

  這是很有可能的事。只是……難道真要他撇下男人的尊嚴,到英國去問情敵——

  「請問你,你知道我愛人的消息嗎?她是不是在你這裡?」像這種低聲下氣問人、求人的蠢事,豈是他堂堂齊世集團總裁能做的……

  這在以前,是不可能,但現在,只要可以盡快找回靜彤,再愚蠢的事,他也願意做。

  一訂到機票,齊陌儼立即飛往英國找佈雷克。柏林,想向他討回自己的女人。不畏他手下的阻撓,與槍枝威脅,齊陌儼排除萬難,直闖佈雷克的倫教住處。

  但是,她人不在這裡……

  對突然上門的他,佈雷克·葛林萬分詫異,而在知道他之所以會上門向他要人的前因後果後,驚訝轉成一聲低笑,最後成了放聲狂笑——「我去台灣?呵,哇哈哈哈……」

  齊陌儼眼冷眼瞪視他。

  「對、對不起……我想你真的是太高估我了,我絕對沒有分身的能力。」

  因為在那整個月份裡,他跟一個新認識的朋友,在法國香榭大道上,喝了快一個月的咖啡,直到次月才回到英國。

  「我已經知道那是一場誤會,現在可以請你不要再笑得那麼礙眼嗎?」雖是有事請人幫忙,但對佈雷克,他始終沒有好臉色。

  「咳,很抱歉。」他斂下笑容,「不過,我想,你一定很喜歡靜彤,是吧?」

  齊陌儼不語。

  但,看著他因靜彤名字而黯下的眸光,佈雷克已經清楚知道答案。

  身穿一身黑色西服,坐在大廳主位上,佈雷克優雅抽著菸,吐出一圈白霧。

  「你真的想找到她?」

  「嗯。」

  「我可以幫忙。」

  「謝謝。」

  「謝謝?那是要我幫呢……還是不幫?文森……文森·奧斯蒙你認識吧?」看他點頭,佈雷克才繼續道:「上次他也來找我問人,我開口要幫他,他也說謝謝。」但,那個男人不要他幫忙,讓他面子有些掛不住。

  「不,我需要,我需要所有人的幫忙!」放下身段、放軟口氣,他急切道。文森有時間享受追逐歐思雅的快樂,但他沒有,他急於找回靜彤。

  「靜彤有病在身,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她,否則……」他怕自己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憶起日前醫師對他解釋她病情的事,想著那微小的治癒機會,想著她到現在還躲著他,獨自在外流浪,他的心,又痛了……

  「有她的消息,請你盡快跟我聯絡,我一定重金酬謝。」不想多談,陌儼站起身,打算離去。對曾想與他爭搶靜彤的男人,他有著無法掩藏的敵意。

  「這樣最好,因為我找人的代價一向不低,你最好有心理準備。」

  「只要幫我找到她,我就把英國的齊世的子公司無條件送你。」陌儼回身看他。

  「你齊世的子公司?」一道精光閃過佈雷克的眼,「成,就這麼說定。」

  齊陌儼看得出來,佈雷克·葛林對這樣的價碼十分滿意。

  「如果你可以在一個月內,替我找回她,我給你一半財產都不是問題。」如果財富可以誘使佈雷克為他找人,那,他願意付出一切。

  佈雷克聞言,訝然。這代價太大,但……「為什麼不是全部?」

  「另一半的錢,我必須留下來替她找醫師治病。」說來說去,他考慮的人還是她。

  「她真的很幸運。既然這樣,那我也不好拿你太多,就維持原議,拿你一間公司就成了。」乘人之危,從不是他佈雷克·葛林的行事原則。

  「放心吧,該是你的人,她就跑不掉。」抽一口菸,他隨口安慰,毫無誠意。

  「是嗎?」望著窗外灰蒙一片的倫教天空,想著她日漸孱弱的身子,齊陌儼神情愴然。

  「就怕……就怕晚了,她連跑的力氣都沒了……」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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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緩緩流逝,春去秋來,齊陌儼的心,就似被千年寒冰凍住般,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疼與痛。

  現在每天清晨醒來,他只期待著有她的消息出現,每晚入睡前,他也都祈禱著次日就會找到她的行蹤。

  但是,拿著她與他曾經出遊的合照,他尋遍天之涯、海之角,一個國家走過一個國家,卻始終沒有她的蹤跡。

  她就像是落人大海裡的雨滴,消失得無聲無息……幾年下來,為了找她,他身心俱疲,神情憔悴,可,他從未放棄。

  甚至,為關懷與她同樣患有重疾的病人,他為她創立全球性血癌病友基金會。

  而透過新聞媒體的播送,他的善行義舉一再被傳送到世界各地。

  但,他不求病友、世人對他的感激,他只希望靜彤可以看見這樣的訊息,可以瞭解他對她的心,也可以明白,不管未來她變得如何,他也願意緊牽著她的手,陪她一路走下去……

  但,她看到新聞了嗎?她明白了嗎?她,瞭解了嗎?

  坐在勞斯萊斯房車裡,看著窗外陌生的街道,與一個又一個陌生的身影,尋不到她的陌儼,抽著菸,眸光黯淡,遠眺窗外那一片藍得刺眼的天空。

  房車煞住,喀地一聲,徐明自外拉開車門。

  「總裁,到了。」

  捺熄菸蒂,他沉默下車。環視熱鬧的台中市區,齊陌儼打起精神,轉身走往與佈雷克相約見面的撒皇飯店。

  才在撒皇飯店香榭廳坐下不久,也才與佈雷克談不到幾句話,齊陌儼突然緊閉雙眼,緊抿薄唇,表情看似痛苦。

  近年來,急於尋到靜彤的迫切,與太過繁重的工作,教他常鬧胃疼。

  「你是不是又胃疼了?」聊不到十分鐘,佈雷克發現臉色發白的他,手緊搗著胃的位置。

  「他近來都這樣嗎?」得不到回答,佈雷克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徐明。

  「是。」早已發現他不對勁的徐明:心裡十分焦急。

  「還是……」佈雷克臉色不悅,「沒提醒他去看醫師嗎?」

  「我……」他的話被陌儼截斷。「別怪他。」因為徐明的話,對他沒有影響力。

  「你也真是……」捺熄指間的菸,佈雷克蹙眉起身離座,「我送你上醫院。」

  陌儼想出聲制止他,但,他搬出了靜彤——

  「你可不要她人還沒找到,自己就先倒下了。」佈雷克知道,唯有如此,陌儼才會聽話。

  只是,他不知道這理由還能使用多久。因為,陌儼與他都不能肯定,身患血癌的靜彤,現在是不是還活著。

  但,這話題在陌儼面前,是禁忌,不能談。

  「這……我知道了。」原想拒絕上醫院的陌儼,態度有了改變。

  靜彤以後還需要他的照顧,他是不能再輕匆自己此時的胃疼,否則,萬一還沒找到她,他就倒下,那她以後怎麼辦?他必須為她保重自己。

  只是,她……她還好嗎?她會不會已經……頓然閃進腦海的負面想法,教齊陌儼酷顏抽動,雙手緊握。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就算她的存活率只有萬分之一,只要還有一絲希望,他也絕不放棄!

  忍住胃的疼痛,在佈雷克及徐明的扶助下,齊陌儼緩步走出飯店,坐上房車,前往不遠處的台中雷法醫院。

  三人才走進醫院大門,大廳右側的領藥處,就傳來一聲小孩的哽咽,拉住了陌儼遲緩的步子。

  「給我藥……拜託、拜託……」

  手裡緊抓著一把零錢,一名年約三、四歲,綁著兩條髮辮的小女孩,踮著腳尖站在領藥的窗口前,噙著淚水瞅看窗口裡的護士與醫師。

  「護……護士姊姊,拜託你給我藥好不好?我有錢的,你看……」高舉起抓著錢的小小手掌,小女孩嗓音哽咽,一再地求著、說著。

  只是,不管她如何要求,專業的醫護人員,無人能答應她的要求。不是因為她的錢不夠,就算錢夠,他們也不能隨便給小孩子藥物。

  「小妹妹,不是姊姊不給你藥,只是……」

  聽到「只是」二字,小女孩嘴一癟,眼一眨,眼淚撲簌簌掉下來。

  頓時,醫院大廳亂成一團,許多人圍住她,護士及醫院義工趕緊過來安撫她。

  「護士姊姊,不……不要這樣,拜託你給我藥,我媽咪一定要吃這種藥……」

  「小妹妹,不要哭,如果媽咪一定要吃這種藥,那你趕快回去請媽咪來醫院看病拿藥。」

  「媽咪不會來的,因為……因為她都捨不得花錢買藥吃,她說……她說要把錢留給我長大用,所以……所以……她都不敢亂花……」胡亂抹去臉上的淚水,安安一邊說,一邊哽泣。

  「可……可是我有零用錢,我可以買藥給媽咪吃,大姊姊,你們看……我真的有錢,你快點把藥給我,好不好?大姊姊……」看著幾名護士,她含淚泣求。

  「妹妹不要哭……」噙滿淚水的圓眸,看得大伙都心疼。

  「我……我也不想哭,可是媽咪如果再不吃藥,我就要沒媽咪了,大姊姊,我沒有爸爸,不可以再沒有媽咪,大姊姊、大哥哥,求求你們幫幫我,好不好?」眨著淚瞳,小女孩一再對身穿白色制服的醫護人員們,猛彎腰、猛鞠躬。

  「唉,原來是單親家庭的小孩呢,好可憐……」

  「她好懂事,也好孝順。」

  看著一再對醫護人員泣聲哀求的小女孩,聽出她心中對她媽咪病弱身子的不安與恐懼,齊陌儼覺得自己的胃不疼了,但心卻因為她對她媽咪的愛而痛了。

  「小妹妹……」走至她面前,陌儼低首凝她。

  然,才看清小女孩的臉孔,陌儼為之怔愣。

  她……她的眼睛,好像……靜彤!

 


  塔瑪村,一個位在台灣中部偏遠山區,四周種滿油桐樹,幾乎沒有任何現代科技的小小村落。

  五月春風吹過油桐樹林,襲落枝橙一朵朵白似雪的花瓣。

  白色花瓣,隨風旋落,鋪滿這一季的美麗。

  身穿淺藍長及腳踝的洋裝,一名身形太過纖細、臉色太過白皙的長髮女郎,漫步油桐樹林問,呼吸著染有淡淡花香的清新空氣。

  她步子輕飄,黑髮飛揚,一步步穿過長徑,重回山林入口處。

  身倚油桐樹,凝看前方空曠草地上,相互追逐的數名可愛孩童,她盈滿愁緒的瞳眸,有著短暫的笑意。

  「Angel回來了!」一名孩童發現她,叫笑著。

  「Angel、Angel!」一群孩童爭先恐後朝長髮女郎圍過去。

  Angel是他們的臨時代課老師,大人們都說她看起來很有靈氣,就像她的英文名字Angel——天使一樣。

  而且,她對大家都很好,不僅把自己帶上山的小提琴,分送給對音樂有興趣的他們,還熱心教他們拉琴。

  只是,她的臉色太蒼白,幾近透明,還弱不禁風,真的很教他們替她擔心。

  「Angel,你還好嗎?」洋溢著童稚笑顏的臉孔,一個個盯看著她雪白容顏。

  匆地,五月清風,拂揚起她及腰長髮。抬手撩去迎風亂舞的髮絲,她倚著樹幹,斂下睫眸,等待春風吹過。

  春風一過,Angel緩張清眸,唇角微微勾起,給予孩童一抹虛無縹緲的微笑。

  「謝謝你們,我很好。」

  她就是這些年來,教齊陌儼找得心力交瘁,卻仍不見人影的江靜彤,但在這個地區偏遠、資訊落後的小村落裡,她是Angel。

  因為打自美國再回到台灣,她就遵守著與他的約定,隱姓埋名,只以Angel的英文名在這默默的生活著。

  台灣,原是她一心想遠離的地方,但,她最終還是選擇在這裡落葉歸根。

  一切只因為……他在這裡,而她就算要死,也想死在有他的土地上……只是,不知道現在的他,可好?

  想起他,仰顏凝看頂上淺藍天空,她清靈眸裡有著對他的深深思念。

  「Angel,你快快坐下,我們送一首曲子給你!」拿著她送的小提琴,馬亞興奮地說著剛與同伴討論的事情。他們要為她合奏一曲「春之頌」。

  不要她的回答,他們只要她看著他們、聽著他們彈奏就好,因為他們爸爸媽媽說,Angel的身子越來越差,要他們盡量不要吵她,也不要讓她說話。幾名孩童小心扶她坐下,立刻整隊成型,在山林問拉奏出一曲悠揚。

  聽完一曲,對孩童日漸進步的琴藝,她心情喜悅。

  「你們進步好多。」坐倚油桐樹,她微笑輕語。

  「Angel,你再拉一次那首白月光,好不……」剛從都市搬到山上養病的小安妮,話還沒說完,一旁的馬亞已經一掌封住她的嘴巴。

  「笨蛋,你忘記剛才來找我時,我阿母是怎麼交代的嗎……」從城市來的壞小孩,講都講不聽,一定要用打的才會聽話!

  可是現在他不能動手,不然Angel看了,一定會難過。不過,沒關係,等一下送Angel回家,他再海扁安妮一頓粗飽、粗飽!

  「可是……」不知死活,又嬌生慣養的小安妮,還有話想說。

  「你再說話,我就給你蓋布袋!」馬亞低聲威脅。

  他是山中的小霸王,是小提琴的未來之星,所有人都要聽他的話。

  敢不聽?開扁!

  「哇!你欺負人,我要告訴我媽咪!」頓時,一群小孩吵翻天,還分成兩派,一派想聽她拉琴,一派想揍人。

  「好了、好了,大家別吵。」她笑著出聲制止爭吵。

  「Angel,你不要理他們,他們全都是被寵壞的壞小孩,自私又自利!」

  「馬亞,沒關係,我也好久沒拉小提琴了,讓我拉一首曲子,好不好?」靜彤雙手合十,笑著故作哀求,哄著他。

  「這個嘛……」看大家都一臉渴望地看著他,馬亞不好意思的搔著頭。

  「好啦、好啦,可是,就只可以拉一首喔,不可以再多了,不然被我阿母知道了,我一定會被她揍扁的。」

  一直幫她提小提琴盒的孩童,笑著臉,快手快腳送上她的專有樂器。

  打開琴盒,拿出小提琴,試了音調,她輕斂眸子,執起琴弓,劃下絃線,一曲空靈已輕輕迴盪山林問。

  美麗的景色、優美的絃樂,陸續引來數名油桐花季的遊客,而其中有兩名洋人一邊上下打量她,一邊還低聲交換意見。

  這時,不遠處,一名剛走出土磚瓦屋子的少婦,遠遠聽見山中旋律,嚇得臉色驚變,急急忙忙就往油桐樹林裡衝去。

  「哎呦,夭壽喔!」一邊沖,少婦還一邊尖聲叫。

  一曲完畢,靜彤白淨剔透的臉孔,帶著淡淡笑意,緩緩轉身看向一路朝她急奔而來、既搖頭又猛擺手的少婦阿春。

  衝到她與孩子的面前,阿春氣喘吁吁,覺得自己快休克了。

  「笨兒子,剛才我是怎麼交代……」喘過氣,阿春氣得瞪眼抆腰,一揚手就往馬亞的屁股大力招呼下去。

  「居然還讓Angel拉琴,你們一個個都不想活啦……」

  「啊!阿母,賣打啊啦,會疼耶!」馬亞痛得齜牙咧嘴,找救兵,「Angel!」

  「春姊,不要打馬亞了,我沒關係的,你看,我今天精神真的很不錯。」

  「精神很不錯,也不可以這樣!」差點被她嚇掉半條命,沒得商量。只是,再看她,阿春又是一陣猛搖頭。

  Angel也真是的,剛來跟她租房子的時候,看起來就很瘦,現在又更瘦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沒給她飯吃耶,真是傷腦筋。

  「我看你一副風吹就跑的樣子,不要再這麼逞強了,以後,你就乖乖給我待在屋子裡,不要再隨便給我亂亂跑!」

  「春姊……」她不想讓自己坐著屋子裡等死,她想動動身子。

  「走,我扶你回去。」

  「春姊,我……」她還想留下來吹吹風。

  「你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應該要多為安安想想。」

  「安安……」這名字似有著神奇的力量,教靜彤變得百依百順。

  主動攀住阿春的手,靜彤嘴角微揚,讓她扶著自己慢慢往回家的路上走。

  安安……安安是她與陌儼的孩子,是她與他的寶貝……

  想到當年的事,她柔潤的唇,微微揚起。

  當年,她將懷孕的一切徵兆,都當成是病情加重的警示,但,當自己的肚子一天天隆起,在春姊拐彎抹角的詢問下,她才發現自己懷孕了。

  意外懷孕的事,教她開心,但想到日漸孱弱的身子,她也驚慌無措。

  因為,她的身子早已經不適合懷孕,可是,已近四個月大的胎兒,要她就這麼無情地墮掉,她於心不忍。

  更何況,這還是她與陌儼的孩子,她再怎麼狠心,也無法奪走肚裡的小生命。

  所以,她將肚裡的孩子,當成是上天對她與陌儼愛情的嚴苛試煉,而那段日子,也真的是她熬得最為艱苦的時刻。

  幾次,她以為自己就快撐不下去,但一想到肚裡還有個新生命,她還是咬緊牙關硬撐過去,說什麼也要把孩子平安生下。

  蒼天似聽見了她的心聲,決定不再為難她,因為,她的身子漸漸好轉,幾個月後也在春姊的幫助下,平安生下了安安……

  「這樣才對,你要多休息,才可以看著安安平安長大。」鬆了口氣,阿春扶著她一步一步慢慢走。

  再聽到安安的名字,她眼裡有著愉快笑意。

  「嗯,我要看著安安平平安安長大,等過陣子,我身體再好一些,我還要教她拉小提琴,然後,我要看著她念小學,念中學,念高中,還有大學……」她想好多好多,就希望一切的夢想,都可以實現。

  只是,可以嗎?蒼天是否願意再成全她這小小的夢想?

  仰望藍天,靜彤眸光瞬間暗下。

  怕是不成了吧?因為,她知道這陣子,自己的身子又變差了。

  許久未再發燒的她,近來體溫也燙得嚇人,體重也直直往下掉,她……她好怕自己會看不到安安長大……驀地,一抹水意蒙上她的眼。

  進到屋裡,她回房躺下。

  「他們還沒回來嗎?」她看了看外面天色。安安跟馬大哥出去送菜了。

  「哪有那麼快?他們也才出門三個小時而已,安啦,有我家那口子顧著,安安不會走丟的。」

  「真不好意思,馬大哥是出門送菜,安安還一直吵著要跟去。」

  「那有什麼關係!小孩子嘛,對外面的世界總是比較好奇,只要不學壞,他們喜歡怎樣,就都隨他們去吧!好了,你先休息一下,我再去幫你熬些草藥。」

  「謝謝你,春姊。」待房門關上,聽著阿春的腳步慢慢走遠,靜彤轉過頭,望著一旁窗外的藍天。
  她記得離開台北的那一天,也是這樣的好天氣,天空湛藍,微風輕吹。因此每回看見這樣的藍天,她總會不自主的想起他。

  想著他是不是還記得她?也想著他會不會像她當初所想的那樣,因為恨,而將她驅離腦海,再也不願想起有關她的事?或是就此一輩子都無法原諒她……

  抬手遮去窗外陽光,也蒙住自己的眼,一聲輕歎逸出她的唇。

  唉。無法與他長相聚,她只能擔順他……幸福快樂……思念遠方的他,一絲淚光在她眼角閃爍。

 


  在醫院公關部門主管的安排下,齊陌儼懷抱著小女孩,與徐明及佈雷克,和另一名藥劑師,一同進入會客室。

  坐在沙發上,齊陌儼極具耐心,哄著仍微聲哽泣的小女孩。

  「乖,不哭了。」抽過一旁的面紙,陌儼輕輕拭去她頰上的淚,噙笑望著她肖似靜彤的眸,「不哭,才漂亮,你媽咪也才會開心,知不知道?」

  「嗯。」含著淚水,安安點著頭。

  「小朋友,告訴叔叔,你叫什麼名字?」沒事的佈雷克,帶著笑容想親近她,但是小女孩理也不理他一下。她當他是壞人,含淚瞪著他。

  「喂,你這小孩子……」被一個小女孩瞪,佈雷克感覺自尊心受損。

  「佈雷克。」陌儼對他搖頭。

  「幹嘛?又不是你女兒,這麼護她做什麼?」佈雷克一臉不爽,坐到一邊去。但才坐下,他身上手機就傳來一陣音樂,引去他的注意。

  「小妹妹,你別伯,他是叔叔的朋友,不會害你的。」陌儼繼續哄著,「來,告訴叔叔,你叫什麼名字?」

  「安安。」她抽泣一聲,「因為媽咪希望我可以平平安安地長大……」

  齊陌儼一聽,動容,「安安,你家在哪裡?為什麼叔叔看不到你的家人?」

  「我家在很遠、很遠的地方,今天是我求馬爸爸帶我來的,因為春姨姨說這裡有很多、很多的大醫院,可以……」

  「馬爸爸?那他人在哪裡?」陌儼打斷她的話。

  「馬爸爸要送菜去給廚房阿姨,所以他要我在剛剛那裡等他。」讓一個小孩子獨自在醫院大廳等他?齊陌儼神情不悅。

  「啊,糟了,馬爸爸如果看不到我在那裡等他,他會著急的!」安安急著想爬下他的腿,出去找人。

  「別急,我請另一個叔叔去找他。」陌儼緊抱回她,不讓她離開。

  猜測安安口中的馬爸爸,是與雷法醫院廚房合作的菜農,齊陌儼請公關經理找人去通知對方,免得對方以為安安走失了。

  「那媽咪呢?媽咪怎麼沒跟你來呢?」

  「媽……媽咪她……」說到媽咪,她眼眶又紅了,「媽咪她生病了,她常常發燒,還常常暈倒,只能在家裡休息,不能隨便亂跑……」她哽聲抽泣。

  「乖,不哭、不哭。」陌儼忙著為她拭淚。

  「叔……叔叔,你幫幫我,好不好?你叫他們賣藥給我……嗚……」

  正講著手機的佈雷克,突然發出一聲驚訝——

  「什麼?安安?她有個女兒也叫安安……」他瞪眼看向陌儼懷裡的女娃。

  所有人同時轉頭看他,安安也看他,但,他太過銳利的眸光,教她縮進陌儼的懷裡,用眼角偷瞪他。

  聽著對方的報告,佈雷克向徐明要來紙與筆,快速記下手機彼端傳來的地址。

  「嗯,辛苦了,其他的時間,就當是你們的假期,好好去玩吧。」切斷手機通話,佈雷克眼神怪異,緊盯著安安不放。

  「安安,我可以請醫師開藥給你媽咪,但是你知道你媽咪需要什麼藥嗎?」陌儼問。

  擔心安安的媽咪,是真的病重了,不忍看安安變成沒娘的孩子,陌儼決定無論如何,都要盡力為安安救治她的母親。

  「我知道!」抹去淚水,安安趕緊抓出口袋裡一個陳舊的藥袋。

  「這是我昨天的昨天的昨天,在媽咪的抽屜裡翻到的,我有問過春姨姨,春姨姨說她很久、很久以前看過媽咪吃袋子裡的藥。」

  佈雷克一把搶過藥袋,看著有美國紐約醫院字樣的英文處方簽,表情驚訝。真這麼巧?佈雷克想確定患者的名字,是否真為他所想的江靜彤。但,不是。

  「怎麼了?」陌儼接過他遞來的藥袋。看到黏在上方的紐約醫院處方簽,齊陌儼怔了下。

  紐約?有沒可能……匆地,他眼神暗下。不會這麼巧的。

  「這是白血病……血癌的用藥,是吧?」他拿給一旁的藥劑師確認。

  「沒錯,這是用藥之一。」看著上面的英文藥名,藥劑師肯定點頭。

  「醫師叔叔,血癌是很重的病,是不是?」安安噙淚望著藥劑師。

  「這……」藥劑師不知該如何對一個小孩,講述血癌的嚴重性。

  看到幾個大人面有難色,安安難過的又哭了起來。

  「醫師叔叔,我媽咪一定要吃這種藥才可以,拜託你給我藥,拜託、拜託,安安給你跪下,安安給你磕頭,拜託你給安安藥,讓安安回去救媽咪……嗚……」

  滑下齊陌儼的腿,小女孩雙膝跪下,對著藥劑師拚命磕頭。叩叩叩……

  「給安安藥,拜託、拜託!」小女孩一邊哭,一邊胡亂抹著又哭濕的臉頰。

  「安安,快起來。」見她小小年紀,為了救媽咪命,而一再對著陌生人磕頭哀求,陌儼看得心口好悶,也好痛。

  拿不到藥,安安推開他的手,哭鬧著。

  「不要!你不幫我,我就不要起來,給我藥,拜託、拜託!我要媽咪……我一定要媽咪,嗚……給我藥嘛,你們給我藥嘛……嗚……我要救媽咪……媽咪……」

  「安安,聽話,起來。」抓不住直想磕頭的小小身子,陌儼眼眶微紅。

  「小朋友,你還是請你媽咪到醫院一趟……」

  「就跟你說我媽咪病了,她不能亂跑了嘛,為什麼你還一直要她來……」小女孩哇的一聲,坐倒在地,痛哭控訴大人的無情。

  「你們好壞……好壞……都不給我藥救我媽咪,你們是壞人、壞人!」

  「小朋友,你聽我說,這種藥不能隨便開給人吃的,不然的話,可能……」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我只要你們給我藥就好!我有錢、我真的有錢,你們給我藥嘛!」抓出口袋裡的幾塊零錢,安安對著眾人嚎啕大哭。

  「我要藥,我要可以救我媽咪的藥,你們給我啦!」

  「乖,別哭,安安你別哭哪。」忍住一再抽痛的心,陌儼哽著聲安撫她,「你別擔心,叔叔一定會請人救你媽咪的,乖,聽話。」攬回她,齊陌儼雙手無法控制的顫抖著。

  「你知道嗎?叔、叔叔有個最愛的人,也和你媽咪一樣,患了血癌……」

  「真的嗎?」安安淚眼望他,「那她們會不會都不要我們?」

  「不會、不會,我們現在可以先救你媽咪,先把你媽咪留下陪你……」

  「先救媽咪?那叔……叔叔最愛的人呢?她會不會死?會不會不要叔叔了?」

  死……齊陌儼全身一震,一記水光劃過他的眼。

  多年來,他從不敢想起這個教他敏感而心痛的字眼,但如今,自安安口中清楚傳出,他的心痛得無法承受。

  「不、不會的,叔……叔叔會盡快找到她,叔叔會找到她……一定會……」再也無法承受多年來藏於心中的痛,齊陌儼緊擁著懷裡的小女孩,悲痛的不能自已。

  「靜彤,你到底在哪裡……」難以承受的悲傷,教他痛聲嘶喊。

  聽到他那一聲發自內心的悲慟呼喊,徐明神情凝重,步上前,想安撫上司。但,在他之前,佈雷克已走至齊陌儼身邊,伸出手,搭上他的肩,給予他力量。

  「別再難過,你可能已經找到她了。」

  找到她了……齊陌儼震驚抬頭,遭水霧覆蒙的黑眸,急望著佈雷克。

  「你、你有靜彤的行蹤了?」

  「沒錯,應該就是她了。」一道精明銳光,劃亮他的眼,「對了,過幾天,我就會派律師及接收小組,到你英國子公司辦理產權轉移,你記得先聯絡好。」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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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分鐘後,一架齊世集團的專用直升機,降落在台中雷法醫院的頂樓停機坪。

  兩名對血癌病症研究有成的專業醫師,帶著白血病患者必備藥品,與齊陌儼、安安一同登機後,專機就立即飛往佈雷克所告知的山中地址。

  坐在專機裡,齊陌儼緊抱著安安,緊閉雙眸,不住地在心中祈禱著,這次真的是她……真的是她!

  雖然問不出安安媽咪的中文名字,就只知道她叫Angel,但,她出現的時間點與會拉小提琴的事,都與靜彤太過相似,教齊陌儼忍不住情緒激動。

  是她吧?一定是她吧?他都已經找她這麼久了,蒼天也該幫他這一次了!

  只是,真有可能是靜彤嗎?如果真是靜彤,那……想到安安的出生,陌儼禁不住心底難過地淚光閃爍,再一次摟緊懷裡的小小人兒。

  她的身子已經那麼弱了,怎還可以為他平安生下安安?重病在身,又要懷孕吃苦,她那纖瘦的身子,怎麼可能受得了……

  天,她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她這樣,教他到底要怎麼面對她?怎麼面對為他犧牲如此之多的她……

  「叔叔,你不要難過,等救回媽咪後,安安也幫你找人救你最愛的人……」看他表情難過,安安回抱著他,想安慰他。

  「安安,你真的不知道你媽咪叫什麼名字嗎?」他哽著聲,再問。

  小女孩搖著頭。

  「媽咪讓大家喊她Angel,因為她說她的名字是爸爸的回憶,爸爸不喜歡別人喊她的名字,所以,她就讓大家喊她Angel。」

  是她!一定是她,沒錯!他記得當初靜彤執意要離開時,他提出好幾項為難她的條件,而這些年來她居然一一遵守著。

  急轉過安安的身子,齊陌儼震視她圓亮的眸。

  「安安,你知道嗎?我是你的……」

  直升機這時降落在一處平地上,螺旋槳速度由快轉慢。

  「總裁,到了。」直升機駕駛拉開機艙的門。

  「到了……」止住與安安的談話,齊陌儼急抱起她躍下專機。

  站定腳步,環看四週一片原野綠林,齊陌儼這才知道,為什麼這四年多來,他始終得不到她的訊息。

  在這樣偏遠而落後的山區裡,怕是連張報紙跟電視也沒有吧。

  發現有外地人乘坐直升機前來,不少村民紛紛走出家門,圍聚在一起,對著一身西裝筆挺、酷顏緊繃的齊陌儼,指指點點還低語討論。

  他隱含焦慮的黑亮眼眸,急急掃視四週一圈,見不到熟悉的身影,他的心緊緊地瞅疼著。

  「安安,你們住哪間?這間?還是那間?」抱著安安,他快步走著。

  「都不是,是……」她搖頭,小小指頭,指向最角落的一間土磚屋。

  「安安!」剛到村長家接完老公電話的阿春,一走出村長的家,就看到安安和幾名陌生人自面前經過。

  「春姨姨!」安安回頭看她,笑叫著。

  「你沒事吧?剛你馬爸爸說你被人抱走,我聽到都快被嚇死了!」

  「春姨姨,我沒事,是齊叔叔帶我回來的,齊叔叔還帶人來救媽咪喔!」安安高興的笑著、說著,「他們還帶了好多、好多的藥給媽咪!」

  知道媽咪有藥可以吃,安安不再哭也不再難過,她綻著開心的童顏。

  「這都是叔叔幫我的,叔叔是好人,叔叔他……」

  「你、你……你就是齊陌儼齊先生?」想到老公剛在電話裡說的話,又頭一次看到西裝穿得這麼挺,長得又酷,且很有氣勢的有錢人,阿春講話有些結巴。

  Angel是告訴過她,安安的爸爸齊陌儼是個大集團的老闆,可是,他們只是個小人物,哪裡知道她口中的大集團老闆,到底是大到哪裡去?

  不過現在她知道了,Angel口中的大老闆,還真的是大得嚇人,又穿西裝,又穿皮鞋的,還坐直升機耶,這男人肯定有錢的要死。

  「她、她跟你提過我,是不是……」齊陌儼驚眼看她。

  「嗯,Angel是曾經說了一些你們的事,她要我在她萬一撐不下去的時候,就把安安帶回去給你?」

  「安安……那安安真的是我的女兒了……」

  「Angel是這樣說的沒錯,她說安安的爸爸就是齊陌儼,她還有個小姑姑叫齊以柔。」

  是了,安安的媽咪一定就是他的靜彤了!

  看著仍不知發生什麼事的安安,齊陌儼淚光閃動,緊緊地擁著懷裡的安安。

  「安、安安,你知道嗎?你真的是叔叔的女兒,你媽咪就是叔叔最愛的人!」

  「我是叔叔的女兒?」眨著圓亮的眸,安安似懂非懂。

  唔?她不是「爸爸」的女兒嗎?

  「對,你是我的女兒,你就是爸爸的女兒!」站立湛藍天空下,抱著初相認的女兒,陌儼激動地說著,「我對不起你們母女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爸爸?安安有爸爸了……哇!好棒、好棒!」小女孩樂不可支,猛拍手,哈哈大笑,「春姨姨,我有媽咪,又有爸爸了耶!」

  「對呀,安安有爸……」阿春的話頓止。

  想起Angel曾經交代過的事,阿春急忙自他懷裡抱回安安。

  「不過,齊先生,你、你結婚了嗎?還是,你已經有要好的女朋友了?Angel不希望安安帶給你困擾,所以,如果你已經……」

  「沒有!除了靜彤,我沒有其他的女朋友,更沒有結婚!」陌儼急得想搶回自己的女兒,「把安安還給我、還我!」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們母女倆,誰也不准搶走她們其中之一!

  「齊先生,你冷靜點。」她再不知道Angel與他的感情如何,但見他對她們母女倆的在意,阿春就知道,Angel只要撐過這一關,就可以苦盡甘來了。

  「你要我怎麼冷靜……我才知道安安是我的女兒,你就跟我搶,這樣,你叫我要怎麼冷靜下來……」他吼著,「快把我的女兒還給我!」

  「我、我只是想先替你帶安安,好讓你去看……」阿春被他吼得手腳發軟。

  「我的女兒,我自己會帶!」一把搶回安安,他的手直顫著。

  「爸爸,你不要害怕,春姨姨是好人,她對安安很好,她不會害安安的。」小女孩看他全身直發抖,想安慰他。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他無法控制住這四年多來的心中恐懼。

  他害怕只要一放手,安安就會像當年的靜彤一樣,突然自他眼前消失。

  「靜彤……」想起到現在都還沒見到她的人,齊陌儼又驚又急又駭怕,「為什麼沒看到她?她人呢?她是不是不舒服?是不是又發燒、又暈倒了……」

  「齊、齊先生,你不要……」阿春想勸他靜下來。

  「不要告訴我不要怎樣怎樣!我只要你馬上告訴我,她人在哪裡就好!」他急了、慌了!人就在咫尺,為何他到現在還見不到她的蹤影……難道,她還想躲他?還是,她……她已經倒下了?

  「快告訴我,她人在哪裡……我已經找她好多年,也找她找得快瘋了,現在我來了,她就再也不能避開我,絕對不可以!」

  無法勸他冷靜下心情,阿春只得趕緊轉身帶他回家裡。

  站在房門前,她轉身對齊陌儼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才輕輕推開木板門。

  「她剛睡著,你……」阿春想提醒他,不要吵醒床上沉睡中的女人。

  但,她的話還沒說完,齊陌儼已經急得出手推開她,他想看看他的靜彤。

  可,才踏進房間一步,也才看了睡躺在床上的女人一眼,俊酷顏容即表情僵凝。

  霍地,他倏旋過身,緊抱著安安,就想走出房間。

  「她、她不是我的靜彤!」他的聲音在顫抖。

  「不是?齊先生,你……你確定?」阿春傻住。

  「我當然……」他想說當然確定,但,想著方纔那一眼,他眼眶驀地泛紅。

  躺在床上的女人,臉頰凹陷,肌膚蒼白,消瘦得幾乎不成人形,一副隨時都會斷了氣的模樣,怎麼可能會是他的靜彤?

  他的靜彤,又怎麼可能會變得如此孱弱不堪……

  不!她不是靜彤,她絕不是他記憶中的靜彤!

  只是,如果她不是,那為何……為何她的臉孔是如此熟悉?又為何看到她的第一眼,他的心就疼了、痛了,還有了想哭的衝動?

  回首,望向床上女人,他黑色眼眸,已蒙上一層水光。

  「她是……她是我的靜彤……是我找了四年多的愛人……」

  當激動的情緒都已緩緩回復平靜,齊陌儼坐在床邊椅上,小心握著靜彤的手,靜凝眼前因為沉睡,呼吸輕淺的蒼白容顏。

  她那太過淺輕的氣息,教他看得好不真實。

  若不是張醫師再三強調,靜彤此刻並無生命危險,他真想搖醒她,好確定她真的無礙,真的還正常呼吸著……

  撩過她頰上一絲黑髮,一抹灰暗進駐他的眼。

  其實,可以找到她,他已經要慶幸了,只是,看著她幾乎已承受不起風吹的纖弱身子,看著她好似隨時都可能消失的微弱氣息,他……

  他的心,就好像被人用鋒利的刀子劃過般的疼了,他的頸子,也好像也被人緊緊掐住般,幾乎無法呼吸……

  緊握著她的手,額抵著她的額,陌儼神情悲痛,緊閉雙眸。

  如果當年他可以早些注意到她的不對勁,今天這一切就都可以避免,她也不必害怕他傷心、無法承受,而執意選擇離去……

  「齊先生,張醫師和王醫師說有事情要和你討論,他們請你……」阿春推開房門,探進頭。

  「我等一下就出去,謝謝你。」抹去臉上的幽暗,齊陌儼轉頭對她點頭。再回過頭,看著仍沉睡中的靜彤,他輕輕放下她的手,站起身子,離開房間。

  然,他人才離開,房間門才帶上,床上的靜彤已經慢慢醒來。張開雙眸,她幽幽黑瞳裡有著一絲茫然。

  剛剛,她好像聽到他的聲音,而現在,她好像也聞到他的味道。她……今天的她,似乎異常地思念著他,忍不住地,她深深呼吸著印象中只屬於他的味道。

  只是,意識到自己有些可笑的舉動,靜彤頹然一笑。

  她的病真是越來越嚴重了,竟會以為他可能出現在這裡,為她留下一房間的熟悉氣息……搖了搖頭,靜彤坐起身子。

  走出房間,發現客廳裡坐有三個男人,她退出客廳,轉身往屋後走。

  「Angel,你醒啦……你有沒有看到他?他在客廳裡……」正在廚房裡忙的阿春一看到她,就急急問。

  「他?喔,有,他們都在客廳裡。」她以為客廳的三人,都是馬家的朋友,「今天家裡好熱鬧。」

  「嘿,是啊,難得這種小地方,有那種大人物來。」

  「對了,春姊,馬大哥還沒回來嗎?」看不到女兒,她問道。

  「還沒,不過你是要找安安吧?她就在客廳裡,你剛才沒看到她嗎?」阿春一轉頭,就往客廳方向,拉開嗓子大聲喊:「安安!你媽咪找你,快過來!」

  「喔!」一聲稚嫩自客廳傳來。

  不一會,小女孩砰砰砰地自前頭跑來,看到靜彤,她漾著童稚笑顏。

  「媽咪,你醒啦。」

  「對呀。」靜彤笑著蹲下身子,看著她,「你剛在客廳做什麼?那是春姨姨的客人,你不能去吵人家,知不知道?」

  「可是,他是……」

  「來,我們一起幫春姨姨揀菜葉。」沒等她說完話,靜彤拉著她坐到後院的矮椅上,解開阿春放在一旁待挑揀的青菜。

  突然——

  「靜、靜彤?」站在後院門口,齊陌儼呼喚著她。

  意外聽到常在夢裡出現的熟悉嗓音,靜彤怔住。

  她轉頭看向四周,發現門口有人,她抬眼望去——看見只在夢裡出現的酷顏,她愣住,兩人眸光交會於空中。

  許久後,她回過神,眨了眨眼,轉回頭,繼續揀青菜。

  「靜彤?」

  猛抬眼,愣看正對面直望著自己的安安,一絲懼意佔據她的眼。

  緊抿唇,她深深呼吸一口空氣,想靜下自己忐忑不安的心。但,深深沁入鼻問的熟悉男人味,卻教她雙手不自覺地顫抖著。

  「媽咪,你怎麼了?」安安緊瞅著她。她不懂媽咪為什麼都不理爸爸。

  「沒、沒什麼!」甩開腦海的恐懼,江靜彤緊咬著唇,想將所有注意全集中在手裡的空心菜上,「我們快把菜揀好給春姨姨。」

  「靜彤……」見她理也不理他,再見她微微顫抖的雙肩,陌儼心情焦慮。

  然,再一次清晰傳進她耳裡的熟悉磁嗓,教江靜彤張大黑瞳。

  她神情驚恐,全身不自覺地開始發抖。怎麼辦、她怎麼辦?她、她的病,好像越來越嚴重了!

  剛剛,她不僅聞到只屬於陌儼的味道,還看見他的幻影,現在……現在還一再聽見他的聲音!怎麼會這樣……

  是……是迴光返照嗎?她是不是快死了?

  可,如果她現在就死了,那……安安她……不!不可以這樣!

  她還有好多的事情沒交代,她不可以就這樣死去!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江靜彤驚駭站起,勉強抱起安安,步子踉艙地奔向廚房。

  「春姊!」她眼眶一紅,大聲呼喊。

  「怎麼了、怎麼了……」聽到她驚急的喊喚,阿春菜刀一丟,匆匆跑出廚房。

  「我之前告訴你的事,你還記不記得……」含著淚水,靜彤驚聲急詢。

  「哪件事?」

  「就安安的爸爸叫齊陌儼,他是齊世集團的總裁,他還有個妹妹叫齊以柔,如果我再也醒不過來,你一定要幫我把安安送去給他……」

  「靜彤……」她的話教他害怕。

  那近在耳邊的呼喊,教江靜彤聽得淚水直落,急將安安塞進阿春的懷裡。抹去淚水,緊搗住心口,靜彤想冷靜地再次提醒阿春,所有關於安安的事。

  「不、不對!在送安安回去給他之前,你要先找人打聽看看他結婚了沒有。」

  「Angel,他就在你……」阿春還來不及把話說完,靜彤已經打斷她的話。

  「如果他結婚了,那我就不能讓安安去破壞他的家庭,陌儼他人很好,他值得擁有一個完美的家庭……到時,安安……安安她就拜託你幫我看著她長大……」

  想到自己可能再也看不到安安長大,靜彤難過地搗緊瞼龐。驟地,一個來自身後的緊緊擁抱,教她顫住、傻住,再也發不出聲音。

  「靜彤……」緊擁著身前的纖細,齊陌儼難過地埋首她發裡。

  她剛才那一番話,像是在交代遺言……

  「我沒有結婚,這幾年來,我一直都在找你,也等著你回來,因為這輩子,我就只娶你一人,你是我唯一的愛,你明白嗎?」

  低首凝看緊緊環在她腰問的大掌,靜彤顫著手,輕輕覆上。

  感受到一絲絲的溫暖,她用力眨了眨眼,旋過身,透過濛濛淚眼,凝望著身前教她想忘也忘不了的男人。

  「你……你是假的吧?其實,陌儼他人還在台北,是不是?」她唇齒輕顫。

  「不,我是真的,我來找你了。」張開雙臂,他猛地摟進她一身的纖細。

  「真的?你真的是陌儼……」抬起手,輕撫他俊酷的臉龐,劃過她熟悉的唇,她的淚,順頰滑落……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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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一切不是病重的警示,也不是什麼迴光返照,靜彤的心平靜許多。

  「你們談談吧,安安我來顧。」抱走安安,阿春將後院留給久未見面的兩人。

  站立於無人的院子裡,望著坐在石凳上,顏容恬靜的她,齊陌儼回憶往事,句句說著自她離開後發生的事。

  他告訴她,以柔已經說出一切,也告訴她,他為了她成立血癌基金會,還告訴她,為了找她,這四年多來,他從台灣找到美國,從美國找到英國,從英國再找到法國……他瘋狂地找了她四年多,就只求她能盡早回到他身邊……

  「等一下我們就回台北,好不好?」在她身邊坐下,緊握著她的手,齊陌儼黑眼沉亮。

  可,望進他深情的眸,聽著他一句句的話語,靜彤的心雖微微地顫著,想點頭說好,卻仍垂下容顏,輕輕搖頭。

  幾年不見,他神采依舊,氣勢傲然,高大俊挺,依然是所有人的目光焦點,但是她……她已經不是以前的江靜彤。

  觸著自己蒼白的臉頰,看著自己日漸消瘦的身子,靜彤眸光淒然。

  就算以柔已經告訴他一切真相,她還是不能回到他身邊。因為,她病了,她再也活不了多久,她不能……不能要他為了愛她,而犧牲他的婚姻與未來……她不能……

  「我不可能跟你走,你還是回去吧。」她不要他再愛她,更不要他以後因為她的死亡而難過痛苦。

  「靜彤?」她的拒絕,教他驚駭,「我都已經知道一切了,你為什麼還不跟我回去……」

  「為什麼?那我問你,我都已經離開你這麼久了,你為什麼還要來找我?你就不能放過我嗎?」

  「靜彤,你——」他知道她又想激怒他了。

  但,這一次,他不會讓她如願的。

  「我謝謝你這樣愛我,也這樣的在乎我,我真的很戚激,但是,我這輩子已經是承受不起,你……你還是快走吧!你還有大好的未來,沒必要為我放棄。」

  「你……那安安呢?你是要她跟我?還是跟你?」

  「就讓她跟你吧。」揚起蒼白的容顏,她微微一笑,「以前我不能確定,但是現在,我知道就算你結了婚,也不會讓安安受委屈的,對不對?」

  「你、你——」他臉色驟變。

  他以為就算不為他,那看在安安的份上,她也該願意同他一塊回去,給安安一個完整的家。但看看現在,她說了什麼……

  她情願他去娶其他的女人,也不願意跟他回去!

  「你、你就一定要把我推開嗎?」

  「你……你……」他生氣了,她知道他生氣了,她好想求他不要在這時候再生她的氣,但……靜彤眼神倏變,十指圈握成拳,淒迷瞳眸裡,有著對他的無情控訴。

  「不然我能怎樣……再繼續纏著你,然後讓你以後怨我、恨我嗎……我不要那樣!我情願現在就跟你分手,也不要你以後怨我、恨我!」

  為什麼他總是不瞭解她的心……

  他不是已經知道,她就是因為太愛他了,伯他以後失去她而痛苦,才不得不離開他的嗎?那為什麼現在,他還要這樣的為難她……

  「你認為我齊陌儼是那種的男人嗎……」

  「就算現在不是,以後也會是!」她使盡力氣對他吼。

  「我絕對不是那樣的男人!我承認我脾氣不好,火氣也不小,但是,我愛你!我絕不會因為你生病就拋棄你、嫌棄你,我絕不是那樣的男人!」

  「你——」她緊咬唇,眼角噙淚。

  「我只會怪你當初不把病情坦白告訴我,為了隱瞞,還故意激怒我,讓我失控動手打你,還對你說了那麼多難聽的話……我只會怪你這樣對我!」

  「我……」

  「你知道每次想到那天發生的事,我的心有多痛、有多疼嗎……」

  「不要說了!我拜託你不要說了!」她緊搗著臉頰,忍住哭聲。

  他把一切說得全像是她的錯,可是,她沒錯呀!她是因為愛他,所以才選擇離開他的,而離開他,不容易啊……

  「不,我一定要說!我如果不說,你就永遠都不知道,你那天作的決定,到底有多傷我的心!」扳開她的手,他要她看著他的眼。

  「可是,我是為你好啊!我不想看你以後為我難過……為什麼……為什麼你就是不瞭解我的意思……你知道要離開你,有多困難嗎……」

  「那就不要離開啊!這樣事情不是很簡單嗎?如果當時你肯把病情告訴我,讓我來想辦法,這四年多的日子,我們也不會過得這麼苦,我們可以一起面對。」

  「告訴你?你要我怎麼告訴你?你又以為我不想告訴你嗎?好幾次,我走到你的面前,想親口告訴你:陌儼,我……我病了,我……我患了血……血……」

  靜彤想說出當年想對他坦白病情的事,但她發現,就算現在他已經十分清楚她的病情,她依然無法對著這心愛的男人,說出自己罹患癌症的事!

  「我……對、對不起……我說不出口……我真的說不出口……」她哽咽。

  「你……」他看出她難言的痛苦。

  他一直以為當初的她,應可以簡單對他坦白病情,但他發現,他想錯了。

  如果,在他已知的情況下,她都難以開口了,那他又教她如何能在他不知情的狀況下,對他坦白一個教世人為之色變的重度病症?

  他……他是為難她了……

  「乖,別難過了。」擁緊她,他輕順著她的發,溫柔安撫。

  「我真的想告訴你,想對你坦白自己的病,可是,我……我沒辦法……」

  「我知道,我現在瞭解了。」

  「我從不想離開你,也不想推開你,可是我……」再也無法獨自承受病痛的折磨,讓江靜彤驟然放聲痛哭,「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到底還能活多久啊,陌儼!」

  「別哭……你別再哭了……」他鼻音濃重。

  「我真的不是故意想隱瞞你,但是……我真的說不出口……」緊揪著他已遭她淚濕的衣衫,靜彤不住地痛聲哭泣。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我沒勇氣,是我不好……是我不對……」

  「沒關係,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不會怪你了。」勾起她淚濕的臉頰,他微笑說道,「以前沒勇氣,沒關係,但現在,你必須要有勇氣與我面對你的病情。」

  「你……」

  「為了我,也為了安安,你必須打敗病魔,然後,永遠跟我們在一起。」

  「我……我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對你有信心!」只要她鼓起勇氣,他相信一定會有奇跡的。

  望著他極具信心的眸光,靜彤的心似也因為他而勇敢不少。

  「現在對抗病魔的第一步,就是要對我坦白你的病情,讓我成為你一輩子都可以依靠、信賴的對象。」

  「嗯。」拭去淚水,她點頭。

  「來,現在跟著我一起說,陌儼。」望著她的眸,他說著。

  「陌儼……」

  「我病了。」

  「我……我病了……」

  「醫師檢驗說是血癌。」

  「醫師檢驗說是……說是……血……血……」她淚眼朦朧,緊咬著唇。

  「醫師檢驗說是血癌。」他重複。

  「醫師檢驗說是血……癌……」她淚如雨下。

  緊握她的手,他給予她一個鼓勵的微笑。

  「請你幫我好嗎?」

  「……請……不要,我說不出口!」看著他,她噙淚猛搖頭。

  她都病了,怎還可以要他一輩子陪在她身邊……

  「不可以說不出口,你一定要說!」他堅持,「來,再跟著我說一次:我需要你,請你幫我好嗎?」他又加了一句。

  「我……我需要……需要你,請……請……請你幫……幫……」她泣不成聲。

  「好,你儘管放心,我一定幫你到底!」不再等她說完最後一句,齊陌儼目光堅定,慎重給予肯定的答覆。

  哪怕要他付出所有,他也要為她與他,向蒼天求得一次的奇跡!

  一回到台北,齊陌儼就安排靜彤住進雷法醫院,為將來的手術做準備。

  近一個月的時間,他們一邊為她調養身子,一邊為她做全身精密健康檢查。

  似乎是上天憐惜她,也似乎是山上環境對她健康有利,也或許是阿春對她照顧有加,四年來未曾再吃過血癌用藥的她,身體狀況大致說來還可以。

  在專業醫護人員的看護下,她體力好轉,醫師即為她排定時間,再做一次確認性的血液檢驗,同時,也做骨髓穿刺切片的檢查。

  而四年多來,為了她的病,齊陌儼對血癌已有部分的瞭解,他知道想徹底根治靜彤的癌症,就必須做骨髓移植手術。

  所以,他一方面運用自己的廣大人脈,緊急向外界尋求適合她的捐髓者,一方面自己也做了驗血,希望他的可與她相符,好隨時捐髓予她。

  同時,他也讓靜彤進行化療,只是沒多久,化學治療的副作用產生,她開始掉梳下一撮髮絲,江靜彤內心驚恐,開始大聲哭鬧,揮動無力的四肢,淒聲哭喊

  「我、我不要!我不要做化學治療,我不要掉頭髮,我不要……我不要……」

  緊摟著她,他眼睛酸澀。

  「一定要做,你答應過我,會勇敢、會堅強的。」

  「可……可是這樣我會沒有頭髮,我不要、我不要變醜……」她哭著。

  「變醜有什麼關係?我一樣愛你啊。」忍住心酸,他對她微笑著。

  「但是我會變光頭!」

  「沒關係,到時候,我買假髮給你戴。」斂下眼中水霧,他輕順她的背,露出笑容,當她的支柱。

  「看你是喜歡黑色、藍色,還是褐色的都好,我都買給你,這樣好不好?」

  「可是……」她還有好多的「可是」要講,還想繼續哭鬧著拒絕,因為做化療真的好痛苦。但,一道劃過他帶笑眼眸的閃閃淚光,教她哭聲暫止。

  她以為陌儼之所以會比她堅強,是因為生病的人不是他,所以,他體會不到她的痛苦,所以,他才可以把一切都想得那樣簡單。

  可是現在……他眼底有淚光,而且……而且……感覺到輕擁著自己的大手正微微顫抖,靜彤這才知道,看著她生病,對他也是一項折磨。

  猛地抓起他的襯衫,她用力擦去眼淚。

  不哭了,她再也不哭了,她不要陌儼再因為她的哭泣而悲傷難過。

  「那……那我要金色的。」忍住淚水,她瞠瞪淚瞳,開出條件。

  「好,沒問題,我買給你,順便再替你配一副金色的隱形眼鏡,好不好?這樣你一定很迷人、很漂亮。」知道她情緒已穩下,他笑著,眨去眼中水意。

  「可是,那樣就會有很多男人想追我,到時候,你怎麼辦?」她偽裝堅強,故作苦惱。

  「沒關係,我不擔心,因為,我知道你只會愛我一人。」

  「誰說的?我也愛安安。」拋開對化學治療的恐懼,靜彤凝淚笑瞪,糾正他。

  「沒關係,對女兒我一向大方。」想到乖巧的安安,他眼底有著感動,「你知道嗎?你真的把安安教得很好。」

  「她很貼心。」

  「嗯,知道你要住院,不能再照顧她,她連一聲哭鬧也沒有,就乖乖的跟在保母跟以柔身邊,她真的好乖、好懂事。」教他看了好心疼。

  「當然,她是我們的女兒。」她眼裡有著為人母的驕傲。

  「我要謝謝你,謝謝你為我生下這麼乖巧懂事的女兒,而現在,請你務必也為我們父女倆……繼續勇敢、堅強……好不好?」

  望進她依然有神的清澄眸子,他的眼,一陣酸澀。

  「好,我會的。」偎著他的胸膛,忍住悲慼的心,她淚眸凝笑。

  「謝……謝謝你……」埋首她發問,他雙肩顫抖,聲音哽咽。

  他的血液檢驗報告出來了,但,他的與她不符。

  雖然醫師早提醒過他不要抱持太大的希望,但是,始終懷有一線希望的他,在醫師搖頭的那一刻,依然被推入了絕望的深淵。

  他不知道再這樣漫無止盡的等待下去,靜彤的身子,究竟還可以承受多久?

  看她一再因為化療的副作用而痛苦,卻選擇隱忍不說,他的心就好似被人刨剮般的殘痛難忍。

  他好希望她可以大聲哭出來,但,現在的她,卻像是個布娃娃一樣,再也無力做任何抗拒,只能任人擺佈……

  幾次,他衝動的想接她回家,就此遠離醫院,不想再看她受苦,但是不做治療,她的生命就岌岌可危。

  他只能繼續狠著心,要她堅持下去,也只能繼續遠遠看著她偷偷哭泣……倚著牆,望著她病房的方向,齊陌儼拿出身上的菸盒。

  但,映入眼簾的禁菸標誌,教他轉手將菸盒丟進一旁的垃圾桶裡。

  揉著眉問,他想在長椅上坐下,但自她病房裡傳出的一聲驚呼,教齊陌儼倏站起身,疾步就往靜彤的病房快步奔去。

  「齊先生、齊先生!」剛自靜彤病房轉出來的護士,一看到他就快步上前。

  「我不聽!」出於直覺,他憤聲就吼,一把推開擋住他的護士,直奔進病房。

  不會有事的!她絕對不會有事的!緊抿著薄唇,他喉結微動,眼眶濕了。都已經撐到現在了,她怎麼還可以有事……

  然,才衝進病房,看到靜彤人好端端的坐在病床上,還滿眼的笑意,齊陌儼放下心,開心地眼眶一紅,又氣又笑衝上前,想擁住她,又怕傷到她。

  「你……你們到底在搞什麼鬼?竟然叫那麼大聲?我差點就被嚇死了!」他的聲音又氣又急,可摟她的動作,卻又輕又緩。

  「對不起,我是太開心了,所以才……」

  「開心?為什麼?」

  「張護士說,已經找到適合我的捐髓者了!」她雙眸晶亮,笑得好開心。

  「真的……」意外的驚喜,教齊陌儼有些驚傻。

  他懷疑是夢,但,她笑得好真,而他也已經許久沒見到她這樣開心的笑顏了。

  不是夢,因為在他想找靜彤的主治醫師,瞭解實際情況時,負責靜彤病情的醫護團隊,已經全員進入病房。

  透過主治醫師的詳細解說,陌儼知道雖然骨髓移植手術,並沒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但是以靜彤的情況來看,治癒的機率也相當高。

  在移植手術的兩周前,靜彤被送進無菌室,接受高劑量的化學藥物,及放射線照射的「殲滅療法」。

  短短兩周的療程,對靜彤西言,猶如至鬼門關走一遭,她變得虛弱,吃足了苦頭,可,她仍勇敢的承受著。

  因為她知道,她若喊聲不舒服,或因受不了這樣的治療而再次哭泣,就只會讓陌儼更為她心疼,也更難過。

  而且現在的他,幾乎是以她的表情為心情了,而她,希望他天天有好心情,所以,她天天對著站在無菌室外的他笑,

  一看到他就笑,就算笑得勉強、笑得痛苦,她依然對他笑。

  終於,撐過手術前痛苦難熬的化療,這一天,她要接受骨髓移植了。

  為了陪伴她,陌儼穿上無菌隔離衣,跟在醫護人員身邊,一路陪她到移植手術室前。

  醫護人員推動病床,想送她進入,但,躺在病床上的靜彤,突然拉住他的手,噙淚凝進他的眼。

  她想說話,想告訴他,她真的好怕、好怕,好怕就再也見不到他。可是,她更怕說了之後,他會傷心,他會哭……

  不能說,也不能哭,她只能緊緊握著他的手。

  「江小姐?」醫護人員想拉開她的手,但,那早已無力的長指,卻彷似有自我意識般的,說什麼也不肯鬆開他的手。

  望著他,她緊緊地、緊緊地抓著他手……久久不放,卻淚水盈眶……

  「不要哭。」他微笑,為她拭去淚水。

  「……」她有話想說,但怕話還沒說,淚已先流。雖然,她早已淚濕衣襟。

  「沒事的,我會在這裡陪你。」她欲語還休的模樣,教他驚慌、駭怕。

  但,他掩藏,他將驚與惶留給自己,把安心與笑容留給她。

  「陌……儼……」敔了唇,恐懼在她眼底閃動。

  「我們要有信心,我相信你,所以,你也要相信你自己,知不知道?」深吸一口氣,他鼻音微濃。

  「請,請聽我說……」她想告訴他,她真的好愛、好愛他。因為再不說,她怕自己就再也沒機會開口了。

  「想說話,等你手術成功,我們再說,看你想說多久,我都讓你說,這樣,好不好?」不想暴露心底的恐慌與煎熬,他表情鎮定,保持笑容。

  「可是……手術可能要很久……」

  「沒關係,我等你。」他對她微笑,再給她信心與勇氣,「加油。」

  「你……我會的。」望著他深情含笑的眼,緊握著他微顫而溫暖的手,她眨去眼中淚意,唇角微微輕揚。

  她知道,哪怕今天這一關難過,她也一定要努力為他撐過去……

  緩緩地,她鬆開了他的手。

  她告訴自己,現在鬆開他的手,是為了下次再有緊握住他的機會。

  「要等我。」對他揚起一抹堅強笑意,在醫護人員的推送下,她慢慢離開他的視線,進入移植手術室。

  平靜下心情,她顏容恬靜,眸光清澄。

  在接受骨髓移植的那一霎那,她斂下眸子,告訴自己——

  加油,靜彤!

  坐在門外椅上等待,齊陌儼神色凝重,內心煎熬。

  他雙時拄膝,雙拳交握緊抵額問,不斷向上天誠心祈禱移植手術順利。

  終於,三個小時後,門裡有了動靜,齊陌儼驚彈而起,疾步上前。

  「張醫師,情況怎麼樣……她沒問題吧……」

  「請放心,一切順利。」

  得到張醫師肯定的答覆,齊陌儼激動地緊緊擁抱住他,教張醫師有些臉紅,也有些不好意思。

  「等一下江小姐會被送進無菌室,觀察移植後的反應,只要沒有排斥現象或感染,以及其他症狀發生,大約十四天後,就可以看到移植成功的反應。」醫師這樣說。

  當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移植的骨髓,開始在靜彤體內發揮功能,她被送出無菌室,轉回十八樓的特等病房。

  看著她臉色漸漸由蒼白轉為紅潤,精神一天天好轉,身子也一天比一天健康,齊陌儼眉眼之間也漸漸盈滿了笑意。


  而由於對捐髓者的隱私保護,雖然他與靜彤無法親自向對方表達最誠摯的感謝,但,他拿出一億現金,請捐髓中心人員轉交予對方,也捐出一億給捐髓中心。

  金錢從沒能將他此刻心中的感激,表達出千萬分之一,但是兩億現金,至少是他對這個溫暖社會與人心的一點小小回報……


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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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年三月,一場豪門婚禮在撒皇飯店宴會廳舉行,與宴來賓個個來頭不小,身份特殊,地位尊貴。而其中又以來自歐洲的奧斯蒙集團總裁文森·奧斯蒙,與英國葛林集團總裁佈雷克。葛林身份背景最為特殊。

  因為,他們一個是察克裡斯皇家貴族,一個卻是英國黑道教父,教眾人對齊陌儼的交遊廣闊,感到印象深刻。

  不過這兩人在送上新婚賀禮後,隨即相繼離去,然,兩人太過低調的行事,已在台北社交圈引發一連串的話題。

  但,不管外人對他們兩人有何想法及反應,齊陌儼始終置身事外,即使面對外界對三人私下交情的詢問,他亦低調拒答,任憑外人猜測想像。

  因為,與其浪費時間與外人討論文森及佈雷克,他寧願將時間留給靜彤,與曾經代他照顧靜彤四年之多的塔瑪村民。

  這天假日,他與靜彤及以柔、安安,再度搭乘直升機來到塔瑪村。

  初次到塔瑪村,才下專機,齊以柔就被四周綠林白花的自然美景,深深吸引住。

  也才一會時間,在安安的拉攏下,她就和村裡孩童混熟。聽到他們要上山採果子,她也興匆匆跟著去,連安安也一塊抱去,說要去當孩子王。

  至於齊陌儼與江靜彤則留在馬家,和一看到他們,就咧嘴直笑的村民閒話家常。而聊著聊著,阿春說起齊陌儼為村裡小孩修建學校的事。

  「齊先生,真是謝謝你,要不是有你,我們村裡的孩子,哪有這麼舒適的教室可以上課。」夏天有冷氣,冬天有暖氣耶,真是一級棒。阿春呵呵直笑。

  「還有、還有,現在那條山路鋪上柏油後,大家出入都很方便,觀光客也多了不少。」

  「這是我對塔瑪村的一點回報,感謝你們這幾年來對靜彤的照顧。」他笑道。

  「呵……呵,哪裡、哪裡。」純樸的村民搔著頭憨笑。

  在一陣熱絡閒聊後,陌儼牽起靜彤的手,步出客廳,走往不遠處的油桐林。

  吹著陣陣微涼春風,聞著淡淡的桐花香,靜彤輕挽著他的手臂,漫步在清幽的綠木小道。

  聽著春風拂過綠林枝葉的沙沙聲響,看著朵朵被春風吹落,輕旋飄舞於綠林間的白色油桐花,陌儼與靜彤共享著這屬於春日午後的寧靜。

  伸出手,他接住一朵隨風旋落的雪白花瓣,神情專注地將它小心別在她襟上。

  看著他認真而沉亮的眼,她柔潤紅唇為之輕揚。

  「有開心的事?」捕捉到她眼底笑意,他摟進她一身纖細,揚眉笑問。他一直希望自己是靜彤快樂的泉源,也是她笑意的來源。

  因為,只要看著她的笑,只要看著她開心,他就覺得自己的世界已然完美無缺。

  「嗯。」抬眸凝進他的眼,她淺淺一笑。

  「什麼事?說來聽聽。」他眼底有著好奇。

  「我,看見你的真心。」

  「你早該看見了。」一道寵溺笑意,揚上他的眼。

  「謝謝你。」

  「嗯?」他揚眼。

  「謝謝你為我付出這麼多,謝謝你從不曾放棄找我,也謝謝你一直都這樣地疼我、愛我、寵我……照顧我……」看著他,她眸裡有著萬縷深情。

  若不是有他,只怕她現在早已不在人世。

  「傻瓜。」他笑瞪黑眼。

  「陌儼……」

  「嗯?」摟著她的纖腰,他放慢步子,配合著她的腳步。

  「你還記得我做骨髓移植那天,說有話想告訴你嗎?」

  「嗯。」抬手撥下落在她發上的花辦,他點頭。

  只是,事情都已經過去幾個月,她沒說,他以為已經不重要。

  「很重要嗎?」若不,她應該不會再提才是。

  「嗯。」她慎重點頭。

  「真的?」停下腳步,他緊盯著她的眼。

  「你想聽嗎?」

  「當然!」很重要的事,怎能不聽?當然要聽!「快說。」

  「那我現在就說,你要注意聽。」

  「嗯。」他表情認真,屏息等待她藏放心中多時的重要話語。

  「聽好了……」踮起腳尖,靜彤清眸揚笑,湊近他耳畔,悄聲傾訴那天來不及對他說出的三字愛語——

  「我愛你。」


  【全書完】


  編註:欲知文森·奧斯蒙與佈雷克·葛林之精采情事,請繼續鎖定《惡魔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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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ery           good          to           see!!!!!!!!!!!!!!!!!!!!!!!!!!!!!!!!!!!!!!!!!!!!!
Luch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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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感人啊!!!!唔~~~淚快掉光了

[ 本帖最後由 小瘋子ya 於 2009-4-2 09:48 PM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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