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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誰說公主不堅強 作者:白暮霖

誰說公主不堅強 作者:白暮霖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chembioorg 您是第1278個瀏覽者
出版日期:2009年03月17日
  
【內容簡介】
天啊!她真是鬧了個天大的笑話!
明知男人都是禽獸,根本無法做好自我控制
她只需要享受眾星拱月的快感,什麼也不必付出
偏偏遇上他就沒轍,還很丟臉的對他一見鍾情
連拐帶騙的帶回家,展開甜蜜的同居生活
即使他因車禍變得不一樣,她依舊愛得無怨無悔
只要能長相廝守,要她照顧他一輩子也沒問題……
沒想到這回踢到鐵板,付出真心卻換來絕情的對待
他說不玩就不玩,將她徹底利用之後便不告而別
直到他高高在上的身份曝光,才發現最笨的人是她
不但表錯情放錯電,硬是把陌生人當真命天子
如今只能自認倒霉,毅然決然切斷與他的一切關係
默默守著他不知道的「小秘密」,追尋另一種幸福…

[ 本帖最後由 chembioorg 於 2009-5-22 01:2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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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觸目的紅色燈箱掛在白色的牆上,白色字體寫著「手術中」,偶爾燈光跳動時,坐在牆邊椅子上的纖弱身體也會跟著彈顫一下。

  終於,紅燈熄滅,身穿綠色手術服的醫生率先走出來。

  女子連忙迎上前,「醫生,他怎麼了?」

  醫生拿下口罩,注視著長相清靈的女子,以世谷眼光來看,她十分美麗,卻有些地方不對勁。

  「你跟病人是什麼關係?」

  「他是我的男朋友。」

  醫生點頭,男的俊帥,女的美麗,如果站在街頭,肯定能吸引許多羨慕的眼光。只可惜……

  「手術十分成功,只是車禍撞擊下,病人的頭部率先著地,經過精密儀器的檢查,腦部有些血塊,這要觀察術後的狀況,目前比較擔心是他的昏迷指數只有三,這三天是關鍵期,你可以陪在他身邊,盡量跟他說話,看能不能增加病人的求生意志。」

  晶瑩的淚珠滑落臉頰,她拚命壓抑,沒有哭出聲。

  醫生看了,說不出要她有心理準備的話。

  「醫生,謝謝你。我可以看他嗎?」

  「等會兒護士會推他到加護病房。」

  「謝謝。」

  醫生轉身離開,直到電梯前,一起參與手術的護士才開口。

  「鄭醫生,你剛才怎麼不告訴她,就算病人好了,心智也有可能受損?」

  鄭醫生搖頭,「病人是外國人,現在又是危險期,他們只是男女朋友關係,如果說得太坦白,她嚇壞、跑掉怎麼辦?」

  病危異鄉,如果身邊都沒有任何人陪伴,面對死亡是有點淒涼。護士明白鄭醫生的意思,漠不作聲,跟著走進電梯。

  加護病房裡,女子向護士道謝後,緩步靠近病床,看著他蒼白的臉龐,原本應該神采飛揚,現在戴著氧氣罩,虛弱的喘息,連胸膛的起伏都幾不可見,她輕輕的將手放置上方,居然要這麼貼近才能感受到,淚水再度決堤。

  「雷,你騙人!你……明明說去買個東西,很快就會回家。我們家不是在醫院裡啊!」她泣不成聲。

  整夜,她在他耳邊呢喃,從哄孩子的柔聲轉為嬌嗔,有時語帶威脅,最後又以哭泣結束,如此不停的重複。

  三天關鍵期,她盡量不離開他身邊,就算回去整理衣物,也在一小時之內趕回來,每小時都幫他做脈博記錄,藥品及注射的時間也十分注意,甚至用濕毛巾幫他擦拭手腳。

  巡房的護士看了,都不忍心。

  「醫生,他今天的狀況如何?」看著鄭醫生收回聽診器,她滿含希望的眸子直視著他。

  鄭醫生有點承受不起。唉!美女就是殺傷力強。

  「白小姐,短短三天,你瘦了不少,照顧病人很重要,自己也要顧,千萬不要病人醒來,你卻累垮了。」

  白淨蓮點點頭,「他今天的狀況好嗎?這是我做的血壓和脈博記錄。」彷彿乖學生,她連忙奉上筆記本。

  鄭醫生仔細察看一遍,「他的復原情況不錯,沒有任何併發症,傷口雖然有點發炎,但都還算正常,昏迷指數也上升到五,現在就要靠他自己的努力了。」

  這是三天來首次聽到最樂觀的說法,白淨蓮粉色的嘴角微揚。

  鄭醫生看傻了眼,美人一笑傾城,原來就是指這模樣,眼眸泛著淚光,熠熠生輝,恐怕星月也要靠邊閃,更別提粉色唇瓣漾出的笑花,有如桃花迎春,讓看的人全身舒暢。

  護士發現醫生失態,連忙清清嗓子,轉移話題,「白小姐,我聽說你跟他是在西班牙認識的,談起異國戀情,然後他就跟著你回台灣生活。」

  白淨蓮雙頰浮現動人的嫣紅,雙眸變得迷濛。

  「我們是在奔牛節認識的……」

  眼前白色的薄霧漸漸散開時,她看見那天穿著淺藍色連身裙的自己……

  托國際大學交流會議之賜,白淨蓮代表學校出席今年在西班牙舉行的會議,也終於一償夙願見識到奔牛節,每年七月在潘普羅納舉行,紀念聖佛明保護神的活動之一。奔牛活動從距離鬥牛場八百二十公尺遠的牛欄開始,牛只往鬥牛場方向狂奔,歷時只有三分鐘,穿越兩條街道、兩個小廣場。

  此時她就站在其中一條街道上,放眼望去,有各色人種,金色、紅色、灰白的頭髮,幾乎看不見熟悉的黑色,她不停的叨念,恨自己矮之外,更恨這些老外,沒事長這麼高做什麼。

  炮聲響起,宣告西班牙瘋狂的奔牛活動開始,柵欄隨即打開,一隻隻發狂的牛開始向前狂奔,人群的躁動讓牛只更加怒紅了眼,有時不馴的撞擊著安全隔板,引起眾人大聲叫囂,有的挑釁,有的驚恐。

  白淨蓮緊張不已,想擠向前。她什麼都看不見啊!

  她是要來看牛,可不是要來看人的後腦勺,蹲低身子,她仗著自己輕盈的體態,一會兒鑽過左側,一會兒繞過右側,好不容易擠到大會設置的隔板前,聽著逐漸接近的聲音,她壓在胸口的小手也開始發顫。

  這時,一對牛角出現了,牠低著下顎,利用自己的角做武器,企圖功擊任何跳在牠面前阻攔牠的路的人們,有力的四肢在奔跑時,不停的踹動著跳出來抓住牠的角的人,牠 是領頭牛,也是這群牛的王。

  白淨蓮屏著氣,絲毫不眨眼。好壯觀,如果不是親眼看見,只透過書本和電視,怎麼有辦法領略那股震撼!

  氣勢磅礡的牛只狂奔而過,掃過面容的凜風夾著塵土讓她睜不天眼睛。

  這時,各種語言充斥在她耳邊,不懂和懂的都有。

  危險,快跑啊!

  什麼?

  她睜開眼。

  啊!一隻笨牛居然朝著隔板示威,鼻孔噴著氣,幾乎撲上她的臉孔……

  白淨蓮下意識的閉上雙眼,感覺肩膀被一股力量往後拉扯,隨即傳來巨大的聲響。

  她跌坐在地上的同時,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牛重擊隔板之後,繼續尾隨同伴往前狂奔。

  「你是白癡嗎?牛都衝過來了,還不離隔板遠一點,如果想死,你可以走遠一點,別用這麼蠢的方法。」一陣英文怒罵大聲響起。

  白淨蓮瑟縮著肩膀,淚水同時滑落臉頰,不但腿軟,甚至發不出聲音,嗚……她還活著。雙手環抱胸前,她暗自發誓,以後再也不要這麼好奇。

  「你還坐在地上幹嘛?站起來。」男子發現她賴在地上,不禁皺起眉頭。

  「我…… 」

  「說什麼?大聲一點! 」媽的,這裡這麼嘈雜,怎麼聽得見她那細如蚊蚋的叫聲?

  「我腿軟,爬不起來。 」白淨蓮漲紅著一張俏臉,抬頭大喊。好丟臉!恨死他了。

  男子怔忡的看著雪白的小臉嵌著琉璃似的黑瞳,寫滿倔強,貝齒緊咬著下唇,他的心跳瞬間亂了一拍。該死!他的下腹竄過一陣熱流,色狼的行徑讓他又低聲飆出一段髒話。

  會罵髒話了不起嗎?腳軟也不是她願意的啊!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拚命忍住。

  她如果現在哭,豈不是讓人看得現扁?

  他伸出雙手,圈圈她的腰肢,輕而易舉的讓她站起來,同時也訝異於她的體態輕盈,不盈一握的纖腰更與他交往過的豐腴型女人不同。

  「你還好嗎?」

  惡聲惡氣突然變得溫柔,讓白淨蓮梗在胸腔間的委屈湧了上來,不顧形象的大聲哭道:「哇!好恐怖。」

  雷一愣,沒料到她居然會哭出來。剛才不是還咬著唇,倔強得不肯示弱?怎麼才一眨眼……他發現週遭的遊客開始指指點點。

  該死!

  「你不要哭了。」

  回答他的是更大的哭聲。

  週遭的議論聲更大了。

  雷擰著眉,「好了,你不要哭了,你到底要怎樣才不哭?」

  「我要吃冰淇淋,香草口味的。」白淨蓮抽抽噎噎的說。

  雷翻個白眼,什麼天使?根本就是惡魔!

  「好,我去買。」

  白淨蓮拉著他的襯衫,「我也要去,你不可以跑走。」

  以小人這心,度君子之腹。雷決定隨便她了,走向一旁的冰淇淋攤位,他是救命恩人,哪有讓救命恩人請客的道理!但他居然什麼都沒說就掏錢出來,雖然冰淇淋不值什麼錢,但從這件小事就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性格。

  「拿去!」雷將冰淇淋塞進她的小手裡,轉身想走,卻發現衣服的重量仍在。轉頭一看,她果然還拉著他的衣角,「你想做什麼?」

  「你對西班牙熟不熟?」

  「問這個做什麼?你迷路了?」老天?看她粉色的舌頭添著冰淇淋,視覺的刺激讓他迅速反應在生理上。「如果迷路,去問旅遊咨詢中心,你在路上隨便問人,小心被拖去買了都不知道。」

  這是真的,奔牛節是西班牙三大節慶之一,吉普賽人混在人群中,每天有幾千幾萬個人的護照和錢包不翼而飛,更別提人口拐騙,她又一副白嫩可口的模樣……

  雷皺起眉頭,越想越替她擔憂。

  該死!他幹嘛替她擔憂?

  「手放開!」

  「我們結伴走,好不好?我知道你也是遊客。」

  「這條路上百分八十都是遊客,你可以找別人。」

  「我長這麼漂亮,遊伴不能隨便找,這樣會有危險。」

  「跟著我就不危險?」

  「男人都是禽獸,唯一的差別就在於能不能控制自己。」白淨蓮轉而勾住他的手臂,同時飽含興味的盯著他的下身。

  一連串的髒話再次脫口而出。

  短短三個禮拜的相處,白淨蓮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淪陷情海的速度會這麼快,她一直以為自己從小到大習慣了眾星拱月的感覺,早已看透男人這種低等視覺動物,要無怨無悔的付出是不可能的事,結果,她卻敗在他手上,不止答應讓他陪著自己回台灣,甚至就在自己租賃的套房開始同居生活。

  或許應了莎士比亞在仲夏之夢寫的:真實的愛情途徑永不平坦。

  白淨蓮幫他擦拭完手指,也為今天割下句點。

  「你睡好久,為什麼還不醒?難道你想當睡王子?」她輕輕的吻過他的唇,「你一直說我是你的公主,那麼公主吻你,你應該醒過來吧!」

  「躺這麼久,你的骨頭都懶了,連皮膚也變白,再過一段日子,你會比我還白吧!屆時就真的是名副其實的小白臉了。」

  她忍不住笑出來,卻差點連淚水都奪眶而出。

  「本來我們說好,我申請到美國唸書,到時候你要陪我一起去,可是現在已經六月,早就來不及申請學校。不過我有去參加口譯的考試,你要不要我留在台灣一段時間呢?」

  白淨蓮拿起棉花棒,沾著水,濕潤他的唇瓣後,又掏出口袋裡的玫瑰護唇膏,輕輕幫他塗上一圈。

  「很香吧!是你最討厭的玫瑰味道,誰教你睡得這麼沉,所以不能怪我用我喜歡的口味。」

  她輕輕趴在他的懷裡。

  「我要回去準備,等會兒還要去學校一趟,我想找份翻譯方面的兼差工作,你會覺得我不上進嗎?當初我還告訴你,我想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呢!可是我現在只想陪在你身邊,你知道的。」

  淚水滴落在他淺綠色的病人服上,留下一圈水漬。

  又破功了,本來決定不再哭的,笨蛋蓮!有什麼好哭的?!

  「不過我的願望只是延後實現,我要等你陪我,你答應過的,會站在一旁幫我加油打氣,你不可以騙人。」

  她抬起頭,向前輕輕咬了下他佈滿鬍渣的下巴,粉嫩的臉頰才稍稍磨擦,就留下紅痕。

  「好刺!我明天帶刮鬍刀來,這回你不能再阻止我了。」她故意露出壞壞的笑容。

  一會兒,白淨蓮將換洗的衣物收拾好,才走出病房,就遇上護士。

  「白小姐,這是這禮拜的帳單,要麻煩你到櫃檯繳納。」

  白淨蓮接過帳單,身為外國人,他沒有辦法享受健保補助。醫療費用幾乎花光老家給她出國留學的學費和生活費。

  「我最慢什麼時候要繳清?」

  「星期三以前。」護士知道她是一名學生,也聽過她的愛情故事,這筆無底洞似的醫療費用就算花了,也不知道人能不能清醒,她又還這麼年輕……「白小姐,你……這些話或許我不應該說,但是你要不要回家考慮清楚?他是外國人,你們才認識幾個月,這樣為他犧牲值得嗎?」

  「謝謝,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我無法鬆開手。白淨蓮轉身離開,臉上的微笑顯得十分脆弱。

  隔天,白淨蓮領了錢,來到櫃檯繳納醫療費用。

  她不知道下一次要繳的醫療費用該從哪裡來,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窘境,她有點心慌。

  拿著收據,她走進病房,又是靜悄悄的。

  她靠近床鋪,試著揚起嘴角,眼睛卻忍不住蒙上一層薄霧,振奮著嗓音說道:「早安,我來看你囉!今天比較早,因為等一下我去面試,你要不要祝我順利?你睡這麼久,還不想醒嗎?」

  好吵!他忍不住想抗議,以為自己大吼,卻發現那個惱人的聲音仍然不停的穿過耳膜,敲著他的腦袋,一下又一下,好痛,他有做錯什麼嗎?不然為什麼這聲音的主人要一直打他的頭?

  他不停的躲,卻怎樣都躲不開。

  「哇,你的嘴唇好幹。」白淨蓮拿起水杯,倒了一杯白開水,用棉花棒沾濕他的唇。

  冰涼降低了頭腦的痛楚,他渴望更多,卻發現自己四肢沉重,想要抓住那個冰涼的東西,卻連指頭都動不了,怎麼會這樣?

  白淨蓮幫他沾濕嘴唇後,才收起棉花棒,便發現他的睫毛輕輕抖動。

  她屏住息氣,下一刻就跌落黑洞似的眸底。

  這是真的嗎?她會不會是作夢?

  淚水滑過臉頰,她搗住粉唇。

  「水。」他的嗓音乾啞。

  她仍然無法由震撼中恢復,只是呆怔的看著他。

  護士正好推門進來,馬上按下叫人鈴。

  這簡直是奇跡,昏迷指數一直無法升高,醫生幾乎要判定為植物人的病人,居然躺在床上兩個月之後無預警的醒過來。

  消息很快的傳遍醫院,為重症病患的家屬帶來一絲希望。

  但在經過詳細檢查後,醫生卻告訴白淨蓮另一個青天霹靂的事實。

  「鄭醫生,你剛剛說的……可以再說一次嗎?」

  「白小姐,我很抱歉,你沒有聽錯,腦部結構本來就很複雜,我之前說過他的心退步,目前大概是六歲左右,當然,這部分的問題也相對會影響記憶區塊,所以他會失去部分記憶,但確切失多少,要觀察才知道。」

  「如果動手術會好嗎?」他才幾歲,她不能讓他的心智一輩子停留在六歲。

  「如果要動手術,台灣目前沒有這種技術,除非到美國,但醫療費用恐怕是天文數字。我比較建議順其自然,這種腦壓造成的失衡,有可能在未來的某一天突然消失。」

  「但是要多久不知道,對不對?」

  「我恐怕沒有能力提供時間表。」鄭醫生看著她越顯蒼白的臉孔,有些不忍,「還是我幫你聯絡相關單位,我們知道他的國籍,可以向他國家的社福單位求助。」

  白淨蓮搖頭,「他曾提過,他在這世界上只剩下我一個最親密的人,我不能把他丟著不管。」

  「白小姐,你還年輕,這是……」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站隨即被打開。

  一名護士略顯狼狽的探頭進來,「鄭醫生,病人一直吵鬧著要白小姐,我們壓不住他了。」

  雖然病人只剩六歲的心智,但他可是大男人的體魄,雖然躺在床上兩個月,但人的潛力不可輕忽。

  「鄭醫生,這段日子謝謝你的照顧,我還是決定跟他一起。」白淨蓮朝醫生彎腰致敬後,迅速離開診療室。

  「鄭醫生,你喜歡白小姐啊!」護士天外飛來一句。

  鄭醫生立刻亂了手腳,尷尬的收回視線,轉身回到辦公桌後坐下,翻著桌上的病歷表,「醫者父母心,Miss陳,你別亂猜,要是讓其他人聽到就不好。」

  「 喔。」Miss陳走了出去,然後再度探頭進來,「鄭醫生,你的病歷表拿反了。」隨即關上門。

  此地無銀三百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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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白淨蓮打開簡陋的鐵門,推開木門後,示意後頭的人進來.

  喪失記憶的他,很多行為都讓她不習慣,例如,明明身高一百八二廿,卻硬縮著肩,每次都要她提醒,推推他的肩膀,要他抬頭挺胸。

  「這裡就是我們的家,你還記得嗎?」

  一房一廳一衛,典型的小套房,他踩點在門邊的踏毯上,一眼就看遍所有的角落。

  「好小。」

  確實,他一進來,幾乎把房間擠滿。

  「住小一點,我們的心才靠近呀!」這句話是他說的,只是他忘記了。

  心智只有六歲的他,聽不懂,不對,應該說他對於中文只在聽和說的階段,本來就不擅長,他的母語是英文,還是標準的英式英文。

  「肚子餓了嗎?」

  雷點點頭。

  她牽著他走向屋裡唯一的沙發,「你在這裡坐著,我煮你最愛的肉燥給你吃,好不好?」

  「肉燥。」他學著她的發音。

  白淨蓮點頭,當初他第一次吃到時,驚為天人,也是這麼重複著,或許他吃著,吃著,可能下一秒就恢復正常。

  她笑自己的天真,卻明白最簡單的安慰才能支持她走過這些困境,她不能倒,她還要照顧他,要跟他牽著手一起走入人生路。

  六歲的人生應該是無憂無慮的吧!她忘記自己六歲時是什麼德行,不過應該沒有一刻靜下來,爬上跳下,就跟跳蛋一樣,也可能搗蛋到讓人想尖叫。

  她煮晚飯時,偷空注意他,發現他真的乖乖坐在沙發上,唯一動來動去的只有腦袋,與她四目交接時,還會迅速移開視線,他到底有什麼樣的童年?

  半個小時之後,她將晚飯端到客廳,用茶几代替餐桌。

  「吃飯了。」

  粒粒飽滿的米飯均勻裹著咖啡色的肉汁,泛著晶瑩光茫,散發出勾人唾液的香氣。

  白淨蓮為他準備了湯匙,揚起一抹笑,鼓勵的說:「吃啊!很好吃喔!」

  然後帶頭示範,她用筷了扒一口飯菜進嘴裡,大口咀嚼。

  「我也要用那個。」滑動的喉結顯示他不停的吞嚥口水,卻不忘自己的堅持,他指著她手上的筷子。

  「你不會用。」他一直是湯匙,筷子並……對了!白淨蓮拿來一雙小叮噹的卡通筷子,遞給他。

  果然,他用筷孖將米飯撥進湯匙裡,再送進嘴裡,雖然動作比較遲鈍,但習慣沒有變。

  只是簡單的發現,卻莫名的給了她信心。依他的驕傲,不會允許自己一直維持六歲的心智。

  傻淨蓮,你當初愛上的不就是那闊達的態度,雖然失意,卻絕不失志的模樣,跟她講話有時刻薄得讓人想海扁他,但該大器的應對時,卻又教她打從心底折服。

  「你為什麼哭?」雷停下筷子,「飯很難吃嗎?那我們要不要交換?」他覺得很好吃啊,好吃到甜頭都要吞下去。

  白淨蓮抹乾淚痕,搖搖頭,「沒有,我只是覺得飯不夠鹹。」啊!好蠢的借口,他卻沒有任何反應,也是,他怎麼可能聽得出來?

  雷聽不懂,卻記在心裡。原來不夠鹹時,就要用眼淚來調味。

  她的存款即將告罄,之前一接到有公司找上門急需口譯人員,二話不說就同意接案,也因為倉卒,所以餵飽雷後,只好將他關在家裡。

  四個小時後,她安頓好客戶回家,看見流理台上全是蛋液,而他的臉上全是麵粉。

  「我肚子餓了。」

  白淨蓮聽著他委屈的聲音,忍不住大笑,甚至拿起數位相機,拍下他的狼狽模樣。

  「如果哪天你恢復心智,要拿出錢來贖這些照片了。」笑得肚子好痛,但他還是拿毛巾幫他擦試。

  最後她先做簡單的蛋餅讓他止饑,再幫他洗了頭髮,身體由他自己邊玩水邊洗,她則開始準備晚餐。

  他洗完澡走出浴室時,發現客廳的燈全熄了,只剩微弱的燭光。

  「今天是你清醒後離開醫院的第一個夜晚,我們來慶祝一下吧!」白淨蓮席地而坐,臉上泛著柔光,盡展絕色。

  她朝他招手,示意他坐在自己身邊。

  「我在路上買了蛋糕,來,許三個願望,把蠟燭吹熄,這樣願望就會實現哦。」

  他傻愣的坐在地上,有點不知所惜。

  「你沒有許過生日願望嗎?」她注意到他的動作十分笨拙,和中午拿湯匙,筷子時的狀況不同,於是輕輕的抓住他的雙手,「要這樣合掌,閉上眼睛,低估可以說出第一、第二個願望,接著睜開眼睛,說出最重要的第三個願望,大吸一口氣,把蠟燭吹熄。如此一來,願望就會實現了,懂嗎?」

  雷照做,閉上眼睛,「我希望……希望不要再生病,第二個是不想一個人留在家裡。」他討厭下午自己在家裡,有種被遺棄的感覺,甚至窗外都天黑了,她卻還沒有回來,恐懼讓他想要找事情做,所以才會從冰箱裡拿出蛋和麵粉,他想為兩人做晚餐,就像她中午那樣。

  「對不起。」白淨蓮知道自己不該將他留在家裡,尤其他的心智退化到只剩六歲,這有潛在的危險性,所以她已經想到方法,「下次我不會再把你一個人留在家裡。」

  雷微笑,誤會了她的意思。「第三個願望送你。」

  「我希望……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什麼意思?」聽不懂,但雷懂得『永遠在一起』這五個字,所以跟著笑得更燦爛。

  原本剛毅的輪廓全柔化,此時的他不再緊繃,不像以前,就算笑著,眼底卻有無法抹去的陰鬱。

  「你長大就會明白了。」或許現在這樣對他而言不全然是壞事,她的指腹輕輕抹過他的眉間,那凹陷真的不見了。

  他現在是真的快樂,打從心底快樂。

  睡眼惺忪,雷不明白為什麼早上六點半就要起床?

  白淨蓮幫他換上白色T恤,胸前大大的米奇咧著嘴大笑,滑落額頭的幾綹黑髮讓他看起來十分稚氣。

  她將早餐放在桌上。

  他昏昏欲睡無意識的咬著烤吐司,連果醬也沒有塗。

  第一次看見他這副毫無防備的模樣,好可愛!

  當然,可愛這兩個字跟以前的他絕緣,現在卻很適合,連以前偷偷買的T恤,他現在穿起來也很適合,可惜今天她要去工作,必須穿得正式,否則拿出她的米尼T恤竟然是情侶裝,走在街上多甜蜜。

  「吃完早餐,如果你還是覺得困,可以到對面王奶奶家睡覺,好不好?」

  雷揉著眼睛,搖搖頭,「我要留在家裡陪你。」

  「可是我要出門工作呀!」

  一盆冷水兜頭倒下,雷瞬間清醒,口齒清晰的說:「你昨天明明答應不會把我留在家裡。」

  「所以我找了王奶奶照顧你啊!王奶奶是這房子的房東,她人很好,有時候會送我們一些蔬果魚肉,你去她家要有禮貌,不可以搗蛋喔。」她的口吻好像在哄孩子,因為知道雷有鴨寶寶的習性,破蛋後年歲的第一個人就是母親,所以很粘她,但她不能不去工作。

  「你不要我嗎?」他有強烈的不安全感,眼眸流露出脆弱。

  白淨蓮連忙傾身向前,輕吻他的額頭,「怎麼可能?我出去工作就是為了養活我們兩個人,我說過我們要永遠在一起,怎麼可能不要你?」

  「我可以陪你去工作,我很乖,不會吵你。」

  白淨蓮放軟聲音,用商量的語氣跟他說:「可是我要陪著客人開會,參觀工廠,東奔西跑,別說會餓肚子,你的身體也還不適合太勞累,這樣我會更擔心,如果太擔心就無法兼顧工作,你懂嗎?」

  不懂。雷想大聲說,但看著她鎖著柳眉,明顯煩惱的模樣,卻開不了口,他不喜歡讓她不高興,不快樂。

  「我會乖乖去王奶奶家。」雷悶著聲音說。

  「謝謝你。」白淨蓮在他的唇瓣印下一吻,做為獎勵,揚起微笑的同時,稱讚他:「雷最貼心了。」

  雷傻愣的看著她不知不覺跟著傻笑。

  「怎麼了嗎?」她發現他的異狀,似乎有些癡傻。

  「蓮好漂亮。」晨曦灑在她身上,圈成一道薄光,編織成羽翅,讓她成了維納斯,只是不是站在海蚌中央,而是在他的心裡。

  白淨蓮的雙頰染上了一層薄紅,她一直知道自己很美,但心上人被她迷得呆傻的模樣,仍大大滿足她的虛榮心,縱使他現在只有六歲的心智,但是對美的鑒賞不會因為年齡而產生差距,對她更是最大的讚美。

  怎麼辦?她發現自己的精力旺盛,好想把他撲倒,但是不行,只好把亢奮移到工作上。

  加油!白淨蓮,要更努力,為了你們美好的未來。

  白淨蓮在飯店等候客人下樓時,公司代表人之一的曾經理貼近她。

  「白小姐,你今天的心情好像很好,早上發生什麼好事了嗎?」

  「接到貴公司的生意就是好事,足以讓我有好心情。」

  曾經理笑咧嘴,「白小姐真會講話。」

  「這是真心話,當然,還希望將來有機會再跟貴公司合作。」白淨蓮說的可是實話,這家公司給人的鐘點費十分豐厚。

  「這當然,有美女白小姐在,可以提振大家的精神呢。」曾經理笑得合不攏嘴。

  客廳角落擺著一張麻將桌,洗牌聲不斷,雷坐在沙發上,翻著王奶奶大孫子留下來的國語課本,這是蓮交代他要看的,看完三課才可以看電視。

  他一直很聽話,所以乖乖地看,但是看國小課本不代表他弱智,蓮有解釋,他是因為車禍的關係,心智才會退化。至於看國語課本,是因為中文不是他母語,她希望他多多加強。

  「他真的是白小姐的男朋友?」白髮蒼蒼的老先生邊打邊問。

  「真的啦!我之前見過他幾次在這裡進出。」染成棕髮的歐巴桑嘴巴忙著說話,手也沒閒著。

  王奶奶不以為意的撇了撇嘴,「淨蓮是心地好,看他無依無靠,現在又失智,才收留他。」

  「但他可是燙手山芋,搞不好甩不掉,你們有聽過失智老人好起來的嗎?大部是每下愈況,看我那口子的老爸就知道,最後還不是送進安養院。」梳個髮髻的中年婦女冷冷的說。

  「我打算過一陣了就勸淨蓮把他送到社會福利機構去安置,她一個單身女孩了,心地善良願意照顧他,也該有個止盡,總不能誤了自己一生吧。」王奶奶睨了雷一眼,就是對這外國男人沒有好感。

  「王奶奶,我聽你說你小兒子從英國回來探親時,對白小姐很有好感,你老人家該不會想借這個機會撮合他們吧?」白髮老先生看出老鄰居的私心。

  「這有什麼不行?我小兒子好歹也是在英國念碩士,他那孩子就是死心眼,打小對自己要求又高,說要出國唸書,還真讓他努力到拿獎學金出去。」

  「所以他有表示自己喜歡白小姐?」新出爐八卦人人家,中年婦女連忙追問。

  「對,他還告訴我,說他今年畢業,就馬上回來。」王奶奶搖了搖頭。

  「白小姐還沒結婚就跟男人同居耶。」歐巴桑外表時髦,其實超保守。

  「這年代跟我們那年代不一樣,孩子喜歡就好。」王奶奶可是看得很開。

  他們的對話,雷一字不漏的全聽進耳裡,一股氣幾乎要衝破腦門,他感覺得出誰對他好,誰對他懷有敵意,那老太婆打從他進門就斜眼看他,等蓮離開後,更不避諱的表現出對他的厭惡。

  什麼東西?活像他是某種傳染原,如果不爽,大可以告訴蓮,他待在家裡都比在這裡舒服。

  憤怒讓他翻書的舉動變得粗魯,好幾次差點把書撕破。

  這異常的行為引起他們的注意。

  「他聽得懂我們的對話嗎?」

  「聽說心智退化成六歲。」

  「哎喲,六歲的孩子最愛模仿跟告狀,我那小孫子才四歲,在幼稚園做了什麼事,回來都會報告。」白髮老先生連忙著要大家噤口。

  哼!現在防已經來不及了。

  這時,一身臭汗味,穿著高中制服的男孩子推開鐵門,「媽,你又跑來王奶奶家打麻將。」

  「今天怎麼這麼早下課?」中年婦女不動如山,繼續摸牌。

  「今天期末考。媽,給我錢,我肚子餓。」高中生伸出右手。

  中年婦女隨手從麻將桌上抽了兩張百元鈔票給他,「拿去,拿去,吃完就回家準備明天要考的科目。」

  「好。」高中生拿著錢正要離開時,發現坐在沙發上的雷,咦?外國人。

  「hello!」順便練一下英文。

  雷看著他,本來不想理他,因為他們是一國的,後來轉念一想,這人看他的眼神充滿好奇,沒有任何敵意,於是開口,「你好。」

  「哇!你的中文好標準哦。咦,你在學中文啊?」他注意到雷拿著國語課本。

  「對,聽得懂,但不認識字。」

  「你不要吃東西?我請你,我們可以聊聊天喔。」跟外國人出去吃麵,一定會嚇死在麵攤等他的同學,感覺超炫。

  「好啊!」雷站起身,轉頭想要跟王奶奶說一聲,畢竟蓮告訴過他,要有禮貌。

  「要去就去吧。」王奶奶冷聲說道,她就是不喜歡那小子,除了他的眼神讓人不喜歡,更多的原因是護短。

  「我回來了。」白淨蓮推開門,「今天提早回來,你有發現嗎?」

  「有,隔壁李太太送了一盒起士蛋糕來,我們今天晚上到頂樓看星星,邊泡茶邊吃好不好?」雷衝到門口,接過她手上的白色皮包。

  「先坐下來,我有事問你。」她拉著雷席地而坐。

  「什麼事?」雷順手倒杯水,放在她的面前。

  「我聽王奶奶說你不喜歡去她家,每次待沒多久就想往外跑,還說你交了壞朋友。」

  「詹均佑是詹奶奶的兒子,她們明明是牌搭子,你不喜歡我跟他們在一起嗎?」雷看著白淨蓮,澈淨的雙眸沒有任何不滿的情緒。

  「均佑不愛唸書,喜歡泡在網咖裡玩,在老一輩的眼中,不唸書就代表是壞孩子,我這麼問你不是在生氣,只是擔心他們會傷到你,他們有說什麼嗎?」白淨蓮試著婉轉的說,但太婉轉又怕雷聽不懂她的意思。

  「你想問他們有沒有說我是弱智嗎?」

  「雷,你……」白淨蓮一怔,沒料到雷會說得這麼明白,天啊!「他們有說過?」

  「沒有,是王奶奶的牌搭孖說的。」

  原來她搞錯了方向,真是太粗心了,白淨蓮一臉羞赧。

  「所以你才不愛去王奶奶家嗎?」

  雷點頭,「王奶奶不喜歡我,其實我可以自己留在家裡,看電視或玩電腦遊戲就可以打發時間,肚子餓也可以去便利商店買東西,這些我都會。」

  白淨蓮想了一會兒,會讓他去王奶奶家純粹是擔心他一個人在家,沒有人陪伴,再說,當初也無法判斷他的行為能力到底是好是壞,但這天下來,她發現他真的很聰明,模仿能力非常驚人,往往只要看她做一次,下次他就會自己操作,而且步驟準確率高達百分之八九十。

  「好吧!明天開始,你就留在家裡,但是如果有問題,你要馬上打手機給我喔。」

  「沒問題。」雷笑得十分燦爛,「那今天晚上我們到頂樓泡茶吃蛋糕。」

  「好。」

  「萬歲。」雷高舉雙手,大聲歡呼。

  他那天真的行為深深牽動了她敏感的神經,好想狠狠抱住他,而她也真的這麼做了。

  好小!雷的雙掌輕悄的放在她肩上,發現他們的體型上差異真的很大,她的觸感溫潤軟綿,跟他硬邦邦的感覺不一樣,而且她身上好香,尤其在沐浴後更明顯,明明都進同一間浴室,為什麼出來的味道不一樣?

  「你在做什麼?」白淨蓮發現他的鼻子不停的磨蹭她白嫩的頸子,「我有什麼味道嗎?」

  難道是汗臭味?她連忙拉起衣服,嗅了嗅。

  「你好香,我喜歡這種味道。」他又把她摟進懷裡,頭直接埋進她的頸窩。

  「好癢!不要……不要過來,哈……」她笑得花枝亂顫,完全沒了氣質美女的形象。

  兩人開始玩起互望子成龍,互蹭大戰,最後是力氣大的雷獲勝。

  「你再搔我,以後就叫你來福喔!」白淨蓮嬌聲喊道。

  來福?那是什麼?雷根本不以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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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雷無聊的按著鍵盤,自從研究出線上遊戲的破解程式後,這些對他的吸引力就降低很多,現在真的純粹是打工』。

  門鈴響起,他迅速從貓眼探看來人,是白淨蓮要求他要這麼做的。

  是詹均佑和他的同學們。

  他拉開門,「我已經幫你到那裡,你答應要給我一千元。」

  「真的?我破很久,都過不了耶!」另一名學生推開詹均佑,衝到電腦前。真的!而且還幫他找到寶物。

  「你看,我說得沒錯吧!他很厲害。」詹均佑很得意。

  「果然值一千元。這是約定好的報酬。」他迅速抵製出錢,遞給雷。

  「喂,你不是說這裡可以看片子嗎?」另一名梳著刺蝟髮型的男子用手肘推了推詹均佑。

  片子?在這裡看?雷不解的回頭看著詹均佑。

  詹均佑清了清嗓子,「雷,打個商量,我們想在這裡看片子,借一下電腦好不好?」

  「什麼片子?」

  「好片子,聽說女主角有G喔!」電玩宅男非常興奮的告訴雷。

  「你要不要一起看?」詹均佑笑得十分暖味,「這片子得來不易,看過的人都說贊。」

  「好啊!」雷不明白他們為什麼笑得這麼奇怪,好奇心被勾起。

  利用白淨蓮的電腦,十四寸瑩幕前擠了四顆頭腦是有點擠,一串輕柔的音樂揚開序幕,彩色的日文字幕,G乳女的異想世界?片假名日文他可以看得懂,這跟他看的中文字不一樣啊,那他為什麼懂?

  雷還沒想出來原因,螢幕一轉,一名女子對著鏡頭搔首弄姿,交叉雙腿躺在床上,偶爾跪坐,偶爾舔唇,甚至揉捏著自己的白嫩碩大的乳房,這是什麼片子?

  雷不解的轉頭,想問詹均佑,卻發現他們幾個目不轉晴的盯著瑩幕,甚至有人吞起口水。

  「就只有這樣?」片子開始約五分鐘,那女人還是騎在床上翻來滾去,「有什麼好看的?」

  「重點還沒到,這部片子有兩個黑人,還有角色扮演,走重鹹濕口味。」刺蝟男不能夠容忍雷的不以為然,這片子可是他好不容易從大哥的一箱收藏中摸出來,大哥守得很緊,寶貝得很呢。

  「黑人?」難道是語文教育片?

  雷安靜的看下去,當黑人上場,女人開始吟哦,甚至誇張的尖叫時,他終於知道這是什麼片子。色情片,俗稱A片,他從綜藝節目學到的名詞,莫名的,四周空氣開始凝滯,除了喇叭傳出的女人低喘聲,還有沉重的呼吸聲應和著,構成一股熱潮,讓他開始不自在。

  他發現不止他有這種異狀,其他人也開始坐立不安,但臉上的表情卻是興奮的。

  不自覺的,他的額頭冒出了薄汗,滑落下來時,迷濛了視線,在眨眼恍惚間,女人的臉孔變成了蓮……

  下腹迅速充血,他發現自己腿間的異常,驚嚇之餘,衝進浴室。

  體內潛藏的野獸破藺而出,順著本能,他讓自己發洩在手上,但腦海揮之不去的身影是她。

  「我回來了。」打開鐵門,白淨蓮脫下黑色高跟鞋,忍受一天折磨的雙足終於可以平巾著地板。

  咦?原本應該衝向前接過她的皮包的人,此時端坐在電腦前,不曉得是不是錯覺,他有跟電腦融為一體的打算嗎?姿勢不正,容易腰酸,更別提視力容易受損。

  「你……」她才拍上他的肩頭,要提醒他退後一點,誰曉得他的反應這麼大,居然迅速閃開她的手,這是怎麼回事?「怎麼了嗎?」

  「沒有……沒有什麼。」雷迴避她的視線。

  他不對勁。

  「你今天 一整天在家做什麼?」依循著平常的對話模式,白淨蓮試著引誘他開口。

  「幫人練功。」

  「詹佑今天有來家裡?」

  雷點點頭,「跟他兩個同學,那是他同學給我的,我幫他練功。」他指著桌上的千元大鈔。

  「你想分擔家計?」

  雷再度點頭,「如果有錢,你就不用這麼辛苦。」

  白淨蓮撲向前,從背後抱住他,不管他扭捏的掙扎,說什麼都不放開他。

  「我好怕,怕你不明白我的苦心,怕你永遠都好不了了。」

  背上微微的顫抖,讓他停止掙扎,「我知道大家說我笨笨的,還有人說我腦子有問題,但我知道我不是!」

  她拉他轉身,坐在他的腿上,抓起他的手環抱住自己,「不要管別人說什麼,你就是你,變成什麼樣子都沒關係,這輩子我都會牽著你的手,就算偶爾放手,也會站在你身後,你只要回頭就會看見我,重點是,不能忘記我,如果你敢忘記我,我一定消失無蹤,讓你找不到。」

  「我不會忘記你。」雷將她摟得緊緊的。

  「所以我們不會分開。」白淨蓮笑得十分美麗,卸下對外的胄甲,她的真面目只有他能見到,沒有八面玲瓏的交際手腕,沒有優雅宜人的得體對話,剩下的全是為了愛情任性的話語。

  他只是外力因素造成心智障礙,不代表智商減退,只要施與教育,就跟海綿一樣,吸收力驚人,所以她會害怕,如果他想起來,如果他決定要離開台灣,他畢竟是外國人。她對他的背景又一無所知……太多的未知數,讓她的心智是成年人,行為卻退化成孩子 。

  咦?怎麼好像有種東西不停的戳著她最柔軟的臀部?耳邊是他沉重的喘息聲,濕軟的感覺是他的唇吧……瞬間,白淨蓮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他怎麼會……這幾天他們同床而眠,雷都只是單純地抱著她,把她當成玩具熊,或是芭比娃娃。

  突然,她靈光一閃。

  詹均佑!幾個血氣方剛的高中生湊在一起能聊什麼話題?八成是繞著女孩子,而什麼東西比色情片更能博得同儕間的認同呢!

  白淨蓮沒有說破,也沒有動,就等他自己平息衝動。

  怎麼……怎麼她有一種吾家有男初長成的驕傲?這表示他現在走到青少年階段了嗎?才一個禮拜呢,那麼再過三個禮拜,他是不是就好了?

  「明天我們回醫院複診,好不好?」

  「好。」他的嗓音粗啞。

  白淨蓮一陣恍神。

  好像,每次他的慾望饜足後,總是懶洋洋的躺在她的身側,摟著她時,喜歡把玩她的黑髮,當時的聲音就是這樣,說什麼他都應好,貼著他的胸膛時,心跳的節奏與她一樣。

  下一秒他們的氣息交纏,明明只是額頭頂著額頭,卻覺得世界好美,因為瞳眸裡滿滿是他,深處卻印著她。

  「我會永遠記得你。」

  白淨蓮輕歎一聲,偎進他的懷裡,已經分不清楚現實和虛幻。

  有他,縱幻也不醒!

  雖然醫院不是最佳的約會場所,也不是觀光好地方,但是因為要去醫院復認所以白淨蓮才能陪著他一起醒來,穿著一樣的灰白色條紋T恤牛仔褲出門。

  光這些,雷就決定自己喜歡醫院。

  但到了醫院,看見主治醫生,其實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到他,但厭惡的感覺直線上升,尤其他老是在問他問題時,眼神卻飄到白淨蓮的身上。

  「我沒有頭暈的感覺。另外,鄭醫生,如果這些問題是針對我提問,可以請你看著我嗎?」坐在圓椅上的雷有點不悅。

  鄭醫生戴著口罩,雖然看不出表情,但明顯的愣住,連護士都頓了一會兒。

  「嗯,不是說要照腦部超音波和X光嗎?我先和他過去好了。」白淨蓮出言緩和氣氛,接過護士開的單子,拉起雷,走出診療室。

  在關上門前,她給了鄭醫生一個充滿歉意的笑容。

  轉身,白淨蓮瞟了雷一眼,什麼話都沒說,依指示往前走。

  雷可挨不住沉默,「你在生氣!」

  「沒有。」金童玉女的長相引來不少人的注目,白淨蓮索性低著頭繼續往前走。

  到了X光室外,她把單子投進箱子裡,就坐在椅子上,不再搭理雷。

  雷乖乖坐在她旁邊,輕輕扯動她的衣角。

  白淨蓮低頭一看,是他的手。

  雷討好的笑著,「別這樣,我只是不喜歡那個醫生一直盯著你。」

  她歎了一口氣,每當他露出這種無辜的表情,她就無法狠心繼續生氣。

  「你這樣很沒禮貌,鄭醫生只是擔心你有些事隱瞞沒說,或者怕你漏了什麼,才看著我,看我有沒有要補充,結果你居然這麼失禮。」

  「明明就不是,我們一進到診療室,他一雙眼就粘著你,擺明了對你的興趣大過我。」

  「雷,醫者父母心,他是好醫生,也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不喜歡你這種態度。」白淨蓮發現他的心智退化,並沒有讓他的霸道跟著消失,所以這種明顯的霸道氣勢是他打小就有的。

  雷皺起眉頭,「我下次會注意自己的口氣。」

  她撥開落在他額前的髮絲,嘴角微彎,「你的脾氣要收斂點,別老是這麼彆扭,身段也要柔軟些,才不容易得罪人。」咦?她說這些做什麼?他根本不懂吧!

  他的脾氣哪有彆扭,其他人做什麼他才懶得理,但淨蓮不是其他人,她是他的。

  雷的頭枕在她的肩上,借此宣示自己的所有權。

  站在旁邊的護士有點尷尬,該出聲叫喚這對交頸鴛鴦嗎?他們外貌契合,這種親暱的行為做起來十分悅目,如果她出聲,算棒打鴛鴦嗎?那會遭天打雷劈的,有報應吧!

  光看週遭的人們也在欣賞這椿好事,護士就喊不出口。

  但是,總不能就這麼晾著吧。

  「嗯……不好意思,請問是雷先生嗎?」

  白淨蓮七手八腳的推開雷,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變成注目的焦點,有些人甚至露出心知肚明的暖味笑容。

  這裡是醫院,公共場合耶,她雙頰酡紅,趕緊站起身。

  「輪到我們了嗎?馬上進去。」

  「幹嘛一直推我?」雷不明白,明明剛才抱得好好的,淨蓮又香又軟,幹嘛要他起身?都怪護士!凌厲的雙眼一轉,他瞪著護士。

  護士的心一悸,差點喘不過氣.

  白淨蓮不明白護士怎麼轉身就跑開,但還是推著雷進入X光室。

  半晌,護士才低著頭從另一扇門進來。

  原來是有隔間的,只是護士怎麼一直低著頭?雖然不解,但白淨蓮還是遵照她的指示,協助雷換上衣服。

  不久,檢查的結果出爐,雷腦中的血塊變小,所以他的心智越來越清明,這代表記憶競價也會慢慢的拼湊齊全。

  白淨蓮好開心,跳起來抱住雷,直說太好了。

  鄭醫生將這情景看在眼底,神情黯然,他一直知道自己沒有希望 ,卻不免又抱著殘存的寄托。

  當他對上雷炯炯有神的眼眸時,心頓時一悸,幾乎無所遁形。

  這男人明明沒有這年紀的心智,卻清楚的知道他的意圖,鄭醫生霎時明白,他有野獸的本能,不論年紀,拚命保護自己的最愛。

  他真的沒有機會了。

  站在井字彩繪玻璃前,全身的米色休閒服襯托出爾雅的貴族氣質,但此刻犀利的言語卻被破壞一切。

  「人不見這麼久,為什麼現在才說?你要不要等找到屍體再說?我叮囑過你,跟著他就是防意外,你們居然還是讓他去參加奔牛節。」

  「瑞,你知道朱裡斯的個性……」電話另一頭的人還想說什麼。

  「我現在不想聽這些,你去查過他的出入境記錄嗎?他會不會離開西班牙了?」

  「已經調到離境資料,他是跟一名台灣來的女子一起出境,目的地是台灣,我現在正要搭飛機前往台灣。」

  「你有查到那名女子的身份?」

  「查到了,朱裡斯好像跟她墜入愛河。」

  「如果戀愛可以讓他轉移注意力,也未嘗不是好事。」

  「但是我妹妹她……」

  「別再說了!愛情根本毫無道理,如果你妹妹跟朱裡斯有緣份,就不會這麼久都沒在一起,你該勤勤你妹妹放手。」

  「建瑞,我……」

  「我現在不想談這些,要先去朱裡斯他家處理他那堆貪婪親戚的事,你盡快找到朱裡斯,告訴他,如果不想讓他奶奶的心血化為烏有,最好馬上滾回美國。我不可能一輩子幫他擔這個責任,萬一真的把我惹火了,我就讓KT&P集團吃下TANYA。」

  說完,鄭建瑞立刻掛斷電話,不理會電話另一端的鬼叫。

  他揉了揉酸疼的頸子。這該死的傢伙算什麼好朋友?!從英國急call他到美國,要他暫時代執行CEO職務,沒有談到任何薪資福利也就算了,喪親之痛他可以理解,但鬼混五個月,這太過份了!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

  鄭建瑞回頭,是管家勃瑞。

  「什麼事?」他的口氣緩和。

  「日本MOTUI集團的代表到了,現在正在起居室等你。」

  「茶道用的器皿都備好了?」

  「是的。」

  MOTUI集團這次要商談東京外灣的合作 案,牽扯投資金額高達八十億美金,混合遊樂園,飯店,百貨公司的新社區開發案,代表野田界域長醉心茶道,還曾拜名師門下,認為潛修茶道可以平心,靜氣,參司出更多的商道。

  天知道他對這種最沒轍,想到跪坐兩個小時,就開始腿麻。

  朱裡斯,算你狠!交到你這種朋友,算我倒楣。

  哈啾,哈啾!雷連打兩個噴嚏。

  難道有人在罵他?

  他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最近迷上了股票這種遊戲,他猜自己以前一定很熟悉這種東西,因為只要稍微看一下解釋,就能舉一反三,甚至提出很多精癖的見解,在網路上發表,這些言論吸引很多人點閱,甚至有人稱他為台灣的披德林。

  「雷,這些曲線有什麼好看?」詹均佑站在旁邊,他知道這是股票,他老媽在家常看,但通常有一位什麼大師講解,廢話很多,聽得他都快要夢周公去了。

  「這是金錢遊戲。」

  「賠錢遊戲吧?我媽每次都玩了以後,愁眉苦臉的時間比眉開眼笑多,如果她肯把那些錢拿來給我出國,搞不好投資我的報酬率都比那些紙來得高。」詹均佑不以為然的翻著課本,不知道為什麼,雖然老媽說這傢伙腦袋有問題,但他覺得他超聰明,很多老師講過的東西 ,他聽得一知半解,但經過他的指點,就是不一樣,醍醐灌頂似的,茅塞頓開,甚至開始覺得唸書是一件有趣的事。或許也是因為這樣,所以老媽後來沒說什麼了。

  「反正我覺得有趣。」雷不想多做解釋,畢竟他不是蓮,勾不起他的解釋慾望。

  詹均佑聳聳肩,收拾好課本,「走吧!」

  「走去哪裡?」

  「你忘記了?今天我們三重老家那裡有廟會,你不是跟白小姐說好了中午要去我們家吃流水席?」

  對,上禮拜這小子提出邀請,但蓮有工作,所以派他做代表,還說沒人去不禮貌。

  「廟會是什麼東西?」

  「你來看嘛,保證你大開眼界,這可是中國五千年來的精髓。」詹均佑大力鼓吹。

  「走吧!」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雷將電腦關機,決定去開開眼界。

  鞭炮轟隆,人車管制,一頂頂藍紅色的帳篷搭到馬路中央,更別提紅色大圓貢上擺滿了牛豬羊,聲勢浩大,還有花車遊行,從水廉洞孫悟空到八仙過海,真人扮演,還有雜耍穿插。

  雷看得目不轉晴。

  詹均佑將他拉到路邊一個紅圓桌旁坐下,「這就叫流水席,等一下我再帶你去廟裡看熱鬧。」

  雷看著一道道送上桌的菜餚,以非常驚人的速度消失,這種蝗蟲過境的吃法令人瞠目結舌,紅色塑膠碗盤非常輕盈,而他剛好不太會單獨使用筷子。

  其實他光看也飽了,偶爾擦身而過的人才教他不停的蹙眉,他不愛與人太貼近。

  「阿佑,這是你朋友嗎?」一道操著台語的男聲響起。

  「對啊,三駢,他是我的鄰居,沒看過這種盛會,跟著來開眼界。」

  「好啦,你盡量吃,你也是喔。」三叔公露出黃板牙,拍了拍雷的肩膀後,繼續到下一桌打招呼。

  「他剛才講的是?」

  「台語。」詹均佑發現他不太動筷子,乾脆夾了些菜放到他的碗裡,「你的動作要快一點,這麼慢,是吃不到什麼東西的。」

  敢情這是一種比賽?吃慢還吃不到?

  聞嗅著香味,雷忍不住吃了一口,唔,這種勾芡竹筍雖然放了許多調味料,但還不錯。

  吃到八分飽,沒有硬撐逞能最後一道菜,詹均佑就拉著雷到廟口看熱鬧。

  「我要去求一張平安符,保佑考試順利,你要不要?」

  「平安符?」

  「有神明加持過,像夫妻和諧,家庭和樂,都可以求。」

  「靈嗎?」雷不信鬼神之說,標準的無神論者。

  「靈,不靈誰肯花這麼多錢!」詹均佑擠進人群中,緩步朝目標前進。

  夫妻和諧指的就是一輩子在一起?白首到老?

  雷心動了,也跟著往前排隊。

  雷遵照廟祝的說法,將黃色符紙燒成灰塵,放在杯底,白開水太明顯,所以他沖泡紅茶,攪拌過後,不仔細看,不會發現黑色殘屑,只會覺得是茶葉的余渣。

  雷聞嗅著,嗯,沒有異味。

  他有問過詹均佑,根據他的說法,將這種東西喝進肚子裡是不會有什麼影響的,有神明加持嘛。

  他看著壁鐘,奇怪,都八點半了,蓮怎麼還沒有到家?

  平常這時間,她已經到家,也洗好澡,坐在地上,就等他拿出吹風機幫她吹乾長髮。

  如果有事耽擱,她都會打電話回來報平安。

  雷開始不安,打開鐵門,隔著紗窗,拉長耳朵聆聽樓梯間的動靜。

  「王主任,謝謝你送我回來。」

  輕柔的嗓音,是蓮。

  雷衝到門邊,仔細聽著

  「白小姐,你別這麼說,要不是你超時留下來幫忙,我們一群大男人肯定慌了手腳,真沒想到羅拿索先生這麼會刁難人,臨時又要我們修改提案。」

  「超時我才有錢拿啊,王主任,你太客氣了。至於羅拿索先生 ,我想他是要考驗貴公司的臨場反應能力,我可以看得出來他對你們的團隊讚賞有加,這次的案子,你們是十拿九穩了。」

  王主任逸出爽朗的笑聲,「多謝白小姐的金口,你在業界素有勝利女神之稱,看樣子我們有勝利女神的加持,這次是贏定了。」

  「什麼勝利女神?那只是大家開玩笑取的,我還是要靠王主任多多提拔,才能繼續為貴公司服務。」

  「白小姐的專業是業界公認的,哪談得上什麼提拔?反之,我還要你關照呢。」

  「我們就別再互相褒獎了。」白淨蓮的笑聲清脆悅耳。

  「不知道白小姐明天晚上有沒有空?我這裡有兩張票,是俄羅斯芭蕾舞團演出的天鵝湖,都是前排座位,想請問……」

  「天鵝湖!我很想看耶!我跟我一位朋友排了兩天隊,都沒有買到票,天知道我們有多沮喪,如果王主任願意把票轉賣給我們的話,那我真的要好好的感謝你。」白淨蓮欣喜若狂,「我朋友知道了,一定樂不可支,搞不好會暈倒,因為我們期待很久了,王主任,你有特殊管道,跟主辦單位認識對吧?這票很難買到,尤其是前排座位。」

  面對美女的感激,王主任輕飄飄的,原本要邀請她一起前往觀賞,現在卻被誤會……不過能成為美女眼中的英雄,感覺真的很好。

  「那就送你們,如果下次還有什麼想看的,可以告訴我。」

  「不用錢嗎?那票很貴耶。」

  「朋友送我的,再談錢就傷感情了。」王主任嘴巴說得毫不在乎,心卻在淌血,這兩張票是他花錢跟同事標得,但是為了佳人的崇拜,拼了!

  「那我就先謝謝你了,對了,時間不早了,王主任早點回去休息吧。」誰跟你有情啊!淨蓮揉著白皙的手腕,「今天真的累了,我還要回去熱敷呢!」

  「白小姐,那你先上樓,我明天再把票拿來給你。」

  「謝謝。」

  王主任看著美人兒輕飄飄的拾極而上,不禁為之迷醉,開始想像自己抱得美人歸的暢意模樣。

  直到關上鐵門,白淨蓮才鬆一口氣,幸好她機靈,用這種方法拒絕對方的邀約最不傷和氣,又可以保全男性愛面子的虛榮心,而且多了兩張票,可以上網拍賣,增加收入,一舉兩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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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白淨蓮看見雷倚靠著門框,著實嚇了一跳。

  「你站在這裡做什麼?」

  「現在九點了。」

  她瞠目,「你還沒有吃飯嗎?今天不是跟詹均佑去吃流水席,還說從中午到晚上?」

  她推著他進屋,換上拖鞋後,連忙走向廚房。

  雷拉住她的衣角,阻止她的動作,「我有吃飯,你晚回來沒有打電話。」

  白淨蓮恍然大悟,「喔!原來你在擔心。」轉身踮起腳尖,她笑著擰了下他的臉頰。「擔心我就老實說,幹嘛擺出硬邦邦的臉?害我以為你餓壞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肚子餓就找你!」

  「我知道啊!你今年二十五歲,當然不是小孩子。」怎麼還是繃著一張臉?白淨蓮細白的指腹頑皮的輕撫著他的五官。

  「我不喜歡你的語氣,像在安撫無理取鬧的孩子,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啊!盛氣凌人的氣勢重現,就是這幅睥睨世人的模樣,好懷念喔!當初他就是以這種氣勢讓她神魂顛倒,尤其是眼底深處淡淡的憂愁,電力直逼破表。

  每當他出現這種態度時,她最常應付的方法就是跨坐在他的腿上,小鳥依人的窩進他的懷裡,臉蛋在他懷裡磨蹭幾下。

  當下她就這麼做了,撒完嬌才開口,「在流水席沒吃飽?」

  呵!他削瘦堅硬的體魄完全沒有變樣。

  「都說不是肚子餓了。」雷放軟語氣。「那個男的是誰?」

  「客戶啊!今天有突發狀況,才會這麼晚回來。」

  「他喜歡你。」雷悶著聲音說,十分不悅。

  「當然,我長得人見人愛,大家喜歡我不是很好,出門才不會被欺負啊!」白淨蓮笑得更燦爛。

  好吧!她承認自己壞心,故意逗他,但他真的沒變,就算心智退化也是一樣的反應。原來男人的心性早在青少年時期就定型了,這輩子都不會改。

  「他的喜歡有企圖。」他知道白淨蓮是故意的,但是她笑得好美,光看就覺得心底泛甜,讓他情願當只被貓耍著玩的小白鼠。

  「有嗎?人家是好好先生,他還送我芭蕾舞團的表演門票。」

  「你又不愛看。」貝多芬的樂曲是她的安眠曲,她外表嫻靜,但個性活潑,標準的表裡不一。

  「可以上網拍賣,這票值不少錢。」這段日子她很努力的賺錢,他也有幫一些忙,所以荷包飽滿不少,或許再過幾個月,他們可以舊地重遊。

  「賺這麼多錢做什麼?我情願你多陪在我身邊。」他脫口而出。

  白淨蓮親吻他的下巴,「我希望我們可以重遊舊地。記得我跟你提過,我們是在西班牙認識的嗎?」

  「記得,你說你對我一見鍾情,所以勸誘我嫁雞隨雞,隨你來台灣。」他知道嫁雞隨雞的意思,就是嫁夫隨夫,但他是公的,怎麼可能「嫁」,不過他喜歡這話中的含意,所以不曾反駁。

  「所以我要努力賺錢,我們要再回西班牙一次。」

  他輕輕撫摸她的秀髮,「我泡了紅茶,要不要喝一點?」

  不等她回答,他已經移動身體,靠近茶几,倒了杯茶。

  他突然轉移話題,讓白淨蓮有點錯愕,被動的接過杯子,對上他熱切的雙眸,淺啜一口。冷茶讓味道變澀,不是很好入口。

  「不多喝一點嗎?」

  很可以喔!平時他也會泡茶給她喝,但目光從來沒有這麼……期待。她順從的多喝幾口。

  「好喝嗎?」

  「茶涼了,味道澀。」

  雷接過杯子,也啜了一口,茶水真的變澀,讓他蹙起眉頭,「不要喝了。」

  糟糕!他忘記問那穿黃色衣服的師父,這符水要喝多少才有效?一、兩口也有效嗎?還是要全部喝完?

  白淨蓮發行他若有所思的看著杯子,這點跟以前的他不一樣。以前他不管在想什麼,表情永遠不變,不像現在。但她喜歡他現在的樣子,感覺……心靠得很近,不像以前,明明在身邊,卻老是覺得隔著一道鴻溝。

  「你在茶裡加了什麼?」

  雷的身體明顯一震,迴避她的視線,「沒有。」

  回答得太迅速,一定有鬼。

  「加了春藥?」她促狹的問。

  「沒有,我不可能……」對上她黑得發亮的瞳眸,他明白她是故意作弄他。「今天我跟詹均佑去吃流水席,舉辦慶典的廟宇送人符紙,有保佑平安和家庭和諧的,還有……他們說燒了符紙,可以留住對方的心。」

  白淨蓮忍不住爆笑。老天!高頭大馬的他跟一群歐巴桑一起排隊,索取這種民間信仰的玩意兒,那畫面肯定好笑。

  「有什麼好笑的?」他有些尷尬,又有些不悅。她根本不明白他的苦心。

  她收斂表情,「你也有喝,所以這證明我們擁有對方的心,你也是這麼想的,對吧?」

  「對。」他將她緊擁在懷裡。

  自從清醒之後第一眼看見她,紅著眼眶,雙臂緊緊的抱著他,彷彿失而復得,他便深受震撼。

  過去的歲月裡,也有人這麼對他嗎?

  應該沒有,所以他才會毅然的跟著她,雖然他的心智退化,但知道自己不是笨蛋,他有超乎常人的智商,也善於隱藏,甚至很懂得察言觀色,敏銳度極高。

  咦?臀下有股異狀,白淨蓮輕移俏臀,試圖避開讓自己不舒服的硬杵,卻聽見他發出類似動物的咕噥聲。

  這異狀讓溫馨的氣氛增添一股旖旎。

  雷輕吮著她雪白的耳朵,偶爾用牙齒嚙咬。

  「好癢。」她全身輕顫,試著避開他的侵略。

  他順勢轉移到她白嫩的頸項,雙手圈住她的纖腰,熾熱的男性熨著她的私密處,讓她明白她對他的影響力。

  這種熟悉的熱力讓她全身發軟,腹部翻攪著空虛的酸意,情不自禁的回應他的摩擦。

  「你也想要我!」

  「我這樣算是勾引未成年少男嗎?」她笑得十分嬌媚,刻意夾緊他的腿,讓他的男性堅挺直接衝撞她的柔軟花心。

  他低聲詛咒,混合著她沒聽過的語言。

  「姐姐不喜歡罵髒話的小孩喔!」白淨蓮演上癮了。

  他的手掌順著她米色的窄裙往上撩動,透明的絲襪到大腿處有一圈蕾絲,「你穿吊襪帶。」

  他的瞳眸瞬間變深,流轉著濃膩的情感。

  他的食指勾著她粉紅色的蕾絲小褲邊緣,緩緩滑動。

  「你是不是很早就想誘惑我?」

  「亂說!」她啐了一聲,泛紅的臉蛋掩不住春意蕩漾。

  突然,雷用力一扯,讓蕾絲小褲變形,一角陷入細緻的貝肉裡,惹得她驚喘連連。她還來不及收攝心神,他的拇指已經探向貝肉裡的珍珠,輕輕彈觸著,將她的嬌軀當成樂器,而她的嬌啼則是最佳的音樂。

  一股濕意宣洩在他的掌心,讓他清楚的知道,她動情了。

  「你還說我亂說,這是最好的證據。」

  他將手伸到她的面前,上面有透明粘稠的愛液,然後在她的注視下,含住自己的食指,品嚐蜜汁。

  視覺的刺激讓白淨蓮的下腹不斷收縮,同時泛出更多春潮。

  「怎麼越來越多?這樣我怎麼來得及吃呢!」雷假意責備,指腹卻邪惡的扯動蕾絲小褲,摩擦著艷紅色的貝肉。

  看著蕾絲小褲漸漸被浸濕,滑動時勾起的粘液,黝黑的雙眸漾著邪惡的光芒,他完全不理會她的吟哦,甚至撥開她企圖阻止的小手。

  「這朵花好美,但這是什麼品種?由粉紅變為艷紅時,還會分泌香膩的蜜汁,不知道還會變成什麼顏色?」

  白淨蓮不甘示弱,揪住他的黑髮,輕嚙著他古銅色的頸項,隔著T恤刺激他胸前的小凸點,白色的棉質布料濕透後,咖啡色的乳點清晰可見。

  「我喜歡這裡,好敏感。」她的笑容美艷。原來她也能輕易讓他失控。

  嘶!空氣中傳來衣服碎裂聲。

  「啊!這是我最喜歡的襯衫。」她尖叫。

  他任性妄為,徹落她衣服上的扣子,連衣服也無法倖免,露出粉紅色同款蕾絲內衣,包裹著雪白的豐乳。

  「好美!」

  隨著她不斷的捶打他,乳波蕩漾。

  「可惡!」她也想扯破他的T恤,無奈徒勞無功。

  雷帶著厚繭的掌心輕輕撫過她的背部,柔若無骨的小人兒,明明這麼脆弱,卻擁有不容小覷的力量,手滑到她的腰間,他突然朝她一頂,深深撞擊彼此的慾望中心,兩人不約而同的呻吟出聲。

  「我想要你。」粗啞的聲音懇求的說。

  「好。」

  他低吼一聲,迅速湊上她乳蕊中心的殷紅果實,舌齒並用,輕重並施,經過他的愛憐洗滌,乳頭晶亮得猶如雪中紅寶石。

  白淨蓮按捺不住雙腿之間的空虛,頻頻借由摩擦來滿足自己,細緻的蕾絲底褲和他粗厚的牛仔褲布料,形成一種交錯的快感,讓她克制不住的收縮小腹,更多愛液傾瀉而出。

  雷發現她即將進入高潮,用力一掐,在她的雪乳上留下紅色指印,也惹得她痛呼一聲。

  「你不可以自己先達到高潮,我們要一起。」

  「壞人!」白淨蓮不依的咬了下他的肩膀,留下紅色齒印。

  「這樣才叫壞。」他的手指發轉直下,來到花穴口,藉著潤滑的液體,一下子就進入她的體內。

  突如其來的侵略讓她驚愕,隨即花穴開始收縮。

  雷一時心蕩,「好緊。」

  如果是他的分身,那滋味肯定銷魂。

  順著本能,他迅速解開褲子,單手套弄粗硬的分身幾下,便抽回在她體內的指頭,在她嬌吟抗議的同時,提著粗槍上陣。

  「啊!」甬道飽實的疼痛讓白淨蓮逸出嬌啼,隨即防衛性的緊縮卻讓他體會到極致的快感,性感的粗聲呻吟。

  「寶貝,你好棒!」他的手指扣著她花谷中的蕊珠,開始輕揉慢捻,試圖讓她分泌出更多愛液,她太緊,這樣根本……要命!他想馳騁,卻必須顧及她的感受。

  「好痛!你出去。」她推著他的肩頭。以前明明沒有這麼痛,除了第一次,後來就沒有,怎麼這次又是這樣?

  「乖,再等一下。」雷的額頭冒出薄汗。他的熱杵才進入三分之一,就引起她這麼大的反彈,若不是她太狹小,就是還不夠潤澤,都怪他太心急了。

  老天!他青少年時期也是這樣嗎?

  不,他知道絕對不是,莫名的就是知道只有這女人才有本事可以讓他失控。

  手指勾著她的蕊珠,漸漸的,她的呼吸開始急促,推他肩膀的力道也變小。

  「雷,人家覺得……怪怪的。」白淨蓮嬌聲的說,雙手環住他的肩膀。

  雷注意到她全身泛著潮紅,「沒有怪,你只是希望我再深入一點,像這樣。」

  豐沛的水聲與肉體的拍打聲帶著一定的節奏,老天!這簡直教人瘋狂。

  他小心的推進三寸,再後退兩寸,當龍根完全沒入花穴時,忍不住交換的吟哦為接下來的熱浪揭開序曲。

  他的每次衝撞,彷彿要把她撕碎,眼前一片霧紅,連呼吸之際都是他的味道,白淨蓮攀著他的肩膀,試著跟上他的律動,卻發現眼前從紅轉成一片白芒。

  隨著嬌啼由尖銳轉到婉轉,收縮速度越來越急促的甬道讓他明白她已進入高潮。

  「寶貝,再忍耐一下,不要這麼快。」

  連續快速抽插,他感覺前端的熱潮兜頭直下,小腹一緊,濃稠的種子射入她溫暖的花壺深處……

  他抱著她癱在沙發上,惡龍仍棲息在溫暖的花穴裡,沒打算要抽離。

  「蓮?」

  沒有回應。

  他低頭看了眼懷中的人兒,她累暈了,長睫毛靜止不動,小巧的鼻子布上一層薄汗,連泛著桃色的雙腮都可愛得迷人。他一一用唇舌膜拜,最後是微啟的紅唇,勾纏著她毫無反應的丁香舌,他不氣餒,反覆逗弄,直到她開始回應,從輕輕的顫動到反噬。

  他感覺到自己又開始躁動。

  她當然也感覺到了,嚶嚀的抗議,好不容易才推開他的侵略。

  「不要!我累了。」

  雷單手就箝制住她的掙扎,「這次我們全部脫光,慢慢來。」他要好好探索她身上每寸肌膚,烙上他專屬的記號。

  「啊!不要,你起來,再不起來,我要生氣囉!」白淨蓮尖叫。

  野性一旦暴露,哪可能因為她口頭上的威脅就收斂,雷埋首她雙乳之間。

  「你好香。」

  原本氣怒的尖叫漸漸轉為低吟,偶爾交雜著他粗啞的呻吟,歡愛的氣味開始蔓延,如同黑夜的腳步。

  ******

  曙光乍現,白淨蓮就醒來,才稍微移動四肢,想伸懶腰,腿間的酸疼讓她倒抽一口氣。

  喔,昨晚真的太縱慾了。

  她輕輕觸碰他佈滿青髭的下巴,無限依戀,想要留在床上,但是不行,她今天早上有工作,昨天的案子還沒有結束。

  她用盡意志力,才有辦法讓自己離開床上的睡美男。這感覺很特別,以前看的小說,都是男主角清醒後去做大事業,現在卻相反。

  以前……也是他先清醒,幫她準備早餐,送她出門工作。

  怎麼辦?只有她一個人清醒,就是覺得孤寂。但看他熟睡的臉龐,她又捨不得把他吵醒。

  唉!白淨蓮,你這次真的中毒很深。

  她躡手躡腳的走進浴室,梳洗整理,等弄好後出來,發現他仍在沉睡。

  白淨蓮撕下一張便條紙,在上面寫字,並印下一個紅唇印,才悄聲離開屋子。

  看你睡得香甜,捨不得喚醒你,希望你的美夢中有我。

  雷整天反覆看著便條紙,每看一次就傻笑一會兒,甚至親著便條紙上的紅唇印,說早安、午安的,他知道自己有點蠢,但就是控制不住快樂的情緒。

  他早早就開始準備晚餐,等白淨蓮回家,可以好好的休息。昨晚一定把她累壞了。

  雷決定明天要出去找工作,這個想法在心底醞釀很久,他不想一直依賴白淨蓮,家庭是兩人共同組成,就應該由兩人一起努力。再說,看她這麼辛苦,他會心疼。

  如果他也去工作,她的負擔會更輕。

  至於心智,他覺得這不是問題,他發現自己很擅長程式撰寫,可以當SOHO族,只要不過度接觸人群,沒有人會發現這個問題。

  這時,砰的一聲,門被人用力推開。

  雷抬頭,看見白淨蓮飛奔進來。

  「我拿到了!我拿到了!」

  她跳到他身上,像無尾熊一樣抱住他,還不停的親著他的臉頰,最後大大的印在他的唇上。

  「我拿到了!」她再次宣佈。

  「可以告訴我,你拿到什麼嗎?」雷抱住她,防止她摔落。

  「到西班牙的拓商訪問團需要隨行的口譯人員,他們今天跟我說要聘請我,為期十五天的行程,只有正式會議才需要出席,其他時間只要幫他們安排好參觀行程,我可以不用跟在身邊。雷,我們再回西班牙一次。」她的雙眸發光,如果靠她工作賺旅費,不知道要花多久時間,現在千載難逢的機會出現,他們馬上可以成行。

  「我覺得自己慢慢恢復心智就好,想不起以前也沒關係,我們的記憶可以從現在開始累積。」雷擔心去了西班牙,他仍然無法想起過去的記憶。

  白淨蓮輕撫他的發尾,額頭靠著他的,「我很愛你,所以也擔心你的家人聯絡不到你會不會心急如焚。我們認識時,你眸中總是流露出憂愁,我一直沒探問過,因為我希望有一天當你發現自己也愛上我時,願意跟我分享。但你忘了,我很高興,因為你的憂愁不見了。不過我又想到,能夠困擾你的事,對你一定很重要。我們再回去西班牙,如果想不起來,就當重生。如果想起來,你可以告訴我。只要兩個人牽手,不管什麼困然,都可以解決,因為你擁有兩個人的力量。」

  「好,但你得答應我,從西班牙回來,我要出去找工作。」

  她瞠大雙眼,才想拒絕,雷便伸手阻止她。

  「我知道你擔心我的身體,但我沒有斷手斷腳,這些時間,我發現自己對程式這方面還滿有一套,我可以當SOHO族,由你出面幫我接洽。如果家庭是由兩個人組成,缺一不可,那麼我也應該為這個家庭付出心力。」

  她知道他決定的事就無法動搖。也好,讓他多點參與感,因為這是他們的家。

  白淨蓮點頭,溫柔的笑說:「你放心,我當你的經紀人一定不會讓你吃虧。那先說,要怎麼抽成?」

  說完,她故意用手指捏著下巴,露出算計的笑容。

  「人都給你了,還要問抽成?」他曖昧的回答。

  「你的意思是你晚上賣體力,就是打這主意,要我免費服務?」她興致一來,又開始演戲,單指戳著他的胸膛,「如果每個人都像你這樣,那我不是得喝西北風了?」

  掛著男人身上說這種勢力的話,實在沒氣勢,她想下來,卻發現他不肯放開。

  「你只要有我就夠了。」

  氣氛有點怪異,她發現他的眸子由淺轉深,聲音也變了。

  「怎麼突然生氣?」

  「你只要有我就夠了。」

  「你在吃醋?那是開玩笑的。」白淨蓮不禁失笑。他怎麼這麼可愛?

  「開玩笑也不准!」雷正色的說,隨即吻上她的唇做為警告。

  他吻得很重,然後粗魯的嚙咬她的頸項,留下深紅色的痕跡,又往下移動,來到豐腴的胸房,烙下與昨晚遺留的激情痕跡行程對比的紅印。

  她抗議的拉扯他的頭髮,要他溫柔一點。

  至於桌上豐盛的食物,可能要很久以後才會被發現。

  *************

  從機場到台北市,一路上費奇翻閱了所有的調查報告,同時間和遠在美國的鄭建瑞進行視訊交談。

  「你說他出車禍,傷到腦子,心智退化,導致失憶?」鄭建瑞十分詫異。

  「最近的報告說明他的病情好轉,但腦部血塊未清,所以沒有完全好。」費奇翻到最近的一片徵信報告,「什麼?他們離開台灣?!」

  「什麼時候?」

  「今天凌晨三點的飛機,目的地是馬德里。」費奇忍不住想哀號。天啊!他才剛搭乘近十六個小時的飛機抵達台灣,起飛地點就是馬德里機場。

  「你馬上給我回馬德里,那份報告先傳過來給我。」鄭建瑞迅速下達指令,先將雷留下來,等他回西班牙再處理。

  對,這是好方法,避免他回到西班牙,那傢伙又不知道飛去哪個國家。

  於是他立刻聯絡妹妹。

  「蒙莉莎,是我,費奇。你馬上到馬德里機場,幫我攔下雷。如果沒攔到,就查看所有的飯店,看有沒有他和一名叫JING-LIAN的女子的住宿資料。」

  「那女子是誰?」電話另一端傳來尖銳的質問聲,「你呢?你現在在哪裡?」

  「一言難盡,我知道你已經抵達西班牙,你馬上去查詢……」費奇說了個飛機航班編號,「看這架飛機抵達機場時什麼時間,雷應該是搭乘這架飛機。」

  「那名女子是誰?」

  「應該是雷的女朋友。」

  「怎麼可能?雷沒有女朋友,她只有床伴。」蒙莉莎尖叫。

  「你冷靜一點!現在不是吵這問題的時候,你趕快去機場幫我查。」

  「好,我會去。」蒙莉莎掛斷電話。

  她早就知道哥哥不牢靠,胳臂總是往外彎,明明知道她愛慕著雷,也不願意幫忙製造機會。

  可惡!靠人不如靠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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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拓商訪團下榻的旅館位於馬德里,抵達之後就出席當地政府所舉辦的茶會,並和當地商協進行意見交流,這是安排好的行程。

  雷不是團員,所以不方便陪同前往,因此下午決定到附近走走。

  翻著白淨蓮給的地圖,他覺得這份地圖很奇怪,版本不是新的,他卻知道再往前走有一條小巷子,結果……真的,有一條種植七里香,五彩繽紛的小巷子。

  越走,他越覺得熟悉,彷彿他住過這裡,但他是美國人,至少他的護照上是這麼顯示的。但她說他們是在這裡初遇,這裡算定情地,所以他才有這種熟悉感嗎?還是他的工作在此?

  蓮說他是參加奔牛節的激狂分子,可是他覺得自己不是那種人,沒有熱情奔放的因子,至少沿路有些體態健美的女子朝他拋媚眼,他都無動於衷,難道是受到蓮的制約?

  憶起蓮的古靈精怪,他忍不住揚起嘴角。

  糟糕!他真的被制約了。呵……

  叭叭叭……震耳的喇叭聲不停的響起,由遠而近,還伴隨著驚呼聲與咒罵聲。

  雷轉頭時,發現自己來不及閃躲。

  該死!怎麼又來了?

  下一秒,他只知道灰色的地面離自己好近,卻沒有任何痛覺,頭暈得他無法理解尖叫聲是從哪裡來的。

  「啊!快叫救護車。」

  「有人被撞了。」

  「快把駕駛抓住,他想逃跑。」

  飯店的宴會聽裡,白淨蓮因為一陣心悸而凝住微笑。怎麼回事?心突然沉甸甸的,不曾發生過這樣的獎況……不,發生過一次,那次是因為雷。

  「白小姐,你怎麼了?臉色變得好蒼白。」

  白淨蓮緊抓住女團員的手,「我……我突然覺得頭好痛,可以先回旅館嗎?」

  「你還好吧!你的臉色真的很不好,要不要在這飯店休息一下?」

  白淨蓮慌亂的搖頭,「我要回旅館,我的藥放在旅館。」

  「好吧,那我請飯店的工作人員幫你叫計程車,你先坐一下。」

  白淨蓮發現自己的肢體開始發顫。

  不會的,他們才剛到西班牙,能發生什麼事?白淨蓮,你別自己嚇自己啊!

  費奇在醫院裡狂奔。

  他一抵達馬德里機場,就收到蒙莉莎的留言,哭哭哭啼啼的說他們在醫院。

  這種驚悚的消息害他當場腿軟,雷除了是TANYA集團的總裁,同時還是英國蒙諾頓六世公爵。萬一發生什麼意外……老天!他完全不敢想像。

  「蒙莉莎,你到底在搞什麼鬼?我不是叫你攔住人,你怎麼弄到人進醫院?」

  「不是我,我找到雷時,他已經在醫院了,這是他們外交部幫的忙,他在街頭被酒醉駕車的人撞個正著,因為是外國人,警察聯繫不上親人,我那時剛好委託外交部發文找人,結果就這麼剛好……嗚……雷會不會有事?」蒙莉莎紅著雙眼,語帶哽咽的說。

  「你有沒有看到JING-LIAN?」費奇臉色一沉。

  他的心智退化,JING-LIAN應該最清楚,怎麼可以放任他獨自出門?難道她是故意丟棄他的?

  費奇知道,要一名二十二歲甫出校園的女生負擔雷的生活是極大的壓力,但她怎麼可以……他們是戀人,不是嗎?

  她可以有更好的做法,例如,轉交外交協會,怎麼可以讓他在街頭遊蕩?該死!

  「哥,雷會不會有事?」

  「醫生有說什麼嗎?」

  「他只說要先檢查……出來了!」

  蒙奇連忙迎向前,「醫生,他的狀況如何?」

  「幸好當時車速不快,外傷部份只有右小腿骨折,比較麻煩的是大腦,我看過X光掃瞄,有些淤血狀況,應該是舊傷。

  「需要動手術嗎?」

  「依現在的狀況是必要的,但風險高。」

  「如果要有百分百的治癒率,哪位醫生有辦法?」

  「英國腦科權威金森醫生。」

  蒙奇拿出手機,迅速拔號。

  「喂,威力,馬上幫我聯絡蒙諾頓紀念醫院院長,告訴他,二十四小內聯絡到金森醫生,告訴他,先生需要動腦部手術。」

  掛斷電話,他立刻通知遠在美國的鄭建瑞,報告現況後,即要求醫生將雷的病歷表轉到英國的蒙諾頓紀念醫院。

  三個小時後,他們一行人搭上停在醫院頂樓的醫療直升機,直奔馬德里機場。機場跑道上,一駕醫療設備齊全的專機正候著。

  短時間動員的人力及物力,讓醫療人員看傻了眼。

  「院長,那位先生是什麼人?」小醫生忍不住發問。

  「你有聽過TANYA嗎?」

  「當然,舉凡食衣住行,只要有波形標誌,就表示TANYA集團所有。」小醫生很清楚,因為他哥哥就是在西班牙的TANYA任職。

  「他是TANYA集團的總裁。」

  嘎?小醫生的下巴差點脫臼。那個穿著可愛米奇T恤的男子是TANYA集團的總裁?總裁的基本配備不是黑色ARMANI嗎?不然ORADA也可以,怎麼會是米奇?

  「他會不會是假的?」

  院長賞了他一記白眼,繼而搖頭,「難怪你這麼久還是駐院醫生,假的會有這等財力嗎?」

  小醫生一愣。睢他問的這是什麼白癡問題?這下院長恐怕對他更加「另眼相待」,他恐怕是前途無亮了。

  白淨蓮拿著護照,坐在旅館大廳的沙發上,等了一夜,雷沒有回來。

  之前,她走遍大街小巷,腳底磨出水泡,也跑遍附近的警局,沒有發現他,也沒有人見過他。

  怎麼可能?

  她勉強打起精神,白天跟著拓商訪問團走行程,只要得空,就在大街小巷穿梭。

  時間隔得越久,找到他的機會越渺茫。

  「白小姐,你這麼早就起來啦!我聽葉小姐說,你要繼續留在西班牙一個禮拜?」訪問團中最年長的施大姐為人很海派。

  白淨蓮努力揚起嘴角。

  「別笑了!這麼勉強,比哭還難看。」施大姐在白淨蓮的身邊坐下,「你的臉色越來越糟,昨晚又坐在這裡沒合眼?」

  「施大姐,對不起。」

  「跟我說對不起做什麼?你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對不起的是你父母和自己。」施大姐故意轉移她的注意力,「我這輩子結了婚又離婚,來來去去總共三次,愛情這東西啊,愛恨都不由己。」

  「他不會什麼都沒說就走掉,而且他的護照在這裡。」白淨蓮看著手中的護照,努力想辯解,卻不知道是為誰。為了自己?還是為他?

  「傻孩子,護照這種東西,重新辦一本就好。人如果要走,不愛就是唯一的理由,你還看不透嗎?」

  不愛就是唯一的理由。白淨蓮一怔,淚水無聲無息的滑落臉頰。

  他們是浪漫的異國戀曲,在國外偶然相電,形單影隻讓他們很快的走在一起,身形的交疊並不代表心也是。

  白淨蓮,你有想過他可能恢復記憶,所以才離開嗎?她一直很害怕這麼問自己。

  「笨孩子,怎麼哭成這樣?」施大姐歎了口氣,抽出紙巾幫她拭淚,「哭一哭也好,如果你覺得留在西班牙一個禮拜可以收拾好心情,就好好照顧自己。」

  白淨蓮搖頭,「我跟你回台灣。」

  「你留下來,再留一個禮拜,你可以用任何方式緬懷你們的過去,但記得離開時,把那些心情都留在這裡,在哪裡開始,就在哪裡結束。」施大姐輕聲說。

  「施大姐,謝謝你。」

  「你這麼漂亮又能幹, 那傢伙沒眼光是他的損失,回台灣之後來找我,我幫你介紹青年才俊。」

  白淨蓮破涕為笑。她知道最煎熬的時刻還沒有遠去,愛這麼深,怎麼捨得說放就放!如果這麼簡單,當初她在他病重的時候就放手了。

  雷,你到底在哪裡?就算要分手,也該當面說清楚啊!不告而別算什麼?!

  頭好痛!

  刺目的光芒讓雷連眨了幾次眼才慢慢適應,看著雪白的天花板,嵌入式的日光燈,他心想,這裡是哪裡?蓮呢?

  「雷,你醒了?」

  驚喜的嗓音居然是出自蒙莉莎,這是怎麼回事?

  「你……怎麼會在這裡?這裡是什麼地方?」他的嗓音粗啞,像是吞了一堆沙子。

  「你不能亂動,你動了腦部手術。」蒙莉莎連忙站到床邊,刻意展現自己粉雕玉琢的一面。「我在醫院照顧你整整六天,你一直沒有醒來,害我好擔心。」

  六天?那蓮呢?

  「醫院裡只有你?」

  「是啊!撞你的人酒醉駕駛,我已經通知西班牙律師,非要告到他多住幾年監獄不可。」

  「蓮呢?她在哪裡?」蓮,他習慣用中文發音。

  嘎?蒙莉莎聽不懂。「你剛才說什麼?」

  他……中文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標準?雷一愣,他會說中文,但不曾如此字正腔圓。難道是蓮教的?

  「JING-LIAN,你有看見她嗎?」

  「說到這個更令人憤怒,我們找到你時,你知道你有多狼狽嗎?身上穿著質料很差的白色米奇T恤,口袋裡連一百歐元都沒有,連我哥都很不高興。」

  雷陷入深思,完全沒將蒙莉莎說的話聽進耳裡。

  這裡,門悄聲滑開。

  「你醒了?」

  進來的是費奇,還有……

  「建瑞,你怎麼來西班牙?」雷面露訝異。

  「你的聲音像鴨子。」鄭建瑞拿起水杯,用棉花棒沾水滋潤他的唇。「而且這裡是英國,你的腦袋壞了嗎?」

  蒙莉莎扼腕不已,她竟然沒發現他口乾舌燥,喪失展現自己溫柔一面的機會。

  雷皺起眉頭,「英國?」

  「你傷到腦部,加上舊傷還未痊癒,情況不樂觀,醫生說如果要百分百的治癒率,需要金森醫生親自執刀,所以我馬上安排醫療機送你回英國。根據金森醫生的說法,雖然你腦中的血塊已經清除乾淨,心智方面恢復無虞,但記憶部份會有段時間呈現混亂,或者喪失,能否齊全,要看你自己。」費奇解釋。

  費奇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有點猶豫。

  雷沉著臉,「把你查到的全部說出來。」

  「你在台灣出了車禍,那場車禍讓你的心智受損,連帶記憶區塊也受阻,如果要恢復,必須動手術,JING-LIAN小姐的經濟狀況不是很好,所以聽從醫生的建議,讓你自然排除血塊。她工作很努力,每個委託的僱主都很誇獎她,而你則……」費奇偷覷了老闆一眼。

  「坦白說。」雷瞪著床尾的玻璃平台,由表情看不出思緒。

  「根據鄰居的說法,你是弱智兒童,而且不好相處,大家都認為你是白小姐的重擔。」

  「她呢?她沒對鄰居反駁什麼?」雷並沒有喪失記憶,或許記憶混亂,片段遺漏,但大致情節仍存在的。他知道鄰居對他的評價很糟,就算不糟,光是王奶奶偶爾的碎碎念,也夠歹毒了。

  「白小姐只是微笑,什麼都沒說。」

  「有些中國人很含蓄。」鄭建瑞挑起眉頭,他覺得自己必須說些什麼,尤其雷的臉色雖然不變,但眸底深處的陰影不見了,光這點他就對那名女子產生好奇。

  「你們先出去,我有事跟建瑞談。」

  「你不回去找她?至少問她,為什麼把你帶回西班牙遺棄?」價值千億美金的鑲鑽單身漢被遺棄,這種事不多見。

  「逝者不可追。」

  「中文程度這麼好!看樣子,你這趟中文體驗之旅的收穫頗豐。」鄭建瑞笑說。

  「我的病情對她確實是負擔,她才大學畢業。」或許那筆醫療費用還是她向朋友借貨,對啊!她才踏入社會沒多久,怎麼可能有多餘的錢支付龐大的醫療費用?更別提他在台灣根本沒有保險,他的存在對她而言是無底洞吧!

  鄭建瑞聳肩,確實,事實不容反駁,沒有人會這麼偉大,他們才剛相戀,愛情是世界上最脆弱的東西。「你想開了。」

  「我奶奶用她覺得對我最好的方式養育我,要求再要求,毫無止盡的要求和永遠達不到的目標。我突然覺得自己可以體會。」

  鄭建瑞挑了挑眉,「體會?」

  「事情發生當下,我們永遠會用情感去解釋,但事實上,最後都必須向現實低頭。我父母雙亡時,奶奶可以把我帶在身邊溺愛,培育出我依賴的人格,但她選擇把我送到寄宿學校,所以我交到你這個朋友,她的選擇讓我擁有獨立的人格。」就像她,最後還是必須向現實低頭。柴米油鹽的持續折磨,三個月的甜蜜戀情,再高明的廚師也沒有辦法把苦調成甜,更何況這苦還沒有盡頭。

  「嘖嘖嘖,沒想到短短幾個月,她居然改變你偏激的想法。」

  「我打算開張支票給她,還她這段時間照顧我所花費的金錢。」雷不理會鄭建瑞的調侃。

  「你打算付多少?」

  「開二十萬……不,三十萬的支票給她好了。」

  鄭建瑞挑起眉頭,沒想到他居然會為了金額搖擺不定,「美金?」

  「英磅。她喜歡歐洲國家。」或許將來她遊歷歐洲時,還能偶爾想起他。

  「這麼喜歡她,乾脆回去找她。」

  雷搖頭,「保留我們在對方心中最美好的一面,就是最好的結束。」

  「所以你認為人性中最陰暗的那面還是禁不起考驗?」

  「所以我淪落街頭了,不是嗎?」再碰面,他的心底難免有疙瘩,何必讓結局變得猜疑和難堪?

  白淨蓮在西班牙多留一個星期仍無所獲。

  回到台灣,她沒了努力工作的動力,畢竟當初她這麼拚命,完全是為了兩人的未來,現在剩她一人,再努力有什麼意義!

  連推了幾個工作,除了心情上的自暴自棄,還有部分是身體原因。夜晚,心情的躁動讓她很難入眠,白晝卻又陷入無神狀態,明明沒有工作,卻覺得莫名的疲累。

  她把這些全歸咎於心理因素。

  今天,她好不容易讓自己保持清醒,決定要整理房間。

  啾啾啾……小鳥門鈴聲響起。這是雷換的,他說這聲音聽起來比較不刺耳。

  會是雷回來嗎?他找到回家的路?

  白淨蓮衝過去打開門,隔著紗窗,她看到父母。

  「爸、媽,你們怎麼……」

  「我聽你阿姨說還不相信,沒想到你真的沒有出國唸書。」林淑芬不敢置信。那天他們明明開車送乖巧的女兒到機場她還貼心的要他們別下車,怕分離的氣氛會忍不住掉淚。

  「你還不開門!」白鳴峰暴怒,大聲喝道。

  白淨蓮抖著手,打開鐵門,「爸、媽,你們聽我說,我……」

  白鳴峰上前,甩了女兒一巴掌。「你還想說什麼?我們上樓時剛好遇見你的鄰居,他全說了,你跟一名外國男子在這裡同居,那男子還是個白癡。」

  白淨蓮白皙的小臉迅速紅腫。

  林淑芬連忙擋在丈夫和女兒之間,「別打了,你把她打死了又能改變什麼?」女兒是她的心頭肉啊!

  「慈母多敗兒,就是你把她寵成這副德行。白淨蓮,你自己說,你沒出國,那錢呢?學費和生活費呢?」

  「支付醫療費用,全花光了。」

  林淑芬面露驚訝,「你住院了?什麼病?醫生說什麼?」她拉著女兒的手,由頭到腳仔細審視,她瘦好多,精神也變差。

  「媽,住院的不是我,是……」

  「你把我栽培你出國唸書的錢拿去倒貼那個小白臉?!」白鳴峰氣得雙手發抖。要不是妻子阻攔著,難保他不會再度失控。

  「鳴峰,你別生氣,你有高血壓,別氣。」林淑芬拍著丈夫的手臂,並扶他在沙發上坐下。「小淨,你還不去倒杯溫開水給你爸。」

  「喔。」白淨蓮奔進廚房。

  「我們就一個女兒,從小捧在手心裡呵護著,她也一直沒讓我們操過心,什麼事情都自己打理得好好的,唸書也都一路平順。或許這是命,為人父母的總要為子女擔心,我們只是擔心得較晚,你沒看女兒都瘦了一圈,那男的現在也不見蹤影,先心平氣和好嗎?」林淑芬強忍住心痛的感覺。唉,女兒的心思,她看得一清二楚。

  白鳴峰撇開臉,不再多說。

  「爸,喝茶。」白淨蓮將杯子放在茶几上。

  「小淨,你告訴媽,那個男人呢?」林淑芬拉住女兒的手,察覺她的手心涼涼的,可見她也擔心東窗事發。

  母親溫潤的手掌暖和了心,同時也熨紅了眼眶,白淨蓮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對不起,我辜負你們的期望。」

  「傻孩子,哪個人走路不跌倒?那個男人病好就走了,對不對?」

  連日的委屈和疲累終於爆發,白淨蓮淚水如扭開的水龍頭,她緊緊抱住母親。

  「我很愛他,真的、真的很愛!」

  「傻丫頭!」林淑芬忍不住也跟著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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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雖然沒有取得父親完全的原諒,但白淨蓮知道他是站在心疼女兒的立場。

  「小淨,媽媽要你回去是認為你應該搬離這個地方,留言的殺傷力很大!」林淑芬心疼女兒,當然她也明瞭女兒不搬的原因。

  這傻孩子還認為那男人會回來。

  「媽,你別擔心我,我知道。」白淨蓮看著不說一句話的父親,心底很難過,「爸,你們回去的路上要小心。」

  「待不下去,就回家吧!」丟下這句話,白鳴峰率先下樓。

  林淑芬笑著搖頭,「你爸說出這句話就表示原諒你了,有空就回來看看你爸,別急著賺錢,如果真的決定要出去唸書,媽有私房錢。」

  白淨蓮搖頭,「我不能再跟你們拿錢,應該也要自己努力。媽,謝謝你。」感謝她的家人,雖然有指責,但原諒得太容易,讓她更愧疚。

  送走父母,她本來要關上門,卻看見穿著正式服裝的一男一女,他們正在看手上的地址。

  「請問你是白淨蓮小姐嗎?」男子說話的腔調帶著異國音。

  白淨蓮面漏不解,「我是,你們是?」

  「這是我的名片,我們是BARCLAYS BANK台灣分行的人。」

  白淨蓮接過名片,看了一眼。她知道這家銀行,很多同學去英國留學都是在這家銀行開立賬戶,它在英國頗具規模。

  「請問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我們有一位VIP客人,他開立支票支付給你,但我們通知你很多次,你都沒有來銀行辦理領款動作。因為這需要本人簽名,所以我們才專程來拜訪你。」女子微笑的說。

  她以為是詐騙集團,所以不予理會。白淨蓮狐疑的問:「金額是?」

  「三十萬英鎊,支付的人是蒙諾頓先生。」男子拿出文件,「你只要在這個地方簽名,我們會將這筆款項轉成你指定的貨幣,匯入你指定的任何一家銀行賬戶。」

  「我不認識這個人。」白淨蓮蹙起柳眉,三十萬英鎊等於一千多萬台幣,這是整人遊戲嗎?

  「啊!蒙諾頓先生有交給我們一封信,他說你看了就知道。」女子連忙取出一封信。

  白淨蓮接過信,打開封口,拿出頂級的骨文紙,上面寫著-----

  感謝你那段日子的照顧,希望這筆錢可以彌補我帶給你的麻煩。 雷筆。

  是他的字跡,就這樣?

  白淨蓮翻到背面,再翻正面。

  沒有錯,就這樣了。

  「你說他的名字是?」

  「蒙諾頓先生嗎?他的全名是朱裡斯.奧德裡奇.雷.蒙諾頓六世,是英國世襲公爵蒙諾頓家族的族長。」

  公爵,原來是公爵!她居然救了一位公爵,還和他談戀愛,更可笑的是,她甚至還妄想跟他一輩子。

  「白小姐,你還好吧?」女子發現白淨蓮的臉色蒼白,神情恍惚。

  白淨蓮搖頭,「我只是......被這筆錢嚇到了。」

  三十萬英鎊買斷他們之間的關係,是嗎?原來他真的恢復記憶了,所以決定自己一時興起的遊戲該劃下句點。

  只有她,還笨笨的為他擔心,甚至在西班牙逗留,白癡!

  「要在哪裡簽名?」她木然的接過男子手中的筆。

  「這裡。」終於可以解決這樁任務,男子微笑的打開文件,「白小姐,你可以順便將匯入的銀行賬號一起提供給我們嗎?」

  白淨蓮在文件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同時結束他們之間的情感牽扯,一千多萬台幣,她的愛情值一千多萬,真昂貴。對,還有更重要的事實,小說和連續劇是騙人的,未來五年,十年後也不會有什麼精彩的相逢大結局,他只是不愛了,就這麼簡單。

  如果......如果可以,或許失憶的人應該是她!

  「白小姐......白小姐......」女子驚慌的聲音傳來。

  白淨蓮覺得好遙遠,想要叫他們離開,因為她簽名了,而且累了。

  她想休息了......對!睡覺,她要睡很久,很久。如果可以,讓她一覺醒來就忘記這件事,當他只是南柯一夢。

  身體不停的向下墜,白淨蓮以為自己會屍骨不全,但奇妙的是,她一點都不覺得害怕,最後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發現自己靜止了,卻不是在地面,而是全身輕飄飄。

  「白小姐......淨蓮,淨蓮,你聽到了嗎?」

  聲音穿過迷霧傳來,她聽得到,但不想回答。她覺得這裡很溫暖,在這個黑暗的空間裡,她不用面對任何人,同樣也沒有訕笑。

  公爵和平凡女子,這種搭配組合好可笑,連她這當事人都忍不住想笑。

  「白淨蓮,你到底想睡到什麼時候?」

  這女聲好熟悉。

  「曾小姐,麻煩你的動作輕一點,病人的意識還沒有完全恢復,我們必須要有耐心。」

  白淨蓮知道這聲音的主人,她擁有好聽力,而且聽過就會記得,這位是鄭醫生。

  「恢復什麼?她既沒有得絕症,也沒有外傷,分明是想逃避現實。」

  曾景祥,真難得她會說這麼多話,她們是一個商業場合認識的,雙方效忠不同的老闆,他們甚至是競爭對手,但奇妙的是,她們就是談得來,不,應該說,她們在對方身上看到自己的特質。

  一樣的不服輸,一樣的有自信,只是作風不同。曾景祥喜歡與男子一覺高下,她則偏好柔能克剛。

  微微睜開眼睛,她一時之間無法適應強烈的燈光,人影也模糊成一團黑,好不容易才漸漸習慣。

  「你睡夠了?」曾景祥站在床邊。

  醒了!現實依舊,白淨蓮仍然記得一切。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曾小姐是送你到院的其中一人。」鄭醫生解釋,拿著聽診器先做例行檢查,「沒有什麼大問題,只是一營養失調,睡眠不足。」

  這場景真熟悉。

  「謝謝你,鄭醫生。」白淨蓮覺得四肢沉重,好像被人綁上了鉛塊。

  「你方便讓我們談一下嗎?」曾景祥轉向鄭醫生,下逐客令。

  「呃......當然。」莫名的,鄭醫生就是覺得這位小姐講話十分有魄力,帶著壓迫感,讓人無法不從,儘管她看起來比他還年輕。

  等鄭醫生離開,曾景祥坐在椅子上。

  「怎麼?我得了絕症?」白淨蓮淡淡的說。

  「鄭醫生說你沒有大問題。」

  「那你想跟我說什麼?」無事不登三寶殿,白淨蓮知道她不會沒事到家裡拜訪。

  「我知道你目前沒有案子在手,我來問你,有沒有興趣跟進KT&P集團?他們來挖角,要找總裁特助的培育人選,我同時推薦你。」

  「我現在......」

  「你不想轉移注意力嗎?」

  白淨蓮瞪著曾景祥,她的眼底沒有嘲諷,一片清明,只是陳述事實。

  「每個人心底都有難以掙脫的魔障,與其關在房裡時時刻刻接受它的折磨,還不如給時間慢慢彌平。」曾景祥知道經濟問題已經不是白淨蓮考慮的因素,那兩位銀行人員有交代來意,還拜託她要問出白淨蓮的銀行賬戶。

  「你知道多少?」

  「只知道你突然變成了富婆。」曾景祥不八卦,嘴巴牢靠是KT&P上門挖角的原因之一。

  「你知道嗎?我鬧了一個很大的笑話,給我錢的人是朱裡斯......蒙什麼的,你瞧,我連他的名字都記不全,結果居然傻傻的跟他談了近半年的戀愛,還笨得......」不知道為什麼,白淨蓮想說,她需要找人傾吐,卻無法告訴最親密的家人,只想告訴曾景祥,一位很安靜的朋友。

  蒙諾頓家族,英國最顯赫的古來家族之一,受封領地位與威爾斯的卡納封與闌戈倫間,其北則是查爾斯王儲與一九六九年接受冊封的卡納封堡,這些在在現實王室與蒙諾頓家族間密不可分的關係。

  雷坐在莊園裡,這裡是他的出生地,歷代蒙諾頓族長皆在此地出生,這傳統不曾被打破,或許也是這個原因,只要他心煩,回到這個原點,就提醒他思考回路也必須回到原點。

  「少爺,你的咖啡。」老管家譚頓放下咖啡杯,挺直腰桿,卻無法掩飾白髮蒼蒼的事實。

  「譚頓,那棵樹是我小時候種的嗎?」他遙指著小山丘的橡樹。

  譚頓搖搖頭,「少爺小時候種的那棵死了,那是老夫人要我們重新種的,還交代當少爺問起,就說是。」

  「那你為什麼現在說了?」

  「老夫人過失了,我應該讓少爺明白老夫人對你的愛,老夫人個性剛毅,也因為這樣才能守住這片產業,完完整整的交給少爺,老婦人一直覺得她這麼做才對得起老爺。」

  「譚頓,我不是一個好孩子,對吧?」

  「對老夫人來說,你讓她感覺很驕傲。」

  「就算我之前是恨她的?」

  「是的,因為愛是沒有任何道理的。」譚頓恭敬的離開。

  愛是沒有任何道理的。雷的臉埋入掌心。對啊,愛是沒有任何道理的,既然愛上,就該給兩人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保留我們在對方心中最美好的一面,就是最好的結果......這是狗屁,如果這麼做,他將無法知道未來,搞不好他們都還愛著彼此,為什麼要留下遺憾?畢竟現在基礎條件改變,他不再失憶,沒有失智,更別提富可敵國,他擁有一切能夠掌握幸福的條件。

  如果......如果她沒有收下那些錢,那麼他就回台灣,給彼此一個機會。

  雷打電話給費奇。

  「她收下錢了嗎?」他屏息以待。

  「銀行剛才來電話回復,她已經收了。」

  收了!

  「是嗎?」

  「怎麼?你不想匯嗎?我可以馬上通知銀行。」費奇當初就反對老闆給她這麼多錢。

  「不用,匯了就好。沒事了。」原來,只有他的心情有了轉折。

  笑死人!搞不好她還額手稱慶,終於解脫了。

  雷,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優柔寡斷?

  「通知建瑞,我明天回美國。」

  「你要回去了?」費奇語氣驚喜,這代表他終於可以回到可愛的家。

  「嗯。」一切都結束了,雷輕輕掛斷電話。

  白淨蓮接過銀行人員遞給她的存折,不禁露出諷刺的笑容,一顆心頓時蕩了好幾下。

  這麼多零,恐怕努力半輩子也存不到,這就是她的愛情代價。

  「你申請學校了嗎?」曾景祥記得白淨蓮的願望。

  白淨蓮搖搖頭,「我跟你去KT&P.」

  「為什麼?你現在已經有錢了。」

  「這些錢,我必須拿來養小寶寶。你可以反悔,因為七個月後我必須請假到美國待產兩個月,你能接受嗎?」白淨蓮輕撫已然平坦的腹部。

  「我既然開口邀請你,就不會反悔。只是當單親媽媽很辛苦,你要跟家人商量嗎?」曾景祥忍不住皺起柳眉。

  「我爸爸對我已經夠失望了,我不打算讓他們知道,事實上,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如果孩子不是在受歡迎的情況下來到這世上,為什麼不拿掉?你還年輕。」

  「我會愛他,加倍的愛。雖然這一路我輸的很慘,但我愛他的心不會變。」輕撫著肚子,白淨蓮笑得很美。「他的父親讓我學會愛人沒有任何道理,不愛了也是,但孩子不一樣,他跟我骨肉相連,未來就算我一輩子單身,也不會孤單。」

  「希望你不會後悔。」

  「如果沒有生下他,我才會後悔。」白淨蓮覺得生命很神奇,住院那天檢查才知道自己懷孕七周,剎那間,全身充滿氣力,她不再傷心,淚水也流不出來,或許是干了。

  這就是為人母則強吧!

  「白小姐,這是你的結匯文件。」櫃檯人員走進她們。

  「謝謝,這樣我們可以離開了嗎?」白淨蓮微微彎起嘴角。

  「當然,我送兩位小姐出去。」

  「不用了......」

  櫃檯人員依然慇勤的送她們到電梯口,「對了,白小姐,我們星期六有贊助新生代畫家的開幕展酒會,你有空嗎?曾小姐可以一起來。」

  「謝謝,我很樂意參加。」白淨蓮接過門票,在電梯門關上前,不忘露出燦爛的笑容。

  曾景祥冷眼旁觀,「你都要當媽媽了,收斂一下。」

  「我需要積累自信。」

  接下來是搬家,她要展開新的生活,這裡有太多屬於兩人的回憶。原本駐足不走是怕他會回來,現在不用了。他都可以瀟灑的走,她有什麼好捨不得的!

  白淨蓮,你沒有做錯什麼事,不愛你的人只是單純的發現愛已結束,就這麼簡單!你沒有做錯事,沒有錯!你可以再找到另一位你愛他,他也愛你的男人,而且那個人一定比他好。

  「你知道那個白癡花瓶女說我什麼嗎?同性戀!她居然敢說我是同性戀!如果不是兩年前發生那件事,我發誓不再打女人,恐怕真的會下手。」鄭建瑞對著空氣大吼。

  「她沒有說你是同性戀,她是說你和她是好姐妹。」坐在紫檀木桌後的人說得一口字正腔圓的京片子,雙手敲著鍵盤,一會兒注意著液晶螢幕上的美國費城指數,隨即又看向另一台顯示著美國剛剛開盤的期貨指數。

  「好姐妹不是同性戀的另一種暗示嗎?以為我很久沒有回台灣,聽不懂中文是嗎?」

  「是,國學大師,容我提醒你,」他看了一眼精雕的手工表,顯示身價不凡,「你在我這裡磨了四十六分鐘又四十二秒的地板,談的全是那個花瓶女,請問你是煞到花瓶女了嗎?」

  「我瞎了眼才會看上白淨蓮。」

  白淨蓮?敲鍵盤的手指猛地頓住,沒有發現自己的小指不小心暗道Enter鍵,等他回過神來時,煙草期貨平倉出售,再回補時,價格已經異動了。該死。

  鄭建瑞當然發現他的異狀,靠近電腦螢幕,「哇,你是怎麼回事,居然認賠二十五萬美金?」

  「白淨蓮有男朋友嗎?」

  鄭建瑞有些訝異,端詳好友的表情,卻看不出所以然,「你什麼時候認識白淨蓮?」

  朱裡斯沒打算隱瞞鄭建瑞,因為他太聰明了,兩人性情相似才會湊在一起,成為知己,既已成為知己,坦誠是基本要件。

  「我有一部分西班牙血統。」

  「遺傳自你奶奶,這我知道。」

  「八年前發生那件事後,我在西班牙遇見她。」

  「她是讓你乖乖回美國的原因?」

  「百分之七十是因為她,她旺盛的生命力感染了我,讓我明白原來生命可以用另一種方式去呈現燦爛。」

  「救命恩人?」

  「沒有這麼誇張。」

  「你擺明了想以身相許,這樣還叫沒這麼誇張?」

  「還不確定是不是她。」朱裡斯綠色的雙眸變得黯淡。

  「你確定她的名字是白淨蓮?」

  「這是我第一個學會的中文名字,她除了教我念,還有教我寫。」

  「你的意思是,你對她魂牽夢縈了八年,所以學中文,念成語,全是她給的動力?」鄭建瑞語帶戲謔的說。

  「中國人將在二十一世界寫下偉大的一頁,我學中文只是不想錯過這波熱潮。」朱裡斯不自在的換個姿勢,看向螢幕。

  「我沒有想到你這麼純情,原本我以為純情的人是陶雲揚。」

  朱裡斯沉下臉,「別再我的面前提起那傢伙。」

  「我知道你看他不順眼,但他的世界本來就只有研究,研究,再研究,跟他發脾氣是沒有用的,他反而會告訴你,生氣會讓大量的血液回衝到腦部,導致心臟缺氧,只好加倍跳動來索求血液,造成心率不整,致命的可能性就會增加。」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追求者眾,但是沒聽說有誰得到她的青睞,她似乎很享受眾星拱月的快感。」鄭建瑞的語氣十分不以為然,對於那種花蝴蝶似的虛榮女人,尤以追求者數量來證明自己存在價值的女人,他實在無法有任何好感。

  說到底,還是娃娃比較討人喜歡,讓他驛動的心思變得沉穩,當然,她可愛的反應也是吸引他的原因之一。

  朱裡斯沒有詳述他們之間的過程,其實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問她有沒有男朋友,這已經不重要了,不是嗎?

  白淨蓮躺在床上,手裡抱著Skype電話。

  「你還要多久才回來啊?」

  「教授希望我參加數學營,我還在考慮。」平穩的男聲帶著稚嫩的童音。

  「可是你去很久了耶,都不想我嗎?」沒有電話線可以纏著玩,白淨蓮乾脆捲起頭髮,「枉費我還想這等你會台灣時,要請假一起去日本,我們很久沒有一起出遊了。」

  「我不是來玩的。」

  「我知道,可是我很想你啊。本來還以為放暑假你會來台北找我,結果居然偷偷到美國。」

  「蓮,你夠了嗎?」

  「我們才講十分鐘,你就開始不耐煩,你在那裡是不是另結新歡,所以嫌棄我人老珠黃?」白淨蓮開始在床上滾來滾去,「我不要活了,我不要活了,讓我死了算了。」

  唉!隨著歎息聲,電腦螢幕出現一個輪廓分明,濃眉大眼,容貌出眾的混血兒,他年紀小小就具備迷昏一票女性同胞的實力,尤其翠綠色的眸子深邃動人。

  「啊!你犯規,你出現在螢幕上了。」白淨蓮得意的大喊。

  「媽咪,你別鬧了。」說著,他讓視訊鏡頭轉了一圈。

  「哈羅!阿姨......」

  「阿姨,你好漂亮。」

  一堆人頭在鏡頭前,有黑髮,紅髮和金髮,清一色是男孩子。

  「你們好,爾眾麻煩大家照顧了。」白淨蓮的反應十分迅速,坐起身時,還擺好衣裙,回復平時的優雅美麗,與方才耍賴的模樣判若兩人。

  「你真的是爾眾的媽咪嗎?」

  「是姐姐吧!」

  一群男生開始起哄。

  「你們夠了嗎?可以出去,給我們母子談心的空間嗎?」白爾眾沉著聲音說。

  接著,傳來開門,關門聲。

  「這樣好嗎?他們是你的同學耶!這樣趕人,太不留情了。」白淨蓮笑得燦爛。

  白爾眾翻個白眼,「請不要再誘惑無知的青少年好嗎?」

  「他們看起來不像青少年,好臭老,還是我的爾眾可愛。」

  「媽咪,我今年七歲,當然比那些十六歲的青少年看起來小。」

  「你終於發現你今年只有七歲,改天你要不要去錄一下音?看你的談話,有哪一點像七歲小朋友。」

  「如果媽咪不要太幼稚,老是玩這種遊戲,我就會有七歲兒童的天真。」

  「你這麼說是在嫌棄我嗎?」她的大眼泛著水汽,語帶委屈的說。

  「又來了!」白爾眾又翻個白眼,「好,我答應你,這個夏令營一結束就會台灣。」

  「那你要留在台北陪我整整一個月喔!我好久沒有抱著你香香的身體入眠,好想你。」

  聽聽,這是身為母親會跟兒子說的話嗎?白爾眾卻習慣了。他的記憶開啟得早,打從懂事開始,媽咪一直陪伴著他,雖然怕他學走路會跌倒受傷,卻努力學著放手,等他跌倒時,媽咪會幫他紅痛的地方上藥。

  在兩歲時,他曾被診斷出學習障礙,媽咪卻不放棄,堅持他跟其他孩童一樣是天使,他還記得媽咪是勇敢的鬥士,她怒斥醫生,說她的孩子不是智障兒,媽咪帶他會台南去找外公,外婆,她知道學習障礙的孩子需要更多大人的關注,所以將他放在外公外婆身邊。外公是高中老師,外婆是國小老師,他們知道怎麼在生活中讓孩子獲得安全感,進而誘導孩子享受學習。

  為了讓外公外婆接受他,媽咪跪在佛堂整整兩天,最後是外婆心軟,才收留他。呃......外公現在卻成為寵壞他的最大推手。

  「蓮,我也很想你。」是的,他承認自己有點戀母情結,但是又何妨,大家不是說在單親家庭成長的孩子,心理上總是有點與眾不同,他從來不否認。

  老天!好像。生命真的很神奇,隨著年歲增加,白爾眾與雷幾乎像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我也是。」白淨蓮低聲的說。

  白爾眾蹙起眉頭,他知道媽咪不是在對他說,她在對著與他有相似面孔的男子說。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知道。

  「媽咪,你還會想那個人嗎?」

  「你應該叫爹地。」白淨蓮從不避諱談這個話題,她認為孩子有權利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而他們之間的愛情就算消逝,親情卻永遠無法磨滅,所以她不會在孩子的面前說他父親的壞話。

  愛情,只是兩個人在適當的時間走到雙岔路口,決定牽著手時,都認為延期那的路無比寬闊,景色無限美麗,但是走到了下一個雙岔路口時,不同的心情改變兩個人對週遭風景的感受力,接著手慢慢滑開,腳步也不再一致,最後各自走上不同的道路......其實不用這麼多形容詞,就只是不愛了。

  「媽咪。」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他要結婚了,對象是法國社交名媛昆娜克朵兒。媽咪雖然不懂法文,但是曾景祥阿姨會喔!」她笑說,一雙大眼瞇成彎月。

  白爾眾不說話,只是看著電腦螢幕。

  「呃......媽咪不打擾你睡覺,你要早點睡,這是生長激素分泌黃金期,要早點睡,能一眠一大寸。」她匆匆切斷視訊。

  果然,媽咪是在意的,只是她讓自己裝得不在意,這樣才能騙過他,這根本是自欺欺人。他這麼聰明,卻有這麼笨的媽咪,看樣子他的智商應該不是遺傳自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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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熙來攘往的甘迺迪機場,華人臉孔在這裡不算稀奇,但年僅七歲的孩子單獨走在偌大的機場裡,就格外引人注意,當然,他俊帥的臉孔也是原因之一。

  白爾眾知道自己不該對蓮說謊,應該在今天啟程回台灣,卻獨自轉機前往紐約,蓮以為他的數學營到這個月底,實際上並不是,提早一個禮拜結束是為了讓他有機會做一件事。

  「你等很久了嗎?」

  白爾眾揚起可愛的笑容,迅速轉身,「姊姊,真是麻煩你。」

  對,他還說謊,告訴空姐要給爸爸驚喜,所以才會單獨搭機。

  熱心的空姐馬上答應要陪他一起搭地鐵,畢竟紐約並不是一個善良的城市,還是小心點好。

  「姊姊順路,但你確定只要到華爾街就好了嗎?」好可愛的孩子,能生出容貌絕佳的孩子,可以想見父親應該也長得不差。

  「對,只要到華爾街就可以了。」因為接下來地鐵密集,人群更為擁塞,他混雜在其中,將不再受到矚目。

  經過輾轉車程,白爾眾來到上東城六十七街,聽說他父親就是住在這裡,抬頭看不到頂的大樓,外觀是粉紅色玄武岩,氣派壯觀。

  他深呼吸口氣後,伸手推開旋轉門。

  ******

  荷蘭進口的粉色鬱金香穿插富貴象徵的姚黃牡丹點綴會場,觥籌交錯間,仕女衣香鬢影,紳士風度翩翩,伴隨著優美的琴聲,這無疑是一場非常奢華的宴會。

  白爾眾穿過會場,看見凡賽斯引以為傲的緞織沙發。唔!如果他沒認錯,前面那位笑得十分豪爽、穿著黑色燕尾服的男人正是前紐約市長朱利安吧!

  所以他周圍的人應該有不少也是大人物,只是他不認識。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

  「小弟弟,你是跟誰進來的?這裡不能亂闖喔!」一身黑色西裝,但耳朵戴的無線耳機洩漏他的身份。

  保全就跟蒼蠅一樣煩人,解決一個又來兩個。

  「我沒有亂闖,我爹地說要介紹新媽咪給我認識,所以才帶我來的。」

  「你爹地是誰?」保全面露疑惑。這孩子打扮十分休閒,T恤加上牛仔褲,和另一派名門小紳士的裝扮天差地別。

  「我爹地是今晚宴會的主人啊!他的全名有點長,朱裡斯.奧德裡奇.雷.蒙諾頓六世。」故意放大音量,他就等這一刻。

  瞬間,彷彿投下震撼彈,全場鴉雀無聲,不明白發生什麼事的人則滿頭霧水,接著輕喃變成雜音,壓過了現場演奏的琴聲。

  「你聽到那小男孩說什麼嗎?」

  「他說他父親是蒙諾頓先生。」

  「蒙諾頓先生什麼時候有這麼大的孩子?他沒有婚姻記錄……」

  達到目的,白爾眾笑開懷,而他這麼一笑,造成四周更大的騷動。

  「他笑起來的神韻跟蒙諾頓先生非常相似,說不定他們真是父子。」

  「不曉得昆娜知道這件事嗎?」

  「如果她反悔,我就有機會了。」

  「怎麼也輪不到你吧!」

  眾人暗中較勁,昆娜克朵兒可是社交界寵兒,不論她的美貌還是豐厚的身家,都很吸引人。

  費奇經由保全無線電通報,連忙進入會場一探究竟。

  「小鬼!」他壓低聲音,勾著白爾眾的頸項,當白爾眾一回頭,他突然覺得呼吸困難。「老天!」

  怎麼會這麼相像?

  費奇不由得放輕鉗制的力道,彎身在他耳邊說:「你先跟我來,我帶你去見你『父親』。」

  他原本以為是有人故意惡作劇,但看了這個孩子的五官,突然不敢確定。

  老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能解開這個謎團的,大概只有精子擁有人了。

  白爾眾聳聳肩,乖乖的跟著費奇離開。「你想殺我滅口嗎?」

  一雙碧眸彷彿可以看穿人心,讓費奇的心一悸,這種感覺就跟朱裡斯一樣。

  「你不是來認親嗎?我現在正要完成你的願望。」

  他帶著白爾眾來到一扇紫檀木門前,停下腳步,伸手輕敲幾下門後,才轉動門把。

  「……你到底有沒有誠意要娶我?當初是你開口求婚,我沒有非你不嫁,結果你居然在訂婚宴上讓我這麼難堪,我甚至不知道你有兒子。」憤怒的女聲高揚,尖銳又刺耳。

  「如果你覺得受到羞辱,我們可以由公關出面宣佈訂婚宴取消。」冷靜的男聲回應。

  「朱裡斯,你是什麼意思?你在耍我嗎?」身穿白色典雅禮服的女子,美得很有氣質,但先決條件是她必須閉嘴,否則猙獰的面孔只會讓她更醜陋。

  費奇清了清喉嚨,「人我帶來了。」

  一男一女同時轉身,女子應該就是昆娜克朵兒,白爾眾毫不畏懼的迎視,同時他也在替自己的父親打分數。這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活人,雙眸精銳,下顎內斂,這是照片表現不出來的壓迫感。原來他父親是長這樣。

  白爾眾不由得皺起眉頭,他看起來太嚴肅,個性剛毅的人多半固執,不懂退讓,也不懂浪漫,他跟纖柔的蓮一點都不配。

  幸好!這樣蓮還是他一個人的。

  「你母親是誰?」朱裡斯冷聲詢問。沒有相處,很難產生血濃於水的情感。

  白爾眾聳聳肩,「你不需要知道!我這次來只是要確認親子關係,確定我在你掛了以後有合理的遺產分配權。」

  「哪個賤人生下你這種不要臉的雜種?你口無遮攔的說什麼?再怎麼樣,蒙諾頓家的財產也沒有你的份。」昆娜率先扞衛自己的權利,她和朱裡斯的結合原本就是為了促進兩大家族的合作。

  白爾眾雙眸一沉,「那你又是誰?還沒踩進蒙諾頓家的門,就急忙鞏固財產所有權,敢情你比我更有資格?」他改變主意,原本想破壞他的訂婚宴,現在不了。

  「我是他的未婚妻。」昆娜挺起胸膛。她決定還是如期結婚,而且不會讓這小子擁有任何一毛蒙諾頓家的錢。

  「我以為你剛剛說你不嫁了,看樣子金錢的魅力無限。」白爾眾忍不住嘲諷的說。

  昆娜咬緊牙根,「費奇,把他扔出去。另外發表聲明稿,說這小子是騙子。」

  「原來我老爸這麼孬,全聽一個潑婦發號施令,這種老爸不要也罷!」

  昆娜轉向朱裡斯,改用法文說道:「你瞧他,一張嘴就是沒教養,不知廉恥的女人才會教出這種孩子,我希望我們婚後你可以克制自己,畢竟我們的結合代表兩個家族財團結合,我家不會接受來路不明的繼承人。」

  「你可以要他控制自己的老二,但如果你在用任何一種語言污蔑我母親,我就將你做的好事公諸於世。」白爾眾說得一口流利的法文。

  「你……年紀這麼小就學會恐嚇,你……」昆娜怒不可遏。

  「我相信你的閨中密友喜芬堤對自己男友為什麼跟你有親密照這件事一定會感興趣。」白爾眾走到昆娜的身邊,低聲說道。

  昆娜臉色大變。米歇爾?他們約會一直很小心,也喜歡這種刺激感,怎麼會……

  「費奇,你要公關先向來賓們解釋今天的訂婚宴取消,至於取消的原因,只要回答新人雙方有些觀念需要重新磨合。」一直保持緘默的朱裡斯快速下達指令。

  「為什麼?我不同意。」昆娜阻止費奇,她的每個閨中密友都知道她要成為公爵夫人,如果取消訂婚宴,她不敢想像自己將面臨什麼恥笑。「朱裡斯,你最好考慮清楚,如果你今天取消訂婚宴,為了我們就沒有半點可能性。」

  「這點我們達成共識了。」朱裡斯朝費奇點頭,示意他可以出去。

  白爾眾蹙起眉頭,「大人真麻煩,這裡的事我不想管了,也不要繼承權了。」腳底抹油,他想溜了。

  結果沒走幾步路,衣服上的拉力阻止他前進。

  「我想,要成為我的繼承人前,你的衣服品味需要改善一下。」朱裡斯看著白爾眾。

  白爾眾不喜歡這種感覺,像貓在耍弄耗子,而明顯的,耗子是他。

  當他回視朱裡斯時,發現碧眸中起了暗潮,莫名的,有種不妙的感覺籠罩他。

  ******

  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自己莫名其妙的當了父親,而那小子目前仍堅決不說出他的母親是誰。

  朱裡斯翻著醫院在十二小時內送來的熱騰騰檢驗報告,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他們有百分之九十八的親子關係。

  「你還想不起來卵子提供者是誰嗎?現在外面傳得沸沸揚揚,加上昆娜把自己塑造成弱勢者,還有婦協團體打算要到我們集團總部抗議。」費奇邊喝威士忌邊說。

  「我要你監聽那小子的電話,你處理了嗎?」

  「我已經聯絡保全,只要那小子在大宅裡使用室內電話外撥,就會攔截到訊息,而訊息就會直接傳輸到你的手機,雖然我也八卦的想知道。」

  朱裡斯瞪了唯恐天下不亂的費奇一眼。

  費奇聳聳肩,不以為然的說:「不能怪我好奇,想當年我妹浪費三年的青春等你青睞,最後也沒能爬上你的床。我當然好奇誰有這個本事!再說,依他護照上的出生年算來,他今年七歲,也就是說事情發生在八年前,我記得你八年前並沒有什麼交往甚密的女伴,除了你失蹤那段期間。」

  朱裡斯沉著臉。費奇的推論與他的想法越來越接近。

  費奇瞠大眼,「你該不會已經猜到是那個女人,才要公關取消訂婚宴吧!」

  「當年如果她這麼現實,不可能把我丟了,卻把孩子留下來。」

  「或許是因為她拿到巨款,所以決定把孩子留下來,可以敲更多?」費奇咋舌。貪心讓女人變得很可怕,就像巨大的捕蠅草。

  「在八年後的今天才來要?」朱裡斯瞪著費奇,嘲諷的問。

  「好吧!我的猜測很不合理。」費奇訕然的喝著威士忌。「但不管孩子的媽媽是不是她,她又有何目的,你都沒有必要取消訂婚宴,除非……」

  「除非什麼?」朱裡斯絲毫不迴避費奇的探究。

  「你沒有忘記她。」費奇拍了下腦袋。豬腦!怎麼現在才想到這點?如果忘記,訂婚宴當時,怎麼可能馬上聯想到她?

  茶几上的手機震動,朱裡斯迅速拿起來接聽。這不是他的電話,因為沒有鈴聲,是監控那小子傳輸來的訊息。

  「蓮,我知道!你先別生氣,聽我說嘛!」

  手機傳來的對話讓朱裡斯緊鎖眉頭。

  費奇雖然好奇,但沒有膽子貼近聽,只能眼巴巴的望著他離開沙發,走到落地窗前。從朱裡斯緊繃的下顎看來,聽到的消息讓他非常不爽,費奇考慮著自己要不要趁機溜走。

  那小子從頭到尾都沒提到自己來找父親,一直安撫著白淨蓮,說他在上課,所以不方便接電話。兩人對話的字句十分刺耳。

  「怎樣?他是打給他母親嗎?」好奇心戰勝一切,費奇決定留下來看戲。

  朱裡斯給了費奇一記白眼,隨即走出書房。那小子在屋裡沒有被限制活動,連問了幾位僕傭,才知道他躲在視聽室裡。

  「老頭,你什麼時候才放我走?」看到推門進來的人,白爾眾淡淡的問。

  「你有什麼東西需要整理,馬上去準備好,等會兒管家會送你到甘迺迪機場,一架飛機會在那裡等你。」

  「我哪裡都沒有要去。」白爾眾瞪著朱裡斯。

  「蒙諾頓家族的繼承人九歲前都必須呆在英國所屬領地,你已經自由七年,該回去接受繼承人教育。」朱裡斯低頭看著他,完全沒有白淨蓮的影子,唯一相似的地方該是嘴唇。她的豐潤呈現桃紅,不似他的較薄。

  「我再修一年就可以拿到台灣的高中文憑,要不是大學拒絕我入學,我早進台大了。我不需要接受什麼鬼繼承人教育,因為我沒說要當你的繼承人。」白爾眾臭著一張臉。

  「關於繼承人教育,我會交代他們多培育你的EQ,其餘英才教育,你沒興趣可以省略,但回英國這趟你非去不可。你可以走著上飛機,也可以選擇讓保鏢把你扛上去。」

  「你……我會告訴蓮,我知道你偷聽我的電話。」

  「叫媽媽或媽咪都可以,要是再讓我聽見你喊她蓮,我不介意打你一頓屁股。」不成體統的稱呼,更別提那親暱的說話方式,聽得朱裡斯一肚子火。

  「你嫉妒嗎?我每天晚上都會讓她抱著睡,她的皮膚又香又軟……你幹什麼?」

  朱裡斯抓住他的肩膀,架在自己的腿上,隨即連打他三下屁股。

  「你馬上出發到英國,行李不收沒關係。」朱裡斯轉身離開。

  Shit!他馬上通知譚頓管家,這小子需要的不是任何知識教育,他極度需要的是禮儀和倫理教育。

  白爾眾紅著眼,大吼:「我會告訴蓮,你居然敢這樣對待我,蓮不會理你的!」抬起腳,他用力踹了一記沙發。

  至於站在門口的費奇,完全看傻眼。這一大一小的男人算不算爭風吃醋?怪的是,他怎麼會用爭風吃醋形容?那女人明明事這小子的母親啊!

  但更詭異的是,他覺得這個形容詞該死的貼切。

  ******

  白淨蓮一身雪紡紗洋裝,繽紛的扶桑花帶出屬於春天的浪漫氛圍。

  星期五小週末,要放鬆緊繃的神經,她偏好做休閒的裝扮,除非當天有安排外賓來訪,否則誰都無法改變她這種習慣。

  「好漂亮!春天真的來了。」敏淑娃真心的稱讚。白淨蓮以敢穿著稱,當然,她也有本錢,否則一身臃腫,還敢穿的花花綠綠,只會讓人有視覺強暴的痛苦。

  白淨蓮笑得燦爛,「今晚德和航運少東請我吃飯,春之女神是該帶給大家無限希望的。」

  曾景祥冷然一瞥,「王先生剛從華盛頓州立大學畢業,涉世不深,才會誤把魔女當女神。」

  「祥,你怎麼這麼說?吃頓飯而已,說得好像我是采陽補陰的惡女,我沒有這麼缺德。」對著桌上的鏡子,白淨蓮練習微笑。微笑是門學問,笑得不露齒是端莊,嘴角的梨渦更是她的必殺絕招,回眸一笑百媚生是她的最高境界,截至目前為止,中招不倒的只有她的寶貝兒子。

  「對他明明沒有意思,還赴約,故意給人希望就是缺德。」曾景祥在卷宗上簽名,交給站在一旁的敏淑娃。

  「其實王先生不錯,看起來敦厚又老實。」敏淑娃軟軟的聲音聽起來十分舒服。

  這時,電梯門打開,捧著一大束粉紅色玫瑰,完全被遮住臉的男子走出來,悶著聲音說:「請問白淨蓮小姐在嗎?」

  「我就是。」簽了名,讓小弟將花束放在椅子上,白淨蓮毫不吝嗇的回以美麗的微笑。

  如同以往,小弟失神的離開,甚至進電梯時,還依依不捨的頻頻回頭看著白淨蓮。

  真是造孽!曾景祥忍不住搖頭。

  「九十九朵的進口粉紅色玫瑰,王先生好大的手筆!」敏淑娃站在欣賞的角度,也不由得發出讚歎。

  白淨蓮喜不自勝的打開卡片,陡然,臉色變得蒼白。紙上只用中文龍飛鳳舞的寫了一個「雷」字,還附上一張門禁卡。

  這是誰的惡作劇?

  「蓮,你怎麼了?臉色變得好難看。」敏淑娃發現她的異狀,有點擔心。

  白淨蓮迅速收起卡片,搖搖頭,「沒事。我先下去找侯副總談下星期開會的細節。」

  還說沒事!侯副總今天請假。敏淑娃還來不及提醒白淨蓮,她已經離開了。

  卡片上到底寫了什麼?曾景祥和敏淑娃不約而同的猜想著。

  ******

  沒有必要自己嚇自己,就算真的是雷,那又怎樣?當年拿了他那麼多錢,說聲謝謝,請頓飯,也是應該的事啊!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別的。白淨蓮不停的安慰自己。

  「淨蓮,這頓飯不合你的胃口嗎?」德和航運少東王德霖有禮的詢問。

  白淨蓮輕輕搖頭,微微一笑,「這是我吃過最美味的法國餐,好吃到幾乎落淚。」晶瑩亮璨的眸子染上一層水霧,讓她說的話顯得真實。

  王德霖大喜,「如果你不嫌棄,我希望下次還有機會再邀請你來。」

  「怎麼好意思老是讓你破費?美食就跟好男人一樣,太常吃,會讓人上癮。其實這些東西我自己平時是負擔不起的。」飯後甜點是舒芙蕾,天曉得這才是她此行的重點。聽所這位法國點心主廚可是擁有三顆星評價,很少有專司甜品的主廚可以獲得這種榮耀。

  「淨蓮,其實我很喜歡你,我父母也一直對你讚賞有加,如果有可能,我們能以結婚為前提交往嗎?」王德霖握住她的手,誠摯的問。

  又來了!怎麼每個男人都看這麼多日劇?白淨蓮不著痕跡的縮回手,「其實我家只是小康狀態,父母一直希望我從事教育工作,他們覺得平實過生活才能一輩子,我進入商場工作已經違背他們的期待,所以我答應他們可以擁有我另一半的否決權。」她輕斂柳眉,皓齒半咬著粉唇 ,做足了無辜的表情,「短期間內,我不希望讓他們再失望,所以……很抱歉。」

  佳人失落,我見猶憐,王德霖又怎麼好發脾氣。

  「我可以等你!」

  「真的嗎?」白淨蓮欣喜的開口。唉!他是第六十七位這麼說,但也將成為第六十七位食言而肥的候選人。花花世界多美麗,等他進入職場,扛著企業家第三代的金招牌,多少花兒開始爭奇鬥艷等他採擷,到時哪可能還記得這番話。

  「當然。」王德霖大力點頭。

  「謝謝。」白淨蓮笑得梨渦乍現,瞇成彎月的大眼電力不減。

  霎時,王德霖被電得不停的傻笑。

  一頓飯吃得十分愉快,白淨蓮和王德霖正要離開,一位服務人員來到桌邊。

  「請問是白小姐嗎?」

  「我是,什麼事?」

  「上星期抽獎活動中,你抽中本飯店頂級SPA套裝行程,不曉得你今天要使用嗎?今天剛好有空位。」

  「我?你們是不是認錯人了?」白淨蓮一臉狐疑,她沒有參加任何抽獎活動。

  「絕對沒錯,白小姐服務的公司是本飯店簽約VIP之一。這種事我們不會弄錯,行銷部的組員忘記通知白小姐這件事,所以剛才我知道白小姐來飯店用餐,才特地來知會的。」

  白淨蓮看著他胸前的金色名牌。經理?這種事需要經理出面嗎?

  「為了表示我們遺漏通知的歉意,如果白小姐今天使用SPA券,我們會再送你五張餐廳的免費招待券。」

  這麼好的事?白淨蓮當然點頭,隨即轉身,笑說:「王先生,我今天剛好肩膀有點酸,所以留下來做SPA也好,就不勞你接送了。Sorry!」

  「沒關係,我可以等你做完,再送你回去。」

  「我們飯店有提供免費貼心的接送服務,也包含在SPA券裡,王先生不用擔心白小姐的安全。」經理連忙補充。

  「不好意思,改天我請你喝咖啡,到時麻煩你賞臉囉!」白淨蓮語帶歉意的說。

  得到下次邀約的機會,王德霖樂得點頭,欣喜的離開。

  白淨蓮在經理的帶領下,搭乘電梯來到十三樓,飯店的頂層。

  「這是總統套房吧!經理。」她不再往前走了。

  佔地廣闊的總統套房,甫出電梯即是奢華的玄關,大理石獨一無二的完美切割,鋪著手工織毯,她而對這裡不陌生,有時候公司會租用作為私人宴客招待場所。

  「白小姐,是這樣的,我們……」

  這時,厚實的梨木門輕輕打開。

  「我來解釋吧!」帶著些微異國口音的中文。

  雷……不對,他應該叫朱裡斯,出生於七月,取名JULIUS又有一意涵,即羅馬的JULIUS CAESAR—凱撒大帝,凱撒戰功彪炳,創造偉大的羅馬帝國,就如同他現在之於TANYA集團。

  「先進來坐著聊,你覺得呢?」雷往室內退了一步。

  就算眼前是龍潭虎穴,白淨蓮也有一笑置之。她不再是八年前那個青澀小女孩!商場的弱肉強食是震撼教育,如果他能當過去是放屁,煙消雲散,為什麼她不行?

  挺著背脊,她優雅得有如女王,端坐在沙發上時,還可以露出合宜的微笑,不曾失禮。

  「不知道蒙諾頓先生這麼大費周章的請我來總統套房,有什麼事想聊?」

  「經理姓王!」

  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讓她一陣錯愕。

  「他不姓周章。」朱裡斯解釋,倒了一杯葡萄酒,遞給她。

  噗哧一聲,她忍不住笑出聲,「以前不是叫你要好好念成……」

  朱裡斯著迷的望著她,回憶如潮水般湧現,她笑得一如孩童,不再有著合禮節的笑不露齒,他還記得當她笑得過度時,雙手會不由自主的打人。當然,現在她咬著香檳杯,也克制自己不再揮拳了。

  「叫我念什麼?」

  「沒什麼。」咬著杯緣,她的聲音有點含糊。「你想聊什麼?如果不怎麼重要,我想要回家,我累了。」

  「陪那個男人吃飯就不累?你才上來不到五分鐘。」朱裡斯不想把話說的很酸,但他知道這女人和那王什麼的相談愉快。不,應該說她跟每個男人都可以聊得很愉快,唯獨他不!

  「我們有合作關係。」她不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以為他在吃醋。

  「我們則有更親密的關係,一個擁有我們兩人的血緣的兒子。」

  白淨蓮不動聲色,慶幸自己今天的妝容十分完美,,「你記錯了,我的身材看起來像懷過孕嗎?」

  朱裡斯細細打量她全身,「確實不像,但白爾眾是你兒子,你想否認嗎?」

  她端著酒杯的左手微微顫抖,洩漏她的心情。「你想做什麼?」

  他明明已經訂婚,報紙上寫的日期是前天,現在卻出現在這裡質問她……

  「小眾在你那裡!」

  「你果然冰雪聰明。」

  「如果他造成你的困擾,我代他道歉,他只是剛滿七歲的孩子……」

  「七歲的孩子會維護自己的財產繼承權?」朱裡斯打斷她的話,不打算告訴她,後來白爾眾放棄當他的繼承人,甚至想趁亂溜走。那小子是來幫他母親出一口氣!

  「你懷疑是我教的?該死!你這殺千刀的王八蛋,如果我想要你的錢,早在生下他,我就可以委託律師找你要錢。小眾現在在哪裡?你馬上把他放出來。」白淨蓮氣得大吼,胸口上下起伏。

  她是白癡、大笨蛋,才會為這種爛人毀了上半輩子。

  「我犯賤才會再拿你的錢,我一定是白癡。」她不停的罵自己,從英文到西班牙文,甚至氣自己懂得髒話字太少,揪著裙擺,她推開每個房間找尋兒子。「小眾……小眾?」

  「他不在這裡。」她好美!一團火焰包圍住她,讓她生氣勃勃,這才是真正的她,跟在餐廳裡的女人不同。

  白淨蓮衝到他跟前,才猛地停下。天知道,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可以踩過他的豬腦袋。

  「你把他關在哪裡?」

  「我把他送到卡納封。」熠熠生輝的眸子倒映著他,紅艷的雙唇嗜血,尤其是他的血。

  他就是知道,其實她恨不得把他拆骨入腹吧!他卻覺得,此刻的她無與倫比的美麗。

  面對一位恨不得宰了他的女人,他的想法十分驚駭,居然渴望吻她,而更驚駭的是,他真的這麼做了。

  白淨蓮發現他碧綠的眸子隱含著黝黑時,一種熟悉浮上心頭。對,每當他慾望勃發時,這是前兆。

  她才要後退,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上前,強摟住她的纖腰。

  喝!她嚇得驚呼,卻讓他的舌頭趁機長驅直入。身軀的摩擦讓周圍的溫度上升,他的舌頭親暱的勾纏著她,她不甘示弱的回應,火花在兩人周圍劈啪作響。

  他的手滑至她渾圓的臀部,沿著裙下的內褲痕跡開始描繪。該死的!她穿性感的丁字褲,他一直知道她對於華麗性感的內在美有特別偏好,只穿給他看時,他很樂意欣賞,也很可愛,但絕不是她跟其他男人約會時還這麼穿,更別提她親吻的技巧明顯有進步。

  陰霾在眼底醞釀成風暴,他扣住她的下巴,看著她迷濛的雙眸,「你有多少男人?」

  如雷電穿過迷霧,將她直接劈進地獄,她用盡全力推開他,「就算成千上萬,干你屁事!」

  朱裡斯看著她艷紅的雙頰,以及不停起伏的雪白深壑,禁不起淡淡茉莉花香的誘惑,不停向前。

  白淨蓮一直後退,退到門邊,無路可退,只好雙手撐住他的胸膛,阻止他再靠近。

  「你到底怎樣才肯放了小眾?如果要我代小眾簽放棄繼承聲明書,就把律師找來。」

  「我知道你喜歡看那些男人臣服在你的裙下,你享受那些虛榮感。但是,我不喜歡自己的女人遭人覬覦!」

  「可惡!你最好在台灣和美國各找一名律師,雙律師見證,比較能安你這種小人心。」

  該死!臭死了,討厭的麝香味。他當自己是移動生殖器嗎?沒事擦什麼麝香催情劑!

  「以後不准你再收任何男人送的東西,就算是一朵花也不可以。」朱裡斯注意到她屏著氣,最後居然用嘴巴呼吸,到底在搞什麼?

  「你盡快安排好律師,明天就把小眾送回台灣,如果讓我發現他少了一根頭髮,絕對跟你沒完沒了。」

  「我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牛頭不對馬嘴,她打算用這種方法氣死他嗎?

  朱裡斯發現自己必須用盡意志力,才能忍住不掐死她。

  「還有,你幹嘛捂著鼻子?」

  「你、臭、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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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

  為了她,朱裡斯先沖澡不說,還刻意刮了鬍子,這女人簡直越來越不像話。

  「你說我很臭,是嗎?」他的聲音沙啞,充滿危險。

  努力想要推開他的白淨蓮,根本沒留意到這麼多。

  「對,臭死了,你快要把我薰昏了,還不走開一點!」

  「獨臭臭,還不如眾臭臭。」

  「這成語不是這樣的……啊!」伴隨著尖叫的是衣服撕裂的聲音,她居然不敢相信她居然這麼野蠻,這件名牌衣服她才剛下定決心買來犒賞自己,才穿一次耶!什麼萬種風情全都拋諸腦後,她現在想要啃他的骨,而她也真的這麼做,撲向前,目標是逞兇的右手。狠狠張口一咬。

  咦?沒有預期的痛呼聲,反而是她的牙齒好酸。

  白淨蓮稍稍的退開,瞄了他一眼。

  「看樣子斯文的勸說對你是沒有效。」印著齒痕的右手掌滲出血珠,他伸舌舔掉。

  危險的警鈴不停的在腦中響起,她捉著破碎的衣服,故作鎮靜,「你撕毀我的衣服,我咬你一口,咱們算扯平,你借我一件外套,我想回家了。」

  「來不及了。」

  下一秒,白淨蓮迅速從他的右邊竄起,目標是更衣室,但跑步到幾步路,纖腰上傳來的阻力讓她往前撲倒,她以為自己會正面撞到地板上,卻發現自己被人反轉一圈,摟進懷裡,撲鼻的麝香味更濃。

  「你……」

  她想要破口大罵,卻被她吻得正著,這次他不再溫柔,強悍的侵略她的檀口,舌頭跟著登堂入室,濃濃的薄荷味衝上腦門,她想咬他的舌頭,卻被他先就、扣住下巴。

  白淨蓮,你要清醒一點,他這是性騷擾,你可以告到他脫褲子。

  他時而輕舔,時而誘惑著她的丁香舌共舞,發現她悍然的推拒時,轉而朝著她的耳朵進攻,猛地大口含住,用力吸。

  突來的刺激讓她倒抽了一口氣,一股熱潮由頭頂兜下,她不自在的想扭動身體,試圖撥開發燙的熱源。

  朱裡斯當然不可能讓她得逞,單手制住她的手肘,一記反擒,讓她的右手安分地貼著他的臀部,可以感覺到她的胸部擠貼著他的手臂,柔軟,豐腴,他記得雪峰頂的紅莓多麼的誘人,,於是試著蹲低身體,並用右臂托起她的嬌軀,雙唇滑過鎖骨,很快就找到了令人垂延的紅莓。

  「不要,拜託!」白淨蓮的左手拉扯他的黑髮,試圖阻止。

  他重重的齒咬雪白綿乳,等她吃痛的放開他的頭髮後,才輕輕舔過自己咬紅的傑作,沉甸甸的雪乳波濤蕩漾,紅花點綴其間搖曳著,他來回用唇舌膜拜,看著佈滿自己的唾液而濕亮的雙乳。

  她甚至挺直脊椎,渴求他的憐愛。

  「這裡也想要對不對?」他的指腹摩擦過硬如小石的紅蕊。

  她嬌吟出聲。

  他如她所願,一口吞噬紅梅,不停的在舌間滾動,偶爾滑過齒間,帶來的刺激讓她輾轉嬌吟。他沒有厚此薄彼,雙蕊都讓獲得他盡心的關注。

  他不會告訴她,麝香自古以來就具有催情的作用,擦這麼多是為了誘惑她,而該死的她,居然敢說他臭。

  「我喜歡你自己全是我的味道。」粗重的熱氣噴在她的心口。「這裡也要。」他滑到她的小腹,在她來不及察覺他的意圖時,他已經扯開她的小褲,水淋淋的黑色密林充滿甜蜜的味道,一如雨後,躲在綠葉間的草莓,他知道最飽滿的果實藏在哪裡。

  老馬識途的手指刷過前端,他發現她試著退縮,索性攔腰抱起她,直接走進臥室,將她拋到軟綿的床鋪上。

  「今晚,我要你全身沾滿我的味道。」

  聽著他魔魅般的聲音,她全然沉淪了。

  柔軟如絲還會微微發熱,白淨蓮愛死這種觸感,家裡什麼時候換棉被,怎麼她都不曉得。

  意識模糊之際,她來回摩擦感受著,忍不住逸出讚歎。

  該死的小魔女!朱裡斯看了眼手錶,十點半,這表示他真正的睡眠時間只有三個小時。緊緊地肌肉和絲被下凸起的微狀,則顯示他處於興奮狀態。她簡直把他變成色情狂,時時刻刻都想著撲上她。

  他注意到她眼裡的淡青痕跡,睡眠是她最需要的,更別提雪白的嬌軀上佈滿了青紫,他昨晚真的把她累壞了。心底愧疚,卻不後悔,事實上,他很得意。

  一陣和弦鈴聲悶悶的響起,他微噘起眉。這不是他的手機鈴聲,最有可能是她的。

  朱裡斯小心的起床,找了一會兒,才在一堆撕碎的衣服裡找到了手機。

  他迅速按下通話鍵,同時走向客廳。

  「喂。」

  電話另一頭的人有點遲疑,半響才回應,「請問這支手機的主人白淨蓮小姐在嗎?」

  是女人!他緩和口氣,「她在睡覺,請問你是?」

  「我是白小姐的助理,請問她生病了嗎?」敏淑娃很擔心了;蓮從來不曾失常,她偶爾會晚進公司,但原因通常是被愛慕者絆住。

  「她很累。今天請假。」朱裡斯淡淡的說。

  「累?所以她生病了?醫生又說什麼嗎?」蓮精力旺盛,不曾喊累,她的慵懶可是對著鏡子練習不下百次而作出來的。

  「她沒有生病,至於累,是在床上作了整晚運動導致。這麼說,你明白了嗎?」

  敏淑娃俏臉漲紅,囁囁的說:「對……對不起,那……好好休息,我是說蓮!」隨即掛斷電話。

  怎麼這麼青澀?難道鄭建瑞和她還維持柏拉圖式的愛情?不關他的事,他聳聳肩,轉身正要去沖澡,剛好對上從臥室出來的白淨蓮。

  「啊!」她驚聲尖叫,沒料到會這麼直接面對赤裸的朱裡斯,砰的一聲,用力關上房門。

  半響,她又拉開房門,圍著絲被衝過來,搶走他手上的手機。

  「誰准你隨便拿我的手機!」

  她如風般又衝回臥室。

  朱裡斯失笑。她好可愛!

  兩個小時後,白淨蓮氣鼓著雙頰,RALPH LAUREN經典款的粉紅襯衫,合身裁剪讓她曲線畢露,而白色的馬褲則帶有利落都會風格,這些不是她的穿衣風格。她喜歡的衣服要能展現出女性的特質,柔美、纖細,略帶性感最好。

  結果他居然小氣的只賠她這種款式,還堅持不是這種不付錢。該死!是他先毀了她的衣服耶!

  「吃這麼少,你在減肥?」朱裡斯擰著眉,她幾乎沒吃多少,多半是叉子在玩食物。

  「減什麼肥?我該瘦的地方瘦得剛好,該有的也都好得很,我為什麼要減肥?」他是諷刺她胖嗎?可惡!

  看著她故意抬頭挺胸,他曖昧的笑說:「這問我應該最清楚,我覺得你再豐腴一點,手感會更好。」

  「你最好閉嘴,別逼我在大庭廣眾之下把酒倒在你頭上。」白淨蓮壓低聲音,咬牙切齒。

  「如果你要請我喝酒,我偏好用另一種方式。」

  「大色魔,你……」她漲紅了臉。

  「色魔?我只是覺得杯子這容器比較好,這樣算色?」挑了挑眉,他當然知道她想到哪裡,事實上,他也有此意,只是說出來會讓她更生氣。

  「我不想討論這個。」雙手交抱胸前,白淨蓮武裝好自己,「昨晚是失誤,反正大家都是成年人,有生理需求是正常的事,一切都是逢場做戲。你把律師找來,簽約的事我不會有任何需求,只要趕快見我兒子。」

  朱裡斯沉下臉,「我有說過要取消他的繼承權嗎?」

  「你要結婚,將來你會有自己的兒子,我相信你老婆也不會容忍外姓人染指你們偉大的蒙諾頓產業。」語帶譏諷,她可是有經驗的。

  「你對我有強烈的偏見。」

  「沒有深入瞭解,哪來偏見!」白淨蓮別開臉。

  「真榮幸你還記得,我以為你失憶……不對,你沒有失憶,所以才記得送錢給我,我應該針對那筆巨款謝謝你,才照顧你不到三個月,居然獲得一千多萬,投資報酬率高到我應該把你供奉起來,早晚三炷香。」

  「白淨蓮,你以前說話不是這樣。」溫柔、可人,雖然慧黠,但她懂得圓滑。不像現在的刺蝟模樣,見人就扎。

  「恭喜你,現在知道不晚。」

  「當初是你把我丟在西班牙,我知道我的醫療費用對你這個甫出校門的社會新縣人來說,是壓到喘不過氣的負荷,但你把我丟在西班牙自生自滅,這件事我體諒的站在你的立場沒說過你一句不是,我當初還想著,如果你沒有收下那筆錢,我就不會計較,願意跟你再須前緣……白淨蓮,你做什麼?」

  白淨蓮氣得抓起切碎的牛排,就往他身上砸,連盛開的玫瑰都不放過,最後一杯紅酒讓他狼狽得像潑墨畫。

  她的放肆引來注目,瘋了似的,可以拿起來的東西全砸到他身上。

  這些都無法發洩心底的怨氣和怒意,她甚至掀起桌巾,直到他的雙手鉗制住他,才止住她的瘋狂。

  「你到底在瘋什麼……」朱裡斯看見她的眼眶泛紅,猛眨著眼,是擔心淚水決堤吧!

  「對,我發瘋了!我白癡到當年居然花機票錢帶你到西班牙丟棄,我幹嘛不送你到陽明山丟掉就好?我就是白癡,我要回去了!」白淨蓮推開他,衝向飯店門口。

  他想追上去,但全身的菜餚……該死!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白淨蓮重重跺著腳,走在人行紅磚道上。她好不甘心,抹著淚,卻發現淚水由指縫裡溢出。

  白淨蓮,你哭什麼?那個王八蛋有什麼值得你哭的?他是白癡,如果你真想要把他丟掉,會特意從台灣帶到西班牙嗎?他分明就沒有心,什麼沒有收錢,他就不會計較,放屁!

  誰不會說場面話,偏偏你傻得陪人上床,甚至故作成熟的說什麼大家是成年人,有生理需求是正常的事,一切都是逢場作戲。天啊!他在八年前就把這一切當做是戲了!

  最後,白淨蓮蹲在路邊,不停抽動的肩膀,發軟的雙腿,她恨死自己的愚蠢。

  該死!

  朱裡斯回到總統套房沖澡,油膩食物混在身上形成一種可怕的味道,衣服成了調色盤,連送洗都免了,直接丟進垃圾筒。

  扭開水龍頭,熱水伴著蒸汽往臉上衝,他轉到冷水,淋過腦袋,讓發脹的頭冷卻不少,白淨蓮說的話彷彿打了一巴掌,這掌的威力直到現在才稍退。

  等他洗了兩次冷水澡,走出浴室時,抓起手機,想要打給鄭建瑞,卻記起他到美國。

  思索一會,他按了另一組號碼。

  「我現在休假中,如果要談公事,別怪我馬上掛電話。」

  陶雲揚,他們向來不對盤,因為陶雲揚是生活白癡,而他最瞧不起這種連與自己息息相關的生活事都能亂成一團的人,這代表沒有計劃、沒有自制。

  但陶雲揚有一點是他沒有的,就是只要確認自己的心意後,不評估任何損益就是可以勇往直前的傻勁。

  「你……」朱裡斯嗓音微澀,「你有誤會過一個你喜歡的女人,而且一誤解就錯了八年嗎?」

  陶雲揚的興致完全被勾起來。「你指誰?」

  朱裡斯簡單敘述了前因,至於後果,也只講了餐廳那段。

  「愛情果然會讓人變白癡,平時觀察力細微的你居然沒發現,也沒有再追根究底。我假設你當時害怕查到讓自己更無法接受的答案,例如,她真的故意把你丟掉,或者她回國後就另結新歡。」

  朱裡斯無法反駁,因為陶雲揚完全說中了他當時的心態。

  「簡單的說,就是你害怕自己受傷,所以情願選擇最安全的做法,結果你保護了自己,卻傷了你愛的女人,這就是你大男人主義的優越感,保持這種態度,你現在卻渴望自己愛的女人不計前嫌的回到你的懷裡。」陶雲揚冷哼兩聲,「你以為她沒有你不行嗎?清醒點吧!她已經沒有你八年了,繼續沒有你對她並沒有影響,所以重點在於你,你想繼續過沒有她的未來?言盡於此,我還要忙著打掃屋子。」

  生活白癡會打掃屋子?朱裡斯卻沒有說出任何嘲諷的話,只是掛斷電話。

  未來沒有她的日子?不要,他受夠了!錯了一次,上帝花了八年才給他一次挽回的機會,沒有第二次了。他無法接受另一個男人摟著她,連想像都不行。

  沒有自尊嗎?這很難,因為從王子變國王的日子久了,他早已忘記怎麼當騎士,但是他可以學啊!現在開始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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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白淨蓮拖著疲憊的步伐回到家,剛打開鐵門,就聽見電話鈴聲停止,答錄機啟動,生硬的機器聲響起——

  「白淨蓮現在不在家,有重要的事請在嗶一聲後開始留言,嗶!」

  「蓮,你現在不在家嗎?我這通……」

  她衝向電話,抓起話筒,「小眾,你現在在哪裡?」

  「媽咪,你在家,太好了!我被抓到英國,我想那傢伙應該會去找你,你不要擔心我,我在這裡沒有危險,管家和傭人對我還好,只是來了一些煩人的老師,淨教一些無聊的課程。我會偷偷探察這裡的地形,等我都摸熟了,就自己溜回家,所以那傢伙用我來威脅你的話,你完全別理會。」

  「小眾,你不能沒有禮貌,他是你父親!」她不曾也不想隱瞞他,因為他比一般孩童早慧。

  「蓮,你說過,喜不喜歡他由我自己決定,我決定我不喜歡他。」白爾眾冷冷地說。

  「小眾,你聽媽咪說,他的成長環境比較特殊,從小就習慣下達命令,所以你會覺得他難以接近是正常的事,我也無法想像他趴在地上讓孩子當馬騎的情景,但他真的不是壞人。」血濃於水,孩子天生就會有孺慕心態,再說,兒子不是跟父親會比較親近?怎麼她的兒子不同?

  白淨蓮不希望讓兒子覺得父親不愛他,愛情歸愛情,只要分手就什麼都不是了,但親情不同,不管曾經有過多少齟齬,血緣永遠無法抹殺。

  「蓮,你為什麼要幫他說話?」白爾眾皺著眉。

  「因為……」

  她還來不及說下去,話筒被強行奪走。

  「你媽咪會跟我復合,所以幫我說話,而你最好開始養成喊她媽咪的習慣,另外,我會交代管家,未來你打電話的時間不准超過半個小時,而禮儀課最好再加兩個小時。」

  「把話筒給蓮,我不想跟你說。」

  「什麼?有雜音,聽不見耶!你說什麼?」說著,朱裡斯掛斷電話。

  白淨蓮來不及搶救,只好捶打他出氣。

  「你怎麼進來的?」

  「你還敢問我,你居然沒有關門,難道台灣的治安好到夜不閉戶?」一身清爽的朱裡斯怒氣沖沖地說。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現在馬上出去,否則我就告你私闖民宅。」

  「為什麼爾眾叫你蓮?你應該要糾正他,他應該喊你媽咪,而不是蓮,中國人不是最講究倫理嗎?這種事怎麼可以被允許?」

  「你聽不懂中文嗎?我叫你馬上出去!我這輩子遇上你自認倒霉,現在我不想再跟你扯上任何關係,我們就到此為止。」

  誰也不示弱,一起說話的結果,是誰也不清楚對方在說什麼。

  該死的!朱裡斯,你不是要當騎士,怎麼又故態復萌?

  朱裡斯轉身,到了廚房倒了一杯水,遞給她,「喝口水,你罵累了吧!」

  急轉直下的發展讓白淨蓮錯愕,傻怔的接過玻璃杯,原本只想 ,卻發現自己的喉嚨真的很乾,索性一飲而盡。

  「坐下來,瞧你,很累,對吧!」接過空杯子,他再倒了一杯,放在茶几上,「別喝太急,慢慢喝。」

  「你……剛才撞到頭?」

  他搖頭。

  「被阿飄附身?」問題是現在不是農曆七月。

  「阿飄?」

  「沒事,我只是胡說,你這樣子是做什麼?先禮後兵嗎?把律師叫進來,或者放棄繼承權聲明書先拿給我看。」

  「我在你心底的評價這麼糟糕?」

  對上他蕩漾著清澄的眸子,她不明白,他的語氣怎麼會帶著哀傷?這一定是她的錯覺,握有上百億資產、位高權重的男子,有什麼好哀傷的?更別提他的惡形惡狀了。

  「這一切只是實事求是。」

  軟軟的聲音讓白淨蓮暗暗唾棄自己。好吧!她就是吃軟不吃硬的人。

  「我們沒有可能嗎?」

  不要再用那種可憐兮兮的眼光看我!她想尖叫,這一切彷彿回到八年前那段時光,他的心智只有六歲,愛纏在她身邊,就是用這種揪心的眼神收買她。

  「沒有。」

  太簡短的回應,甚至迴避他的眸子,讓朱裡斯明瞭,原來率先示弱這招對她有效。

  「你聽我說好嗎?」他輕柔的捧著她的雙頰,讓她面對自己。

  白淨蓮想大聲說不好,卻聽見自己的氣若的回答:「你想說什麼?」

  「我一出生就注定是蒙諾噸家的繼承人,維持百年基業和開創新格局是我從小就扛在肩上的責任,尤其在我父母早逝後,奶奶更是嚴格的教育我。她要求強者的心不能軟弱,一旦軟弱,便會出現懦弱和退卻的行為,因此,我做任何事都必須評估成敗機率,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一直到遇上你,我記得那些日子的快樂,彌補了我在童年缺乏的快樂,也讓我心底一角開始柔軟,這些全是因為你的存在,我甚至想到你就會無法控制心底浮上的喜悅,這種失控很罕見。所以,當我回復心智,雖然記得過去,但也開始害怕。費奇說你把我丟在西班牙街頭,我可以派人去查費奇話中的真假,甚至知道他說的不是真相,但我害怕的其實是自己,我怕柔軟最後會變成懦弱。雲揚說的對,我是害怕承認失敗才不敢追尋真相,而我保護自己,卻傷了我最愛的人。」

  「愛情不該是這樣,而我也不敢想像再度失去你的未來,所以從今天開始,我會坦然面對,就算擁有你的未來的人不是我,至少我應該讓你知道,你對我真的很重要。」

  他的拇指摸索著她細嫩的臉蛋,看見她的雙眸蒙上一層水霧。

  天啊!他怎麼會以為沒看見,久了就會遺忘她的存在?這是多麼愚蠢的想法!朱裡斯將她摟進懷裡,恨不得能揉進骨血。

  「你願意讓我變成你最重要的人嗎?」他聲音沙啞的問。

  白淨蓮搖了搖頭,紅著眼睛,「你晚了好久、好久,我現在不想讓你當最重要的人。」

  「我可以從現在開始慢慢累積重要性,總有一天會變成你最重要的人。」他不聽拒絕的答案。

  我可以從現在開始慢慢累計重要性,總有一天會變成你最重要的人。

  白淨蓮工作之餘,只要一回想到這句話,就會忍不住揚起嘴角。

  昨晚他們一起享用晚餐,他便留在她的小公寓處理公事,一直到很晚才回飯店。他尊重她的請求回飯店,雖然眼露不捨,仍然離開。她明白這是他展現最大的誠意。

  敏淑娃走出電梯,手裡抱著半人高的圓形禮盒,禮盒眼色十分花哨,桃紅色加淺綠色圓點,打上大大的蘋果綠蝴蝶結,非常活潑。

  「哪個部門的追求者?看來有人應該要擔心了。」白淨蓮打趣地問。

  「這是送你的。」敏淑娃將禮盒放下,從沒見過有人送這麼大的禮盒,她完全猜不出來裡面裝什麼,體積大卻讓她可以搬得動。」

  「送我的?」白淨蓮走近一瞧,禮盒包裝上完全沒有卡片,「送貨的人有說是誰送的嗎?」

  敏淑娃搖頭,「他只說收禮的人知道。」

  我知道?白淨蓮拆開包裝,打開禮盒。

  一見到內容物時,敏淑娃驚呼出聲,「泰迪熊耶!好可愛。」近七十公分的墨綠毛色帶淺金泰迪熊,圓圓的眼睛帶著碧綠色光圈,金色繡線作出憨厚的鼻子,右腳底還特地用線繡出白淨蓮的英文名字。「咦?左腳的英文名字是誰啊?JULIUS?蓮,你認識這個人嗎?」

  白淨蓮摸著泰迪熊的手掌,笑得很溫柔。

  敏淑娃看呆了。好美!完全不同以往特地擺出來講究角度的美,而是一種自然的美。

  「這個JULIUS是你的真命天子,對不對?」她收過最昂貴的禮物是六克拉粉紅鑽,最後沒有收下,因為它代表的含意她無法答應,但其他如LV包包、CHANEL禮服,全比這只笨熊貴。

  「可是你的笑容告訴我,不是這麼回事喔!咦?這個按鈕是做什麼用的?」敏淑娃按了下熊的肚子。

  「我可以從現在開始慢慢累計重要性,總有一天會變成你最重要的人。」錄音的男聲十分清晰。

  「好浪漫喔!」敏淑娃驚呼,隨即發現白淨蓮眼眶紅了。「蓮,你……」

  「這人最討厭、最討厭,送這麼便宜的笨熊做什麼!」白淨蓮嘴巴咕噥著,雙手卻已經把泰迪熊抱在懷裡,擺明了口是心非。

  敏淑娃笑著,沒說什麼,其實德國金耳扣熊造價不菲,尤其是這種一看就知道為某人專門打造的更是所費驚人,但這已經不是重點了。

  朱裡斯斜靠著瑪莎拉蒂銀灰色跑車的車門,剪裁合身的Bottega Veneta男裝包裹著昂藏的體魄,鐵灰色的西裝外套,搭配同色系的休閒褲,穿出雅痞的都會風格,更別提性格俊逸的異國臉孔,夠動不少少女心。

  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在拍時裝雜誌,經過的女人無不搔首弄姿,大膽一點的還會主動上前攀談,卻碰了個硬釘子。

  白淨蓮抱著泰迪熊走出KT&P總部,它完完全全遮住她的視線,順著台階而下,走向計程車招呼站牌。

  突然,手中一輕,她看見了他。

  「你怎麼會來?」

  「你不是臨危受命出席JP集團的開幕酒會?我送你去。」

  JP集團發展多元,觸角遍及各行各業,也因此和TANYA在精品飯店業上有競爭的局勢。

  「你怎麼會知道?」她得說些話來轉移注意力,畢竟他一身雅痞裝束,卻抱著泰迪熊,有點滑稽。

  「我自然有辦法。」鄭建瑞是他的死黨,這時候不利用,更待何時。

  「你要陪我進去還是直到門口?」

  「當然是一起進去,我還會送你回家。」打開車門,他扶著她坐進跑車。

  「你出席不好吧!」這有點挑釁的意味,白淨蓮不贊成。

  「除非你不參加,否則我一定要去。」開玩笑,根據他的探察的結果,今天她的追求者,從航運道精品業者,多會出席這場酒會,他怎麼可以不去宣示主權!

  白淨蓮只好聳肩,但醜話要先說清楚,「如果你堅持要去,那麼我今晚不是你的女伴,而是你當我的男伴,既然只是伴,你就要謹守身為陪伴者的配角角色。」

  「一定要這樣?」他蹙著眉,不曾被人忽略的這麼嚴重,他當慣了發號施令的王者。

  「你也可以選擇回飯店休息。」

  「好,我就當男伴。」至少他可以用肢體語言,有時候這些小動作比言語還具效果。

  「那我們必須先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在和安路上,我會告訴你方向。你不會以為我能穿這身裝扮出席酒會吧!」

  和安路上的angel是一家集合國內外優秀設計師設計的服裝店,不論要典雅絕倫、狂野奔放,這裡全有,而且一律獨一無二,所以吸引不少名媛成為死忠客戶。當然,老闆的絕佳眼光也是這裡屹立不搖的原因之一。

  當然,更重的是這裡的老闆許抑揚也是她的裙下之臣,他提供贊助借衣的服務,讓她免除置裝經費節節高昇的困難,而她標準的身材也成功的幫他做了一次又一次的廣告推銷,所以他們培養出默契,縱使她對許抑揚的態度一直處於戀人未滿的狀態,也不影響他們之間的友誼。畢竟魚幫水、水幫魚是最好的結果。

  「白小姐,你來啦!你交代的已經準備好了。」店長艾利一看見白淨蓮推開青銅門把鑲嵌的玻璃門,立即拿著一杯檸檬水迎上前。「許大交代這件晚禮服一定要讓你穿出去露臉。」

  許大就是許抑揚,店裡員工多半這麼叫他。

  白淨蓮笑著接過檸檬水,輕輕啜一口。「這次又是哪位新進設計師需要我做介紹?」

  她一直扮演著稱職的代言人,會熟背設計師的背景,在宴會中適時的代為宣傳。

  「薇若已經到了,你讓她幫你化妝,我在旁邊口述,你要不要先換一下衣服?」

  啾啾啾……小鳥聲表示有客人進來,是停好車的朱裡斯。

  另一店員正要上前招呼,白淨蓮連忙出聲。

  「他是我朋友,不用招呼了。」

  艾利眼睛一亮,連忙低頭,在她耳邊悄聲說道:「他也是老闆請你幫忙找來的嗎?」他們剛好有一系列男裝,也是晚禮服。職業病使然,她對於人體的尺寸十分敏感。

  「不是,他不是。」白淨蓮笑著搖頭,「他沒有我好講話,不過他今天會陪我出席酒會。」

  「可是許大今天也會出席耶,他一直說要給你驚喜,所以才沒有告訴你,他等一下就到。而這位設計師還設計同款的男裝,就是許大今晚要穿得。」

  其實以前也曾經發生這種事,說穿了就是情侶裝,白淨蓮一向覺得無所謂,但現在……

  「什麼意思?」朱裡斯嗓音低沉,比平時還沉了三分。

  一陣冷栗爬上白淨蓮的脊背,她笑著回答:「許大是這家店的老闆,平時會無條件贊助我一些禮服,我則幫他做宣傳,大家都是朋友,互相幫忙,只是有些設計師設計了女裝,也有設計男裝,色系和款式運用相同元素,看起來當然會像情侶裝,不過只是看起來像而已。」

  「你覺得我會讓你穿這些該死的衣服出席嗎?」朱裡斯在她耳邊低語,熱氣襲向她的耳朵,薰得她雙頰泛紅。

  「酒會快開始了,現在我來不及找其他禮服。」白淨蓮壓低聲音說。

  「這我可是想辦法。」

  「喂,不要拉我啦!」白淨蓮阻止不了了他的霸道,纖細的體態根本抵不過他的力氣,整個人被他半飽半退的抓出店外,直接賽回車裡。

  艾利看得目瞪口呆,完全沒料到這位外籍帥哥有此驚人之舉。

  「朱裡斯,你好無禮,我連再見都來不及說。」

  「你可以用手機說。」他掏出自己的手機,交給她。

  白淨蓮能說什麼,車子已經穩穩的開上快車道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才不甘心的撥電話道歉。

  結果跑車的目的地居然是Bottega Veneta 專賣店,這是隨便一件就要價十萬起跳的名品店,而且她根本無法取得贊助。

  「你要不要挑銀灰色系的?」朱裡斯露出燦爛的笑容。

  「然後跟你的很搭?」白淨蓮賞他一記白眼。

  「我們今年的女裝秋冬款沒有銀灰色的,但先生可以換穿我們黑色系或紫色系,這兩款可以跟小姐的做搭配。」銷售小姐眼尖的發現男士全身都是他們家的衣服,笑容可掬,招呼的更慇勤。

  「都拿出來給我們看看。」

  「朱裡斯,你瘋了!我趕著出席酒會,而且我的頭髮也還沒有整理,我沒有空慢慢試穿。」

  「小姐,頭髮是小事,我可以馬上幫你安排,請合作的髮廊派設計師來。」頂級的VIP服務,銷售小姐幾乎可以預見這個月的業績掛紅牌了。

  JP集團的精品坐落南巷,離展覽館秩序三分鐘路程,又接近捷運,從交通位置上來看是佔了很大的優勢,所以她的客戶群多集中商務人士。

  朱裡斯的出現沒有引來多大的爭議,主要應該是此次JP集團出席的高層只有亞洲事務CEO,他沒有見過朱裡斯,雖然面帶狐疑,但沒有什麼言語表示。

  這次的就會算輕鬆,白淨蓮樂得待在餐桌旁享受,一口丹麥燻鮭魚,一口香檳,打算幾分鐘後就要閃人。

  「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到小眾?」她朝著認識的人點頭微笑,話確實對著朱裡斯問。

  朱裡斯將盤裡的食物一小口、一小口的餵她,因為沒有認識的人,樂得專心伺候美人兒。

  「我不明白,為什麼他不是叫你媽咪?」

  「這有什麼關係嗎?在國外,這種情況應該常發生啊!」

  「有,但通常是父親再娶的對象,小孩才會直呼繼母的名字。小眾的做法,你父母沒有說什麼?」根據他拿到的調查報告,淨蓮的父母是教職人員,應該不會這麼教育小眾。

  「我父母採取開放式的教育,再加上小眾從小就展露與眾不同的天賦,他們有時候還會招架不住他,我一直沒有在公司公開未婚媽媽的身份,這也是小眾要求的。」她的語氣中帶著驕傲。

  「為什麼?」

  「小眾說媽咪是上輩子修成正果的另一半,所以我這輩子一定要再找一個愛我的人來代替他,我值得最好的。他不希望我因為未婚生子而遭受異樣的眼光,台灣比較保守,這點跟國外不同。」白淨蓮明白他的疑問,主動加入註解,「所以我想他不喊我媽咪應該是這個原因,叫習慣,偶爾會脫口而出。他很貼心吧!」

  「你不覺得他太愛你了?」

  白淨蓮雙手叉腰,「我從小幫他把屎把尿,他不愛我,該愛誰?」

  朱裡斯擰著眉,看樣子跟她解釋,她根本無法理會。

  「你該不會在吃兒子的醋吧?」眨著慧黠的大眼,她發現異樣。

  「你很高興?」他睨著懷裡的小女人。

  「受到眾星拱月般的對待,我沒有理由不高興啊!」她笑得眼睛都瞇起來,才剛要啜一口香檳,就被他順手接過去,「那是我的耶!」

  眾目睽睽之下,他竟然喝起她的香檳,還就著她的唇痕,這……太曖昧了,白淨蓮發現不少人一直看著這裡,看見這一幕,不可避免的瞠大眼,接著更多人轉頭看過來。

  「你……我警告你,我不……唔!」被吻住了。

  朱裡斯承認剛開始是故意的,但一接觸到她柔軟的唇瓣後,懲罰的意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殷切的誘惑,他溫柔的擷取她帶著香檳甜味的津液,混合淡淡的梅果香氣,這些都令他瘋狂。他們分開才是幾個小時,怎麼他覺得好久?

  白淨蓮大眼迷濛,全身虛軟,只能癱在他的懷裡。

  他萬分眷戀的抱著她,「我們回家好不好?」

  回家?白淨蓮頓悟。老天!她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跟他上演這種親熱戲碼,以後還要不要做人?

  她用力踩他一腳,「你給我記住!」

  白淨蓮發現趙老和王董正朝她這裡看,他們的兒子都在追求她。老天!禁不住呻吟,她希望眼前有個洞可以躲起來。

  「怎麼了,你身體不舒服嗎?」朱裡斯連忙扶住她。

  她只好將計就計,大聲喊道:「我頭好痛,痛死了,你快送我去醫院。」

  他的臉色一白,連忙攔腰抱起她,衝出會場。

  有必要這麼誇張嗎?白淨蓮根本來不及阻止朱裡斯,他一氣呵成的把她抱上車。

  「還不舒服嗎,你忍一忍,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她的一世英名全毀了,白淨蓮欲哭無淚,本來想生氣,但看他蒼白的臉色轉青,只能深歎一口氣。

  「我不痛了,我要回家。」

  「不行,不可能無緣無故頭痛,我們去醫院檢查,腦部可是很精密的器官,不可以開玩笑!」他自己曾深受其害。

  「我是騙人的!你沒有發現我們被大家指指點點嗎?我以後還要怎麼做人?大家會怎麼看我?」她的小臉埋進雙掌裡,這種場合以後還多著,大家碰面會怎麼說?

  「夫妻恩愛,很奇怪嗎?」

  「我們現在不是!」白淨蓮氣得大吼,「你把這件事情搞這麼大,如果我們以後沒有在一起呢?誰敢再追我?」

  朱裡斯臉一沉,「我們會在一起,永遠,你還希望有其他追求者?難道你就像建瑞說的,一定要享受那些男人把你供為女神才開心嗎?專一不好嗎?」這女人真像建瑞說的,迷得那些追求者暈頭轉向是她的畢生職志,甚至用些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

  「你憑什麼這麼說永遠?我們分開八年,八年來你有想過回來找我嗎?就算你怕我另有所愛,也可以偷偷回來看我,你有嗎?你不聞不問!所以你現在回來說永遠,就一定會永遠嗎?」白淨蓮大聲怒吼,「沒錯,鄭建瑞說的對,我喜歡享受當女神的感覺,讓每個男人捧在手心的呵護是我這一生最大的願望,我虛榮到以迷倒全天下的男人為職志,你也只是其中一個。」

  朱裡斯暴怒,抓住她的手腕,「你怎麼會變這麼多?」

  痛!但是她命令自己不准示弱,挺起胸膛,「整整八年,不是八天、八個月。」

  「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回來找你?」他目眥盡裂,她的模樣該死的美麗。他知道她不缺他一位追求者,但他一開始正在這場愛情上就先示弱,她不明白這樣對他的重要性嗎?

  「你又曾想過八年前的我是怎麼走過來的嗎?」淚水滑落臉頰,她一直跟自己說好不哭的,忍了八年。「我用我父母給我出國深造的錢支付你的醫療費用,我拚死拚活的去接各種工作,從翻譯到活動、會議,只要有錢賺,我都接,結果這樣的搶錢行為讓我的親戚發現原來我沒有出國,人就在台灣。我父母找上門時,你在哪裡,小眾出生時,你又在哪裡?」

  「你不是喪失記憶,你知道我當時多麼希望你跟電視、小說一樣,男主角喪失記憶,所以找不到回家的路,結果你不是,你送來的錢把我徹底打進地獄。小眾出生後,我每天晚上都要起來喂五、六次奶,他發燒時生病是我背著去看醫生。你知道我有多渴望有一個厚實的肩膀可以撐著我,告訴我:你辛苦了,以後就由我來吧!但是沒有,全都沒有,夢醒後,我還是一個人。我問我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我的男人沒有憐惜我?我問自己到,到底錯在哪裡?」

  「蓮,你別激動,再說了!我現在回來了,以後我都會在你身邊。」朱裡斯抱住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好像她就要飛走。

  「我沒有做錯什麼!我沒有做錯!」白淨蓮捶打著他,想要推開他,又想要發洩,她真的好怨!

  「我知道,錯的人是我!」他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她的情緒。

  「你走開,我不想要你了!你走開!」白淨蓮耍性子,開始推拒他。

  朱裡斯說什麼也不可能放手,只是靜靜的任由她捶打自己,發洩情緒。

  「這一次,我真的不會再輕易的走開了。對不起,我真的很愛你。」

  淚水還懸在眼睫上,白淨蓮停止了掙扎,「我不知道能在相信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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