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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黑田萌《明星富豪》極品亞曼尼之四

黑田萌《明星富豪》極品亞曼尼之四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chembioorg 您是第957個瀏覽者
他的吻好舒服……
等等!她怎麼會讓他吻她?
這……這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啊?
一開始是她撿到他的狗兒子,
可是他來領回愛狗時遇上大風雪,
她只好收留他們「父子倆」,
然後他親暱地打電話給一個女人……
完了!她怎麼忘了他有女朋友!?
而且,他怎麼可以吻她!?
還有,「那次」之後,
她也曾發誓「不近男色」的呀!
不行,這男人太「危險」了,
今天無論如何一定要趕他走,
否則她到時「把持不住」就慘了!


楔子

  很多人買得起名牌,但卻不是每一個買得起名牌的人,都能穿戴出該品牌的精髓。 

  優雅、俐落、簡單、高質感,充滿著菁英氣息的GIORGIO ARMANI是他的最愛。 

  因為他,ARMANI更加的精采。 

 白金台,澱川宅。 

  「快,快把它搬到後車廂去。」 

  一輛白色廂型車停在澱川宅的後院門前,一名身著黑色長大衣及牛仔褲的時髦女子,正神情慌張的指揮另一名男子,將一隻昏迷中的黑色杜賓犬搬上後車廂。 

  這名女子名叫石原亞美,是狗主澱川武范剛分手五天的前女伴。 

  一心想吊金龜婿的她經常出席派對,也因此在兩個月前認識了標準的豪門貴公子澱川武范。 

  但她萬萬沒想到,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他就把她三振出局。 

  不甘心什麼都得不到的她,決定鋌而走險,一不作二不休的綁架他的愛犬。 

  「亞美,你在緊張什麼?」同夥的男子赤松取笑著她,「它已經昏迷了。」 

  「你不知道它清醒時是什麼可怕的樣子……」石原亞美給了他一記白眼,「總之快把它綁一綁丟到車上。」 

  「知道了,你別那麼神經兮兮的嘛。」 

  「快點,不要被發現了。」石原亞美說罷,逕自鑽回前座。 

  赤松挑眉笑笑,不以為意。 

  隨便將這只體型精實的杜賓犬綁一綁後,他費力地將它抬上車,然後關上車門。 

  回到前座,赤松發動引擎。 

  「亞美,」他沒急著開車,先點了根煙,「你確定他會付錢?」 

  「當然,」她說。 

  「你覺得他會為一隻狗付五千萬贖金?」他半信半疑,「澱川武范是有錢,不過一隻狗值那麼多錢嗎?」 

  她哼地一笑,「你不知道他有多寶貝這隻狗!」 

  「寶貝到付五千萬贖它?」 

  「沒錯。」她非常篤定地說,「這隻狗比他所交往的任何女人都重要,他還曾經為了它凶我一頓。」 

  「真的?」 

  「哼,」想起那件事,她不滿的表情全寫在臉上,「有一次他的狗對著我狂吠,我不過罵了它一句笨狗,他就一臉不高興,還把我趕出門。」 

  聽她這麼說,赤松幸災樂禍地笑了。 

  「想不到萬人迷的石原亞美居然不敵一隻狗?哈哈……」 

  「要死了!」她懊惱地打了他一下,「快開車吧,我們不能待在東京。」 

  「啊?」他一怔,「為什麼?」 

  「要是我們待在東京,他一定有辦法在我們拿到贖金之前找到我們。」她說。 

  赤松挑挑眉,「真的假的?」 

  她神情嚴肅地轉頭看著他,「不要懷疑他的能耐。什麼人養什麼狗,他跟他的狗一樣,都會咬人。」 

  「啊?」赤松一震,「澱川武范會咬人?」 

  她眉心一沉,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白癡,我的意思是他很兇惡,很難纏。」 

  「是這樣啊,我以為……」 

  「以為你的頭啦!」不待他說完,她氣呼呼地在他後腦勺一拍,「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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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澱川武范,三十一歲,是東北望族澱川氏的本家繼承人。 

  出生名門的他不但擁有數十筆土地,更是澱川集團的准當家,保守估計,他名下的資產高達百億。 

  三年前,喜愛亞曼尼的他取得了亞曼尼的代理權,並將事業重心遷往東京,然後在東京定居。 

  天生名模架式且相貌英挺的他,成了自家品牌的最佳代言人。 

  在他成為媒體追逐的焦點之後,大家注意到這位老闆級的品牌代言人,而他也變成各家媒體爭相邀訪的人物。 

  全身上下閃耀著明星般光芒的他,經常出席時尚派對,也因此認識了一些演藝圈的大哥級人物。 

  陰錯陽差地,他在好友的遊說之下,演了一部以亞曼尼為主軸所編寫的九點檔大戲「情迷亞曼尼」,結果獲得一致好評。 

  因為這部戲,他突然從多金的企業菁英變成紅遍半邊天的「一線男星」。 

  這純屬意外,他從沒想過要當明星。但現在,卻有一堆人捧著劇本想找他當男主角。 

  演戲不是他的本行,他傳統保守的父親也不會希望他走這途。總之,因戲走紅只是他人生中的一次意外。 

  現在,他的事業重心還是放在個人事業的開拓及經營上。 

  「凱撒?」回到家,停好車,該出來迎接他的愛犬凱撒卻不見蹤影。 

  他屋裡屋外的繞了一圈,竟遍尋不著愛犬凱撒。 

  終於,他在廚房流理台上發現了一張紙條—— 

  澱川,你的狗在我手上,拿五千萬來贖。我會跟你聯絡,保持電話暢通。別報警,不然我就撕了肉票。 

  石原亞美留 

  看完紙條,武范神情陰沉。 

  「該死。」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那個女人居然……「擄狗勒贖」? 

  她是怎麼擄走凱撒的?凱撒平時對她總沒好臉色,她根本近不了它的身,怎麼……難道她對凱撒做了什麼? 

  五千萬贖回愛犬,他當然不覺得心疼,但是他非常火大,因為他討厭這種被威脅勒索的感覺。 

  凱撒是他的寶貝愛犬,它母親威娜是他東北老家的狗。威娜生它時是高齡母狗,因此難產死去。 

  一出生就失去母親的凱撒,是他用奶瓶慢慢喂大的,而石原亞美居然膽敢綁了他心愛的狗?! 

  他在住家周圍裝設了多部監視攝影機,他想應該會錄到石原亞美擄狗的畫面。 

  於是,他立刻起身,前往觀看今天的錄影帶。 

  當他看見後院的監視錄影帶上,出現一輛白色廂型車時,他一震。 

  車窗搖下,一名男子手持獵槍般的東西下車,並爬上高牆,朝著正在後院的凱撒開了一槍。不久,凱撒不支倒地。 

  接著,石原亞美那熟悉的身影自車內走出來,然後指揮著同夥的男子翻牆開門,接著,他們就把凱撒綁上了車…… 

  「可惡,她居然敢做這種事?」他咬牙切齒地。 

  突然,他的電話響了。 

  接起電話,那一頭傳來的是石原亞美的聲音—— 

  「是我。」石原亞美的聲音裡充滿了得意。 

  「石原亞美,你好大的膽子。」武范聲線一沉。 

  「少嚇我。」她哼地一笑,「別忘了你的狗在我手上,小姐我一個不高興,隨時可以把它宰了。」 

  「你敢!」 

  「我有什麼不敢?!」電話那頭的她耀武揚威地說,「現在是你求我,不是我求你。」 

  「石原亞美,要是凱撒少了一根毛,我就……」 

  「放心吧。」她打斷了他,「它現在可是我的『搖錢狗』,我不會笨得斷了自己的財路。」 

  「你以為我找不到你?」 

  「我不是傻瓜。」她得意一笑,「我現在早就離開了東京。」 

  「什……」武范濃眉一叫,「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她聲線突然拔尖,「你問我為什麼?」 

  她忽地像一隻失控的火雞般,「我跟你交往了快兩個月,我得到了什麼?你說分手就分手,把我當什麼?」 

  「交往?」他眉頭一擰。他們算交往嗎? 

  「我是你女朋友,可是你把我當……」 

  「慢著。」他打斷了她,哼地冷笑,「你說什麼?你是我……女朋友?」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他斬釘截鐵地否認,「我不會在每次上了床之後給女朋友零用錢,我女朋友也不該在上了床之後跟我要名牌包包。」 

  「那我是什麼?」 

  「你真的想知道?」他冷然一笑。 

  「你!」從他冷冷的笑聲中,她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麼。 

  她惱羞成怒地吼道:「總之你把錢準備好,不然就等著幫你的死狗收屍!」說完,她立刻掛斷電話。 

  武范一頓,然後恨恨地、怒焰沖天地摔開話筒。方才在電話中極力壓抑的怒氣,在此時完全的釋放。 

  「石原亞美,我會找到你跟你的同夥!」 

  <z<z<z 

  開在積雪的夜路上,石原亞美吃著剛買來的熱食。 

  「喂,那隻狗要不要喂啊?」開車的赤松問道,「我們一直沒給它吃喝,它會不會掛掉?」 

  「你沒看它壯得跟牛一樣嗎?死不了的。」 

  「可是它值那麼多錢,要是有個萬一……」 

  聽他這麼說,石原亞美也覺有理。好不容易綁了它來勒索澱川武范五千萬,要是在錢還沒人袋之前就讓它掛了,那不是…… 

  「好吧。」她作了一個決定,「給它喝點水。」 

  「嗯。」赤松把方向盤一打,在路邊停下。 

  車子停妥,他拿了半瓶的礦泉水。 

  「你要不要來幫忙?」他問。 

  「幫什麼忙?只不過是給它喝個水……」她哼道,「外頭那麼冷,我才不下車咧。」 

  赤松挑挑眉,沒說什麼就開門下車。 

  打開後車廂的那一剎那,他聽見一聲低吼,還沒來得及反應,車廂裡衝出一團黑影。 

  「啊!」他驚叫一聲,整個人摔在地上,四腳朝天。 

  睜開眼睛,他看見不知何時已掙脫繩索的凱撒,就那麼冷冷的瞪著他。 

  「亞……亞……」他想叫,但他叫不出來。 

  突然,凱撒縱身一跳,踩在他身上。 

  這次,他又驚又痛地大叫:「救命啊!」 

  聽見他的求救聲,前面的石原亞美警覺地打開了門。 

  凱撒耳朵一豎,一個轉身就往旁邊積雪的樹林裡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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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輕井澤,動物之森動物醫院。 

  這是一家位在樹林裡的動物醫院,是一棟美式的二樓木造房屋。要是沒有那塊老招牌,會以為它是森林裡的度假木屋。 

  動物之森的前院長是川野松男,不過他已在兩年前過世,而現在負責這家醫院的,是他的孫女——二十七歲的川野美優。 

  「波吉!波吉!」美優走出門口,扯開嗓門叫喊著她的愛犬波吉。 

  波吉是一隻蘇俄牧羊犬,是她的寶貝,也是動物醫院的公關狗。 

  「又跑哪裡去了?」看不見它的蹤影,她嘀咕著:「就要下雪了,還不回來……」 

  轉身,她正準備回到屋裡,卻突然聽見波吉的吠叫。 

  她一怔,又車轉過身子。 

  遠遠地,波吉的身影出現在雪地裡,而在它身後有一團黑影。 

  美優疑惑地喊著:「波吉?」 

  這時,隨著波吉的接近,她覷見它身後竟跟著一隻毛色黑亮,身形健美的杜賓成犬。 

  「怎麼回事?」她一驚,立刻趨前。 

  「汪汪汪。」波吉對著她搖尾巴,並興奮地叫著。 

  相對於波吉的興奮,在它身後的杜賓顯得相當的沉穩。但與其說它沉穩,不如說它保持著高度警戒。 

  「波吉,」她伸手摸摸波吉的頭,「你帶朋友回來?」 

  美優從沒見過這只杜賓犬,而這附近的狗沒有她不認識的,也就是說……這隻狗可能是觀光客帶來的。 

  不過既然它是觀光客帶來的,為什麼會跑出來呢? 

  「嗨。」她試著跟它打交道,雖然它看起來不好惹。 

  她觀察了它一下,確定它是一隻公狗。「小子,你是哪裡來的?」 

  「嗚……」它低嗚一聲。 

  「你迷路?」她以溫柔的聲調降低它的戒心。「外面很冷,你要不要來我家呢?」 

  它尖尖的耳朵動了動,目光專注地看著正對著它微笑的她。 

  從它的眼睛,她可以感覺到它並不害怕。 

  這時,貪玩的波吉以鼻子去頂她的下巴,像在爭寵般。 

  「唉呀,波吉……」她被波吉的舉動逗笑了,「你在幹嘛啦?」 

  「汪!」波吉叫了一聲,撲到她身上,把她撲倒在地上。 

  「頑皮鬼。」她抱著波吉的頸子,對著它又親又捏。 

  突然,杜賓犬湊了過來,在她臉上舔了一下—— 

  她一怔,驚訝地看著它。「寶貝,你的眼神看起來好寂寞……」 

  她伸出手,撫摸著它的脖子,而它把頭一歪,蹭著她的手。 

  「你一定很想你的主人吧?」她拍撫著它,「沒關係,我會幫你找到家人的。」話剛說完,她就發現它頸圈上有個銀色名牌。 

  「我看看……」她將臉湊近,看見上面寫著凱撒·澱川,然後下面是一個電話號碼。 

  她想,凱撒應該就是它的名字,而它的主人可能就姓澱川。 

  既然它有名有姓,上面又留了一個電話號碼,那麼要替它找到回家的路就不是什麼難事。 

  「看來我們找到你的家人羅。」她對著凱撒溫柔一笑,然後站了起來,「來,我們進屋裡取暖吧。」說罷,她帶著波吉及它的新朋友凱撒回到屋裡。 

  <z<z<z 

  回屋裡後,美優發現凱撒腳上有個傷口,她想那大概是它在樹林裡弄傷的。 

  這麼一點點的傷,對身為獸醫的她來說是小Case,她三兩下就替它處理好了。 

  「你餓嗎?」她摸摸它的脖子,它的背,希望能讓它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感到安心。 

  「汪!」波吉叫了一聲,猛搖尾巴。 

  「好,知道你餓了……」她起身去準備狗食,再回來時,她手上端了兩個裝滿飼料的狗碗。 

  才剛往地上一擺,波吉就迫不及待地把嘴往碗裡塞。 

  凱撒猶豫了一下,看看波吉,再看看她。 

  「乖孩子,沒事的,你快吃吧。」美優安撫著它。 

  凱撒低嗚一聲,發出撒嬌般的聲音。 

  接著,它低頭開始吃起狗飼料。 

  見它終於安心的吃了東西,美優鬆了一口氣。 

  沒一會兒工夫,波吉跟凱撒的狗碗部見底了。 

  「來,」美優將凱撒輕輕拉了過來,看著它頸圈上的名牌,「我們來打電話給你的主人吧。」 

  看這區碼,她猜想凱撒的主人應該住在東京。不過它在這裡出現,也就是說它的主人目前可能也不在東京,而是在輕井澤的某處。 

  「嗯……」她皺皺眉,支著下巴,「找得到人嗎?」 

  「嗚。」凱撒望著她,低聲地叫了。 

  迎上它無助的眼睛,美優溫柔一笑。 

  「不管,我們來打這通電話吧。」說罷,她拿起了話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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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電話響了老半天沒人接聽,美優皺皺眉頭,「看來真的沒人在家……」 

  正打算掛斷,電話那頭突然傳來懶洋洋的女性聲音。 

  「喂……」 

  聽那聲音,美優判斷對方的年紀大約在二十歲上下。 

  「呃,我……」 

  「你是那個壞女人?!」 

  她還來不及自我介紹、說明原委,電話那頭的女孩便發出了氣憤的尖叫。 

  她一怔,傻了。 

  「你是石原亞美對不對?!你這個爛女人,不要再……」 

  「小姐,」什麼石原亞美?對方似乎把她誤會成另一個女人了,「我不是石原亞美。」 

  「咦?」 

  「我叫川野美優,我是……」 

  「我知道你是什麼。」不待她把話說完,對方又打斷了她,告訴你,別再打電話來了,你們這些女人都不是什麼正經的女人,個個都只貪圖武范的錢!」 

  「小姐……」這會兒,美優有點火大了。 

  她幹嘛沒事挨罵啊?她不過是想問問凱撒是不是這個家裡的一分子罷了。 

  而且……誰是武范啊? 

  「小姐,」她有點生氣地,「請你講點理好嗎?我只是想找一位澱川……」 

  女孩沒好氣地打斷她,「你要找武范?他不在。」 

  「那他……」 

  「告訴你吧。」女孩打斷她,「他去泡夜店,找新馬子了,再見!」說罷,女孩掛了她電話。 

  「可惡!」沒事受了一肚子鳥氣的美優懊惱地擱下話筒,「搞什麼東西?」 

  剛才那個對她惡言相向的女孩提到什麼武范的,她想……那個名叫澱川武范的男人,應該就是凱撒的主人。 

  而且這麼聽起來,這傢伙似乎是個私生活精采又糜爛的人,不僅交友複雜,而且是個不負責任的混球。 

  放著家裡那個敵視其他女人的年輕女孩去泡夜店也就算了,狗不見了,居然還有心情泡新馬子?這是什麼樣的狗主啊? 

  「混蛋!」她忍不住罵道。 

  「嗚——」凱撒不解地望著她。 

  她猛回神,看著凱撒那無助的表情。 

  「凱撒……」她既不捨又同情地抱抱它,「如果你的主人不要你,你就留下來吧。」 

  不過,既然那個叫澱川武范的傢伙人在東京,為什麼他的狗卻在這麼遠的地方出現?難道說他故意把它帶到這麼遠的地方遺棄? 

  不,不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凱撒是一隻受到良好照顧的狗,能把狗照顧得這麼好的人,應該不會遺棄它。 

  那麼……它是怎麼來的? 

  「嗚——」凱撒把頭蹭到她懷裡撒嬌。 

  「你乖,」她將它抱個滿懷,「晚一點我會再打電話的……」 

  <z<z<z 

  近十二點,武范從公司回到了白金台的住處。 

  以前不管他回家的時間多晚,凱撒都會跑過來歡迎他,但現在…… 

  凱撒在哪裡?石原亞美又為什麼不再跟他聯絡了?她不是要錢嗎?她究竟在打什麼如意算盤? 

  他在沙發上坐下,稍稍歇息一下。 

  眼一瞥,他看見桌上留著一張紙條。不用看,他也知道那是得本沙織留的字條。 

  得本沙織是他大姊的女兒,是一個十九歲的大女生。 

  她今年剛考上大學,現在就住在他家裡。 

  這野丫頭每天行程滿檔,比他還要忙。他大姊把女兒托給他,就是希望他這個當舅舅的,能就近照顧兼監控,但沒想到他沒事還得幫她「掩飾犯行」。 

  「武范舅舅,你也年輕過,你知道年輕人都是這樣的嘛!」沙織總是這麼跟他撒嬌,「我相信你當初到國外唸書時,應該也是這樣吧?」 

  想想也沒錯,年輕人都愛玩,他也曾經歷過那種年紀。 

  只要她不玩出問題來,他這個「年輕」又「開明」的舅舅,倒是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伸出手,他習慣性地按下電話的留言鍵—— 

  「你有一通留言……」 

  「你好,澱川先生,我是川野美優,稍早前我曾來電,但你女友說你不在,我只想告訴你,你的杜賓犬凱撒在我這兒,我這兒的地址是北輕井澤綠……」 

  一聽見凱撒,武范從沙發上彈了起來。 

  凱撒在北輕井澤?石原亞美居然把它帶到那麼遠的地方? 

  不過,為什麼跟他聯絡的不是石原亞美,而是這個名叫川……川野美優的陌生女人?難道說……石原亞美還有其他人接應? 

  她說她稍早曾來過電話,他「女朋友」說他不在家,誰是他女朋友? 

  「沙織?」沒錯,一定是她。 

  這野丫頭在接到這種重要電話之後,居然沒告訴他?好啊,看他怎麼跟她算帳。 

  但不管如何,既然這個名叫川野美優的女人,敢把地址告訴他,他就沒有不勇闖虎穴,救出「犬子」的道理。 

  今天晚上他就先養好精神,明天立刻出發前往北輕井澤。 

  「凱撒,」他眼底閃過一抹精芒,「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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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中午,沒去公司的武范將秘書光子叫到家裡來。 

  「你要去北輕井澤?」聽說他正準備前往北輕井澤,光子一臉驚訝。 

  光子今年四十三歲,是兩個高中生的媽,有十多年秘書經歷的她,是武范最好的幫手,不只幫他處理公事,就連私事也偶爾插手。 

  「沒錯。」他隨手抓了件毛料大衣丟上他的頂級休旅車,「凱撒在那裡。」 

  「石原把凱撒帶到北輕井澤去?」 

  「嗯。」他一臉嚴肅,「跟我聯絡的是一個名叫川野美優的女人。」 

  「川野美優?」光子一怔,「那石原呢?」 

  「我也不知道。」他說,「總之我得立刻去一趟。」 

  「老闆,你是不是應該先報警?」光子憂心他的安危,提出建議。 

  他濃眉一糾,斬釘截鐵地道:「不必,警方介入,可能會讓事情更複雜。」 

  「但是你這樣單槍匹馬前去,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有多少人,實在教人擔心……」充滿著母愛光輝的光子憂心仲仲地看著他。 

  看她一臉煩憂的模樣,武范笑了。「光子,別把我當成你那兩個末成年的寶貝兒子。」 

  光子蹙眉,難為情地一笑,語帶揶揄:「你有時也沒比我那兩個末成年的兒子成熟到哪兒去。」 

  「我只是在某些事情上面,保有我的赤子之心。」他說。 

  光子笑歎一記,話鋒一轉。「看來這一趟你是去定了。」 

  「當然。」 

  「既然你要去北輕井澤,我建議你最好帶著防寒大衣。」她說,「那兒下了大雪。」 

  「不是已經停了?」 

  「隨時可能再下。」她細細叮嚀著:「氣象報告說那兒可能會有一場十年來最大的暴風雪。」 

  「噢?」他挑挑眉,有點不以為意。 

  「你別大意,我上去幫你拿吧。」光子說完,轉身回到屋內。 

  幾分鐘後,她帶了一件防寒衣下來。 

  「放車裡吧,一定派得上用場的。」她將防寒衣交到他手裡,繼續叮囑著:「買些水跟乾糧放車上,以備不時之需。」 

  「光子,」他蹙眉一笑,促狹地說道:「你兒子有沒有說過你很嘮叨?」 

  雖然被取笑,但她不以為意,「切記,嘮叨的媽媽都料事如神。」 

  他撇唇一笑,「那我家就先交給你了。」 

  「沒問題的。」她點點下巴,「我會連沙織一起看好的。」 

  正提及沙織,從昨晚到現在一直未出現的她突然現身了。 

  剛下計程車,沙織就發現武范跟光子站在門口,而且看樣子,她舅舅正要出門。 

  「武范,你要去哪裡?」調皮的她總愛直呼他的名字。 

  武范瞪了她一眼,「你野到哪裡去了?」 

  「我有留紙條啊。」她說。 

  「一整晚沒回來,信不信我告訴你媽媽?」他端起舅舅的架子。 

  「我昨天住在良子家,今天直接去上課嘛。」她一臉無辜,「光子阿姨,你兒子一定也常幹這種事,對不對?」 

  光子挑眉一笑,「不,我們家兒子從來不敢在外過夜。」 

  「唉唷,」沙織撒嬌地,「你都不幫人家一下……」 

  「得本沙織,」武范突然伸出手來,往她臉頰上一掐,「我還要跟你算帳呢。」 

  「唉唷……」她揪起眉眼,「痛……痛……痛……」 

  武范不放過她,微慍地:「你接到了那麼重要的電話,為什麼不告訴我?」 

  「什……什麼電話?」她撥開了他的手,不甘心地斜覷著他。 

  「你昨天是不是有接到一通自稱是川野美優的女人打來的電話?」 

  沙織回想了一下,「喔,那個喔……」 

  「還喔?」他在她後腦勺拍了一下,「為什麼沒告訴我?」 

  「拜託,那是什麼重要電話啊?」她一臉無辜,「只不過是一個無聊的女人罷了。」 

  「你還自稱是我女朋友?」 

  「啊?!」她一怔,鄭重否認:「不,我可沒有喔。」 

  見她神情認真,他想她並沒有騙他。不過既然她沒自稱是他女友,對方為何說接電話的是他女友? 

  「那是誰啊?」沙織問,「你什麼時候有重要的女人啦?」 

  「凱撒在她手上。」 

  她陡然一震,「什麼?凱撒不是被石原亞美擄走的嗎?」 

  「她可能是石原亞美的同夥。」 

  「真的?」沙織驚呼。 

  「什麼真的假的,」他懊惱又無奈地瞪著她,「我怎麼會有你這種沒神經又沒腦筋的外甥女?」 

  被他這麼說,沙織一臉不服氣。「喂,不要作人身攻擊好嗎?我是好意耶。」 

  「好意?沒把重要訊息告知我叫好意?」 

  「我以為她又是一個愛慕虛榮,見錢眼開,像石原亞美一樣纏著你不放的女人啊。」說著,她斜睇了他一記,語帶嘲諷:「這還不是怪你!誰教你身邊總是這種女人……」 

  「你……」雖然生氣,但她說的還真有點道理。 

  這時,在旁邊聽他們甥舅鬥嘴的光子,忍不住掩唇笑了。 

  沙織挑挑眉,一臉得意。「看,光子阿姨也贊同我的說法。」 

  「你還說?」武范沒好氣地往她額頭重重一拍。 

  「好啦,好啦,那兒多是山路,還是早點出發吧。」光子說。 

  「啊?」沙織一怔,「你要去哪裡?」 

  「北輕井澤。」他說。 

  「度假?」 

  「贖我的狗兒子。」 

  「凱撒?」她訝異地喊道,「它在北輕井澤?」 

  「沒錯。」他說。 

  「啊?」她一臉驚訝,然後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須臾,她興致勃勃地說:「聽起來好像挺好玩的,我也要去!」 

  「你只會壞事。」他一臉「你休想」的表情,「光子會替我看著你,你最好給我乖乖聽她的話。」 

  說罷,他打開車門,坐上了車,關上車門前,他不放心地再交代了一句—— 

  「光子,不必顧忌什麼,好好管教她。」 

  <z<z<z 

  掀開窗簾,看著屋外一片白茫茫,美優歎了口氣。 

  「這場雪下得可真大。」說著,她順手關掉了門廊上的燈。 

  回過頭,只見波吉跟凱撒趴在地上,四隻眼睛直望著她。 

  「十二點了,該睡覺了。」說罷,她關掉了一樓的燈,走上樓梯。 

  波吉跟凱撒跟在她身後,隨著她爬上了二樓。 

  一樓是工作場所,二樓則是她的生活空間,廚房、浴室及寢室都在這裡。 

  波吉跟凱撒一上樓,就舒服地趴在起居室的地毯上。 

  美優在它們鼻子上各吻了一記,「晚安羅。」 

  說罷,她轉身回到房間,脫了睡袍,跳上了床。 

  因為忙了一天,她很快地就進入夢鄉。 

  不知道睡了多久,深睡狀況中的她聽見了聲響—— 

  她微睜開眼睛,皺了皺眉頭。那是爪子抓門的聲音。 

  「波吉?」她輕聲叫了波吉的名字。 

  「汪。」波吉回應她。 

  「做什麼?」她困得不想起來,「快睡覺。」 

  「嗚——」這次,出聲的不是波吉,而是凱撒。 

  她一怔,「凱撒?」 

  「嗚嗚……」凱撒依舊嗚嗚地低叫著。 

  兩隻狗都同時擠在她門口發出聲響,這似乎有點不太尋常。 

  她瞄了一眼鬧鐘,發現現在竟是凌晨兩點。 

  機警的她立刻起身下床,披上睡袍,打開房門。「你們在做什麼?」 

  波吉跟凱撒站在她門外,一見她出來,便爭相蹭在她腳邊。 

  「怎麼了?」她問。 

  凱撒轉身,直奔到樓梯口,然後對著樓下吠了兩聲。 

  「樓下有……聲音嗎?」她走到樓梯口,發現樓下住院的兩隻狗也在叫。 

  她心頭一驚,直覺地想到「外人侵入」這四個字。 

  前些陣子,附近的森林咖啡廳聽說也遭了小偷,雖然沒損失什麼,卻造成了一陣虛驚。 

  難道說……小偷這次選中她的診所? 

  雖說在爺爺過世後,她早已習慣一個人守著屋子,但這一刻,她卻還是驚恐起來。 

  她返回房間裡,拿著她防身用的球棒走了出來,小心翼翼,輕手輕腳地往樓下走。 

  波吉跟愷撒尾隨著她,替她壯了不少膽。 

  走到樓下,三隻住院的狗兒發出了不安的、驚慌的嗚嗚聲。 

  「乖。」她先低聲地安撫著它們,然後在微弱的光線下,躡足來到門口。 

  門外有聲音,而她的門也在震動。直覺告訴她,有人意圖闖進她家來。 

  「汪!」波吉叫了一聲。 

  「噓。」她要波吉閉嘴。 

  這時,一直站在她身邊的凱撒突然走上前去。 

  它挨在門上,將鼻子湊向前去,然後聞了聞。 

  「凱撒……」她低聲地叫它,但凱撒卻突然搖起它短短的尾巴。 

  它抓著門板,發出撒嬌的聲音。 

  她一怔,「凱撒?」她趨前拉住它的項圈,然後鼓起勇氣發出聲音。 

  「誰?誰在外面?!」她力持鎮定,生怕外面的人聽出她聲線的顫抖。 

  「你最好快離開,不然我……」 

  「你是川野美優?」門外傳來了男人低沉的、疲倦的、嘶啞的聲音。 

  她一震。外面的人顯然知道她是誰,但……他是誰啊?這個男人的聲音她根本從沒聽過。 

  「你到底是誰?」她問。 

  「我是澱川武范。」他說。 

  「嗚……汪汪!」凱撒興奮地抓著門。 

  她一愣。澱川武范?凱撒的主人? 

  凱撒認出自己主人的味道及聲音,而興奮不已的舉動,讓她相信門外的男人真的是它的主人。 

  「你真的是凱撒的主人?」三更半夜且下著雪,她還真不敢一下子就打開大門。 

  「廢話!」 

  聽見他不耐的咆哮了一句,美優有點不悅。 

  他不高興什麼?把狗丟到這麼遠的地方來,又挑這種時間上門,該不高興的人應該是她吧? 

  好,她倒要看看這個不負責任的傢伙,是什麼三頭六臂的怪物。 

  忖著,她打開了門。 

  就在門打開的同時,一個高大的身軀朝著她撲來。 

  她嚇了一跳,本能地採取自衛。 

  跟爺爺學過幾年合氣道的她,高高地舉起了球棒,狠狠的給了他一棒。 

  「你敢?!」突然,穿著雪衣的男人發出惱怒的沉喝。 

  他迅速地以單手截住她的球棒,然後重重地一推。 

  「啊!」美優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摔在地上。 

  這時,男子高大的身子往屋裡一站,門外狂飄著的雪花跟著飛了進來。 

  背著光,美優看不見他的樣子,只看見那清楚的、高大的、教人害怕的身形輪廓。 

  「你這可惡的女人……」他發出了冷冷的、憤怒的低沉聲音,接著朝她逼近。 

  「啊!啊!啊!」緊閉雙眼,她發出可怕的尖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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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閉嘴!」看著眼前這個拿球棒攻擊他不成,又鬼吼鬼叫的女人,武范慍惱地沉喝一聲。 

  他在積雪的路上開了那麼久的車,又因為對路況不熟,而多走了許多冤枉路,正因為石原亞美這夥人挑在這種地方落腳而一肚子火時,這女人居然還敢攻擊他? 

  現在的他正處在一種極度暴躁、身體疲憊、情緒失控的狀況下,竟然有人敢惹他? 

  「汪!」凱撒撲上前去,興奮地跳到他身上。 

  「凱撒。」他很想先抱著凱撒,安慰一下被擄的它,但現在,他更想知道的是……那個該死的石原亞美在哪裡?! 

  「她人呢?」他質問著摔在地上的美優。 

  「啊?」她一震。 

  「石原亞美在哪裡?叫她出來見我!」 

  驚魂未定的美優顫抖著聲線,「石……石原亞美?」 

  她是誰啊?他是來找凱撒,還是找那個什麼石原亞美? 

  不過,石原亞美這名字還真是有點熟,她這兩天好像有聽過…… 

  「啊!」她靈光一閃,想起她打電話去澱川家時,他女朋友曾提過石原亞美這個名字。 

  「叫她出來,你有沒有聽見?」武范氣憤地往前欺近。 

  「喂!」美優見狀大叫,「你不要過來!」 

  屋子裡昏昏暗暗地,她根本覷不清他的樣子。因為覷不清,她不自覺地感到惶恐。 

  「開燈。」他語帶命令。 

  「燈在門邊!」雖然害怕,但她的口氣並不軟弱。 

  武范退後了兩步,伸手一摸,立刻摸到了開關。 

  按下電燈開關的同時,他將大門關上,以阻擋不斷飛進來的風雪。 

  轉過身,屋裡雖不到燈火通明的地步,但卻是夠他覷清屋裡的情況。 

  地上坐著一個神情倔強,但眼神略帶驚恐的漂亮女人,而她身邊有一隻蘇俄牧羊犬。 

  接著,他發現這裡雖佈置得十分溫馨,但感覺上不太像是一般的住家…… 

  很快地,他將視線移回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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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她是個很漂亮的女人,有著一雙又黑又亮,濕潤而蠱惑人心的大眼睛。 

  她五官精緻,白皙的肌膚襯托出那兩片櫻紅的唇。她的外表看來溫柔而柔弱,但眼神卻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倔強且剛毅。 

  他實在很不願相信她竟是石原亞美的同夥,因為她有著石原亞美所沒有的那種沉穩及乾淨的氣質。 

  正當他注視著她的同時,美優也緊盯著眼前的陌生人——澱川武范。 

  他身形高大,面貌英挺,給人一種正氣的、嚴肅的感覺。 

  他就是那個把凱撒搞丟在這種偏僻地方,然後又扔下女朋友去泡夜店的臭男人? 

  老天,他……他真是好看得沒天理。 

  濃濃的、長長的三角眉,深邃的黑眸,高挺的鼻子,飽滿的唇片,平整的下巴……他的五官完美得無可挑剔。 

  他的眼神凌厲而迷人,被他盯著看的時候,不自覺地會有一種心跳加速,臉紅耳熱的感覺。 

  而此刻,她就有這樣的感覺—— 

  眼睛會說話通常用來形容女人,但她從不知道男人也適用。 

  「在我電話裡留言的就是你吧?」他低沉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對……對!」她直視著他。 

  「石原亞美呢?」他犀利的目光在屋內一掃,「她把你留在這裡?」 

  「這裡沒有石原亞美這個人。」她說。 

  他濃眉一叫,「什麼?」 

  「我根本不認識什麼石原亞美。」 

  武范一怔。她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但如果她沒說謊,凱撒為什麼在她這兒? 

  「凱撒是被石原亞美擄走的,如果你不認識她,凱撒又怎麼會在你這裡?」他以一種審視的目光注視著她。 

  「擄?」她一怔。 

  「沒錯。」他挑挑眉,「她擄走凱撒,跟我勒索五千萬的贖金。」 

  美優陡地一震。五……五千萬?她沒有聽錯吧?那個名叫石原亞美的女人綁架一隻狗,然後跟他勒索五千萬?那個女人是瘋了嗎? 

  「你說你不認識她,那麼凱撒是怎麼……」 

  「凱撒是跟著波吉回來的。」她打斷了他,「波吉常跑去森林裡玩,是它把凱撒帶回來的。」 

  聞言,他下意識地看著她身邊的那只蘇俄牧羊犬。他想,它就是她口中的波吉。 

  「你……你說的是真的?」他半信半疑地看著還坐在地上的她。 

  「我幹嘛騙你啊?」 

  「那你為什麼拿球棒攻擊我?」 

  「先生,突然闖進來的是你,我不過是出於自衛。」她懊惱地瞪了他一眼。 

  這時,一直賴在武范腳邊的凱撒突然走向了美優,然後在她身邊趴下。 

  美優習慣性地伸出手去勾著它的脖子,然後揉弄著它。 

  看見這一幕,武范不覺一震。 

  凱撒幾乎不讓人靠近它,而且它的佔有慾非常強,不管是誰靠近他,都會成為它眼中的敵人。 

  那只霸道又任性的杜賓犬凱撒,如今竟撒嬌地賴在這個女人身邊,任她又揉又摸? 

  「凱撒它在林子裡受了傷,所以……」 

  「它受傷?」一聽到凱撒受了傷,武范緊張不已。 

  看見他那緊張的樣子,美優心頭一撼。 

  原本她以為他是個不負責任的狗主,但由他冒著風雪前來,及現在這副緊張模樣看來,她是誤會他了。 

  「只是一點點小傷,我已經幫它處理好了。」她說。 

  「你幫它處理?」 

  「身為獸醫,那麼一點點小傷還難不倒我。」她挑眉一笑,但並不讓人覺得她洋洋得意。 

  武范微怔,訝異地睇著她。「你是……獸醫?」 

  「你看不出來這裡是獸醫院嗎?」她反問他。 

  「外面沒有任何招牌。」 

  「昨天被大風雪吹掉了,擱在倉庫裡呢。」 

  「這麼說……你真的跟石原一點關係都沒有?」 

  「是的。」她有點無奈地點點頭。 

  看來,她大概是無辜捲入別人的風暴裡了。 

  「川野小姐,」武范一臉歉意地伸出手,「我真的非常抱歉……」 

  看著他伸出來的、友好的、男性的大手,美優不知怎地竟一陣心悸。 

  她沒有將手交到他手裡,而是選擇自己起來。 

  武范發覺她婉拒了他的友好,而她是第一個拒絕他的女人。 

  她是生性矜持又謹慎,還是……她是已婚身份?或是已經有同居的伴侶? 

  這根本不關他的事,但不知為何,他心裡有幾分的介意。 

  「看來這是誤會一場,算了……」她拉攏領口,以防走光。 

  看他神情疲憊,樣子狼狽,她好奇地問:「你怎麼來的?」 

  「開車。」他說。 

  「從東京開來?」她一怔。 

  「嗯。」 

  「你要不要洗澡?」看他一身狼狽,她問。 

  但一問完,她又覺得有幾分的尷尬。「我是說……」 

  「你不必解釋,」他打斷了她,「我知道你的意思。」 

  「呃……」她滿臉漲紅著:「我的意思是……」 

  「如果不麻煩的話,我就先謝謝你了。」與女性相處,他向來表現得落落大方,泰然自若。 

  美優輕咬了一下嘴唇,什麼也沒說地走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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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浴室在那兒,」上到二樓,美優指著浴室的方向,「走道的盡頭就是。」 

  「嗯。」他脫下防寒大衣,卻不知該往哪裡擱。 

  突然,她伸手過來,「衣服給我,我幫你掛起來。」 

  他將大衣交給她,「麻煩你。」 

  「別客氣。」她拿著大衣,轉身走開。 

  武范環視著屋內,發現她這裡的佈置跟設計,具有非常濃厚的美式鄉村風格,沒有贅飾,給人一種粗獷卻又溫暖的感覺。 

  這是她的風格,還是某個男人的風格? 

  驚覺到自己又在想她及某個男人的事情,他心頭一怔。 

  他是怎麼了?他在心裡犯著嘀咕。 

  逕自蹙眉苦笑一記後,他走向了浴室。 

  正要關門,她趕了過來。 

  「澱川先生,」她來到門口,手裡拿了一套男人的睡衣,「你穿可能有點小,先將就一晚吧。」 

  他接過睡衣,「謝謝。」 

  「我要休息了,客房就在浴室對面的這一間,我不招呼你了。」她說。 

  他微微一欠,「非常感謝你,川野小姐。」 

  她抿唇微笑,轉身走開。 

  她剛走開,武范就下意識地看著手中的那套男人睡衣。 

  誰的?他腦海裡又浮現了令他困擾的問題。 

  該死,不管是誰的都不關他的事,他為什麼要思索這麼無聊又愚蠢的問題? 

  忖著,他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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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真的是太累,也或許是因為找到了凱撒而覺得放心,這一覺,武范睡得非常的沉。 

  雖然醒過來的時候不過才七點,他根本睡不到幾個小時,但不知為何他卻覺坦精神飽滿。 

  下了床,打開門,他走出房間。而一出房門,他就聞到香味—— 

  半開放式的廚房裡,美優正在準備早餐,背對著客廳的她,並末發現武范已經醒來。 

  她動作熟練的做著早餐,而波吉跟凱撒就乖乖地分坐在兩旁,仰頭盯著她看。 

  「乖,再等等……」她溫柔地對著它們說話,就像個溫柔又慈祥的媽媽般。 

  這溫馨的一幕,讓武范不自覺地停下腳步,看傻了眼。 

  他不想去打斷這一切,因為這一刻帶給他一種奇異的、微妙的感覺。 

  看起來堅毅又倔強的她,卻有著溫柔又嫻靜的笑容。 

  在這個女人身邊,再兇惡、再粗莽的人,應該都會不知不覺地安定下來吧? 

  凱撒這麼喜歡它、依賴它,絕不只是因為她是獸醫,懂得如何安撫動物…… 

  「咦?」轉過身來的美優,赫然發現他站在客廳裡。「你醒了?」 

  「嗯。」他點頭,心想著她應該沒發現他站在這裡看了她很久。 

  「你應該多睡一會兒的。」她把早餐裝盤,然後擱在廚房吧台上,「是我吵到你了嗎?」 

  他撇唇一笑,「不是。」 

  「喔,」她有點靦腆,似乎為著家裡多出一個男人而不知所措,「那你……你要不要吃早餐了?」 

  「有我的份嗎?」他笑問。 

  「我多做了一些。」她說,「你先去洗臉刷牙吧,我幫你準備了新牙刷跟毛巾,都在洗臉台上。」 

  「謝謝。」 

  他發現她是個細心又賢慧,非常適合娶進門當老婆的女人。 

  她不僅長得漂亮,且又有一技之長,就連現代女性最不拿手的家事也難不倒她……誰娶到她誰走運。 

  那個幸運兒出現了吧?是哪一個男人如此聿運的擁有她呢? 

  盥洗完畢,他走了出來,而美優已經把早餐都準備在餐桌上了。 

  她坐在餐桌旁,而波吉跟凱撒正在她腳邊吃著她特製的狗食。 

  他走了過來,看著理都不理他的凱撒,蹙眉一笑,「這小子平時都黏著我的,現在居然看都不看我一眼……」 

  聽見他話中帶著醋勁,美優一笑。「再依賴的孩子,也會有獨立的一天。」 

  「我看它根本是有了新歡忘舊愛。」 

  她莞爾,「你該不是在吃醋吧?」 

  「有點。」 

  「坐下吧,」她招呼他坐下,「希望合你口味。」 

  「我遠遠的就聞到香味。」他毫不吝於讚美她的廚藝,「其實我是聞到香味才醒過來的。」 

  他的恭維恰到好處,不給人輕率的感覺,聽在美優耳裡,自然也十分受用。 

  「凱撒沒給你惹麻煩吧?」為了不使氣氛太沉悶,他邊吃邊試著跟她聊天。 

  「一點也不,」提起凱撒,她溫柔一笑,「它是個很棒的孩子呢,我還打算若你不要它,我就收養它呢。」 

  聞言,他一怔。「不要它?」 

  她神情尷尬,「一開始我是那麼以為的啦,不過看你冒著風雪大老遠跑來,我……」 

  「凱撒就像是我的兒子一樣。」他淡淡地說,「它媽媽生下它就死了,它可是我用奶瓶喂大的。」他的聲線平靜,但眼底卻有著強烈且激動的感情。 

  迎上他那深沉而真摯的眼眸,她不知怎地心頭一悸—— 

  老天,她是怎麼了? 

  「川野小姐?」見她發怔,他疑惑地望著她。 

  「嗯?」她猛地回神,有點心虛。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開獸醫院?」他問。 

  「你覺得這裡很偏僻?」 

  「是有點。」他一笑。 

  「醫院是我爺爺的。」她說。 

  他微怔,「你爺爺也是獸醫?」 

  她點頭,「我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我是爺爺帶大的,大概是從小耳濡目染的關係,我也愛上了動物,所以就……」 

  「原來如此,」他了然一笑,「那麼你爺爺他……」 

  「我爺爺過世了。」 

  他微怔,歉然地:「抱歉。」 

  「不,沒關係。」她不以為意,「我爺爺說他的人生過得很精采,此生無憾,所以他走得很安祥。」 

  「這麼說,你是代替你爺爺守著這家醫院?」 

  「也不完全是。」她頭一低,看著身邊的波吉跟凱撒,又露出了溫柔的笑容,「我很喜歡動物,它們比人還來得單純多了……」 

  看著她那溫柔美麗的側臉,武范突然有點恍神了。 

  「它們不會背叛我,離開我,不管我在哪裡,它們都願意陪在我身邊,這些事……」說著,她將視線移回他臉上,「很多人類都做不到。」 

  那一瞬,她眼底有著一抹淡淡的憂鬱。 

  他覺得她不僅是有感而發,甚至這是她曾經歷過的痛。 

  「你曾被『人類』背叛過嗎?」他脫口而出。 

  她一怔,驚疑地望著他,那表情就像是他踩到了她的痛腳似的。 

  「這算是探人隱私嗎?」她眉心微微一擰。 

  其實她不必如此反應過度,但不自覺地,她竟激動起來。她覺得很懊惱,很後悔,但是…… 

  「我說錯了什麼?」她的反應讓他更確定自己的猜測。 

  看她臉兒一沉,他就不該再多問什麼。可是她的表情及反應,卻激起他的好奇心,讓他忍不住想知道得更多。 

  但很快地,他發現自己該適可而止,因為下一秒鐘,她已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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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需要如此生氣,而她會如此激動是因為……他說中了。 

  「那個人」確實背叛了她,也選擇離開了她。 

  他是她獸醫系的學長,一個出生在東京,完完全全、百分之百的都市人。 

  相戀兩年後,她因為爺爺身體不好,而決定回到北輕井澤幫忙。 

  他認為這裡毫無前途,而她則根本無法離開這裡,然後……他提出了分手的要求。 

  為什麼他不肯為她而留在這兒呢?他明知她必須守著爺爺的獸醫院,他明知道她跟相依為命的爺爺,是多麼的感情深厚,為什麼他無法因為愛她而妥協,或是試著適應這兒的環境? 

  當初他連試都不肯試,就提出了分手的要求啊! 

  而這個答案她很快的就知道了。 

  因為就在他們分手三個月後,她從朋友那兒得知他結婚了,而且對象是她同班的另一位同學。在他跟她交往的第二年,他就已經腳踏兩條船,背著她跟她同學交往,而她卻不曾察覺。 

  她的同學家住東京,家裡不只擁有一家規模不小的獸醫院,同時還在各菁華地段開了數間寵物精品店。 

  對他來說,在東京擁有獸醫院的女人,遠比在鄉間守著小診所的女人,來得有吸引力多了。 

  從此,她對感情的事情便變得十分淡薄,對都市來的男人更是敬謝不敏。 

  或許不是每個都市男人都那樣,但她卻不想再受傷。 

  「我吃飽了,」她端起餐盤,「你慢用。」轉身,她走回廚房。 

  她不必這麼對他,他只不過是多問了幾句,她根本不須板起臉孔。 

  她從來不是這麼無禮的人,為什麼他只是好奇了一些,她就如此失控? 

  她很懊惱,真的很懊惱。 

  站在流理台前,她閉起眼睛,慢慢呼吸,試著想平復自己的情緒—— 

  「我道歉。」突然,他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因為感覺到他的聲音很近,她陡地一震,倏地轉身。 

  看見她臉上露出那種驚慌的、不安的表情,武范心頭一撼。 

  對動物,即使是像凱撒那樣凶悍的大型犬,都能完全敞開心胸的她,卻對「人」這種動物保持著高度的警戒? 

  發現他正雙眼眨也不眨地注視著自己,美優一陣心慌意亂。 

  「行了。」她迅速地轉身背對著他,「我知道了。」 

  「如果我讓你覺得不愉快,那麼……」他向她致歉,但對她還是有著濃厚的興趣。 

  雖然知道她可能有「男人」,但他卻莫名其妙、無可自拔的對她產生一種微妙的情愫。  

  但他才跟她認識幾個小時啊!他是怎麼了?身經百戰,女性經驗豐富的他,怎麼會「暈」得這麼厲害? 

  因為她是他從不曾見過的類型?因為她比他認識的其他女人還要愛狗?因為……因為從不親近人的凱撒親近了她? 

  「澱川先生,」她知道他就站在她後面,而她心慌得不敢轉身面對他,「請你不要再說了。」 

  「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很抱歉,如果我不小心踩到你的雷區,那麼……」 

  「踩中我的雷區?」她一震,像被刺中要害的母獅子般猛地轉身。 

  她慍惱地瞪著他,「你以為你知道了什麼?」 

  她從沒見過這麼白目的人,他是怎樣?她都說了不要再說,他聽不懂還是耳背? 

  見她稍稍平復的情緒又突然激動起來,他微微一怔。 

  是的,他想他確實是踩中雷區了,他非常確定。 

  「你什麼都不知道,為什麼要說得一副你很瞭解我的樣子?」她知道自己的反應真的太激烈,但她控制不了。 

  這個男人為什麼教她如此慌亂?他不過剛進入她的屋子幾小時,她的情緒就完全的失控,她是怎麼了? 

  「你是來找凱撒的,而現在你已經找到了它,至於其他的、跟你不相干的事,你不要過問行嗎?」她氣呼呼地直視著他。 

  睇著她那激動的神情及那憤怒的眼睛,武范表現得相當平靜。 

  「我以為我們只是在聊天……」他說。 

  「不,」她眉心一糾,「你是在多事。」 

  這話可說得一點都不客氣,而這也表示他確實是戳到了她的痛處。 

  而這傷口,不論是新還是舊,都教她痛得失去控制,氣憤跳腳。 

  「我有過問你的事嗎?」她的聲音微微顫抖,而她卻不自知,「我有好奇你的私事嗎?我有問你為什麼那位石原小姐綁架了凱撒,有問你跟她是什麼關係,有問你為什麼丟下女朋友,自己跑去泡夜店嗎?」 

  雖然聲線顫抖,她還是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 

  武范訝異地看著她,然後蹙眉一笑。 

  見他笑,她更覺得懊惱,因為她覺得他好像在取笑她。 

  畢竟跟一直沉穩應對的他比起來,她就像個毛躁易怒,藏不住情緒的孩子。 

  「你笑什麼?」 

  「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他說。 

  她一怔,「什……」 

  「石原亞美是一個自認為是我女朋友的女人,而我跟她的關係是比一般朋友多一點,卻不到戀人階段的關係,她綁架凱撒是為了勒索我五千萬。」他氣定神閒,撇唇一笑,「至於我的女朋友,她……」 

  「我並不想知道你的事。」有點羞惱地她打斷了他。 

  「不,為了公平起見,我先把自己的事告訴你。」他說。 

  「我對你的私事沒興趣。」 

  他直視著她,「對,是我對你有興趣。」 

  她一震,驚羞地瞪大了眼睛。「你……」 

  他深邃而熾熱的眸子緊鎖著她,牢牢地攫住了她的心神。她不敢直視他,她想逃開他的注視,但她竟動彈不得。 

  她不曾有過這種害怕又興奮的矛盾感覺,而他卻…… 

  突然,電話鈴聲劃破了凝滯的空氣—— 

  她陡然一驚,飛快地放下碗盤,洗了雙手,然後目不斜視,頭也不抬地掠過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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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川野醫生,」電話那頭是住在附近的遠籐太太打來的,「我們家茶丸還好嗎?」 

  遠籐太太的愛犬茶丸目前住院中,她每天都會來看它,但這兩天遇上大風雪,所以她只能以電話詢問愛犬的情況。 

  「茶丸它恢復得很好,你不要擔心。」雖然前一分鐘才因為跟武范大小聲,搞得自己心慌意亂,但這一刻面對「患犬」家屬,她卻馬上鎮定下來,悉心解說。 

  「現在它已經可以自己起來,排泄也相當的正常,我想等這場風雪過去,它就可以回家跟你團聚了。」 

  「真的嗎?」遠籐太太又興奮又激動。 

  「當然。」 

  「那我就放心了。」 

  「你別擔心,知道你愛它,茶丸很努力呢。」她說。 

  電話那頭,遠籐太太的聲音稍稍哽咽。「謝謝你,川野醫生。」 

  「別客氣。」 

  「那我不打攪你工作了,再見。」 

  「再見。」 

  放下電話,美優由衷感激遠籐太太在這個時候打電話來。 

  這通電話救了她,讓她能在他的「目光鎖定」下安然逃開。 

  「川野小姐。」武范站在離她三公尺的地方叫她,以免她又情緒激動。 

  她轉頭,有點尷尬地看著他。 

  雖說他很「白目」,但她的表現其實也成熟不到哪裡去。 

  他是凱撒的主人,衝著他為了凱撒冒險前來這一點,她就應該對他友善一點。 

  「我……」武范淡淡一笑,「我把碗盤洗好了。」 

  「咦?」她一怔。 

  「我跟凱撒在這兒白吃白住,總得做點什麼吧。」他說。 

  聽他這麼說,美優越覺得剛才那麼凶他的自己有點過分。其實他這個人並不壞 

  「謝……謝謝。」她開口道謝,但卻有些不知所措。 

  方纔才「火力全開」的對他掃射,現在卻要假裝若無其事,這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對她來說還真有點難。 

  「對了,」他撇撇唇,一臉無奈地,「我的手機沒電了,能借你的電話嗎?」 

  「請便。」她說。 

  「謝謝。」他走向她,因為電話就在她身後的位置。 

  當他靠近時,她下意識地往旁邊閃開兩步之遠。他微怔,不解地睇了她一眼。 

  拿起電話,他撥給了光子—— 

  「光子嗎?是我……」 

  光子?那是那一天接她電話,用非常不耐及厭惡語氣跟她說話的……他的女朋友? 

  「嗯,我已經找到凱撒了……它很好……嗯,一言難盡,回去再告訴你。」 

  「沙織沒惹麻煩吧?」 

  沙織又是誰?麻煩?她是個孩子嗎?那麼她是……他跟他女朋友的…… 

  老天,美優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她為什麼不走開?為什麼還站在這兒聽? 

  雖然他沒要求她尊重他的隱私,但她也不該就這般光明正大的,在這兒聽他講電話。 

  「明天的會議,我可能趕不及主持……嗯,你去開,有什麼事情再跟我聯絡,這裡的電話嗎?我問……」 

  他還沒開口,美優已拿起紙筆在一旁寫下電話號碼。 

  他唇角一勾,對她露出一記迷人的微笑,然後以嘴形無聲地說出「謝謝」。 

  「你抄著,電話是……那麼就這樣,再見。」掛了電話,他轉身看著剛才為他遞上紙條的美優,「謝謝。」 

  迎上他的目光,她不覺又是一陣心悸。 

  夠了,她不能再這麼心慌意亂下去。對她來說,他只是個馬上就要離開的過客,因為在東京那個繁華城市裡,有個等他的女人。 

  再說,從剛才他與光子的談話中,她約略可以猜出他在東京應該擁有不錯的事業。 

  其實光是從那個叫石原亞美的女人,一開口就要五千萬贖款這一點看來,就可以知道他的財力一定還挺雄厚的。  

  在東京擁有事業,還可能擁有家庭的他,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而她根本不必在意這個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的男人。 

  忖著,她打直腰桿,轉身走到窗前,「雪已經停了……」 

  聽見她這句話,武范第一個感覺就是——她在暗示他該走了。 

  確實,他本來也沒打算在這兒久留,因為他此行的目的已經達成。 

  但為什麼當她這麼「暗示」他時,他竟有種不想離開的感覺? 

  跟這個女人在一起幾個小時或是幾天夠嗎?他對她的感覺莫名的強烈,那絕不是像他往常在派對或夜店裡,跟某個女人看對眼的那種感覺…… 

  看對眼?不,她並沒有跟他看對眼,她正急著攆他走呢。 

  「我不會打攪你太久的……」他看了窗外一眼,「要是雪沒下了,我中午就可以帶凱撒離開。」 

  她一怔。聽他這種口氣,他似乎誤以為她在下逐客令。不,她沒有那種意思。 

  再說,就算她真的有那種意思,也不會在這種時候要求他跟凱撒離開。 

  這場雪只是暫時停歇,隨時可能再下。 

  「澱川先生,」她轉身看著他,「這場雪沒那麼快停,而且現在路上積雪至少有一米深,如果沒有鏟雪,根本無法行車。」 

  他微頓。她的意思是叫他不要急著離開嗎?可是她剛才明明在暗示他不要久留啊。 

  「我不會打擾到你的生活嗎?」 

  「呃……」打擾?是的,他是打擾到她了,他才剛出現在她面前,就已經在她平靜的心湖激起水花。 

  但……就算是這樣,她也不能罔顧人命及狗命吧? 

  「不,不會的。」她強自鎮定地說,「我要下樓看看,你請便。」說罷,她掠過他身邊,迅速地離開。 

  <z<z<z 

  窗外除了皚皚白雪跟被積雪覆蓋的大樹,什麼都沒有。而據她所說,最近的住家離這裡也要十分鐘的車程。 

  平時還好,但一到了雪季,一整天可能見不到三個人。 

  當了那麼多年的都市人,他理應覺得這樣的生活很無趣,很無聊,但不知為何,這兒給他一種安定的、安心的感覺。 

  忙碌的工作、熱鬧的聚會、漂亮時髦的女人……他的生活裡充滿著這些,而他也一直享受著那樣的生活。 

  他習慣那樣的生活,當然也樂在其中。 

  但習慣或樂在其中跟「嚮往」還是不同吧?他嚮往的生活是…… 

  「嗚……」凱撒趴在他身邊,將頭往他手臂下鑽,然後撒嬌地將頭枕在他腿上。 

  他低頭笑看它,「你應該還蠻喜歡這種生活的吧?」 

  「嗚……」 

  「我看……」他揉揉它的頸子,笑說:「你應該是喜歡她。」 

  說著,他低下頭,很狠地親了凱撒一下,「小子,我真羨慕爾,她也很喜歡你呢。」 

  「呃……」剛上樓,美優就看見這一幕人狗共享天倫樂的景象。 

  說真的,看見他跟凱撒相處的樣子,她有時還真的蠻訝異的。他居然是一個那麼愛狗的人? 

  她爺爺生前常說,一個愛動物的人絕不會是壞人。 

  他呢?其實仔細想想,他也不算壞,只是感情生活複雜了一點。 

  聽見聲音,他轉過頭來。「有事嗎?」 

  「我是想跟你說……」她走了過來,「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什……」他一怔,「出去?」 

  下意識地,他看著外面那一片白茫茫的積雪。 

  外面根本連路都沒有,她怎麼出去? 

  「是的。」她點頭,「附近牧場有急需看診的牛只,我必須去一趟。」 

  「牛?」她不只對貓狗在行,連牛羊都能…… 

  「你留在這裡,肚子餓的話就自己找東西吃。」說著,她指著廚房的方向,「那個櫃子裡有很多泡麵跟乾糧,你愛吃什麼就拿什麼。」 

  話落,她直接回到房間,再出來時,手上已拎了件雪衣。 

  「能請你幫我照顧一下波吉跟樓下的三隻狗狗嗎?」 

  「當然沒問題,但是……」他很樂意幫她的忙,不過她在這種情況下出門,卻教他憂心不已。 

  她似乎從他眼底覷見了他的關心之意,「你放心,我早就習慣這種鬼天氣了。」 

  「外面根本沒路。」他說。 

  「有人會保護我的。」她撇唇一笑。  

  他微怔。保護她?那是什麼意思?誰……保護她? 

  這時,外面傳來聲響—— 

  「他來了。」美優一笑,「那麼診所就麻煩你了。」說完,她轉身下樓。 

  他來了?他是……武范立刻走到窗邊,往下一看。 

  外面停了輛鏟雪車,而車上的駕駛是一名高壯的年輕男人。接著,美優走出屋外,兩人相視而笑並聊了幾句。 

  男人伸出手將她拉上了車,然後……他們坐著鏟雪車走了。 

  他就是她口中會保護她的那個人嗎?他是那件男性睡袍的主人嗎?他是……老天,他的思緒又開始混亂起來。 

  該死!他從來不曾對一個女人有過這種強烈的感覺,強烈到好像……好像她該屬於他一樣。  

  那不是感官的渴望,也無關情慾,而是靈魂深處的一種追尋。 

  她彷彿是他內心深處一直尋找的那道光,一出現就攫住了他的心神。 

  天啊,這種事怎麼可能發生在他身上呢?他是縱橫悠遊在花花世界裡的蛟龍,怎會被一個相識不到二十四小時的女人捆綁住? 

  此時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糟了。 

  <z<z<z 

  雖然還不是太晚,但天色已經全黑了。 

  她還沒回來,而時間卻一分一秒的過去。 

  餵飽了波吉、凱撒及樓下三隻住院的狗狗,他回到二樓等著。 

  八點的時候,天空又開始飄起了雪。 

  他走到窗前,內心忐忑。 

  她已經出去很久了,卻一通電話都沒有。 

  雖然他知道她有人「保護」,但還是不自覺地憂心起來。 

  外面的路況跟天候都不好,會不會出什麼意外呢?如果她要晚一點回來,是不是該打個電話告知他。 

  儘管她並沒有向他交代的義務,但畢竟他現在住在她家裡,而且她還把病患跟愛犬交給他,打個電話關心一下總是要的吧? 

  慢慢地,他的情緒從擔心、不安到焦躁、慍惱,漸漸在發酵著的情緒,排山倒海地淹沒了他。 

  他在二樓踱來踱去,偶爾還會下樓看看,不知不覺地,又過了兩個小時。 

  外面的雪還下著,不大,但不曾間斷過。 

  他在沙發上坐下,濃眉糾皺,難以舒展。 

  因為下雪,她今天打算不回來了嗎?好,就算她真的不能回來,總不能連電話都不打吧? 

  「嗚……」見他神情懊惱而凝肅地坐在沙發上,波吉跟凱撒挨到他腳邊。 

  他一手揉揉凱撒,一手摸摸波吉,不自主地歎了一口氣。 

  在商場上,他從來不是個坐以待斃的人,而他也不喜歡枯坐著,卻什麼都不能做。但現在,他真的什麼都不能做。 

  他不知道她去哪個牧場,不知道牧場的電話,也不知道那個「保護」她的男人姓什麼叫什麼,家住哪裡…… 

  「該死。」他眉心一擰,低聲咒罵一記。 

  下意識地,他把視線移到那個一直沒響過的電話上。 

  那該死的電話,為什麼沒有半點動靜?就算不是她打回來的,響一下也好。 

  時間就在他極度焦慮且躁急的情緒中,又悠悠地過了一小時。 

  雪勢有漸漸變大的跡象,他站在窗前,神情嚴肅地望著窗外。 

  此時,遠遠的有兩道光線,而且慢慢地靠近,並傳來聲音—— 

  「嗚……汪!」波吉像是認出那聲音,衝到窗邊吠叫著。 

  他知道她回來了,那個保護她的男人送她回來了。 

  不久,鏟雪車來到門口停下,全身包得只看得見兩隻眼睛的美優,從鏟雪車上下來。 

  男人沒有馬上走,而是跟她在門口聊天。他們不知說了什麼,兩人都哈哈大笑,那男人甚至笑到仰起頭來。  

  而就在他仰頭的時候,武范看見他的臉。濃眉、長長的眼睛、高挺的鼻子……雖說不願,但他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其實長得還不錯。 

  幾分鐘後,兩人揮手道別,而美優目送著他離開。 

  隔著緊閉的窗,他聽不見他們說了什麼,而一直緊繃著的情緒,也到了爆發的臨界點。 

  接著,他聽見她進門關門的聲響,也聽見她跟樓下三隻「患狗」說話的溫柔聲音。 

  波吉跟凱撒一聽見她的聲音,就迫不及待地衝下樓去。 

  她發出銀鈐般的笑聲,「唉呀,別咬我的衣服,好了好了……」 

  然後,他聽見腳步聲。 

  她,上樓來了。 

  <z<z<z 

  「你還沒睡?」看見他還坐在客廳裡,她有些訝異。 

  他睇著她,沒有說話。 

  見他神情奇怪,她疑惑地問:「怎麼了?」 

  「我在等你。」他說。 

  「你該先去休息的。」 

  「外面下著大雪,你認為我能放心嗎?」他反問她。 

  她一怔,「有人可以……」 

  「我知道有人保護你。」他打斷了她,「但如果你有一點點責任感,應該打個電話回來吧?」 

  他不悅的、質疑的語氣令她很不舒服,但沒打電話似乎是她的錯。 

  「我……很抱歉。」她捺著性子道歉,「我忙到忘了。」 

  「是玩到忘了吧?」他冷冷地直視著她。 

  迎上他審視的嚴厲目光,她一震。什麼意思?玩?他以為她去玩? 

  「我是去工作,你以為……」 

  「玩也沒關係。」他又一次打斷了她,「至少通知一下,別忘了你把家裡的狗都托我照顧。」 

  她眉心一擰,「我很感激你的幫忙,但如果你做得不甘不願,就應該拒絕我的請求。」 

  「什……」他猛然站起,慍惱地瞪著她,「你以為我是因為這個發脾氣?」 

  「難道不是嗎?」 

  「我是擔心你!」他激動地說。 

  聽見他說擔心她,她心裡一悸。但很快地,怒氣取代了一切。 

  「謝謝你的關心,但不需要。」 

  「你……」 

  「我已經回來了,我想你也可以安心去睡覺了。」說罷,她頭也不回地轉身,欲回到自己房間。 

  他一個箭步上前,伸手抓住了她—— 

  她陡然一震,「你做什麼?」 

  「是我的錯嗎?」他的眼睛像是著火般的瞪視著她,「你一點錯都沒有?」 

  「你到底想怎樣?」她氣惱地。 

  「跟『鏟雪車先生』玩到忘了時間的人是你吧?」妒意讓他失去了該有的理智跟風度。 

  她一怔。鏟雪車先生?他是說阿浩? 

  「我跟阿浩不是在玩。」她說。 

  「談戀愛是很正常的事,」他語帶醋意而不自覺,「如果你今天晚上不回來,我也可以諒解,但至少你得告訴我一聲,別讓我在這裡枯等。」 

  談戀愛?他是指她跟阿浩?拜託,阿浩是她好友良子的丈夫耶! 

  「我告訴你,阿浩他是……」她本想解釋,但卻突然打消念頭。 

  她為什麼要解釋?她根本不必跟他交代什麼。 

  再說,他居然會認為她出去玩?笨蛋,誰會挑在這種大風大雪的日子出去玩啊? 

  「是什麼?」他挑挑眉,睇著話聲戛然而止的她,「我在等你解釋。」 

  她倔強而慍怒地直視著他,「我不需要跟你解釋什麼,晚安!」說罷,她甩開他的手,轉身要開門。 

  在她的手握住門把之前,他早一步抓住了她。 

  一振臂,她整個人被扯進他懷裡。 

  她驚羞地瞪著他,「你到底想……」 

  那一瞬,他眼底閃過一抹霸氣且帶著侵略意味的銳芒。 

  忽地,他的大手端住她的後腦勺,低頭吻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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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她真的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話還沒說完,他就突然伸出手,一把端住她的後腦,然後低頭……吻了她。 

  跟學長交往了兩年,雖說還未發生關係,但親吻卻是有的。 

  這不是她的初吻,但卻帶給她強烈的震撼。 

  他的唇飽滿、柔軟且火熱,而且還有一種磁石般的吸力,牢牢將她吸住。 

  她必須承認,他的接吻技巧真是太高竿,高竿到讓人捨不得離開。 

  但……他怎麼可以這樣?他為什麼吻她?他……他怎麼可以? 

  「唔!」她使勁地推開了他。 

  她憤怒而羞惱地瞪視著他,顫抖的唇片像在對他發出沉默的抗議。 

  他知道她非常生氣,也知道自己這麼衝動的一吻,會使她對他更加的厭惡,但他做了,如今後悔也來不及。 

  他是真的失控了,他從來不是這種人。跟她相遇以來,這短短不到二十四小時的時間,他已完全地為她瘋狂。 

  這絕不只是一見鍾情可以形容,更不是什麼乾柴烈火那麼膚淺的東西…… 

  「你……」她本想解釋她跟阿浩的關係的,但現在……她認為沒必要了。 

  她非常生氣,但除了生氣,她更覺得難過。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這種作法跟無賴有什麼不一樣? 

  她想罵他,可是她找不到什麼更好的字眼。於是,她決定就這麼作罷。 

  「我……」看她的表情,他就知道她此時已經恨死他了。 

  老天,他為什麼會自掘墳墓,做出這種根本得不到她諒解的事? 

  「該死,」他濃眉一糾,「這下子,你一定更氣我了……」 

  「不,」她眉心一蹙,冷冷笑著:「我不氣。」說罷,她轉身就定。 

  他驚疑地拉住了她,「你沒生氣?」 

  這怎麼可能?她的表情就像是想把他切成八段似的,說她不生氣,誰相信? 

  「是的。」她面帶微笑,但眼底卻有鋒利的光,「我就當是被來路不明的公狗舔了。」說完,她甩開他的手,像一陣風似的離開。 

  當他聽見她損上房門的聲音,他猛地回神。 

  來路不明的公狗?我咧,她罵他是來路不明的公狗?! 

  「唔……」這時,凱撒挨到他身邊。 

  他懊惱地糾起眉頭,「該死,我跟你一樣都是有出生證明的好嗎?」 

  「啊嗚……」 

  <z<z<z 

  坐在辦公桌前,武范無意識地敲打著手中的筆。 

  一個星期了,從北輕井澤回來已經一個星期了。但他人是回來了,心卻還留在那裡。 

  他無可自拔地想著她,心裡滿滿的都是她。為什麼身經百戰的他會如此意亂情迷? 

  「老闆?」不知何時已來到他桌前的光子,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嗯?」他猛地回神,「什麼事?」 

  「你……在發呆?」從沒見他如此失魂落魄過的光子,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其實她早就發現他有點不尋常。自從他自北輕井澤回來後,整個人沒精打采,又常常不知在想些什麼而恍神,簡直像變了個人似的。 

  照理說,凱撒已經安然無恙的回到他身邊,而那名自稱是川野美優的女人,也不是什麼女綁匪,他應該很開心才對,怎麼…… 

  「老闆,你到底怎麼了?」光子皺皺眉頭,十分關心地,「你回來一個星期了,怎麼還……」 

  「光子,我這次栽了。」他突然說道。 

  「啊?」她一怔,一時沒弄懂他的意思。「什麼東西栽了?」 

  「唉,」他輕歎一聲,「我在北輕井澤發生了一些事情……」 

  聽他這麼說,又看他一臉憂鬱,想像力豐富的光子陡地一驚。「老闆,你開車撞死了人?」 

  他白了她一眼,「我像那種肇事逃逸的人嗎?」 

  「那麼是……」她忖了一下,「你在那兒跟有夫之婦發生一夜情,遭到勒索?」 

  武范一聽,臉都綠了。我咧,她的想像力還真是該死的豐富。 

  「光子,」他濃眉一糾,「看來我在你心目中,還真是個糟透了的混蛋。」 

  光子尷尬地笑笑,「不是啦,我隨便猜猜……」 

  「唉……」 

  看他哀聲歎氣,心情低落到不行,光子難掩好奇地,「那麼究竟是什麼事栽了?」 

  「說了你也幫不了忙。」 

  「說來聽聽嘛。」這會兒,她倒真的想知道,究竟是什麼了不起的事,能教一向生龍活虎、意氣風發的他如此鬱悶。 

  武范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我墜入情網了。」 

  光子一怔,「啊?」 

  她不是沒聽見,而是以為自己聽錯了。 

  以為她沒聽見的武范又重複了一次,「我墜入情網了。」 

  這回,光子確定自己還沒老到耳背聽不清楚,但……怎麼可能? 

  這個遊戲人間,玩世不恭的大少爺……墜入情網? 

  她微張著嘴,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你……是不是病了?」 

  他懊惱地斜瞪了她一記,「我沒病,只是愛上了一個不愛我的女人。」 

  光子瞪大了眼睛,「什……」 

  愛?我的天,這位大少爺居然說「愛」耶!還說沒病? 

  她趨前,伸出手往他額頭一探。「你沒發燒嘛。」 

  「光子。」他沉聲地,「我在跟你說內心話,你還嘲諷我?」 

  看見他那猶如十八歲情竇初開少年般的羞惱表情,光子確信他說的是真的,只是……是什麼女人那麼神奇,居然能讓他動心。 

  「你說的是真的?」 

  「廢話。」他沒好氣地。 

  「佛祖,上帝,阿拉,聖母瑪麗亞……」她誇張的又是合掌,又是劃十字,「這真是奇跡。」 

  「好吧,你就繼續取笑我好了……」他挑挑眉,攤攤手,聳聳肩,無奈又受挫地。 

  見狀,她發現他這次是來真的。於是,她斂起笑意,神情認真地。 

  「是誰?」她問。 

  「川野美優。」他說。 

  她一怔,「收留凱撒的那個女獸醫?」 

  「就是她。」 

  「哇咧咧……」因為家中有兩個高中生,四十三歲的光子有時會爆出不合她年齡的用語,當然只限於私下相處的時候。 

  「你相信嗎?」他神情嚴肅卻又挫折地,「我腦子裡滿滿的都是她。」 

  「老闆,」她眨眨眼睛,「你這次真的病得不輕……」 

  「你!」他懊惱地,「不跟你說了。」 

  「不是啦,我是說……你得了愛情的病。」光子解釋著:「你這次真的中獎了。」 

  他皺皺眉,往椅背上一靠,又是一歎。 

  「看來,這位川野小姐不只馴服了凱撒,也徹底的打敗了你。」她說。 

  「我確實是徹底的被她打敗了……」說著,他微頓,「不,應該說,我是徹底的被她討厭了。」 

  「啊?」光子一怔,「為什麼?」 

  「我……」他有幾分心虛地,「我做了不好的事。」 

  「你……」她疑惑又不安地,「你對她做了什麼?」 

  「我親了她。」他說。 

  聽完,光子鬆了一口氣。「還好。」 

  「什麼還好?」 

  「我還以為你做了更誇張的蠢事呢!」她說。 

  知道她暗指的是什麼,他一臉不悅,「我是那種人嗎?」 

  「要我老實說嗎?」她促狹一笑。 

  他眉心一攏,「不用,你什麼都不用說。」該死,早知道會被她取笑,他就不應該告訴她。 

  「她對你沒興趣?」光子問。 

  「她名花有主,根本沒有我介入的餘地。」 

  「那你還想她做什麼?」 

  「我要是能不想,還會這麼痛苦嗎?」他說。 

  「她可真有魅力,」她挑挑眉,「聽你這麼說,我真想見見她呢。」 

  「別提了。」想起她那冷漠又嫌惡的表情,還有那句「當是被來路不明的公狗舔了」這種嚴重傷及他男性尊嚴的話,他就快樂不起來。 

  光子拍拍他的肩,笑歎一聲,「放心吧,你很快就能振作起來的。」 

  「希望。」 

  「工作多一點,派對多一點,再多跟幾個美眉HappY一下,你就能恢復的。」 

  說罷,光子拿出一個檔案夾,「這是新一季目錄的企畫案,你過目一下。」 

  「嗯。」他拿過檔案夾,打開閱覽。 

  「攝影已經敲定是筱原了嗎?」他問。 

  「是的。」光子說,「筱原大師已經把檔期空出來,隨時可以跟我們配合。」 

  「嗯。」他點點下巴,眼睛繼續盯著那份企畫書。 

  突然,他一震—— 

  「北輕井澤?!」 

  「啊?」 

  「他要到北輕井澤出外景?」武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見的。 

  「那不是很好嗎?」光子挑挑眉,一派輕鬆地。「這下子你又可以見到那位川野醫生了。」 

  武范眉頭一擰,若有所思地。 

  「怎麼?」她覷著他,似笑非笑地:「你怕?」 

  「開玩笑?我怕什麼?」他是個頂天立地的東北男人,有什麼好怕的? 

  「怕她再傷害你脆弱的男人心啊。」光子打定主意糗他。 

  「別以為你有兩個孩子要養,」他邪惡地一笑,語帶威脅,「我就不會炒你魷魚。」 

  雖然他不是個會跟她擺老闆架子的人,但他畢竟是「老闆」,就算他不計較,她還是要適可而止。 

  笑意一收,她正經地,「那麼……要請筱原大師改地方嗎?」 

  「不,他說了算。」他尊重別人的專業及創意,既然筱原已決定在北輕井澤出外景,他就必須百分之百的配合跟尊重。 

  再說,他有什麼好不安的呢? 

  北輕井澤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也沒那麼容易碰到她。 

  就算碰見了,頂多吃她一記白眼,又死不了人。而且說真的,如果有機會,他真的希望能再看見她。 

  <z<z<z 

  約了客戶在銀座談公事,結束後,武范步出餐廳。 

  正準備到對面的停車場拿車,突然一名穿著奇怪制服的女子跑了過來—— 

  「先生,新店開張,請……啊!」這穿著奇怪制服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不久前綁架凱撒,向他勒索的石原亞美。 

  驚見從餐廳走出來的人居然是他,石原亞美花容失色,拔腿就想落跑。 

  「站住。」武范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 

  她踉蹌地轉過身,一臉驚懼,「澱川先生,請你饒了我……」 

  看見石原亞美在做發傳單這種必須付出勞力的工作,武范一怔。 

  不會吧?那個喜歡享受,只靠出席派對釣凱子的女人,居然在發傳單? 

  儘管之前他對於她綁架凱撒的事情相當震怒,但因為凱撒最後平安返家,而他也因此遇見了一個可能會改變他人生的女人,所以此時的他,其實並沒有太生氣。 

  也或許是她在街頭髮傳單的事實,讓他震驚得忘了生氣吧? 

  「我不是故意弄丟凱撒的,它……它跳車……」自從凱撒跳車,她勒索不成,而同夥的赤松又因為怕事而逃之夭夭後,她就開始落難了。 

  因為不敢再在派對或公開場合拋頭露面,她因此喪失了許多釣凱子的機會。當然,這也斷了她的財路。 

  她因為無處可去,只好偷偷地回到東京,過著低調的生活。 

  其實在未混跡派對前,她本來就是穿著各式清涼制服,在街頭髮傳單的「招牌小姐」,現在只不過是重操舊業,從時尚名媛打回原形。 

  她以為自己可以這樣躲個幾年,卻沒想到才沒多久時間,她就在街上碰見了他。 

  「請你原諒我,我……我不敢了……」她低聲下氣,苦苦哀求,「我是一時鬼迷心竅,才會做出那種事情,拜託你不要報復我,我……我再也不會重回時尚圈了……」 

  看著她可憐兮兮的樣子,武范心裡其實沒有太多感覺。他不覺得她可憐,但也沒氣到想把她切八段。 

  「夠了,你別再唱哭調了。」他冷冷地打斷了她。 

  她一怔,「啊?」 

  「凱撒已經回到我身邊。」他說。 

  石原亞美陡地一震,「什麼?!」老天,那隻狗真的是神犬嗎?從北輕井澤回到東京? 

  「因為我已經找到它,所以我不打算追究這件事情。」 

  「真……真的嗎?」她半信半疑,有點疑懼地看著他。 

  他挑挑眉,冷冷一笑。「我像在開玩笑嗎?」 

  「那……那你原諒我了?」 

  「我並沒原諒你,」他面無表情地直視著她,「不過也不會對你展開報復。」 

  「真的?」她一驚,慶幸地說,「真是太謝謝你了。」 

  既然他不打算報復她,也不打算追究此事,那就是說……她可以重返時尚圈,回去做她的派對女王羅? 

  「其實……」他唇角一撇,「我應該謝謝你。」 

  「咦?」她一怔。 

  「因為你把凱撒帶到北輕井澤,讓我因此認識了一位完美的女性……」 

  她皺皺眉,不解。 

  「她收留了凱撒,我也因此有幸跟她相遇,所以說……我才該謝謝你。」他說。 

  聞言,石原亞美笑得一臉討好,並語帶試探:「這麼說……我可以……」 

  「不行。」像是早已料到她打什麼主意似的,武范臉一沉,「只要我在東京一天,你就不准重返時尚圈。」 

  說罷,他轉身走開,連一眼都不願多看。 

  望著他身著筆挺亞曼尼西裝那英姿颯颯的背影,石原亞美一臉慘綠—— 

  <z<z<z 

  半個月後,北輕井澤。 

  身為老闆兼最佳代言人,武范一年得替自己代理的亞曼尼拍攝不少照片。 

  他也曾找其他男模擔任品牌代言人的角色,但效果一直沒有預期的好。 

  到後來,他只好自己下海,連模特兒的工作都包了。 

  現在的北輕井澤,已經不見一個月前那種冰天雪地的景象。 

  氣溫比起東京,雖然還是很低,但已經沒有飛舞的雪花。 

  他們一行約莫三十人,人住當地最高級的五星級飯店,展開為期一星期的拍攝工作。 

  拍攝的過程非常順利,除了偶爾跑來要簽名的遊客外,沒有任何意外插曲。 

  「很好,看這邊……」知名的攝影師筱原,以他犀利的鏡頭捕捉著武范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眼神。 

  今天是拍攝的第三天,雖不是假日,但還是有不少遊客及當地人跑來看熱鬧,而大部分都是女性粉絲。 

  她們用一種崇拜的眼神,緊盯著正在工作中的他,然後不斷交頭接耳的談論著他。 

  不自覺地,武范注意著人群。 

  他不知道自己在找尋什麼,他以為他能在那一張張竊喜的臉孔中,看見他想看的那張臉嗎? 

  不,她不像那種會搞偶像崇拜的女人。 

  就算她會,她也絕不會成為他的粉絲。畢竟,他曾做了讓她生氣的傻事。 

  「澱川先生?」見他有點分心,敏銳的筱原立刻發現。 

  「嗯?」他將目光凝聚在筱原身上。 

  「你……累了嗎?」筱原問。 

  「不,還好。」他說。 

  「你看起來有點心不在焉……」 

  「抱歉。」雖說他是出錢的老闆,但該道歉的時候,他並不會端架子或是死不認帳。 

  「我們要不要休息一下呢?」筱原問。 

  「也好。」 

  他是該讓自己的腦子休息一下,然後再徹底放空。 

  他不能老是想著她的事,而且他也從來不是那種「情事擺中間,公事放兩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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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動物之森獸醫院。 

  「嗯,有一點點感冒喔……」美優正細心溫柔地幫一隻剛滿四十天的小科基看診。 

  狗主擔心地問:「它不會有事吧?」 

  「雖然小狗感冒是不太好,不過它的狀況還不算嚴重,打個針吃個藥就行了。」她說。 

  「是嗎?那我就放心了……」狗主拍拍胸口,鬆了一口氣。 

  美優準備著注射的藥劑,笑問:「第一次養寵物嗎?」 

  「嗯。」年輕的狗主點點頭,「所以有點緊張……」 

  「一開始都是這樣的……」說著,她已準備好注射針筒。 

  她溫柔又快速地幫小狗打了一針,小狗只動了一下,並沒有哀叫。 

  「抱抱它吧。」她說,「小狗都需要安全感,你要讓它知道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會在它身邊。」 

  「嗯。」狗主抱起小狗,輕聲地安撫著它。 

  「我開三天的藥給你,有什麼狀況,隨時打電話來問。」她將藥包交給狗主,「這藥不苦,你和在它的食物中就行了。」 

  「嗯,我知道了。」狗主接過藥包,「謝謝你,川野醫生。」 

  「不客氣。」她笑笑,然後摸了摸小狗的頭,「要趕快康復喔,再見。」 

  「醫生,再見。」狗主抱著小狗,笑著離開診所。 

  送走她,美優在桌前坐下,並翻看著今天看診的寵物們的病歷表。 

  快一個月了,「他」離開北輕井澤已經快一個月了。 

  她當他是過客,是意外,是一個跟她的生命毫無交集的男人,但不知為何,在他走後,她的腦子裡卻殘存著他的身影。 

  她究竟是怎麼了?她的心不是已經不再為誰而悸動了嗎? 

  他是個都市人,是個有對象的男人,像他那樣的男人,怎會攫住她時心神,教她無可自拔地想著他呢? 

  她常常無預警地想起他那一記吻,然後心跳便莫名的加速。 

  那是一記衝動、無禮又毫無意義的吻,但卻教她朝思暮想。 

  她想……她要不是病了,就是瘋了。 

  但想想,「瘋」不也是一種病嗎? 

  「川野美優,你真是個笨蛋。」她蹙眉苦笑。 

  突然,有人推開門,乒乒乓乓的跑進來—— 

  「嘿,小優!」已經是一個三歲孩子的媽的良子,蹦蹦跳跳,十分興奮地衝進診所。 

  「你幹嘛啊?」美優拾眼瞥了她一記。 

  「我看見明星了耶!」良子像個十八歲的少女般高興。「我還請他幫我簽名喔!」 

  「我的天……」美優啼笑皆非地,「小姐,你都幾歲了?還在迷偶像?」 

  「拜託,他可不是那種毛還沒長齊的小鬼……」良子拿出今天要到的簽名,「他的字好漂亮,好有氣魄,就跟他的人一樣。」 

  看她一副陶醉的模樣,美優忍不住笑了出來。 

  「小心阿浩吃醋……」 

  「我們家阿浩才沒那麼小心眼呢。」良子驕傲地說。 

  「是喔。」 

  「你看嘛。」良子將簽了名的雜誌遞給她,「他真的好帥喔。」 

  「沒興趣。」她繼續看著病歷表。 

  「看一下會死嗎?」良子有點小小的不悅,「你總不能因為那個人背叛了你,你就從此對男人……」 

  「小姐,你饒了我吧。」美優及時地打斷了她,語帶哀求,「我看,但是你不要再碎碎念,OK?」 

  良子挑挑眉,滿意地點點頭。 

  「喏。」她將雜誌遞給美優,「封面就是他。」 

  美優一臉無奈地接過雜誌,然後她……「啊?」 

  這封面上的男人就算化成了灰,她都不會忘記。但……他是明星?! 

  「幹嘛?」見她突然驚叫一聲,良子疑惑地。 

  「他……」她以為自己眼花,但當她仔細地看了封面標題及他的簽名之後,她確定這雜誌封面上,穿著亞曼尼西裝的男人,就是近一個月前,從東京跑來找狗兒子的澱川武范。 

  「他是明星?」老天,她居然不知道曾經有個明星住在她家,而且還親了她。 

  「人家才不只是明星呢。」良子一臉的崇拜,「他是東北望族兼大地主的本家少爺,在東北可是號呼風喚雨的人物……」 

  「什麼?他……」他是望族兼地主的本家少爺,不只家財萬貫,還家世顯赫? 

  「他現在的事業重心放在東京,而且還是亞曼尼的代理商……」良子說著,一臉驚訝地,「你難道不知道這號人物的存在?」 

  她表情木然。 

  「拜託,你有沒有在看電視啊?」良子難以置信地,「人家還有拍過一檔連續劇耶。」 

  「啥米?!」美優發出震驚的尖叫。 

  「小姐,那出『情迷亞曼尼』的收視率有多高,你知道嗎?」 

  她搖搖頭,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但更令她震驚的是……他又來了嗎? 

  「良子,你說你看見他了?」 

  「對啊,」良子點點頭,「他是亞曼尼的代言人,現在正在北輕井澤拍照。」 

  美優瞪大了眼睛,「他還是代……代言人?」 

  「當然。」良子眨眨眼,一臉癡迷地,「亞曼尼簡直像是為他設計的一樣……」 

  看她一副瘋狂迷戀的模樣,美優不覺想起他的樣子。 

  雖然她跟他見面的當時,他穿著的不是厚重的雪衣,就是她爺爺留下來的不合身的睡衣,但她看得出來,他確實是個完美的衣架子。 

  「我跟你說喔,」良子不知想起什麼,興奮地,「他們明天要去綠野牧場拍照,我還要去看呢。」 

  「你唷……」 

  「好了,不跟你屁了。」良子揮揮手,「我還要回去煮飯。」說完,她轉身就走。 

  「認真當好你的家庭主婦吧!」美優揶揄了她一句。 

  「我很認真啊。」良子轉頭一笑。 

  美優蹙眉笑歎,「都幾歲了,還迷什麼明星?」 

  「我是正常的女人,不像你……」 

  美優拿起桌上的筆,作勢要朝她丟去。良子調皮地跟她扮了個鬼臉,背身走了出去。 

  笑意維持在美優的臉上幾秒鐘,然後漸漸地消失。 

  他明天要去綠野牧場?這也就是說……只要她想,她就可以去看看他。 

  想?是的,她是想見他,但是有那個必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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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早上,綠野牧場。 

  起了個大早,拍攝團隊抵達綠野牧場。原以為這麼早不會有圍觀人潮,但意外地,牧場的柵欄外還是擠了一堆人。 

  「很好,再來一張……」 

  武范在鏡頭前自然地擺出各種姿勢及角度,供筱原獵取,但腦子裡不自覺地又想起了她。 

  來到北輕井澤已經四天了,他不禁佩服起自己的自制力。 

  他……居然沒去找她? 

  他是那麼的想見她一面,卻為何一直沒去呢?他想,那是因為他清楚的知道她心裡有著另一個男人。 

  她的眼裡、心裡,根本容不下「他」之外的男人,包括他。 

  「這一卷拍完,今天就可以收工了。」筱原說。 

  他一笑,「那我可以回飯店睡覺了?」 

  「這麼好的天氣,這麼美的風景,你捨得回飯店睡覺?」筱原問。 

  「飯店的風景也不錯。」 

  在他們談話的同時,筱原繼續地按著快門。 

  不一會兒,最後一卷底片拍完了。「收工羅!」筱原說。 

  一旁的工作人員邊收拾著器材,邊討論著待會兒要去哪裡閒逛。 

  「澱川先生!澱川先生!」這時,圍在柵欄邊的粉絲大聲叫著他,「幫我們簽名!」 

  筱原一笑,「看來你的工作還沒結束……」 

  「唉。」他笑歎一記,雖然無奈,但沒有不耐。 

  儘管他不靠拍戲過活,但對於這些只看過他一檔連續劇就迷戀著他的粉絲們,他向來是有求必應,非常nice。 

  於是,他步向了柵欄邊—— 

  當他二幫她們簽名的同時,他發現一張熟悉的臉孔出現在人群中。 

  濃黑的眉、細長而有神的眼睛、高挺的鼻子……這張臉,他見過也熟悉,那是「鏟雪車先生」。 

  他為什麼出現在這裡?難道說……她也來了? 

  正當他這麼想著的時候,一名抱著男童的女子接近他身邊,「阿浩,幫我要到簽名了嗎?」 

  雖然他們距他還有幾公尺的距離,但武范卻聽見了他們的對話—— 

  「老婆,你不是已經拿到簽名了嗎?」 

  「有什麼關係嘛?」 

  他陡地一震。老婆?「鏟雪車先生」有老婆?那麼她……她是什麼? 

  突然,她那憂鬱、落寞:心事重重的臉龐浮現在他腦海之中。 

  她之所以有那樣的表情,是因為她愛上了有夫之婦? 

  他的心往下一沉,而同時,一股怒火卻往上竄升。 

  他拋下等著他簽名的粉絲,轉身朝著「鏟雪車先生」一家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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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見偶像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抱著三歲兒子的良子一臉興奮,「澱川先生!」 

  一向對粉絲笑容可掬的武范笑不出來,他沉著臉,微慍地看著阿浩。 

  感覺到他銳利又充滿敵意的目光,阿浩一怔。 

  「澱川先生?」良子也發現他的神情有異。 

  「你有妻兒?」武范衝著阿浩問。 

  雖然滿腹疑賣,阿浩還是訥訥地回答:「對……對啊。」 

  「他們是你的妻子跟……兒子?」他又問。 

  「是……是的。」阿浩明顯感覺到他眼底濃烈的恨意,「請問……」 

  「她呢?」 

  「啊?」阿浩一怔,「誰?」 

  「那個認為你會保護她的女人。」他說。 

  「啥?!」阿浩驚愕的大叫:「什麼女人?」 

  聽見武范所說的話,良子臉色一變,驚疑地望著她那猶如柴犬般忠心不貳的丈夫。 

  「阿浩?」她眉心一擰,「澱川先生在說什麼?」 

  「我也不知道。」阿浩一臉無辜。 

  此時,旁邊的人靜靜圍觀。 

  「小姐,」武范恨恨地瞪著阿浩,但話卻是對良子說的。「你的丈夫並不是個老實的男人。」 

  「啊?」阿浩一震,「什麼啊?」 

  「阿浩,這是怎麼一回事?」良子十分地激動。 

  「他不只背叛了你,也傷害了另一個女人。」武范說。 

  這時,拍攝團隊的其他工作人員見到有點狀況,也陸續圍了過來。 

  武范眼裡看不見其他人,只看得見這個背著老婆搞外遇的男人。 

  「你既然有妻有子,為什麼要跟她在一起?」他目光冷肅地直瞪著阿浩。 

  無辜的阿浩額頭冒汗,既急著想辯駁,又急著想跟良子解釋。 

  但他不知從何解釋起,更不知道這位東京來的大老闆兼大明星,為何突然指控他「偷腥」。 

  「阿浩……」忽然從一個大明星的口中,聽見丈夫不忠的事情,良子整個人慌了也傻了。 

  阿浩一臉焦急,「良子,我沒有。」 

  「那……」良子眼眶泛紅,「為什麼澱川先生說……」 

  「我不知道。」阿浩漲紅了臉,「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你在要她嗎?」聽見阿浩說他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武范勃然一怒。 

  「咦?」阿浩一震。 

  武范伸出手,猛地抓住他的衣領,一提。 

  「你給過她承諾嗎?你能給她名分跟幸福嗎?」他眸光竄燃怒火,狠狠地瞪視著阿浩,「如果你什麼都不能給她,就離開她!」 

  「啊?」阿浩眉頭一皺,「什……什麼啊?」 

  「你還裝蒜?」見他抵死不認,武范火了。 

  「阿浩,」良子一手抱著兒子,一手抓著阿浩的手,「你給我說清楚。」 

  「我……我沒有啊。」 

  「你這個混蛋……」濃眉一糾,武范再也忍不住地掄起拳頭。 

  「啊!」周圍的人幾乎在同時發出驚呼。 

  「澱川先生!」此時,筱原及時地將他一拉,「不可以!」 

  因為筱原的及時介入,讓已握緊拳頭準備打人的武范驚覺到自己不該動手。 

  倒不是怕什麼形象問題,而是……他是個成年人,而成年人不該用拳頭解決事情。 

  幸運的躲過拳頭,阿浩一臉慶幸。 

  「澱川先生,你這是做什麼?」筱原將他往後一拉,「你不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做這種事……」 

  武范惡狠狠地瞪著阿浩,沒有說話。 

  「走,先回飯店吧。」筱原不敢鬆手,只因他擔心一放手,武范就會再次衝上前去。 

  武范試著壓抑自己的怒氣,但一時之間,他無法冷靜。 

  因為無法冷靜,他決定接受筱原的提議,先回飯店。 

  伸出手,他語帶威脅地直指著驚魂未定的阿浩。「離開她,離她遠一點。」 

  「走吧。」筱原怕再生枝節,硬是將他拉走。 

  此時,良子抱著孩子跑了過來—— 

  「澱川先生,」她心急氣憤地,「請問你到底知道什麼?你說我老公外面有女人?你為什麼知道?」 

  「……」他看著她,但沒有回答她任何問題。 

  「請你告訴我,那個女人是誰?」她問。 

  武范眉心一擰,「你要去找她嗎?」 

  「那當然。」 

  「你很坦白,但是我也坦白告訴你,我不會讓任何人,包括你,再傷害她。」說罷,他跟著筱原等人轉身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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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點一到,美優準備關門休息,卻見一輛小車開到門前。 

  她一眼就認出那是良子的車,「咦?」 

  車子一停,只見良子一手抱著兒子,一手提著行李的跳下車來。 

  美優一怔,「良子?」 

  「小優……」一見到美優,良子立刻哭喪著臉,一臉委屈。 

  「怎麼了?」見狀,美優立刻趨前,「發生什麼事了?」 

  「唔……」良子話還沒開始說,就先傷心的哭起來。 

  「良子,」她拍拍良子的肩,「你跟阿浩吵架啊?」 

  「他……他……」良子哽咽著。 

  「他敢跟你吵架?」誰不知道良子是隻母老虎,阿浩根本不敢跟她鬥。 

  良子掉著眼淚,可憐兮兮地,「他……他外面有女人啦。」 

  「什麼?」美優簡直不敢相信。 

  阿浩是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啊?他敢搞外遇?再說,阿浩對良子一向忠心不貳,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阿浩他不像那種人啊。」 

  「我本來也不相信,但是……但是……」說著說著,她又哭起來。 

  「你先別哭,把事情說清楚嘛。」美優試著安撫她的情緒。 

  「是澱川先生說的。」 

  「澱……澱川先生?」美優一怔,「你是說那個……」 

  「對啦,澱川武范。」 

  澱川武范說阿浩有外遇?他發什麼神經? 

  「他為什麼那麼說?」 

  「今天我們去看澱川先生拍照,在索取簽名的時候,澱川先生突然朝著我們走過來,他……他好像認識阿浩,一開口就說他在外面有女人……」 

  「他認識阿浩……」一個念頭倏地自她腦海閃過,她陡地一震,「啊!」 

  「怎麼了?」 

  「難道……」 

  「小優?」見她神情奇怪,良子更是激動,「莫非你也知道?」 

  「不,不是的。」 

  先前阿浩開鏟雪車來載她去牧場出診時,澱川武范正好住在她家。而當時,他還以為阿浩跟她是情人的關係。 

  那時她本想澄清,但因為他突然吻了她,她氣得什麼都不想講了。 

  難道說,他一直以為阿浩跟她有男女關係,所以當他看見阿浩攜家帶眷時,才會出面指控阿浩偷腥? 

  是的,一定是這樣的。看來,阿浩這次是無端受害了。 

  「良子,你回家吧。」她說。 

  「不要,我才不……」 

  「阿浩他是清白的。」她神情認真地。 

  「咦?」良子一怔,「你……」 

  「他沒有對不起你,他是無辜的。」 

  「我不明白……」良子一臉茫然。 

  「你記不記得上次下大雪,阿浩開鏟雪車來接我去綠野牧場出診?」她問。 

  良子微頓,「記……記得啊。」 

  「我告訴你,當時澱川武范就住在我家樓上。」她盡可能簡單扼要的交代一切,「我想他當時看見了阿浩,以為阿浩跟我是男女朋友的關係。」 

  良子一怔,木木地。 

  末干的眼淚還掛在她臉上,但她已不再傷心氣憤。「什……什麼?」 

  「阿浩沒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是澱川武范冤枉了他。」 

  「你剛才說什麼?」此時,良子在意的已經不是阿浩的烏龍外遇事件,而是……萬人迷澱川武范在大風雪的那一天,住在美優家?! 

  她驚訝又興奮地,「他住在你家?這是怎麼一回事?」 

  「呃,我……」完了,她怎麼跟良子解釋? 

  突然之間,她覺得自己根本就是自掘墳墓。 

  「這件事一時也說不清楚,我……」她支支吾吾地,「我會找時間跟你解釋的 

  「小優,到底是……」 

  「你快帶著寶寶回家吧!」她打斷了好奇的良子,「阿浩一定很擔心你跟寶寶的。」 

  「可是我想……」 

  「你先回去,我……我現在要去找一個人。」說著,她眼底閃過一抹銳芒。 

  良子微頓,「澱川武范?」 

  「沒錯。」她眉心一攏,「我要去問他,為什麼滿嘴胡說八道。」 

  「你去找他?」良子皺皺眉,「你知道他住哪裡嗎?」 

  她一怔,「呃……不知道……」 

  良子神秘兮兮的一笑,「APA北輕井澤分店。」 

  「好,我知道了。」她轉身關了門,「你要回家,聽見了沒?」說罷,她跳上她的小綿羊機車。 

  目送著她離去,良子突然笑了。 

  「大驚奇。」她喃喃地,「趕快回家告訴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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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PA飯店,北輕井澤分店。 

  「請問……」美優走向櫃檯,欲向服務員詢問澱川武范是否投宿在此。 

  櫃檯服務人員抬起頭,「歡迎光臨,有什麼需要我……咦?」 

  櫃檯人員是個年輕女孩,一見到美優就露出了驚喜的表情。「醫生?」 

  「呃……」美優一眼就認出這年輕女孩,就是那只感冒小科基的主人,「你家小科基好嗎?」 

  「嗯,」她用力點頭,一臉感激,「我照你教我的方法照顧它,它現在好多了。」 

  「要是有空,過兩天再帶來醫院檢查一下吧。」 

  「好的。」女孩笑問:「對了,醫生你到我們飯店做什麼啊?」 

  「嗯……」她有點猶豫,低聲地問:「有沒有一個叫澱川武范的男人住在這裡?」 

  「咦?」女孩先是一怔,然後用一種詭異的、神秘的眼神笑睇著她,「想不到醫生也會崇拜偶像……」 

  她一頓,急忙想解釋,「不,我其實是……」 

  「唉唷,」女孩打斷了她,低聲說:「沒關係啦,澱川武范是萬人迷嘛。」 

  是,他是萬人迷,就連她這個不再為誰而動心的人,也在短短的二十四小時內被他吸引,受他迷惑。 

  但她並不是因為他是偶像、是明星、是富豪而崇拜他,她並不崇拜他,只是 

  「來,川野醫生……」女孩跟她招招手,示意要她靠近一點,「按理說,我是不能把客戶登記資料及房間號碼告訴你的,不過既然你喜歡他,我就偷偷告訴你……」 

  「呃……」她很想解釋她並不是他的瘋狂粉絲,她找他是為了正事。 

  但仔細想想,她其實不必解釋太多,反正她的目的是見他一面,順便興師問罪,至於用什麼方法見他已經不重要了。 

  「1305A……」女孩壓低聲音說,「那是我們最頂級的房間之一。」 

  1305A是飯店最頂級的五間房間之一,一夜的住宿費並不便宜。當然,以他的財力絕對負擔得起。 

  「你放心,」女孩對著她眨眼一笑,「我會替你保密的。」 

  美優一怔,心想女孩是不是誤會了什麼,難道她以為她來找澱川武范,是為了什麼見不得人,偷偷摸摸的事嗎? 

  忖著,她立刻神情一凝,「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是……」 

  「好了啦,我能理解的啦。」女孩掩嘴一笑,「你上去吧。」 

  「我……」她這次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其實女孩會這麼想也是可想而知,她在這個時間到飯店找他,難免引人遐想。 

  罷了,有什好解釋的?反正她又還沒嫁,不必擔心遭人非議。 

  況且這是飯店大廳的櫃檯,出入的人不少,她在這兒澱川長澱川短的說,反倒引起更多不相干的人的揣測。 

  「那麼……」她無奈地一笑,「謝謝你了。」 

  女孩跟她比了個OK的手勢,眨眼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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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十三樓,1305A。 

  「武范,開門啦。」跟光子住在1305B的沙織拿著衣服跑過來敲門,「武……」 

  「跟你說過多少次,不準直呼我的名字。」武范打開了門,一臉不耐地看著她。 

  「你那麼年輕,叫舅舅不是把你叫老了?而且人家叫順口了嘛。」她咧嘴笑笑,一臉耍賴地。 

  他蹙著眉,懊惱又無奈地,「要做什麼?」 

  見武范穿著外出服,沙織一怔,「你要出去啊?」 

  「對。」 

  「去哪裡?」 

  「要你管。」他沒好氣地。 

  「玩?」 

  「你別一天到晚只想著玩,明天就跟光子一起回東京。」他說。 

  沙織一震,「為什麼?」 

  「為什麼?」他濃眉一糾,「你請假跟光子一起來,我還沒教訓你呢。」 

  她一臉無辜,「拜託,是光子阿姨不放心我一個人留在東京。」 

  「所以說你有多可悲,這麼大的人了,人家還不放心留你一個人在家。」他趁機損了她兩句。 

  沙織噘起小嘴,不服氣地,「還不都是你們對我保護過度。」 

  「你還說?」他在她額頭一拍。 

  這次到北輕井澤取景,武范要光子鎮守東京的總公司。但為了一件必須親自跟他討論的重要公事,光子今天中午趕來跟他會面。 

  他本來打算下午到「動物之森」找美優,並勸她離開那個有婦之夫,但因為跟光子商討公事延誤了時間,到現在才準備出門。 

  不過也好,這個時間診所已經關門休息,有什麼話也比較好講。 

  「你要做什麼?」見她手裡拿著睡衣,他疑惑地問。 

  「借你的浴室一用。」她說。 

  他眉心一皺,「為什麼?」 

  「光子阿姨在洗澡啊。」她說,「我不想等嘛。」說著,她逕自闖進他房間。 

  「你……」他無奈地一歎,關上了門,走了進來。 

  「你要出去就出去,不必管我啦。」沙織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武范翻腕看表,發現時間其實也不早了。 

  「洗完澡就回去睡覺,不要到處跑。」他不放心的叮囑著。 

  「安啦,我知道。」說罷,沙織關上浴室的門。 

  看著浴室的門,他又是一歎。 

  這麼大的人了,還要他每分每秒盯著,真是累人。 

  轉身,他走向門口。 

  他的手剛碰到手把,叩叩的敲門聲也同時響起—— 

  「哪位?」 

  「我是川野。」門外傳來的是令他魂牽夢縈的聲音。 

  他一震,驚訝地打開了門。 

  是的,此時此刻站在他門外的,是他朝思暮想的女人,但他看得出來,這女人看著他的眼神是略帶怒氣的。 

  「你怎麼會……」他十分意外,因為他根本想不到她會主動出現在他面前。 

  相隔一個月再見到他,美優不能否認,她內心還是激動的。 

  這個令她動心的都市男人,這個跟她生存在兩個完全不同世界裡的男人……老天,她怎會被他吸引呢? 

  「其實我正要找你。」他說。 

  美優一怔。他要去找她?為什麼? 

  她眉心微皺,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我要勸你離開他。」他的神情嚴肅而認真。 

  聽他這麼一說,美優瞭解了。他果然以為她跟阿浩有不正常的男女關係。 

  「你真是個自以為是的傢伙。」她有點不悅。 

  他微怔,然後蹙眉一記苦笑,「怎麼,他已經跟你說了?」 

  說他自以為是?她對他的關心完全不領情嗎?難道她真要跟那個有婦之夫繼續糾纏下去? 

  「是良子跟我說的。」她說。 

  「良子?」他微愣。 

  「阿浩的妻子,我最要好的朋友。」 

  他微頓,腦子裡閃過那抱著小孩的女子的影像—— 

  「她是你的朋友?」他陡地一震。 

  「是的。」她直視著他。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她,神情錯愕。 

  她跟好朋友的丈夫……老天,她怎麼會做這種糊塗事? 

  「你為什麼要跟朋友的丈夫……」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你條件這麼好,何必做這種傻事?」 

  她一怔,驚疑地眨眨眼睛。老天爺,他以為她是偷朋友老公的女人? 

  「誰做傻事了?」她漲紅著臉,激動地:「你少自以為聰明。」 

  「我不是自以為聰明,我只是不希望你受傷吃虧。」他神情嚴肅。 

  迎上他熾熱又專注的眸子,她心頭一悸。 

  不希望你受傷吃虧?這句話聽起來像是他很在乎、很關心她似的。但……他以什麼立場關心在乎她呢? 

  「那種背叛妻子的男人,不值得你付出感情。」他嚴辭批判,「而且他出軌的對象竟然是妻子的好友,這就更不能原諒。」 

  「什……」她都快「花轟」了,他真的以為她是阿浩跟良子婚姻中的第三者? 

  別說她不可能做那種事,就算她敢,既是「妻管嚴」又是「愛妻一族」的阿浩,也不可能幹出這種事來。 

  「阿浩不是你以為的那種人!」她神情一凝。 

  見她拚命為阿浩辯駁,武范心情不覺沉重又難過。 

  濃眉一糾,他語帶質問:「你到底中了他什麼毒?」 

  「啊?」她一怔。 

  「他是怎麼說服你的?」他的黑眸裡竄燃著一把懊惱又惋惜的火,「他到底能給你什麼?」 

  「他……」 

  「他說他會跟你朋友離婚嗎?」 

  「他們才不會離婚呢!」呸呸呸,他幹嘛詛咒阿浩跟良子的婚姻啊? 

  「既然他們不會離婚,你為什麼要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他既心疼又氣憤。 

  他心疼的是她在那種人身上虛擲青春,氣憤的是她不該執迷不悟,不只傷害了自己,也傷害了另一個女人。 

  「你……」聽見他這番話,她真是啼笑皆非也哭笑不得。 

  「這種男人不值得你付出。」他像個正在訓斥學生的嚴厲老師般,「離開他。」 

  看見他那認真的表情,她一怔。 

  我咧,看來他是真的以為她是「第三者」。 

  「你……」被他如此誤會曲解,她還真有點不爽,「你真是莫名其妙。」 

  好,就算她是第三者,就算她真的破壞了好友的婚姻,那又關他什麼事? 

  說穿了,他只不過是個毫不相干的外人。 

  「我不要你這樣糟蹋自己的人生。」他說。 

  「這是我自己的人生,不關你的事。」她臉一沉,決絕地說。 

  「怎麼不關我的事?」他濃眉一糾,忽地趨前攫住了她的手。 

  她一震,驚愕地望著他。 

  迎上他彷彿能灼傷她的熾熱目光,她由驚轉羞,不知所措地。「你……你……」 

  「我喜歡你。」盯著她的眼睛,他毫不猶豫地說道。 

  美優震驚地望著他。 

  「你不要問我為什麼,因為連我都不知道。」他眉問一攏,有幾分懊惱及困惑,「我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說它是一見鍾情並不確切,那種感覺比較像是……」 

  他思索著,像是一時之間不知該用什麼來形容它。 

  而她,震驚、難以置信、無法接受地怔望著他。這個男人喜歡她,而且正努力想描述他對她的感覺? 

  不,他不是有個名叫「光子」的女人嗎?這樣的他,如何喜歡她? 

  「我不想聽你說這些話……」她想掙開他的手。 

  「不行。」他牢牢地抓住她的手,銳利的目光鎖住了她,「這次,你一定要聽。」 

  「你……」她既氣憤又不甘心地,「你憑什麼?放手。」 

  「在我放開你之前,你得聽清楚我所說的每一句話。」他堅持而固執地,「我對你的感覺,像是找到了生命裡遺失或缺少的那一部分。」 

  她一怔,驚疑地望著他。 

  她不得不說,他這句話的威力,絕對比任何海誓山盟、甜言蜜語都來得教人震撼。 

  但是,她如何相信他所說的每一句話。 

  「澱川先生,」眉心一擰,她語帶嘲諷,「我想你生命裡遺失或缺少的一定很多吧?」 

  他一頓,「什……」 

  「請問你跟多少女人說過同樣的話?」 

  「你會不會是唯一一個,我不敢保證。」他神情嚴肅地,「但我敢發誓,你絕對是第一個。」 

  聞言,再看見他那認真的表情及眼神,她心頭一悸。 

  她是第一個?在她之前,他從沒跟任何女人說過這樣的話?那麼……光子呢? 

  「離開那個男人……」他真摯而熱情的眼睛直視著她,「他不能帶給你幸福。」 

  她眉頭一蹙,露出了一記苦笑。「他不能,你能嗎?」  

  看見她臉上那苦澀的笑容,他的心一緊。 

  「阿浩不是你以為的那種人,就算他是,那麼你跟他也是半斤八兩,你根本沒有資格批判他。」 

  他一時聽不出她話中意思,什麼叫做「就算他是」?這意思是說……那男人不是他說的那種人? 

  「像你這種人,有什麼資格評斷他人?」 

  「我這種人?」他眉頭一擰。「你是什麼意思?」 

  「你心知肚明。」她恨恨地瞪著他。 

  「不,我不知道你在指控我什麼,你把話說清楚。」 

  「你是單身嗎?」她直截了當地問他。 

  他眉心微蹙,說得十分肯定:「當然是。」 

  她哼地冷笑:「你是指在東京以外的地方?」 

  「什……」他一怔。這又在暗指什麼? 

  「我告訴你,」她恨恨地拽開他的手,「我不是別人婚姻中的第三者,相同的,我也看不起背叛婚姻及感情的男人,例如你。」 

  他濃眉一糾,「我?」 

  見鬼了,他背叛婚姻跟感情?他未婚,哪來的婚姻可背叛?而至於感情,他從沒對誰有過真正的、純粹的感情。 

  不過,她剛剛說她不是別人婚姻中的第三者,這是說……她跟那個叫阿浩的男人並沒有感情糾葛? 

  忖著,他不覺暗喜。 

  「你跟那個男人真的不是……」 

  「當然不是。」美優篤定又堅決地否認她跟阿浩的關係,「良子跟我情同姊妹,我怎麼可能破壞她的婚姻?」 

  「那麼那天他為什麼……」 

  「你說他開鏟雪車來載我的事?」她哼地一笑,「綠野牧場有牲口需要急診救治,是牧場主人拜託阿浩來接我的。」 

  「那麼說……你跟他真的不是……」不自覺地,他唇角微微上揚。 

  睇見他唇角的笑意,她心上一震。 

  她發現他似乎在慶幸著她並非第三者,但她是不是又如何?對他又有什麼意義? 

  「你高興什麼?」她眉心一揪,微慍地瞪著他。 

  「我當然高興。」他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悅,「那表示你的感情世界目前還是空白的。」 

  「是空白的又怎樣?你能做什麼?」她咬咬唇,懊惱地,「我喜歡這種空白的感覺,我不需要……」 

  「我愛上你了。」他打斷了她,大膽示愛。 

  「什……」她一怔,驚羞地望著他。 

  「不管你接不接受,喜不喜歡,這是事實。」他坦率地表明心跡,「雖然很難相信,但我確實在短短不到一天的時間裡,喜歡上你了。」 

  她瞪大了眼睛,震驚地。 

  「回東京後,我一直想起你,我從沒想念一個人到幾乎無法工作的地步……」他懊惱地蹙眉苦笑,「一想到你身邊有另一個可以保護你的男人,我就妒嫉萬分……」 

  「夠了。」她語帶斥喝,「你憑什麼對我說這些?」 

  「我有追求心儀女性的權利及自由。」 

  「不,你沒有!」她有點激動。 

  他怔住,不解地看著她。「為什麼?」 

  「因為你……」 

  「武范?」突然傳出的女性聲音打斷了美優想說的話,而那聲音的主人正是剛洗完澡的沙織。 

  穿著睡衣,包著頭巾的沙織走了出來,「武范,你在跟誰說……話?」 

  看見完全陌生的美優,沙織猛一怔。「呃?」 

  美優難以置信地看著剛洗完澡的年輕女孩,震驚、氣憤及受傷全寫在臉上。 

  他居然敢這麼做?他居然在房間裡還有另一個女人的時候,理直氣壯、大言不慚的向她示愛? 

  這個時間、在他房間洗澡、穿著睡衣,然後還親熱的叫他「武范」……憑這一切,她就可以想見他兩人是何等親密的關係。 

  「你是……光子?」她發現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光子?」沙織微怔,「不,我不是。」 

  聞言,美優更是震驚。 

  她不是光子,也就是說,除了光子之外,他還有其他女人? 

  這時,武范正在納悶。他不懂美優為何會認為沙織是光子,更不知道她為何會知道光子這個人的存在。 

  他認真的思索著,而當他終於理出個頭緒,美優已經轉身要走—— 

  「美優!」他趨前拉住了她。 

  美優一個轉身,冷不防地刮了他一耳光。 

  他這輩子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挨巴掌,而且還是在自己的外甥女面前。 

  他震住了,打他巴掌的美優震住了,親眼目睹她高傲尊貴的舅舅挨人巴掌的沙織也怔住了。 

  此刻,美優的情緒既激動又混亂。她知道自己不該也沒立場動手打他,她非常後悔,但……來不及了。 

  因為內心的起伏太過劇烈,她忍不住紅了眼眶。 

  「老天……」她搗住嘴巴,眼裡泛著淚光,「對……對不起。」說罷,她猛地轉身,奪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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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范?武……」看武范怔怔地望著敞開的房門,沙織不安地喚道。 

  武范像是失了魂似的緩緩轉身,接著,他失焦的眼睛裡突然迸出怒焰。 

  「我說過幾百次了?」他沉聲質問。 

  沙織一震,露出驚恐的表情。「舅……舅舅……」 

  「現在才想到要叫我舅舅?」他面目猙獰地怒視著她。 

  「舅……」沙織涎著笑臉,討好地,「你別生氣嘛,有話好……好說……」 

  「有話好說?」他忍無可忍地伸出雙手,氣得掐著她的脖子,「叫你別沒大沒小的直呼我的名字,你老是講不聽!」 

  「舅……救命……」沙織故意吐出舌頭,一臉痛苦地,「我不敢了……」 

  「你不敢?你看見了沒?她誤會了!」他氣惱地瞪著她。 

  「她是……」她從沒見他為哪個女人如此認真過,「是誰啊?」 

  「川野美優!」他說。 

  川野美優?她是何方神聖,居然讓她高傲的舅舅如此失控激動?而且更了不起的是……這個名叫川野美優的女人還動手打他。 

  不過這個名字……為什麼那麼熟? 

  「啊!」突然,她想起來了,「那個救了凱撒的女獸醫?!」 

  這個名字,他從北輕井澤把凱撒帶回來後提了幾次。原來剛才那個一臉盛怒,眼眶泛著淚光的漂亮女人,就是那個好心的女獸醫。 

  但……她為什麼會在這裡,而且還對他動手?  

  「舅……舅,」她像乞憐小狗般的看著他,以商量的語氣說:「你先別生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他惡狠狠地瞪著她,「你沒看她剛才多生氣嗎?她以為你是我……」 

  「啊!」不等他把話說完,她誇張地搗住嘴巴尖叫,「她以為我跟你是那種關係?」 

  「廢話!」他在她身上快速掃了一眼,「你穿這樣,又從我浴室出來,還叫我名字,她不誤會才有鬼!」 

  「那……那她以為我是光子,又是怎麼一回事?」 

  「我住在她家時曾打過電話給光子,她可能誤以為我跟光子是……」 

  「天啊!」沙織瞪大了眼睛,「這誤會可大了。」 

  「你知道就好,剛才明明有機會把事情說清楚,結果你就……」 

  「怎麼回事?」突然,光子的出現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門也沒關,怎麼了?」光子疑惑地看著兩人,「你們在幹嘛?」 

  沙織熱心又雞婆地想詳細解說剛才發生過的事情,「是這樣的,剛才啊……」 

  「去穿衣服。」武范打斷了她,推了她一把,「去把睡衣換掉。」 

  「啊?」她一怔,「幹嘛?」 

  「你,還有……」他指著沙織,然後再指著光子,「你,跟我去『動物之森』。」 

  完全狀況外的光子一臉困惑,「發生什麼事了?」 

  「路上再說。」說罷,他伸手一推,把沙織推出門外,「快去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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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美優一路狂飄回到動物之森,悲憤的淚水從沒停止過。 

  他就是那種人,而她……她猶如止水的心為他悸動。 

  怎麼會這樣?吃過愛情的虧,受過愛情的傷的她,為什麼還會糊里糊塗的往裡面栽? 

  而且只要一想到自己剛才竟衝動得對他動手,她就感到懊悔不已。 

  她不該那麼衝動,那麼失控,再怎麼樣,她也不能動手打他,何況……他們之間其實根本算不上有什麼恩怨糾葛。 

  當初學長另娶他人時,她雖傷心失落,但並沒氣憤到動手的地步。 

  對交往兩年的學長,她都能高EQ的處理,為何面對他時,她竟……噢,老天! 

  回到家,一關上門,淚水完全潰堤。 

  「嗚……」見她一進門就哭得傷心,貼心的波吉挨了過來。 

  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看著一直陪伴著她,依賴著她,也在乎著她的波吉,「波吉……」 

  「嗚……」波吉像是瞭解她的傷心,將它長長的頸部貼近她身體磨蹭著。 

  「我沒事,波吉……」她摸著它的頭,哽咽地:「我很快就……就沒事了……」 

  是的,那麼痛苦的一段傷心戀情都能過去,更何況是這種沒頭沒尾,莫名其妙的情愫。 

  從前爺爺總是說,遇到難過的事情,唯一該做的事就是盡情的大哭一場,然後重新站起來。 

  跟學長分手時,向來倔強又堅強的她並沒有大哭一場。但現在,她準備那麼做。 

  「美優,川野美優!」突然,門外傳來喊叫聲。 

  她一怔,而波吉開始吠叫。 

  「我知道你在,開門好嗎?」 

  她聽出那是他的聲音,只是……他來做什麼?他房裡不是有個等著他的年輕美眉? 

  「你開門,我一定要跟你說清楚。」 

  有什麼好說的?她跟他之間連朋友都談不上,他不必跟她解釋交代什麼,而她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的瓜葛。 

  「美優……」 

  「你走。」她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剛哭過一場。 

  得到她的回應,門外的武范像是鬆了一口氣地。「我們聊聊,好嗎?」 

  「我不想跟你聊,你走,那個漂亮美眉還在等你呢。」她話中帶著醋意。 

  「她是我姊姊的女兒,是我外甥女。」他說。 

  「你騙誰啊?」該死的男人,居然扯出這種不打草稿的謊? 

  那年輕美眉是他外甥女?這種唬弄人的謊話還真不是一般人說得出來的。 

  「我沒騙你,她考上東京的學校,今年大一,是我姊姊把她托給我照顧的。」 

  「鬼扯!」她氣憤地。 

  「是真的……沙織,你說話啊!」 

  「美……美優小姐……」 

  這時,美優聽見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不由得一怔。 

  「武范真的是我舅舅啦。」 

  舅舅?武范?哪個外甥女會那麼沒大沒小地直呼長輩的名字?依她看,根本是他逼著年輕美眉陪他一起來扯謊。 

  「你們都走。」她把心一橫。 

  「美優小姐,你出來見他啦,不然我慘了……」沙織語帶哀求。 

  聽見她這麼說,美優一怔。 

  「是我不聽話,老直呼舅舅的名字,才會引起你的誤會……」沙織繼續說道:「上次你打電話來,就是我接的,那天我說他去泡夜店是亂哈拉的,武……舅舅他其實是在公司……」 

  「美優,你誤會了。」這時,武范插話,「你不只誤會我跟沙織的關係,也誤會了我跟光子的關係……」 

  「不要說了。」不管他跟誰在一起都不干她的事,她不想繼續深陷。 

  「今天你一定要開門,不管你接不接受我,至少都要聽我把事情說清楚。」 

  「你……」 

  「要是你不開門,我就帶著她們兩人站在門口,明天早上,你終究還是得開門,不是嗎?」 

  「你……你威脅我嗎?」她有點慌,有點氣。 

  但旋即,她猛一頓。她們兩人?他的意思是……現在站在她門外的不只他跟聲稱是他外甥女的美眉? 

  另一個「她」……是誰?突然,她好奇起來。 

  他說得對,明天她總得開門,所以不管如何,她終究還是得面對他。 

  既然早晚都要面對,那麼她就看看他到底還要玩什麼把戲,到底還能鬼扯什麼。 

  忖著,她像是下定決心似的打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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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外站著三個人,他,那個穿睡衣的年輕美眉,還有一個全然陌生的婦女。 

  她一怔,驚疑地看著他們三人。 

  波吉衝了出來,一見到武范就撲了上去。 

  「嘿,波吉。」武范抓著它撲上來的前腳,熟稔地揉弄著它的頸子。 

  美優本來打算一見到他就要發飆的,但因為還有兩名局外人在,她非常自制地控制住自己的脾氣。 

  「你……」她雙手交叉環抱胸前,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你要說什麼?」 

  「我要說的是……」他挑挑眉,無奈笑歎,「這個是我外甥女沙織,而另外一位是光子。」 

  「啊?」那婦女是光子?!她不只樣貌普通,身材普通,就連年紀恐怕都已經四十好幾了,她就是他的「女人」? 

  「川野小姐,你好。」方才在來的路上,已經約略知道事情來龍去脈的光子,伸出她友好的手。 

  人家先釋出善意,美應當然也不能失禮。於是,她尷尬地伸出手,握住了光子的。 

  「我是山田光子,也是澱川先生的秘書。」光子說。 

  聞言,美優一震。「秘書?」 

  「是的。」光子點頭一笑,「聽說你對我有點誤會,以為我是澱川先生的……」 

  「不,不是的……」美優漲紅了臉,「我只是……」 

  老天,眼前這位充滿母愛光輝的家庭主婦,真的是光子? 

  像是看出她眼底的疑慮,光子莞爾,「我是澱川先生的秘書,而且是兩個高中生的媽,跟澱川先生的關係絕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天啊,真的是誤會一場嗎?這位媽媽味十足的婦女真的是「光子」,真的只是他的秘書嗎? 

  噢,她羞得直想找個地洞鑽。 

  「我想你會誤會我跟光子的關係,是因為我在你家打的那一通電話吧?」武范無奈一歎,苦笑著:「光子經常在我家出入,我把她當家人一樣看待,所以談話中沒有那種疏離感,也許是因為這樣才讓你產生誤會……」 

  「是的。」光子笑睇著她,「澱川先生來接凱撒時,我受托照顧沙織,因此當時我是住在他家的。」 

  「沒錯,這個我可以證明。」沙織誇張地舉起手做發誓狀。 

  武范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就屬你最壞事,要不是你老是沒大沒小的叫我武范,也不會引起這麼大的風波。」 

  沙織嘟著小嘴,一臉心虛愧疚,「好啦,我以後不敢了……」 

  「還有以後?」他在她後腦勺拍了一下。 

  「唉唷。」沙織摸著腦袋,嬌嗔著,「會痛的啦。」 

  看他們三人之間的互動既自然又親密,而且還真有「一家親」的感覺,美優不禁意識到這可能真的是誤會一場。 

  但若這一切真是誤會,那她不是糗大了? 

  「川野小姐,現在誤會冰釋,請你不要再生我老闆的氣了,好嗎?」光子話聲輕柔委婉,「他回東京後老是提起你,而且還無心工作……」 

  「光子!」怕她抖出一切,武范難為情地喝住她。 

  光子一笑,「我只是說出實情罷了。」 

  「對啊,美優小姐,」這時,沙織也附和著:「我從沒見武范他對誰這麼認真過耶。」 

  「得本沙織,你什麼意思?」武范白了她一眼,一臉「你在幫倒忙嗎」的表情,「你是說我以前都玩世不恭,遊戲人間?」 

  沙織俏皮地眨眼一笑,「差不多是這樣羅。」 

  「你找死?」武范懊惱地在她臉頰上一掐。 

  這一個動作逗笑了美優,但驚覺到自己笑了,她又立刻一臉羞赧。 

  「她笑了。」沙織興奮地,「美優小姐笑了。」 

  美優羞紅著臉,尷尬地低下了頭。 

  「唉,」光子笑歎一記,「看來我跟沙織的任務已經達成了。」說罷,她伸出手,從武范外套口袋裡掏出車鑰匙。 

  「我先帶沙織回飯店,你們慢慢聊吧。」她說。 

  「對對對,」沙織咧嘴一笑,眼神曖昧,「你不必急著回來。」 

  「你在胡說什麼?」知道她在暗示什麼,他眉頭一皺。 

  「好啦,」光子一手拉著沙織,「小孩子要早點睡,我們走吧。」 

  說罷,她拉著沙織轉身就走回停車處。上了車,發動引擎,沒一會兒,車子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闐靜的月夜裡,只剩下他跟她,還有坐在一旁的波吉。 

  空氣裡瀰漫著一種甜蜜的、微妙的、不可思議的氣息,而這氣息教她心跳加速,耳朵發燙。 

  「呃……」 

  「喂……」他們兩人幾乎同時出聲。 

  武范一笑,「你先說。」 

  迎上他熾熱又溫柔的眸子,她心頭一悸。「不,我……我沒什麼要說……」 

  「噢……」他挑挑眉。 

  「那你呢?」不知怎地,在「真相大白」之後,她竟緊張起來。「你……你要說什麼?」 

  他凝視著她,沉默了幾秒鐘。 

  「我其實也沒什麼要說,只想……」話沒說完,他低下了頭,覆上了她輕顫的唇。 

  這一次,她沒有拒絕,沒有閃躲,只是驚羞地瞪大眼睛。 

  在短暫的一吻後,他離開了她的唇,深情地注視著她。 

  「你沒生氣?」 

  她臉兒羞紅,輕咬唇瓣,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看著她面紅耳赤的嬌羞模樣,武范撇唇一笑,促狹地:「我以為你又會賞我一巴掌。」 

  提及巴掌事件,美優立刻露出了羞愧、尷尬且懊悔的表情,「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是嗎?」 

  「真的。」她慌忙地解釋,「我很後悔,我……」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過……」難得見她如此嬌怯,他趁機逗弄她,「打人總是不對,你說是嗎?」 

  她羞到無地自容,只恨地上沒有預先挖好的洞可供她跳。 

  「親我。」 

  「啊?!」她一驚,「你說什麼?」 

  他挑挑眉,「親我一下,我就原諒你。」 

  她漲紅著臉,結巴地:「什……什麼啊?你……你還不是……誤會我……我是第三者……」 

  「但是我沒動手打你吧?」 

  「是沒錯啦,不過你……你這根本是趁火打劫。」 

  「小姐,我沒告你傷害就不錯了。」他打趣地說。 

  「不要。」她羞惱地:「辦不到。」 

  「不要也行,」他眼底閃過一抹黠光,「跟我交往。」 

  「啊?」她瞪大了眼睛,臉頰發燙,「你……你真是……」 

  「我喜歡你。」他忽地握住她的手,神情轉而認真地,「我不管你之前遇過什麼讓你傷心失望的事,相信我,我不會那麼對你。」 

  迎上他熾熱又真誠的眼眸,她的心倏地一緊—— 

  不會嗎?他不會讓她遇到相同的事嗎?他是個百分之百的都會男子,而且有著顯赫的家世及令人咋舌的財富。 

  而她呢,她只不過是個住在偏僻鄉間,經營著爺爺留下的小小獸醫院的女人。 

  這樣的她跟那樣的他,距離是多麼的遙遠。 

  「我吻你一下,就不必跟你交往嗎?」她神情凝肅地問。 

  他微怔,「你不是認真的吧?」 

  「是,我是認真的。」她說。 

  他蹙起眉頭,「不,我希望你能答應跟我交往。」 

  「但是我們不會有結果。」 

  他一頓,「你會不會太早下定論?」 

  「我知道你是誰。」她直視著他,「你是出身東北的少爺,而且家世顯赫,家境富裕,對吧?」 

  他皺皺眉,「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過我並不在乎這種表面上的差距……」 

  「不只是差距太大的問題,還有……」頓了一下,她語氣有點沉重,「我不能離開這裡。」 

  他一怔,一時無法理解地,「什麼?」 

  「我必須守著爺爺的獸醫院,我不能離開北輕井澤。」她說。 

  聞言,武范微微一怔,沉默了一會兒。 

  他的沉默勾起美優傷痛的記憶,她知道像他這樣功成名就,早已習慣都市繁華的男人,不會甘於平淡。 

  要他遠離他曾經擁有的熱鬧繁華,陪她過著平淡、規律、簡單,毫無變化的鄉間生活,那簡直是折煞了他。 

  「你……」武范濃眉微蹙,若有所思地,「從沒想到換一個環境或是生活方式?」 

  她眉心一鎖,幽幽地望著他。 

  她知道他這麼問是為了什麼,接下來……他就會像學長一樣要求她離開這裡。 

  「Never。」她目光清澄,語氣堅定。 

  他糾起眉心,沉吟片刻。「我明白了……」 

  他那樣的表情,她似曾相識。那種猶豫的眼神,她曾經在另一個男人眼中看見。 

  她知道他即將放棄,因為知道,她不自覺地心痛起來。 

  「你……」胸口一悶,疼得她擰起眉心,「你回去吧。」說罷,她像是要遠遠的逃離這一切似的轉身就走。 

  「美優。」他突然地抓住她的手。 

  她一震,卻不敢回頭看他。 

  一直以來,她拒絕別人的追求,她不再動心動情,就是因為她不想再經歷一次那樣的痛。 

  「如果不離開,你就願意接受我的追求嗎?」他問。 

  她沒有回答,也沒有回頭看他。 

  接受他卻又不離開?這是不可能的。 

  當他們之間的感情慢慢進展,他就會要求她放棄這裡的一切,放棄爺爺苦心經營起來的「動物之森」。 

  「是不是?」他輕震了她的手一下,「是不是不離開這兒,你就能接受我?」 

  「那是不可能的。」她幽幽地說道,然後緩緩地轉過頭來。 

  當她轉過了頭,武范發現她眼眶裡閃著淚光。 

  「當我們開始,你就會要求我離開這裡,放棄爺爺辛苦經營起來的獸醫院。」她眉心微蹙,淒迷一笑,「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了。」 

  「東京到輕井澤有車吧?」他突然沒頭沒腦地問道。 

  她微怔,「是……是的。」 

  「一趟路要多久時間?」他又問。 

  「單程大概要……要兩個小時……」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問這個,但她還是就自己所知的告訴他。 

  「那就是說來回要四個小時?」他挑挑眉,氣定神閒地一笑,「也不是太遠嘛。」 

  她一愣,疑惑地:「你……」 

  「我不會要你離開這裡。」他忽地伸出手輕撫她的臉頰,然後以溫暖的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淚花,「我會來見你。」 

  她震住,驚疑又嬌羞地望著他。 

  「為了見你,」他露出深情而迷人的微笑,「四個小時真的不算什麼……」語罷,他低下頭,重新攫住了她的唇。 

  這一次,她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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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他們開始了遠距離的交往。 

  他在東京有事業,而她必須守著「動物之森」,這樣的遠距離戀愛,美優其實並不抱任何希望。 

  甚至,她曾不只一次悲觀的認為,這段戀情不會持續太久。 

  當初跟學長的戀情維持了兩年,是因為那兩年,她人都在東京就學。如果當時她已經回到北輕井澤,他們的交往可能連一個月都無法維繫。 

  其實若武范很快的就打了退堂鼓,她也是能理解的。畢竟,他在東京可是呼風喚雨,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要他屈就自己來配合她,那簡直就像是「不可能的任務」。 

  但教她意外的是,他每個星期六日都來,有時開車,有時搭車,而這樣的「周休二日之戀」維持了半年。 

  「醫生,那謝謝你了……」 

  「不客氣,你就安心的把它留在這兒吧。」星期五晚上九點近十點,美優送走了最後一位客人,然後準備熄燈休息。 

  剛關掉屋外招牌的燈,她就看見遠遠的來了一輛車。 

  這種時間還有人來,她不自覺地繃緊了神經,擔心有急需醫治的動物。 

  於是,她站在門口等著,直到……那輛車來到門口。 

  「啊?」她一怔,驚訝地。 

  因為這車不是別人的,而是武范的頂級休旅車。 

  車子熄火,武范從車上下來。「你要休息了?」他提著簡單的行李,朝她走了過來。 

  「你……」她驚疑地望著他,「你怎麼來了?」 

  他通常都在星期六的晚餐時間過後才到,從沒在星期五晚上就來。 

  「因為我想你。」他撇唇一笑,低頭在她嬌羞的臉頰上輕輕一吻。 

  她紅著臉,怔怔地看著他。 

  「我滿腦子都是你,所以不想等到明天。」他說。「而且你知道嗎?我跟光子請了一個星期的假。」 

  「啊?」她一怔。 

  老闆得跟秘書請假這種事,要是從別人口中說出,她一定會覺得很荒謬,但從他口中說出,她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與其說光子是他的秘書,倒不如說光子是他跟沙織的管家。 

  「接下來整整一個星期,我們都可以在一起。」他說。 

  「但是我要工作。」她的獸醫院只休星期天,而且一遇到急診,她還必須隨時待命。 

  「我不會打攪你的工作。」說著,他搭住她的肩往屋裡走,「我還沒洗澡呢。」 

  「啊?」她一怔,「你在忙什麼?」 

  「忙著開車來見你啊。」他一笑,「我一下班,收拾了行李,然後就跳上了車。」 

  「什……」她忍不住蹙眉一笑,「有那麼趕嗎?」 

  「趕。」他神情一凝,目光深沉地盯住了她,「非常趕,我連一秒鐘都不想浪費。」 

  迎上他熾熱的目光,她心頭一悸。「胡說什麼?」不知為何,今天晚上的他讓她覺得心慌。 

  過去半年,他每星期六都在她家過夜,但為何今天……她竟有種想叫他去住飯店的衝動? 

  隱隱地,她覺得好像即將發生什麼事。 

  她在心裡忖著,是她想太多了…… 

  是的,一定是她想太多了。 

  「我還要整理一下,你先上去吧。」儘管心緒紛亂,她還是表現得十分冷靜自若。 

  「那我先洗了。」 

  「嗯。」她點頭,「順便把波吉帶上去吧。」 

  「沒問題。」他一笑,然後喚來波吉,「走,上樓。」 

  看著他跟波吉上了樓,她不自覺地鬆了一口氣。 

  老天,她在慌什麼?他不是第一次來,而她也不是第一次跟他同住一個屋簷下,為什麼會…… 

  一定是因為他提前來了,對,一定是這樣。 

  <z<z<z 

  將一天的例行工作徹底結束後,美優上了二樓。 

  她內心忐忑不安,而這是她第一次覺得,從一樓到二樓的距離竟是那麼的遠。 

  上樓後,她看見洗完澡,身著休閒服,十分神清氣爽的武范正跟波吉玩著。 

  以往波吉見了她,一定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撲上來,但現在,它會因為忙著跟武范玩而對她視而不見。 

  就這樣,武范已經不知不覺地進入了她的生活、她的生命,儼然成了這個家的一分子。 

  只是,這一分子會在這個家及她的生命裡停留多久? 

  「你去洗澡吧,洗完澡,我們可以聊個天。」 

  「嗯。」她有點有氣沒力地。 

  「你怎麼了?」察覺有異,武范暫時丟下玩瘋了的波吉,走了過來,「很累?」 

  「不……」她搖搖頭。 

  他濃眉微糾,眼神專注地凝視著她。「你有點悶悶不樂。」 

  她躲開他探索的視線,「沒有……」 

  「真的沒有?」他知道她心裡有事,「怎麼了嗎?」 

  「真的沒……」她抬起眼,迎上他專注又熾熱的眸子,不由得心頭一震。 

  他蹙眉一笑,「你可騙不了我,你心裡有事。」 

  「我……」 

  「為什麼不說?」他神情轉而嚴肅,「我還不值得你依靠信賴?」 

  「不是的,我……」 

  「怎麼了?」他一臉「你就是有事,而且非告訴我不可」的強勢表情。 

  她低下頭,咬了咬唇。沉默了好一會兒,她再度抬起臉來—— 

  「不累嗎?」她幽幽地問。 

  他微怔,「開了那麼久的車,是有點累,不過……」說著,他看見她臉上那嚴肅的表情,突然驚覺,「你不是指這個,對吧?」 

  她以沉默代表回答,而聰明的他,很快的就知道她說的是什麼。 

  神情一凝,他認真而篤定地。「不,一點都不累。」 

  美優秀眉一蹙,神情沉鬱。 

  「看著我,」他輕端起她的下巴,深情地注視著她,「你在擔心什麼?」 

  看著他溫柔又熱情的眼睛,她內心一陣激動。她沒擔心什麼,她只是怕這段感情對他或她來說,都談得太累、太勉強。 

  「這真的是你要的嗎?」她問,「不管我們在一起多久,不管你愛我還是我愛你,我都不可能離開這兒,這樣的感情對你來說會不會太累、太麻煩、太勉強?」 

  「一點都不。」他毫不考慮也毫不猶豫地回答。 

  「不,」她眉心一擰,眼眶泛紅,「不要回答得那麼肯定、那麼絕對,我不希望你把話說死說絕,以後還得勉為其難的持續下去……」 

  「你怎麼會覺得我在勉強呢?」他捧著她美麗的臉龐,勾唇一笑,「我曾經說過什麼,做過什麼,或是露出什麼表情及眼神,讓你覺得我在勉強嗎?」 

  她搖頭,「不,沒有。」 

  「那不就得了。」 

  「就是因為沒有,我才更覺得……」 

  「美優,」他打斷了她,如炬目光深鎖住她,「跟你在一起,我很快樂,很放鬆,很滿足,我根本不在乎這短短幾個小時的車程。」 

  「武范……」 

  「如果你能跟我同在一個地方當然很好,但是不能也沒關係。」他深情一笑,「因為不論你在哪裡,我都找得到你。」 

  聽見他這番話,她激動的淚水終於淌落。 

  他笑歎一記,沒說什麼,只是伸手拉她入懷,給她一個溫暖的擁抱。 

  「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嗎?」他語聲溫柔而堅定。 

  他知道她曾有一段不愉快的過去,但她從來不說,而他也不曾問過。 

  過去也許有個蠢蛋錯過了她,但他不是蠢蛋,他不會放開一個這麼好的女人。 

  距離對他來說完全不是個問題,而交往半年聖今,他也不曾因為路途遙遠而感到疲憊。 

  「武范……」她把臉埋在他胸口,而眼淚已被他的衣服吸去。 

  「美優……」他輕輕推開了她,神情認真地看著她。 

  她覺得他似乎要跟她說什麼重要的事,不禁屏氣凝神—— 

  「說真的,」他眉頭微糾,「你去洗澡吧。」 

  她一怔,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忙了一天,你身上還真的有點……」 

  「討厭。」不等他說完,她嬌羞地推開了他。 

  她還以為他要說什麼感性又感動的話,結果…… 

  「煞風景。」她嘀咕了一句,轉身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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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美優習慣先洗澡再洗頭,但當她洗完了澡,弄濕了頭髮,才赫然發現洗髮乳沒了。 

  「老天……」她眉頭一蹙,看著鏡中有點狼狽的自己。 

  如果家裡只有她,她會把浴巾一圍,大剌刺地走出去。但此刻,她家裡還有另一個人。 

  「武……」她知道她只能向他求援,但一時之間,她有點叫不出口。 

  「武范。」她圍上浴巾,硬著頭皮開了幾公分門縫,「武范。」 

  「什麼事?」正看著電視哈哈大笑的他聞聲而來。 

  她從三公分的門縫中露出了一顆眼睛,「洗髮乳沒了……」 

  「啊,」他一怔,有些不好意思地:「抱歉,我剛才忘記告訴你了。」 

  「沒關係。」她無奈一笑,「你能幫我在廚房洗水槽下的櫃子拿一罐來嗎?」 

  「沒問題,你等一下。」說完,他轉身走開。 

  再回來時,他發現她又關上了浴室的門。他想,她應該不是防他,而是害羞吧。 

  「拿來了。」他敲敲門。 

  門又打開了三公分的縫隙,「謝謝。」她依舊只露出一隻眼睛。 

  為了把胖胖瓶的洗髮乳塞進門縫,她將門打開了一些,然後伸出手來接住洗髮乳。 

  而就在此時,調皮的波吉將它長長的頸部往門縫中一卡,然後興奮地衝開了門 

  「啊!」雖然身上圍著浴巾,美優還是驚叫起來。 

  看見圍著浴巾的她又叫又跳,武范不禁覺得好笑。 

  「波吉!」他邊笑邊喝止著興奮莫名的波吉。「出來!」 

  波吉像是聽不見他的命令,也聽不見美優的驚叫般,在浴室裡衝來衝去。 

  「啊!不要!」美優一手抓著洗髮乳,一手拉著浴巾,又羞又氣地,「波吉,你……」 

  「嗚汪!」突然,波吉吠了一聲,撲向了她。 

  「啊!」就那麼一撲,美優整個人往後仰去。 

  怕她摔成腦震盪,武范顧不得失禮的衝進浴室,一手抱住了濕淋淋的她。 

  美優心頭一悸,但還來不及臉紅,更教她花容失色的慘事發生了—— 

  「啊!」 

  波吉咬走了她身上的浴巾,而她還在他的臂彎裡。 

  「啊!啊!啊!」美優連聲慘叫,而波吉已經叨著她的浴巾往外衝。 

  心愛的女人就那麼光溜溜地倒在自己懷中,任誰都會無法自拔地將目光緊盯在她美麗的胴體上,武范也不例外。 

  跟心愛的女人交往半年,每週末還同住一個屋簷下,他有時都覺得,至今仍未跟她發生任何關係的自己,實在太偉大了。 

  能動心忍性至此的男人只有兩種,一種是聖人,一種是性無能。 

  而他,兩種都不是。 

  「不要看!」驚覺到他的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她第一個動作不是遮掩自己的裡要部位,而是伸手搗住他的眼睛。 

  他的手正直接接觸著她的肌膚,而這樣親密的接觸讓她驚羞心慌。 

  「你……你放開我。」她滿臉羞紅。 

  「不行。」他說,「我現在放手,你會摔倒的。」 

  「好,那……那你把我扶正。」 

  他手一使力,將她推站起來。 

  他的眼睛被她遮著,什麼都看不見,但他聞到她身上那香香的味道,而那香味教人意亂情迷。 

  「閉……閉著眼睛。」她驚慌地命令著,「閉上了沒?」 

  他點點頭,「閉上了。」 

  「不准騙我。」她不放心地確認。 

  「我不是那種人。」他說。 

  其實,他剛剛什麼都看見了。 

  「我……我放手羅。」她語帶威脅地,「要是我發現你偷瞄,你就完蛋。」 

  「你放心,我沒那麼卑鄙。」他說。 

  「好……我放羅。」說著,她放開了手。 

  發現他真的閉著眼睛,她鬆了一口氣。「你出去。」 

  「小姐,我閉著眼睛。」 

  她咬咬唇,「好,那你轉身。」 

  他「聽話」地轉過身去,但在轉身的同時,他忍不住「卑鄙」了一下。 

  匆匆一瞥,他看見蒙著水氣的鏡中有她美好的身影。 

  「出去。」她推了他一把,將他往門外趕。 

  一出浴室,她砰地關上了門。 

  武范挑挑眉,揉揉眼睛,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然後唇角一勾,露出「快樂」的笑容。 

  「嗚汪!」波吉叨著浴巾跑到他跟前,放開浴巾,興奮地吐著舌頭嘿嘿嘿。 

  他伸出大手揉揉它的頭,「幹得好,兄弟。」 

  <z<z<z 

  明明已洗完澡,甚至連頭髮都吹乾了,美優還是在浴室裡掙扎了好久。 

  她覺得好尷尬,好糗。一想到自己被他看光光,她臉上就浮現三條黑線。 

  都怪波吉那傢伙,居然害她在他面前出糗。 

  「唉……」尷尬歸尷尬,但她還要繼續把自己關在浴室裡嗎? 

  說起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她又何必這麼想不開? 

  女人的身體,她想他一定看過不少,她這種普通的身材在他眼裡應該不算什麼吧? 

  也許他根本不在乎,根本沒感覺,她又幹嘛這麼小裡小氣的…… 

  忖著,她打開門,勇敢地走出浴室—— 

  一出來,她就看見站在客房門口的他。她一怔,立刻面紅耳赤。 

  雖然剛才已有了面對他的心理準備,但當她真正面對他時,卻還是慌了。 

  為免氣氛尷尬,她強自鎮定地迎上他的目光,然後勉強地擠出笑容。「你還沒睡?」 

  「等你。」他說。 

  她胸口一陣狂悸,「啊?等……等我做什麼?」 

  「不是說好要聊天的嗎?」 

  「呃,是嗎?」她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急忙地把頭一撇,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美優……」他走了過來,喚住她。 

  她站定,力持平靜地轉頭看他。「已經晚了,明天再聊,好嗎?」 

  雖然她笑著,但她猜想自己此刻的笑臉一定既怪異又可笑。 

  她這是在幹嘛?她不應該躲他,這會讓他覺得她根本把他當隨時可能侵犯她的色狼。 

  而正當她這麼想著的時候,他眉心一蹙,有幾分懊惱地開口了: 

  「你怕我?」 

  「武范……」 

  「我看見了。」他神情相當認真,像在說著什麼重要的、嚴肅的話題。 

  她微怔,「什……」 

  「我承認,我剛才都看見了。」他直視著她,坦率地,「我是說,你的身體。」 

  她當然不會天真的認為他剛才什麼都沒看見,但當他自己承認時,卻還是教她不知所措,心慌意亂。 

  氣氛真的很尷尬,尷尬到她想立刻逃開。 

  他沒說話,只是一直凝視著她,而他的目光讓她覺得自己至今還是裸裎著。 

  「我……我想……」想到他會在這兒待上一星期,但氣氛卻總是這麼尷尬也不是辦法,她決定主動化解這樣的尷尬。 

  想著,她衝口說出有點愚蠢的話,「你一定常常看見沒穿衣服的女人吧?」 

  老天,這是什麼蠢話?!她懊惱又懊悔得想一頭撞死。 

  武范微怔,驚訝她會說出這種話來。但再細想,又覺得這就是她會說的話。 

  因為,她慌了。 

  看見這樣的她,他方纔已稍稍平靜的心情又浮躁起來。 

  「你這句話是在損我,還是在吃醋?」他微蹙眉頭,撇唇一笑。 

  他的眉、他的眼,還有他勾起的唇角……此刻的他透露著一種成熟、性感且迷人的男人味。 

  她發現自己的心跳正不斷地加速再加速,而她幾乎負荷不了這樣的速度。 

  她倒抽一口氣,微微喘著。 

  「我是看過不少女人裸體的樣子,但是……」他微彎下腰,近距離地凝視著她,「你以為我會因此對你的身體沒有感覺嗎?」 

  她感覺得到他熾熱的氣息,吹拂在她臉上,「呃……」 

  她的預感成真了? 

  今天一見到他,她就一直覺得會有什麼事發生,而現在……它即將發生了嗎? 

  她不是什麼涉世末深,猶如白紙般的小女孩,她知道只要她有所回應,「那件事」就會發生。 

  然而,她該讓它在今晚發生嗎? 

  「美優,」他端起她的臉,「你在害怕?」說著,他在她沁涼而顫抖的唇上輕輕一吻。 

  他的眼神毫不掩飾地透露出他對她的渴望,他會尊重她最後的決定,但他絕不否認他是有所期待的。 

  她濕潤的眸子猶豫的、不安的望著他,他感覺得到她內心的掙扎。 

  只要他再積極一點,他知道他能說服她。但是,他不想給她任何的壓力或暗示。 

  「你……」她聲線微顫地,「你想過嗎?」 

  「嗯?」他微頓。 

  「交往半年以來,你想過跟我……」她羞於啟齒,臉頰漲紅。 

  他知道她想說什麼,接口道:「我說沒有,你信嗎?」 

  她低下頭,怯怯地,「那麼你今天……今天早有這樣的打算?」 

  「不。」他不假思索地,「這不是我預期中會發生的事,不過……」 

  她抬起眼,嬌怯地問:「不過?」 

  睇著她羞紅的臉,他溫柔一笑,「我期待。」 

  「如果我拒絕呢?」 

  「不管你作什麼決定,我都尊重。」他說。 

  揚起頭,她凝望著眼前的這個男人。 

  這個男人有著一雙真誠澄澈的黑眸,從他的眼神中,她可以感覺到他對她的愛戀及疼惜。 

  不管未來確不確定,她清楚的知道這個男人愛她。 

  以前的她對這種事相當堅持,不到最後一刻,不到百分之百的確定,她絕不輕易獻出。 

  而這一切的堅持不單只是因為堅持,更多是來自於她不想後侮。 

  跟他交往的這半年,她一直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然而它該來的時候還是來了。 

  她知道他對她是認真的,不是半調子,更不是隨便玩玩。他想佔有她,但不是因為慾望,而是……他愛她。 

  她有什麼好猶豫的?她怕什麼?她今年已經二十八歲了,再這麼下去,她才真的要後悔。 

  況且,就算會後悔又怎樣?她不怕,真的沒什麼好怕了。 

  不知是哪來的傻氣及勇氣,她一鼓作氣地伸出雙手,勾下了他的頸子—— 

  <z<z<z 

  雖然幾乎一夜未眠,早已習慣早起的美優,還是在六點準時睜開了眼睛。 

  不知為何,她一點都不覺得累,相反地,她的身體因填滿了喜悅而莫名的興奮著。 

  第一次並不如她以往所認為的那麼倉皇失措,而這一切只因他的體貼及溫柔。 

  是的,他絕對是個一百分的情人,抱著她的時候,他不疾不徐,細膩溫柔,讓初次的她相當放心。 

  看著他沉睡著的英挺側臉,她只覺得這個早晨,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個早晨。 

  她悄悄地下了床,穿上衣服,躡手躡腳地走出了房間,就怕驚醒了他。 

  她想讓他再多睡一會兒,因為據良子所說,在歡愛過後,男人通常比女人還累。 

  出了房間,她輕輕地帶上了門,然後先到浴室梳洗一番,再到廚房準備早餐。 

  她九點開門,所以在九點之前,她必須把一切的事情打點好,包括早餐。 

  她熟練地一邊煎著法國吐司,一邊烹煮咖啡,然後順便再偷個空檔喂波吉飼料。 

  這是她每天的例行公事,但不知為何,今天早上做起來特別的愉悅。 

  為什麼呢?只因為她跟他之間又更進了一步?只是發生了更親密的關係,就有這麼大的變化嗎? 

  想著,她不覺恍了神—— 

  「早。」突然,一雙勁臂溫柔地自她身後環抱住她。 

  她一怔,因驚羞而蹙起眉頭。 

  「你在做什麼?」他的話聲輕柔卻又熾熱地在她耳邊燎燒,「煮咖啡?」 

  「嗯……」這是他們發生過親密關係後共度的第一個早晨。 

  因為是第一次,即使她並不後悔自己的決定,卻還是覺得有點彆扭。 

  他將臉貼近她細緻的頸項,「你比咖啡還香……」 

  「武范……」她不自在地掙了一下。 

  「怎麼了?」她的細微掙扎引起他的懷疑。 

  他將她轉了過來,面對著自己。「你在生氣嗎?」 

  她臉紅耳熱地拚命搖頭,「不,不是的……」 

  「那麼你……」他端住她的臉,細細地端詳著她,「你後悔了?」 

  「不,沒有。」她急忙解釋,「我沒後悔,一點都沒後悔。」 

  他濃眉一糾,疑惑地,「那我就不懂了,你……」 

  「我只是還不習慣。」她低下頭,有點像是自言自語,「這是第一次,我在清晨醒來時,身邊還躺著一個人,以前都是波吉,它……」 

  「嘿,」他打斷了她,重新端起她的臉,然後溫柔地一笑,「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我……我沒有……」 

  「你知道嗎?」他深情凝視著她,「這是我第一次醒來時,心裡充滿了踏實的、幸福的感覺。更重要的是,我居然急著想尋找昨夜跟我同床共枕的女人……」 

  聞言,她靦腆一笑,難為情地抿著嘴唇。 

  「我愛你。」他聲線低沉而沙啞地,「我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武范……」迎上他炙熱的目光,她感受到他強勢又濃烈的愛意。 

  她從沒如此強烈的渴望獨佔他,然後永遠跟他在一起,但此刻,她迫切的盼望著。 

  只是當她如此渴望擁有他的同時,一股濃濃的悵然襲上了她的心頭。 

  不管她多麼渴望獨佔他,他終究得回到另一個她從來不曾進入的世界裡。 

  他的世界對她來說,是那麼的遙不可及,她一輩子都無法想像,那個世界是什麼樣子。 

  他呢?不管是生活還是事業都在東京的他,能為了她……噢,不,她不該有這種想法,她不能因為跟他發生關係,就進而要求得更多。 

  只是,她真的很好奇,在東京的「澱川武范」,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 

  「武范,」她凝視著他,軟軟地:「在東京的你,是什麼樣子?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他先是一怔,然後撇唇一笑。「在東京的澱川武范,跟在這裡的澱川武范沒什麼不一樣。」 

  她微微皺眉,「是嗎?」 

  「你想知道嗎?」他挑眉一笑,語帶試探地,「你想知道我所處的那個世界嗎 ?」 

  她微怔,「你的世界?」 

  「嗯,」他握住她的手,舉到嘴邊一吻,「你願意到我的世界去看看嗎?只是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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