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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堂堂男子漢(男兒本色卷一)by湛清

堂堂男子漢(男兒本色卷一)by湛清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wish26150 您是第987個瀏覽者
簡介
凌厲,建築界出了名的火爆浪子,加上一副孔武有力、雄壯威武的模樣,
誰見了他都要倒退三步。
除了安卓兒這小∼小∼小∼女人,膽子真是大到不行,
他爆怒,她不當回事;他發火,她在一旁潑冷水,真是不要命了這女人!
每次他氣到想飆髒話,但一看見她的臉,他連飆髒話都會嗆到。
他堂堂一個男子漢,竟然遇見她就「熄火」,太沒志氣了。
一定要在她身上尋回他的男子氣概,重拾大男人的自信……
安卓兒不知道是自己粗神經還是太大膽,大家都怕凌厲這個野獸般的男人,
但她就覺得他可愛。管他罵人像雷吼,臭臉像頭吃人的猛獸,她還是喜歡,
就算大家都怕可愛如天使的她會被他吞了,她還是愛。
大惡魔最怕小天使,
她肯定能把他治得服服貼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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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窗明几淨的餐廳裡面佈置得很有南洋風味。棕櫚樹配上籐編的桌椅,給人一種非常休閒的感覺。佈置很不錯,可以得到個九十分。桌上的料理有幾盤新鮮的生魚片、口感很讚的握壽司、一盤還冒著煙的烤鰻魚。
叉起一片生魚片放進嘴裡,安卓兒任由那舒暢的嗆味直通鼻子,微微瞇起眼,她那大而亮的眼眸呈現一種迷濛的神色,看起來倒像是有幾分羞澀。
穿上白色的娃娃裝,裙襬剛好蓋到小腿肚,露出她纖細均勻的小腿,配上麻繩纏繞的涼鞋,只差一頂草帽,安卓兒就會像個漫步於熱帶海灘的女郎了。
「李先生平常都做些什麼休閒活動?」安媽媽用手肘拐了旁邊專心吃喝的安卓兒一記,試圖挽回女兒的專注力。
「嗯……」端坐在對面的李先生摸了摸自己的領帶,非常慎重地回答:「我花很多時間準備課程,還有我的研究報告,其他時間則用來看書,或者聽聽音樂。」
相對於對方的慎重態度,這邊的安卓兒就顯得太沒有誠意了。
她穿得像是度假去的模樣,神態太過悠哉,彷彿這不是一場相親宴,而當是在享受度假飯店的自助式早餐一樣。
「哈哈,那跟我們卓兒一樣,她也很喜歡閱讀……」安媽媽的笑容合宜,卻在轉頭看女兒時呈現某種程度的僵硬。
「對啊,小說跟漫畫我都喜歡。」安卓兒咕噥著,一邊還挪動身體往外靠了一些,以躲避老媽的魔爪。
安媽媽忍著掐死自己女兒的衝動,努力地找話題跟對方聊,聊著聊著居然聊到彼此的研究領域去了。
安卓兒無聊地任那些話語從頭頂飄過來又飄過去,眼眸一揚,卻落在落地窗另外一端的那一桌。
正確來說,是那一桌的其中一個男人。
高大的他像是被局限在籠子裡面的野獸,壯碩的胸膛在合身的襯衫下依然厚實得令人難以忽略他的身體線條。粗獷而深刻的五官帶著幾分狂野,就連那有點亂翹的髮絲也帶著不馴的味道。
他穿著合宜,襯衫看起來材質很好,領帶也配得很恰當,只是總覺得他不像平時就習慣這種打扮的人。
大概是他眼神的緣故吧!像困獸,還帶著幾分懊惱……
她瞧著就有種衝動,想要去解救他。
看到那一桌也是四個人,那男人身旁坐了一位中年女性,對面則端坐著一個老是低著頭的年輕女子,還有另外一個中年女性。
喔,看這陣仗,大約跟她的處境雷同──相親,且都是不甘不願的。
「……你說是不是呀,卓兒?」安媽媽的聲音尾巴揚起,帶著警告意味地揪住了她飛揚的心思。
安卓兒一點也沒有被抓包的尷尬,朝對方綻開一抹柔和的笑靨,溫溫地說:「對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間。」
「安小姐請,不用客氣。」李媽媽的臉又堆上了笑容,她就是喜歡這個女孩子文靜的模樣。
不管母親的笑容有多麼僵硬,安卓兒拿起隨身的包包就往洗手間鑽。
「唉呀,吃都吃飽了,也該散會了吧!」站在洗手間的洗臉台前潑著水,安卓兒任由水珠灑了她一臉。
今天這個相親宴是跟老媽交換來的條件。換言之,如果她不想被迫搬回家住,就得答應來吃這頓不大好吃的飯。不過好在這家餐廳料理尚可入口,雖然收費不低,但反正她是來吃霸王餐的,自然不用掏腰包。
轉出洗手間,正思索著等一下要怎麼從這飯局中脫身,竟一頭撞上一堵又厚又硬的牆。
「啊嗚……我的鼻子!」一手捂著小巧的鼻子,忍著眼眶泛起的眼淚,她抬起迷濛的眼睛,剛好撞進一雙窘迫的眼眸中。
「小姐,走路要看路。」男人眼底的歉疚一閃而逝,隨著而至的卻是粗魯的嗓音。
是那隻野獸。
安卓兒楞楞地看著他發呆,發現他真的很高。號稱一六0的她站在這男人前面,只比他肩膀高一點。如果說他看起來像是野獸派的,那她站在他身邊,活脫脫就像個現成的受害者,大約會被歸為可愛動物的那一類。
「你也在相親?」安卓兒脫口而出。
對方瞇起眼睛瞪她一眼,不知道是要嚇退她,還是避免回答她的問題。
「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互相幫忙。」她一點也沒被他的壞臉色嚇到。
雖然她的外表甜甜的,像個無害的甜姊兒。更有甚者,很多人見到她都會忍不住想保護她,因為她的體型實在滿迷你的。不過安卓兒想做的事情一件也不會少做,外觀跟行為是兩回事。這也就是為何她沒逃開的原因。
「怎麼幫?」凌厲詫異地看著眼前的小女人,她居然沒被他給嚇跑?而在他醒過來之前,這句問話就已經脫口而出了。
「你回去座位上,我等一下就過去解救你了。記得,事成之後別忘了幫我。只要打我的手機,假裝成我朋友,把我從飯局中叫走,這樣就可以了。」她說著抽出他襯衫口袋的筆。「借一下筆。」
凌厲完全被這女人給搞迷糊了,她除了不怕他之外,還滔滔不絕地說著話,好像跟他已經是熟朋友了似的。
就在他一時不察時,他的大掌已經被抓過去,然後那張細緻的臉蛋埋頭認真地在他手上寫下電話號碼。
「好了,就這麼說定,祝我們合作愉快!」她滿意地拍了拍手,伸出一隻手要跟他握手。
凌厲瞪著她看了幾秒。「你到底是哪裡來的,怎麼會對陌生人提議這種事情?」
安卓兒的反應是呆楞了一下,然後聳了聳肩膀。
「我觀察你很久了,畢竟相親宴真是太無聊了,我除了埋頭猛吃東西之外,也只能到處亂看了。我猜你應該也是被逼迫來相親的吧?既然如此,我們彼此解救,應該是個不錯的方法,我這人很善於利用現有的資源。」
「你……」凌厲張嘴想訓她幾句,卻發現自己正變成一個嘮叨的角色,且是針對一個陌生人。慘,他才跟老媽相處兩小時,竟已經被同化了,他得趕緊閃人才是。
見安卓兒還朝他微微地笑著,他吐了口氣,乾脆甩頭閃人。
卓兒朝他的背影露出一抹頑皮的笑靨,知道這男人被她惹惱了,偏又不知道怎麼對付她。真有意思的一個男人,外表這麼嚇人,可是心思其實有其細膩的部分,真正冷漠的人才不會停下來聽她說話呢!
他真是個可愛的傢伙。
*        *        *
不過如果凌厲聽到這種評語,可能會跳起來吼她。
心裡被擾得一陣亂的凌厲才回到座位上坐下,他親愛的老媽就發難了──
「阿厲,等等你記得送紀小姐回去,我跟紀夫人要去逛逛。」
「我有事。」凌厲毫不客氣地回絕,順便看了下手錶,表現得很不耐煩。
事實上他是很不耐煩,要不是老媽坐在旁邊,他可能連髒話都飆出口了。凌厲平日說話是很沒有自制力的,髒話都被他當語助詞使用了。
關於這一點,他身邊倒是沒人抱怨,但是萬一被老媽發現了,可能會把他念到耳朵長繭,所以他才把髒話收斂起來。
「你能有什麼事?我說……」郝郁珩精緻的臉蛋上泛過一抹怒氣,氣兒子一點也不給她面子,居然當場拒絕人家。
「呃,凌媽媽……」女方趕緊開口,她光看到凌厲的臉就忍不住想縮起來,萬一被他送回家,光是被他的眼神一瞪就足以殺死億萬個細胞。「我自己搭車回去就可以了,不用麻煩。」
「人家都這樣說了,老媽就別堅持了。」凌厲轉頭給女方一個堪稱溫和的笑容。「還有,其實她不是凌媽媽,她跟我爸離婚很多年了。」不過他的笑容看起來依舊頗猙獰,人家還是被他嚇到了。
「不行,我的兒子不能這麼沒有家教!凌厲,你給我──」郝郁珩的聲音被一個清脆的聲音打斷。
「親愛的,你怎麼這麼慢?不是說好要去買傢俱的嗎?」安卓兒的纖纖小手搭上凌厲厚實的肩膀,整個人重心稍稍往他身上偎去。
凌厲轉頭看她,像見到鬼似的。她居然真的出現了?!
安卓兒還朝他眨了下眼。「我打斷你們的談話了嗎?真是對不起,我看我還是去你車上等好了。」
頓時餐桌前的每個人都僵住了,場面一片冷。
「這位小姐……妳是?」郝郁珩微微皺起眉頭。難道兒子已經有了女朋友,卻想瞞著她?剛剛阿厲說等一下有事,是真的有事?
「阿姨妳好!」安卓兒朝郝郁珩行了個規規矩矩的禮,臉上是讓人伸手也難打的笑臉。更何況天生長得一副甜蜜蜜的臉,誰看了都難以拒絕。「第一次見面,實在太冒昧了。我叫做安卓兒,阿姨不嫌棄的話可以叫我卓兒。」
凌厲聞言轉頭瞪了她一下。還卓兒呢?像是跟他多熟似的!
卓兒馬上像是被嚇到的模樣,往後退開了一步,肢體動作充滿了戲劇性。「親愛的,你生氣了?都是我不好,我該乖乖在車上等你的。我馬上回去等,你慢慢吃,不用趕。各位,對不起,打擾了。」
安卓兒朝著這一桌鞠了個躬,隨即小跑步地離開大家的視線範圍。
活脫脫是個溫柔婉約的女人,好像凌厲一個眼神就可以教她嚇死似的。
這女人剛剛在廁所前面明明一點都不怕他,現在倒是演得真像!凌厲懶懶地在心裡評論道。
「阿厲,你真是的,一定要這麼兇惡嗎?」郝郁珩瞪了兒子一眼,充滿了責備。
她生的兒子她怎會不清楚,百分之九十的女人光看他那張惡人臉就跑得不見人影,剩下的百分之十則是昏倒在地來不及逃生。他若不改一改,哪裡交得到女朋友,更別說結婚生子了。
剛剛那女孩子也真是乖巧可愛,希望別把人家嚇跑了才好。
「我天生就這個臉。」凌厲聳了聳肩。他老媽真的看不出來那女人在演戲嗎?
「算了,我等一下請司機先送紀小姐,你有事就先走吧!」郝郁珩也不是不知道變通的長輩,眼前這場相親看來是無法成功了,那不如讓兒子早點走,或許剛剛那個粉嫩女娃兒還留得住。
得救了?!凌厲聞言眼睛一亮。
「媽,那我先走了。」他順便把桌上的帳單拿起來,直接到櫃檯結帳。
結完帳他趕緊坐進自己的休旅車內,以免老媽後悔又把他逮回去。看來這幾個月都不能回家了,逃命要緊,被老媽念會讓他折損壽命的。
發動了車子正要離開,他才看到手掌上的電話號碼。猶豫了幾秒,基於內心那殘存的良心指責,他不大甘願地拿出手機,撥打了安卓兒的電話。
鈴聲才響了兩聲,馬上被接起來。
「那個我……」凌厲還真的不知道怎麼開口自我介紹。
好在安卓兒一點困擾都沒有,她顯然知道打電話的人是他。
「親愛的,你在哪裡?」她的聲音似乎特別高。
親愛的?她還在演?
「我是剛剛那個陌生人。拜你之賜,終於解脫了,謝啦!」他也不是真的那麼沒禮貌,該道的謝他還是會說。
「真的嗎?醫院?那你要不要緊?怎麼辦,你身邊都沒人嗎?我馬上過去,你等我喔!」安卓兒的語氣顯得非常緊張。
凌厲楞了一下,才意會過來她正在演另外一齣戲,好讓她能擺脫相親的飯局。
「很好,演得真好。」他涼涼地說。
「你等等,我馬上到。」她說著就掛掉了電話。
凌厲朝著被掛掉的電話皺了皺眉。這段孽緣該就此了結了吧?奇怪,他怎麼有點小不爽?她就這樣三言兩語打發他?
他將手機朝旁邊座位一甩,放掉手煞車,踩下油門,迅速地駛離停車場,宛若要擺脫這段預料之外的插曲似的。
*        *        *
安卓兒看了眼眼前的建築物,獨棟透天的建築比較像是別墅,一點都不像公司行號。
對照著手裡的地址,她猶疑地往前移動幾步,正當想要掏出手機打電話問問時,就在大門的石柱子上看到公司的Logo,那個雙L形的標誌正是這家公司的記號。
推開原本就沒有關上的雕花鐵門,她直接走上幾個石階梯。透明的大門內是大廳,裡面有一組厚實的沙發,一個櫃檯,還有靠窗處有張圓桌,佈置得倒是有點像咖啡廳。
「你好,請問一下這是雅逐建築設計公司嗎?我是來應徵的,請問我該找哪位?」安卓兒手裡拿著簡單的資料,抓住一個路過的員工就問。
「應徵?啊,這個月第五號犧牲者出現了,各位!」被問到話的年輕男子朗聲朝室內一喊,頓時間好幾顆頭從屋子的各個角落探出來。
安卓兒一聽,瞪大眼睛。
這個大廳是挑高的,而樓中樓上有幾顆腦袋,大廳的另外一端,用紗質的落地屏風隔開的地方也有幾顆腦袋,大家全都一臉同情地看著她,毫不掩飾地「耳語」起來──
「可惜啊,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可能要被老大迫害了。」
「對啊,瞧她那雙大眼睛水汪汪的,看起來那麼善良而脆弱,大概半天就會被老大拆了骨頭。」
「對啊,真是一個甜蜜蜜的小妹妹,怎麼堪得惡魔的摧殘哪?」
一個個腦袋分別從不同的角落探出來,樓上跟樓下的居然也能聊成一團,完全無視於中間相隔的距離有多麼遙遠。所以安卓兒自然也聽得一清二楚。
「我是來應徵行政助理的,我姓安,安卓兒。」安卓兒的興趣大大地被挑起來,這真是家有趣的公司,不僅公司一點都不像公司,員工也很有趣。
她幾乎年年在換工作,各種領域她都做過,雖然職稱不外乎助理之類的統稱,可是好歹也是見過世面的。倒是沒瞧過這麼新鮮的公司,員工們在她還沒應徵上就開始同情她。
「安家妹妹,這個工作不適合你,勸你趕緊走吧!」樓上的某個人好心地說。
「是啊,我們老闆是個大惡魔,他這個月已經嚇哭四個助理了,你這種善良的妹妹不適合。」第二位好心人也說。
「對啊,如果你缺工作,我可以幫你介紹。總之,這裡不適合你,早逃早好。」第三位好心人搭腔。
「你們老闆這麼沒有人緣嗎?」她只知道應徵的是某個建築師的助理,倒是不知道雅逐有這麼可怕的建築師。
不過據說這個公司不只包建築案子,還能包室內設計,可見得除了建築師之外,還有設計師。藝術類型的工作確實會造就一些怪人,這她倒是可以理解,可是沒人緣到這種地步的,她倒是第一次遇到。
「嗯哼!」
一個清喉嚨的聲音打斷了大家的交談跟勸阻。安卓兒抬頭一看,只見一個高大卻顯得優雅的男人朝她走來。
「安小姐,我們這邊談吧!」男人禮貌地邀約,甚至幫她泡了杯冷飲,讓她在落地窗旁邊的圓桌前坐下。
「請問你是負責人事的嗎?」安卓兒問。
「嗯,該說我可以代替老闆面試。你未來的老闆凌先生現在出去工作了,所以我這個熱心的人就接手。」男人簡單地說明。「你的工作內容就是老闆的助理,簡言之,老闆要你幫他做什麼就做,舉凡幫他做些雜事、文件工作,到送便當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情都有。安小姐習慣這麼雜的工作嗎?」
「喔,還好,我之前在好幾種不同行業做過助理,也就是打過很多雜,其實道理都差不多。」安卓兒到現在還沒有被嚇到的跡象。
或許是她的鎮定贏得男子的贊同。「那我覺得你真是非常適合這個工作。老實說,我們這個凌先生很難搞,其實你不用怕,他只是不大習慣跟女人打交道,絕對不是討厭女人;他只是嗓門大,絕對不是壞人,所以你千萬別被嚇跑了。」
「聽起來這是個很有挑戰性的老闆。你現在是擔心我不做跑掉,可是我倒覺得老闆比較有可能主動辭掉我,如果剛剛大家說的那個數字是正確的。」安卓兒笑著挑了挑眉。
「嗯,聰明的女孩,我真的覺得你很適合。這樣吧,為了防止老闆一時衝動惡整你,我們來簽定一份合約,彼此試用三個月,三個月內誰先喊停,就要賠償對方。」男子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份合約,放到她面前,室內頓時出現一片倒抽口氣的聲音。
安卓兒拿起那份合約,詳細地閱讀了一遍。合約看起來很合理,事實上是比較保障員工,因為除了月薪有三萬五之外,如果未滿三個月把她辭掉,必須付她二十萬的慰問金。除此之外,這工作還供宿。
「看起來滿合理的。」她緩緩地說。
「那麼恭喜你得到新工作了。」男子遞出一枝筆給她。
安卓兒接下來,在合約書上瀟灑地簽下名字。接著她抬頭,看到男子已經跑到樓上,沒多久下來時,手裡拿著公司章跟老闆的私章。
此時她又聽到了倒抽口氣的聲音,她抬頭往上看,一顆顆腦袋卻都不約而同地縮了回去。
「好,這樣就完成了,收好你的合約。」男子將蓋好章的合約遞給她,繼而轉身宣佈。「各位,我已經把你們辦公室最迫在眉睫的危機搞定,接下來看誰要來教她工作內容。我就先閃人了,掰掰。」
男子說完話轉身推開大門,離開這棟建築。
安卓兒轉身,發現剛剛偷看的那些人紛紛出現。
「安妹妹,妳辛苦了。」幾雙手同時握住了她的。然後一個女人拎著一袋便當跟飲料跑過來。「這是老闆的午餐,我已經買好了。老闆在工地監工,這是地址,你開車還是騎車?」
「我都可以,但我沒有交通工具。」安卓兒接過便當。
「外面有一輛車,鑰匙在老闆抽屜裡面。」某人說完,接著大家像是很有默契地退得遠遠,消失在她面前。
大家都知道老闆不喜歡女人開他的車,可是安妹妹皮膚這麼嫩,總不能讓她騎車曬太陽吧?
每個人都縮在自己位置上,低頭為這個粉嫩的可愛妹妹禱告。
好吧,就算安妹妹被那個火爆浪子拆吃入腹,好歹還有二十萬慰問金可聊表安慰。
只是善良的小妹對上火爆的惡魔老闆,這真的不是禱告就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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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安卓兒將車子開進工地,看到一整排停放汽車的地方,確認車子停在這邊應該不會有問題,就將排檔推到P檔。
她一邊拎著便當下車,一邊思索著她的新老闆。
她以為建築師都是在辦公室畫畫圖就好了,為什麼這位凌先生要親自到工地監工?據說這是老闆的怪癖,對於建築的細節也非常堅持。
根據這種說法,她原本以為新老闆應該是個細心的設計者,可是偏偏交給她便當的孟姊卻又說要她找一個「全工地最高、最壯,也最粗獷的男人」,這種形象跟細心搭不上吧?
再說,工地裡面要找到又高又壯的人並不困難吧,這種形容會不會太模糊。
腦子一邊轉著,安卓兒還是小心翼翼地走進那棟剛完成水泥結構的建築,一抬頭就看到了她的新老闆。
他很高,超過一百八。他很壯,合身的T恤包裹住他壯碩的身材,或許T恤原本沒那麼合身,是他的肌肉把衣服撐起來的。接著往下看,低腰的舊牛仔褲包裹著修長的腿,尤其那屁股,真是令人想吹口哨。
還在評論著眼前的猛男,沒想到那男人一個轉身露出臉來,安卓兒立刻無聲地抽了口氣。
是他,那天去相親的野獸!
她腦子裡面還混亂著,卻見他已經看到她,朝她大踏步而來。
「妳他媽該死的混蛋,誰讓你進來的?!進工地不戴安全帽,想找死滾去別地方死。」凌厲朝著她劈頭就是一陣驚人的髒話跟責罵。
安卓兒傻眼,眼睛真的用力地眨了兩下,這才醒了過來。
這男人原來是只愛說髒話的野獸。
「我來幫你送飯的,凌先生,如果你還沒忘記,我叫做安卓兒。」她將手裡的便當往前提,讓他看到她手裡的東西。「啊,對了,我不知道要戴安全帽,下次我會記得。」
「妳很面熟。」凌厲瞇起眼看她,那臉色看起來依然頗為猙獰。「啊,該死了,你怎麼找到我的?那天是你自願要幫我的,現在你還想幹嘛?我跟你說,我對主動送上門的女人一點興趣都沒有。」
他終於認出她是那天在餐廳遇到的女子,當天他確實滿感激她救他一次的,但是沒想到她居然會追來?
雖然他凌大惡人有張可怕的臉,可是還是有不少女人前仆後繼地想要接近他,只是沒想到這隻小小仙的瘦弱女人也對他感興趣。
他一向不喜歡女人,女人真的非常的麻煩,而他沒空找麻煩。
不過這次他的惡臉卻一點也收不到效果。
她咯咯笑出聲。「看不出來你還有被倒追的困擾。不過你這次要失望了,我是你的新助理,一個小時前開始上班的。便當是孟姊要我送來的,我想你是雅逐的凌先生,沒錯吧?」
「我的新助理?!」他瞪大了眼睛。「我他媽的什麼時候有新助理了,我可沒說要錄用你。」天底下居然有這麼巧的事情?
不過看她眼神很正常,並不像那些追著他跑的女人,兩眼總是迷濛得像失焦,成天像是喝醉了似的。這麼說來,她應該是無害的吧?
「關於這個……」
「等等,我餓死了,你過來,我要先吃飯。」知道她不是追求者,他至少可以吃她手上的便當。
凌厲這人脾氣差,肚子一餓更是滿肚子火山岩漿滾動,隨時都可能爆發。加上這女人笨得沒戴安全帽就進工地,他只好一把揪著她,將她拖出建築物。
安卓兒見他一手拎著便當,一手扯著她,將她拖出去,然後轉了個彎,到了一個臨時搭起的棚子下,這才放開她。
「說吧!」他一邊攻擊著便當,狼吞虎嚥,一邊命令著。
「說什麼?反正就有人替你面試了我,然後就錄用我了。基本上根據你使用助理的速度,我相信你也只能來一個收一個。」一個月趕跑四個人?他也未免太神了一點。
「沒有人能替我錄用你,所以那個不算。」凌厲一邊暗自想著,到底哪個傢伙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替他錄取助理?難道老闆要換人當了?
「那個人高高的、瘦瘦的,長得很帥也很斯文,這樣有沒有幫你回想起來?很抱歉我忘記問那位先生叫什麼名字了。」她好心地提供資料。
「很帥?很斯文?他媽的,賀悉寒你這個混蛋!」凌厲猛力咬牙嚼著嘴裡的那口飯,不過看起來像是想嚼的其實是那個賀悉寒的肉。「他不算,他是我老弟,不是我公司的人,他答應的事情不算數。」
「原來他是你弟弟。」一個看起來極度文明,一個看起來極度野蠻,難道家族遺傳會差別這麼大嗎?安卓兒實在滿好奇,但知道現在可不是發問的時候。「可是我有合約耶。」
「合約?他簽的合約干我屁──」
「是你的名字喔!」她掏出那張合約貼近他的臉。
凌厲還來不及看合約內容,光看到尾端他的私章跟公司章,他就快要腦溢血了。「該死的王八蛋,居然偷我的印章,不想活了……」
安卓兒在他用眼神把那張紙燒成灰燼前,趕緊抽回來折好放回口袋中。
「那你要告你弟弟偽造文書嗎?」相對於他那火山爆發的模樣,她實在顯得太冷靜了點。
「告他?我不如直接把他殺了比較快,真是他媽的王八蛋!」凌厲看起來真的很火,整個人彷彿都在燃燒。
她不禁想,如果他這種能量能拿來愛一個人,恐怕會愛得轟轟烈烈吧?
心裡忽然的一陣騷動讓她感覺脆弱。那抹奇特的感想像是一道雷劈到她身上一樣,震撼力很夠。
「好吧,那老闆還有什麼吩咐嗎?如果沒有,在你殺死你弟弟之前,我還是你的助理,有沒有要交代的工作?」她趕緊將心思拉回來。
凌厲的反應是另外一串更難入耳的髒話。
啊,顯然他還沒發夠脾氣。
「那我先回去整理文件資料好了。」安卓兒起身。
凌厲將手裡被他嗑乾淨的便當塞給她。
「這個拿去丟。」他才說著,一抬頭,目光不知道接觸到什麼,突然間平靜下來的眼睛又瞇了起來,他那種來勢洶洶的殺氣又出現了。「那輛車很眼熟。」
「你說那輛寶藍色的奧迪嗎?我開來的,進口車真的很不錯,馬力夠,跑起來就是……」
「你開我的車?你說你開我的車?」他一把將她拎起來,眼神真的像要殺人。「誰准你這麼做?」她這麼小一隻,開那輛兩千西西的車子,人不會消失在座位中嗎?他從不讓人碰他的車,更別說是女人了!
「你不要這麼激動,我有駕照的。」她試圖安撫他。
這男人真的是標準的大男人,八成從不讓女人碰他車子的。只是他們怎麼會讓她開這輛車?她還以為是那些好心同事其中之一的車子呢!
低頭看著自己拎著她的模樣,她又瘦又小,被他這一扯居然腳尖差點沒離地了。他這個孔武有力的大漢對上這隻小蝦米,真是勝之不武。厭惡地低吼了一聲,他趕緊放開她,還要努力的壓抑下拍撫她的衝動。
該死的,他就說女人都是麻煩,眼前這個更是大麻煩!
不過她從頭到尾都被他這樣吼來吼去,居然沒嚇哭,真是奇蹟。對於心裡對她升起的欣賞之意,凌厲惱怒地想要揮去。
「哈,看來你沒別的吩咐,那我先走……」她也不是完全不怕人家罵的,決定先遠離暴風圈比較明智。
「等等。」他喚住她。「等我五分鐘,我跟你回去。」
「可是你不是還有工作沒做完?」她困惑地問。
「我才不會讓你單獨開那輛車回去。」他吼著,打算一回去就找出兇手,看誰那麼好膽把他的車鑰匙交出去。
「所以你要開車?那你開來的車怎麼辦?」她是無所謂,如果這男人要這麼龜毛,麻煩的人又不是她。
「我……」凌厲煩躁地扒梳著頭髮,把一頭豐厚的頭髮弄得亂亂的。「我回去再找個會開車的人來開回去。」
「你確定?這個工地滿遠的耶,一趟要四十分鐘,這樣來回跑不大符合時間效益吧?反正我都能開來了,不也平安無事,何不信任我一次,我保證不會殘害你的寶貝車子。」
「他媽的,我能信任你才有鬼。」他瞪著她。
「他媽的,你說話很難聽耶。」她一臉平靜地評論著。
她罵髒話?他的眼珠子像是要滾出來似的。
好吧,雖然他成天都在罵,可是這話從她這麼一個俏生生的女人嘴裡出來,怎麼聽怎麼怪。
他雙手插腰,終於決定此時不是跟她鬥的時機。他壓低聲音威脅著:「妳開車,我跟在你後面,如果你損傷了車子,我保證扭斷你的小脖子。」
安卓兒的反應是挑了挑眉,然後說:「我給你五分鐘,停車場見。」
「你這女人──」他還沒批評夠,她大小姐居然已經扭頭閃人了。
將那口鳥氣吞回去,他發誓盡快把這女人弄離開他身邊。
*        *        *
凌厲開著他的三千西西高性能休旅車,像只烏龜爬似地匍匐前進,而在他前面的,則是那輛寶藍色的奧迪房車。
「真他媽的,這種龜速是要開多久才會到啊?」忘記自己規定人家時速不能超過五十,這下子凌厲的臉則是越來越黑,照這種狀況下去,他黑臉的時間太長,搞不好會變成黑人也說不定。
腦子裡面還在自我想著黑人的冷笑話,他的手卻在下一秒忍不住朝她大鳴喇叭,然後揮手要她靠邊停。
安卓兒閃了幾下方向燈,緩緩地將車子靠邊停了下來。
凌厲用力地甩上門,大踏步朝她走去時,發現後面已經塞成一條小車龍了。這也難怪,這條八線大道此時根本沒什麼車,她開那種不到五十的龜爬速度,沒被大鳴喇叭就不錯了。
「有什麼問題嗎?」安卓兒看著他陰霾的臉,一臉無辜地問。
凌厲一手搭在她車頂上,深吐了幾口氣,左右看了看,這才緩緩地開口。「你知道你造成交通阻塞了嗎?」
「啊?」她更是無辜地用力眨了眨眼。「真的嗎?那我真的很抱歉,可是我也沒辦法,老闆交代我不能開超過五十的。」
他暗自咬牙。「這種路段可以不用開那麼慢,總之你小心開就是了。」他敲了下她車頂,算是完成命令了。
看著他走回他的車子,她偷吐了下舌頭。在他還來不及進車子前,就發動車子往前開去。這次她不再當烏龜,而是靈巧地在車流中左切右切,不斷地加速又超車。因為車子性能好,她開得相當的盡興。
反正老闆剛解除了五十公里的速限,不飆白不飆。
只是二十分鐘後,當她把車開進公司的停車位,正想大呼過癮時,另外一輛休旅車衝進了她旁邊的車位,然後緊急煞車,下一秒她的車門已經被打開,人也被拖了下來。
「你幹嘛啦?!」安卓兒尖叫著抗議。
這一陣噪音引來了公司裡面的人,只見一顆顆腦袋又貼到了玻璃上,大家都在關注著門口這一幕。
唉,可憐的安妹妹,果然是第五號犧牲者啊!
「他媽……從此以後妳再碰我的車,我就扭斷妳的腦袋。」他原本是要罵髒話的,可是一想到她又會學他說髒話,那句三字箴言就卡在喉嚨中無法順暢的吐出來了。
「說話就說話,幹嘛動手動腳?大家都在看了。」她嘟起嘴低聲抱怨。
凌厲頭一抬,狠眼一掃,那一顆顆腦袋縮得比什麼都快。
「哇啊,真神奇的景觀。」她還有心思讚歎。
凌厲已經懶得罵人了,他直接將她拖進去。人一踏進大廳,就朗聲喊人:「喂,全部的人都給我出來!」
沈默停頓了一秒、兩秒之後,一堆人又從各個角落一一地冒出來。大家都一臉無辜的樣子,只是眼底都有對安卓兒的同情。
「說,到底是誰把我的車鑰匙給這女人的?」凌厲發誓要把真兇擰碎。他是個堂堂男子漢耶,女人這種動物怎麼可以碰他的車?
只見眾人一片沈默,沒人願意承認是誰把鑰匙交出去的。不過大家感情也真好,其他人都不會打小報告,一致的打死不承認,一致的一臉無辜。
「好,真有你們的。最好別有下次了,否則……」他低聲嘿嘿地笑,搞得眾人一片雞皮疙瘩翻湧。
安卓兒在他身後翻了個白眼。這傢伙真的是名建築師嗎?她知道凌厲這名字在建築業界相當有名,他所主持的公司一年到頭只有不接的案子,一點都沒有業績的困擾。
只是這個粗魯的大漢,打扮得像個做粗活的男人,真的是名建築師?
大家見他沒有進一步的發火,也就很有默契地解散了。
安卓兒則自動地在桌子那邊坐下來,孟姊趕緊拿了一盒壽司給她。「你還沒吃飯,餓了吧?我剛請他們順便幫你買的,這家的壽司很好吃喔。」
「孟姊,妳真是個可人兒。」安卓兒朝人家諂媚地一笑。
只不過她的笑容燦爛又自然,一點都沒有做作的感覺,也難怪整個公司的同事對她只有同情與不捨,完全的倒向她這邊。
「看來暫時是沒事了,你別被老闆嚇到,其實他心很軟的。」孟以萱安慰地說。
孟以萱是雅逐設計公司的室內設計師,在這領域也是頗有名氣的設計家。在雅逐,室內設計的案子主要是由她在統合管理的,可說是那一組的大姊。
安卓兒拿起筷子吃了起來,這一趟折騰下來,她也真是累了。雖然跟他玩得很過癮,惹他跳腳很有趣,但畢竟來回奔波了一趟,又空著肚子,她難免感覺有些疲累。
此時原本以為已經去工作的凌厲又傳來一陣的吼叫聲──
「賀悉寒,你到底是不是兄弟啊?你好膽給我滾過來!」
安卓兒跟孟以萱對視一眼,偷偷笑了。
*        *        *
而屋子的另一個角落,凌厲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腦門的熱氣到現在還散不了,這都該怪他那個混蛋弟弟。
「別這麼激動,老哥。我這是為你好,你這樣一直換助理,造成了你手下員工莫大的困擾,你不知道嗎?只要你沒助理的時候,他們幾個就要輪流幫你跑腿,再這樣下去,你的公司很快就會人去樓空了。」
「那也是我的事情,干你屁事!你居然敢偷拿我印章……」
「我可沒有帶走喔,你自己拉開抽屜看看,印章、公司章都還在喔!」賀悉寒在電話那頭冷靜地提醒。
「那你幹嘛簽那什麼鬼合約?你到底簽了什麼內容?」他無奈地皺起眉頭。他知道他這個同母異父的弟弟有多麼會記仇,不過是上一個案子他把他的軟體設計部分殺了價,他就這麼記恨?
賀悉寒是個電腦工程師,自己有一家公司。基於肥水不落外人田的道理,加上自己老弟又是這一行的頂尖好手,所以凌厲的建築設計中只要有需要用到電腦系統的部分,一律外包給賀悉寒。
「其實滿簡單的啦,就約定三個月是彼此試用期,所以先喊停的人要付出一些代價。至於詳細內容,你可以問卓兒,她那邊有合約。」賀悉寒語氣輕快。
「卓兒?你什麼時候跟她那麼熟了?」他的眉頭夾得死緊。「不管你跟她訂什麼鬼合約,那女人惹我不爽,我不會用她的。」
「隨便你嘍,老哥,我要忙了,改天有空再聊。」賀悉寒才說完話,不給凌厲反應的時間,就把電話掛掉了。
「聊?鬼才再跟你聊!」凌厲對著電話橫眉豎目。
掛掉電話,他走出自己的辦公區域,晃到大廳去,打算告訴安卓兒她即將失業的消息。
下次他征助理,一定要規定是男的。弄個女人在身邊,實在是綁手綁腳的,他連拎起她都有罪惡感,真是見鬼了。
「安卓兒,過來。」他自大地站在離她那張桌子好幾公尺遠的地方喊。
安卓兒將筷子上那半口壽司塞進嘴裡,這才緩緩地走到他面前。
「老闆,有什麼事要交代嗎?我下午的工作要先做哪些?」她輕聲地問。
「不用做了,妳被fire掉了。把你的東西收一收,可以滾了。」他挑了挑眉,非常樂意告訴她這個消息。
哈,這下她該急了吧?
哼,就算她再怎麼求他,哭著拜託他,他也不會心軟的。悄悄地將意志力武裝好,生怕自己一時軟弱。
只是他準備的這些都用不到,安卓兒只是聳了聳肩,淡淡地說:「好吧,那你把支票開給我,我就告辭了。半天工資二十萬,還真是划算。」
凌厲的臉一僵,隨即變了顏色。
「什麼支票?什麼二十萬?」他的嗓門又大了起來。
「這個啊,要不要我拷貝一份給你?」安卓兒再度掏出合約書揚了揚,像在鬥牛似的。「三個月內你若辭退我,要給我二十萬補償金。」
「什麼?!」他眼珠子差點瞪出來,抓住那張合約用力地看了下她手指指的地方,還真見鬼的有這一條。「這根本是不平等條約……啊,那妳辭職好了。」
「不行,我才不想付你十萬塊。」這是她的罰則,如果她自動請辭,那麼就要付給凌厲十萬塊。
她不得不說老闆的老弟真是有先見之明,若不是這張合約,她找到工作的當天就要失業了。
「我不會收你錢的,你閃人,我解脫,咱們忘記這張合約,就把它扔進碎紙機絞個痛快,這樣不好嗎?」他難得這麼輕聲細語的找人商量。
「不好。我寧可要那二十萬。」她斬釘截鐵地拒絕了他。
凌厲瞪著她,臉色又由青到白,再由白到青,簡直變幻莫測。
「你又何必鑽死胡同呢?反正我會把工作做好,你也會有個助理好辦事,何不大家和平共處,攜手共創雙贏的結局?」
「妳的台詞真像政客的說辭。」他瞇起眼看她。
「我上一個工作的地方就是在競選總部擔任文書工作。看,我的工作經驗實在很豐富,你若夠聰明,就會知道自己撿到寶了。」她得意地說。
「寶?臉皮還真厚。」反正她不辭職,他也會想辦法弄到她投降的。到時候他不僅能把這女人踢出去,還能賺她十萬塊,真是大快人心,怎一個爽字了得,哈哈!
「好吧,既然妳這麼能幹,明天開始除了張羅我的午餐外,順便幫幫公司的同事吧,最近大家都挺忙的。」大中午要她跑出去買便當,夠狠了吧?除此之外他當然還要派一堆工作給她。
「好,我知道了。」她溫順地答應了。
「下午先把我的檔案都歸類,記住,不能弄亂順序,如果我要找的東西找不到,那妳就該死了。」他辦公桌上那堆文件夠她忙上幾天了。
「喔好,還有其他吩咐嗎?」她還真的很認真地答應了。
「暫時就這樣吧!」他嘴角泛起一抹詭笑。
光想到勝利的那一刻,他整個心情都好起來了。
不理會他怪異的笑容,安卓兒轉身回頭吃她的壽司去。嗯,這家的壽司真的很讚,大熱天吃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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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隔天早上,凌厲照樣去工地監工。他手上的案子正進行到重要的地方,為了堅持每個作品的品質,他寧願苦一點,勤勞的跑工地,跟負責的人多溝通。就是這樣苦幹實幹的精神,讓他這種草莽型的設計師在建築業打出一片不同的天空。
凌厲的設計從來就是以實用為基礎,藝術特色、建築特色為輔。即便如此,他的作品依然受到大家高度好評。更別說他設計的建築使用後都有驚喜的發現,好比意外地發現採光特別的均衡,空間利用特別的達到效益,有些優點確實是要住進去後才能親自體會的。
不過旁人的看法對他來說從來不是重點。
今天早上他來工地之前就交代了一堆工作給安卓兒,然後要她中午送便當來給他。結果才十一點,安卓兒人就騎著一台五十西西的小綿羊抵達工地,然後把排骨便當遞給他。
看著烈焰下騎著機車奔波了大半個市區的安卓兒,他果然湧生一抹罪惡感。她的皮膚那樣白晰透嫩,讓她大中午騎車曬太陽,確實很不人道。
不過現在不是心軟的時刻,他一定要把她操到叫苦連天,然後自動閃人。這女人膽子特別大,他可不能讓她爬到他頭上了。堂堂男子漢,被一個女人打敗,那還有何顏面苟活於世?
結果,這個中午他吃便當時格外覺得難以下嚥。不知道是天氣熱,排骨顯得很油膩的關係,還是他的心裡還殘存著罪惡感。
草草扒完飯,他就結束工地的工作,開車回公司了。
他的大車才在車位上停妥,就隱約聽到室內一陣喧嘩。
怪了,現在雖然是中午休息時間,但是大家頂多三三兩兩出去吃飯或訂便當,卻從不曾大夥兒一起吃飯,更別說大聲喧鬧了。
才推開大門,那一陣的笑語就伴隨著冷空氣湧上來。
「哈哈,這個海鮮口味超好吃的,我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披薩。」
「對啊,一點都不油膩,而且還很便宜耶。還有這個青醬,超好吃的,你們一定要吃吃看!」
「重點是還很便宜耶!大熱天的誰有心情吃便當啊,看我們的卓兒多能幹,居然能想出這種妙招。」
凌厲瞇起眼睛看著大夥兒開心的模樣,大家圍著桌子或坐或站,人手一塊薄片披薩,香味四溢,即使吃過飯的他都忍不住嘴饞起來。
「你們是在開同樂會啊?」凌厲雙手插腰,挑了下眉。
「老大,你回來啦?這裡給你坐。」也是負責室內設計的阿克讓了個位子給他。「你讓卓兒幫我們張羅午餐真是個英明的決定,我從來沒吃過這麼讚的午餐,真是令人振奮。」
「吃吃吃,成天就知道吃,食物有這麼重要嗎?」凌厲拍了阿克的頭頂一下,接過他遞來的披薩咬了一口。靠,該死的美味!
等等,她訂了披薩給大家吃,卻買了一個油膩膩的排骨便當給他?他還真是次等公民,一點也沒有老闆的尊嚴。
「是你決定訂披薩的?」他朝安卓兒皺眉。
安卓兒見他臉色不善,不知道他又哪條筋不對勁了。現在她已經很能把這些壞臉色當作家常便飯,不被他影響了。「你不是要我幫大家張羅午餐嗎?」
「然後你就給我一個油膩的排骨便當?」他瞇起眼問。
喔喔,原來是嫉妒喔!安卓兒終於搞懂了。
「披薩要酥酥吃比較好吃,所以我就沒幫老闆買披薩了。再說,老闆,你剛剛不是才說食物有這麼重要嗎?」
阿克聞言趕緊猛點頭,證實安卓兒的說法。他被老闆的魔掌巴了下頭,到現在還發暈呢!
凌厲轉頭瞪他一眼,讓他趕緊變成木頭人。
「我不喜歡便當。」凌厲宣佈道。「明天開始妳幫我做午餐,記得,要親自料理。後面有廚房,妳可以使用。」
這下看她還笑不笑得出來。她那細皮嫩肉的樣子,看起來就是沒進過廚房的那種,到時候她就準備投降吧!
「可是我的料理功夫不到家,只會弄些簡單的東西耶!」安卓兒顯得有些困擾。
「嗯哼,我大人有大量,初期妳就先弄些簡單的來吃,不過妳知道,我期望妳有足夠的資質可以快速進步。妳知道的,我手底下不能帶著笨蛋,這樣有辱我的名聲。」言下之意即是做不好她就自動閃人,別讓他親自動手。
安卓兒抬起眼眸瞪他,這男人真是個壞蛋。「我會努力的,老闆。」她依然一臉謙遜。
眾人的視線再度朝向老闆,用目光指責他的不人道。
凌厲被人看得惱怒,大嗓門又扯開了。「看什麼看,吃完飯可以去工作了!真有那麼閒,我可以幫你們多接幾個案子。」
沒幾秒,眾人一致投給他不以為然的眼神後,紛紛告退。
凌厲鼻孔噴著氣。這什麼跟什麼,這女人才來多久,他們就全部倒戈了,這還像話嗎?
*        *        *
「老闆,咖哩你吃嗎?」安卓兒提著一袋的菜,站在凌厲的辦公桌前。
凌厲抬眼看她,米白色的高腰洋裝,配上長長的頭髮,細細的涼鞋。怎麼看都不像進廚房的打扮。嗯,果然是個外行人。
「嗯。」他寬宏大量地同意。
「老闆,既然你要我幫大家張羅午餐,然後還要我幫你煮午餐,那我可不可以順便煮大家的分,到時候再讓大家攤食材的錢?」她見他似乎心情不錯,是她認識他以來最和平的一天。
「攤什麼錢?這點錢我還出得起,妳就拿收據跟我報帳就對了。」提供員工吃頓飯,他又不是供不起。
凌厲雖然脾氣不好,卻也不是一個摳門的老闆。否則他公司這麼多優秀的人才,怎麼還會願意留在這裡?
「好,我瞭解了。那就中午十二點大家一起吃飯吧!」她甜甜一笑,然後轉身離去。
一直到了好久好久,他都還覺得眼前有著過分燦爛的笑容隱隱浮動著。
這女人笑起來還真是該死的甜美,難怪整個公司男的女的,大的小的通通倒戈到她那邊去。
他剛剛居然差點就忍不住回她一個笑容。他耶,凌大惡人耶?這像話嗎?!
凌厲將心思抓回來,努力地聚精會神在手上的案子,一邊看著原先做的筆記,一邊畫著草圖。
後面的那個廚房從來都沒被使用過。大家除了燒燒開水煮泡麵,也沒人會去動那些鍋碗。不過倒是個設備齊全的廚房,而且是由孟以萱設計的。那個廚房還常被當作樣本,介紹其室內設計部分給客人看,許多人都很喜歡那個廚房。
這會兒站在廚房這端,安卓兒確實也很喜歡這廚房的設計。
「這麼讚的設備,居然都沒用過?浪費。」她先花了五分鐘熟悉一下廚房的設備,手還不捨地東摸西摸。
看了錶,她有一個小時做菜時間,如果她不能及時做好,恐怕有人的臉色又要變了。
將事先買好的圍裙套上,她熟悉的切切煮煮,不到一個小時,一鍋香濃好吃的雞肉咖哩就上桌了,另外還有一鍋蔬菜蛋花湯,一盤燙青菜。
將廚房做個整理,她還有時間梳理一下自己的儀容,所以當她從廚房走出來時,依然是個白嫩可愛的姑娘。
「卓兒,你沒問題吧?老大真是壞心,居然要你煮飯?拜託,這年頭有幾個女孩子會煮飯的。」孟以萱關心地走過來,低聲地問她。
「還好,剛剛好十二點,你幫我叫大家吃飯,我去請那位魔頭下來。」卓兒吐了下舌頭笑著做個鬼臉。
孟以萱笑了出來,還是先跑進廚房觀察一下結果。
安卓兒走到凌厲桌邊,凌厲還故作專心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怎麼?要投降了嗎?我跟妳說,如果做不到我要求的任務,可別厚著臉皮硬要待下來喔。」凌厲把醜話說在前面。
「我會把分內的工作做好,不過也希望老闆別故意把標準提得太高。」安卓兒朝他假笑。「請問老闆,你是要跟大家在沙發那邊吃,還是要我另外幫你盛一份端來給你?」
「你白癡啊?我這邊這麼多重要文件,能夠在這邊吃東西嗎?」他眉頭又皺了起來。
「我猜也是,不過總要問一下,以免被說我這個小助理老愛自作主張。」她委屈地說。
凌厲煩躁地瞄她一眼,起身走向廚房。
人還沒進去廚房,就見到他的員工一個一個端著香味四溢的咖哩飯,從廚房走了出來,邊走還忍不住邊挖著飯吃。
「這……」真沒禮貌的員工,居然不等他就開動了!該死,阿克拿那麼大一碗,會不會把飯挖光光了?
「老闆的我已經另外幫你裝好了,你先去沙發那邊坐,我去幫你端。」安卓兒看他的表情變化,頓時覺得好笑。
凌厲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她一眼,這才轉而走向沙發。
「老大,好好吃喔!怎麼會有這麼好吃的東西?」阿克滿嘴含著飯,就連說話時都捨不得嘴裡的食物。
凌厲瞪他一眼。「嘴巴有飯時別說話,掉出來的話我就塞回去你嘴裡!」
阿克縮了一下,趕緊沈默地進攻他的食物。
眾人吃得津津有味,那咖哩的香味早就引得凌厲肚子餓,完全忘記自己叫她煮飯的原意。
剛好安卓兒也端來了他的飯。除了一整盤黃澄澄的黃金咖哩飯之外,還有一碗蔬菜湯、一小碟燙青菜。
凌厲拿起湯匙挖了一口飯吃,吞下那口飯的同時忍不住瞇起眼睛。真他媽的好吃啊!
安卓兒走進廚房前看了他的反應一眼,嘴角浮現滿意的笑容。
「卓兒,妳做的咖哩飯真好吃,去哪兒學的?我以為現在的年輕女生很少願意下廚的呢!」孟以萱走進廚房輕聲地問她。
安卓兒一笑。「我只會簡單的料理,我想大家一起吃,不要煮太複雜的。不過怕大家沒吃什麼青菜,所以另外燙了青菜。下次我還可以做幾樣涼菜,鹵一點滷肉,可以吃滷肉飯配涼菜。」
「啊,沒想到妳一點都沒被考倒。凌厲那傢伙真是的,壞心腸,就是想把妳弄走,也不想想妳比前面任何一個助理都適任。」
「他其實只是面惡心善啦!」安卓兒為凌厲辯解。
「面惡心善?」孟以萱從鼻孔裡噴氣。面惡是有的,凌厲成天吼這個吼那個,十足惡人臉。不過心善?倒是看不大出來。
「真的啊,就像史瑞克。」安卓兒站在廚房入口,遠遠看著坐在沙發上謹慎地吃飯的凌厲。
他的身材高大壯碩,以至於那根湯匙在他手中看起來就像巨人手中的玩具一樣,顯得有點好笑又有點可愛。
「史瑞克?」孟以萱也探過頭去看。瞧這安妹妹看得一臉溫柔,老闆那張惡人臉人見人怕,只有安妹妹能看著他的臉還一邊笑得如此婉約。
凌厲如果夠聰明,應該對卓兒好一點才是。
「對啊,你不知道史瑞克嗎?很醜、很大一隻,看起來粗魯得很,可是其實只是不會跟人相處,然後心腸軟得不得了……」安卓兒說著,真的覺得他很像史瑞克,那只綠綠的卡通怪獸。
不過她倒不真的覺得凌厲醜,他不發脾氣的時候看起來還真的滿帥的。他的五官很明顯,整個人的陽剛味也很濃,應該會有不少女人欣賞這一型的,要不然她第一次送便當給他時,他不會以為她跟蹤他。
「天哪,是真的很像。」孟以萱用力地點頭。
兩人小聊一下,那邊的凌厲又皺眉頭,拉開嗓門喊人了。
「安卓兒,你給我過來。」依然那樣宏亮,聲音足以傳出百呎。
卓兒笑笑走過去。「不好吃嗎?」
「這個……」他敲了敲手裡的湯匙。「我不喜歡湯匙,幫我拿筷子來。」
「可是筷子不方便吃吧?」她問,然後恍然地說:「是不是湯匙太小了不合手?我今天去買菜時剛巧買了一批新的湯匙,我拿給你用。」
她說著就跑進廚房,沒多久又跑了回來,遞給他一支比較大的湯匙。
凌厲咕噥一聲接過來,這才繼續埋頭苦吃。
算起來他的吃相還算斯文的,即使他有很多粗魯的地方,但是顯然吃飯時他還挺文明的。反觀其他男人,呼嚕呼嚕地就幹掉了一大盤飯。
凌厲吃飯的速度不快也不慢,彷彿在做一件需要謹慎的事情,非常穩健的吃完。一直到他吃完最後一口飯,將湯匙放在空盤子上,正要吐一口滿足的氣,目光忽然掃到盤中的湯匙上,然後眼一瞪──
「安卓兒,你買這什麼湯匙?!」
湯匙上面一隻可愛的小雞對著他搖擺著屁股。拿著小湯匙的古怪跟拿著小雞湯匙的尷尬,到底哪個讓他捶心肝多一點?
*        *        *
雖然凌厲很想把安卓兒踢出公司,但是半個月下來,他試盡了各種辦法整她,她就是不痛不癢。基本上她是皮得很,如果要求太過火,她也只願意做到合理的範圍,一點都不想鳥他。
更氣人的是,她不發脾氣,也不跟他吼叫,這樣他根本沒機會和她吵架,那一口氣憋著真是差點沒悶死他。
更別說他那個出口成髒的習慣被她硬生生給改掉了,他老媽說話都沒這麼有用。
安卓兒也不是指責他不能說髒話,反而一次也沒批評過他,只是當他罵什麼髒話,她都要有樣學樣時,他真的罵不出來了。
另外一個讓他英雄氣短的原因,是他每到了中午吃飯時間就被美食給征服了。雖然她做的菜確實如她所說,大多是簡單的料理,可是每到中午時間,食物的香味不斷從廚房飄出來,整個公司就人心浮動,不斷猜測今天午餐是什麼,後來還養成了輪流去廚房打探的習慣,弄得大家也輪流去當她的小廚工。
他昨天還幫她削紅蘿蔔!
「這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站在超市裡面,手裡握著一根紅蘿蔔,凌厲努力回想昨天自己是怎麼淪陷的。
真是見鬼,只不過看到她的手指頭被刀子割到一下,他居然主動去幫她削蘿蔔。主動耶!他怎麼會一時昏頭了呢?
從冥想中跳出來,他厭惡地丟開手裡的紅蘿蔔。
今天又是到了他補貨的時間,通常一個禮拜他會上超市一次,買些簡單的速食品囤積在家裡,以免工作忙碌時沒食物可吃。
他的籃子裡面有好多包泡麵,然後他的手在一堆微波食品中游移,努力在回想哪個牌子比較好吃。
其實哪有好吃的速食?尤其每天中午都被安卓兒的食物那樣養,相較之下他的晚餐顯得那樣可憐。
「那個吃太多會死喔……」
一個陰陰的聲音從他身後飄出來,害他手一抖,讓那包微波食品跌回食物櫃中。
凌厲猛然回頭,安卓兒那抹白色身影囂張地跳進他眼中。
「妳怎麼會在這裡?像鬼一樣。」他瞄了她一眼,只見她提籃中放了一堆生鮮蔬菜水果。
「我最近常來這家超市買菜,所以現在連家裡的食物都來這邊買,下班後買了帶回家,也還算方便。」卓兒邊說著,邊去翻動他的籃子。「泡麵、微波食品、麵包……嘖嘖,你知不知道這些多少含有防腐劑,吃多了會死人的好不?」
「我吃了多少年,到現在不也活得好好的。」雖然他也覺得這些食物不好吃,但是嘴上總不能承認。
再說,他雖然會一點簡單的料理,卻通常沒什麼時間去煮,更別說只有一個人吃飯,誰有力氣做菜?
「你過來,我跟你說──」她拖住他的籃子將他整個人往另外一個冷凍櫃拖。「這個麵是真空包裝的,沒有防腐劑,你只要加一點湯底,撒兩把青菜,打顆蛋,馬上就是好吃又營養的一碗麵了。買一些吧!」
不知道怎麼搞的,她一聽他說他吃這些食物很多年了,忽然覺得有點心酸。難道他身邊沒有人照顧他嗎?他沒有跟家人住在一起嗎?
雖然他是長得又高又大,但也不能這樣吧!擔任他的助理之後,她很快地瞭解到他的工作量有多大。除了偶爾要上工地去,他桌上的圖跟資料從來沒有少過。偶爾下班時還沒做完的案子,隔天她就看他完成了,可見得這人連晚上也在家加班。這種工作量不好好吃點像樣的東西,怎麼行?
「喂喂,那個有保存期限,會過期的。」他忙著阻止她。
「那這個也買一點,這個蔬菜簡單的弄一下,可以煮成一鍋蔬菜湯,然後燙個麵條做乾麵,很容易也是一餐。」
「妳別拿了,妳再買下去就要負責煮掉它。」他威脅著,想要阻止她堆進他籃子的那座小山繼續增高。
沒想到她居然這麼回答──
「好吧,如果你答應洗碗,那我就煮一頓飯給你吃。」
凌厲楞了一楞。「妳是說真的還說假的?」
安卓兒轉頭看他,然後咧嘴一笑,在他肩膀拍了一下。「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咱們說走就走唄!」
見他還一臉懷疑地看著她,她哈哈笑出聲。
「難道你怕我去了你家之後粘著不肯走?還是怕我煮了幾頓飯給你吃就會愛上你?」
「這我倒沒想到,好吧,既然妳自願要幫忙,那我就卻之不恭了。」他扯開嘴角說。
「成語?你說了成語耶!」她瞪大眼睛,那黑白分明的眼眸極為靈巧好看,看得他一陣怔忡。
「妳說那什麼話?是很久沒被扁,皮在癢了,是嗎?」他橫她一眼。
「哈哈哈!」她笑著率先走開。「既然你要負責菜錢,那我要買豪華一點的菜,我看魚翅來一包、鮑魚來五個、龍蝦來一隻、九孔來一斤好了。」
「這個超市要是找得出這些東西,我就買。」他涼涼地回答。
「千萬不要,以上這些我都不會煮。」她驚惶地說。
「哈哈哈!」這下換他被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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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兩個人在超市邊玩邊買菜,鬧了好一陣子,這才開車回他家去,開始要準備這頓晚餐。
雖然凌厲警告過她,說他為了趕手上的案子已經連續五天沒睡好,吃飯中可能會睡著,但是實際上他非但沒睡著,還在廚房裡幫忙。
「你真的不要去瞇一下嗎?」卓兒懷疑地看他一眼。
她知道這陣子他很忙,手上有個很趕的案子,當初接的時候已經太過匆促,不過因為是他喜歡的案子,所以還是接了。目前工作雖然告一段落,但是他臉上確實有著疲憊的痕跡。
「還好啦,我吃飽喝足,晚上睡一覺就好了。這還不是最累的一次,有一回我連續半個月都沒怎麼睡到。」他幫她挑揀菜。
「還是不要太勉強,如果你真的累了,我可以煮好再去叫你。」她皺著眉頭看他。都已經是個公司負責人了,不知道為什麼做事還這麼拚命。
「沒事。妳這樣體貼我真不習慣耶!」他開玩笑地說。
事實上安卓兒確實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原本他以為她是個嬌弱的女孩,八成吃不了苦。個頭又這麼小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應該沒幾天就會投降閃人了。沒想到她不僅留了下來,還做得有聲有色。
雖然她每天有做不完的雜事,他連買飲料、買煙這種小事情都會差遣她出門。她什麼事情都做,比跑腿的小弟還要操勞。可是也沒見她皺過眉頭,沒聽她抱怨過什麼。
他原先覺得辦公室的同事們都被她善良的外表欺騙了,沒想到她的優點逐漸顯現,連他都開始覺得自己很過分。最後也不知道怎麼搞的,他連自己的車鑰匙都交出去了。
她對他有不良的影響力,好像總是能夠戳中他心底最柔軟的部分。動不動就愧疚,動不動就後悔自己的行為,搞得他實在瞧不起自己。
不過事情過了,下一回遇到類似的狀況,他還是一步步淪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倒是沒想到你住在公司樓上耶!」她想到他帶她開門進來時,她臉上的表情一定很可笑。
由於他向來比她晚下班,而公司的人也沒人想到要跟她說這個人人都知道的消息,所以她一直沒有發現樓上三、四樓是他的住所。
當然,三、四樓有另外的樓梯直通外面,倒是可以跟公司做一個區隔。
「這棟房子是我自己蓋的,從設計、監工到裝潢,我甚至連砌磚牆都參與。一方面實現自己的一些想法,一方面可以當作接案子時一個現成的樣本,所以我才把公司設在這邊。」他解釋著。
「可是大部分人都會把公司放在市中心吧?你沒考慮過嗎?」她好奇地問,以公司的財力要在市中心弄個一層樓應該不成問題。
「我曾經試過,不到一個月我就投降了。」他翻白眼。「老實說我實在不能適應市區那種擁擠,可以的話我寧願長時間處在空曠、寬廣的空間。」
「那沒辦法,誰讓市區土地那麼貴?不過我想你一定很熱愛蓋房子,才會那麼愛跑工地。」她笑著說。
「一磚一瓦搭起來時,你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設計從無到有,從支架、骨幹到一分一分的血肉,那種眼看著幻想成真的感覺。老實說,很爽!」他咧開嘴一笑,眼眸中有種奇特的神采。
安卓兒轉頭看他,看得眼睛捨不得轉開。
他笑起來的模樣極為好看,尤其當他談著他的工作,整個人所散發出來的熱情簡直要奪取了她的呼吸。
一個充滿魅力的男人。
從第一次見面她就清楚這男人吸引了她,隨著日漸相處,屬於他的不同魅力一一滲透進她心坎底。她怕自己已經太喜歡這個男人,太喜歡這個一身缺點,粗魯不文的男人。
他的笑容逐漸斂去,她那專注的眼神讓他無法移開視線。
他們的眼神交會,心底各有不同的震盪。那眼神不斷的交會、糾纏又分開,如此來回數次,直到他清了清喉嚨,困窘地轉開頭去才結束。
「你自己一個人住?你媽沒跟你住一起?還有,那天面試我的那人不是你弟嗎?」她發現這是個單身漢的窩,到處都是他的個人色彩,沒有其他人的痕跡。
「我媽?」他一臉驚恐。「千萬別叫我跟她住。我大概不用一個禮拜就會崩潰了。妳第一次見到我那次,是我不小心失風被捕,才會淪落去相親。這種事情打死我也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你媽看起來很和善啊!」她笑著說,大約知道凌厲與母親相處的模式了。
「她實在太愛嘮叨了,我們兩兄弟沒人敢跟她住。好在悉寒他老爸可以陪她,好讓我們兩個各自在外面逍遙,不然恐怕不是我媽把我們搞瘋,就是我們把她弄發狂。」
「你跟賀先生的爸爸不同一個?」她雖然聽孟姊說過,但是並不知道詳細的狀況。
「賀先生?」他冷哼一聲。「叫他賀悉寒都便宜他了。我老媽跟我爸離婚很久了,不過她也是生了悉寒很多年之後才答應嫁給悉寒的老爸。我則很感謝有人把老媽接收過去,這樣我剛好可以名正言順地過我自己的日子。」
生了孩子很多年才跟孩子的父親結婚?他媽跟她媽是多麼的不同啊!
卓兒抿嘴一笑。「好了,剩下的只要把湯煮好,然後再炒兩道青菜,我們就可以吃飯了。你要不要先去沖個涼?等你出來,剛好可以吃飯。」
「那剩下的就麻煩妳了。」他難得客氣地說話。
安卓兒朝他揮了揮手,目光還是繼續專注在食物上。
沒想到她花了比預想還多的時間才弄完菜,出來時他已經把桌子擦乾淨了。他的頭髮濕濕的,穿著休閒褲跟T恤,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多了。
兩個人把菜端出來,不過看得出來飯桌好像不常使用。
工作了一天,兩個人都餓了,於是添好飯之後,兩個人埋首吃飯,大約有五分鐘都沒人出聲。
正當安卓兒察覺到空氣沈默得奇怪時,一抬頭卻撞上他正好也抬頭,頓時兩個人對視一陣,然後哄笑出聲。
「沒想到我這麼餓,居然停不下來。」凌厲看了眼快空掉的飯碗,覺得自己最近食量似乎變大了。
「我也是,可能是中午的麵消化太快了。」她笑著舀了一碗湯喝,不知怎地覺得自己今天做的菜真的很好吃。
「實在抱歉,你中午才煮飯,晚上還讓妳來出外務。」他指了指桌上的幾道菜,倒是真有點不好意思。
安卓兒聳聳肩。「中午那是工作,可是晚餐不同,我是抱著輕鬆的心情煮飯,煮出來的東西有人吃,總比我一個人吃飯有趣。」
「妳這年紀不是應該很多約會的嗎?」他直覺就問。可是想到她跟個輕浮的少年家出去約會,又忍不住想皺眉頭。
「我這年紀?」她差點被湯嗆到。「你說得好像我們差一輩,我想你應該沒那麼老吧?」
「我?三十歲了,雖然不算老,但也不年輕了。」
「那你以為我幾歲啊?我都大學畢業,也工作好一段時間了。先生,我不過小你五、六歲,不要說得好像你是我叔叔一樣。」她皺了皺眉頭。難道她看起來有那麼小嗎?或許她該把髮尾燙捲,讓自己多添幾分成熟的嫵媚感。
「大學畢業好幾年?」他詫異地瞪著她。「呃,我是沒想過妳到底幾歲,可是總覺得妳很小,個子小,年紀應該也小……」
「我個子哪裡小?」她抗議了。「我這種身材雖然算不上高大,但也不是矮得出奇,是你自己太高了。」她好歹也「號稱」一六0,是他自己太魁梧了。
「好好,女生個子小一點有什麼關係?這麼愛計較。」他趕緊投降。「妳怎麼會想來應徵助理?我那天在餐廳遇到妳,妳那一桌的人看起來都……都不像會去做這種勞累工作的人。」
事實上如果說她是個千金小姐,那他還相信。安卓兒給人的感覺就是一種嬌媚感,甜美卻也嬌嫩,不像會去辛苦工作賺取自己所需的那種類型。
當然,這初次的印象事後證明並不大準確。
老實說他接觸的女人也很有限,因為他實在不愛跟女人打交道。所以要歸納出什麼具體的類型,好提供他在初次見面時分析對方的一切,似乎有點困難。
不過他很高興自己原先的猜想是錯的。他喜歡後來發現的這個安卓兒。
「我老媽在大學教書,是個歷史教授。那天來的好像也是某個學校的教授,不過我搞不清楚。」
「教授?」他訝異地睜大眼睛。「妳倒是不像這類型的,我很難想像妳去教書。」
「對吧?我也覺得,可是我媽不覺得。」她彷彿遇到知己一般。「我們全家都是高學歷,我的哥哥姊姊隨便都是碩士博士的,好幾個也都在大學裡面教書。按照我媽的說法,我就是那個不合群的小孩。」
「幹嘛要合群?工作這種事情能夠隨和的嗎?」凌厲皺皺眉頭。「那妳家人知道妳在做什麼工作嗎?」
「他們只知道我在外面上班,因為我老媽很不諒解,所以這一年來我就搬出來自己住了。這樣也好,我很自由,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偶爾回家吃個飯,跟爸媽也還可以維持不錯的關係。」安卓兒攤了攤手。
凌厲卻沈默地注視著她。
「這個過程一定很辛苦吧?」他相信出自這樣一個家庭,想要做自己的事情,恐怕是抗爭多年才能達到的。
他無法想像這個小小人兒是怎樣讓她的家人同意這些的,想必承受了不少壓力。光是想像那可能的困難,他就替她一陣酸楚。
安卓兒被他的眼神給震懾住了。
她清楚的看見他眼底表現出來的佩服與憐惜。這許多年來,她都是獨自對抗父母,甚至自己的兄姊都不贊成她的選擇。
從來沒人稱讚過她,沒人跟她說一句「妳做得很好」。
從被呵護的狀況出來獨立,在不同的工作中接受不同的磨練,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缺的正是這樣一個眼神,一個嘉許的眼神。
「喂,你快別這樣了,不然我會很驕傲的喔!」她笑著掩飾情感的波動,感覺鼻頭有點酸。
凌厲也不揭穿她,只是淡淡地說:「在其他地方怎樣我不知道,但在雅逐……妳是合格了。」
他的話讓她驚喜地瞪大眼睛。「你是說你答應讓我在這邊上班,不再想盡辦法把我攆走了?」她從來沒想過會親耳聽到他承認她是個適合這工作的人。
「有什麼好高興的?做不好我還是會扁人的,妳給我小心一點,知不知道?」他粗聲地恫嚇。
只是這一招對她一點用也沒有,她笑得嘴巴都咧了。
「吃飽了你去看電視休息,我把這些收拾好,切一點水果給你吃喔,親愛的老闆。」她諂媚地說。
「說好了我洗碗的。」他說著就幫忙把盤子都收進廚房。
「今天算我特別服務好了,你這個案子完成之後可得請我吃飯喔!」她笑著接過他手裡的盤子。「去去去,我很快就好了。」她的心情好得沒話說。
凌厲只好接受她的指揮,回到客廳看電視去了。
*        *        *
安卓兒洗完碗之後,還把剩下的食材處理起來,然後將剛剛鹵好的一鍋滷味收起來,讓他改天燙個麵條也能加醬汁吃。
把廚房整理了一下,她走出廚房時看到的景象讓她停下了腳步。
電視開著,鑲嵌在牆上的電漿電視給客廳更多空間,幾樣高科技產品也讓這裡多了時尚感。不過真正吸引她目光的卻是倒在沙發上,顯然已經昏迷過去的男人。
「凌厲……」她輕吐著他的名字,感覺那字眼在舌尖轉了轉,像是某種奇特的撫觸一般。
她不懂為何這樣的他總是吸引著她的目光跟注意力。
緩緩在他身側蹲下,只見他安祥地閉著眼睛,臉上的肌肉放鬆而顯得很平靜。她巡視的眼光從他那對粗濃的眉毛到他挺直的鼻樑,一路抵達他厚薄適中,看起來形狀極為美好的唇。
「好長的睫毛。」她忍不住伸手去碰了碰他睫毛的尾端。他眨了下,眼睛還是沒有張開。
她的指尖捨不得離開,順著他臉頰緩緩游移過他那宛若鑿刻出來的線條。
不張牙舞爪、不大吼大叫、不死蹙眉頭,凌厲馬上變成了一個俊帥的男人。他的五官極為好看,只是平日看起來臉色太臭,一般人都無法注視他太久吧?
雖然她早就知道他長得不錯,卻也沒想到有堪稱英俊的地步。
人人見了賀悉寒跟凌厲兩個兄弟,雖然同樣很搶眼,但誰都會說賀悉寒好看,畢竟凌厲臉上的煞氣實在太重。不過她就是喜歡這樣的他,很直、很爽快,卻有種急欲掩飾的溫柔神態。
她記得他每次在吼完人之後,總是要小心掩飾眼底的後悔。也想起他雖然對她開他車子的事情大跳腳,揚言女人不該開車。可是那天他要她中午再幫他送便當去工地時,扭扭捏捏了半天,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最後他居然把手裡的東西一把塞進她手中,人就這樣跑掉了。
她永遠無法忘記自己打開手掌時的感覺。
如果溫柔也會以打雷的方式震撼人,那麼她是被狠狠劈到了。
她的手心躺著他的奧迪房車鑰匙,那台他宣稱再也不給她碰的車子。太陽很大,他其實捨不得她騎著機車大老遠跑一趟工地吧?
會說甜言蜜語的男人有什麼稀罕,倒是這種連對人好都如此彆扭的男人,格外的可愛。
完了,她居然如此迷戀這個男人。
閉了閉眼睛,她努力抗拒著那個碰觸他的衝動。可是當她再度張開眼,而他就近在眼前時,她實在沒有能力抗拒。
她俯身,在他的嘴角印下一個吻。
他嘴唇動了下,依然沒醒。
她忍不住又把嘴湊回去,這次結結實實地含住了他形狀優美的下唇。他蠕動了一下,張開嘴含住了她的嘴,大手也似乎有自己的意志似的握住她的腰。
那個吻加深,他舌頭探入她口中的同時,手臂也自動將她攬上身,讓她整個人半趴在他身上,身體與他的緊緊密貼。
安卓兒喘息,像是打開禮物盒的孩子一樣,有種興奮,又有點緊張。
她的手抵著他堅硬的胸膛,綿柔的胸部熨燙在他堅硬的軀體上,感覺到格外的煽情。
他低吟,濕熱的吻滑下她的頸項,手掌卻握住她的俏臀,忍不住揉弄起來。
「凌厲……」她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懇求。
不過此時他的眼睛終於張開,然後用力地眨了幾下,足足發了好幾秒的呆,這才真正清醒過來。
「卓兒?」他的聲音低啞。
他低頭一看,才發現她整個人被他抱在身上,其親密的程度足以令人驚嚇。
這的確也驚嚇到他了!
他彈跳起來。「對不起,我睡著了……」
他黝黑的臉龐閃過一抹可疑的暗紅。
他怎麼會這麼糊塗?睡夢間也能佔她便宜。雖然抱著她的滋味該死的好,但卻不能替他找借口。她會不會被他嚇到了?
相對於他的慌張,安卓兒卻篤定多了。她在沙發坐了起來,將一頭散亂的髮絲攏順,然後才緩緩地說:「你去睡覺吧,我也該回去了。」
如果他知道是她吻他的,會是什麼表情?
她看到他的愧疚跟慌亂,覺得很有趣。這男人平時表現得這麼粗魯,可是光是這樣一個吻,都足以讓他亂了手腳。有時候他不願意別人看見的那部分,才是真正讓人無法不被他吸引的地方。
一隻溫柔的野獸。
如果可以是屬於她的野獸,那就太棒了。
按捺住嘴角輕揚的笑容,她的臉色看起來很平靜。
「我開車送妳。」他轉身就去拿鑰匙。
「不用了,你累了,還是早點休息。我可以走到公車站牌去等車。」她試圖阻止他。
「不差這一點時間。」他懷疑他今天晚上睡得著,他的身體仍保有她身體的觸感,說不定要失眠了。該死,他一定要表現得像發春的少年嗎?
「好吧,那就麻煩妳了。」她見他堅持,也就答應了。
跟著他關門下樓,然後走到車子前面,她轉頭問他:「如果你很累,要不要我開車?」她肖想開他的休旅車很久了,只是要他答應談何容易。
「不用,我清醒得很。」他將她塞進副駕駛座,然後自己坐上駕駛座。「這輛車對妳而言太大了,太危險。」
「它很堅固,哪裡危險?」她抗議地反駁。
「路人危險。」他朝她咧開嘴笑。
她擰了他肩膀一下,凌厲不以為意地哈哈大笑。
兩個人一路笑笑鬧鬧,很快半小時就過去了,他送她到租賃的屋子樓下時,還感覺路途太近了點。
「我本來想請你上來坐坐的,不過你累了,我堅持你要趕緊回家睡覺。」她下了車站在駕駛座的車側跟他說話。
「對啊,我最好還是回家。」以免他又控制不住吻她。剛剛那個吻真夠瞧的,讓他幾度聽著她的聲音,看著她的笑顏,都忍不住發呆。
「那我上去了,明天見了。」她傾身在他嘴角印下一吻,然後像個小精靈似地一溜煙跑得不見人影。
他臉微紅,摸了摸那唇邊殘存的香味,覺得自己變得不大像自己了。終於他將方向盤一轉,加速離開這條巷子。
站在陽台上看他駛離的安卓兒則滿眼的溫柔。她想,能認識他真的是太好了。
轉身正想打開房門進去,大門卻響起門鈴聲。她租的是間套房,這層樓總共有三間套房,共用一個大門,樓下則住著房東夫婦。
她還以為凌厲忘了什麼又回頭的,打開門卻看到了房東太太。
「安小姐,不好意思,我聽到妳回來的聲音,趕緊上來找妳,不然明天可能也碰不到妳。」房東太太笑著說。
「找我有事嗎?這個月房租不是還沒到期?還是我記錯了?」她訝異地問。
「不是房租,是我有事情要跟妳說……」房東太太看起來一臉的為難。「我實在對你們很抱歉,可是我先生替一個朋友作保,結果那人跟銀行借了錢就不見了,我們這房子可能會被銀行查封。」
「查封?」安卓兒詫異地喊出來。「怎麼這麼突然?」
「其實事情已經發生一段時間了,是我先生一直瞞著我,希望事情有轉機。等我知道時,銀行已經來函預備查封了。」
「那……什麼時候?」她有點慌了。這表示她短期內就要找到地方搬家,不然房子被查封了,她的東西也會被一併查扣吧?
「是說下禮拜。」房東太太一臉為難,眼眶也紅紅的,可見得是哭過了。「實在對你們很抱歉。這個是妳的押金,還有這個月的租金,因為造成妳的不便,這最後一個月的租金就不跟妳收了。」
「可是這樣……你們要搬去哪裡?」安卓兒看著手裡的鈔票,沒時間煩惱房子的事情,倒是先同情起房東太太來。
「就先到我父母那邊暫時住一陣子再作打算。我怎麼也料不到會這樣,實在很抱歉。」
「妳別這麼說,這個月的租金妳還是收著。」卓兒把幾張鈔票塞回她手中。「畢竟孩子也要吃飯,妳還是用得到錢的,這幾天我會趕緊找房子搬出去的。」
「安小姐,妳真是個善良的女孩,非但沒有怪我,還……」房東太太說著眼眶又紅了。
「別這麼說,妳還有孩子,這些都會過去的。」卓兒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
房東太太感激地點頭。「像妳這麼好的女孩,將來一定會遇到一個好男人的。」
「事實上,我已經遇到一個了。」卓兒溫柔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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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安卓兒整個晚上睡不好。
有時候想到凌厲跟他們分享的那個吻,有時候想到自己房子的問題,好在明天是週五了,希望這個週末能找到房子。
不過希望歸希望,她也清楚要找一個合適的房子,兩天的時間並不夠,除非她有足夠的好運。
腦子裡面反覆地想著這些,所以即使睡著了,她的夢裡還是充滿了各式各樣的屋子跟……凌厲。
早上無奈地提早起床,梳洗完後正要準備上班的東西,門鈴居然響了。
她起身走出去開門,這時間其他兩間套房的房客應該都還在睡覺。她才打開門,就訝異地喊了出來。「媽,你怎麼來了?」
「怎麼,我不能來看看妳嗎?妳多久沒回家了,我不來,什麼時候才見得到妳一次?」林靜筠略帶責備地看著自己的么女。
她生養了好幾個孩子,每個都很有成就,也很聽話,就是這個老么,讓他們夫婦倆傷透腦筋。
經過多年的來回抗爭,最後他們也只能答應讓她住在外面,自己找工作做。只是她還是不放棄希望,如果能讓女兒嫁一個適合的對象,說不定正是撥亂反正的機會。
「妳今天沒課嗎?」安卓兒請母親進去自己的套房,倒了杯水給她。「吃過飯了嗎?要不要喝杯牛奶?」
卓兒母親在大學裡面教書,今天不是假日,她實在料不到母親會出現。
不過她冰箱裡面似乎沒什麼東西。昨天原本要補一些食物的,結果遇到凌厲之後居然只顧著幫他買菜,她自己要買的東西卻都忘了買。不過也好,反正也要搬家了,買多了食物徒然浪費而已。
「妳看妳住這什麼地方?」林靜筠皺起眉頭。
這房間雖然打掃得頗乾淨,但是空間實在太小了。家裡有間大房子,她還有自己的專屬房間,這丫頭就寧願住在這種鴿子籠,做那種辛苦的工作。
「媽,我這裡沒什麼不好。」她歎了口氣,真不想再為老問題爭執了。
她的家人覺得去當個小助理實在是沒前途的工作,充其量只能算打雜的,甚至不用什麼文憑就可以勝任。她雖然沒在家人的期許下繼續深造,但好歹也是間知名大學的畢業生,怎麼會這麼不知長進呢?
「還說沒什麼不好,動不動就出事,妳不是得搬家了嗎?」林靜筠問。
「妳怎麼知道?」安卓兒在安頓好之前不想讓家人知道這件事,沒想到母親居然已經知道了。
「我剛在樓下遇到房東太太,她知道我是妳媽之後,還跟我說抱歉。如果我沒聽說,難道妳就這樣悄悄的搬家嗎?既然事情已經弄成這樣,妳就趁這機會搬回家吧,妳爸很想妳呢!」
「哪有弄成怎樣?媽,我自己可以處理,搬家又不是什麼偉大的事情。」雖然幾天內就要找到房子是困難了點,但總比搬回家住的好。她當時好不容易才搬出來,這一搬回去,要再出來可困難了。
「妳怎麼這麼不聽話?我就不能擁有一個柔順一點的女兒嗎?」林靜筠不高興地朝女兒猛皺眉頭。
「妳已經有了啊,姊姊不是都很聽妳的話?」安卓兒耍賴地說。「我常常回家去看你們,不也是一樣嗎?」
「哪有一樣,那個……」
林靜筠還想爭辯,可是安卓兒當機立斷打斷母親的話。
「媽,雖然妳早上可能沒課,但我還是得上班。我最近才換了新工作,很多事情要做,所以不能陪妳多聊了。」
「好吧,那妳找個時間回家一趟,我們再好好討論。」林靜筠終於讓步。
「我們一起下樓吧,我直接去上班了。」安卓兒避而不談。開玩笑,她沒找到住所之前絕對不會回家自投羅網。當全家人都跟你站在不同一邊時,回家談判,那不是自找死路,必死無疑嗎?
獨立的生活雖然有時候辛苦,但是自由的空氣無比美妙,說什麼她也會盡力保住這得來困難的自由。
*        *        *
安卓兒心事重重,手裡雖然整理著凌厲的桌面,腦子裡面卻不斷在煩惱房子的事情。
有時候抬頭看到凌厲,想到他們昨天那個吻,她的心裡一陣的混亂,心跳又莫名地加速了,簡直是亂上加亂。
「這些舊的檔案要歸檔,然後另外那張桌子的東西暫時不用收拾,所有的文件都是我正在用的。」凌厲一邊交代著,目光像是毫不在意地瞄了她一眼,心裡卻有許多很想問卻問不出口的問題。
她昨天被他吻了,是不是被嚇到了?她從來沒想過他會對她有那種衝動吧?他知道自己有時候總是徘徊在罵她跟吻她之間掙扎,可是他從來沒有做出任何逾越老闆與員工之間的關係。昨天他是怎麼搞的?累壞了嗎?不小心內心裡面的渴求就自動化成行動?
從來沒有認識一個女人像安卓兒這樣讓他傷腦筋的。
他仔細地觀察她的反應,可是她的臉上一片空白,看不出任何喜怒。
「喔。」她應了一聲。
凌厲聽到她那沒有元氣的聲音,忍不住抬頭看她。「妳是還沒睡醒喔?」她這什麼態度?難道昨天的「意外」讓她這麼不舒服?
「沒有啊。」一早就醒了,因為煩惱太多。
「安、卓、兒!」他出聲攔住她的動作。
「幹嘛?」她還是有氣沒力的。
「妳才在幹嘛?我剛剛明明說那張桌子的文件不要碰,妳在收什麼收?妳這笨蛋。」凌厲的嗓門又不斷的飆高起來。
此時孟以萱從凌厲桌前走過去。「史瑞克、史瑞克、史瑞克……」
安卓兒噗哧一聲笑出來。
凌厲轉頭瞪了孟以萱一眼,然後又回頭瞪她。「那什麼意思?」
「哪有什麼意思?可能是孟姊的新靈感吧,說不定她現在想走卡通夢幻風格。」她輕鬆地把話題轉開。
「少給我離題。」他打斷了她嘴邊的笑。「整個早上傻傻的,到底有沒有帶腦袋出門?不要以為妳有那張合約,我就拿妳沒辦法。」
雖然昨天晚上兩人的相處大大改善了彼此的關係,可是回到工作場合,他的脾氣依然不好,耐性依舊有限,就又忍不住吼叫起來了。
再說她今天那什麼臉?一副心情很不好的模樣,笑容也沒了,平日的精神也不見了。看了真是礙眼。如果她真的那麼介意那個吻,昨天為何不說?他可以跟她保證事情不會再發生。
只是,事情真的不會再發生嗎?
其實他心底也非常的懷疑。
「合約?」安卓兒驚叫起來,好像得到苦思已久的答案似的,一臉的興奮。「你提到合約我才想到,合約中有寫供宿。以前我已經租了房子,就沒想到要要求我的員工福利,這下可解決了我的難題,你真是我的天使!」她開心地跳起來,原本消沈的模樣一掃而空。
雖然看她回復正常很好,可是她剛剛說什麼來著?
「供宿?哪有這種事?一般的公司誰會提供宿舍?又不是外勞。」他理所當然的反駁。
「可是真的有啊,當初你弟弟簽的啊!」她說著要拿出合約,這才想到沒帶在身邊。「真的有,我明天……不,明天放假,我發誓有啦,不然你打電話去問他。」
這樣一來她感覺輕鬆多了。至少他也得幫她張羅住所,真的不行的話,她覺得住在樓上也不錯,他家又寬敞又舒服,應該有多一間房間吧?
看他昨天被她吻都還一副愧疚的模樣,她根本無須擔心這個男人會不夠君子。這樣的話事情就解決了,她回家面對家人時,可以說她已經找到一間很棒的房子,且是公司提供的宿舍。
只要嚴謹一點,她應該可以避免搬回家去住。
還有,她可以天天跟他在一起,迅速地發展感情,然後他就會慢慢變成她的專屬野獸。
「他簽的你去找他啊!」凌厲猛皺眉頭,真想一把掐死賀悉寒,他真會替他找麻煩。
「可是蓋的是你的章啊!」她見他不打算幫忙,又急了起來。「拜託啦,我現在的房子出了問題,這兩天就必須找到住所搬走。你看我也不是一開始就跟你要求履行合約啊,我是不得已的。」
「出了什麼問題?租房子都有合約的,房東怎麼可以要妳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搬走?」他昨天怎麼沒聽她說?
「房子都要被銀行查封了,我不搬難道留著一起被封在裡面喔?」她惱得直跺腳。「你家那麼大,借我住一下有什麼關係?那我付房租給你好了。」她走過去拉著他的手臂,猛搖著。
「不是房租的問題,我們住在一起,那怎麼可以?這樣行不通,妳另外找房子。」凌厲還是拒絕了她。他甩開她要起身,但是抓著他手臂的她一個不穩差點摔倒,他趕緊坐了回去,她卻跌到他身上去了。
「唉呀!你這個人真是……」她撲倒在他腿上,手就貼著他火熱的胸膛。那意外造成的親密接觸讓她忘了怒意,反而享受起彼此難得的親暱感。
凌厲的反應很直接,整個身體繃緊了,血液流動的速度起碼加快了兩倍。她的身體好軟,而他真想抱住她,再重溫昨天那個吻。
甩開腦子裡面的綺思,他一把推開她站起來,卓兒差點沒跌到地上去。
「不管,這件事情不用討論了。妳把這些整理完,幫我泡杯咖啡來。快去!」他一副這件事情沒得商量的樣子,背對著她的他根本不敢回頭看她,怕自己馬上改變主意,在人來人往的辦公室把她吻個徹底。
不過她可沒看到他臉上的掙扎。
安卓兒朝他腦後舉了舉拳頭,做出一拳把他打倒的姿勢,然後才甩頭走開。
可惡,他就不能合作一點嗎?那這幾天老媽一定會再來「關照」她的,這下死定了啦!
無奈地暫時放下這個煩惱,安卓兒打起精神工作,很快整理好資料,就準備去幫他煮一杯咖啡。
結果她才走到大廳,就有人推開大門進來了。
「你好,請問有約了設計師嗎?」安卓兒趕緊過去招呼。
誰料到進來的婦人只是推了推眼鏡,然後四處探看著,看起來也不大像客戶。安卓兒困惑地觀察著婦人,她的衣著打扮端莊得體,頭髮卻染得很有年輕人的氣息。還有,她越看越覺得這婦人挺面熟的。
「啊,妳是那個凌厲的──」
「啊,就是妳!」沒想到對方動作更快,一把抓住她。「我還以為阿厲那小子騙我的,我老叫他把女朋友帶回來給我看看,他都不肯。原來妳在這裡啊,真是巧,我們可真有緣分。」
安卓兒也認出她是那天在餐廳相親時有過一面之緣的人,也正好是凌厲的母親郝郁珩。
「阿姨,真巧,妳來找老……凌厲喔?」她發現凌厲的母親好像還把她當成凌厲的女友,這下可好了,她該怎麼反應?「這邊坐一下,我去叫他。」
「妳過來跟我聊一聊,我對妳比較有興趣,那渾小子不重要。」郝郁珩一把拉住安卓兒,這女孩子清清秀秀的,人又有禮貌,她看了都喜歡。
好在兒子沒有騙她,看來這次凌厲這個大老粗終於有救了,居然真的交到一個俏生生的水姑娘。
「阿姨,凌厲一定很想知道妳來了,我還是先去喊他。」安卓兒技巧地掙脫,趕緊搬救兵去。
開玩笑,她得先問清楚凌厲,這一齣戲接下來要怎麼演。否則搞砸了,那隻野獸可能又要怒吼了。
她閃過一道屏風,直直地往凌厲的桌子走去。
「老闆,你有個訪客。」她看到他正聚精會神在畫草圖,只好壓低聲音說。
其實他到現在還沒聽到他母親的聲音,實在令她詫異。他母親給人的存在感實在太強了,難怪他提到他母親時都是那種猛翻白眼的表情,看來他也拿他老媽很沒轍。
「我的咖啡呢?沒有咖啡不要來吵我。」凌厲的目光沒有離開繪圖桌上的圖。這女人就不能給他安靜一點嗎?因為她,這一個早上心思紊亂的他工作進度嚴重不足,她還老在他面前晃動,這樣下去他會崩潰的。
「喂,你的母親大人來了,你要我怎麼跟她說?」她為難地堅持著,不肯就這樣走開。
「我媽?」他跳了起來。「她怎麼會來?」他拍了下額頭,一副頗為苦惱的樣子。
「她看到我居然認出我來了,她好像到現在還以為我是你的女朋友耶,這下該怎麼辦?」她望著他。
「女朋友?」他的目光急促地一揚,沒想到居然正好落在她的唇上。
她那豐滿的嘴唇嘗起來實在非常的甜美,他從來沒想過女人可以這麼柔軟,是另外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像是被燙著一般,他的目光從她臉上彈開,他完全無法信任自己。而她絲毫沒察覺他的詭異行為,只當他是在煩惱母親的事情。
「我們……看著辦。妳先不要否認,等過一陣子我再告訴她我們分手了,這樣妳就可以解脫了。」凌厲胡亂地出了主意。
依他對母親的瞭解,如果他不趕快出現,他母親一定會親自來找他的。然後就會發現他們兩個躲在這邊商量要怎麼演,接著她可能會哭鬧到他頭皮都發麻,不然就是訓他訓到天荒又地老,直到他傻傻的答應再去相一次親為止。
這就是他母親的可怕之處。
「好吧,那你要答應考慮考慮房子的事情。」她趕緊乘機談條件。
「好啦!」反正只是考慮,又沒說要答應。「我們走吧!」
凌厲趕緊走出隔出空間的屏風,現身在大廳。
沒想到這次他母親居然眉開眼笑的。
「阿厲,我原本是要來罵你一頓的,我想說你這麼久都不帶女朋友過來給我看,若不是你騙我的,就是你的性格太糟,被人家給遺棄了。不過我看到卓兒就安心了,我真的好開心。」郝郁珩看起來確實心情很好。
「媽。」凌厲為難地說。「我在工作,你怎麼又上班時間跑來?」
「你去忙你的,我也不用跟你說話,我要跟卓兒聊天。」郝郁珩笑咪咪地說。
安卓兒投給他一個求救的眼神。
凌厲點了點頭表示由他來處理。
可是這無言的溝通卻被郝郁珩解釋成眉來眼去,心裡興奮得不得了。
「媽,卓兒也在上班。」凌厲打斷老媽的美夢。
「上班?」郝郁珩詫異地轉頭看卓兒。
卓兒點了點頭。「是的,阿姨。我現在在雅逐擔任凌厲的助理,所以我現在都要叫他老闆,不能直接叫名字的。」
「這樣啊,這樣很好,你們可以多一點時間相處。不過你可別被這粗魯的孩子嚇跑了,這孩子雖然脾氣不好,但是心地還是善良的……」
「媽!」凌厲受不了地猛翻白眼。
「好好,我不打擾你們工作。中午總是要休息的吧?我在這邊等你們休息,可以陪我這老媽吃頓飯吧?」
凌厲偷偷揉了揉額角,看來他老媽是不打算就這樣回去。
「我等一下開車帶你去市區的餐廳吃飯,這樣可以嗎?」凌厲看了下手錶,還有一個鐘頭才十二點,原本他是可以就這樣離開,但他不希望鼓勵母親做這種事情,所以還是決定等中午再說。
「好吧,那卓兒你趕快去工作,阿姨在這邊等你們兩個。」郝郁珩開心地找了個位子坐下,甚至從皮包中掏出雜誌來,準備在這邊打發時間。
「我……我也要去?」卓兒懷疑地看了凌厲一眼。
凌厲無奈地歎了口氣。「跟大家說今天中飯各自打發,妳別煮東西了,我們出去吃。」
她拉他到旁邊,低聲問:「你確定?」
凌厲斜眼看了老媽一下。「妳說不這樣成嗎?」
安卓兒看了他母親一眼,同情地點了個頭。
*        *        *
結果那天中午他們就近找了家頗有名的歐洲餐館吃飯。郝郁珩心情似乎很好,點了不少菜。
凌厲一邊吃盤子裡面的魚排,卻一邊想念安卓兒做的簡單料理。不過在餐桌上他實在沒其他事情好做,只好埋頭苦吃。
整個吃飯的時間,幾乎都是郝郁珩在說話。
「卓兒,你真是個可愛的女孩子,跟你聊天真開心,我今天吃得特別多呢!」郝郁珩笑著說。
「哪裡,我懂得不多,阿姨倒是很健談。」卓兒笑著喝了口水。
凌厲聞言猛翻白眼。「拜託,我媽已經夠愛講話了,千萬別鼓勵她了,小心她這頓飯要吃到晚上七點。」
「你這孩子真沒禮貌!」郝郁珩瞪他。「卓兒,明天就是週末了,要不要到阿姨家吃個便飯?」
「媽──」凌厲想要解救她。
不過卓兒似乎也有自己的應付之道。
「阿姨,這兩天都不方便呢!我忙著要準備搬家的事情,我最近臨時要換租屋的地方,所以要趕緊找房子,恐怕沒時間。」她說著還轉頭投給他一個指責的眼神,罵他沒同情心。
凌厲當作沒看到,繼續吃他的飯。
「找房子?這種事情何必這麼辛苦?」郝郁珩眉飛色舞地說。「我們家還有很多空房間,妳搬過來住,不用任何租金。我只有兩個兒子,沒一個願意跟我這老太婆住,只有我跟我老伴兩個人,怪寂寞的。」
「這……不大方便吧?」安卓兒沒想到凌厲的媽這麼海派,居然邀請她住到她家。
「媽,你別鬧了,卓兒不適合跟妳住。」凌厲暗自呻吟,一個母親已經讓他夠頭痛了,如果加上一個安卓兒,那他以後還有安寧日子可過嗎?
最好是把這兩個讓他頭痛的女人分開,以免有更多禍害產生。
「為什麼不可以?我倒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不然你說她要去住哪裡?」郝郁珩逼問兒子。
安卓兒也一臉好笑地看著他,準備看他如何應付。
活該,這個鐵石心腸的傢伙早上說什麼也不肯幫她,這下可要難過了。
當然她並沒有真的打算搬去跟他母親住,只是要看他為難,小小報復他一下。
沒想到凌厲的反應超乎安卓兒的預料。「她的住所我會搞定,妳別操這個心。我下午還要工作,先幫妳叫車──」
「你省省,叫個計程車我還會。你們要工作就一起回去,不過卓兒如果沒安頓好,我是會找你算帳的。」郝郁珩警告地說。
凌厲懶得跟母親爭辯,拿起帳單付過帳,就這樣半拖著安卓兒回車上,然後在他老媽後悔之前把車子開上路。
路上兩個人一陣的沈默。
安卓兒轉頭無聲地看了看他的側臉。
「你知不知道你剛剛答應了你母親什麼事情?」她好笑地問,調侃的意味極濃。
「我會幫忙你找房子,在找到之前,就先住在我那兒吧,我還有一間客房。」他並沒有轉頭看她,目光持穩地看著馬路,聲音也非常的沈穩,沒有任何玩笑的意味。
「你不用真的幫我啦!其實我剛想了一下,我有點強人所難了,畢竟這是我自己的問題,我自己離開家獨立的時候就該有心理準備的。像這種突發的狀況,我都必須自己去搞定的。」她見他被逼著答應,心裡其實有陣奇怪的感覺。
她忽然發現,他不喜歡被逼,而她則一點也不喜歡看到他勉強自己。那樣就不大像凌厲了。
「妳少囉唆,我說這樣就這樣,妳以為我成天沒事專門管人家閒事的嗎?」他粗聲粗氣地說,很不喜歡她那種客氣的態度,彷彿他們真的很不熟,只有單純的老闆員工關係。「雖然是自己獨立,但是難道人不能有朋友的嗎?」
他是想到了她告訴過他的事情,想到她在家人不贊同下努力的獨立生活,如果因為這樣而被家人認為她沒有能力照顧自己,進而將她的努力一筆抹殺,那麼對她來說又是多麼不公平的事情。
他沒辦法看她去面對這種狀況。
「你……是真心的嗎?」她似乎感受到他那份急欲成全她的心意,心裡頭緩緩地漾起一抹溫暖。「我不希望你勉強自己答應。」
「妳很煩耶,誰勉強自己了?」他氣惱地吼了起來。
安卓兒只是抿起嘴來,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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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禮拜六的早上,安卓兒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
昨天晚上她收拾要搬走的東西,後來怎麼睡著的並不大有印象。手機響的時候她橫躺在床上睡覺,連床薄被也沒蓋。
「喂……」她迷迷糊糊地掀開手機蓋子。
「妳弄好沒啊?不是要搬家嗎?妳還在睡?」大嗓門在電話中依然很驚人,更別說對她這種剛睡醒,知覺神經都還沒完全回復的人震撼有多大了。
「凌、凌厲?!」她真的被他吼醒了,這男人說話一定要這麼大聲嗎?
「不然妳以為是誰?幫我開門。」他依然是那種命令式的自大口氣。
「開門?」她不解地問。
「安卓兒,妳睡醒時都會先變成鸚鵡嗎?」凌厲無奈地問。
結果卓兒格格笑出聲。原來他在樓下!
「沒有耶,只有在睡醒時有帥哥來訪,才會這樣。」她的心情整個都亮了起來。原本因為搬家帶來的煩躁一掃而空。
他來了。
雖然很為難的讓她住進他家,但他還是來了。這種時間跑來,應該是來幫她搬家的吧?
她原本還打算東西收拾好之後要叫計程車,可能來回跑個兩趟可以搬完,沒想到他居然出現了。
「哼,誇我也不會讓妳住更豪華的房間。」他堵了她一句。
卓兒開心地打開樓下的門,然後順便把房門打開。「你等一下自己進來,我在最前面這間。」
她頭髮亂亂的,身上還穿著舊T恤跟短褲,趕緊抓了套衣服進浴室,火速地梳洗了一番,然後換上一條七分牛仔褲跟短T恤。
可是她畢竟不夠快,出來的時候正好迎上他發怒的眼神。
「妳就這樣開著大門?你有沒有腦袋啊?!」他吼,他再吼,簡直當成晨間運動了。
「有什麼關係?不就是你嗎?你剛剛才打過電話的,記得嗎?」她不懂他幹嘛這樣大驚小怪。反正她的東西都打包好了,也沒什麼值錢的,就算有小偷,應該也不會想偷吧?
「怎麼會沒關係?女孩子一個人住,對門戶安全這麼沒警戒心。」他繼續訓人。
安卓兒嘴裡嘟囔了兩句,但沒有直接頂他。反正他這老闆當慣了,說話就不忘命令跟教訓一起來。
「妳說什麼?」他瞇起眼問。
安卓兒歎了口氣。「我是說我媽一定會喜歡你的,她從我決定搬出來自己住開始,就不斷說獨自住在外面有多麼可怕等等。」
「獨居並不可怕,只是妳應該謹慎點。」他忽然覺得自己口氣太嚴厲了,難怪他在辦公室人緣那麼差,他已經太習慣用這種語氣說話了。
「嗯,謝謝。」卓兒瞭解他性格,早不把他的怒吼當一回事了。「你真的要來幫我搬家啊?」
「不然妳打算怎麼搬?用妳那輛小綿羊嗎?」他瞇起眼問。
「幹嘛歧視小綿羊?不過那輛不是我的,是阿克借我的,我是搭車上班的。我原本打算叫計程車,頂多兩趟就可以搬完了。」
「妳的東西這麼少?」他懷疑地看了看地上已經打包好的箱子。
通常女孩子的雜物多得很,哪可能只有這麼一些?
「我沒能力租大一點的房子,所以就要求自己不要買太多東西填滿空間,畢竟這房間也就只有這麼一點大。不過現在要搬家,就覺得好處真多。」她得意地說。
「那這樣一趟應該搬得完。」他巡視了一下,先拿起最重的箱子,一把扛了起來。
「你小心一點,那一箱是書,很重的。」她擔心地看著他,她昨天打包完要移動都覺得挺重的,他這樣扛起來一定很累吧?
「還說要自己搬,光是把箱子搬下樓,就有妳受的。」他說著另外一手還拎起一袋比較輕的袋子,那一袋則是衣服。
凌厲不愧是長得人高馬大又雄壯威武的大漢,幾趟來回就把她的東西都搬完了。全部疊到他的休旅車裡面,果然如他所料,一趟就可以搬完。
卓兒原本想幫忙搬些細軟,結果被他命令去旁邊等著不准動。她只好笑著看他搬家,順便欣賞他的好體格。
「好了,還有什麼遺漏的沒有?」他站在她原本住的套房內,環視著空蕩蕩的房間問。
「應該完成了,你先下去,我跟房東太太打個招呼,然後交還鑰匙就下去。」安卓兒說。
「好,就這麼辦。」他點了點頭,人就下樓去了。
等到卓兒請房東太太來檢查過,然後交還了鑰匙下樓去時,他已經去巷口的便利商店買了兩罐水回來,還隨手扔了一罐給她。
她抱著礦泉水瓶,嘴角依然是那抹從起床到現在都沒有消失過的淡淡笑容。
車子雖然載滿了東西,不過凌厲平穩而敏捷的駕駛技術也讓他們迅速地抵達他家。
接下來一整個下午,房子裡面放著音樂,他在客廳看書,而她則在房間裡面拆卸行李。
她的房間就在他房間的對面,中間隔著客廳。
她收拾東西時房門是敞開的,她時不時抬起頭,就可以看到他。
有時候她會盯著他的側臉,研究他的五官。有時候她會看著他的唇,想著那個似乎早被他遺忘的吻。有時候她只是偷偷地猜測著,他究竟有沒有察覺到她對他的感情?
卓兒聽很多朋友說過,搬家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光想到要整理那些東西,就煩惱無比。雖然她一開始的確因為住所沒有著落而焦躁過,不過現在她一點都不覺得痛苦。尤其當她每收拾幾樣東西就可以看到他一次時……
啊,說時遲那時快,才在偷看他,他一個抬頭,居然剛好轉過來瞧她。
被抓個正著!
「需要幫忙嗎?」他似乎沒有察覺她偷看的行為。
「不用,我快好了。」她停頓了一下。「你晚上有空嗎?」
「做什麼?」他挑了下眉問。
「請你吃飯啊!謝謝你幫我搬家。」她笑著說。
「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不就搬個家嗎?我怕我不搬,我老媽可能要派她的司機來幫妳搬家。」
「啊,你媽真的很熱情。她總是這樣對待你的……女性朋友嗎?」她忽然覺得彆扭起來,不知道他以前交往的女人都是什麼樣的類型。早知道應該先跟孟姊探聽才對。
「她沒有機會。」他的回答一開始讓她摸不著頭緒。「女人太麻煩了,我已經有一個很麻煩的娘,不想再找一個麻煩。」
「喔,女人都是麻煩喔?」她嘟起嘴問。「那我煮飯給你吃的時候,你也覺得很麻煩嗎?」
「那……那不一樣。」他吶吶地回答不出來。「總之妳好好過妳的日子,乖一點,我可以忍受妳這個麻煩。」
她朝他吐了吐舌頭,大做鬼臉。
*        *        *
晚上兩個人梳洗過後,穿著輕鬆的衣服,開車找了家啤酒屋吃飯。
會選擇啤酒屋是她造成的,原本說好去吃泰國菜,但是當車子經過一整排的啤酒屋時,她好奇的要他開慢點,然後不斷想把頭伸出車窗外去看個仔細。
凌厲被她嚇到,趕緊停車,結果她在他還忙著罵她時,就睜著那雙大眼,無言地乞求著。
凌厲只好偷偷歎了口氣,無奈地問:「妳想吃這個?」
她猛點頭,像是得到主人肉骨頭的小狗兒,眼睛裡面滿是期望跟渴求。
「這邊賣的可不是什麼精緻料理,就是海鮮熱炒,妳等一下別抱怨喔!」他發現她很執著,只好真的停好車,然後選了家看起來乾淨的啤酒屋光顧。
兩個人點了好幾樣熱炒,然後他還問她:「妳也要喝啤酒嗎?」
「那當然,這裡是啤酒屋,不是嗎?」雖然她平常沒在喝酒,但是啤酒這種東西醉不倒人的。「我要一杯大的。」
「還大的呢!」他橫了她一眼,還是點了兩大杯冰啤酒。
菜很快就上來,兩杯冰涼的生啤酒光是視覺就很享受。她盯著那杯酒看,滿臉的欣喜。
「妳幹嘛那個臉?」他好笑地看著她的動作跟行為。這女人還真鮮,從進來到現在,都是這樣好奇的臉,然後興致勃勃的模樣。
「我跟你講,我好久前就想來這種店了,可惜都沒人可以陪我來,然後一個人進來也很奇怪吧?」她抱著啤酒杯,帶著敬畏的心情喝了一口。「對不起喔,說要請你吃飯的,沒尊重你的選擇,硬要你來吃這個。」
「老實說,我今天比較想吃這個。」他伸了個懶腰,然後手搭在椅背上的粗大木頭上。
他的模樣看起來就很適合這種場合,帶著粗獷的味道,有幾分豪邁,大口喝著啤酒,充滿了陽光的味道跟男人的魅力。
「對啊,週末的晚上,坐在室外吃熱炒,喝著冰涼的啤酒,真是美好的享受。」她開心地吃著菜。
「妳喝那麼大一杯真的沒關係嗎?」他看著她一邊吃飯一邊聊天,然後還不忘一直去喝那杯生啤酒。
「我才喝一半而已,你都喝完一杯了。」她打了個酒嗝,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真不敢想像,妳的形象跟啤酒屋一點都連結不起來。」他看她大方地吃菜,張嘴喝酒,雖然動作依然是秀氣的,但卻多了幾分嬌憨,讓她顯得更動人。
這兩天他老是想到那個吻。
他的目光每次落到她臉上,就忍不住往下滑到嘴唇,然後下一秒,他的身體就清楚地記憶起她的柔軟。
接著他就會在心裡大罵髒話。
真是該死的,他連罵髒話的習慣都被她改掉了,害他連發洩都沒辦法,真是他媽的窩囊。
就像此時,她嘴邊留著一圈啤酒泡沫的痕跡,他居然有種渴望,想要舔起那圈印痕,嘗看看那啤酒在嘴裡的味道是否會一樣。
於是整個晚上,這兩個人就這樣喝著酒、吃著菜,天南地北,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她開心極了,整個人有點瘋癲,而他卻被心中不斷浮動的慾念給折騰得身體都僵硬了。
末了,等到他發現她已經喝了不少酒時,想要阻止也來不及了。
「我要付錢的,我的錢包在這裡。」結帳時她吵著要付錢,步伐卻已經有點不穩。
凌厲讓她靠在身上,然後把她的錢包收起來,自己付了錢。
招了計程車載他倆回去,因為喝了酒的關係,他只好把車子留在店門口的停車位上。
一上了車,她就靠在他肩膀上昏迷了,喋喋不休的小嘴終於閉上了。
他輕輕將她攏近,讓她能睡得舒服一點,動作中充滿了不自覺的溫柔。
「先生,到了,總共是一百五十。」司機將車子停在他家大門口,轉身喊人。
「不用找了。」他掏了兩張百元鈔票給司機,然後半抱著她下車。
「唔,我們……到家啦?」她張開迷濛的眼睛,朝他傻笑。
「沒錯,而妳喝醉了。」他歎了口氣,真不該聽信她說自己酒量不錯的那種鬼話。
「我沒有喝醉,沒有……」她努力著要走,可是腳步卻不怎麼平穩。
「看我明天怎麼扁妳。」他罵著,然後一把將她扛起來,像是扛一袋貨物一般,將她扛抱上樓。
被抱在他肩頭,她咯咯笑著,不斷張舞著手腳,像是個玩遊戲的孩子。
凌厲的大掌搭著她嬌俏緊實的小臀部,一陣陣壓抑已久的慾念又被挑弄起來。她開心,他卻暗自咬牙。
上了樓,他開門進去,才把她放到地上,她就喊著:「好好玩喔,再來一次……再來一次!」
「妳下次再給我喝醉試試看!」他點亮客廳的燈,搖晃著她的肩膀。
「我不……我想吐──」那個「吐」字出口時,她嘴裡的東西也跟著吐了出來。
凌厲想跳開,但是完全來不及了。
「看妳幹的好事,安卓兒!」他朝她吼叫,覺得無奈極了。
她小姐吐完了以後好像清醒多了,就只能站在那邊,一臉抱歉地看著他。
凌厲無奈得很,只好將她帶回她房間的浴室,先幫她洗個臉,確定她比較清醒後,才放水讓她洗澡。
他弄完這些,才轉身回去自己浴室沖澡,順便洗了個冷水浴,把整晚不斷浮動的邪念給沖掉。
洗完澡後換上背心跟短褲,他喝了一大杯水,猶豫了好久,這才去推開她的房門。
「安卓兒,妳還在洗?」他敲了敲浴室的門。
裡面一片安靜,什麼聲音也沒有。
「喂,妳睡著啦?不能睡在浴缸裡,會感冒的。」他提高嗓門又喊。
她依然沒反應。
他在門外又叫又喊的,十分鐘後,他終於放棄了。
「我進來了喔!」他出聲警告,又等了好久之後,才推開浴室的門。
她真的睡在浴缸中。白色的泡沫包圍著她細緻白晰的身子,露出水面的手臂搭在浴缸邊緣,頭髮在身後披散開來,頭就靠著牆壁睡著了。
他知道自己該移開視線,但是卻辦不到。
她美得像個仙子,彷彿是從天上不小心掉到人間來的。可是她又那麼的誘人,那柔白的肌膚讓人手指癢得發燙,就連那隆起的胸部半掩在泡沫中,都讓他陷入莫名的慾流中。
一個女人怎麼能夠看起來這麼純真,同時又如此誘人?
這真是個不公平的考驗。
「卓兒,醒醒,妳不能睡在這裡。」他搖了搖她的肩膀。
安卓兒終於張開眼睛,然後傻笑了一下,又閉上眼睡覺去了。
他只好速戰速決地抽下浴巾,一把將她拉出浴缸,然後以自己都無法想像的快速動作,擦乾她的身體,然後用大浴巾密實地將她包起來,抱回床上去。
他滿頭大汗,感覺像是跑了百米似的。
倒是安小姐此時卻醒了過來,舒適地躺在枕頭上,朝他慵懶地笑了。「凌厲。」
「嗯?」他應。
「你知道我很喜歡你嗎?」她的聲音細細的,但是每個字都很清楚。
他的反應像是被K了一記似的,然後臉緩緩地紅了。
「我……妳還沒醒吧?」醉言醉語,萬一他當真就糗了。
「我很清醒,我是說真的。」她裹著浴巾坐起身。「那天你睡在沙發那一次,其實是我吻你的。」
她的話像是枚小炸彈,轟得他措手不及。
「妳是說妳是自願的,不是我睡迷糊侵犯了妳?」他頓時覺得喉嚨一陣緊。他對這個小女人有太多複雜的反應,有時很想掐死她,有時又很想把她抓起來吻個痛快。可是當她說她喜歡他時,他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快爆炸了。
「對啊。你呢?有沒有一點喜歡我?」她抱著浴巾站起來,因為站在床上的關係,比他的身高高出一點高度,得以由上而下地看著他的眼睛。
他艱難地吞著口水。「妳是個純真的女孩,我這種男人不適合妳。」
「這跟純真有什麼關係?你的意思是說要不純真才能喜歡你,你也才會喜歡我嗎?」她問著,手也同時爬上他的肩膀。
他轉頭看著她的手,眼底一片掙扎,不知道該聽從良心還是內心的需求。
她幫他做了決定。
她的唇覆蓋上他的,用力地吻住了他。那個吻火燙燙的,讓他所有壓抑的熱情都爆發了出來。
「這個……也很純真嗎?」她頑皮地笑著,瞄著他眼底的火焰。
他大吼一聲,將她整個抱進懷中,然後深深地攫住了她的嘴。
他的唇舌探索了她小嘴每個敏感的角落,熱情延燒而至,像是要示範一下不純真的吻是什麼樣子的。
她嚶嚀一聲投入他堅硬的懷抱。「我……沒你想像的那麼純真。」
他攫回她的唇,繼續綿密地吻著她。
她的腿勾住他的腰,雙手則勾住他的脖子,任由他將她壓進床鋪深處,讓他的全身與她的身體密實貼合。
「凌厲。」她輕喊著他的名字,在他索取的吻下顫抖,迎向他的身軀卻沒有任何恐懼,彷彿她早已準備好與他這樣接觸,彷彿她與生俱來就該與他親密結合,成為一個一。
他翻身,讓她躺在他身上。
他的手沿著她光裸的背脊而下,引來她一陣陣酥麻的感覺。他的另外一隻手揉弄著她柔軟的胸部,喉嚨深處不禁發出一聲模糊的呻吟。
他彷彿等待這樣碰觸她,等了很久的時間了。
「卓兒,妳知道接著會發生什麼事嗎?妳確定?」雖然她的熱情反應假不了,他還是決定再問一次。
她朝他綻開一個慵懶卻誘人的笑,然後動手拉掉他的背心,雙手毫無忌諱地碰觸著他的胸肌。
她的動作引得他雙眼瞇了起來,然後她低頭,輕輕啃咬著他的肌肉。
他的反應很直接,扣住她的臀部偎上他的熾熱火源,他隔著薄薄的衣物緩緩地繞著圈。
她的反應也很直接,欠動著身子迎上他親密的磨蹭,她感覺到身體深處有抹空虛急需被填滿。
「凌厲……」她懇求地喊,卻不大清楚自己在要求些什麼。
可是他比她清楚。
「好的,慢一點,妳再這樣貼著我動,我就慢不下來了。」他咬牙警告著。
「為什麼要慢?」她抗議著,抗議他不馬上滿足她那種莫名的需求。
他歎口氣,剝掉彼此剩餘的衣物,他將自己安置在她的柔軟當中,一個自然的挺身,他準備佔有她。
然後他停住──
「該死的,妳該告訴我的!」她並沒有她宣稱的那麼不純真。
他咬牙退出已經入侵了些許深度的慾望,她則無助地抗議,伸手想要將他拉回來。
他的手指覆上她的唇。「噓,慢一點,親愛的,妳太小了,我們要重新再來。這次要慢慢的,直到妳真的準備好。」
她點了點頭,看到他眼底依然跳動的火焰,臉蛋緩緩地暈紅了。
是的,這是屬於他的溫柔。
他是只溫柔的野獸,她記得的。
而這溫柔的野獸即將屬於她。
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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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深色的被單中,一個小人兒像隻貓兒一樣窩在棉被與他堅實的身體之間。漂亮如緞的髮絲四散,他撩起一綹放到鼻端,目光眷戀地停留在她雪白的肌膚上。
安卓兒半趴在他身上酣睡著。
天已經大亮,而他也醒來一段時間了。
他就這樣沈默地看著他身邊的人,心裡面一陣複雜的情感不斷衝擊著他。
他與她是如此的不同,她纖細而柔美,他粗獷而黝黑,他的手貼放在她白色的裸背上,那黑與白的分明造成某種視覺的衝擊。幾乎是隨即的,他的身體迅速地反應,叫囂著想要再度佔有她。
可是他沒有動,一邊還在擔憂著昨夜的熱情可能傷到了她。
她是如此細緻,如果他不小心一點,可能會把她弄壞了。
安卓兒張開眼睛的時候,就是看到他這種沈思的表情。他的眼神有點憂鬱,眉頭皺在一起,看著她的模樣好像在思考什麼嚴肅的事情。
她眨了眨眼,抬頭親吻了下他光裸的胸膛。
他的反應很讓人滿意,肌肉顫動了下,往下看向她的眼神也變得深邃了。
「你為什麼這種表情?不要告訴我你後悔了,我會哭給你看喔!」她爬坐起來,被單滑下她的身子,露出她柔美的身形。
他眼睛的顏色更深了,卻沒有吻她,也沒有像昨天那樣溫柔地抱著她。
「妳應該後悔的,還是妳做事都這麼冒昧?」想到她昨天的誤導,他就惱怒,想把她抓起來猛搖一頓之後,再……狂吻一番。
「那是你自己太大,不能怪我。」她嘟起嘴,想起昨天的過程,想起他連連詛咒,偏偏動作卻又相反的溫柔。
沒想到她的話居然讓他臉紅了。「女孩子不要說這種話。」
她偷偷笑了。「你還沒回答我,是不是後悔了?」
他看著她不安的眼神,將她抱進懷中,像是抱一個寶貝似的。「我應該後悔的,可是那一切實在美得不像話,讓我很難矯情地說後悔。但是我覺得妳一開始就該告訴我狀況,不然我可能會傷到妳。」
「你不會的。」她非常有信心地抬頭看他。「如果你沒有後悔,為什麼醒來了沒有叫我,沒有把我吻醒,然後……」
「妳這女人!」他低頭咬住她喋喋不休的嘴,深深的給她一個熱吻。「妳不知道當我這樣看著妳的時候,想要克制自己是多麼的困難嗎?」
「那幹嘛要克制?」她還問得很天真。
他怒瞪她一眼,將她的手往下放,停駐在他亢奮的所在。「妳不適合在這麼短的時間再來一次。現在妳知道我為什麼不碰妳了。」
她紅著臉看他眼底壓抑的神色。「我……我很好。」
這回換他臉紅了。「不行。如果妳老是不懂得照顧自己,那麼我就得做。我幫妳放個熱水泡一下,洗個澡後會比較舒服。」
「那你要陪我嗎?」她明知道他為難,還繼續耍賴。
「不要。」他酷著一張臉下床,先進浴室放水。
過了一會兒,他在浴室喊她。
她掀開被子要下床,在腳沾到地板的時候就後悔了。天哪,怎麼會這麼酸?骨頭像要散掉了似的,躺著沒動都沒發現。
凌厲從浴室走出來,他已經在腰際圍上浴巾,以免他脆弱的意志力在沒有任何隔絕之下,有了自己行動的可能。
「別動。」他看到她皺著一張臉,走過去將她整個抱起來,直接抱進浴室裡。
她微紅著臉,享受著他的服務跟嬌寵。
「呼,真的很舒服,你不要泡一下嗎?你昨天搬了那麼多東西,肌肉都不酸痛嗎?」她泡在溫暖的熱水中,舒服得差點沒掉下淚來。
「我是個男人。」他咕噥地說。
「那又怎樣?」她不解地問。
「所以搬那點東西不會酸痛。」他沒好氣的回答,拒絕再站在這邊接受視覺的誘惑。
「阿厲。」她握住他想要離去的手,她的手指穿過他的與他交握,一道溫暖的情感流淌進來。「我想要你在這裡,陪我。」
她央求著。
他低頭看她,每當她用這種小狗的眼神看他,他就只有投降的分。歎了口氣他扯掉浴巾,坐進她挪出來的位子中。
他坐在她身後圈住她的身子,而她露出滿足的笑靨,往後靠進他堅實的懷抱中。
她希望這一輩子都可以靠在這副溫暖大方的胸膛上。
*        *        *
泡過熱水澡之後,她的酸痛減輕許多,整個人也顯得精神許多。於是她就自願說要做早餐給他吃。
「我的蛋不要太老喔,要蛋白熟的,蛋黃有點半固體的。其他的隨便,然後咖啡不要加糖也不要奶精。」凌厲交代著,手裡拿著今天的報紙,準備當一下大老爺。
「遵命,你先坐,我馬上好。」她笑咪咪地說。
結果十分鐘之後,某人一臉心虛地端出了一盤早餐。
「好了呀?」凌厲見她從廚房出來,就起身過去瞧瞧。
盤子上面躺著兩片烤好的全麥吐司,還有一個蛋──殘缺不全、破爛不堪。
「我是說要吃荷包蛋,沒有說要吃蛋的屍體。」他嘲諷地扯開嘴笑笑。
卓兒嘟起嘴看他。「我不大會煎蛋嘛,總覺得煎蛋時油格外不安分。然後我就會很緊張,結果一個錯手,翻過來又翻過去,就變成這樣了。」她是有點小故意,想看她把蛋煎壞,他會有什麼反應。
她明明會煮菜,可是卻能把蛋煎成這樣子?瞪著那盤蛋,他不知道該歎氣還是哭泣。
「那個……吐司還不錯,你要不要將就……」她囁嚅地說。
「妳怎麼這麼笨?連煎個蛋都不會!過來,看好。」他乾脆放下報紙,進廚房去了。
只見凌厲從冰箱拿了兩顆蛋,熱鍋、加油、打蛋,一氣呵成。
「妳看好了,不能太早翻,要等這一面夠老了,翻動時才不會破掉或者變形。」他一邊示範一邊說明,轉眼間就煎好了兩個又漂亮又美味的蛋。
「你好厲害喔!」她一臉崇拜地看著他。
他得意地挑了挑眉。「不用太崇拜我。」
「真的很厲害嘛!」她諂媚地涎著臉。「那個……人家還想吃火腿耶。」
她還點菜呢?
這女人真是深諳軟土深掘的原理。
他打開冰箱,從冰箱裡面拿出火腿,很快地又煎了火腿,甚至轉身朝她掀了掀眉毛。「起司要不要?」
她又露出那種甜蜜無比的笑容,開心地點了兩下頭。
結果,說要煮早餐給人家吃的人,坐享了一頓豐富的早餐。只消點點頭、勾勾手,想要吃什麼就上了桌。
卓兒開心得眉開眼笑,眼角偷偷閃過一抹狡獪的笑意。他果然是個可以期待的野獸先生。
「你煮的咖啡也好好喝喔,你真是太天才了。我崇拜你!」她眼睛閃亮亮的,彷彿見到偶像一樣。
凌厲無奈地搖了搖頭,捏了她下巴一把。「只有聽過人家誇我的設計很棒,說我是天才,倒沒聽人家說過我是煮早餐的天才。」
她喜歡被他嬌寵的感覺,雖然只是簡單的早餐,就算他做得再難吃,她還是會喜歡的。
「你今天要做什麼?」她隨口問。
「妳又有了什麼鬼主意?我的車子還停在啤酒屋那邊,要先去開回來。」他手上的工作都沒有緊急的,所以今天不用加班,可以繼續放假。
「你忙的話我就自己去,我想去買一點生活用品。」她昨天邊整理東西還邊列清單。
凌厲的房子空間滿大的,她不用像以前一樣精打細算,很多以前不能買的東西,現在都可以買了。
光想到要佈置自己的房間,她就很興奮。
看著她期待的臉,他怎麼也說不出他不喜歡逛街的話。「我不忙,等一下載你去,附近有一家滿大的賣場,東西都很齊全。」
「那太好了,幫我記得買奶精,我怕我等一下會忘掉。」她開心地跳了起來。「我去洗盤子,然後就可以出發了。」
她一把將桌上的空盤子收了起來,拿進廚房裡去。
「為什麼要買奶精?」他跟進去廚房。「你喝咖啡習慣加奶精?那你剛剛還喝完一整杯黑咖啡?」
「我平常是有在加奶精,不過黑咖啡風味也不錯啊!」她笑笑回答。
「我來洗吧,妳去換衣服,女人出門不都要弄很久的嗎?」他接過她手裡的盤子,自動洗了起來。
卓兒看著他的動作,發現他實在有他體貼的一面。跟他住在一起,可能會比原來的喜歡很多再多更多。
「我才不用弄很久,還有我不必換衣服了,只是去賣場買東西,不用盛裝打扮吧?」她身上穿著一件緊身的短腰T恤,還有一條七分褲。
他瞇起眼打量了下她的打扮。「不行,換掉。這衣服太短了!」
肚子都露出來一整截,那白晰的皮膚一如她身上其他肌膚一樣漂亮,就是因為這樣,更不能被別人看到。
「會嗎?」她拉了拉自己的上衣。「現在很多人都穿這種款式的,哪裡短?」
她看到他一語不發地瞪著她,只好吐了口氣。
「好啦,我去換就是了。小氣鬼!」她邊說著邊往房間走。
凌厲無所謂地聳聳肩。小氣鬼就小氣鬼,如果他讓她穿那樣出門,那他就該死了!
沒多久卓兒換了件長洋裝出來,粉藍色的小碎花洋裝看起來很適合夏天。她在唇上塗了一層薄薄的唇蜜,讓嘴唇看起來更為水嫩。
手上提著小提包,她跑到他面前。
「我好了,大老爺,請問這件可以嗎?」她誇張地拉起裙子在他面前轉了一圈。
他滿意地笑了。「我也不是很挑剔的人,這件當然沒問題。」
卓兒受不了地大翻白眼。
「你嘴上搽了什麼?」他好奇地將她一把擄過來。
「唇蜜啊,而且還香香的喔,你聞。」她得意地嘟起嘴,開玩笑地說。
不料他一個低頭,迅速地捕捉住她那淘氣的嘴唇,偷了個十足的香。
「嗯哼,用嘗的比較實際,確實滿香的。」他說著還啄了她嘴角一下。
卓兒臉上泛起紅暈。「你把我的唇蜜都吃掉了啦!」
「哈哈,那我們等一下再去買。」他一點都不知道悔改。
卓兒跟上他的腳步,一邊還喃喃抱怨著:「這又不是食物,不是拿來吃的……」
她的碎碎念只引來他更狂妄的笑聲。
兩個人搭上計程車去到昨天吃飯的啤酒屋前取車,他開著車往賣場前進的途中,還不忘調侃她。
「是誰說她酒量不錯,什麼難得來啤酒屋,當然要喝大杯的?」他揶揄地轉頭看她。
「我酒量不錯啊!」她還在嘴硬。「我昨天沒有醉,你帶我回家我還記得,然後我吐了也記得,還有洗澡……」說到這裡,腦子裡面因為回想到太限制級的畫面,決定還是打住別說了。
「還有呢?」他倒是挺享受她的困窘。「說下去啊,有人還在浴缸中睡著,還真是一點都沒醉。」
「我……那個我早就想試看看在浴缸中睡覺的滋味,你知道的,我以前租的房子太小了,根本就沒有浴缸,所以沒有辦法實驗看看。」她兀自辯解著。
他真是領教到這女人狡辯的功力了。
「那真抱歉,我應該讓你繼續睡的。」他歎了口氣。
卓兒吐了吐舌頭偷笑。
兩個人說說笑笑,很快就到達凌厲所說的賣場。凌厲才停好車,她就推了一輛大推車過來,準備大開殺戒了。
「你是打算買多少東西,這麼大手筆?」他通常都直接殺到要買的東西櫃子前,買完就閃人了,不過看她的表情,似乎不是這樣打算。
「我不知道,我要逛看看才曉得。」她任他接手推車,人就順勢抱住他一根手臂,就像在抱柱子一樣。
他轉頭看她,將她拉過來站好,以免被電扶梯卡到。「傻蛋。」
很快地,安卓兒推車裡面已經堆了一些東西。她買東西很謹慎,不同的品牌還會仔細比較研究,才決定買哪一個。所以當凌厲去附近晃了一圈回來,拿了一些他要買的東西之後,發現她還站在沐浴乳的櫃前,一臉難以抉擇的樣子。
「有必要想那麼久嗎?」他好笑地看著她認真的臉。
「啊,你聞聞這個。」她打開一罐薰衣草味道的沐浴乳,湊到他鼻下。「味道怎樣?」
「不錯啊!」滿清爽的,他還可以接受。
「那這個呢?」她又開了一罐茶樹的沐浴乳。
「也還可以。」他不置可否。「沐浴乳不都差不多,幹嘛掙扎那麼久?」
「可是這兩罐我都想要,不同的味道,可是我都喜歡耶!」她看起來真的很困擾的樣子。
「那就都買啊,反正總有一天會洗到的,這種東西保存期限比較長。」他幫她解決困擾。
「好吧!那就都買了。」她滿意地得到贊同的答案,將兩罐沐浴乳都放進推車中。
凌厲隨著她的動作往下一看,驀然發現推車中已經有了三罐其他品牌、不同味道的沐浴乳。
「你這麼小一隻,買這麼多沐浴乳,到底要洗到什麼時候?」他不解地問。難道眼前這女人是個沐浴乳搜集狂嗎?
「那你不會幫我洗喔!」她打的如意算盤就是這樣,他這麼大一隻,消耗得也快,那她就可以一直換不同味道的沐浴乳,這樣真好!
「嗯,好吧,我確實滿樂意幫你洗的。」他一臉曖昧地看著她胸前的隆起處。
「我才不是說那個。」她紅著臉踢他一腳。「思想真不純正。」
*        *        *
禮拜一早上。
凌厲剛梳洗完出來,一走出房門就看到一個女人笑咪咪地看著他。
「要不要再吃一次『混蛋』?」她問。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不要。」
他只好苦命地當起煮夫了,奇怪,他以前的口頭禪就是「堂堂男子漢,怎麼可以做那種女人家的工作」,結果瞧他現在在做什麼?穿上可笑的圍裙煎蛋?
不過看到旁邊那張期待的臉蛋,他只好暫時把男子漢先放一邊,安卓兒擺中間了。
兩個人開心地吃完早餐,凌厲拿起自己的資料夾就打算先走。「我早上要去看一個場地,中午不用幫我送便當,吃飯前我會回來。」
「喔,瞭解了。」她點頭,繼續喝著咖啡。
「雖然是住在公司樓上,但是不准遲到。」他叮嚀著,怕她東摸西摸,混到忘記上班時間。
「遵命,老大。」她咕嚕喝了口咖啡,然後還誇張地拋了個飛吻給他。
凌厲笑了,不知道該罵人還是親吻她。
「這個吻欠著,我要貨真價實的那一種。」說完像是怕自己改變主意又留下來似的,趕緊轉身出門。
安卓兒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輕鬆地洗過了盤子,然後把桌子清理一下,就準備要下去工作了。
下到一樓,才推開公司大門,孟以萱就一把將她拉到角落去。
「你房子找到沒?上週五你不是急著找房子,我昨天幫你找了一些資料,你要不要看?」以萱很喜歡這個年輕女孩子,總覺得她做事很認真,而她是最欣賞認真工作的人的。
「孟姊,真是謝謝你,不過我已經找到房子,也搬好家了。」卓兒說。
「這麼快?」孟以萱看著她過分燦爛的笑容。「說,妳是不是談戀愛了?」
「為什麼這麼問?」她笑而不答。
「哼,滿面春風,滿眼桃花,難道逃得過我老人家的法眼?快點說,是誰?是他幫妳找的房子嗎?」孟以萱好奇極了。
「跟你講你不要說出去喔。」她不知道凌厲想不想要其他人知道他們的關係。「是史瑞克。」
孟以萱摀住自己的臉頰,嘴巴張得大大的。「我的天呀!是史瑞克,是史瑞克!我就知道,你們兩個的眼神很怪,我老早該猜到的。」
「我們兩個的眼神?可是他今天早上去看工地,還沒進來。」安卓兒知道自己臉上的幸福味道掩飾不住,但不知道孟姊為何這麼說。
「我是說以前。他老是盯著妳看,好像在沈思,有時候傻笑,有時候眉頭皺起來,當時我就覺得奇怪了。我只是沒想到妳這麼有勇氣,敢跟史瑞克在一起。」孟以萱驚呼。
「他真的那樣嗎?」安卓兒嘴角浮起笑容,知道他的心意是一回事,聽別人說起來又是另外一回事。「我告訴過妳,他是面惡心善。他很好喔,今天早上還做早餐給我吃。」
「早餐?」孟以萱倒抽口氣。「妳跟他住在一起?」
「啊,這有點複雜。他本來也不肯借我住的,連我拿合約鬧他都沒用,可是禮拜五那天他媽跑來……對了,我沒說過我以前見過他媽一次。」安卓兒先把前情交代一番,這才回到這個話題。「所以他為了不讓我跟他老媽湊在一起,才決定讓我住他家的。」
「我的天哪!真複雜的故事。所以妳本來是他的冒牌女友,但是卻變成了正牌女友了?」
卓兒羞赧地點了點頭。「可以這樣說沒錯。」
「哇啊,好勁爆的八卦喔,我真想說給別人聽。」孟以萱一臉興奮,她還以為以凌厲那種死性格,恐怕一輩子交不到女朋友了。誰想到他手腳這麼快,轉眼間就得到這麼一位可人兒。
「孟姊,不能說啦!我還不知道他想不想讓大家知道。」安卓兒趕緊阻止她。
「好吧好吧,我就暫時忍住,反正你們早晚也是會被大家看出來的。」
「那我先出去工作了喔!」安卓兒說著要走回凌厲的辦公桌,一轉身卻看到阿克拿著一大把鮮花朝她而來。
她忽然有種不大妙的預感。
「卓兒,」阿克看起來頗緊張。「我可不可以私下跟你說幾句話?」
卓兒感覺到預感越來越強烈。「呃……好、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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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安卓兒看到眼前的阿克侷促難安的樣子,不禁非常同情他。他看起來好緊張,好像快要呼吸困難了。
「你慢慢說沒關係,我不急。」卓兒朝他安撫地笑了笑。
阿克看來是好多了。
從她來上班以來,阿克一直都對她很友善,也給了她很多幫助。或許因為他也才入這行沒多久,跟在孟姊身邊擔任類似助理的工作,一邊協助孟姊的案子,一邊也做他自己的學習跟成長。
「卓兒,自從你來上班之後,公司就變得很活潑,我們大家都很開心,尤其中午休息的時候,彷彿一家人一樣,大家一起吃飯,感覺很好。」他好不容易說了個開場白。
「我也很喜歡在這邊工作,這裡確實不像公司,像一個小團體。跟我以前上班的地方完全都不一樣。」她大方地說。
「你知道的,我……」他又開始吞吞吐吐了起來。「今天是情人節,我──」他雙手握住那束花往她面前一塞。
「送我的?」她開心地笑了,那笑容看得緊張的阿克暈暈然了起來。
「你喜歡嗎?」他終於有了笑容。
「謝謝你,可是阿克,我一直把你當作朋友看,如果你能把我當成朋友,我會開心一點。」她臉上帶著些許的歉意。
「可是我喜歡妳,妳不是沒有男朋友嗎?難道不能考慮一下?雖然我現在不是什麼名設計師,但是總有一天我會成名的。孟姊也說我進步很多了!」他急急地說,生怕一停下來就會聽到殘酷的答案。
「阿克,我有喜歡的人,很遺憾要拒絕你的好意了。」她決定還是把花還給他,以免他有過多的幻想。
「有喜歡的人?我……或許哪天妳會改變主意。」他還想說服她。
卓兒搖了搖頭。「我恐怕這輩子是很難改變主意了。」
她的話讓他楞住了,呆了好久才說:「那麼妳八成是愛上那傢伙了,我沒望了。如果只是喜歡還有機會,但是……」
「我……」愛上凌厲了嗎?阿克的話在她心裡形成一種震盪。
她愛上他了嗎?
忽然間眼前閃過各種表情的凌厲,她看到他的粗魯,看到他的溫柔,也看到他的體貼。看到活生生的凌厲,看到那個無論是咆哮還是溫柔,都讓她無法不看的他……
那就是了吧!
要如此眷戀一個人的身影,除了愛上了那個人,還有什麼其他的解釋呢?
能如此輕易地接受身體的親暱,毫無顧忌地對他撒嬌耍賴,她的身體比她的腦袋還要清楚,不是嗎?
看到她嘴角浮現的幸福笑容,阿克完全絕望了。
「看來那個傢伙真是太幸運了。」阿刻苦笑。「這花還是送給妳,希望妳以後看到我不要因此感覺尷尬或不舒服。」
「怎麼會呢?你是我的朋友啊!」她溫柔地說。
阿克笑了笑。「好吧,既然是朋友,中午的飯記得給我多一點。」
「那有什麼問題?」她一口允諾。「今天吃粉蒸排骨喔!」
「我最愛那個了。」阿克開心地說,兩人間因為告白產生的尷尬也跟著消失了。
正當兩個人說說笑笑地從角落走出來,安卓兒準備去廚房拿個容器把花插起來,正好遇到從外面進來的凌厲跟賀悉寒。
凌厲看著她的笑臉跟她懷中那束看起來過分張揚的花,還有她身後的阿克一眼,頓時眼裡充滿了陰霾。
「喔,安小姐,看來妳適應得很好嘛。情人節收到花,行情很好喔!」賀悉寒看了他親愛的大哥一眼。
「花是阿克買的,很漂亮吧?」她有點故意地看了凌厲一眼。
「無聊。你們有空搞這些有的沒的,怎麼不趕快工作?」凌厲的語氣很差。「安卓兒,信安那個案子的資料馬上幫我調出來。」說完轉身就往他辦公桌而去,一臉的寒霜。
阿克不好意思地看了安卓兒一眼。「我好像替妳惹麻煩了,對不起。只是老大幹嘛心情這麼不好?」
雖然老闆常常在罵人,但今天他可覺得滿莫名其妙的。
「沒事,他只是……太陽太大了,所以不舒服。」安卓兒無奈地說。她也知道他不高興,且大約跟她手上的花有關。可是他又何必生氣呢?她又沒有答應阿克的追求。
「哈哈,太陽是滿大的。」賀悉寒朝她眨了下眼。「看來我看得沒錯,妳確實是個聰明的女孩,是最適合我大哥的了。」
看他的表情,安卓兒猜想他可能知道她跟凌厲的事情了。
「賀先生誇獎了,基本上我覺得你也是個聰明人,所以才會跟我簽那紙合約,我真該好好的感謝你。」如果沒有那紙合約,她大約在上班第一天就被他狠踢出門了。
「好說、好說。那麼感激我,改天請我吃飯吧,我聽說妳的廚藝不錯呢!」他笑著說。
賀悉寒說話不快不慢,非常有條理,看起來是個聰明而又理智的人。只是不知道他這個人還有多少看不見的性格,說不定有些部分的他會跟凌厲有相同之處。安卓兒感覺到有點好奇。
「那有什麼問題?事實上中午我就準備做飯,你方便的話可以留下來一起用餐。」安卓兒說。
「那就先謝謝你了。我跟大哥還有公事要談,可以幫我泡杯茶嗎?」賀悉寒客氣地說。
「好,馬上給你送去。」
卓兒當真很快地倒了杯冰鎮的花草茶過去。
「賀先生,這你的茶。」她把茶放到旁邊的茶几上,然後轉身面對凌厲。「你要不要也來一杯?這茶冰過的,很清涼,你從外面回來很熱吧?」
「我不喝那種奇奇怪怪的東西。」凌老大還在不爽。
「好吧,那有需要再叫我。」她聳了聳肩,現在可不是跟他討論他的脾氣的時候。
看著她扭頭走開,賀悉寒忍不住猛搖頭。
「老大,你是哪根筋不對啊?不僅忘記今天是情人節,讓情敵捷足先登,那也就算了,還有補救機會。結果你還沒事朝人家惡聲惡氣的吼叫,這卓兒總有一天會受不了你。」
「我才總有一天會受不了你。」凌厲怒瞪他一眼。「你少管我的閒事了,再囉唆就沒時間談案子了。這是我的設計圖,需要用到你的地方已經另外加注了,你看一下。看完沒問題就可以滾了!」
「嘖嘖,脾氣真差。」賀悉寒很高興地逗弄著自己的大哥。明知道他對那小人兒在意得不得了,還硬要去挑釁他。「我看老媽說得對,讓卓兒跟她住可能比較好。」
「看來你已經回家盡過孝心了。」凌厲不爽地橫他一眼。連老媽那邊的消息都聽過了,真是八卦。「既然那麼孝順,為何不乾脆搬回家住?這樣老媽就不會成天管我閒事了。」
「我好得很,不想搬回家,倒是你可以考慮搬回家去。」
「神經。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凌厲的母親再嫁,現在的丈夫則是悉寒的親生父親。
「如果你願意去住,我想我老爸會感激你的。」
凌厲翻了下白眼,不想理他。「看完了沒?沒問題的話就這樣,你可以滾了。」凌厲又在催他。
「不必急,卓兒已經留我下來吃飯了。」賀悉寒很悠哉地拎過設計圖,仔細地看了起來。
「卓兒、卓兒,你跟她很熟嗎?」他忍不住碎碎念。「要不要留你吃飯是我決定才對,我才是老闆。現在是上班時間!」
「好吧,既然你很計較現在是上班時間,那我犧牲一點,晚上再去你家吃飯好了。反正我這孤家寡人,也不必過什麼情人節,相信卓兒會很高興請我吃一頓的。」必要時賀悉寒的臉皮可以很厚。
凌厲狠瞪著他。「吃完午飯就給我滾。」
「哈哈哈!」賀悉寒不怕死的大笑出聲。他老哥還是想過情人節的!
*        *        *
安卓兒還真沒想到,凌厲這個悶氣一直悶到晚上還沒散。
中午賀悉寒留下來吃了頓頗愉快的飯,下午凌厲幾乎都在辦公桌前埋頭畫圖。她也不去吵他,就幫忙招呼其他人的客人,幫客人端端茶水之類的,一個下午也很快就過去了。
晚上下了班回到家,他一頭鑽進書房,又埋頭於他的設計圖中。
卓兒決定給他多一點時間,就自己看看電視,順便把昨天買回來的東西都佈置起來。
晚上六點半,她敲了下書房的門,探頭進去。「凌厲,你晚餐想吃什麼?冰箱裡面還有很多菜,我煮飯好不好?」
他到底還要氣多久啊?
誰想到他大老爺看她一眼都沒有,就說:「我不餓,你自己吃。」
安卓兒委屈地看他一眼,然後肚子的火氣也跟著上來了。
「悉聽尊便!」說完大聲地關上書房的門,害他差點被嚇到。
其實門一關上他就有點後悔了,卓兒知道他不高興,一直都挺有耐心地跟他說話。反倒是他,說話非冷即爆,沒一句好聽的。
可是話說回來,她怎麼可以接受阿克那渾小子的花?
她就不會拒絕人家嗎?好吧,她年輕又漂亮,看起來溫柔又甜美,有人追是正常的,可是他就是很不爽。
凌厲在書房裡面踱來踱去,一下子搔搔頭,一下子又坐回座位上想工作。偏偏工作的情緒已經沒了,根本沒辦法進入狀況。
最後他終於投降,關掉電腦,蓋上設計圖,離開書房。
可是客廳裡面也沒有她的身影,整間屋子沈默得可怕。
她……生氣了嗎?
凌厲有點急了,更後悔剛剛她來找他時,沒有順著台階下。這下可慘,她會不會跑出去跟阿克約會?
光是想像她跟別人一起吃情人節大餐,在蠟燭的昏黃中凝視著對方,他就覺得快抓狂了。
該死的,都是他這個笨蛋,居然把人給氣跑了。
說不定這一切都是他的幻想,她可能在房間裡面。
懷著忐忑的心情,他在她房門敲了兩下。「卓兒。」
沒有反應。
他覺得腦門發熱,手心發燙,開始詛咒半小時前的自己。
「卓兒,妳在嗎?」不死心地又敲了兩下,在門內依然沒動靜時,他終於忍不住試著打開她的房門。門沒鎖。
室內暗暗的,就床頭點了盞小燈,安卓兒趴在床上,不知道在睡覺還是幹嘛。他心裡一陣亂,急切地走過去。「卓兒,妳不舒服嗎?我敲門怎麼不回答我?」
他在她身邊坐下,輕輕地將她扶起來。
卓兒翻身,一臉委屈又倔強的瞪著他。「你不是要專心生氣嗎?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凌厲錯愕地楞了一下。「我……妳還沒吃飯嗎?」
他哪壺不開提哪壺!
「吃你頭啦!不吃不吃不吃。」她索性又翻了回去,將臉埋在枕頭裡面,不想理他。
凌厲苦笑。自己種的因,這下要自個兒承受了。
「對不起,是我不好。我只是心裡不舒服,光想到妳捧著花笑得很開心的模樣,我就覺得心臟都快扭成一團了。一方面也很想扭斷阿克的脖子……」
「你幹嘛扭他脖子?」卓兒聞言跳了起來。「他告白失敗已經夠可憐了,你還想對他怎樣?」這個豬頭兼笨蛋,難道以為她會接受他之外的人嗎?
若要選擇別人,她老早不知道交過多少男友了。她的身邊一直不乏追求者。
「告白失敗?」凌厲錯愕極了。「可是妳接受了他的花。」
「他都說要繼續當我朋友,還是要把花送給我這個朋友,難道你要我把花甩回他身上嗎?你心裡不舒服不會來問我,我整天都在你身邊,是你自己理都不理我的!」卓兒既委屈又生氣,朝他發起脾氣來。
「是我的錯。」他倒是願意承認了。到了現在他才發現自己簡直太可笑,行為就像個小男生一樣的幼稚。「我一面嫉妒他,一面又討厭自己的反應。一整天我都很難過,既生妳的氣,也生我自己的氣。」
看著他歉疚的臉,她的委屈逐漸消散。
「你難道不知道我的心裡只有你一個,已經裝不下其他人了嗎?」她摸著他的臉頰。
他握住她的手,將他的臉微微一偏,吻了吻她的掌心。「我只知道我的心裡只有妳一個,已經裝不下其他人了。」
她被他溫柔的語氣給感動了,眼底隱隱泛著水氣。「傻瓜。」
「是啊,我是傻瓜,妳還願意接受這個傻瓜嗎?」他握著她的手,貼放在他的心窩中。
她感覺到他在她手掌底的心跳非常的有力,穩定而有力,像是在訴說著他的感情也會這樣,穩定而有力。
「你不是常常罵我是笨蛋嗎?傻瓜配笨蛋,滿好的呀!」她抿起嘴笑了。
「卓兒!」他一把抱住她,將臉埋進她的懷中。「我剛剛真的很怕失去妳。」
他沒辦法想像,才多久的時間,她居然已經如此侵入他的感情世界,讓他完全無法忍受沒有她的生活。
「你不會失去我,只是你如果繼續頑固,我可能會拿石頭敲你的頭,敲到你醒過來為止。」她笑著抱緊他。
可是原本埋在她胸口的臉卻轉了個方向,然後大手握住她的腰,將她往上提了幾公分。
「凌厲!」她驚呼,只見他朝她邪惡地一笑,伸出舌頭,隔著衣服試探她胸部的頂端。
她喘息。
他的動作一點沒有要停止的意思,大手老早伸進她衣服中,解開了她的胸罩,然後又以迅速無比的精準,一把握住她的綿柔賁起。
他揉弄著手指間的堅挺,忍不住推開她的上衣,直接的、毫無隔閡地吸吮著屬於他的甘甜滋味。
「阿厲,你……不先吃飯嗎?」她的腿虛軟得不得了,逐漸往床上滑去。
「我這就在吃了。」他沒什麼耐性地剝掉她礙事的上衣,滿意地看著她那對漂亮的乳房得到自由。
她往後躺倒在床上,看他站到床邊,一一剝掉自己的衣服。
她的目光無法移開,只能在衣服一吋吋離開他身體時,用眼神吞噬著他。
他真是一個好看的男人,身體很強壯,碰觸她時的動作卻又不可思議的溫柔。她看著他一吋吋裸露,看著他偉岸的身軀完全敞開在她面前。
她坐了起來,目光好奇地盯著他前方的亢奮。「我……可以摸你嗎?」
她的話像是最強烈的催情藥,讓他的身體激烈地反應著。
她看了他一眼,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滑過他的堅挺。
「啊……」她驚呼,而他驚喘。「感覺起來跟想像的不大一樣,好像絲一樣。你好漂亮喔!」
「男人才不漂亮。」他咬牙說,感覺她那毫無經驗的手已經快要折磨死他了。他努力的想要滿足她的好奇心,但是她再繼續這樣碰他,他就不能保證自己能繼續保持溫柔了。
「這樣碰你,你是什麼感覺?」她嘴邊浮起一抹頑皮的笑。
他狂吼一聲,將她壓回床鋪間,嘴巴狠狠地捕捉住她的唇,給她一個幾乎喘不過氣來的熱吻。
他的手剝掉她僅存的衣物,靈巧的手指毫不猶豫地找到屬於他的溫暖所在。他揉弄著她,引來她輕聲的細碎呻吟。
「喔,阿厲……」她的眼神迷濛,手捉住他的手臂,不知道是想推開他,還是催促他做更多。
「這樣碰妳,妳是什麼感覺?」他把她的問題還給她。
「火……像是有火在燒。阿厲!」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她需索地呼喊著他的名字,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他吻去她眼角的水氣,托起她纖細的腰,一手撥開她的腿,然後緩緩地侵入了她的身體。
她感覺到自己被延展開來,而他像一團奇異的火焰,既在她裡面,又包圍著她。瞇起眼睛,她想要看清楚他的臉,但是那激情像是最強烈的海浪,將她推得又高又遠。
她想要說什麼,卻開不了口,只能任由他的激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將她捲入絢爛的漩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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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自從卓兒進駐凌厲的男性天地也已經過了快一個月了,她那孩子似的胡作非為常常搞得凌厲哭笑不得,不過凌厲似乎也慢慢習慣了。
卓兒從浴室出來,頭髮微濕,身上包裹著白色的寬大浴袍。她拉著毛巾擦頭髮,然後跑到床邊撲到他身旁去。
「你聞。」她將自己剛洗過澡還泛著香味的身體湊近他,獻寶似的說。
「什麼味道?香香甜甜的。」他一把摟住她,讓她靠在他身上。「草莓?」
「答對了,喜不喜歡?喜不喜歡?」她迭聲追問,像個孩子似地。
凌厲忙著偷一個吻,隨口說:「嗯。」
「那昨天那個蘋果的喜歡嗎?我還有柑橘跟芒果的喔!」她得意地想要一一試驗不同味道的沐浴乳。
以前她沒太多空間擺東西,買東西總是格外克制。可是自從她搬過來,她那喜歡嘗試不同味道沐浴乳的嗜好完全被開發出來,像是著魔似的,她一罐換過一罐。
「甜甜的,每一罐都很甜。」他咬著她圓潤的肩膀,忽然想到她都還沒吃飯。
「那我明天換白麝香的洗,那個味道比較不像水果口味的那麼甜。」
「還口味呢!又不是食物。」他頓了一下,皺起眉頭看她。「你到底買了多少沐浴乳?除了之前在大賣場買的之外,你又買了?」
她眼睛骨碌碌地轉著,一臉的心虛。「因為那個……有一家店在特價,週年慶,很便宜。你說過的,反正這個保存期限比較長,總有一天會洗完的。」
「我記得你好像換過很多種味道了,你剛剛念的那一堆就好幾樣了,小姐,我倒想知道這麼短的時間內你如何洗完這麼多罐沐浴乳?」他實在被她打敗,難道女生都是這樣的,愛這種香噴噴的東西?
他從來也沒在管他洗的沐浴乳是什麼味道。
「因為我很想知道其他的味道洗起來是怎樣的啊,所以我就又開……」她聳了聳肩,乾脆承認自己的幼稚行為。
凌厲點了點頭,忽然倒抽口氣,然後眼睛瞇了起來。「我知道你為什麼可以那麼常換沐浴乳了!難怪我覺得我浴室裡面的沐浴乳怎麼老是用不完,上次明明快用完了。」
安卓兒被抓包,趕緊傻笑以對。「我對你很不錯吧?好東西跟你分享耶!」
「你還敢笑?你想一個男人渾身是玫瑰花的味道,到底噁不噁心。」他瞪著她,難怪覺得最近自己好像有點不大對,原來是沐浴乳被偷渡進他浴室,弄得他渾身香噴噴的。
「我喜歡玫瑰花的味道啊!」她撲上去抱住他,臉埋在他頸窩裡面。「唔,好香喔,真想咬一口。」
凌厲無奈地翻白眼,只好任由她去了。
「已經很晚了,你要不要吃點東西?」他將她抱起來放在腿上。「現在餐廳都打烊了,你的大餐先欠著,我去弄點東西給我們填飽肚子。」
「我還有大餐啊?」她訝異地問。
「今天是情人節不是嗎?」他赧然地說。
「喔耶,我有大餐吃耶。」她開心地歡呼。「那你現在要去煮東西給我吃嗎?」
「是,妳好好休息一下。每天中午幫大家弄吃的很辛苦吧?」他的手在她臉上滑動,聲音跟動作一樣溫柔。
「不會啦,我喜歡做這件事啊!親愛的,你不要讓我等太久,我肚子餓了。」她笑著說。
「當然餓啦,現在都十點了,我們根本沒吃晚餐。」都怪他不知道節制,一陣纏綿下來,根本忘記晚餐這件事。
「那我等你喔!」卓兒啄了他臉頰一下,算是獎勵。
於是凌厲負責去弄東西吃,而她開了音樂,點了有香味的蠟燭,倒是覺得這種情人節比什麼其他大餐都好。
有時候她還會偷偷打開房門,看著他在忙什麼,結果只是覺得好玩。今天聽賀悉寒說他老哥是標榜君子遠庖廚的,說什麼堂堂男子漢怎麼可以做那種女人工作。可是瞧他現在不也很自動的幫忙弄吃的?
想著想著,凌厲終於弄好了食物,拿著一個托盤端進房間來。
「我們出去客廳吃就好了啊!」卓兒訝異地說。
「今天不要,我從來沒在房間吃過飯。妳去床上坐好。」凌厲端著托盤指揮著。
卓兒乖乖地爬上床,把被單拿開,清出一塊空位給他。「泡麵?這就是你煮的大餐喔?」
看來還真的不能太期待他,除了荷包蛋煎得很漂亮外,顯然他的廚藝非常有待加強。
「豪華泡麵啊,我還加了蛋跟青菜喔,很有營養的。你吃一口嘗嘗。」他得意地挾起一口麵,就著大碗公餵她。
卓兒莞爾,張大嘴吃下他所謂的偉大傑作。「好好吃喔,我都快餓死了。」
「看吧,我就說是豪華泡麵大餐。」他得意地吃了一口,然後兩個人就這樣就著一碗泡麵吃得很開心。
像兩個大孩子,笑笑鬧鬧的吃完麵,又開始爭論誰去洗碗。
「我去洗就好了,幹嘛跟我爭?」凌厲把碗拿開。
「你煮飯我洗碗,很公平啊!」她說。
「那這樣好了。」他眼底閃過一抹狡獪。瞧她盤腿坐在床上的模樣可愛極了,他忍不住想逗她。「我們猜拳,輸的人要脫光衣服去洗碗。」
「你這什麼色情遊戲?」她好笑地瞪著他。
「不敢玩嗎?」他挑了挑眉。
「沒什麼不敢的。」她跪坐在床上,一臉雄心壯志的模樣。
「那就來吧,一拳決生死。」他也跪坐在她對面,拉了拉袖子,一副準備大展身手的樣子。
「剪刀、石頭、布!」兩個人一起出拳。
兩個人楞了一下,然後卓兒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了他一眼。凌厲狂笑,用他的「布」一把包住她的「石頭」。
「願賭服輸,快點去。」他雙手環胸,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卓兒嘴巴嘟得高高的。「去就去啊,洗碗嘛,有什麼了不起?!」
「別忘了要脫衣服。」他得意地提醒,顯然一點都不想迴避。
「脫就脫啊!」她倒是大方,站了起來,緩緩脫下她身上唯一的一件浴袍。霎時間她白晰而姣好的身形就呈現在他眼前。
她聽到他的呼吸加重了,只是她像是毫不在意似的緩緩走過房間,然後彎身端起托盤。
他的目光完全無法移開,連呼吸都要忘記了。
「等等我喔,親愛的。」她端著托盤,轉身嬌俏可人地朝他魅惑一笑。
凌厲真想撲過去,叫她別洗那什麼勞什子的碗了。
結果她嘴角的笑容一斂,端著盤子衝進了浴室中,然後迅速地把門反鎖起來。
「安卓兒,你搞什麼鬼?」他咬牙拍門。
哪有人把人逗得慾火中燒,人就這樣跑掉的?
「哈哈,你只說脫衣服洗碗,又沒說去哪裡洗。」她的笑聲從浴室內傳出來,還帶著嘩啦啦的水聲。
「好,看妳能洗多久。」他就雙手盤胸,好整以暇的守株待兔。只不過他被挑起的慾望讓他緊繃了點,其他並無大礙……
結果卓兒磨磨蹭蹭地洗了十幾分鐘,最終還是得打開門。
「我洗好了。」她晃了晃手裡的碗公說。
她已經用浴巾將自己包了起來,終於敢出來見人了。
結果凌厲只是眉一挑,接過碗公隨便往洗手台一擱──
「你幹嘛放那邊?啊──」她的問題都還沒問完,他就彎身一把扛起她,像是野人搶新娘似地將她扛出來。「凌厲,你怎麼可以這樣?遊戲不是這樣玩的!」
「哈哈哈,你上次不是說這個很好玩,一直吵著要我再來一次的。」他笑得胸膛都震動了。
「那時候我神智不清,不算啦!」她在他肩膀上努力地扭動著身子。
凌厲的大手順著她浴巾的下襬往上直竄,引來她的驚叫。
結果抵達床邊時她的浴巾也散開了,人就這樣完全被他抵制在床上,像只落入魔掌的小可憐。
「看你還敢不敢耍我,看我好好教訓你。」他說著重重地吻了她,一個接連一個的吻惹得她喘息不止。
火焰越燒越旺,在即將成為燎原野火的當口,他忽然僵住了。
「厲,怎麼了?」她抬頭看他。
結果他消失頗久的髒話又飆了出口。「他媽的,保險套用完了。」
卓兒楞了一下,然後看著他晦澀的表情狂笑出聲。
他狠狠、狠狠地瞪她。
*        *        *
半夜十一點多,兩個人影像賊一樣,在超商門口竊竊私語。
「我幹嘛陪你來啊,又不是我要用的。」安卓兒躲在門邊死不進去。
如果她跟他手牽手進去買保險套,那全世界都會知道他們想幹嘛,她才沒那個臉。
「不是妳要用的?」他瞇起眼瞪她。
卓兒臉都紅了。「不管,我在外面等你啦!」
見她還往後退了兩步,凌厲只好任由她去。結果進去超商找了半天,架上居然空空的,顯然不是賣光了,就是還沒有補貨。
考慮著要不要問店員,他猶豫著抬頭,看到旁邊的藥房還開著,應該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那種。於是他從超商走出來,看了她一眼。
「賣完了。」他悶悶地說。
卓兒臉上還有紅暈,害羞地笑了笑。「那就改天再買。」
「不行。」他顯得很執著,讓她簡直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旁邊的藥房開著,你要在這邊等我嗎?」
「嗯,我去超商買飲料,等一下在這裡碰頭。」她不敢看他,趕緊低著頭跑進超商裡面。
凌厲為之氣結。她何必一臉做壞事的樣子?真他媽的,下次他要買個幾盒放在家裡備用。
直直地走向燈光還大亮著的藥房,他在幾個貨架上面都找不到東西,只好去問櫃檯的店員。
整家偌大的藥房只有一個店員坐在櫃檯,而且還是一個年紀頗大的阿婆。
「請問一下保險套放哪裡?」凌厲站在櫃檯前,雖然有點窘,還是開口問了。
沒想到阿婆推了推老花眼鏡。「你說要買什麼?肖年A,我老人家耳朵不好,大聲一點。」
耳朵不好?天哪!
凌厲忍耐著看了看四周,還好沒有什麼客人,所以就對她說:「保險套。」
「蛤?瞎蜜?」老人家耳朵不好,偏又要拚命問個仔細。
讓他想放棄不買都不行。
「我是說保險套!」他伸長了脖子朝老阿婆的耳朵吼,就不信她還聽不到。
「喔,那你要什麼尺寸?」她還很侮辱地瞄了他一眼,然後蹲到櫃檯下的櫃子翻找。
凌厲的額角青筋浮動,簡直想殺人。
「隨便!」他乾脆伸長了手,隨便拿了一盒。「多少錢?」他打算趕快付了錢走人,並且永遠都不要來這家店買東西了。真是夠了,這個阿婆!
沒想到他的如意算盤打得太快,阿婆並不想就這樣結束這場交易。「笑年A!你結婚了沒有?」
凌厲掏出皮夾想付錢,但是人家遲遲不肯告訴他多少錢。
「沒有。」他不耐煩地回答。要不是已經費了太多工夫,他真想放棄別買算了。從來不知道在這個文明的社會中,想要買一盒保險套有這麼困難。
「那你這樣不行啦!」阿婆開始碎碎念了起來。「人家女孩子的名聲很重要,沒有結婚怎麼可以那鍋睡在一起。你這樣不是好榜樣,這個社會喔,年輕人實在太搞怪啦,像我們以前那個年代……」
凌厲耳邊開始出現嗡嗡聲,像是蜜蜂在他旁邊吵鬧一樣。他聽了阿婆發表了一篇社會道德淪喪史之後,終於忍無可忍拿起保險套盒子,看清標價後丟了幾張鈔票。「不用找了!」
他簡直是逃出那家藥房的。
天哪,怎麼會有這種事情?難道忘記買保險套就要得到這種報應嗎?
等在超商門口的卓兒見他一臉陰鬱地走了過來,不解地問:「去了好久喔,買不到嗎?」
結果凌厲黑著一張臉,握住她的手之後沈默地往回家的路走。
她看他心情好像不大好,就乖乖地跟著回家。好在回家後他似乎心情好了許多,擁抱一樣的溫柔,動作一樣的熱情。
於是她就忘記這麼一段插曲。
*        *        *
隔天早上,安卓兒到附近郵局去幫凌厲寄一些文件,回頭順便到藥房幫孟以萱買感冒藥。
站在感冒藥的櫃子前,她正努力的閱讀每一種藥的說明,好決定要買哪個牌子時,櫃檯有兩、三個人或坐或站地在聊天,店裡客人並不多,這幾個人看起來比較像老闆跟老闆的朋友。
若不是他們聲音頗大,她還沒注意到聊天的內容。
「阿嬤,你昨天顧店是不是又罵客人了?」一個年輕的小姐問。
「哪有罵?我是說道理給那個笑年A聽,不懂一點規矩。」坐在櫃檯裡面的阿婆說話挺大聲。「那個人長得粉給他高大啦,我一開始聽不懂,結果你知道他要買什麼嗎?」
「買什麼?」顯然是老闆朋友的中年婦人問。
「保險套啦!」阿婆的聲音依然很大,讓安卓兒忍不住拉長了耳朵。
高大的年輕人?保險套?
安卓兒忽然有種不大妙的預感。
「那又怎麼樣?」年輕小姐問。「阿嬤,妳不會又教訓人家吧?要不是半夜小孩生病,我也不會叫妳幫我顧店,結果妳又給客人碎碎念了喔?」
「哪有碎碎念?我是講那個道理給他聽啦,我跟他說那郭還沒結婚不可以對人家小姐降子黑白來啦,現在的年輕人喔真是不是我在說啦……」阿婆還在繼續她的演講。
安卓兒捂著臉,蹲在貨架旁邊,拚命地忍著笑。
難怪,難怪昨天凌厲出來時臉色那麼難看,顯然是被阿婆的一番倫理與道德弄得想要抓狂,偏偏對方是老人家,又不能怎麼樣。
他最討厭聽人嘮叨了,結果得到一長篇訓誡,臉色要好看實在很難。可憐的男人,為了一盒保險套被羞辱。
她蹲在角落偷笑個夠,等到能夠起身時,趕緊拿了藥去櫃檯付錢,然後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回公司。
難怪她昨天怎麼問他他都不說,搞半天是發生這種事情。
她推開大門,先把感冒藥送去給孟姊,然後躡手躡腳跑到正在辦公桌前工作的凌厲身邊。
「幹嘛?」凌厲眼不斜視,目光還是落在他的圖上面。
安卓兒嘴邊泛起一抹頑皮的笑容,低頭將嘴巴湊到他耳邊,用一種神秘兮兮的聲音說:「笑年A,還沒結婚不能跟那郭小姐黑白來喔……」
她還把尾音拉得長長的,頗有幾分老人家的陰森感。
凌厲跳起來一把摀住她的嘴,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大。「妳去哪裡聽來的?」
她昨天明明乖乖的在超商那邊等,怎麼會知道他遇到恐怖老太婆的事情?
「哈哈哈……」她的笑聲淹沒在他的手掌中。
凌厲投給她一個殺人似的警告眼神,這才放開他的手。
安卓兒識相地忍住那不斷想滾出嘴的笑聲。「我剛去幫孟姊買感冒藥,聽到那個阿婆在跟人家說她昨天怎麼教訓一個年輕人……」
「死老太婆!」凌厲氣死了。「她耳背,知道我要喊多大聲,她才知道我要買什麼嗎?」
這麼糗的事情居然也被他碰上,以後打死他都不會去那家藥房買東西了。一個男人能夠承受的,大概就這麼多了。
「她還耳背喔?難怪剛剛講話時那麼大聲。好在她不知道你名字,不然說不定方圓十里內的居民都會知道這個故事。」她既同情他又覺得好笑。
「妳還敢說?要不要我把妳帶去,跟老太婆說這個就是跟我一起用那盒保險套的人?讓妳跟我一起丟臉,看妳還笑不笑得出來?」他恫嚇她。
「好啦好啦,我保證不笑了。」她趕緊收斂起來,以免老大火大,真的做出不理性的行為。
「這還差不多。」他咕噥著。「下次我要買一百打,放在家裡各個地方,一百年都不用出門買。」
他的說法差點害她又開始笑了。
不過話題才剛結束,她一轉頭就看到他旁邊的座位上放著一大束包裝精美的花,紅色的玫瑰配上細緻的滿天星,實在非常的漂亮。
「好漂亮的花喔,誰送你的?」卓兒高興地問。
「那是給妳的,人家送來時妳不在。」他用手裡的筆指了指那束花。
「送我的?」她訝異地看著他。
只見他有點不自在地扭過身子去。「昨天忘記的,妳知道的……還有晚上的大餐,我訂了七點半的位子。」
卓兒見他彆彆扭扭的,也不主動把花捧給她,只好笑笑自己抱起花來。她將鼻子湊到花上面,滿意地笑了。「很漂亮,謝謝你。晚上可以把花瓣放在水裡,泡玫瑰澡喔!」
「隨便妳愛怎麼泡就怎麼泡,只要別叫我一起泡就可以了。有我就沒有玫瑰,懂了嗎?」他實在受夠了身體天天都帶著香味,這女人什麼東西都是香的,對這些玩意兒好像很沒有抵抗力。
卓兒被他困擾的樣子弄笑了。
「謝謝你。玫瑰花很漂亮,不過昨天晚上的豪華情人大餐我也很喜歡喔!」她偷偷在他嘴角印下一個吻。
他警告地看了她一眼,真想把她拉過來,得到一個貨真價實的吻。「泡麵妳也吃得那麼高興。」
「那當然。只要是你煮的都好好吃。」她又用那種諂媚的眼神看他了。
凌厲無奈地歎了口氣。「每次妳用這種眼神看我,明知道是一種陷阱,我還是會傻傻地跳下去。」
「哪有什麼陷阱?」她裝傻地說。「嗯,我要去工作了,現在可是上班時間,禁止談戀愛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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