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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將計就妻 作者:綠光

將計就妻 作者:綠光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chembioorg 您是第1461個瀏覽者
出版日期:2009年4月24日


【內容簡介】
雖然長得很像,但他一眼就看出她不是項家千金,
而是他喜歡很久敵對公司的行銷經理──石絮汝,
儘管她是育幼院出身,沒錢又沒勢,
但他就喜歡她的聰明、喜歡她冷冷酷酷的表情,
更喜歡她即使遭同事排擠仍然使命必達的拚勁,
可惜她這座冰山太不解風情,總是蓄意躲開他的熱情,
害他苦無機會表達他的愛意,
這下她自投羅網,假扮他的相親對象,
太好了!他決定將計就計,拐她住進他家,緊黏著她,
要她習慣他的味道、習慣他的陪伴,然後愛上他!
誘妻大事當然沒那麼容易,他不僅得防堵她找各種機會落跑,
還得不時表現他的魅力和魄力,以及施展貼心小舉動,
讓她臉紅心跳、對他心動,眼看就要成功了,誰知……

 序幕

  湛藍天際延展到天的盡頭,守在一扇白雲身邊。

  入夏的第一抹暑風在林間打轉,逗得一列行道樹沙沙作響,熱鬧得像是夏日的盛宴,卻也襯得她形單影隻,就連腳下的影子也淺淺地沒入陽光之外,拒絕與她同行。

  石絮汝拉著行李箱踏進非假日的機場大廳,人潮三三兩兩,廣播聲顯得好刺耳。

  機票握在手中,她該要去候機室了,但卻一點也不想去。

  假期,是董事長給的,名為放鬆沉澱之旅,但實際上,她根本是被留職停薪,就為了一個該死的出錯,最可惡的還不是她的錯!

  忖著,她頹喪地垮下肩。

  也對啦,也算是她的錯,是她沒有負起最後監督的責任,被罰真的沒話可說,只是三個星期的假期,她到底要到哪兒晃?

  一個人出國?會不會太淒涼了一點點?

  掀了掀粉嫩的唇,聽著廣播聲再起,石絮汝拉起行李箱,準備到國外來趟放空之旅,然而才走了兩步,卻與迎面走來的一個女孩擦撞──

  「對不起、對不起,我在發呆,不好意思撞了你。」

  「對不起、對不起,我在想事情,不好意思撞了你。」

  那聲音很甜、很軟,帶著令人感覺舒服的娃娃音,十足十的女人味,問題是,那聲音怎麼會如此耳熟?石絮汝不由得抬眼,四目交接的瞬間,兩人同時瞪大了眼──

  要不是太確定她今天習慣性地把頭髮盤上去,還穿著鐵灰色的套裝,她真會以為自己撞上一面鏡子。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眼前這女孩跟她長得一模一樣,就連聲音也一模一樣!

  *******

  飛機從天際呼嘯而過,兩個初相遇的女孩就坐在露天咖啡座閒聊,互相對看,真的像在照鏡子般,就連英文名字也都叫做茱麗葉,最大的差別在於髮型和服飾,還有……彰顯在外的氣質。

  若說眼前的項羽琉是白晝,那麼,她──石絮汝就是黑夜。

  項羽琉是絢爛的,她是平靜的。

  她嚮往白晝,嚮往絢爛,渴望著能與她一樣……心中突生一股衝動,她真想變成她!

  如此弔詭的緣份,讓兩人意外地聊開,天南地北的聊,聊到墨黑天色吞噬掉最後一口藍,項羽琉突然提議說──

  「絮汝,我們來交換身份吧。」

  「咦?」石絮汝慢半拍,很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不是有三個星期的假嗎?」與石絮汝簡直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她,笑吟吟地說,用她的臉、她的聲音,配上最溫潤如風的語調提議著,「我也有一個月的時間可以留在台灣,那麼,我們互換身份,我體驗你的生活,你嘗試我的人生,為期三個星期,你覺得怎麼樣?」

  向來務實又腳踏實地的石絮汝看著她好一會,難以置信她竟隨口說出這麼重大的決定。

  「喂,你是千金大小姐耶!」聊了一個下午,若對方沒有撒謊的話,那麼她已經把她的底細都摸清了。

  知道她是從美國回台灣相親的,但是互不對味,所以她已告知父親相親告吹,準備回美國。

  「千金大小姐就一定很快樂嗎?」項羽琉把歎息咽到笑意裡,「很不自由的,我也想要嘗試一般人的生活。」

  要說她身在福中不知福嗎?她所擁有的一切,可都是她嚮往的呢。

  有錢、有朋友、有家人,還缺什麼?

  石絮汝微揚起眉,猜想,也許跟連續劇一樣,公主也不一定自願當公主。

  「你以為我騙你嗎?」瞧對方似乎沒太大興趣,項羽琉立即撥了電話。「喂,你好,我是項羽琉,麻煩幫我轉客房部徐經理。」等轉接的當頭,她還不忘俏皮地對石絮汝比出勝利的手勢,隨即又整色說:「你好,我是項羽琉,可以麻煩你幫我保留今天剛退的那間房嗎?可以?謝謝你,我大約八點回去,麻煩替我準備跟昨晚一樣的晚餐直接送到房裡,謝謝。」

  「你要回去了?」石絮汝看了眼時間,已經快要七點了。

  「不,是你要回去。」她從包包裡取出一張貴賓卡,遞給她。「尊悅五星級酒店頂樓的總統套房,拿這張貴賓卡到櫃檯,客房部人員會帶你上樓。」

  石絮汝傻愣愣地接過手,開始懷疑對方到底是不是詐騙集團的成員,如果是,那麼她也只能說,她的演技好到沒天沒良,才能將千金小姐特有的溫婉和獨特的淡淡矜傲拿捏得如此恰如其份。

  還在想著,便見對方朝她勾動蔥白的手指。

  「什麼?」

  「把你家的鑰匙交出來,還有地址,然後交換咱們的手機和行李,隨時保持聯絡。」

  「……你玩真的啊?你不怕我把你的家當捲走?」她不是隨口說說?光看那只L開頭的行李箱就價值不菲了吧。

  「你會嗎?」項羽琉笑得心無城府,像個孩子般。

  見狀,石絮汝不由得搖頭苦笑,覺得自己遇到了碩果僅存的奇葩。「你喔,早晚被人拖去賣,還替人算錢。」

  奇怪,一樣的臉,為何個性有如此大的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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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這……就是總統套房?

  石絮汝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眸瞠得又圓又亮,微啟的唇怎麼也闔不上,感覺自己像是踏進了夢想中最渴望的境地,卻又超不真實,彷彿單腳獨立在山巔,一陣風吹來就能讓她跌得粉身碎骨。

  「項小姐,很高興再次成為你的管家,請問還有什麼吩咐嗎?」貼身管家訓練有素、口條分明地問著。

  那淡定的口吻讓石絮汝急急回神,回頭望向她,一時張口結舌,最後只能擠出乾澀的聲音說:「不用了,謝謝你。」

  這就是傳說中的貼身管家?金字塔頂端的高級服務?

  「若有什麼需要,請按鈴。」貼身管家沉穩的神情不變,有禮地欠了欠身。

  石絮汝僵硬地點了點頭,看著她退出鋪滿金紅色調、艷而不俗的地毯那端,待門關上,她再次回頭瞪大眼看著這夢幻般的公主城堡。

  拱門相隔的寬敞空間設計,區分出數個區塊,暖色系的主調搭配精緻的原木傢俱,新穎的線條揉合了古典與前衛,而環繞整片牆身的竟是透明強化玻璃,底下夜景恍若是打翻珠寶盒般的璀璨絢爛。

  就連浴室的SPA浴缸,也是倚牆而立,可以邊洗邊眺望奢華又極致、頹廢又沾染魔力的繁華夜色。

  石絮汝完全無法反應,內斂世故的性子讓她沒有辦法當下放聲尖叫,以顯示她的難以置信,但她覺得兩隻腳都軟了。

  為什麼相似的外貌,竟然有著天差地別的命運?

  她是個孤兒,是在育幼院長大的,想要脫離貧窮往上爬,只能憑自己不服輸的毅力,咬著牙,絞盡腦汁地闖出一片天;而項羽琉,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公主,居然不要這樣的生活!這真的是……只能說,貧窮與富有,都有其煩惱之處吧。

  她跟項羽琉不熟,但她那軟暖的說話方式,卻恍若帶著教人能夠充份相信的魔力,而那正是她最欠缺的、怎麼學也學不來的溫柔。

  放眼四周,這真是她這一輩子做過最瘋狂的事。

  居然跟一個今天才認識的人互換身份?

  「我一定是瘋了……」石絮汝自嘲地掀唇笑了笑,「我一定是瘋了!」

  呢喃、笑著,她突地拔腿往臥房衝去,壓根不管身上穿著套裝,就這麼瘋狂地往床上一撲,像個三歲孩子般地在軟綿綿的大床上又滾又翻又跳又叫。

  平日的她,過得很壓抑,就連微笑都嫌奢侈,處在眾多競爭者的工作環境裡,她每天繃緊神經上班,有多久沒有這樣放聲大笑、徹底解放過了?

  隨即,她從床上跳起來,學電影的情節,拆下盤起的髮,用力地甩了甩,在大床旁邊的梳妝台前開始卸下衣裳,然後一路以衣為記號似地踏進浴室裡,轉開精緻虎噴口,扭開水柱開關,在浴缸裡倒入香浴精,哼著不成曲的弦律,享受她互換身份後的奢侈。

  從不知道原來洗澡也可以有這麼多樂趣,浴室裡的瓶瓶罐罐好多,她一罐罐地享用,壓根沒察覺有另一個人入侵到這個她自認為非常安全的地盤裡。

  男人從隔壁套房,轉開了兩間套房的通門,如入無人之地般踏進她的套房裡。

  一進房就聽見相當……令人莞爾的歌聲,不算音癡,但絕對談不上好聽,不過唱的人似乎有另一番見解,自顧自地唱得很愉快。

  他朝聲音來源而去,卻在精雕靈獸的拱門臥房地毯上,瞥見一件很尋常、很勾不起男人興趣的內衣。

  不由得揚起眉。

  果然人不可貌相?

  項羽琉明明是那麼恬柔的性子,怎麼會這麼……隨性,丟得滿地衣物?而且還挑選這麼……樸素的花樣內衣?

  算了,那不重要,反正他今天來,只是想再一次地跟她道歉罷了。

  聽貼身管家說,她剛回來,教他慶幸,她今天拎著行李並不是趕著要回美國,讓他還能正式地向她道歉。

  和旭盛禮貌性地站在拱門邊,謹遵禮教,不越雷池一步。

  「項小姐。」他輕喚一聲,等了會,空氣中仍瀰漫著讓人哭笑不得的歌聲,他不由得再放大音量,「項小姐!」

  正在浴缸裡享受按摩水柱的石絮汝驀地一愣,瞬地變成驚弓之鳥,趕緊關了水柱,大眼朝外頭探去,但這個角度無法瞧見外頭的動靜。

  「有人嗎?」她小心翼翼地問。好像有人在說話,而且還是似曾相識的聲音。

  「項小姐,是我。」和旭盛淺笑回答。怎麼她這反應,與他印像中的項羽琉有些不太相似?

  石絮汝聞言,不由得瞪大眼,心裡哀叫著。

  到底是誰?項羽琉說,她的相親宴已經結束,她還特地打了通電話,告訴她父親要在台灣多停留一個月,所以她住在這裡根本就不會有人打擾才對呀,怎麼突然殺出一個人,而且還是個男人──

  天啊!他有沒有看見她丟了一地的衣物?

  石絮汝抱著頭沉進水缸裡,打出生以來,頭一次想當只沒用的鴕鳥,躲在浴室裡打死不出去。

  可是……

  「你怎麼可以沒經過我的允許走進我的房裡。」她倏地抬頭不滿地低吼,還拍打著水面,粉顏飄著紅暈,不知道是因為浴室裡頭的水蒸氣,還是因為這令她措手不及的狀況劇。

  不能怪她生氣,而是附管家的總統套房,怎麼會讓莫名其妙的男人輕易地走進她房內?

  和旭盛愣了下,微揚起眉,「項小姐,我就住在隔壁套房,我們兩間套房有通門可以自由出入,你忘了嗎?」

  她是失憶了,還是在跟他鬧脾氣?

  這兩間相通的總統套房,可是他母親特地安排的,還強迫他一定要住在隔壁,說什麼方便照顧,說穿了,根本就是趕鴨子上架,甚至希望能生米煮成熟飯。

  石絮汝瞪著水面,思緒紛亂,腦袋一片空白。

  天啊,可以自由出入套房,而且就住在隔壁套房,他到底是哪一號人物啊?

  項羽琉!你不是說,住在這裡沒有人會打擾的嗎?

  她把臉埋進水裡,很無力地哀鳴著。

  站在外頭的和旭盛背過身,猜想,她一直不吭聲,大概是因為不滿他在家人面前直截了當拒絕這場相親,傷了她的顏面,所以不太想搭理他吧。只是她是這樣的個性嗎?出現這樣的反應,有點怪。

  不過,不管怎樣,今天的他,是應母親要求過來道歉的,至於她接不接受,就不是他能掌握的了。

  他慵懶地倚在拱門外的雕柱上,看著客廳裡的餐車,禮貌性地道:「抱歉,我只是想要跟你當面道個歉,不知道有沒有榮幸請你吃一頓飯?」

  道歉?石絮汝驀地抬眼──難道說,他是和項羽琉相親的男人?

  可是,幹麼道歉?項羽琉不是說是互不對味嗎?

  啊!八成是愛面子,所以不敢說是被對方拒絕。

  石絮汝歎了口氣,摸得出對方底細,她就比較清楚怎麼應對。

  「不用了,我已經叫了服務,想要好好休息。」深呼吸一口,她學項羽琉軟甜的口吻婉拒,但話中意思就是在告訴他──不、要、打、擾、我!

  和旭盛當然沒錯過她溫婉語氣中夾雜的逐客令。

  「好吧,那麼我就不打擾你了。」反正,他已經盡了應盡的義務。「如果你想回美國,可以打電話給我,我可以送你一程。」

  「不用了,謝謝你。」話落,她不忘冷哼兩聲。

  既然都已經拒絕相親,幹麼還假裝熱情啊?

  走了兩步的和旭盛頓了下,莞爾地勾起瀟灑笑意。怎麼這說話的調調,這麼耳熟?很像是絮汝呢。

  欸,又想起她了,已經一陣子沒瞧見她那張冷冷的臉、聽那冷冷的語調了。

  真想念!

  他勾彎唇角的笑紋,踩著悠閒又優雅的腳步回自己的套房,準備回家跟老媽交差。然而走了幾步之後,他突地想到另一件事,隨即又踅回──

  石絮汝瞪著水面,確定外面沒有聲音,她對著空氣喊著哈囉、有沒有人在,也沒人回應,她趕緊起身,胡亂抹了抹身體,擦拭一頭及肩的自然鬈髮,用浴巾包著頭,套上浴袍,急著衝到外頭收拾她那些見不得人的貼身衣物。

  說時遲那時快,就當她拎起簡樸的小褲褲時,在最遙遠的那一道門倏地被推開,一個男人大剌剌地向她走來。

  那畫面很可笑,一個頭上包著浴巾、身穿浴袍,懷裡抱著衣褲,手裡還拎著小褲褲半跪在地毯上的女人,黑白分明的大眼瞪著男人瞪得快要跳出來。

  天啊!這個男人、這個男人不是……宏圖的董事長嗎

  那及肩的髮是他吊兒郎當、不修邊幅的註冊商標,輕佻的笑容、挑誘的桃花眼,是他花名在外的最佳證據。

  和旭盛,宏圖集團旗下食品公司董事長,是個行事作風非常高調而且放蕩的男人,是家中不被重視的次子,所以被發派邊疆,守著高不成、低不就的食品公司,是她公司的敵對頭,幾年前還曾經傳出他公司的人竊取了她公司的機要文件。

  她曾經與他在幾場宴會上碰頭,他不傲慢卻很玩世不恭,常愛逗著她玩,儘管她視若無睹地打發他,但他還是樂此不疲。

  而今,為什麼會在這裡遇見他?

  難道他就是項羽琉的相親對像?

  糟!他會不會認出她是誰?

  石絮汝無法動彈,除了被定格的視線外,心跳完全失序。

  和旭盛定在她幾步之外,難以置信地再三確認眼前有點狼狽的女人。

  清湛的桃花眼流動著潤澤光痕,閃動著意外的驚喜。

  天啊,真的是她!

  這一次出現在他面前的人是她,沒錯吧!

  那天,項羽琉出現在相親宴上,他愣了好一會才發覺她不過是個酷似石絮汝的女人吧。對他而言,長得再相似也沒用,他就是知道眼前的人是誰。

  不用眼睛看,用心去感覺,能讓他心動的,只有一個。

  只是,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呃……」和旭盛緩步走到她面前,發出沒有意義的單音,蹲下,替她拾起超樸素沒花樣的內衣,「你的內衣。」

  他溫潤的嗓音猶如化解她定格的咒語,教她整個人清醒了過來,然面對此情此景,她內心慌亂,卻習慣性地武裝自己,抬起沉靜的眸無懼不慌地對上他,「謝謝你。」

  她不著痕跡地把內衣塞進懷裡的衣褲底下,動作相當自然,神色非常自在,好像那不過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衣物罷了。

  開始慢慢思忖要怎麼把他給打發掉。

  「……不客氣。」和旭盛莞爾地打量著她處變不驚的沉穩神色,忍不住佩服起她可以鎮靜到這種地步。

  「請問,你踅回來還有什麼事嗎?」她緩緩吸口氣,無視兩頰的熱度被他的注視盯得直線升高。

  這個男人能夠花名在外,絕非空穴來風。他有雙足以挑誘任何女人的桃花眼,英挺的鼻,弧形明顯而紅潤的唇,但壓根不陰柔,相反的,極具侵略性和存在感。

  以往,她總是可以沉著以對,那是因為兩家公司是敵對的,但是眼前的狀況不太一樣,因為她正扮演著另一個角色。

  這教她應付起他,覺得倍感辛苦。

  他習慣性地挑起濃眉,唇角的笑意有些吊兒郎當。「我是想跟你說,我母親希望可以與你共進晚餐。」雖然他不清楚石絮汝為何會在這裡,但是因為她,他決定改變計劃。

  「麻煩轉告令堂,不用了,謝謝。」她眸色沉篤,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回答。

  實際上,她暗鬆口氣,慶幸他並沒有認出她是誰……也對,她和項羽琉長得這麼相似,連她自己都錯亂,他怎麼可能區分得出來?

  她嚴謹的態度教和旭盛不由得微別過臉,低低笑開。

  很好,他可以確定,她現在正在假扮項羽琉,至於原因他還不清楚,但他決定,他要將計就計地把她拐回家!

  不能怪他,這可是命運的安排。

  「你在笑什麼?」他一笑,石絮汝胸口裡跳顫的心就懸得好高好高,讓她呼吸驀地困難起來。

  和旭盛沒回答她,只拿一雙電流極強的桃花眼進逼著她。

  石絮汝是個美人胚子,精緻五官鏤在勻淨粉亮的巴掌臉上,尤其是那雙有神的大眼,總是清冷沉靜,如今因為他的靠近而掀起狂浪,讓他曾被她撕毀的男人自尊心稍稍修補了回來。

  他喜歡她現在的模樣,像個小女人似的,明明羞怯又想極力掩飾,他到現在才知道,原來她有著一頭很可愛卻又不好整理的鬈髮,難怪她老是盤著頭髮。

  「你、你……你靠這麼近做什麼?」因他的逼近,她的身子不斷地往後仰想拉開距離,然而他卻不知分寸地一再進逼,氣得她凜目對上他,不再逃避,與他正面對上。

  「你說呢?」他的唇近到可以刷過她頰邊淡淡的細毛,溫熱的氣息交纏在兩人鼻息之間,彷彿一開口就可以將她的呼吸徹底吞嚥。

  「我、我……」熱氣在她臉上不斷攀升,她覺得有點心虛,但是骨子裡的傲氣不允許她示弱。「請問你到底要做什麼?」

  「我……」低柔的嗓音裹著教人發顫的磁粉,又摻著醉人的笑意說:「我想要你一個笑。」

  「笑?」她整個人呆掉。

  「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那雙看似放蕩的眼眸閃動著狡黠的光痕,可惜,她太生嫩,看不穿眼前的男人是個假痞子真小人。

  「嗄?」

  「其實,我拒絕相親只是隨口說說而已,要是因為我的玩笑而讓你再也不願意微笑,那可真是我的錯。」那醇潤的嗓音刻意壓沉微啞,性感的尾音微沉,挑逗著她生嫩的心。

  「那、那是你的錯覺。」他那軟暖的氣息有意無意地從她耳邊掠過,搔得她耳朵發癢,面頰無故發熱得很,但她依舊咬著牙,不動聲色地沉著應對。

  「是嗎?若是我的錯覺,那你願不願意為我展露一個笑靨?」

  笑?那有什麼難?石絮汝深吸口氣,卻發現吸入肺腑的竟全是屬於他身上清雅的古龍水味,嗆得她胸口發悶,卻仍舊努力地扯開唇角,賞他一個大大的微笑,接著,瞬地消失不見。

  那笑,出現的時間不到零點零零一秒。

  非常吝嗇。

  「你笑了,那就代表你願意原諒我了?」

  「咦?」現在在演哪個橋段的戲碼?

  「謝謝你原諒我,接下來……」他突地挺直身子,順手拉她一把,不著痕跡地替她把浴袍拉整,不讓半點外洩春光誘惑他犯下大錯。「你的行李就只有這些?」他很自然地牽著她的手,走到床邊,看著床邊的行李箱。

  此刻的石絮汝,腦袋一整個混沌。

  他離開她一點,她的腦袋就清晰一點,但清晰沒兩秒,他又靠過來,教她又空白了起來,根本搞不懂他這麼問的用意。

  她像是變笨似的,還是他說的是外星語,她怎麼有聽沒有懂?

  「趕快去換衣服吧。」他大方地打開她的行李箱,隨手替她挑了套衣服。

  不錯嘛,都是極具質感且十足女人味的洋裝……若他沒猜錯,這根本是項羽琉的行李。有趣,他真想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事。

  她抬眼看著他,視線再緩緩地落在被他硬塞在手中的衣物,慢半拍地發現原本抱在懷裡的那些衣物已經消失不見。

  「我的衣服呢?」

  「我幫你放在這裡。」和旭盛笑得一副牲畜無害的模樣,手指著行李箱裡的小小角落。

  她瞪著他,很想罵他為什麼私自拿走她的衣物,但是……因為她正假扮另一個氣質高雅的人,所以她不能發作。她絕不承認是因為他笑得太迷人,也不承認自己被他的笑迷住,所以才去換上衣服。單純是因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她只穿了件浴袍,像話嗎?

  她絕對不是聽他的話,也不可能被這種金玉其外的男人給迷住,她不過是迫於狀況,不得不順從。

  只是,這衣服怎麼會這麼柔軟?走起路來輕飄飄的,讓她覺得好不習慣。

  和旭盛坐在床邊的沙發上,看著她著好裝從浴室走出來,一絲不苟的盤髮,沉靜的視線,習慣性抿緊的唇,緊繃的神經配上微勾勒出腰身的米色洋裝……很好,是他認識的石絮汝沒錯。

  「我們走吧。」他瀟灑起身,一手抓著她的行李箱,大步迎向她,弓起他的手肘,等著她自動攀上。

  「……去哪?」她瞪著他自作多情的舉措問。

  「去我家啊。」他一臉理所當然的回答,笑笑地主動把她的手硬勾到他的手肘上。

  山不就我,我就山嘛,他不介意的。

  「你家?」她的嗓音拔尖得幾乎分岔,但隨即又收斂起慌亂,試著讓自己的語調柔軟一點問:「為什麼?」

  「欸,我沒說嗎?」他佯裝驚詫,一副根本是她沒仔細聽的表情。「我剛才不是說了,我母親想跟你共度晚餐,而且要邀你到我家作客幾天嗎?畢竟你一路從美國來,怎能不到我家住幾天呢?」

  「可、可是……」石絮汝真的有點慌了,「你不是拒絕相親了嗎?」

  「有嗎?」他笑得黑眸湛亮。「我不也說了,那不過是開玩笑而已嗎?」

  和旭盛滿意地看著她錯愕得說不出話,在她來不及反應之前,他強勢地將她帶離總統套房。

  他是只黃鼠狼,一隻非常狡猾的黃鼠狼。

  為得所愛,他真的不介意當小人的。

  ******

  開、玩、笑!

  去他個開玩笑!

  石絮汝瞪著窗外天色,烏漆抹黑,就跟她的心情一樣黑暗。

  她的眼睛很酸、很澀,因為她賭氣地瞪著窗外好久好久,因為她被綁架了,而且是不能反抗的綁架。

  沒想到和旭盛居然這麼強勢,一點拒絕的機會都不給她,就將她強行帶走,硬是安排她住進他家,還私自約定了晚餐約會……什麼跟什麼啊?早知道就不玩什麼互換身份的遊戲了!

  頹喪地把臉埋進雙掌,才發現蜷縮在沙發一晚,繃得她渾身不舒服。

  說真的,她已經很久很久沒產生這麼大的無力感。

  抬眼環視這坪數大得嚇人的客房,乾淨典雅,看得出來常有人打掃,擺設得體不過份炫耀奢華,有那麼一點點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畢竟屋子的主人在外的行事作風,根本就像只怕人看不見他的囂張孔雀,精品加身,名牌掛帥……不過,說真的,他也算極具品味,不顯流氣。

  思及此,石絮汝不由得撇了撇嘴,暗惱自己幹麼替他說話。

  他是敵人,萬惡的淵藪,女人的惡夢!

  她必須趕緊離開這裡,去跟項羽琉說清楚,告訴她,她要換回身份,關於她相親的事,請她自己決定接受或拒絕。

  對嗾,她怎麼會這麼笨?

  看了一眼時間,半夜三點鐘,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她為什麼要傻傻地真待在這裡咧?

  暗罵自己笨被突來的狀況給搞得失去理智,石絮汝立即起身,抓起行李箱,躡手躡腳地打開房門,像是做賊似地左顧右盼,確定長廊上沒人,才舉步往玄關的方向走去,然路過客廳時,卻聽見細微的聲響。

  是她聽不懂的語言,卻是她熟悉的聲音,沉啞的笑聲像是初春拂過河面的溫潤氣流,令人感覺很舒服。

  她拉著行李箱,從轉角牆邊探出頭,瞥見和旭盛正坐在沙發上講電話,他打扮相當居家模樣,背心配上一條百慕達短褲,及肩的髮蓬鬆有型,額上的瀏海慵懶地斜落在他濃揚的眉和深邃的黑眸上,搭配他時而專注的眼神,又突地勾笑的風流氣質,他有股讓人感到自在的天然存在感。

  若他不是敵人,其實她也不會那麼討厭他啦。但只要她還在華研上班的一天,基於原則和對公司的忠心,她是不可能與他交好的。

  所以,現在非走不可。

  收回視線,石絮汝暗自決定,在整件事還不算太荒腔走板之前,快快離開這是非之地。

  然而走沒兩步,抓在身後的行李箱竟在通往玄關的轉角時,撞上了鞋櫃,在夜色裡撞出幾乎教她心臟停止跳動的聲響。

  頓了下,她二話不說地拔腿狂奔,然後身後像是有一陣風在追逐,趕上,倏地擒住她,她像是瞬間被獵獲的弱小兔子,瞠目瞪視,動彈不得。

  「三更半夜的,你要去哪?」

  那貼在耳邊很近很近的地方有著他灼熱的氣息、誘人的低啞笑聲,還有他沐浴過後的清新味,混合出某種教人莫名意亂情迷的激素,教她竟然心跳加速了起來。

  石絮汝嚥了嚥口水,武裝臉上表情,不透露半絲慌亂,「我想去買東西。」

  「買什麼?」和旭盛的視線落在她緊抓行李箱手桿不放的手上,卻不戳破她的謊言。

  「買……女性用品。」她搞行銷的,反應總是快一點點。

  「哪方面的女性用品?」

  還問?石絮汝咬了咬牙,「衛生棉。」怎樣,你有存貨嗎?慶幸自己不用面對他,表情可以隨意地擰得很兇惡。

  「欸,真巧,我有呢。」他聲音裡依舊裹著濃濃的笑意。

  「你有?!」為什麼三個字差一點點就脫口問出。

  「不管是有翅膀還是沒翅膀的,都有。」很自然的,他牽著她的手,再次把她拉回他的世界裡,把她安置在客廳的沙發上,隨手扣押她的行李箱便轉進後頭一間房,端出兩包女性用品。「自家品牌,使用後,若是方便,希望你可以告訴我感想,我會針對優缺點,告訴我大哥。」

  石絮汝猛然想起,宏圖集團旗下有一系列的女性用品開發。可惡,早知道就不說衛生棉了!

  實際上,說什麼都沒用,因為這個男人根本就沒打算讓她走。

  「不舒服嗎?」

  他的聲音突地逼得很近,她嚇得抬眼,發現他竟不知何時坐到她身旁,而且貼得很近,他的手還直朝她的腹部靠過來──她想也不想地拍掉那只不規矩的大手。

  然而動作太快,卻又教她愣住。

  糟,露餡了沒?

  像項羽琉那樣溫柔甜美的千金大小姐,應該不會像她這樣,二話不說地拍開任何對她可能不軌的毛手毛腳吧。

  微覷著他的反應,她心想他會不會動怒,卻見他臉上依舊勾著慵懶的笑意。

  「我聽說女孩子在這個時候都會不舒服,想替你按摩而已,沒別的意思。」他用很輕快的語氣簡單帶過,化解這突如其來的靜謐尷尬,隨即又起身,「還是你需要熱敷?我這裡有一些暖暖包,包上一層布,應該可以熱敷。」

  見他真準備去拿,石絮汝趕緊制止。「不用了,謝謝你。」其實,她只是隨口胡扯,她真的不需要熱敷還是什麼的,真的不用他這麼費心地照顧她。

  他高大的身形微頓,緩緩回頭,那總是笑得有些放浪的俊臉竟顯露出古怪的無奈神色。「你能不能換一句詞呢?」老天,他有夠恨她說這句話的。

  不用了,謝謝你。這是她的座右銘,還是拿來抵禦外敵的萬箭陣?

  能不能不要築起高牆,拉開和所有人的距離,把自己困在城堡裡?

  「嘎?」項羽琉也有說這句話的習慣嗎?

  「真的不用?」他又問。

  「呃……不用了,我沒有那麼不舒服。」這男人會不會太貼心了一點?

  「那,早點睡吧,早上我還要帶你到公司走走逛逛呢。」

  嘎?她瞪大眼,「不用了吧,我……」

  「這也不是我說了算的,是你爸爸要我這麼做的。」他隨口胡謅著,不容她拒絕,「你也知道,我們兩家有生意上的往來,你爸爸可是很看好我們的婚事。」

  「是喔。」完蛋了,為什麼她覺得自己好像陷入某種醒不來的惡夢裡?

  為什麼現況跟項羽琉說的都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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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這是一場不醒的惡夢。

  天亮之前,她拿著手機,不斷地撥給項羽琉,但都是關機狀態;她不確定到底是手機沒電了,還是她惡意關機。

  若是惡意關機,她的用意何在?

  她怎麼看都不認為項羽琉會是一個惡劣的人啊,難道她真的被騙了?

  完了、完了……這下她該怎麼辦?

  落跑嗎?可是,她好像沒機會耶!

  「往這邊來。」

  她的手被強制扣押在和旭盛的臂彎裡,他低沉的嗓音似鬼魅般,在她耳邊糾纏著,令她無法動彈,全身僵硬得很。

  只因天一亮,他就強硬地將她帶到宏圖食品公司,帶她參觀。如果只是參觀,也就算了,最令她頭皮發麻的是,他竟然大剌剌地對每一雙好奇的眼光說──

  「沒錯,她就是我的未婚妻。」

  「老闆,你不覺得她長得好像華研的行銷經理?」突地,有人這麼說。

  石絮汝聞言,全身神經緊繃到極限,好像隨時都會斷裂似的。

  可惡,她見過這個人嗎?為什麼他認識她?

  這句話一說出口,要她怎麼跟和旭盛坦白她的身份?這豈不是逼她什麼話都不能說?

  「會嗎?我倒覺得她漂亮多了。」和旭盛笑答,還不忘將她摟得更緊、更具佔有性。

  石絮汝緊繃的神經因為他的回答稍稍鬆懈了下,暗吐口氣。她的動作極細微,但一舉一動都沒逃過他的利眼。

  「可是,老闆,你不是很喜歡華研的石經理?」

  當著老闆的面提舊歡,這員工可真是惡劣得緊。但換個角度想,能夠讓員工這麼肆無忌憚的挑釁老闆,表示他深獲民心吧。

  石絮汝如是想著,硬是不肯去想這句話字面上的意思。

  「沒辦法,她不喜歡我。」和旭盛無奈歎息,勾彎的唇角有意無意地騷動著她潤白的耳廓,教她想拔腿就逃,偏又逃不得,又氣又惱,卻又不能表現出來。「我現在移情別戀了,她不能怨我。」

  我不會怨你好不好!石絮汝黑白分明的大眼裡噴濺著火花,很想當場翻臉,順便把他這牛皮糖推開,大聲要他滾遠一點!但是……

  「怎麼了,你不開心嗎?」那誘人的低嗓又逸出,像是低沉的大提琴,在她耳邊奏出縛魂曲。「放心,我保證從今以後,我只喜歡你一個。」

  「老闆,贊啦!」

  瞬地,公司業務部門歡聲雷動,有人吹口哨,有人拍手,開始起哄,「求婚、求婚、求婚∼」

  石絮汝面無表情,額頭滑下數條黑線,瞪著瀕臨瘋狂邊緣的敵軍陣營……這是什麼公司?果真是有什麼老闆就有什麼樣的員工!

  上樑不正,下梁怎能不歪呢?

  不滿和旭盛為何還不阻止這一票瞎起哄的人,她抬眼瞪去,差點溺死在他那雙黑湛的瞳眸裡,瞥見他嘴角揚起浪蕩又令人無法抗拒的笑,聽著他說──

  「茱麗葉,嫁給我好嗎?」他同時單膝跪下,大手溫柔地包裹著她微涼發顫的小手。

  茱麗葉?

  為什麼她會產生一種他根本知道她是誰的錯覺感?

  在宴會上見過幾次面,他總是開玩笑地對她說,她是他的茱麗葉……等等,項羽琉的英文名字好像也叫茱麗葉!思及此,她暗自鬆了口氣,卻發現身旁的人都在起哄喊著──

  「答應他、答應他、答應他∼」

  這是一間瘋子公司嗎?

  這些閒雜人等在瞎起哄什麼?最誇張的是,身為公司核心主軸的和旭盛,竟也撩下去玩,以為這樣求婚很好玩嗎?

  看她怎麼拒絕他,絕對讓他難堪到想要挖洞把自己埋起來!

  她深呼吸一口,開口道:「我不……」

  「謝謝你答應我!」但奸詐男故意大聲說地蓋過她的回答,起身一把將她擁入懷裡,還不忘對著身旁的人熱情揮手致謝,瞬間,他好像變成了高票當選的某個政治人物,旁邊都是他的樁腳,而他正在遊街感謝選民。

  現在是什麼狀況?

  石絮汝覺得自己好像正在急速往下俯衝到不見底的深淵,卻又停不住這種弔詭的恐懼。

  她好想大聲吶喊,她根本就沒有答應,不要鬧了好不好!

  等到遠離了業務部門,她發惱地瞪著他。「我根本就沒有答應你,你為什麼要截斷我的話?為什麼要扭曲事實?」

  和旭盛笑得吊兒郎當,「生氣了?」

  「我當然……」一口火氣梗在喉嚨,她猛地想到自己正在扮演另一個人,這口怒氣只得硬生生地被她吞下肚,深呼吸再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再冷靜,然後說:「沒有。」

  「可是,我看你額頭上的青筋都跑出來了。」他說著,長指撫過她潔白的額,心底佩服她可以把這頭自然卷的秀髮梳得這麼服帖。

  「並沒有。」語氣是咬牙切齒的,她暗地裡握緊粉拳,不讓自己衝動地撥開他的手。

  「對了,你上次跟我說,對食品行銷很有興趣,我帶你到行銷部門吧。」大手就這麼自然地從她的額頭滑落到她細緻的裸肩,掃過她有些貼身的粉嫩色洋裝,然後握住她的手。

  「我?」項羽琉對行銷部門有興趣?

  那關她什麼事啊?騙她又不能說……沒關係,不能說就想辦法逃,她要趕緊躲回她的小窩,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對,她一定要想辦法逃走,一定會有機會的!

  ******

  完蛋了,逃不了了!

  「老闆,根據市場調查,我們敲定這份和果子的上市時間大約在這幾天,你看看……」

  此刻設計桌上,各式素料雜陳,紙片文件在桌面翻飛著,行銷部門正在開小組會議,確定最後設計和上市日期,而石絮汝被迫坐在和旭盛身旁,面對這間公司內部極為機密的對話。

  她閉上眼,告訴自己不要看、不要聽,此時在行銷部門的任何對話和畫面都不能敲到她的腦子裡。

  和旭盛接過組長的調查表和生產線流程,餘光瞥了身旁的佳人一眼,瞧她緊閉雙眼,他不由得抿唇微笑,其中笑意只有自己才懂。

  「依你看,你覺得怎樣?」轉頭,他的唇有意無意地掠過她的嫩耳。

  那濕熱的觸感教她登時瞪大眼,瞬間,那張該死的機密文件就出現在她面前,讓她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可惡,這是商業機密耶!

  她不禁橫眼瞪去,幾乎認定他認出她是誰,故意用這種「奧步」整她,屆時一旦出了事,豈不是要她莫名背負上商業間諜的罪名,那不是虧大了?

  但是,他的眸色好溫柔、好澄澈,像是天際最透明的顏色,沒有半點惡整或戲謔的眸光,只是很真誠地詢問她的意見……所以說,一切只是她想太多,他根本沒認出她,對不?

  可不是嗎?他怎麼可能分辨得出來?

  頓了下,她無聲嚥下歎息。誰管他到底有沒有分辨出她是誰,重點是,眼前的她該怎麼辦?

  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難道她真的只能坐以待斃,還是努力地撐過這三個星期?

  「……我看不懂。」在他的堅持之下,石絮汝艱澀地吐出這幾個字,很想要把視線調開,但是上頭的數字全自動地溜進她的大腦裡。

  不知道為什麼,她老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像在挑戰她的耐性極限似的。

  「也對,這並不是你的專長。」和旭盛滿意地收回文件,在上頭隨意勾選,在交給組長之前,不忘在她面前晃了兩下,對著組長說:「就定在這一天,包裝方面的設計趕得上嗎?」

  「這是新的設計。」組長趕緊把設計圖呈上。

  他微揚起濃眉,又問身旁的石絮汝,「你覺得怎麼樣?」

  橫眼瞟了下,基於職業病,她當下忘了自己是誰,唇角忍不住掀了掀,接過設計圖,公然批評──

  「雖然現在吹復古風,但是這份設計圖用色復古,圖款卻新穎,造成新不新、舊不舊,反倒沒有特色,如果是我的話,我就會……」

  她突然打住,水眸瞪得很大,額角開始冒汗。完蛋了,她剛剛說了什麼?她這該死的職業病,一看見設計稿就會忍不住圈點出缺點,最糟的是,她還不善修飾,總是把話說死,不留後路。

  突然行銷部門變得好安靜,不用抬眼,她也感覺得到每一雙眼睛都停留在她身上,害她抓著設計圖的手開始冒汗,直到身旁的男人開口解圍──

  「她的意思是說,復古與新潮必須搭配好,否則就失去了復古的色彩,也淹沒了新穎的構思。」和旭盛勾著如春風似的笑,像是某種傳染病,在行銷部門迅速擴散,感染每一張尚處在錯愕中的臉,然後他轉向她,問:「我說的對不對?」

  原本是想逗她的,但把她逗到冒冷汗,就真的太過火了,他會心疼的。

  「……對。」眼前這狀況,由不得她說不。但最主要的是──他真的說對了她的想法。

  他怎麼猜得到?還能用這麼圓融的解釋,清楚的說明她的想法?

  「可是,依現在的市場調查……」組長開口噼裡啪啦,努力地解釋著。

  石絮汝暗自鬆了口氣,慶幸自己並沒有激惱任何人,也沒讓他看穿她的真實身份。

  下意識地她看向身旁的男人,他始終面帶微笑,有點輕佻,卻不讓人覺得不尊重;有些放浪卻又能讓每個人適時地放鬆,有勇氣地說明自己的看法。

  這個男人……好像和她所認知的,不太一樣。

  和旭盛耐性十足地等著一連串的解釋完畢後,臉上依舊是完美笑容的說:「你的說法我接受,但是我希望可以再加強融合的部分,讓比例更加融洽,呈現復古與前衛共存的吸引力,你說,對不對?」

  簡單一句話,卻是雙贏的局面,讓組長保住顏面,開心地回頭再召開會議。

  而後,和旭盛提點了幾句,準備離開,卻發現身旁的美人兒似乎尚在神遊中,不由得笑得促狹,臉貼得很近,用他性感的啞嗓道:「寶貝,愛上我了?」

  石絮汝驀地回神,水眸瞠得很大,粉頰瞬間爆紅。

  「你、你你說什麼?我、我哪有……」什麼愛上不愛上的,她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要愛上早愛上了。

  她不過是有點佩服他圓融的手腕而已,不過是有點不小心看他看得久了一點點而已,不要把她說的像花癡一樣,好嗎!

  「沒關係,你儘管愛,不用客氣,我很歡迎。」他低低笑開,露出一口健齒。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

  「走,我們去吃午餐。」不等她解釋,他拉著她就跑。

  「等等,你不用上班嗎?」喂,董事長幹成這樣,會不會太混了一點?啊,不管這個了,先聽她解釋啦,不要每次都沒聽她說完話,就自顧自地誤解她的意思!

  「我已經下班了。」

  嘎?才十一點耶∼現在老闆都這麼當的嗎?

  ******

  這場不醒的惡夢到底還要維持多久?

  吃完午餐,下午看電影、逛街、晚餐、夜遊、宵夜……天一亮,昨天的行程又重複一次,只差在地點不同罷了。

  他在幹什麼?到底是在幹什麼?!

  一家食品公司的董事長可以這麼混嗎?難怪商場上都流傳著,宏圖的二公子早晚會敗掉宏圖的食品版圖。

  他天天吃喝玩樂,日子爽到一個不行,反觀她,每天情緒都繃得超緊,謹慎地應對他的每個問答,每到晚上就在行事歷上再劃一個叉,告訴自己,再撐一下,再撐一下,她只剩下十八天就自由了。

  「寶貝好了嗎?」

  咻!石絮汝動作飛快地把行事歷往包包裡一塞,回頭瞪著那個老是不敲門就闖進來的男人,迎上他那迷死人不償命的帶笑俊臉,她開始連怒火也冒不出來了。

  「怎麼又把頭髮盤上去了?」和旭盛大步走到她面前,雙手按在她的椅背上,看著鏡中的她。五官俏麗精緻,粉嫩勻淨的笑臉稍點脂粉,就已韻味十足,配上特選的軟緞蜜桃色貼身小禮服,將她玲瓏的線條勾勒得教他喉頭緊縮,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坨包包頭。

  雖然把頭髮盤上去,可以顯現她優美而教人欲一親芳澤的頸項線條,但是,他就是想改變她,就從她的裝扮到她的個性,將她徹底解放。

  「我習慣這樣。」垂下眼,不看他超強電流的桃花眼。

  「可是……我記得你總是放下一頭大波浪的秀髮呢。」他輕輕的疑問在她的頭頂上飄動著。

  石絮汝瞪大眼,腦袋快速轉轉著,「因為……我把頭髮剪壞了,所以盤上去比較好看。」該死的,她以為已經成功扮演好項羽琉,怎麼忘了還有這一點?

  「剪壞了?」他沉嗓低喃著,動手解開她的髮,長指在她的髮間跳動著,「不會呀,我倒覺得很好看。」

  「……哪會啊。」睜眼說瞎話,根本就很醜好不好!她老是搞不定這頭不按牌理出牌的自然卷髮。

  「看我的。」和旭盛從後頭口袋裡掏出一罐造型慕斯,擠了一些在掌心抹勻,然後從她的額前分束往後塗抹,抓出造型,沒一會,一頭及肩卷髮乖順地服帖在她的頸間。

  石絮汝難以置信地看著鏡中的自己,不自覺地撫上這柔順的髮尾。

  「不錯吧,只要弄點慕斯,就能讓它服、服、帖、帖。」看著鏡中的他吻上她的髮頂,那動作親暱得教她渾身爆起陣陣雞皮疙瘩。

  她應該要趕緊閃開,最好是能離他多遠就離多遠,但沒辦法……莫名的,她就是沒辦法移動分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對鏡中的自己眨著眼,讓他的唇順勢滑落在她的纖頸……不,看起來像是貼覆在上頭,然而實際上,她只感覺到陣陣酥癢的熱氣拂向她。

  她的心,因為這股熱氣而莫名躁動著,一種很陌生、很弔詭卻又不令人討厭的悸動,由著他的舉措,隨著他的氣息,毫無預警地在她心底顫動再顫動……

  「茱麗葉,可以給我一個笑嗎?」他低喃的央求像是惡魔的命令,刺激著她的心鼓。

  嗄?笑?石絮汝看著鏡中羞怯的自己。

  這是她嗎?

  「你向來很愛笑的。」他的唇停留在她潤玉般的耳廓上低吟。

  她?不對!愛笑的人不是她!石絮汝倏地回神,瞪著鏡中的他。

  他指的是項羽琉,而這份認知,教她莫名的發怒。

  「我讓你不開心,所以你不願意為我笑一個嗎?」

  「我不是……」項羽琉!她抿住唇,用力地將最後三個字嚥下,告訴自己無論如何不能說。
  
  「既然不是,那就為我笑一個吧。」笑瞇了桃花眼,鏡中的他,看起來像是個為情卑微、為愛瘋狂的神情男人。

  石絮汝不想笑也不愛笑,甚至幾乎快要忘了笑是怎麼一回事。

  只是,她要是不笑,身份會不會被戳破?

  若不想被戳破偽裝,她只好笑……勉為其難地抽動著唇角,將好看的唇硬拉成一字線,而眉頭卻是緊皺的,就連眸色都好勉強。

  那笑得比哭還難看的模樣,教他看了好心疼。

  和旭盛的唇,極為緩慢地溜下她的耳垂,用折磨人的慢速,順著她細白的香肩滑落至嫩白的藕臂,再吻上她的手背,大手緊實地握上,而後對著鏡中有些恍神的她眨眨眼。

  「準備走嘍。」

  石絮汝沒抹腮紅的臉頰,在他親吻她手背時暈染成一片紅霞,連水眸都跟著發熱……她突然回神,微惱地道:「跑什麼宴會?我有說我要去嗎?」

  這人到底在幹什麼?眨什麼眼?以為在她面前賣弄他所向披靡的魅力,她就會為他心動嗎?

  別傻了,她剛才看傻眼,只是因為他幫她把一頭被雷打到的蓬蓬頭給弄順而已,不要以為她愛上他了。

  她在心裡惡聲惡氣地反駁著根本沒有人懷疑的自答題,越是這樣,反倒越顯得欲蓋彌彰,但她自己沒有發現。

  「不是你說想去的嗎?」和旭盛涼涼應著,目光緊鎖著她頰上的自然紅暈。

  「我哪有說?我……」她狠踩煞車,該不會是之前項羽琉跟他提起,若她現在反駁,豈不是自露馬腳?

  一想到在他面前揭底,她就爆出一身惡寒。

  要是讓他知道她的真實身份,那問題可就大的!

  「我今天不舒服,不太想去。」石絮汝硬是轉了個說法。

  不是虛應,而是她真的覺得渾身發熱得不太正常。況且,她害怕在宴會上遇到熟人,壓力大到她很想裝死,哪裡也不想去。

  「可是都已經準備好了,不去不是太可惜了?」和旭盛輕輕地牽著她起身,讓她背對地站在他身前。「瞧,多美,美麗的服飾,美麗的裝扮,配上美麗的夜晚,美麗的宴會,多棒!你應該多出去走走。」

  他認識她太久,太清楚她有多麼的壓抑自己,活像是個修行的苦行僧,完全不給自己任何玩樂休息的機會,只會拚命地苦荼自己,不斷地工作、工作、工作……他覺得她真的需要好好的休息。

  聽說,先前「石絮汝」因工作失誤而被迫停職休假,但在三天前又被老闆急召回公司,重回崗位。

  他現在能夠確定的是,她和項羽琉互換了身份,至於到底是為了什麼,他不在意,既然是她自動送上門,他當然得好好掌握這難得的大好機會。

  而第一步,他就要教她如何享受人生。

  「你的人生只有玩樂嗎?」石絮汝不禁反問,推開他的手,挪開幾步,突然不想和他共存在一面鏡子裡頭。

  「人生本來就該享受的,不是嗎?」他壓根不以為意,跨步走到她面前,繼續遊說。

  「你這已經不叫做享受,而是糟蹋了。」玩成這種地步,真的是太沒有身為經營者的意識了。

  「糟蹋?」他佯裝訝異,怪叫了聲,隨後低低笑開,俯身用那雙勾魂的桃花眼近距離地挑誘著她,「說得對極了!你不說,我倒還沒覺得,聽你這麼一說,我還真的有這種感覺。」

  石絮汝心間抽顫著,被他的話中意思給嚇得連退數步。

  「什麼、什麼感覺?」他可不可以沒事不要靠這麼近啊?

  她退無可退,背脊已經貼到牆了,他還霸道地不放過她,蓄意地將她圈在兩臂之間,讓她動彈不得,再用很曖昧的灼熱氣息騷動她敏感的頸項和生澀的情感。

  「就你說的,這麼美麗的夜晚,應該拿來好好享受兩人世界,我怎麼會笨得想帶你到宴會上,浪費大好時光呢?」說完,還一副很扼腕卻又很慶幸自己在最後關頭發現了夜晚還有其他的樂趣。

  我沒說!石絮汝在心裡尖叫著。

  「你說的對極了,我不應該糟蹋這麼美好的時光。」

  你可以繼續糟蹋沒關係!「快,走吧,不是要去宴會嗎?快、快、快∼」她勾起他的手臂,第一次反客為主地拉著他跑。

  和旭盛笑嚥著歎息,由著她拉著橫衝直撞。

  這樣被拉著走的感覺也是不賴啦,但是……兩人世界真的有讓她這麼害怕嗎?

  ******

  石絮汝原本以為和旭盛會像以往在宴會上碰到他時一樣,像只花蝴蝶般的到處串門子,好讓她有機會可以躲到角落好好喘一口氣。

  但是他卻──水眸直盯著她從下車就被他一直緊握到現在的手。

  他的手很大,厚實而溫熱,可以將她的手完全包覆住,而且佔有性極強地強勢收攏,完全不給她自由活動的機會,強迫她跟著他東晃西晃,到處閒話家常,教她臉上勉強的笑容都快要僵掉了。

  慶幸的是,這是一場時尚宴會,沒遇見熟人,讓她可以稍微鬆口氣。

  「她就是IU集團的總裁千……」

  有人問著,石絮汝像是被線控制的傀儡娃娃,覺得一顆心快要從胸口被抽離,整個人瞬間緊繃了起來。

  「噓……」和旭盛伸出食指擺在好看的唇中間,壓沉的低嗓打斷對方的話,「在這裡,她是我的茱麗葉。」

  說著,他不忘將身旁的石絮汝更用力地摟緊在懷裡,安撫她的不安情緒。

  一群大有八卦製造機的人聽見,用力地給他拍拍手,「真有你的,這種肉麻話你也說得出口。」

  「面對心愛的女人,有什麼說不出口的?」和旭盛一副他們大驚小怪的嘴臉,隨後牽著她來到食桌前,親自為她盛菜、親自為她舀了口魚子醬,喂到她的唇邊,「吃點,你一定餓了。」

  石絮汝瞪著他過分親密的舉動,「不用了,謝謝,我不餓。」實際上,她頭還很暈,此刻只想要回家睡覺。

  「你一整個晚上都沒吃東西,怎麼可能不餓?」

  「我就是不餓。」她微惱地擰起眉,卻發現一陣陰影襲來,她還來不及反應,他的額已經貼上她的,黑眸近距離地誘惑著她。

  石絮汝突然發現,這男人長得真是好看,尤其是這雙桃花眼,像玄墨天際閃耀的星子,也像雋亮的寶石,不需要光源折射,就能夠自體閃耀火花,引誘著每一雙眼,勾到他的靈魂深處……

  「你好像有點發燒。」他突道。

  「嗄?」有嗎?

  「走。」他不由分說地牽著她就要離開宴會,她卻踉蹌了下。

  不是錯覺,她真的是頭很暈。

  和旭盛見狀,直接將她打橫抱起,貼心地不忘收攏她的裙擺,不讓她洩露半點春光。

  在眾目睽睽、在竊聲四起之下,他抱著她大步離去,而她,連掙扎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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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她是感冒嗎?」

  「不,可能是壓力太大引起的身體疲累。」

  「是嗎?」

  「我建議讓她完全的休息。」

  「……我知道了,謝謝你。」

  刻意壓低的對話,在門開之後消失。

  呢喃聲消失的瞬間,也點燃了石絮汝從不願承認的恐懼。

  巨大的熱源排山倒海地將她徹底吞噬,扒開她的武裝,撕碎她的壓抑,把她深藏的脆弱和不安全都展開來。

  灼熱的火焰燒得她好恐慌、好無措。

  誰來救救她、幫幫她……不要留下她一個人啊……

  「不怕,我就在這裡。」低沉柔和的嗓音在她耳邊充滿力量地安撫著。

  她慌亂地流著淚,伸出雙手,企圖在黑暗中抓住一點依靠。

  不需要她要求,和旭盛已經緊緊地將她的雙手抓牢,貼在他的胸膛上,讓她感受到他沉穩的心跳,化為最沉靜的音符,釋放她的不知所措,隨即化為點點不輕易滑落的淚水。

  「絮……」他把她的名字嚥入口中,捨不得在這當頭再增加她的壓力。

  她一直以為他沒認出她,那就讓她繼續以為吧。

  和旭盛不捨地躺在她身旁,大手輕攏著她的後腦勺,讓她可以把臉埋在他的胸膛,感受他的體溫,發現自己並不孤單。

  他不知道她為何要跟項羽琉交換身份,但他很開心,他可以如此近距離地靠近她,又理直氣壯地將她留在他身邊。他不戳破她,無所不用其極地留住她,用公司機密,用他自身魅力強留她,卻沒想到,反讓她累積這麼多的壓力。

  想到這一點,他就氣自己玩得過火。

  原以為帶著她到處走動可以讓她釋放工作上的不愉快,豈料,反倒給了她更大的壓力,他到底在幹什麼?!

  「嗚嗚……」

  懷裡傳來她抽噎的低吟聲,烙在他的胸口上,沉痛到他的心坎裡,教他不捨地吻著她的髮頂,輕拍著她的背。

  「乖,不哭了。」她的淚每落一滴,就痛進他心裡一寸。

  「我沒有哭,我只是很不舒服。」她嗚咽地堅持著。

  怎麼連哭都是這麼倔強?他沒有反駁她,只是心疼地將她摟得更緊。

  認識她,是在一年前的食品大展上頭,她俐落的行事作風,近乎冷漠地獨攬大權,強勢地發號每個細節,當時,他就認定這個女孩絕對不討喜,早晚有天會遭到排擠。可惜的是,他猜錯了,半年後,再次遇見她,是在一場食品工會舉辦的春酒宴上,她已經成了華研的行銷經理。

  她孤傲的美麗,深深的吸引著他,也同時教他憂心。

  她不懂得求救,只懂得蠻幹;不會放軟姿態,只會咬牙苦撐,高昇為經理,只會讓她爬得越高,越得不到溫暖。

  而他,心疼這樣的她,每每見到她,總是忍不住想逗逗她。

  但她總是沉著臉,客套而陌生地道:「不用了,謝謝。」

  她的招牌五字箴言,傷過他數回,但是再痛,也沒見到她的淚來得痛。

  尤其,當她淚濕他的胸襟,卻半點聲響都沒有時,他的心就更疼,不懂她怎能連哭泣都這麼壓抑。

  「想哭就哭吧。」他深深歎道。

  「我沒有哭。」石絮汝重申,但是半點氣勢都沒有。她渾身被高溫給烘得好難受,再強硬的鐵塊,也會在高溫中變得脆弱。生病讓她變得多愁善感,讓她想找個人陪伴,聽她說,她好累……可是,就算腦袋恍惚的情況之下,她也說不出口,因為──「就算我再怎麼哭,也沒人會理我,哭也沒有用……」

  和旭盛心憐地吻上她的髮,吻上她淚濕的頰,輕觸著她泛著高溫的頰,要她正視他的存在。

  「怎會沒用?我會心疼。」事實上他心疼得要死,快要被她的眼淚淹沒了。

  她的一滴淚,等同他一滴血,她像沒關緊的水龍頭,他就覺得自己快要失血而亡。

  「真的嗎?」還有誰會心疼她?還有誰會在她哭泣的時候,給她一個溫暖的擁抱?

  迷濛的水眸縈繞著剔亮淚珠,像是初晨的朝露,沿著葉緣緩緩滑落,一滴又一滴,化成血淚紮在他的心頭上。

  「當然是真的!只要你願意,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他的口吻溫柔得連自己都覺得好錯愕,他的心痛更是遠超乎自己的想像,才發現對她的情感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紮了根,在心底濃密成林了。

  石絮汝的淚水像是斷線的珍珠,滴滴答答地滑落,彷彿要將這些年隱忍的孤單和壓抑全都一次解放,她止不了淚,想要找個人依靠,在她累的時候,給她一個擁抱。

  「你可以抱緊我嗎?」讓她知道,其實她並不孤單;讓她知道,萬家燈火裡,也會有一盞屬於她的。

  「這有什麼問題!」他笑歎著,沉嗓卻是暗啞的。

  收攏雙臂,將她圈往在他堅固的懷裡,不容任何人傷害她,包括他自己。

  就這樣守著她,直到她沉沉睡去,他的心才總算安穩一些。

  看著她蒼白的臉色、乾裂的唇,和旭盛開始沉思,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夠讓她真正的休息、真正的放鬆。

  累積的壓力經由淚水宣洩,這是個方法,但是如果可以,他不想要再看到她連哭泣都這麼壓抑。他想要給她笑容,給她幸福,給她所有她想要的,滿滿的充塞在她心間,只為換取一個她打從心底漾開的微笑。

  ******  

  好不舒服……

  石絮汝緊蹙著眉覺得頭好沉、渾身酸痛,還發著熱,就連腦袋都不是很清醒,這是很典型的壓力過重,她很有經驗,不需要看醫生吃藥,只要休息一天就成。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醒來,和以往不太一樣。

  痛楚依舊,卻覺得心裡頭像是被丟了什麼進來,不再像往常那般空虛,而且她可以繼續賴在床上,不用急著上班……初醒的思緒出現斷層,她趕忙抓著記憶的尾巴往前回憶,不由得瞪大眼,立即起床。

  對了,她昨晚跟和旭盛一道參加宴會,而後他抱著她回來,迷迷糊糊之中,她痛得難受,好像哭了,好像還跟誰撒嬌……石絮汝趕緊摸著臉頰,太常在睡夢中哭泣,讓她很清楚,睡醒時,淚水會在頰上畫出幾道澀澀的痕跡。

  用力抹了抹,確定肌膚狀況尚可,沒有任何淚水殘留過的痕跡,她稍稍鬆口氣的瞬間,摸到腫起來的眼,她二話不說,拖著沉重的身體到梳妝台前,看著鏡子裡腫得像核桃似的雙眼。

  完了!那不是夢,換句話說,她昨晚抓著不放的人是……

  「你醒了。」房門突地打開,露出和旭盛那張光芒萬丈的笑臉。

  石絮汝蒼白的粉顏瞬間爆紅,突然手足無措了起來,面對他,舌頭像是打了個大結,幾次嘗試張嘴回應,就是說不出話。

  她整個慌了,羞到腦袋空白,越是急,粉頰越是燙。

  「吃點東西好嗎?」他軟聲問著,忍住狠狠抱住她的衝動。

  天啊,怎麼會這麼可愛呀!好可愛、好可愛的反應,他愛死了她現在的羞澀模樣,逗得他心好癢,渾身都癢……

  「……謝謝。」最後,像等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她很靦腆地輕聲應著。

  「等我。」和旭盛好滿足、好感動,因為這一次的答案不是「謝謝不用了」。火速衝回廚房,將他早已備好的粥端到房內,不忘招呼她,「過來躺著,快點、快點∼」

  他整個心花怒放呢,就只因為她一句謝謝,覺得世界美麗到不行,好像有燦爛煙火在天上奔放,慶祝他終於踏進她一步,讓他好想立刻跪下禱告,感恩天父。

  石絮汝看著他一大早就精神抖擻得像是勁量寶寶,不禁有點狐疑,難道,昨晚真的只是一場夢而已,不然,他的反應怎麼會這麼古怪?

  「過來呀。」和旭盛已經坐到床畔,用力地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她疑惑地走向床,猶豫著到底要不要躺上去,又想躺著怎麼吃東西的當頭,和旭盛動作飛快但輕柔呵護地將她拽到床上,將她的背壓向直立起的枕頭上,然後回頭端了粥,舉措優雅地舀了一口──

  「來,啊∼」

  石絮汝被他的動作嚇傻了,大眼瞪著他手中的湯匙,瞪到快要變成鬥雞眼。他現在在幹麼?餵她?

  記憶中,從沒有人對她做過這種事,他這個舉動,讓她……異常錯愕。

  「嘗嘗看,我親手煮的,煮了快一個鐘頭,米飯和食材全都熬成了泥狀,保證入口即化,清淡的口味,熬濃的素粥最適合生病的你,快,嘗嘗看。」他的手還停在半空中,大有她不張嘴他不退縮的氣勢。

  她像是被下了咒語的娃娃般,傻愣地張了口,嘗進了他滿滿的關心和疼寵,如他所說,確實是入口即化,然而他的憐惜卻膩在舌尖怎麼也化不開……

  這就是被寵愛的感覺嗎?

  她的心酸澀得發疼,卻又疼得發暖,是因為他的粥太熱,還是他的心太暖,煨到粥裡,一併暖和了她?

  「不錯吧?來,再嘗一口。」和旭盛垂眼再舀一湯匙,抬眼卻發現她竟傻氣地落著淚,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還直瞅著他,眨也不眨的,像是……難以置信會有人這麼疼她。

  難以置信到連自己流眼淚了都不自覺……唉,他還能怎麼寵她,才能讓她不再無聲地哭泣?

  他抿了抿唇,漾開春煦的笑意,「多吃一點,待會再吃藥,休息幾天,你就會覺得好多了。」

  石絮汝乖乖地張了嘴,淚水在流,她知道,卻沒有辦法控制。想拭淚,覺得會顯示自己的懦弱;不拭淚,卻又覺得自己彷彿赤裸裸地展現在他面前。

  而他……為什麼不問她在哭什麼?

  好像她什麼都不用說,他便什麼都懂,什麼都願意承受。

  他是這麼貼心的人嗎?她從不給自己機會與他接觸,總是從傳言中去揣測他的面貌,所以她不懂他是怎樣的人,真的不懂。

  等到乖乖地吃完一碗粥之後,他遞了張面紙給她。

  她接過手,猶豫了下,有點嘴硬地聲明,「我沒有哭喔。」

  正在收拾碗匙的和旭盛愣了下,抬眼,笑得自在輕鬆,「我知道。」

  他知道?才怪,根本是睜眼說瞎話。「我真的沒有哭。」拿面紙擦淚的當頭,她不忘再重申一次。

  「看得出來。」他勾起教人可以完全放鬆的笑,探手,用拇指輕拭去她唇角的粥渣,放入自己嘴中。「是擦粥嘛∼」

  石絮汝瞪著他再自然不過的動作,想著他抹去她唇角的粥渣,然後吃進自己口中……她恍然大悟,原來他拿面紙給她,是要她擦嘴的!

  啊,好丟臉∼

  原本無血色的粉頰因為吃完一碗粥而微泛的淡淡粉暈,瞬間爆紅,她羞得有股衝動想要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因為自己會錯意,還因為他好放浪的舉措。

  「我想,那應該是吃藥的副作用。」和旭盛唇角揚高。

  「副作用?」她陡地抬眼看他。

  「嗯,就好像有的人吃阿斯匹靈會胃痛的意思一樣。」說著,他不忘指著自己的眼睛,暗示她,她並沒有哭,只是因為吃了藥,所以眼泛淚光而已。

  不知道為什麼,石絮汝有一瞬間很想放聲大笑。

  胡扯,哪有這種副作用!

  她的情緒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麼大起大落了,讓她莫名哭著,下一刻又讓她想要忘情大笑。這男人是天性如此,還是針對她,特地設計了這些橋段逗她?

  她猜,應該是天性如此,她不認為他會細膩到這種地步,畢竟他並不瞭解她,一如她並不懂他。

  但無論如何,他化解了她的尷尬,甚至還轉移了她的心境,往後若是公事上再對陣,她會退讓他一些的。

  「雖然有副作用,但你還是要吃藥喔!」和旭盛幫她把藥和溫開水都備好,就等著她快快服用,還順手抽了張面紙給她,以備對付副作用。

  石絮汝見狀,不由得笑瞇了那雙總是武裝得很冷漠的杏眼,像春融的冰山,剝落了一地春暖雪水,滋潤了眸底佔據已久的孤單。

  這一瞬間,和旭盛看傻了眼。

  料峭的寒風轉眼如煦,醇潤的風情在眸底眉梢迴盪。

  他捨不得移開眼,因為難得的笑意還膩在她向來孤傲的唇角,像彎涓流,在他心間綿延著、擴散著,滋養著他的渴望,餵食著他的奢求,教他也跟著揚唇以對,黑眸裡漾著的是他想給的寵愛。

  「……你幹麼笑得那麼傻?」石絮汝吞完藥,抬眼對上他笑得很滿足的暖笑,心間震了下,她不習慣地垂臉掩飾心裡乍生的緊張。
  
  莫名其妙,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他,有什麼好緊張的?她暗斥自己,卻安撫不了因為他的笑、他的氣息而顫抖的心。

  「哪是傻?是滿足。」行銷女王,怎麼形容詞這麼窮酸。

  「有什麼好滿足的,神經。」她低斥,不帶惱意,反倒有點像在撒嬌。

  「你笑起來真好看!」他由衷讚歎。

  石絮汝聞言趕緊探手撫上頰,發現自己真的無意識在笑,而且面頰還燙著呢。「哪、哪有很好看。」話落,她用力地抿了抿唇,頓時把奢侈的笑意全數封鎖。

  「真是太遺憾了。」曇花一現,早知道他就不開口誇她了。

  狐疑看著他,沒等到下文,她也懶得追問。垂眼等了會,瞧他還賴在她房裡不走,一雙電流滋滋響的桃花眼還賴在她身上不走,教她不由得佯怒以掩飾心裡的慌亂。

  「你還打算待在這裡嗎?」

  「喔,對了,我廚房還沒有整理。」一想到猶若戰爭過後的廚房,和旭盛就忍不住歎口氣,快快收拾好碗盤,準備回去收拾殘局。

  他一走,門一關,隔音設備太好,房間靜到讓石絮汝整個發慌。

  雖然身體的疲累感已經好多了,但是那隨著疲累湧上的孤獨感,會讓她不想獨處。於是,她躡手躡腳地走到房外,轉了個彎,瞥見廚房簡直像剛打過一場游擊戰般恐怖。

  他的住所,三房兩廳,標準格局,動線和採光極好。大門的玄關到底是客廳,左右兩側共有三間房,而客廳近陽台的角落,有間開放式和室房,對面則是區隔開的廚房。

  而她,則站在客廳裡,看著那一抹高大的身影正在廚房刷洗著爐子和好幾個鍋子,走近一點,會發現流理台上有好幾個鍋子裡都盛裝著熬煮失敗的粥。

  原來……他並不擅長廚藝啊。

  石絮汝猛然發現,她吃的那一碗,是他試了多次,自己覺得滿意才端進去給她的,那麼,在嘗到那一碗之前,他到底站在這裡替她熬了多少回粥?

  「嚇!你怎麼在這裡?」和旭盛發覺凝望的視線,一回頭,就瞧見她正欣賞著他熬壞的粥,男人威風瞬間熄滅不少。「欸,我原本以為煮粥是很簡單的事,後來才發現,要是不持續地攪拌,就會燒焦沾底。」

  熬粥也是需要學問的,而他是個孜孜不倦的好學生,不懂的事就一定要搞到懂,不會的事就一定要做到會,所以……誇他吧。

  石絮汝置若罔聞,好看的唇抿了又抿,好一會,才艱澀地吐出一句──「謝謝你。」她是個不習慣對人說謝、說對不起的人,但眼前的狀況教她不能不開口。

  因為他太好。若他是個懂廚藝的人,也就算了,但偏偏他不懂,卻還執意親自為她熬粥,若一鍋粥以半個鐘頭計算,她眼前看見的就有五鍋……他花費的心意,她真的深刻感受到了。

  一句謝謝,說的是她的感動。

  他是第一個願意為她付出的人,她找不到不感動的理由。

  和旭盛聞言,用力抿著唇角,忍著不讓自己笑得太囂張。「我原本是打算出去幫你買的,但實在是不放心把你一個人留在家裡,所以只好試著多煮幾次……總不能讓你吃到壞的,反倒讓你病情惡化吧。」

  他淡笑的口吻隨性自在得很,像是要她輕鬆平常地看待他的付出,只盼不要到了最後,連他的付出都變成是她的壓力。

  石絮汝斂眼,刻意讓濃密的長睫掩去她眸底的感動,努力不讓喉底的酸澀化為熱淚,儘管她還有個副作用可以當藉口。

  好想問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但是……問不出口。

  因為現在的她是項羽琉,不是石絮汝。

  「喏,去那邊坐著看電視,我弄點水果。」和旭盛擺了擺手,走到冰箱前,開始尋找冰箱裡頭還有什麼水果。

  「不用了啦。」她跟著蹲在他身邊,用指尖輕輕地戳上他極富彈性而肌理分明的手臂,「喂,已經九點多了,你可以不用去上班嗎?」

  「喔,對了,我忘了告訴你,我還有很多年假沒休完,現在剛好派上用場。」他一臉正經地回答。

  石絮汝聞言,不由得被他逗笑。「董事長哪來的年假?」

  「誰說董事長不能有年假?我是董事長耶,我說了算。」他擠出凶狠樣,一副誰敢擋他休假,殺無赦!

  她被他的表情給逗笑,突然發現哭過之後,微笑變得好容易,彷彿只要唇角一掀,就是一個再自然不過的笑容。

  以前覺得他很不正經,現在卻覺得他不正經得好逗趣,跟他在一起,她可以不用強撐著,只要跟他一起微笑,沉重壓力就會自然釋放。

  突地電話鈴聲響起,石絮汝微挑眉瞅著他。

  「我沒聽見、我沒聽見∼」和旭盛抓出兩顆紅灩灩的蘋果和一盒櫻桃,空出一手,扶她起身後又踅回流理台,抽出水果刀,一副大師級的氣勢,準備料理,然而下刀的瞬間,就狠削了蘋果一大塊皮肉。

  「照你這種削法,等你搞定後,果肉都沒了。」她笑歎著,搶過他手中的刀。「麻煩你去接電話好嗎?」

  一大早的電話鈴聲,會讓人神經緊繃的。

  「好吧,蘋果交給你,櫻桃是我的負責區域,你可不要撈過界喔。」

  「知道。」她笑著,熟練地用水果刀在蘋果上頭劃上一刀,接著不斷地橫切出一層又一層的果皮,露出潔白的果肉,耳邊聽著他耍無賴地不知道跟誰說著,他一定要休假,誰也不能阻止他……
  
  她才發現,難道他休假,是為了要照顧她?

  一閃神,鋒利的刀刃劃上她的拇指,她瑟縮了下,瞪著傷口上的鮮血。

  「怎麼這麼不小心呢?」微惱的輕斥急起,下一刻,她的刀被搶走,她的手被拉走,被含入暖熱的口腔裡。
  
  石絮汝瞠目結舌,看著他吮著她的指,指腹上清楚地感受到他濕熱的舌,整齊的齒列,裹著一團火,燒得她指尖好酸,一路酸進心坎裡,像是電流般疾速地衝向從來不動如山的心,教她驀地縮回手。

  「對了,要趕快上藥。」和旭盛壓根不覺得她抽回手的舉動有什麼含意,趕緊轉到客廳找藥膏。

  而她,看著他的背影,心跳超速,慌得快要站不住腳,卻又不覺得難受,甚至覺得心頭的酸不知何時轉化為甜。

  她到底是怎麼了?

  ******

  靜養多日,遠離工作和壓力點,石絮汝確實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活了過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

  她的活動範圍只有在和旭盛住所六十坪大的區塊裡。

  照理說,她想要避開他,多得是可以閃躲的空間,但他偏不放過她,她在哪,他就在哪,看電視,聽音樂,看書吃飯,想得到的日常家居生活,她在身不由己的情況下,被逼得跟他面對面地相處,被逼接受他的電眼猛攻,然後享受著心律不整的痛苦……  

  她要自由,她要回家啦!

  「對了,我看你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想不想出去走走?」

  石絮汝失焦的雙眼從電視緩緩挪移到身旁男人的臉上。「你要不要先回公司處理公務?」給她一點點縫隙逃回家好嗎?不要這樣緊迫盯人啦。

  「最近電話都沒響啊,要是有什麼大事,他們會再聯絡我的。」他懶懶地窩在沙發裡,掏了掏耳朵,拉了她一把。「走走走,去換件衣服,今天晚上,我帶你出去吃點好吃的。」

  「隨便吃吃就可以。」反正吃什麼不都一樣,主要目的只是要餵飽肚子而已。

  「不行,我已經受不了外賣了。」他把她往房間一推,完全不容置喙地強迫中獎。「快點,我只給你十分鐘。」

  任性的男人。她扁了扁嘴,再無奈,還是乖乖去換衣服,但一看見項羽琉的衣服,她就想歎氣。

  就算她穿上這些輕飄飄又女人味十足的衣服,她也不會變成她。

  她學不會項羽琉的柔美可人、她的溫婉大方,尤其是最近……面對和旭盛,總讓她不知所措得很,教她很想逃,逃回自己的小窩,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只可惜,他真的不給她一丁點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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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這是家坐落在市區,寧靜巷子底的咖啡館。

  有別於其他咖啡館,這家咖啡館有著濃濃的人文氣息。有人說它很左派,但也有人說老闆是跨領域藝術,讓咖啡館不只是咖啡館,也能是家充滿藝術氣息的交流地。

  和旭盛拉著石絮汝進到店內,內牆刻意呈現斑駁突兀的界面,三面牆上和地面則自由擺放著各式照片和圖畫,矮櫃裡滿滿的書籍和影帶,搭配原木營造復古風潮的座位,隨意散落,而中間寬敞的空間,正有人拉奏著小提琴。

  悠揚的小提琴聲,糅合著強烈的生命力,在整個古老卻又熱鬧的空間裡,似風如絮的飛揚著,感動著店內的每一個人。

  石絮汝像個鄉巴佬似的,水眸裡滿是讚歎和驚喜,難以置信店裡別有洞天,恍若穿越了時空,來到了十九世紀的沙龍文化。

  「中間的表演廣場,每天都有不同的表演,有音樂、有默劇、有記錄片播放,任何你想得到的表演在這裡都有機會上演。」和旭盛拉著她坐在窗邊的位置,瞧她一會兒把玩著窗邊特殊造型的銅製風鈴,一會兒又撫上帶著遠古氣息的矮櫃。

  她的雀躍勿須言明,已經加倍的塞滿他的胸膛。

  「這裡好特別哦。」

  「可不是嗎?」他咧開大大的笑容,餘光瞥見一個人,朝他彈了彈手指,「宇寰!」

  被喚作宇寰的男人,有張極為粗獷有型的俊臉,穿著襯衫和牛仔褲,襯得他高大的身形極富野性。

  「喲,帶了馬子。」王宇寰走來,笑得戲謔。

  「什麼馬子!」和旭盛佯怒裝凶狠,「是未婚妻。」

  未婚妻?石絮汝的表情比王宇寰還要錯愕,看向他的眼神,像是在問他,那時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咦?」王宇寰疑問多多,眼尖的發現和旭盛逞兇鬥狠的眼神裡有所暗示。

  要他別多話?這眼神,他懂。

  「茱麗葉,他是我的損友王宇寰,這裡的老闆。」

  「你好。」她微展笑意,但略有防備。

  「你好。」王宇寰挑挑眉,大概猜得出她是誰,隨即朝好友擠眉弄眼,這其中意境,只有兩個人才懂。

  石絮汝看著兩個大男人「眉來眼去」,開始懷疑他們之間有著不尋常的感情。

  「喂,有什麼好吃的、好喝的趕緊端上來,還杵在這裡做什麼?」和旭盛沒好氣的驅趕著礙眼電燈泡。

  「以為我是狗啊,揮之即來呼之即去。」王宇寰耍狠的表情比和旭盛更像一回事,黑眸緊緊瞇起的瞪著他,殺氣十足的問:「這位客官,香菇飯、蛤蠣飯、田園焗烤、海鮮焗烤,要哪一種?」

  「招牌香菇飯和蛤蜊飯好了。」和旭盛點餐全以石絮汝為考量中心,要求清爽鮮嫩,不造成身體負擔即可。

  「副餐咧?」那廝尚在耍凶狠,但已經從口袋裡掏出點菜單寫上。

  「烤布雷。」

  「請稍後。」王宇寰狠瞪他一眼後,大步離去。

  石絮汝被他們的互動唬得一愣一愣,搞不清他們到底是在凶真的還是玩假的。

  「這傢伙的手藝很好,好幾回要他跟去宏圖合作開發新品飲料或是速食餐點,他死都不肯,堅持要現煮現熱,真的是很固執。」和旭盛拿起水杯淺呷一口,仍不忘批評一下好友。

  石絮汝看向他,總算明白,原來他們感情很好,耍凶鬥狠不過是他們的交流方式罷了。

  「難道,粥也是你請教他熬煮的?」

  「說到這個,那天臨時要他來幫忙,他死都不肯,只肯告訴我秘笈,也不想想我一點底子也沒有,一鍋粥差點整死我。」想到就恨,他就忍不住在記恨簿上再添一筆。

  「……你可以不要勉強的嘛。」因為她,堂堂一家公司的董事長,差點被一鍋粥整死。

  和旭盛發現自己失言,俊臉上的義憤填膺瞬間化為繞指柔。「一點都不勉強,雖然差點被一鍋粥給整死,但……再整死個幾回也沒關係。」喏,有沒有聽懂他至高無上的告白?這麼拐彎抹角,聽得懂他幸,聽不懂他命,他不強求,因為不想再給她壓力。

  石絮汝很認真的解讀他的話中意,幾番咀嚼之後,忍不住問:「為什麼?因為你對料理有興趣?」原來,他熬粥是興趣,並不是為了她。

  是這樣子麼?

  聽到她的反應,和旭盛的笑意瞬間全數垮掉,就像是在狂跌的股市,一片慘綠,更絕的是,耳邊還配合著王宇寰極盡所能的嘲諷狂笑聲。

  「哈哈哈……」

  很想幸人的他深吸一口氣,橫眼瞪過去,「有那麼好笑嗎?」

  王宇寰尚在狂笑之中,聲音之大,遠遠壓過悠揚的小提琴聲。

  和旭盛原本打算狠刮他一頓,卻被懷裡震動的手機打住,掏出一瞧,他臉色微變,迅速接起,「喂?」

  那頭連珠炮轟著,教他收起了原本慵懶的神色,眸色立刻銳利了起來。

  那瞬變的神色,教石絮汝有些意外。

  他總是笑得吊兒郎當,玩世不恭,然而,他垂眸深付的眸色內斂而洗練。不一會兒立即作出決定──「我馬上回總部!」

  美食和石絮汝,被和旭盛一起打包回家,而後他隨即開車趕回宏圖集團總部,感覺上像是出了什麼大事。

  但說真的,不關她的事。

  如果她夠聰明,應該趁這個機會,趕緊逃離這是非之地,跟項羽琉換回身份,但是……她垂眼看著便當盒,他特地為她挑選的香菇飯,吃了一口,香菇飯清甜的田園風味在口腔裡瞬間爆開,令她驚艷。

  如果她說,她是因為香菇飯而暫時忘了要逃亡,會不會有點扯?

  好吧,真的有點扯。

  因為真正教她牽掛的是和旭盛,和擺在客廳茶几上的另一盒蛤蜊飯。

  橫眼看向三角茶几上的造型鬧鐘,已經是晚間十一點了,他還沒吃飯,一定很餓了吧……

  想到他還沒有吃,即便美食當前,她吃起來,竟有一口沒一口,耳邊只聽得見時鐘滴答滴答的聲音,就像是她心跳的鐘擺,一直持續在某種很折磨人的高檔,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歎了口氣,她決定打開電視來點聲音,以消除內心沒有來的慌。

  轉到新聞台,她意興闌珊的數著米粒和香菇,卻突然聽見和旭盛的聲音。

  是幻覺嗎?她左看右看,確定他還沒有回家,但是細微的聲響仍在,而且方向是──

  「針對本公司脆米拉產品,侵佔日本樂丁食品商標和包裝一事,在此鄭重的跟所有消費者道歉,也會在一個星期之內回收所有產品,所有已購買脆米拉產品,皆可到經銷站辦理退貨,對於日本樂丁提出的賠償,本公司會無條件給付……」

  石絮汝黑眸眨也不眨的瞪著電視螢幕,看著裡頭的和旭盛帶領公司幹部召開記者會,全體一致鞠躬道歉,頓時鎂光燈閃個不停。

  此刻的他收斂起慵懶的笑意,一臉正色,黑眸嚴謹沉穩的來回看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是我監督不周,非常抱歉。」鞠躬過後,他再次深深一鞠躬,有事一陣啪啦啪啦響的鎂光燈。

  石絮汝看到傻眼,就連香菇脫離筷子,掉到地上都沒發覺。

  那個人是和旭盛嗎?

  他是不是跟她一樣,有另一個跟自己很像的人?在需要他的時候,就把他推出來當擋箭牌,要不,為什麼一樣的臉卻是完全不同的氣息?

  她移不開眼,直瞅著電視裡頭的他,讓人充分感受到他的誠意而且絕不逃避。第一時間就快刀斬亂麻,行事高調而果決,迅速而有效率,是個幾句統帥能力的領導者。

  據她所知,脆米拉產品上市將近半年,在點心類的市場佔有率相當高,經銷到整個東南亞,算是相當熱銷的產品,如今全面回收,再加上賠償……就算她不是營業部的,也知道肯定要陪上不少。

  忍不住佩服他,竟然可以在短短幾個鐘頭內做出這麼重大的決定。

  究竟是傳聞與事實不太符合,還是他刻意掩飾自己與生俱來的光芒?

  她的思緒止不住的跟著他轉動,想著他為她做過的每一件事,想著他唇角吊兒郎當的笑,想著他親手餵她吃粥……她的腦海裡,滿滿的都是他,在她的心裡鑽竄,鬧得她好不安靜,光是要安撫自己,就費盡所有集中力。

  就連和旭盛回到家中,她也沒察覺到。

  所以,當他輕步踏入客廳,蹲在她身旁,專注的看著她酗酒,她都沒有反應,他不由得低低笑開。

  溫醇如風的笑聲一逸開,驚回石絮汝神遊多時的心神,看見就在眼前的他,她粉嫩的唇微啟,腦袋卻亂成一團,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耳根子發燙,燒得她六神無主。

  尤其當他笑得那麼性感誘人的時候。

  「我回來了。」他沉嗓裹著濃濃笑意。

  「喔,你回來了。」她傻傻的回應,一出口才發現,她回應的話好陌生,但不知道為什麼就這樣脫口而出。

  和旭盛笑暖了那雙看似放蕩的桃花眼,「我好餓啊∼」

  「啊,你的飯都涼了,我幫你弄熱。」

  「不用了,有你陪著,怎麼吃都香。」他低喃著,把臉緩緩的靠在她膝上,姿勢很曖昧。

  咦?石絮汝不知所措的看著他異常的舉止,卻想起電視播的事,「你急著回公司,就是處理商標仿冒的事嗎?」

  「嗯,累死了。」他側貼在她的膝上,閉目養神,「總公司召開緊急會議,要我立刻作出決定,當下我乾脆要公司發言人立刻聯繫媒體,召開道歉記者會,一連串的事下來,還真有點累呢。」

  「但是,我覺得你表現的很好。」那強勢的作風,令她激賞。

  「真的?」他睜開發亮的黑眸,抬臉笑睇著她,「你覺得我處理得很好?」

  「我覺得那時很不得了的決定,畢竟你決定回收和道歉,這其中利益會流失多少,不用我說,你比我還清楚。」

  「沒辦法,我討厭仿冒問題。」他想了一下,唇角勾起淡淡的笑,「不知道你曉不曉得一年多前,我也曾將一批商品全面下架銷毀?」

  「嗯。」她回應的當頭,已經完全忘記自己正在扮演什麼角色,腦袋快速的回轉到一年前那古怪的行銷作風。

  「那時因為商品上架之後,我才知道那份商品包裝竟是其他食品公司的內部機密設計。」他點到為止的替自己解釋,希望可以替她解開一部分心結。

  他多多少少猜到,她老是冷淡以對,有一部分是來自於這件事。

  「……是哦。」石絮汝有點意外。

  她知道他說的是華研的內賊販賣了公司機要給宏圖,原來他事前並不知道,所以才有那次下架的動作。

  「就我個人看法,企業最重視的是誠信問題,像這件事,出錯了立刻道歉,還能得到消費者的好感,甚至可以成為另類的宣傳,等到新包裝上市之後,獲得迴響,絕對會贏過眼前的損失。」

  「原來如此……難怪公司方面會願意讓你做這麼大的回應。」她沒有看錯,他真的是個在私生活上高調,工作上低調的怪咖。

  既然有內涵和實力,為什麼不奉獻在工作上,讓大伙知道身為次子的他,具有引領集團方向的魄力和才氣呢?

  「是啊。」他勾著笑,卻不說身為次子的他是自動放棄繼承權的,因為他不願意把青春都奉獻在工作上。

  儘管他的頭銜只是宏圖食品的董事長,但他在宏圖集團裡依舊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就連大哥也得要禮遇他幾分,他決定的事,誰敢有意見?

  「但是,脆米拉的商標包裝,真的是仿冒日本食品嗎?」

  「相似度達到百分之五十,而且是有樂丁提出抗議的。」她有問,他必答,很樂於跟她來場良性的互動。「所以接下來,得要忙新包裝的設計了。」

  「才有百分之五十?」她沒見過樂丁的包裝,所以不清楚。「其實商標或包裝設計上,部分重疊的相似是被允許的。」

  「但是我的印象中,華研的石絮汝所設計出的商標或包裝,從來不曾在市面上看過相似或類似的,她是引領風騷,是行銷界的翹楚。」

  原來她在他心裡的評價這麼高啊!石絮汝沒料到他會突然讚美她,薄薄的臉皮被他直截了當的語言給染紅了,一時不知所措。

  「可惜,她太死心眼,不肯為我跳槽。」

  她心神一凜,微挑起眉瞅著他,「你不是說喜歡她嗎?」

  若她沒記錯,他老愛纏著她,說喜歡她的……原來不是真的喜歡,而是想挖角啊!這年頭教她不快的扁起嘴來。

  和旭盛垂眸低笑,不戳破她自爆身份。他抬起眼,神色非常正經的說「當然是喜歡她,也喜歡她的才華,但心疼她不懂得變通,更遺憾她一直不給我機會靠近,所以……我現在只愛你。」

  愛?愛?!

  石絮汝狐疑的瞇緊那雙明亮的水眸,那反應像是聽到什麼難解的外星文,讓她很難理解。

  愛……這句話在她嘴中一直咀嚼,腦袋裡一轉再轉,化為斗大雨點敲打著平靜無波的心海,振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也震得她瞠目結舌。

  「一定要這麼震驚嗎?」和旭盛搖頭歎氣。

  就算他沒說,她也應該感受得到吧。

  她抿緊的唇掀了又掀,好半晌,才勉強吐出一句話,「你……喜歡我?」

  「是愛。」

  「愛?!」聲音忍不住陡高,還分岔。

  「嗯,是愛。」他比誰都還確定。

  身為天子驕子,情愛遊戲他又不是沒玩過,但可以教他玩得如此投入而忘我,還真是第一次,如果不是愛,那會是什麼?

  「我們、我們又不熟。」

  「那就想辦法熟一點吧。」既然愛上她,他也只能認了,不是嗎?

  「可是、可是……」她倉皇失措。

  「慢慢來,不急。」雖然逗得她驚慌失措是很有趣,但就怕藥嚇得太猛,她壓力又升高,所以他只好告訴自己一定要沉住氣。

  石絮汝不禁暗自鬆了一口氣,面對愛情,她真的陌生到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確定她稍稍平復了些,他有再次倒回她柔軟的大腿上,閉目養神。

  面對他的告白,再從腿上感受到他直接的體溫,教她渾身僵硬了起來,很想要抽身就走,但偏偏他眸底的疲憊教她狠不下心。

  「你看起來真的很累。」不自覺的,她纖白的手指微撩起他滑落在她腿上,搔得她很不自在的瀏海。

  「嗯,如果你能給我一個擁抱,我會覺得好一點。」他噙笑道。

  咦?有這種提神方法嗎?石絮汝很懷疑的看著他。

  可是她突然想起,當她覺得失落,對未來茫然無措施,項羽琉如沐春風的笑給了她很大的勇氣,讓她明白,她有多渴望可以跟她一樣,不想當個討人厭又不知變通的女人。

  和旭盛只是隨口說說,不敢奢望她真會大方賞他一個擁抱。

  深吸口氣,偷了點她身上的香氣,他隨即一鼓作氣的站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石絮汝鼓起勇氣雙臂一抱,給了他結實的擁抱,整張臉靠了過去,但在相擁的瞬間,兩人都明顯的僵住不動。

  原因無他,因為他站起來,而她順勢抱過來,於是她抱住他的臀,臉就貼在他的褲襠上。

  這動作……有點小糟。

  「對不起,對不起∼」她近乎歇斯底里的怪叫著,鬆開手的瞬間,她猶若頂級跨欄高手,翻過沙發椅背,頓時逃之夭夭。

  和旭盛還是僵在原地,褲襠上還殘留著她的溫度和觸感。

  天啊……他今天又要失眠了!

  不過他愛死了她的大方,儘管會折磨的他失眠,但說真的,他很願意用一夜去回味她的大方。

  ******

  翌日,宏圖食品內部召開緊急會議,決定趁著媒體尚在炒作期間,在一個星期之內搞定脆米拉的新款包裝設計。

  而跟著和旭盛一道前往的石絮汝,毅然決然的承接這份案子。

  「你確定?」會議結束後,和旭盛非常懷疑的問。

  「你懷疑我的能力?」她沒好氣的橫眼過去,發現他的臉貼得很近,俊臉近距離的騷動著她的心,害她莫名發慌的別開眼。

  緊張什麼啊?有什麼好緊張的?她對自己如此精神喊話。

  「當然不是,只是……」關於她的能力,絕對是毋庸置疑的。但,她有沒有想到,她這麼做,姑且不論她忘了自己扮演什麼角色,重要的是,她這麼做,背後的含義是什麼?難道說……

  他是不是可以告訴自己,可以隨時展開雙臂,等著她撲進他懷裡?

  「我只是剛好對這方面有些概念和興趣,你放心,絕對不會害你。」她當然不會忘了自己正扮演著誰,會這麼做,是基於報答他熬了一鍋粥的恩情。

  就這樣,沒有別的。

  「我可是一點都不擔心。」就算真的是砸鍋,他也無所謂。

  只要能夠讓她心甘情願的走進他心裡,他可以不惜任何代價。

  「是嗎?」橫著眼看向他,石絮汝發現他咧嘴笑得很愉快,好像中了大樂透似的,開心得讓人摸不著頭緒。

  「我把商品拿過來了。」宏圖行銷組長帶了包脆米拉,當場打開要讓她品嚐,激發靈感,找出一個最貼合商品的設計。

  石絮汝抓了一把,在嘴裡卡嚓卡嚓響著,長不出什麼特別……其實,沒有人知道,她的味覺不怎麼發達,對於食物,她只要求沒過期且填的飽肚子即可,所以她設計的靈感,向來不在口感和味道,而是在商品的外觀。

  她看著掌心躺著的脆米拉,研究著U字型的形狀和微粒佐料,腦海中自然的出現想像空間……

  和旭盛富饒興味的看著她咬著筆桿,沉入自己的想像空間裡頭。

  「哇,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除了髮型和服裝,她這表情真的很像華研的行銷經理。」

  靜謐的會議,突地有人如是說,讓石絮汝猛地清醒過來,卻不敢有所動作。

  完蛋,露出破綻了嗎?

  「誰說的,我的未婚妻比較美!」和旭盛理所當然的擁著身旁的石絮汝道:「瞧,這髮型還是我幫她整理的呢。」

  「哇,老闆好貼心∼」

  會議室裡傳來大伙吃零食配飲料拉咧的悠閒場景,完全忘了昨天有個行銷人員才剛被開除的慘淡氣氛。

  「好說好說。」和旭盛帶著幾分驕傲,揮手示意大伙壓低聲音,怕吵到她。

  甜笑的每天早上醒來替她整理頭髮,對他而言,是多麼無價的時光。

  石絮汝瞥他一眼,嘴角不禁勾起甜笑,突起的緊繃瞬間不見蹤影。

  「真的不像!華研的行銷經理像是個假人娃娃,不會笑的。」又有人這麼說。

  石絮汝驚覺的撫上唇,發現自己真的笑得很無意識。

  彷彿,笑是件再容易不過的事,但為什麼以前的她不會笑?

  「誰說的,她也是會笑得,只是欠人引導。」事實證明他所說無誤,對不?

  「厚,老闆餘情未了,這樣對項小姐太說不過去了。」

  石絮汝眉頭微揚,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心間有那麼一點點的不舒坦。為什麼當他誇著石絮汝時,她會覺得很不是滋味?石絮汝就是她呀……

  「這是不一樣的兩件事,我相信你一定會體諒的,對不對?」和旭盛這句話是對著摟在他懷裡一直沒有反抗的石絮汝說的,說時還不忘擠眉弄眼,一副小男人寬求太座恕罪的表情。

  石絮汝看了可笑不得。

  一樣都是她,要她體諒什麼?他說愛的都是她……如果有一天,她和項羽琉換回身份,而他發覺自己被騙,他……會不會恨她?

  無預警的念頭襲上心間,竟教她全身泛起一股惡寒,恍若連心跳都快要停止,突地──

  「老闆,美國歐力多公司的人到了。」會議室外,和旭盛的秘書輕敲著敞開的門板,後頭跟著幾個外國人。「可是,充當翻譯的財務長今天請假……」

  「沒問題,老闆的未婚妻可是美國土生土長,就算是艱澀的貿易用語也難不倒她。」

  誰、說、的?石絮汝倏地瞪大眼,有股衝動想拔腿就逃。

  不是她自誇,她的語言能力真的差到一個不行的地步,不要說是商業應用英語,就連普通的對話也是零零落落,要她面對這些人,馬上破功。

  「啐,這個時候要由我出馬,讓我在我未婚妻面前展露威風,哪有推我未婚妻出去對陣的說法?不機靈的傢伙!」和旭盛懶懶的瞅了屬下一眼,回頭便對著歐力多的代表人員輕鬆對話。

  石絮汝看著他高大的背影,聽著他流暢的對話,大大的鬆了口氣,儘管不懂對談內容,也知道他們相談甚歡,甚至到了簽約時,他也能夠應對……

  到底是誰說他是個沒用的次子的?

  在她眼裡,他是個不可思議的存在。

  現在,她是如此深深的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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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日子倒數計時中,包裝設計跟著就快要成型。

  會議室裡,鴉雀無聲,只因和旭盛正在做最後確定,只要他一點頭,剩下的大伙可就要火力全開。

  石絮汝忐忑不安地等著他的答案。

  「……老婆,你怎麼這麼棒∼」看完設計稿後,和旭盛給了她大大的擁抱,但忍著衝動不在大伙面前給她一個火辣辣的香吻。

  沒料到他竟有這麼大的反應,石絮汝粉嫩的頰緋紅一片。

  「誰、誰是你老婆啊?」不論是未婚妻或老婆,她都不是好不好!

  這個男人從沒問她答應了沒,老是自作主張地亂喊,真是的……

  「老婆,你真的好棒。」他用他的眼神,他的肢體呈現出他的崇拜。「你居然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重新設計脆米拉的商標包裝,甚至還抽空把這份和果子的包裝設計做了調整……你是神!」

  石絮汝以為,她幾乎要在他那雙深遂的黑眸裡看到閃耀的星星了,忍俊不住被他逗趣而沒形象的表情給逗笑。

  「還好而已好不好?」她忍不住笑開一口編貝,隨即又收斂了笑意,「但是我稍微調整了那份和果子的設計稿,不知道會不會太逾矩了?」

  她以往總是太雞婆,沒先告知就自行動手,大伙都以為她是惡意搶功勞的說。

  「怎麼會?感謝都來不及了,對不對?」和旭盛看向會議室裡的行銷部門圍員問。

  「對呀,不過是色彩上的調整居然有這麼大的變化,真的讓我上不了一課,我相信就連華研的行銷經理都沒你強。」行銷組長給予她高度肯定,壓根不在意自己的設計稿被修改。

  「是嗎?」石絮汝鬆了一大口氣,但對於他的讚美,卻啼笑皆非。「那麼,設計稿既然可以用的話,接下來必須要趕緊……」

  「剩下小事就交給我們吧。」行銷組長用力地拍了拍胸脯,「項小姐這麼努力地為我們完成設計稿,接下來就請好好享受跟老闆的兩人世界吧。」

  話落,整個行銷部都動了起來,會議室裡的人瞬間作鳥獸散,只剩下他們兩個。

  「他們好有行動力。」她忍不住表示。

  這跟以往她待在華研時完全不同,那時,她是被孤立的。部門裡該分門別類的處理方式,因為她的不知變通和不知應對,到最後,變成她一人獨立完成所有作業。

  正因為如此,才會在公事上出了紕漏。

  但是這裡不一樣,大伙都好熱情,好有氣度,她真喜歡這裡,可是……她不是項小姐,她好想這麼大聲地喊出來。

  「可不是嗎?給予空間和自由,他們就會自己去抓緊時間。」和旭盛瞅著她不自覺勾彎的唇角,總覺得被勾在她唇角上的,是他的心。

  「那也是你這個老闆給了很大的權限。」

  「他們替我賺錢,我這麼做也是應該的。」

  「哦,不過還是要小心監督,免得又出現了跟脆米拉一樣的事件。」

  「那當然,我寵是很寵,但狠起來也是很狠的,這一點,他們都知道。」

  石絮汝聞言,不由得一震。

  那麼,當有一天,他知道站在他面前的人是冒牌項羽琉時,他會對她多狠?

  瞧她臉色揪變,和旭盛不禁苦笑,猜測她八成又朝負面想像而去,不由得將她輕摟在懷裡。

  「老婆,等這兩件產品上市之後,我們去度個假,你意下如何?」他討好地蹭著她粉嫩的頰,企圖轉移她的注意力。

  等到產品上市時,她已經不在這裡了……

  「我不是你老婆。」不行,她不能被寵壞,否則當有天她回到自己的世界,一定會受不了一個人的孤寂。

  「很快就是了。」

  「永遠都不會是。」她斬釘截鐵地道。

  和旭盛俯身瞅著她,用長指輕挲著她抿緊的唇,刻意將唇角往上拉,「別把事情都給說死了,替自己留點後路吧。」

  「我說的是真的。」她在華研上班,永遠都不會是屬於他的一份子。

  「我很喜歡你的笑,但不笑也喜歡……難道你沒想過,可以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個可以在他面前展露真性情的人,是無比的幸福?」他摩挲著她的唇,視線落在她唇上,動了情,他不想再壓抑了。

  不給她壓力,不代表他可以一直接受這種妾身不明的狀況。

  他在等,等她親口告訴他,她的名字叫做石絮汝,那麼,他就會很驕傲地告訴她:寶貝,我早就知道了。

  面對他突然轉移話題,石絮汝有些無措,跟不上他的思維。「我不知道……」

  「在我面前,你可以自由的表現出喜怒哀樂,我會照單全收,撒潑也好,冷漠也罷,只要是你,我都喜歡,我都愛……你到現在還感覺不到我有多愛你嗎?」到底還能怎麼做,才能讓她感受他愛她愛得有多無保留?

  要他只靠那晚回味,實在是不太夠,他想要得更多,不屑用回味自我滿足。

  「可是……」她不是石頭,不是沒有感受到他有多麼呵護她,可是……當她開始察覺自己害怕真實身份曝光,並不是純粹怕被他誤認是商業間諜而已,她就已經知道自己投注了多少情感。

  她喜歡他寵著她像在寵著無價的寶貝般,喜歡他把視線緊盯在她身上,喜歡他隨時隨地牽著她的手,讓她知道她是多麼被需要,一旦她撒手就走,她會因為她而枯竭……她為這份虛榮陶醉著。

  但覺醒得有多深,恐懼就反撲得有多重。

  「沒有可是,除非你告訴我,你討厭我,那我就放你走,除了這個答案,其餘的我都不接受!」她難得蠻橫地道。

  「……」她用力地抿住唇,無法言語,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越貼越近,直到那好看的唇覆在她的唇上。

  瞬間,恍若電流激竄著,僅僅是四片唇瓣的貼合,竟教她心間緊縮發顫。

  那不是痛,而是一種揉合著酸澀的甜,一種教人目眩神迷的暈,教她不知所措,無法回應的激動。

  她找不到出口,感受到他的舌溫柔地舔吮著她的唇,那細心呵護的寵溺濃密地灌醉她,教她羞怯地微啟唇,試著含吮他的熱情。

  發現她的回應,和旭盛擁懶的黑眸微縮,唇舌立即迫不及待地侵略她,他無法縱容,吻得又深又濃烈,像是要把他積存的愛意一併爆發。

  石絮汝被他近乎粗暴的吻微震了下,呼吸亂了,感受他的身體不知何時貼覆上她的,是恁地熾熱而無法忽視,就像他的吻,狂風暴雨地襲擊,讓她徹底地暈在他的懷裡。

  他霸道地吞嚥著她的氣息,蹂躪著軟潤的唇,狂風暴雨地襲擊,渴望幾乎要擠爆他的胸口,他無法控制──

  「旭盛,你在做什麼?!」突地,壯大的女音響起,驚醒了兩人。

  石絮汝猛然發現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被壓在會議桌上,就連裙子都被掀到大腿上,而他正錯愕地瞪著門外的人,喊著──

  「媽?」

  媽?她倒抽口氣。

  基於姦情被撞見,兩人被召回和家主屋,兩老立刻開庭審訊,所有堂兄弟姐妹為九人小組一旁聽訓兼記錄。

  長形的典雅餐桌,坐滿了和家所有家庭成員,沒人開口,只以眼神輪番打量著石絮汝。

  而她覺得很丟臉,緊張到手心冒汗,胃快要抽筋,幸好有他在身旁,緊握她的手,稀釋她的不安,鬆懈的情緒。

  「旭盛……」和父淡淡地開口。

  「爸,公事上,我可沒怠惰,該做,該處理的事,已經都處理完畢,剩餘的時間是我自己的,我要怎麼做,應該沒什麼問題吧?」和旭盛推行表態。

  「我又不是說……」

  「既然是我的私事,那就不是總裁能夠干涉的事,請問我可以走了嗎?」再次打斷父親的話,還真的一副隨時準備走人的模樣。

  然而,身旁的石絮汝輕扯著他,朝他搖了搖頭。

  而這一幕落在和氏家庭成員眼中,皆頗為讚賞的互看點頭,表示一致通過。

  和旭盛無奈何的雙腳交疊,看向坐在遙遠對面的父親,「還有事嗎?」

  「在這裡,我是你爸,不是你的上司,不用跟我來公事公辦那一套,還有,我想看的是我的媳婦,不是你。你想走,請便。」和父這一回學聰明了。一鼓作氣說完話,完全不給兒子再次打斷的機會。

  「你想太遠了。」和旭盛懶懶地回答。

  他就怕父親談起婚事,無形中又給石絮汝壓力。然而,他這一句話聽在石絮汝耳裡,完全沒聽見他內斂的保護意味,她只覺不解──他不是跟她求婚了,甚至還喚她老婆?

  難道說,那不過是口頭上的遊戲稱呼,並不是她想的那樣?

  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往下沉,彷彿拉著她一道往下墜落……

  「你說那什麼傻話?我親眼看見你們兩個在會議室裡做……做……」和母壯大的斥責聲到一半,變得好小聲好害羞,在數雙眼的注視之下,她輕咳一聲,端出當家主母的姿態,鄭重宣佈,「我兒子不可以是個對女孩子始亂終棄的混蛋,所以我要求你,短期內立刻給我訂婚,否則我沒有辦法對項小姐的父親交代。」

  換句話說,今天這陣仗,只是要強迫和旭盛中獎就對了。先前苦無機會,這回親眼目睹香艷火辣的畫面,用逼的也要把他逼進結婚禮堂。

  他們等這天等很久了,就等著誰家的好姑娘來收服他們家這個放蕩次子,讓他願意把心思擺在總部,而不再只是停留在儀器公司這個階段;當初讓他到食品公司表面上是下放,以警惕他太過不拘小節的行徑,但實際上是在拘留他別離開宏圖。甚至是等待他回總公司。

  可誰知道,他像是脫韁野馬,一去不回頭,根本沒打算總公司。

  「我說……你們可不可以給我們一點空間跟時間?」和旭盛語調懶懶的,但眸色已經透露不耐。

  他可是很小心翼翼地在保護石絮汝,不讓她受到半點壓力,可他們偏是白目要在她面前談婚事……要是他老婆到時候跑了,他就把他們一個個登報作廢。

  然而,石絮汝哪裡知道他心中的盤算,他這種說法,等於是在她胸口狠狠打上第二槍,而且傷口更大,痛到臉色刷白還得強忍。

  「你這兔崽子,我說一句,你就一定要頂一句嗎?」和母耍起狠來。

  「我哪是頂?我只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他要笑不笑地說。

  「你這臭小子……」

  「停!」身為二代裡頭的頭頭,和旭盛的大哥和見賢跳出來說句公道話,「依我看呢,先吃飯好不好?肚子餓容易火氣大,而且在項小姐面前上演家醜,把她臉色都嚇白了,不好吧!」

  話落,屋內十幾雙眼同時落在石絮汝臉上,她感到胃部一陣痙攣,連唇色都慘白了。

  「你不要誤會我們是在吵架,我們家的溝通方式原本就是這樣,你說對不對,媽?」知道她又再給自己壓力,和旭盛趕緊討救兵,就怕她受到一絲絲的痛楚。

  「是啊,是啊,項小姐,真是抱歉,我們家就是這樣子,笑鬧過日子,他不是不孝,只是幽默;而我不是凶悍,只是求孫心切。」和母在不是兩個字後頭的音都特別的重,根本就是拐彎在警告和旭盛,再不給她孫子抱就是不孝啦。

  和旭盛輕喟了聲,不滿老媽在這當頭竟然還拐彎抹角地警告他,但顧及身邊石絮汝的感受,他也不多說了,趕緊催促著她品嚐滿桌的佳餚。

  就這樣,餐桌上,吃吃喝喝,偶有交談,良好的交流,逗得兩老笑聲不斷,而和家其他堂姐妹兄弟也總是到石絮汝旁邊串串門子,溫和的神情,揚笑的表情,溫馨的大家族氛圍,讓她完全地鬆懈下來,慢慢的,胃不再抽痛,笑容和血色慢慢回復。

  突然之間,她好羨慕項羽琉。

  因為有一天,她會嫁入這個令人感覺和諧又舒服的大家庭。

  對此,和旭盛可是一點都不稀罕,只覺得兩人的獨處空間被嚴重壓縮,只剩下這間房間。

  「你不會覺得你靠太近了嗎?」

  「會嗎?」和旭盛裝傻,大手更加放肆地橫過她不盈一握的腰。

  石絮汝被他的舉措嚇得屏住呼吸,不敢輕舉妄動。

  用過晚餐之後,一大家子在客廳閒聊,之後又移至院子裡賞花兼泡茶,但是話題不再繞到婚事上頭,讓石絮汝寬心了不少,而後,他們兩人被兩老軟硬兼施地留下,住上一晚,於是KINGSIZE的大床,躺著一男一女,她的背抵著他的胸膛,幾乎零距離。

  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胸腔裡的悸動,是那樣沉穩有力,透過衣料,震撼著她,灼熱的氣息靠得很近,教她不由得想起在公司裡一觸即發的激情。

  房間突然變得好靜,靜到彷彿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靜到只聽得見自己的呼吸聲,很緊張,卻不害怕。

  突地,有股異樣的悸動,硬挺地抵在她臀上。

  她先是不解地忖了下,被圈緊的身子微動了動,倏地聽見了身後男人的飽含壓抑的悶哼聲,她瞬地粉顏爆紅。

  呀,原來他……

  「不要亂動!」他耍狠地在她耳邊警告。

  心跳如擂鼓,她哪裡敢動呀?就怕牽一髮而動全身。

  「我說了,不要亂動。」耍狠的口吻突地轉化為甜甜的呢喃。

  「我沒有動啊。」石絮汝趕緊澄清。

  她根本沒與人這麼親密的接觸過,整個人都快傻了,哪裡敢動啊。

  「可是我感覺到你在動。」他耍賴地嗅聞著她身上自然的清香,從髮梢吻到耳際,欲罷不能。

  「你、你在幹麼啦?」她閃避著,他的吻卻不放過她,吻上了她的頰,如風垂憐,似火焚烈,燒得她身體莫名發燙,就連心跳也快要控制不了了。

  「我想要你。」粗嗓恍若是從喉嚨深處擠壓出似的,「在公司時,你沒有抗拒我,那就代表你是答應的。」

  他像團火,正蓄勢待發,要將她徹底燃燒,但是……「你不是說,你根本就沒想那麼遠……你根本只是想玩玩。」淡淡的哀怨逸出口,石絮汝就恨不得當場咬掉自己的舌頭算了。

  她連真實身份都不敢坦白了,竟這樣質問他……可是,她就是在意得不得了。

  和旭盛頓了下,笑得桃花眼瞇了起來,「你誤會我的意思了。」

  「誤會?」

  「我是不想給你壓力,想要慢慢來,一下子跟你提到婚姻,我怕你逃了。」但是,她口中的埋怨好甜,好誘人,勾得他心頭癢癢的。「不過,我現在明白你的意思了,結婚就只等你點頭。」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話未完,連同歎息一併嚥入他的嘴裡。

  溫熱的舌霸道而忘我的攻城掠地,淺嘗到深吮,滿是醉人的挑誘。

  「我好想要你,一整個晚上你都被別人霸佔著,氣死我了。」他抵著她的額,抱怨的證據裡滿是酸意。

  「不可以啦……」她粉顏燒紅,黑白分明的大眼薄覆誘人水氣,像抹流動的黑琉璃。

  「為什麼?」他沉嗓啞得像是被掐住喉頭似的。實際上,掐住他喉頭的,就是她挑勾起的慾念。

  明明也喜歡他,為什麼還要拒絕他?

  難道他感覺到的,是錯覺?

  「……樓下跟隔壁都有人。」好半響,她羞赧地吐出實言。

  和旭盛恍然大悟,立刻咧嘴笑著,忍俊不住地吻向她粉嫩的頰,「放心,我家隔音很好,沒人聽得見的。」

  原來不是拒絕他,不是拒絕他耶。

  「不可以,這裡又不是家裡。」

  他侵略的動作一頓,笑開一口閃亮白牙,「好,我們立刻回家。」她說家耶,說家耶,是兩個人的家,不是她家或他家……天啊,他怎麼這麼好哄,怎麼會因為她這麼沒心眼的話就變得這麼快樂?

  「不可以啦,這樣對你爸媽很說不過去。」

  笑意突地凝住,僵掉,而後垮掉。「不然咧……」不給活路喔?

  「你睡過去一點啦。」她好心給他一條活路,省得他抱到最後自爆。

  「不要。」他噘嘴,而無賴,雙手摟得更緊,沒得商量。

  「……這樣子,你不難受嗎?」她可是清清楚楚地察覺到自己對他有多大的魅力,更知道他現在受著什麼煎熬哦。

  「我寧可難受也要抱著你睡。」這就是男人的堅持和氣魄,怕了沒?

  「神經。」她笑斥著,然而他灼熱昂藏就抵在她身後,教她羞澀地笑不出聲來,猶豫了下,抿了抿唇,好恍若壯士斷腕般地說:「不然這樣好了。」

  「哪樣?」

  「為了讓你可以好睡一點……」

  她羞澀而語焉不詳地頓住,讓和旭盛俊臉發亮,優雅的黑眸醞著濃濃氤氳的慾念,隨著她的起身,他跟著略微起身,隨著她每一個動作而心旌緊繃。

  難道說,她想要給他一點獎賞,所以想來點不一樣的服務?

  他喉口緊扣住,動心起念,口乾舌燥,幻想剛從腦袋邊緣冒出,餘光卻瞥見床上那抹羞澀的影子,緩步走到沙發,然後……躺下。

  這是新遊戲嗎?帶點欲擒故縱,勾得人心發癢,最後獸性大發……這遊戲感覺上是還不賴,只是,她是個會玩遊戲的人嗎?

  疑問方生,便聽她輕聲喃著:「我睡這裡好了。」

  「為什麼?」幻想如泡影,消失的瞬間,怨意橫生。

  「這樣,你比較好睡,也比較睡得著吧。」她害羞地垂下眼,不敢把話挑得太明,但這樣說,他應該懂吧。

  緊縮的心跳和火熱的體溫,在她言明的瞬間,咚的一聲,被丟進冰海裡,半點殘念都不留。

  他像是被狠刮了一巴掌,氣呼呼地站起身,跳下床,幾個大步來到她身旁,不由分說的將她拎回床上,再次將她緊緊箝制住。

  「這樣你不是很痛苦嗎?」

  「我寧可被折磨。」他哼聲道。

  她聞言,噗哧笑出品。

  「喂,你這個時候笑我,會不會太不道德了一點?」他是為誰忍?她到底有沒有良心啊?

  「不是,我突然覺得你有點像被虐狂。」這麼毫無保留地疼寵著她,把她當易碎品,當成寶貝呵護著……完了,完了,她愛上了被疼愛的感覺,愛上了這個以她意願為原則的男人。

  怎麼辦?她要不要趁這具當頭跟他說,其實她是石絮汝?

  數條黑線壓到和旭盛俊帥的臉蛋上,眼角抽搐著,全身的細胞都在吶喊,就只差那麼一點點,他就要放棄壓抑了……但是,不行!他要她的心甘情願,要她的完全奉獻。

  他不要一夜的快樂,換取茫然的未來。

  所以,他忍。

  「睡吧!」他惡聲惡氣地低吼。

  石絮汝背對著他,粉臉窩在他的臂彎裡,小小聲地問:「你真的喜歡我嗎?」

  「誰喜歡你啊。」他沒好氣地道。

  她心頭一縮,猛地回頭瞪著他,卻瞧他笑得很惡劣地說:「是愛!說喜歡,實在是太瞧不起我了。」他斜挑著眉,笑得既霸道又壞心眼。

  像坐了趟雲霄飛車,她在瞬間經歷了痛與喜,也在剎那間發現她的愛,與他並行共在。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騙了你什麼,或者,我不是我,那你……會不會討厭我?」她是個膽小鬼,沒有承諾,她無法坦白。

  和旭盛愣了下,隨即咧開大大的笑,又馬上痛苦地擰緊了眉,變化之快,媲美四川變臉的速度。

  他沉吟了下,做出了痛苦的決定,「我睡沙發好了。」

  見他真要起身,好像不是在開玩笑,石絮汝緊張地揪住他不放,不安地追問:「為什麼?」難道他什麼都還沒說,他就馬上做出決定了?

  「因為……太折磨我了。」他沉痛低吟著。

  她這些話,不是等於變相告白嗎?

  她在動搖,她想討個承諾鞏固未來……這就是他想要的甜言蜜語,話語如絲鏤在心底,壓倒了他理智上的最後一根稻草,再睡下去,變成狼人是早晚的事。而她還沒準備好,他會自爆啊。

  「唉?」

  「我的茱麗葉,就算有一天你告訴我,其實你是一個被通緝的罪犯,我也會跟著你一起逃亡,所以不要怕,我要的是你,放不下的就是你,只有一件事會讓我發火,那就是你不跟我在一起。」他在她唇上重重地討了吻,而後深呼吸一口,愛憐地挲著她粉嫩的頰,再不捨地鬆手,「所以,早點睡吧。」

  然後,他真的抱著枕頭,長手長腳地窩在兩人沙發上。

  石絮汝輕撫著唇,看著他哀怨地強迫自己入睡,不由得掩嘴偷笑,抓著被子蒙著頭,她竟然雀躍地想要手舞足蹈。

  其實,只要給她承諾,她也是願意奉獻自己的,只是……既然他這麼善解人意地解釋她的心情,只好由著他嘍。

  第一次,她是抿著笑意入睡的,睡得好甜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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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夜色包圍著繁華都市,夜越深,情緒越是激昂,不甘寂寞的人把寧靜的夜舞弄得比白晝還要沸騰,而位於市區一家音樂裡頭,不管是開放空間還是包廂,全都高朋滿座。

  而其中一間包廂裡頭,一群人正在舉杯同慶著──

  「敬項小姐!多虧項小姐的設計,才能讓脆米拉可以在兩個星期之後重新包裝推出。」

  石絮汝端起香檳杯,淡淡琥珀色的液體,映著她為難而靦腆的笑,而讓她笑也不對,不笑也不對的主要原因則是出在──她不是項小姐啦!

  不知道有多少次,她想要坦白說出真相,但是礙於狀況,她就是說不出口,只能強忍著宏圖食品行銷部門的每個同仁叫她項小姐。

  無奈的淺酌著醇美的香檳,偷覷著正一一與人敬酒的和旭盛,她的心情更無奈了。打從離開他家主屋後,她就一直想要告訴他,關於她和項羽琉互換身份的事,但是,也不知道是她膽子太小說不出口,還是老天爺一直不給她機會,讓她沒有空間和時間可以把話說清楚。

  反正,每到關鍵時刻,話題就是會打住,就這樣一拖再拖,拖到現在,她的勇氣都快要消失不見了。

  她決定了,她不要再當項羽琉但在把身份換回之前,她一定要先跟和旭盛把話說清楚。

  忖著,她一口氣把香檳喝完,帶點微酸微甜的氣泡在她的心底發酵,她慢慢地凝聚出勇氣,眼角餘光卻發現包廂的門被人打開,有個沒見過的女人登堂入室,像隻貓般地躡手躡腳來到和旭盛身後,然後一把撲上去。

  石絮汝驀地瞪大眼,而和旭盛怔了一下回頭,看清楚來者之後,勾起了誘人的放蕩浪子笑容。

  「盛∼你好壞,說不見面,就真的再也不見面了喔!」女子挾怨嬌慎地噘起了嘴,五顏六色的粉顏得非常立體而亮眼,粉頰就在他頸邊磨啊蹭的,儼然滿室的人是空氣。

  石絮汝沒聽見和旭盛在貼在那女人耳邊到底說了什麼發展悄悄話,倒是有人很自動地再幫她倒了滿滿一杯滿香檳,順便替他家老闆打圓場。

  「其實咧,我們家老闆雖然愛玩,但玩得很有分寸,而且為了項小姐,他一直都很安分守己。」有人這麼說。

  她皮笑肉不笑地哼了聲,把手中的香檳當成氣泡飲料,咕嚕咕嚕地嚥下,順便把胸臆間突生的酸澀一併吞下。

  怪了,剛才喝還覺得甜甜的,怎麼現在會酸成這樣?

  「再來一杯。」她把香檳杯往旁邊一擱,剔亮的水眸打從那個陌生又漂亮的女孩入內之後到現在,就沒有轉移視線。

  「呃,項小姐,這是香檳,不是汽水耶。」那人委婉的勸說,「喝多了,後勁不小。」

  石絮汝冷冷斜睨,不笑的俏顏恍若蒙了層風暴,正以可怕的速度加劇之中。

  「呃……後勁強,喝多了,比較好睡覺。」所以,他乾脆把一瓶香檳雙手遞上,然後逃之夭夭,當作他什麼都不知道。

  於是乎,等到和旭盛總算搞定前女友,回過頭時,他的茱麗葉已經乾掉一瓶香檳,且目露凶光地再三凌遲著他。

  他莞爾地看著她,而後笑意在他唇角慢慢地擴大再擴大。

  「茱麗葉∼」他噙笑喚著她的名字,語調性感又誘人。

  石絮汝瞇起泛著凶光的水眸,殘酷地噘起嘴道:「去死!」

  話一出口,全場靜默,唯有被請去死的和旭盛低低笑開,走到她身旁,取下她手中早已見底的香檳杯,就連擱在她身前桌上的幾瓶都已經見底,他可以想像前女友的出現,替他製造了多麼美好的機會。

  「乖,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天,她喝醉的模樣……可愛得要死!

  「去你的!誰喝醉了,把酒拿上來。」她眸色迷濛,醉態潑辣,纖瘦的身子已經不自覺地呈鐘擺狀搖動。「只有你能喝嗎?你他媽的在那邊笑得那麼爽,為什麼我就不能喝個痛快?」

  行銷部門同仁難以置信地瞪著她滿嘴髒話,神情是醉的,但是目光很是凶狠。

  和旭盛哈哈大笑,不由分說地將她打橫抱起,「走走走,回家我陪你喝個痛快好不好?」

  「我去你的,我為什麼要你陪?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是萬人迷嗎?去啊∼誰稀罕啊!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告訴你……」

  巴啦巴啦一大串的數落和潛藏的甜蜜控訴,直逗得和旭盛笑聲如風,她越是開罵,他笑得越是暢快,直到聲音漸遠,包廂內留下面面相覷的眾人。

  ******

  「我告訴你,我從沒有答應過要嫁給你,所以不要在別人面前叫我老婆,你不是我老公!你這個花心大蘿蔔,說喜歡我,卻又喜歡項羽琉,你這個笨蛋,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石絮汝,等到有天知道了,你就準備哭吧,我一定會大聲地嘲笑!」
  
  說完,還真的哈哈哈,大笑三聲,笑得很沒有感情。

  「好,你愛怎麼笑就怎麼笑。」和旭盛奮力將她輕柔地擱在他的大床上,替她脫掉了鞋子,「但是要早點睡,不要忘了明天有場慈善拍賣會,你答應要陪我一道出席的。」

  「我要喝水,去給我倒水。」剛被脫掉鞋的腳往他手上輕踹著,有幾分女王架臨的氣勢。

  可是,這個姿勢,讓蹲在床尾的和旭盛清楚無遺地瞧見她裙底所有風光,心又在激動,覺得自己慾求不滿到只要有點風吹草動,他就會瞬間快要自爆。

  「快點啦∼我好渴。」無影腳毫不留情地往他俊美的臉上踩。

  和旭盛沒好氣地抓下女王的香腳,「我也很渴好不好。」再逗他嘛,最好是逗到他自爆,她就跟著一起被燒成灰燼。

  不知死活的女人……他嘴裡低喃,但還是乖乖地走到客廳幫她倒茶。

  「喏,茶來了。」他坐到床頭,單手穿過她的後頸,想要將她扶起。

  豈料她軟棉的雙臂自然的圈上他的頸項,粉頰蹭著他的臉,感受他略微粗糙又初生胡碴的微刺感,撒嬌地道:「餵我。」

  她閉著眼,微啟著粉嫩的嬌唇,和旭盛見狀,再也笑不出來了,他的胸口在震動,只因為她的髮香,因為她的貼近,因為她微啟的唇,每個動作都像是在邀約,可該死的是,她喝醉了!

  他不能對一個喝醉酒的女人出手,尤其是他最愛的女人。

  所以,他深呼吸了一口,企圖緩和體內的暴動,豈料這一口氣深入肺腑的全都是她誘人獸性大發的馨香,於是他放棄了,選擇停止呼吸,快快拿著水杯就著她的口,輕輕地餵她喝水。

  瞬地,她張開眼,把含在嘴裡的一口水,全數噴在他臉上。

  「你……」和旭盛完全沒料到她居然學那章魚吐水……章魚吐墨水,是為了自保,敢問她吐水是為了什麼?沒感覺到他很君子嗎?他什麼都還沒做,她自保個什麼?!

  「你就對她那麼好,對我就這樣喔!」她扁了扁嘴,推開他,不管他手中的水杯濺濕了兩人,「你不是說喜歡我、說愛我?騙人!你是個大騙子!我討厭你、討厭你!」

  一連串的指控讓和旭盛從面無表情到放聲大笑,甚至笑到欲罷不能,最後把水杯一丟,緊緊地將她擁入懷裡。

  「你走開!」她仗著濃濃醉意對他撒潑,表情神態很鮮明生動,卻出寫滿了妒婦的委屈。

  「茱麗葉,你完了。」他笑著吻上她的耳垂,嗓音變得低啞又性感。

  「你才完了,羅密歐!我跟你勢不兩立,我……」未完的話,再次被他嚥下,但不同於上回,他的唇舌在第一時間就纏上了她的,勾吮得又重又深,情慾一觸即發。

  「那個女人只不過是個談不上前女友的前女友,我跟她之間沒有愛情,但我對你不一樣,真的不一樣,你要相信我……」他在吮吻的縫隙中粗啞解釋著,大手已經不安分地褪去她身上的印花小洋裝。

  「我不相信……」她輕吟著,卻沒有阻止他的侵略。每一寸肌膚因為他的碰觸而騷動發燙著,胸口竄起了火苗,一路延燒到下腹,酸著麻著,狂亂得讓她無法思考。
 
  「我還能怎麼做,才能讓你相信我呢?」他褪去襯衫,露出了他精實而誘人的體魄,鬆開腰間的皮帶,解開的褲頭,加上他噙笑而飽含慾念的眸,恍若惡魔的誘惑。
 
  石絮汝渾身輕飄飄的,上一刻發著火還想哭,但現在卻莫名地想笑,內心一股力量牽引著她,伸手輕觸他厚實的胸膛,滑落在他灼熱的熱源,讓她清楚的感受到,他可以為她多瘋狂,又可以為她多忍耐。

  掌心下的灼熱的脈動,瞬間燒回她幾分理智,教她羞怯地想要縮回,卻被他強制扣押著。她看向他,神情恍若有些痛苦,卻又像壓抑著什麼,那是種揉和著痛與狂喜的混合情緒,就好比她,想說不敢說,痛苦,卻又偷偷地享受他的愛……
  
  她是傻瓜,他也是。

  於是,她羞澀地抓上他另一隻手,覆上她狂跳不休的心,瞬間,她看見他的眸色沉了,感覺他的呼吸變得粗重,他欺聲上來,用他厚實的胸膛擠壓她的,她彷彿是被電流狠狠竄過,而他的反應甚至比她更激烈,在她的耳邊傳來又低又啞的悶吼聲。

  她笑了。

  「你笑什麼?」他瞇起那雙黑鑽石般閃爍又蘊含情慾的黑眸,佯怒的臉噙著幾分惑人的邪笑,但她卻一點都不害怕,微挪起臀,擠壓著他快要爆炸的火源,這惡作劇的舉動,讓她立刻享受到他的反應。

  「你該死的!」他咬牙低咆著,那沉厚的嗓音彷彿是走調的大提琴,卻一樣能夠引起她的共鳴。「想玩火?等著。」

  他撂狠話了,她卻呵呵笑著,像個淘氣的孩子,不停地惡作劇,在他身上不斷地點火,卻沒想到,當火蔓延到身上時,竟是如此瀕臨滅頂的激動和震撼。

  他啃著她漂亮的鎖骨,吮住她的蓓蕾,她的心像是被鑽了孔,理該要痛,她卻覺得酸麻帶著電,都快要不能呼吸,想要求救,但逸出口的卻是教人羞怯的嬌吟。

  那陣陣生澀的嬌吟恍若在他的慾火上頭滴上了油,他快要發狂,卻仍拚命制止自己,只因他想要給她最美好的體驗。

  裹著火焰的唇舌往下狂掠,吻上了她的羞澀。

  「你幹什麼?」她驚呼了聲,收攏了姣美的腿,他卻使壞地分開,吻上那柔潤的花瓣,舔吮著她軟嫩的花心。她不知所措,感覺渾身在燥熱不安,麻悚的浪潮從他的唇舌襲來,不斷地堆疊,教她倉皇得似吟若泣。

  「噓……我只是想讓你舒服而已,不要怕。」和旭盛略微起身覆上她的,用沾滿她氣息的唇舌親吻著她、安撫著她,看著她額間微泛的汗水,身上因激情而泛紅的痕跡,他的心忍耐得好痛,縱容著長指滑入那滿是滑膩花蜜的幽徑,確定她已屢他準備好。

  她心跳加速,學他的舉措,纖手滑到他腹下,想給他相對的愉悅,情人之間最私密的體驗。

  卻見他皺擰了濃眉,惡聲惡氣地低罵著,「你真是……自找死路!」他原本要給她更加溫吞而舒服的旅程的,可這喝醉酒的小妖精,完全不懂分寸,讓他的忍耐顯得很愚蠢。

  不管了,他迫不及待地埋入她早已準備好的濕熱體內。

  她用力地閉上眼,發現他烙鐵般的脈動教她停止了呼吸。他注意到她的痛楚,被迫困在那緊密的軟嫩之間,強迫自己不准躁進,直到感覺她開始適應,他才慢慢地律動,深深地埋入那柔潤的深處,逼得她那淤塞在心間找不到出口的激情一古腦地從唇間逸出。

  她淺吟得越急,他就更加忘情;她環抱他的力量更大,他就深入得更重更沉,雙手將她環抱得更緊,近乎發狂地深埋在她體內,恨不得將她揉入體內,讓她再也離不開他。
 
  她不知道,最不安的人,其實是他。

  ****** 

  渾身酸痛。

  這是石絮汝醒來時的第一個感覺,而當她張開眼,瞥見發皺凌亂的床單,肌膚緊貼著被單,她才猛然想起昨晚發生的事,粉頰羞得發燙。

  昨晚她是醉了,但並沒有醉到發生什麼事都不知道的情況。

  所以,她還記得他的熱情、他的渾然忘我……思及此,粉頰更燙了,下意識地朝身邊探去,才發現他不在床上,而探手輕觸身旁的位置,早已沒有餘溫,表示她已經離開一會了。

  跑哪去了?

  「和旭盛?」她輕喚著,回應她的是空洞的回音。她頓了下,看了眼時間,猜想,他八成正在為她準備早餐。

  近來,早餐都是他準備的。

  簡單的三明治或沙拉,或者是剛搾好的果汁或鮮奶,總是會在她醒來之前為她準備好,他的體貼和窩心,她都看在眼裡,他的愛不用說,她也能從他的肢體動作裡頭看出來。

  想著他,她不由得笑了。在床上又躺了一會,她等著身體的酸痛舒緩些才坐起身。懶懶地倚在床頭櫃上,卻被個尖銳的東西紮了後腦勺,痛得她回過著來尋找凶器。

  她順手拿起,心頭震了下。

  這……這不是她在好久以前就遺失的耳環嗎?為什麼會在他這裡?

  石絮汝注視著柳葉狀流蘇的耳墜,心想會不會只是同一款,記得當初買這副耳環時是夾式的,她還特地請專櫃幫她改為穿洞式的……翻過耳環背面,耳環確實是有改造過的痕跡,那麼就代表著,她遺失的耳環剛好被除數他撿到?
  
  她再看了眼床頭櫃,發現這耳環原本是躺在一個木質軟墊盒裡頭的,看似極為珍貴的保存,就好像是輕擺在掌心呵護著。

  這感覺,彷彿他是愛著她的,深深愛著她的,可問題是,他現在愛的是她耶,還留著她以前遺失的耳環,這……等等,石絮汝頭痛地捧著額,用力地想著,以上的字串裡頭的「她」,全都是她,她幹什麼介意啊?

  可是,她現在扮演的是項羽琉,代表著和旭盛現在喜歡的是項羽琉,但卻還留著石絮汝的耳環,這、這、這……啊……她快要錯亂了!幹嘛想這些問題?她決定要直接跟他坦白,她就是石絮汝!

  然而掙扎了老半天,卻發現廚房裡半點聲音都沒有,屋子安靜得只剩下鬧鐘的滴答聲,整個空間彷彿進入真空狀態,不斷地朝她壓縮,一股難言的恐慌莫名地從她心間竄起。

  石絮汝下了床,胡亂套上衣服,推開了門,開始尋找他。

  「旭盛?你在哪裡?」

  三間房,她一間一間地找,就連更衣室和浴室都沒放過,轉到客廳、陽台、和室、廚房,甚至是洗衣間……沒有、沒、就是沒有!

  恐懼如刃,往她心頭剮,她無力地跌坐在廚房與洗衣間中間,淚水竟荒唐地在清醒時刻滑落。

  他到底跑哪去了?

  不要她了嗎?

  為什麼不要她?她不懂啊,他們明明那麼相愛,沒道理的,不是嗎?

  她發著慌,落著淚,卻突地聽見玄關的門被打開的聲音,聽著有人輕輕地脫了鞋,像貓似地踏上走廊,轉進了客廳,微愕地看著她。

  「你怎麼會坐在那裡?」和旭盛笑著,手上提著早餐,先往客廳的玻璃茶几一擱,才朝她走去,發現她淚流滿面,臉色蒼白得揪痛他的心。「怎麼哭了?」他不捨地吻去她臉上的淚。

  石絮汝怔忡地看著他,擔憂的心情瞬間轉化為憤怒,直往他胸口捶去。「你到底是跑去哪了!」
 
  和旭盛挨了一個不痛不癢的拳頭,幽邃的黑眸直瞅著她,壓根不惱,隨即將她緊緊擁入懷裡。

  「對不起,我應該留張字條,讓你知道我去買早餐了。」他輕拍著她的背,緩和著她因為恐懼而暴衝的火氣。「本來我是想下廚,但是我知道你昨晚很累,怕吵醒你,所以乾脆下樓去買,結果卻害你為我擔心了,真的很對不起。」

  「誰擔心你啊!」她嘴硬地不承認,用力抹了抹臉,企圖假裝沒哭過。

  「對不起嘛,寶貝∼」他軟著聲道歉,「我發誓,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絕對會在你睡醒時,讓你可以找到我。」

  石絮汝聞言,原本蒼白的臉漲紅,「不用了!」

  「老婆,那是一定要的。」

  「誰是你老婆啊!」她沒好氣地想將他推開一點,誰知道他摟得死緊。

  「你怎麼這麼說?你昨晚把我吃乾抹淨,一早醒來就想要翻臉不認人喔?」他徹底糟蹋浪蕩的俊臉,哀怨地扁起嘴。

  石絮汝被他這張超哀怨的臉給逗笑了。「要是你的女友們瞧見你這個表情,肯定不要你。」

  「你要我就好了。」見她笑了,她也鬆了口氣。「我說了,能找到一個可以完全放鬆表現真性情的愛人,是件很幸福的事。」

  石絮汝看著他勾笑的唇,腦袋卻突地翻飛出昨天他這張嘴是怎麼折騰她的,不由得羞地轉開眼,順便轉移話題。

  「早餐在哪裡?我餓了。」

  「在這兒,一道吃吧。」和旭盛輕柔地牽起她的手走往客廳,貼心地替她把餐盒打開,把叉子擺定,「吃飽,若是想睡,就再睡一會,慈善拍賣會是下午三點,時間還很多。」

  石絮汝看著他窩心的舉動,想著他總是把她列為優先考量,心裡感動得要命。

  原本預定昨晚要坦白的事,現在說,應該也不算太遲吧。

  她深吸了一口氣,接過他遞來的果汁,淺吟著,「我有個朋友很討厭一個人在家。」

  他眉頭微挑,狀似輕鬆自在,卻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她,「為什麼?」

  「因為她很小的時候,有一天醒來,怎麼找也找不到她爸媽,她以為他們在跟她玩躲貓貓,所以她開始在家裡尋找他們,等她找過每個櫃子、箱子、房間之後,她才知道,原來他們並不在家,只好乖乖地一直等一直等,等到有天,有人把她帶到育幼院,再等到她長大了一些,她才知道……原來他們都不在了,不管她再怎麼等,他們都不會回來了……」說的人,其實指的就是她自己。

  失去的東西一旦失去了,就永遠找不回來,所以一旦被她握在手中的,她就不想放,緊握著,即使握痛了手心,她也不想放。

  和旭盛輕輕地將她摟進懷裡,看她抿緊著唇不讓眼淚滑落,那隱忍的痛就像把刀,剮著他的心。

  他知道她說的「她」,指的是自己。

  原來是這樣啊……她是個孤兒,所以,她才會那麼獨立又堅強。也許她沒有發現,她是堅強的,卻也是脆弱的。

  而她把這一切告訴他,這意味著她準備要和盤托出?

  她終於願意把她交給他了?

  她對他的喜歡已經勝過她負載的壓力了?

  在狂喜的瞬間,卻也心疼著她居然一個人孤獨了那麼久,難怪她老是和身邊的人劃清界線,築起高牆。唉……心疼啊。

  「所以,其實我……」石絮汝欲言又止,把從未說出口的故事說出來還比較簡單,但要坦白身份真的比較難呢。

  「嗯?」他等著呢。

  心在狂顫著,等待他兩情相悅的愛情正式降臨。

  「其實我是……」

  鈴鈴鈴!電鈴聲聲突地響起。

  兩個人同時都垂眼低咒了聲。最後,還是和旭盛決定先行開門。

  「等我一下,我去看看是誰。」看看到底是哪個混蛋竟然敢打擾他人生如此重要的一刻。

  然而門一開,門外是一張看得出混血且混得極為出色的一張俊臉──「請問,這裡有住了一位和旭盛嗎?」用著不太標準的中文問著。

  和旭盛濃眉微揚,「我就是,你哪位?」

  「茱麗葉呢?」那人非但劈頭就問,而且還一把推開他,大刺刺地走入屋內,一瞧見石絮汝就熱情的飛撲過去。「茱麗葉,我好想你∼」

  「喂!」和旭盛的動作更快,一個箭步飛過去,硬是擋在兩人中間,「你到底是誰?」

  「我?我是茱麗葉的候補情人戴蒙。」男人如是說。

  「嘎?」
 
  石絮汝卻黑了臉,整個人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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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我到你家去找你,你父親告訴我你到台灣相親,我打你的手機不通,你父親告訴我你的手機在台灣遺失了,在台灣辦了另一組號碼,但他卻不肯告訴我號碼,但沒關係,我憑著我的毅力,還是找到你了。」

  一鼓作氣說完,戴蒙用他那雙深邃的褐色眼眸,充滿期待地看著鴨子聽雷的石絮汝;他的英文說得太快,她從頭到尾沒一句聽得懂,反倒是她身旁的和旭盛似乎有了些頭緒。

  他猜想,項羽琉為了留在台灣而找了些借口,順便和石絮汝互換身份……項羽琉想怎麼做,他沒太大興趣,但突然殺出個戴蒙,就教人不太開心了。

  垂下長睫暗忖,突覺身旁的人輕扯他的袖角,身子不斷地挪近他。他抬眼,發現是戴蒙正不斷地逼近他,他不悅地一把將他推開,用中文告訴戴蒙,「既然知道她是來跟我相親的,你還來,會不會太不識相了?」借此讓石絮汝瞭解狀況。

  戴蒙繼續用英文哇啦哇啦地說著,和旭盛則勾著冷笑四兩撥千斤用中文應著。

  石絮汝努力聆聽,搞了老半天,總算搞清楚,戴蒙是項羽琉的好友,以候補情人自詡,在知道項羽琉是到台灣相親之後,立即趕來,就是為了阻止相親,而後又輾轉得知她已住進和旭盛的家中,於是趕來破壞。

  「事情就是這麼簡單,把我的茱麗葉還給我!」雖然聽得懂中文,但戴蒙說起英文比較溜,全程都以英文解說,根本就不管和旭盛到底聽懂了沒有。

  和旭盛的語文能力極佳,自然搞懂了所有狀況。但較糟的是,石絮汝的外文能力比外國小孩子還要差,根本聽不懂戴蒙又快又急的英文。

  但,她多多少少猜到大事不妙。

  這是老天要她不准坦白嗎?

  不然為什麼每每她要坦白一切時,就會有人出來阻撓?

  「很抱歉,我們兩個已經決定訂婚,你白跑一趟了。」和旭盛以中文回應,順便讓石絮汝知道目前的狀況。

  「是嗎?茱麗葉,你真的答應要嫁給他了?你不是說你也不想相親的?你不是說你早就已經有喜歡的人嗎?說是要找不到那個人的話,你會考慮我的,為什麼你現在竟然答應要嫁給他?」戴蒙表情很誇張地向她控訴。

  石絮汝完全處在鴨子聽雷的狀態,但聽著剛才和旭盛的回話,她大略地猜想了下,回答,「I am sorry.」應該是這麼說,對吧?

  戴蒙搗著胸口,一臉的晴天霹靂,還誇張地連退數步。「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她擰起眉,冷汗直冒,完全猜不出他到底說了什麼鬼話。

  其實,她大可以乾脆說明身份,但問題是,她又怕自己會壞了項羽琉的事……天啊,到底要她怎麼辦?

  對了,她應該打電話給她呀!

  哎呀,她都忘了!

  「茱麗葉,你要想清楚,最愛你的男人是我,他不會愛你的!」當她正思忖的當頭,剛才連退數步,現在又忙著逼近她的戴蒙扮演著深情的男人,漂亮的褐色眼瞳滿是濃烈愛意。

  石絮汝嚥了口口水,完全聽不懂他巴啦巴啦到底在掰什麼。

  「抱歉,我們下午還有事,可以麻煩你先離開嗎?」和旭盛老大不爽地把他的臉推得很遠。

  「不行!我不會離開茱麗葉的,不管她去哪,我都要跟!」戴蒙握緊拳頭槓上他,眸裡燃燒著打死不退的堅毅。

  「這是我家,你再不走,我就報警,告你入侵民宅!」為了讓石絮汝聽得懂,和旭盛全程中文對話。

  「茱麗葉不會忍心這樣對待我的,對不對?」他滿臉哀求地看向石絮汝。

  雖聽不懂戴蒙說些什麼,不過有和旭盛的幫助,她大略猜得出來,在還沒搞清楚狀況下,她除了點頭,還能幹嗎?

  於是乎,前往慈善拍賣會的路上,多了顆超大電燈泡。

  和旭盛的臉很臭,心理開始詛咒項羽琉,更氣早上委託的徵信社還沒找到她,好讓他可以把礙眼的戴蒙丟到她那裡去。

  而石絮汝臉色也很蒼白,因為她偷偷打了電話,卻怎麼也聯絡不上項羽琉,沒辦法搞清楚戴蒙這號人物,到底是來做什麼的?害她現在不能坦白真實身份,實在是……喔,她的胃又痛了。

  眼看著三個星期的約定時間就快到了,她不能再扮演項羽琉,必須趕緊把話說清楚,否則等到她離開這裡,和旭盛會以為與他相愛的是項羽琉,而石絮汝這個人就得要完全地退出他的生活之外。

  她不要這樣的結果!因為她已經愛上他了。

  只有戴蒙完全在狀況外,興高采烈得像是第一次參加遠足的小學生。

  一車三人,各懷心思。
  
  到了會場,為了響應這場慈善拍賣會,會外的大廳冠蓋雲集,就連一些政要貴婦都到場,優雅地喝著香檳,吃著茶點。

  當三人要踏進大廳的瞬間,石絮汝不慎和從另一個方向要踏進大廳的人擦撞了下,腳下一個踉蹌,幸好身旁的和旭盛立即抓穩她。

  她趕緊抬眼,迭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最後一個起字,變成氣音,融化在空氣之中。

  該怎麼說呢?

  是世界太小,還是她們太有緣分?

  就如初次相見,如果不是穿著不同,她真要以為自己撞上了鏡子。

  只是,她現在應該是「留職停薪」的狀況,為什麼項羽琉會用她的身份出現在董事長身邊,甚至一道出席這場慈善拍賣會?

  同樣的,正牌項羽琉清潤的杏眼直瞅著她,對於這突來的重逢也相當以意外,而更讓她意外的是──

  「茱麗葉!兩個茱麗葉!」戴蒙難以置信地大吼,引來旁人側目。

  「走了!」和旭盛不由分說地拉著石絮汝離開這混亂的一刻。

  「欸?」

  石絮汝來不及跟項羽琉聊上近況,人便已被和旭盛拖進大廳,而且從頭到尾,他居然連看正牌的項羽琉一眼都沒有……這太詭異了。項羽琉正扮演著石絮汝,以往他遇到石絮汝時,總是要逗上兩句,今天他卻半點反應都沒有!

  「怎麼會有兩個茱麗葉?」戴蒙追上他們的腳步,直到現在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兩個不相干的人可以相似到這種地步。

  「說中文。」和旭盛不耐煩地回頭道。

  「茱麗葉,你看見了嗎?」戴蒙說著生硬的中文,問著不發一語的石絮汝。

  她的餘光偷覷和旭盛,淡淡回應,「你沒聽人說,世界上可能會出現三個和自己相似的人嗎?」

  「可是……會不會太巧了一點?」而且就出現在這麼接近的地方?

  她抿唇不語,和旭盛見狀微垂長睫,握緊她瞬地變得冰冷的小手,「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先進會場等吧。」

  他心裡一陣不安,因為石絮汝還沒來得及坦白身份,就突然殺出一個莫名其妙的戴蒙,而他還沒搞定這該死的不速之客,竟然又跟正牌的項羽琉碰頭!這是老天要滅他嗎?想找的時候找不到,不想見的時候偏偏出現!

  石絮汝乖巧地跟著進入會場,但內心惶恐。如果他在她坦白一切之前發現了真相,會不會認定她根本惡劣的騙子,甚至是個可惡的商業間諜?從此放開她的手?
  
  身子不由自主發顫,一股蝕心的惡寒從她體內朝外滲透,卻止不住這令人心顫的恐懼,突地,她發現小手被和旭盛握得好緊好暖,一點一滴地驅散了她心底的冰寒。

  抬眼,對上他那雙總是笑得放蕩的桃花眼,此時的笑,蘊含著暖意和濃烈的愛意,驅散她的恐懼。

  他愛她。

  他是愛她的。只要她把事情告訴他,他一定會相信她,不會怪她的。

  石絮汝深呼吸後,回報他一記溫煦笑意。

  至於之後拍賣會是怎麼開始的,又是怎麼結束的,她一點印象都沒有,在回到家時,她的眼神裡只映著他柔情深許的凝視。

  這樣就夠了,他的表現已經足夠讓她願意不顧一切地相信他。

  她是這麼打算的。

  「你先去洗個澡,放鬆一下,待會我們去吃大餐。」和旭盛親吻她的額、她的唇後,才不捨地催促她先去洗澡。

  他還有事要做,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嗯。」她羞赧地點點頭,走了兩步之後回頭,「那個……等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好啊。」他先是愣了一下,而後咧開了大大的笑。

  「那我先去洗了。」

  「別洗太快,等我喔∼」他朝她眨著眼,俊魅的神情,性感得要命。

  「我沒要跟你一起洗啦。」她心臟沒那麼有力,能夠享受與他共浴的調情。於是她快步溜進房裡,唇上還掛著傻笑,卻決定要洗場戰鬥澡,免得他在她洗澡時真的進來攪和,到時晚餐就不知道要延遲到什麼時候了。

  而客廳裡──

  和旭盛正拿起電話,門鈴聲響起,他略微不悅地前去開了門,瞪著門外以為已經甩開,偏又登門造訪的不速之客。

  「你又想幹什麼?」在拍賣會上,他不是跑去找項羽琉了嗎?和旭盛倚在門邊,壓根沒打算要請他入內。

  「我幾乎可以肯定她不是茱麗葉。」戴蒙說著中文,而且神情很認真,彷彿從正牌項羽琉那裡得到了真正的答案。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他沉下魅眸,不滿他唾手可得的幸福接二連三地被破壞。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在這屋子裡的茱麗葉並不是真正的茱麗葉。」戴蒙中英文夾雜著指控。

  「她是。」他懶懶得道。

  「她不是!真正的茱麗葉,是今天在拍賣會上遇見的那一個。」雖然羽琉佯裝不認識他,但他們認識太久了,他太清楚她每個動作之後的含義。相反的,在這屋子裡的茱麗葉對他好陌生,就連微笑都好勉強。

  若不是遇到正牌的項羽琉,他真會以為這屋子裡的女人真是項羽琉,因為她們真的長得太像。

  和旭盛沉下濃眉,不笑的俊臉噙著幾分陰險。「對我而言,絮汝就是。」

  「絮汝?」難道這是屋內這位茱麗葉的名字?「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明知道她不是羽琉,你卻還跟她在一起?」

  而且他們之間的互動根本像一對情人。

  和旭盛聳了聳肩,懶得和他解釋,由著他去猜想。

  「難道說……」戴蒙倒抽口氣,「羽琉不願意嫁給你,所以你找了個替代品,到時候來個假戲真做,直接跟羽琉的父親報備婚事,強迫羽琉嫁給你?!」

  聽完離譜的猜測,忍不住眼角抽搐著。

  戴蒙猜到前頭時,他還覺得這傢伙有點聰明,但最後那一句,真的是……「是又怎樣?我利用她又怎樣?反正項羽琉是不可能嫁給你的!」

  今天幫了項羽琉一個忙,改天非得向她討個大人情不可!和旭盛在心裡打著算盤。

  雖說只是在慈善拍賣會上匆匆一瞥,但項羽琉既然會跟華研董事長的身邊,肯定是對他情有獨鍾,所以他今天幫她,把戴蒙這個討厭鬼一腳踹開,讓她的情事未來更順遂,算是幫她一個小忙。

  「你……你好卑鄙,你居然為了得到IU這個靠山而不惜玩弄這一個茱麗葉,再利用羽琉!」戴蒙厲聲控訴著。他來,只是想要確定事實的真相,只是想要保護羽琉,只是想要確保她沒有被任何人利用或傷害,想不到……眼前這個男人看起來人模人樣,卻竟然這麼混蛋!

  「隨便你怎麼說,反正我要的女人我已經得到了。」和旭盛不耐煩地低咆,魅眸難得冷厲地瞪著專壞他好事的程咬金。

  「你怎麼可以這樣?你太過分了!」

  「關你什麼事?」他陰狠著嘴臉,當著戴蒙的面,把門用力甩上,隨即走回客廳,想要撥通電話給項羽琉,搞清楚所有狀況。

  先前他猜想,絮汝和項羽琉互換身份,可能連電話都互換了,所以,他試著撥打絮汝的手機號碼,卻始終是處在關機狀態中。

  她是故意不接,還是手機出了什麼問題?

  和旭盛坐在客廳沙發椅背上,突地聽見門口傳來些微聲響,以為戴蒙竟敢私自闖入他家,而後又突地想到,他明明上鎖了──電話一丟,他立即衝到玄關,發現擺在玄關入口的那雙女鞋不見了,開了門,門外早已不見人影。

  不會吧,難道她聽見了他和戴蒙的對話,誤解了他的意思?
    
  ******

  一夜未眠,和旭盛像只處於極度飢餓,隨時可能撲殺人群的兇猛野獸,所以當他出現在華研食品公司大樓時,就連樓下的總機小姐也不敢攔他,放任著他如入無人之地直衝頂樓。

  華研董事長臧問華深邃蘊含威嚴的黑眸直視著如旋風般捲進他辦公室的男人。「有事嗎?」

  他有點意外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他是認識他的,但記憶中的他,總是打扮得像只孔雀,在每場宴會上四處周旋;而眼前的他,襯衫是皺的,頭髮是亂的,就連鬍渣都在下巴爬了一圈,此刻的桃花眼滿是血絲。

  「項……」和旭盛咬了咬牙,頓了下,深吸一口氣道:「我找絮汝。」

  臧問華神色不變,長指輕敲著桌面,「你找她有什麼事?」

  「不關你的事。」

  「她是我的女朋友,你說,關不關我的事?」他濃眉怒沉,就連原本悠閒輕敲的指也慢慢地收攏為拳。

  和旭盛愣了下,沒料到項羽琉和臧問華之間竟有這樣的變化。「我有私事想問她,可以請她撥一點時間給我嗎?」

  「什麼私事?」

  和旭盛幾乎快要咬碎了一口健齒,氣這混蛋竟在這當頭找他麻煩。要是逼急了他,他乾脆把所有的事都說出來算了!

  「旭盛?」

  正當他決定豁出去的當下,身後傳來項羽琉特有的甜美軟嗓。

  和旭盛一回頭,彷彿找到浮木般大步走向她,雙手往她肩頭一按,附在她耳邊低問:「你知道絮汝在哪裡嗎?」
  
  「她啊∼」她淺笑的嗓音猶如被風拂動的風鈴般清脆。

  「我求你!」老天,不要再折磨他了,他已經找了她大半夜,根本就不知道她會去哪,也不知道她家在哪,又怕她突然想通,想回他家卻又不得其門而入。結果,他急奔回家枯等,還是等不到她,他覺得自己快瘋了。「我醜話說在先,你要是不告訴我,我就掀你底牌。」

  為了防止自己發瘋,所以他選擇威脅項羽琉。不要怪他,正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項羽琉微挑起眉,基於被威脅的立場,她聰明地立即作出決定──

  「她呀,就在……」話未完,她發現自己被另一道力量扯進某人溫熱的懷裡,手臂橫過她的腰前,強而有力的束縛著她,她忍不住呵呵笑著。

  「喂,她話還沒說完!」和旭盛暴跳如雷,俊顏猙獰,超想扁人。

  去他的風度,去他的修養,他現在沒有理智了,誰敢擋在他尋妻的路上,他就扁誰!

  「你太過分了吧!」臧問華深沉怒咆,「不要忘了,我們之間還有一筆舊賬還沒算!」居然敢當著他的面,靠他的女人這麼近!

  「那筆舊賬只是一樁誤會,我從沒要那份機密設計圖,更何況在上架之後,我一發現有異。就立即下架,算是對得起你了,但是現在……」是,他承認,要是有哪個男子有膽在他面前摟著他老婆說悄悄話,他也會想扁人,可問題現在是非常時期,滾、開!

  眼看著和旭盛的拳頭醞釀著怒焰,項羽琉趕緊從中打圓場。

  「等等,我寫給你,你不要生氣。」拍了拍她腰上的大手,示意他放手後,她走到辦公桌前,快筆寫下一長串的字,而後交給和旭盛。「去吧。」

  和旭盛看了眼,發現那是個地址,懸浮的心總算是安定了幾分,幾乎是雙手合十地感謝著她。

  「寫了,有任何需要幫助的時候,請儘管開口。」話落,他飛也似地跑了。

  「我會的。」她朝著他的背影朗笑著,卻發現後方有道灼熱的視線盯得她頭皮發麻,她只好選擇裝無辜,回頭傻笑裝可憐。「你幹麼這樣看著我?」

  臧問華雙手環胸,黑眸眨也不眨地直瞅著她,「我等著你給我解釋。」

  「呃……」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

  約莫十坪大的套房,沒有隔間,僅以書櫃和電視櫃區分出臥房和客廳,而位在小角落裡的廚房早已蒙塵,看得出來一點都不受屋主青睞,而緊鄰陽台的那扇落地窗,正緊密關上,深色系列的厚重窗簾,完全隔絕了光線,成了無止境的永夜。

  而蜷縮在永夜裡的石絮汝,像具失去生命的娃娃,捲成蝦狀地躺在乏味而單調的單人床上,眼睛是睜開的,在沒有光線的房間裡流淌著教人心憐的破碎瓊漿。

  淚,緩緩地流,她止不住。

  她很少哭,頂多是在睡夢中哭醒來。就算在求學中被排擠,就算在工作中被孤立,她都會咬緊牙根,絕不服輸,即使眼淚含在眼眶,她也絕不讓它落下。

  可是,愛上他之後,她的眼淚再也不受控制。

  彷彿要把這二十年來沒哭的份全都一口氣發洩,淚水像是怎麼也鎖不緊的水龍頭,濕透了她的香腮,也濕透了她的髮、她的枕,和她的世界。

  他的溫柔卸除了她武裝的冷漠,他的呵護融化了她獨立的堅強,因此,她決不讓步的獨斷因他改變了,她的心變得柔軟而易感,她會因為黑暗而哭泣,因為孤單而落淚,甚至變得無法忍受這該死的寧靜、這該死的寂寞。

  都是他!都因為他!

  害得她就算回到原本的世界,卻再也沒辦法適應這種無聲的世界。

  她想念他低啞的笑聲、他溫暖的眼神、他那彷彿可以包容她所有一切的寵溺舉止……該死!她怎麼可以還想念著那個利用她的混蛋!

  他居然早就知道她是誰了,不過是想利用她假扮的身份,達到逼婚的目的,他根本就不愛她,而她卻已經傻傻地愛上他了……

  她是個笨蛋!

  工作凸槌,就連感情也砸鍋,被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他混蛋!

  無聲痛罵的瞬間,電話鈴聲在靜謐的空間裡刺耳的嗚咽著,彷彿代替堅持不願示弱的她哭出聲來。

  抬起眼睛對著尖聲嗚唱的電話,她不想接,但是聲音一停,整個空間又陷入某種令人恐懼的靜默,她開始恐慌又覺不安,所以當電話鈴聲再次響起時她幾乎沒有猶豫地立即起身接了床邊櫃的電話。

  「石小姐嗎?」

  「我是。」她抹去淚,忖著這陌生的聲音主人到底是誰。

  「是這樣子的,我是大樓的警衛,樓下有一位和旭盛先生找你,方便讓他上樓嗎?」警衛先生客氣地詢問。

  聽見和旭盛三個字,她的心抖顫了下,竟一時之間分不出是喜悅還是緊張,這麼一想,她不禁氣惱自己仍被如此左右情緒。

  「我不認識。」她努力地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無波。

  「你不認識?」

  「對,我不認識,麻煩請他離開,否則,請報警處理!」喀的一聲,她切了電話,還順便拔掉電話線,不給自己再燃起任何希望的機會。

  傻一次是不知防備,傻第二次就是天誅地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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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而樓下──

  「抱歉,石小姐說不認識你,請你離開,要是你不離開的話,她委請我報警處理。」大樓警衛一板一眼地轉述,且眼色防備地注視著訪客。

  櫃檯前的和旭盛一整個快要氣爆。

  去他的!竟然敢說不認識他,還說要報警處理!

  她是愛假的嗎?不過是一點誤會,都不願意聽他解釋!

  依著項羽琉所給的地址,他飛車趕來,卻不得其門而入,因為大樓的警衛不放行,儘管他說爛了嘴,警衛死擋著不讓他入內。

  最後只好硬拗他打個電話聯絡石絮汝,卻得到她不認識他這個結論。

  為免真被報警處理,和旭盛退回車內,決定守株待兔。

  既然確定她人回到了住所,他就安心了。他在車內等,就不相信她不下樓!

  眼看著日昇日落,夜幕低垂,車潮來來去去的,就是唯獨不見她的蹤影……可惡!她都不餓的嗎?

  她是個不善廚藝的人,家中肯定沒什麼存糧,一整天窩在房裡,她不餓嗎?

  他都快餓死了,她怎麼可能不餓?從昨晚到現在,已經整整二十四個小時了,算他求她,就算氣他,也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和旭盛無力地側趴在方向盤上,眼角餘光瞥見有抹身影鬼祟地踏出公寓大樓,身穿簡單的家居服,左右張望了下,似乎確定沒有可疑份子之後,這才往右手邊走去。

  怎麼?他變成了可怕的跟蹤狂還是偷窺狂了,要她這樣防備著!

  哀怨地扁了扁嘴,瞧她走進一家便當店,他隨即下車,三步並作兩步地穿越馬路,跟著走入,看她瞧著貼在牆上的各式便當,不知道是沒食慾,還是猶豫不決,直杵在前頭好一會,還是做不出決定。

  「老闆,三個法式烤雞便當。」站在她身後的和旭盛,索性幫她做決定。

  石絮汝聞言,驀地回頭,對上面色憔悴的他,二話不說就想走人。

  他輕柔地扣住她的手腕,又對著便當店老闆喊,「老闆,快一點,我跟我老婆快要餓昏了。」

  「馬上來。」老闆加快動作。

  「誰是你老婆?!」石絮汝惡狠狠地瞪著他,聲音卻不敢太張揚。

  「老闆,快一點,我老婆餓到生我的氣了。」和旭盛沒回答她,對著老闆朗聲催促著。

  「好了、好了。」老闆動作飛快地將三個便當準備好。

  「謝謝你。」他立刻掏出皮夾付賬,然而這個動作讓她輕易地從他身邊溜走,他隨即轉身追上。「絮汝。」

  她沒回應,甚至拚命的逃跑。

  「絮汝。」他沒幾步就追上。

  「不要跟著我!」知道自己跑不贏他,她放棄用跑的,轉頭喝斥。

  「好啊,那你跟我回家。」他嬉皮笑臉的回應,但在瞧見她腫得像核桃似的大眼後,他的心疼得像是被人用雙手緊擰著。

  「那是你家,不是我家!」她低頭往前走。

  「好吧,那就先回你家,吃完便當之後,再回我家。」禮尚往來,這些禮數,他懂得。

  「你!」她回頭瞪他,很想對他大罵一頓,然而已經回到公寓前,基於還想要在這裡住下,她實在不願變成潑婦罵街,自毀形象,只得放軟口氣央求,「算我求你,放過我,好嗎?」

  她隨即移開眼,不看他狼狽的身形,不看他疲憊的眸色,不看他精湛的演技,她不想再被他牽著鼻子走了!

  「我真的很愛你,不能沒有你,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石絮汝聞言,淒涼低笑著。

  「是嗎?你真的愛我嗎?你愛我的方式就是利用我?」冷冷的女音淺淺逸出,卻彷彿利刃般穿過他的前胸,刺穿他的背,揪心刺骨的痛在他的胸腔裡瞬間爆裂。

  「絮汝,我可以解釋。」

  「你還想解釋什麼?說你利用我不是故意的而是不小心的?說你利用我,不過只是因為我笨我傻,不利用就太對不起你自己?」

  「不是的!我從沒想過要利用你!那是說來騙戴蒙的!我只是想把他趕走,只是不想被他破壞我想要的幸福!若說我利用你,那也不過是利用你來滿足我被愛的渴望!」

  「你在說謊!」石絮汝沒有辦法控制音量,公寓外頭是條十米寬的路,人來人往,車潮不斷,明知道自己會成為焦點,但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你早就知道我是誰,但你沒有戳破我,說你不是利用我,你想要騙誰?」

  「不是的,我……」和旭盛頓了下,咬了咬牙,「是,我承認,當我第一眼看見你時,我就知道你是誰,我……」

  啪的一聲,響亮的巴掌聲阻止了他的解釋。

  「所以你故意逗我!看我發窘不知所措的模樣,讓你覺得很過癮?」難怪她老覺得狀況不對,老覺得兩人之間的相處透著蹊蹺,如今,總算是真相大白!

  「不是的,我……」

  啪的一聲,巴掌聲再起,外頭響起路人的抽氣聲。

  「就算你不是在利用我,也肯定是在報復我,對不對?報復我對你不理不睬,報復我傷害你薄弱又小心眼的男性尊嚴!」

  「我沒有,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因為愛你!」他暴吼著,胸口劇烈起伏著。

  啪的一聲,外頭的抽氣聲幾乎壓過了巴掌聲。

  石絮汝氣得全身打顫,就連打人的小手也抖個不停。「你混蛋!你是我見過最混蛋的混蛋!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在他深深傷害她之後,居然還有臉說愛她!

  「不是的,絮汝,你聽我說!」打他無所謂,但打完之後要聽他解釋啊!

  「你可惡!你居然利用我,居然騙我、傷害我!」他不愛她!不愛她!只是利用她!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可惡的事!

  而她竟然相信了,相信他眸底的深情,相信他舉指間的貼心,相信他無言的溫柔……她是被寂寞逼瘋了,才會信了這個情場浪子的鬼話!

  「我沒有騙你,更沒有利用你,更不可能報復你……」

  啪的一聲又是個火辣辣的巴掌,和旭盛動也不動,黑眸眨也不眨地直瞅著她,他的頰很痛,但他擔心她打人的手更痛。

  「我愛你。」他深情地告白。

  啪的又是一個巴掌。

  他閉了閉眼,以舌舔過口腔的內壁,舔出了滿口的鹹腥,睜開眼,死心眼地又說:「就算你打死我,我還是要告訴你,我真的很愛你。」打吧,如果多打個幾下可以換回她的信任,絕對值得。「如果,打我可以讓你消氣,你就繼續打吧,但是我建議你拿工具打好了……你的手都紅了。」

  他不捨地看著她那紅腫的手心,想碰觸她,就怕她拒絕。

  石絮汝在眸底打轉許久的淚水,因為他這句話而徹底潰堤。

  如果這些都是演技,她也只能認栽了。

  她的手又辣又痛,他擔心著,卻不說他臉頰上的痛……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啊?

  到底愛不愛她?

  給她答案,不要再折磨她了。

  ******

  「還痛不痛?」

  在公寓門口上演了一場野蠻女友的戲碼後,石絮汝終究跟著和旭盛回到了他的住所。

  他先替她把便當盒打開,備好湯匙筷子,再準備一杯溫茶之後,他從冰箱裡拿了些冰塊包好,蹲在沙發邊,冰敷著她因打他打到紅腫的掌心。

  見他只默默做完這一連串的動作,石絮汝哭得抽抽噎噎,完全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才好。

  「噓,別哭了,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和旭盛吻了又吻,滿嘴鹹澀燙入心間,心疼得抽搐。

  她淚眼婆娑地望著他,想張開雙手擁抱眼前這個看似深情愛她的男人,但又好怕,環抱在懷裡的最後終究是幻影。

  石絮汝以為她很堅強,但堅強的只有外表,其實她很脆弱,出乎意料的脆弱,完全無法承受他之前為她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利用她的手段。

  「聽我說,那天我到飯店找項羽琉,是我母親氣我在相親宴上直截了當地說不要這門親事,她要我去好好地道歉,邀她吃頓飯,然而我才一眼就看穿是你,當然二話不說先把你拐回家再說。」

  「你怎麼可能看破?」她不信。

  「因為我愛你啊!我認識你那麼久了,你的口頭禪、你的習慣、你的眼神和舉止,我怎麼可能看不透?就像我第一眼看到項羽琉時,也呆愣了一會,但是我很清楚,住在我心裡的女人是誰,所以我才會立刻回絕那門親事。」

  「真的?」

  他笑歎,「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能相信我?」

  「既然你知道我是誰,為什麼不乾脆點破算了?」讓她扮演得戰戰兢兢的,他覺得很好玩嗎?

  「老婆,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你以為天天都有嗎?好不容易可以遇到你假扮其他人,我當然要將計就計地把你拐回家,慢慢地誘惑你,讓你愛上我,讓你離不開我,不是嗎?」誰會放棄這老天給的大好機會?至少他不會。

  「可是,你讓我感到好大的壓力。」

  「這是我失算的地方,所以我後來就努力地讓你釋放壓力,你沒感覺到嗎?」千萬別說她一點感覺都沒有喔!

  石絮汝慢慢回想,發現似乎在每個她快要露出破綻時,他總會拉她一把;在每個可能造成她壓力的點上,他都立即拉著她逃開,讓她遠離讓她覺得不知所措的狀況。

  「我只是將計就計,等著你愛上我,等著你告訴我,你就是石絮汝。」他等了很久,不怕累,只要有結果。

  「真的沒要利用我?」

  「我利用你幹麼?」老天!救命啊,為什麼他老婆這麼難溝通?

  「利用我假扮羽琉的身份,可以達到某些你想要的目的。」

  「什麼目的?」他開始裝凶狠。

  「……不知道。」

  「這不就得了?你也知道我對事業沒太大的企圖心,我要IU這個靠山做什麼?若是硬要找個理由說我利用你,那也只不過是希望你愛我而已。」

  拜託,愛他好不好?

  「我愛你,從頭到尾愛的只有你,從頭到尾我都知道你是石絮汝,是我最愛的女人,再沒有一個女人能夠教我這麼牽腸掛肚,也沒有一個女人這麼不擅長表達,輕易為自己樹敵;這麼不懂得圓融,逼得自己被孤立,我都快要急死了,你卻還不讓我幫你!」

  說到最後,他無力地把臉貼往她敷著冰塊的掌心,順便敷敷他燒透的頰。

  面對他的連珠炮,石絮汝想哭又想笑。原來他把她看得那麼透徹,原來他一直暗中注意著她。

  若說他這樣的關注不是愛,那什麼才能稱之為愛?

  「你真的喜歡我?」她怯怯的問,語氣很不確定。

  「是愛!」他猛地抬眼,桃花眼裡是濃得化不開的深情,「你自己想,我是不是從沒叫過你項羽琉?」

  「可是,你都叫我茱麗葉。」

  「我本來就叫你茱麗葉啊。」都叫幾年了,還沒聽習慣喔?

  「你真的不是想娶項羽琉?」她覺得不太踏實,忍不住想再確認一次。

  和旭盛深吸口氣,黑眸閉了閉再睜開,「老婆,你是不是很想要看我把心挖出來?孫悟空的心裡只有一滴盤絲大仙的淚,你想不想看看我的心裡有什麼?」

  「血管跟瓣膜。」她很認真地回答,不懂心裡為何會有一滴淚,而且孫悟空跟盤絲大仙有什麼關係啊?

  和旭盛一整個沒勁,軟伏在她極富彈性的腿上。

  「老婆,現在是很感性的時候,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理性?」厚,害他滿肚子催人熱淚的台詞都說不出口了。「你搞創意的,怎麼會這麼木頭?」

  「誰說搞創意的就一定要很感性?」她扁了扁嘴道,垂眼瞅著他凌亂的髮,猶豫了下,忍不住撫順他亂翹的髮絲。

  他心頭震了下,偷偷竊喜,卻屏住氣息不敢輕舉妄動,想要多享受這幸福的時刻。

  「那麼,在你的心裡,有什麼呢?」她輕聲詢問,帶著如絮氣音。

  和旭盛抓住她的手往他胸膛上貼。「有思念、渴望、期待……還有你的微笑、我的寵愛。我心裡頭裝的滿滿的都是討好你的心思,我腦袋裡翻轉的全都是疼寵你的計謀,沒有利用,只有愛。」

  她看見他深邃的黑眸裡佈滿血絲,看得出疲累,卻又炯亮有神,有團火焰正熾燃。

  她懂了!他的愛沒有保留,傾盡一切地付出,就怕她不懂,就怕她不要。

  原來,怕的人,是他。

  「所以你房裡的耳環,是你替我撿起來保留的?」她突然問道。

  那個耳環,藏著他的愛慕和關心,擱在鋪滿黑色軟絨的木盒裡頭,彷彿把她給安置在最舒適、最安心的地方。

  她現在懂了。

  和旭盛濃眉微挑,「你發現了?」

  「嗯。」

  被打腫的臉更紅了,難得的有些欲言又止。

  「那個……我本來是想還你的,可是後來你沒參加什麼宴會,我也沒理由去找你,所以就一直放著,所以就、就……」

  眸底盈滿的淚早已不翼而飛,石絮汝不再感到悲傷,反倒被他困窘的模樣給逗笑。「就放在床頭櫃上喔。」她笑著逗他,突然開始明白他為什麼老喜歡逗她。

  「你學壞了,石小姐。」居然敢逗他,真的是太……教他喜歡了。

  她輕輕地捧起他的臉,把冰塊轉敷在他的左頰上。「你的臉……腫起來了。」光是用看的就覺得好痛。

  「沒關係,我說了,因為愛你,所以我會在你的面前表現出我的真性情,我的好、我的壞,我可笑撒嬌的模樣、我被狠扁難堪的模樣……只要你愛我,把我扁成豬頭,我也沒有怨言。」

  「你把我說得好暴力喔。」

  「這樣還不算暴力嗎?」他指著自己的臉,「如果我們已經結婚了,我是可以去驗傷,然後申請家暴保護令的。」

  「既然嫌我暴力,那你幹麼還要帶我回來?」

  「我沒嫌啊,我是覺得這樣的程序,對我而言剛剛好。」

  「……被虐狂。」她勾笑著,水眸剔亮如琉璃流轉,點亮他的心。

  「也得要配上一個虐待狂。」

  「我才沒有虐待狂。」

  「你凌虐了我一天一夜,還敢說你沒有虐待傾向喔?」

  「我哪有?是你欺負我,害我哭了一天一夜。」

  「……對不起,寶貝。」他心疼地吻了吻她還腫著的眼。

  「我也對不起,打了你的臉。」她也忍不住地吻了吻他的頰。

  她實在是氣瘋了,才會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這裡也痛。」他指了指臉頰下面一點點。

  她順從地親了親。

  「這裡也要。」又往下指了點,離他的唇角不過一個指頭寬。

  她像是蜻蜓點水般地親了又親,一路親上他的唇角,宛如清晨露水,滋潤了他的乾涸。

  「寶貝,不要再親了,想親,等吃過飯後再親好不好?」他嘴上勸說著,但唇卻不斷地偷襲著她的唇。

  「是你在親我。」她甜笑抱怨,很享受情人之間俏皮又調情的吻。

  「你要拒絕我啊。」要知道,面對她,他向來是沒什麼自制力可言的。

  「喔。」她乖乖聽話,二話不說捧著他的臉往後推開,力道沒拿捏好,直接讓他的後腰撞上玻璃茶几,連人帶茶几連退數公分。

  「你……沒必要這麼用力吧,還說你沒虐待傾向。」和旭盛吃痛,卻忍著,展現他很有男人氣魄的一面。

  「我只是想試試你到底有沒有被虐傾向而已。」石絮汝笑開了總是緊抿的唇,蒼白的粉顏開始有了血色,宛如一朵正盛放的花。

  看著她笑開了一口編貝,他也跟著笑了。

  只要能看到她的笑容,他再痛個幾回也甘願哪!

  ******

  吃飽飯、洗完澡後,石絮汝一踏出浴室門口,便瞧見和旭盛懶懶地坐在床上,穿著寬鬆的籃球背心和及膝短褲,及肩的髮還微淌著水滴,對她張開一口白牙,笑得好誘人。

  「幹麼笑得那麼淫蕩?」她揚笑問道。

  聞言,和旭盛立刻抿了唇,哀怨地瞪著緩步走近他的石絮汝,還沒來得及對她抗議,她已經用浴巾往他頭上一包,輕柔地擦了起來。

  「怎麼連頭髮都沒擦乾呢?」

  「等著你幫我擦啊。」他把臉往她胸口一貼,還沒來得及嗅聞她身上的沐浴乳香氣,就被她一把推倒在床上,力道之大,教他的腦袋震得有些昏,他不由得掀了掀唇,自我解嘲,「想要我,也不用這麼粗魯嘛,只要你吩咐一聲,我這不就來了嗎?」

  說完,還自動自發地脫掉上衣。

  「你在胡說什麼啊?」她羞得把浴巾往他臉上丟去。

  「我哪有胡說?」他很正經的好不好。和旭盛輕鬆地坐起身,一把將她拽進懷裡,緊密而契合地貼上,滿足地發出低吟,「抱著你的感覺真好!」

  擁抱著她,那顆惶惶不安的心總算是踏實了,安定了。

  「傻瓜。」她輕斥,把臉輕輕地靠在他厚實的胸膛上,聽著他沉勻的心跳,感受他瞬間緊繃又燒燙的熱度,還有微微的刺痛感──刺痛感?

  她不由得略抬起臉,小手撫上他的胸膛,尋找刺痛她的凶器,卻聽見他悶哼了聲,小手立即被他擒住。

  「這麼急啊?」他懶聲低喃,眸色卻已裹上了濃烈情慾。

  「你在說什麼啦!」她氣得咬唇,想捶他胸口,偏偏小手被他抓著,手指間沒防備地被套進了一枚戒指。「咦?」

  戒台竟是柳葉狀流蘇,上頭點綴著各式……這是鑽石嗎?

  「咦什麼咦?」和旭盛沒好氣地道:「這是我在拍賣會那天標的,你都沒發現啊?」

  厚,都沒有關心他。

  「拍賣會?」不知道耶,她從頭到尾都低著頭,浸淫在他給予的安定感裡,壓根不知道拍賣會上發生什麼事了。

  而他現在把戒指套入她的指間──

  「嫁給我吧,老婆。」他用最性感的嗓音求婚。

  她怔住,頭皮一陣熱麻。

  「你知道嗎?當我在拍賣會上看到這枚戒指時,我就決定非買到手不可,因為這個戒指的樣式像極了你的耳墜,而我把你的耳環串在我的項鏈上頭。」他拉起了先前刺痛她的凶器。

  他拉過她的手,把兩樣飾品並列,乍看之下,恍若是為了見證愛情而特地量身訂做的飾品。

  她看得一愣一愣的,完全說不出話來。

  「我一直把這個耳環當成是我們之間的聯繫,想像著這是你給我的定情物。」他的笑柔和了幾分俊魅的臉,反而帶著點大男孩的靦腆。「想像著有一天,我也可以找到類似的信物交到你手上,再請你,把你交給我。」

  石絮汝柔嫩唇瓣微顫,激動得說不出話,好一會才擠出一些聲響說:「可是,我那個墜子只是水鑽耶。」

  和旭盛甩開額頭壓下的幾條黑線,開始耍無賴,「重點不是水鑽,是你願不願意把你交給我啦!」

  不要以為他是情場浪子,就認為這些肉麻話他可以隨隨便便信手拈來,要說出口,他也要深呼吸很多次才辦得到好不好!

  別扯開話題,她到底嫁他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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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石絮汝定定地看著他,心好暖,但務實地感覺到現實的距離。「你看,這兩樣東西乍看之下很像,但這耳墜不過是廉價的水鑽,但你給我的卻是昂貴的鑽石……光澤度不同,火花不同,看似相同,本質卻是完全不同。」

  「既然本質不同,當然就不需要相提並論了,不是嗎?」和旭盛是聰明人,當然聽得出她的弦外之音,知道她的自卑。

  「我是個孤兒,但你是天之驕子,雖然你企圖掩飾展露在外的光芒,但是鑽石就連在黑暗中也會閃耀光亮,而我不同,我是永夜,難見天日的夜色。」雖然她在自己的領域上也有其稱職的專業能力,卻沒有圓融的行事作風可以幫助他。

  「那剛好,讓我在永夜裡綻放光芒。」他愛憐的、深情的吻上她的唇,「你知道嗎?我喜歡夜晚的沉靜,喜歡夜色裡的恬淡,更喜歡被永夜裡淺淺的涼意包圍,就只有在你身邊,我才能感覺到完全的平靜。」

  她蹩腳而被動地回吻著他,情不自禁注視著這個用行動愛她的男人。

  「可是,我沒有辦法在工作上幫你什麼。」項羽琉就不一樣了,她愛笑,而且她的笑讓人感覺舒服,再有防備的人都會在她面前卸下心防,她可以幫助他很多,不像她……

  「誰說的?我的食品商標設計要不是有你,現在早就砸鍋了,不是嗎?你幫了我很多很多,最重要的是,你讓我的心,再也不寂寞。」和旭盛撫上她衣料底下,來回撫摸她細膩如絲的美背,發現她竟沒穿內衣,教他心頭頓時發熱了起來。

  「你也會寂寞?」這麼愛笑又真性情的人也會寂寞?

  她以為只有她這種孤僻又不知道怎麼與人相處的人才會與寂寞為伍。

  「寂寞不會寫在臉上。」他粗啞地低喃著,大手撩起她的背心,吻上她小巧的胸,吻上那鮮嫩的蓓蕾。

  「啊……」她閉上眼輕吟,被他熾熱的唇舌侵襲得渾身發軟,無法再思考。
  
  「什麼叫做寂寞?對我而言,當我的心滿滿地被另一個人佔據時,當我開始學會思念的同時,寂寞就來到了我的世界。」

  話落,大手滑入她的腰間,拉下她軟棉的短褲,隔著單薄衣料,讓她明白,他是多麼地渴望著她。厚實溫熱的大手包覆著她圓潤的臀,強迫她再貼近他一些。

  她可以感受那熾鐵似的硬實充滿生命力,因為她的靠近,強而有力地脈動著。

  凝視著他那氤氳著慾念的幽深黑眸,她被挑誘得粉顏潮紅,不知所措,渾身發燙,像是渴求著什麼。

  她的心跳得好快,魂魄像是要被捲入那雙性感的深瞳裡,無法也不想逃脫。

  她被動的順應著他,讓他溫柔地褪去最後束縛,兩人之間再無阻隔,麻慄的電流瞬間從他的灼熱蔓延著她全身,她安撫不了體內的躁動,還湧起莫名渴望。

  直到他屈起了膝,捧起她的臀,讓她用最舒服的方式接納著彼此,那熾盛的火燒入體內,放肆地入侵到最極限,她忍不住地弓起身,仰倒在他屈起的雙膝上。

  而她濕潤又緊窒的體內,教他瘋狂,屏住呼息,在微弱的燈光之下,注視著她美麗的胴體為他泛起嬌艷的紅,淌滿蜜汁的幽徑要命地將他收藏到底,逼他放棄當個溫文儒雅的君子。

  她知道的,面對她,他總是少了那麼一點理智。

  他驀地坐起身,完全地埋入至深點,那柔膩的頂點,讓他野了心神,強悍地一次又一次地進入最深處,敏銳地衝刺著,渴望就此與她的魂魄共融,永不分離。

  他野著狂著,她吟著哦著,兩人緊緊相擁,彼此的胸緊貼著,敏感的蓓蕾引爆出更強烈的快意。他吻過她漂亮的鎖骨,吮著她細美的頸項。她學著他,吻上他野魅的黑眸,凌亂的黑髮,跟著他一起瘋狂,跟著他一起嘗盡了極致的喜悅。

  永夜裡,他們探索著彼此,享受著真愛的結合,至晝方歇。

  ******

  將近中午,和旭盛住所的大門被人輕輕打開,有抹人影躡手躡腳地踏上玄關,走入客廳,打量了一下環境之後,轉往臥房的方向。

  一間一間地開,像在玩猜猜樂,猜猜那小倆口到底是在哪一間,結果是──

  床上交頸而眠的兩人,睡得那麼香甜,就連被人偷窺都沒發現。而門外的人瞧了眼,被這火辣辣的畫面嚇得趕緊關上門,拍撫著胸口,緩衝一下剛剛受到的極度刺激。

  門外的人正是和旭盛的母親,她一早到公司找兒子,才知道他已經兩天沒上班了,轉而趕到他的住所,房裡的這一幕,教她打從心底歡喜。

  太好了,她必須趕緊跟未來親家聯絡,將兩人的婚期定下不可。

  門外的人走了,門內的人因為些微聲響而悠悠轉醒。

  石絮汝半掀睏眸,還沒搞清楚狀況,首先撞進她眼簾的是,極為厚實的胸膛,而她的唇甚至就貼在他的胸膛上。

  哇∼她無聲地尖叫了聲,想要快快退開,才發現腰間被男人摟得好緊,她根本動彈不得,就連睡夢中他也霸道得好教人臉紅心跳。

  靠在頰上的赤裸肌膚,比她想像中的還要細膩,而且胸腔底下的沉穩心跳,恍若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像是拍岸浪潮,輕而柔地激起浪花,綿密地守護著她。

  可以愛人,真的好幸福;可以被愛,科直是種奢侈。

  笑意濃濃的裹上她的唇,甜上她的眸,抬眼看著他纖濃的長睫,深刻的眼窩,想不到那雙清醒時總是纏繞誘魂電流的桃花眼,在入睡時,竟會像個大男孩,就連唇角的笑意也顯得無害。

  她從萬難中伸出手,輕觸他立體的眉骨、濃密的眉、挺直的鼻樑和性感的唇,他有張教人難以漠視的臉,她老是不懂這樣宛若天之驕子的他為何總愛逗著她,原來呀,是愛。

  忍不住抿嘴偷笑,她笑得羞怯,向來緊繃而面無表情的俏顏,因為這羞赧的笑意而變得嬌柔清艷,整張臉閃亮了起來。

  她已經睡夠了,然而身旁的他似乎還睡著。

  想了下,她微挺起腰,慢慢地挪動身體滑落床下,趕緊撿起衣服穿上,回頭瞅了他一眼,放輕腳步開了門走到外頭。

  以往,都是他為她準備早餐,今天,她要為他準備早餐。

  走到客廳,看了眼壁鐘,她愣了下,扯唇苦笑……呃,午餐也不錯呀。

  打定主意,她打開了鑲壁式的五門冰箱,挑選著食材,完全沒注意到背後有人用好感動好滿足的眸色瞅著她,而後靜靜退開,等著她大功告成之後,叫他起床。

  他才剛回房,便聽見了細微的低呼聲,不及細想,他立刻拔腿衝向廚房,看著她正在水龍頭底下衝著水,而流理台水槽裡的水流漾著鮮紅。

  「你切到手了!」他猛地抓起她的手,抽起一旁的面紙往她指上一壓,一手關了水龍頭後,隨即將她抱到客廳的沙發上,再拿出急救箱替她上藥,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

  傷口不算太深,不過削去了一小片肉,可比較耐人尋味是的傷到的地方。

  「為什麼會削到這裡?」傷口就在虎口接近食指第一關節的地方。

  「啊就……不小心……」她垂下臉,有點不知所措。

  「我沒有怪你,我是擔心你。」和旭盛不捨地將她摟進懷裡,原本是想要繼續裝睡,享受她溫柔的午餐款待的,誰知道一回頭便見血。

  「其實我會下廚,只是太久沒煮,有點生疏而已。」石絮汝努力地想要替自己挽回些許顏面。「我的刀工不好,可是我還滿會配菜的。」

  和旭盛看著好,從她眸底讀出她想要再試一次的決心。

  他沒轍地笑了。「說來也巧,我的刀工向來不錯,就是配菜不佳。」他看著她的眼神很柔魅。「由此可見,我們一定是天生一對。」

  「都你自己在說。」她笑睇著他,瞧他輕柔地為她貼上OK繃。

  「那是肯定的,聽過什麼叫做自圓其說沒?」他朝她眨眨眼,釋放那雙魅眸最蠱惑人的魔性眼神。「但要自圓其說也要有個邏輯存在,才算合理,對不對?」

  她笑笑搖頭,卻突地發現眼前的狀況好像有哪裡不太對。

  「怎麼了?」瞧她皺起眉頭,他忍不住伸手撫去她眉間的皺折。

  「你說話好有邏輯。」

  剛睡醒的人是這樣子的嗎?像她剛睡醒,一定要在床上賴一下,才能讓腦袋正常運作,而他看起來非常清醒,說話好清楚,就連眸色也好有力,看起來根本就像是已經醒來好一會。

  否則,她不過是發出一點聲音,他不會出現得這麼快。

  「我向來如此。」他壓沉性感嗓音,挑了挑眉,故意瞇起那雙極具殺傷力的魅眸。

  石絮汝黑琉璃似的眼瞳轉了圈,輕輕推開他,然後走到客廳側面的穿衣鏡前,看著雪白的頸項新添了幾個顏色較淺的吻痕,就連背心襟口裡頭,全都是密密麻麻曖昧的吻痕。

  她深吸口氣,緩緩地回過頭,瞪著他,「你早就醒了,對不對?」

  「對。」事到如今,坦白從寬才是硬漢本色。

  他一直處在半夢半醒之間,不抓緊她,他就無法深睡;不小心醒來,美景當前,色心大起,不啃她兩口就無法再次入睡。

  這怪誰呢?

  誰要她落跑,誰要她賠掉誠信?造成他有創傷症候群,不抓著她,他就沒安全感,不啃她兩口,心就不踏實嘛。

  「你偷襲我?」她指著剛出爐的吻痕。

  「天地良心,我需要偷襲你嗎?我要就是要,幹麼要偷襲呢?」啐,偷襲是不入流的男人才幹的事。

  「和先生,你很囂張喔。」她瞇起眼,反身走向他。

  和旭盛倒進沙發,雙腿交疊,慵懶得像個等人伺候的大老爺,厚臉皮的回應,「好說、好說。」

  石絮汝一把撲上他,就往他的脖子啃,往他赤裸的胸口咬,非得要他跟她一樣沾滿了褪不掉的紅暈才甘心,禮尚往來嘛。

  「石小姐,再啃下去,待會要吃的會變成晚餐喔。」千萬別說他沒提醒她。

  「你壞!」她佯怒著,但微彎的唇角卻是風情萬種。

  「我不壞,你不愛,為了讓你愛,我只好拚命使壞嘍。」他也是逼不得已的,唉。

  「你還強辨!」再啃∼

  「強辨可是我的強項。」和旭盛輕易地扣住她的纖腰,一把將她強壓在底下,佯裝凶狠地張牙舞爪著,「看來,你得先把我餵飽,我才能餵你了。」

  她被他的表情逗笑,以往的笑總是有所保留,但這回不一樣,她笑出聲音,彷彿飛瀑激濺的水聲,又像是風中飄蕩的風鈴聲,教和旭盛打住了動作,近乎屏息愛憐地看著她的笑。

  瞧,一樣的臉,卻因為不同的表情而有了不同的生氣,不一樣的靈魂姿態。

  而,這就是他最想要給她的。

  給她滿足而安定的感覺,給她能夠自在歡笑的生活,在他的世界裡,把她寵成一個愛笑精靈,把她的笑聲都盛裝在他的耳膜裡,來回激盪。

  「你幹麼這樣看著我?」被他瞧得渾身不自在,石絮汝不由得收斂了笑,俏顏有幾分靦腆和羞澀。

  「老婆,你好美!美得我心好癢,怎麼辦?」他趴覆在她身上,卻用雙肘撐起了大部份的重量,就怕壓疼了她。

  「神經,你很不正經。」

  「我這樣才正經啦∼」誰規定男人不能撒嬌,不能在所愛的人面前展現真性情的?再內斂、再耍酷的男人本質裡頭,都藏了個調皮的大男孩,不是嗎?

  「好啦,不是要吃午餐嗎?」她情難自禁的吻著他如絲的黑髮,不懂這男人的發怎能柔軟到這種地步,反觀她,像是燒焦的稻草,真醜。

  「乾脆出去吃,好不好?去宇寰的咖啡廳坐坐。」他抬眼,黑眼發亮著。

  被惡魔蠱惑的瞬間,她突地發覺有一件事不太對勁。「等等。」

  「等什麼?」

  「……我要是沒記錯,今天應該是星期五吧。」

  「那又如何?」

  「你要上班!」天啊,她都忘了還有這麼一回事了。

  「哪有?我們宏圖的制度好,是周休三日。」他撒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

  石絮汝瞇起水眸,狠瞪著他。「你這樣,人家會怎麼說我?說因為我,害你荒廢工作、怠忽職守?」

  「天啊,一定要這麼八股嗎?我又不是皇帝。」幹麼把他比喻成有了楊貴妃之後,從此不早朝的唐明皇?

  「但你是董事長,應該要以身作則,而且……我不喜歡給人機會說三道四。」曾經中傷她的話太多太多,以往她可以不在意,認定生活中只有工作,只要對得起自己就好,但現在不行,不能因為她而讓他怠慢工作。

  「誰敢拿你做文章,我就讓誰回去吃自己。」和旭盛收斂輕浮笑意,不可一世的眼神像個睥睨一切的霸王。

  「你這種說法像個昏君。」她忍不住翻個白眼。「快準備上班。」

  「老婆,已經下午一點多了,上什麼班?我今天請假啦∼」不管,確認愛情的翌日,天空美麗得像是出現了七色彩虹,他想要和親親戀人多相處一些時間。

  「厚∼」她氣餒地扁起嘴,正準備對他再曉以大義時,電話鈴聲響起,而趴伏在她身上動也不動的男人居然裝死,甚至搗起耳朵,自以為可愛的裝起無辜樣,她瞇起了凝聚殺氣的水眸,痛下撒手鑭,「我愛的男人,必須是一個可以獨當一面,有氣勢、有魄力、有勇氣的男人。」

  此話一出口,和旭盛二話不說跳起身,抓起電話,用最公事公辦且沉穩有力的嗓音開口道:「喂?」

  石絮汝被他變幻莫測的神情給逗笑,但下一刻卻發現他臉色微變,說著駭人的兩個字──「訂婚?」

  ******

  來電的人是和旭盛的母親,一接到母命,他立即帶著石絮汝回到和家大宅。如他所料,全員到齊,但這一回不是公審,而是為了一椿喜事。

  「羽琉呀,過來這邊坐呀。」和母笑得慈祥和藹。

  石絮汝卻是心裡警鈴大作。上一次來還稱呼項小姐,這一回卻直呼羽琉,看來和媽媽真要這一門親事,而她甚至還沒跟他討論,要怎麼跟大家解釋。

  她抬眼跟和旭盛求救,卻見他像個沒事人似的握緊她的手,硬是把她拉到П型沙發的另一頭,與母親對望,而他的兄弟姊妹們就坐在側邊那一頭。

  和母頗不認同地瞪了兒子一眼。

  「爸呢?」他隨口問著,沒在這重要的日子裡瞧見父親,覺得有點怪。

  「你爸去處理可以在近期內辦訂婚宴的場地。」

  「媽,你怎麼突然要我們訂婚?」和旭盛懶懶地問。

  雖說他也很想趕緊把石絮汝訂下來,但是母親突發的動機讓他覺得可疑,畢竟她現在可是扮演項羽琉。

  「哪有突然?當初要你們相親,為的就是要你們結婚,現在訂婚剛剛好啊。」和母不點破先前看見的火辣辣畫面,反倒瞧著窗外扶疏的日式庭園造景。「你看,這入春的天候微溫帶涼,多適合訂婚和結婚啊。」

  「媽,你就一定要為了集團利益而販賣我的婚姻?」和旭盛懶聲開口,等著母親給他想知道的答案。

  「你這蠢兒子,聽聽你說這什麼鬼話!我要不是喜歡羽琉,會要你娶她嗎?話說回來,你都已經把人家給吃乾抹淨了,還不想負責嗎?我警告你,你要是否認,我可不認有你這種兒子!」和母說變就變,慈祥的氣質瞬間不見。

  如他所料,母親必然會沉不住氣地道出真實原委,只是他沒想到──「今天偷偷開房門的人是你?」

  石絮汝聞言,粉顏先是錯愕,後是爆紅,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

  她就是被一道細微的聲響給驚醒的,但她沒想到竟是和媽媽跑到他家……好丟臉喔!

  和母呃了好半天,收斂神色,清了清喉嚨,又擺出原本慈祥的面容,「當母親的想兒子,到你住的地方走動走動有什麼不對?」

  「少來,你肯定是跑到公司找我,發現我不在公司,才跑去我那兒。」拜託,母子倆的關係已經長達三十年,老媽那一點心眼,他還猜不到嗎?啐。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囉唆,反正呢,我已經正式致電給羽琉的父親,告知他這個訊息了,而親家也很高興,要我先著手準備訂婚事宜,訂婚當天他會趕到的。」

  「咦?」發出聲響的是石絮汝。

  怎麼會這樣?羽琉不是說,她已經把相親結果告訴她父親了?怎麼現在又……她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卻聽見身旁的和旭盛說──

  「好啊,訂婚就訂婚。」

  她驀地抬眼,不懂他這麼說到底是什麼用意。難道他想娶的人真的是項羽琉?疑惑的當頭,瞧他對她輕眨著眼,又聽他說──

  「但是,我要娶的不是項羽琉。」

  此話一出口,彷彿丟下一顆震撼彈,客廳裡突地騷動了起來。

  唯有和母老神在在,盯著他還緊握著石絮汝的手,一副勝券在握地道:「你明明就喜歡羽琉,有什麼道理不娶她?」

  和旭盛勾起輕佻的笑,牽著石絮汝站起身,「媽、哥,還有我的堂兄弟姊妹們,容我跟你們介紹,她是我要娶的老婆。」說完,把她往身前稍推了下。

  所有的人見狀不禁鬆了口氣,認定他在給大家「莊孝維」。

  「而她,不叫項羽琉,而是石絮汝。」

  石絮汝沒料到他竟會當眾拆穿她的身份,驚慌得想要落跑去,背上卻抵上一堵熱牆,那麼強而有力的守護著她,也驅除她的不安。

  「你在胡說什麼?」和母一臉他在說笑話,而且說得很冷很難笑的嘴臉。

  「大哥,你應該聽過吧,華研食品的行銷部門第一把交椅石絮汝。」和旭盛不理母親,轉看向身旁的大哥。

  和見賢把臉埋在雙掌之間,「我知道……當我看見她時,就認為她很像石絮汝了。」他見過項羽琉,也曾經難以置信毫無關係的兩人竟也能相似到這種地步。

  石絮汝不知道自己在業界有多出風頭,甚至華研食品可以成功軒打進整個亞洲市場,她的功勞不在話下,所以有很多公司都想要她這一號人才,暗地裡挖角,只是她一直沒有自覺。

  「你的意思是說,她真的是石絮汝?」盯著大兒子,和母幾乎是抖著音問。

  「如果旭盛說是,那就肯定是,畢竟他喜歡石絮汝很久了。」他無奈地道。旭盛追求石絮汝的事,早就已經不是新聞了,只是,她本人一直沒感覺。

  「怎麼會這樣?」和母喃喃自問,驀地抬眼,眸色銳利的質問著石絮汝,「你為什麼要冒充羽琉?你是不是貪圖宏圖,想要嫁入豪門?」

  石絮汝瑟縮了下,沒料到總是慈愛的女人,面色可以變得這麼猙獰,她曾被人中傷過無數回,聽過更多更難聽的風涼話,但面對這麼狠厲的質問是第一次,她毫無心理準備,一時眼淚落得猝不及防。

  「媽!」和旭盛神色不悅地低咆。

  「不要這樣……」石絮汝抿著唇,努力地想要微笑,卻反而擠落了更多淚水,覺得很窘很自卑,此刻只想要逃離這種難堪的地方。「我想去洗手間。」

  話落,她搗著嘴,離開了大廳。

  和旭盛見狀,正要跟上,卻聽著母親喊著,「旭盛,你到底在搞什麼鬼?你沒搞清楚狀況就一頭栽進去了嗎?」

  「搞不清楚狀況的人是你!打一開始我就拒絕那門親事,雖然我不知道絮汝為什麼會跟項羽琉交換身份,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們會長得那麼像,但那些對我而言一點都不重要,我只知道我愛她,我想要的女人,從頭到尾都只有她一人!」

  他滿腔怒火卻強迫自己非壓抑不可,他不想對母親怒目相向,可是一想起絮汝隱忍的淚,艱澀的笑,他心如刀割!

  他愛她,是想要寵她、疼愛她,而不是要她哭,更不是要她受到半點傷害和侮辱的!

  誰都不能傷害她,就算是他的至親家人都不能。

  「既然她們長得一樣,那你娶羽琉也一樣啊!」和母的氣勢消減了不少,但仍然試著挽回兒子的決定。

  「媽,長得一樣不代表著一樣的個性!你不是說你也喜歡她嗎?你不是說因為喜歡她才要我娶她的嗎?」他如果愛上的只是一張臉,不會去找更討喜的女人,把臉整成跟她一樣就好了!

  他為什麼對她牽腸掛肚,又為什麼獨獨對她念念不忘?

  那是因為愛!

  「那是因為我以為她是羽琉……難怪,她給我的感覺比較灰暗,不像羽琉那麼愛笑。」如今想想,兩人果真大有不同,儘管那張臉相似得幾乎沒有破綻。

  「媽,絮汝有什麼不好?她的工作能力強,能夠幫我統管整個行銷部門,會是我最有力的左右手,比起只會傻笑而無專長的項羽琉好多了,不是嗎?」若要論附加價值,絮汝的未來性更佳好不好!

  「可是,她是華研的人,你們之間還曾經有過誤會……」和見賢忍不住插話,提醒他一年前,兩家公司因為一名商業間諜搞得彼此火藥味十足,彷彿隨即一觸即發。

  「誤會是可以解開的。」他不認為臧問華是個不說道理的男人。  

  「那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已經跟羽琉的父親聯絡過了,你要我怎麼開口跟他說,這只是一場烏龍?」和母被眼前突來的逆轉局面搞得快要崩潰。

  這才是她不斷要兒子改變心意的重要關鍵啦!

  這個臉她丟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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