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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今天你要嫁給我【阿飄小情歌】作者:綠風箏

今天你要嫁給我【阿飄小情歌】作者:綠風箏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maisy929 您是第778個瀏覽者
他這個人「很好相處的」,
凡是不對他的胃的人事物,他全都自動視而不見,
唯獨她這個大學同學例外,也許是301教室傳說之吻的魔力,
莫名的,他竟為了她主動放棄出國深造,
上班第一天,他這個準接班人紆尊降貴的來看她這公司菜鳥,
她那是什麼臉?一副驚嚇過度的死表情,還不斷說話刺激他,
他當然是以牙還牙,用各種理由跨部門奴役她,
其實,他的目的是想多多爭取兩人的相處時間,
還有看她氣嘟嘟的可愛模樣,不過好像得到反效果耶,
現在她好像更討厭他,見到他,恨不得躲得遠遠的,
但今天的她突然轉性了,不僅主動找他,還主動牽他的手,
拉著他一進第二會議室後,她竟踮起腳尖主動啵了他!
雖然他瞄到現場有數十雙眼睛在看他們,
但為了把握機會,他決定,反客為主,先吻昏她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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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艾烈希設計學院

走出國際建築大師J。D。S一手打造的工業設計系館,四年級的藍雨潔,剛結束今天的最後一堂課,未經染燙的柔順齊耳短髮,讓她看起來清純的就像個中學生。

站在人潮擁擠的系館門口,藍雨潔不急著離去,而是安靜的用她那雙透亮的明眸大眼,捕捉眼前的校園奇景。

俯拾即是的名家設計,渾然天成的散置校園的每個角落。

有人拎著LV包包從教室奔出,疾步趕著下課後的約會,有人穿著TOD’S精品休閒鞋,乘騎自行車悠閒來去。

當然,自行車毫無疑問是「風迅機械工業」所生產的。

也有人一身Chanel、Armani的行頭,怡然自得的在草地上席地而坐,暢所欲言;還有更多的Fendi、Hermes、Bvlgari、PatekPhilippe……

這就是艾烈希的校園,無時無刻不在上演校園生活與品牌設計的兼容並蓄。


即便已經在這裡度過四個年頭,藍雨潔仍有種如夢似幻的不真實感,不敢相信自己竟會成為艾烈希設計學院的一員。

要不是艾烈希的師資夠堅強,要不是她的成績夠優秀,要不是校方提供的獎學金夠優渥,小康之家的她鐵定負擔不了昂貴的學費。

她由衷感激以上缺一不可的「三夠」。

將手中三百元有找的夜市牌提袋固定在肩膀上,青春的臉龐勾開一抹慧黠的笑容,藍雨潔旋即邁開步伐。

行經綴滿鮮黃色花朵的阿勃勒林蔭步道,腳下枯黃的落葉沙沙作響,趁著人煙稀少,她難得淘氣的想要伸手碰觸宛若葡萄的花串,但礙於號稱一百六的身高無法讓她如願,只好彎腰撿拾地上完好的花朵作樂。

直到耳邊傳來宛若雷鳴的低沉引擎聲,她停下動作,納悶之餘,就像校園裡的每個人一樣,在第一時間抬起頭,同仇敵愾的急忙找尋破壞艾烈希寧靜與愜意的罪魁禍首。

是一輛BMWR1200R的鐵灰色重機,閃亮的流線車身,正以著極其霸道、野蠻的方式,闖入校園。

全系列的AirFlow黑色勁裝,將車手從頭到腳緊緊的包裹住,他無視於眾人的指責目光,駕馭著昂貴的重機,橫行霸道於校園中。

這、是、違、規、的!

在艾烈希校園內,凡是依賴引擎發動的交通工具,是絕對被嚴格禁止的。

非關能源、環保議題,純粹是考慮到這些貴族子弟的人身安全。

在眾人議論紛紛之際,只見鐵灰色重機驚險的跨上了窄小的阿勃勒林蔭步道,無預警的朝藍雨潔駛來——

「喔,不!」

兼具運動與典雅的亮麗車身,此刻卻如魔鬼般的急速奔馳,為了小命著想,藍雨潔知道她該馬上閃開,而不是目光著迷的緊盯住車身精湛的工藝設計不放。

偏偏生死交關之際,雙腳卻像是被水泥固定在原地似的,竟沉重的動彈不得。

看著車子不斷逼近,她心想,該不會自己就這樣被撞倒、被輾過,然後支離破碎、肝腸寸斷……

天啊,光是想像血肉模糊的自己,就足以讓她的心陷入萬劫不復的恐懼中,更遑論是她壯志未酬的設計路!

萬一真的死了,搥胸頓足也不足以說明她心裡的扼腕感受。

不、不、不……藍雨潔內心不斷的抗拒著可怕的下場。

目睹距離進入最後倒數的一公尺,她喉嚨乾澀得發不出求救訊號,雙腳支撐不住自己,頹然一癱,瞠目結舌的她,最終仍沒有實時逃離,而是宿命地等待死亡的降臨。

嘰——

尖銳的煞車聲,幾乎要劃破她的耳膜,逼得她不得不摀住自己的耳朵。

BMW驚險萬分的搶在最後一秒及時停下,戴著手套的指掌帥氣的推開面罩。安全帽下,一雙寫滿不悅的深邃眸子,正凜凜的瞪住眼前這枚愚蠢的障礙物,怒氣在眸底迅速凝聚、擴大。

「讓開!」傲慢的男嗓如是命令。

臉色蒼白如鬼魅的藍雨潔,若不是一顆心臟還在胸腔裡劇烈跳動著,真以為自己已經不幸的蒙主寵召。

發現自己還活著,呼吸的感覺簡直要命得好!

然而在極度的驚嚇後,一股沛然而生的憤怒悄悄的在她身體裡凝聚,蠢蠢欲動,隨時等待著反擊。

她將視線落向了始作俑者,迎上藏在安全帽下的眸子。

森冷的目光裡,傲慢的火苗似曾相識,在她心裡投下了漣漪般的困惑。

這傢伙到底是誰?真是野蠻。她絞盡腦汁的想,一肚子的怨懟。

見藍雨潔眨也不眨的瞪著自己,整個人媲美一座小山似的擋在步道上,耐心盡失的陸晴川熄火、下車、上前。

邁開步伐的同時,雙手飛快的解下全罩式安全帽,露出了廬山真面目。

英氣的濃眉、傲慢的目光、媲美山脊的鼻樑、極度不友善的唇,從寫著生人勿近的神情看來,這傢伙的人生字典裡,顯然嚴重缺乏「退一步海闊天空」這種寬容的字眼。

而放眼整個艾烈希設計學院,具有此等性格瑕疵者,僅此一人——陸晴川。

陸晴川,工業設計系四年級,風迅機械工業陸家的唯一繼承人,藍雨潔最不想承認的同班同學。

還記得三年前的大一新生訓練那天,姍姍來遲的陸大少爺排場之隆重,可是在她心中留下了刀鑿似的深刻印象。

先是陸家的私人直升機降落在禮堂頂樓,造成新生訓練完全中止。

接著,校長率領艾烈希的一級行政人員卑躬屈膝的候在禮堂入口,只為了恭迎他的大駕光臨。

對於自己的遲到,陸晴川沒有表現絲毫愧色,被眾人簇擁著走進禮堂,卻還臭著一張臉,活像是討債集團的首腦,簡直傲慢到了極點。

更弔詭的是,橫看豎看都是個傲慢、無禮、欠調教的臭傢伙,偏偏卻被一竿子的學生近乎五體投地的崇拜著,光怪陸離的程度,真是讓她這四年來徹底的大開眼界。

好、好、好,銜著金湯匙出生果然不一樣,脾氣忒大,她算是領教了。

瞧,這傢伙現在還不思反省,正橫眉豎目的死盯著她呢!

對了,是誰說他眉濃、眼深邃,鼻挺、唇飽滿,帥得讓人想嘗一口?

是誰說他相貌俊逸非凡、氣質憂鬱動人,媲美伸展台上的時尚男模?

又是哪個莫名其妙的人說他胸膛寬闊、肌肉結實,身材健碩、線條完美的教人腿軟?

在她看來,人高馬大的陸晴川,此刻活像只暴躁的大猩猩,正夾著迫人的氣勢,橫掃天地而來。

還來不及應變,變身大猩猩的陸晴川已經用戴著手套的手,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領,不耐煩的低吼,「藍雨潔,妳聾了是不是?叫妳讓開還不滾,妳到底是哪裡來的低等動物?」

啥,大猩猩還敢說她是低等動物?

這世道是反了不成,也不想想是誰違規在先,竟然還有臉在這裡喳呼個沒完。

很好,就算全艾烈希的人都把他當天神膜拜,但絕對不包括她藍雨潔在內。凝聚在她身體裡的怒火,果然在陸晴川的吼叫下被點燃了。

她毫不畏懼的撥開他的手,用再清楚不過的嗓音反擊。

「如果我是低等動物,那你鐵定是個超級大文盲。學生手冊裡頭明明寫著,校園內禁止發動引擎式交通工具。陸晴川,我相信你沒瞎,但是你要不要回去重新念小學,把國語先學好?」

她的口吻乍聽之下冷靜又得體,不帶情緒性咒罵,完全出於理性的建議,善良到令人髮指,然而事實上卻字字如利刃,殺得陸晴川一臉錯愕。

高高在上的大少爺頭一次被損得臉上無光,怒氣騰騰的陸晴川忍不住瞇起眼,仔仔細細的打量眼前這位不怕死的同班同學。

規矩的短髮,全身散發傻不溜丟的學生氣息。

乍看眉清目秀,然而眸底卻透著過人的堅韌意念,儘管沒有高挺俏鼻的突出五官,卻一點也不遜於伸展台上的模特兒。

媲美菱角的小嘴,完全呼應了她的能言善道。

不同於那些喜歡把自己的臉搞成調色盤的女孩,她的膚色稱不上全然的淨白,卻天生麗質的連顆雀斑也沒有,尤其那雙眼睛像透明的玻璃珠,純淨的不惹一絲塵埃。

她全身上下自然純粹得像是未加工的純水,本以為會淡而無味,卻意外雋永的教人難以忽視。

別詫異陸晴川的驚艷,同學四年,他們在校園錯身過幾百回,卻一次也沒能停下來跟彼此對話。

藍雨潔像是空氣裡的微浮粒子,低調不起眼得厲害,而他則是忙得像一顆陀螺,不斷的跟自己未來的人生拚鬥,還得跟那些簇擁在他身邊的傢伙周旋,也難怪他們像是兩條並行線,知道彼此,卻不曾有過交會。

藍雨潔帶給他前所未有的耳目一新。

他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那麼在意眼前出現的人究竟是圓還是扁。

為了能更清楚的看透她,陸晴川甚至不惜屈就的蹲下一八○的身高,好讓兩人的距離不再那麼遙遠,他才能把這張媲美無雜質礦泉水的臉,仔細的端詳又端詳。

咦,為什麼才湊近她身邊,空氣裡彷彿瀰漫著一股甜甜的味道,似水果甜味。是她身上的香水?還是洗髮精的味道?

發現自己過於沉溺在捕捉香氣,他眉心一皺,旋即佯裝自若的回過神,逕自脫下手套。

惡意自眸底掠過的同時,他已經雙手並用的扣住了藍雨潔的腦袋——

有點沉,這顆小玉西瓜果然裝了點東西,難怪牙尖嘴利的。

唔,俏麗的短髮觸感意外的好,沒有發膠的濃郁氣味跟黏膩感,細緻的髮絲像新生兒般柔軟。

以往出現在他面前的女人,都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濃妝艷抹,膽敢以素顏現身的,藍雨潔堪稱是那彌足珍貴的唯一。

看多了五顏六色、花枝招展的女人,不可諱言,像她這樣反其道而行的素淨,反而讓人愛不釋手。

皺眉凝思,過去的一千四百多個日子,他怎麼會遲遲沒注意到藍雨潔的存在?

唯一的可能,不是她過分低調,就是他眼睛瞎得離譜,竟然差點錯過了這塊上好璞玉。

「陸晴川,我又不是怪物,腦袋也沒長角,你可不可以把你的手拿開?」咬牙切齒的警告,有別於其它同學的刻意討好。

一抹笑意融進了凶狠的黑眸裡,「膽子忒大,性子也挺悍的。這是妳企圖吸引我注意的另類手法嗎?藍雨潔同學。」

雙手依然緊扣住她的頭,逼得她不得不仰起頭正視陸大少爺的存在。

吸引他注意?拜託!

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陸晴川,你絕對是我看過最自大的傢伙。」

「我以為,這應該被稱為有自信。」莞爾一笑。

「不,相信我,自信沒長好,就會變種為自負、自大、自傲、自我。」

「妳很跩。」他轉而擒住她不馴的下顎。

「彼此、彼此,不及你的傲慢。」她不假思索的反駁。

藍雨潔的口吻,令他欣賞。

她不怕他!

放眼這世界,膽敢跟他陸晴川目光對峙、反唇相稽,而又不畏怯退讓的女性,藍雨潔若是第二,絕對沒人可以稱第一。

通常,他只把女人分為兩種,不是膽小如鼠像花癡,就是貪得無饜的像狼,而不幸的是,這兩種都注定讓人倒盡胃口。

藍雨潔不一樣。

她的不怕,讓他有種被挑戰的快感,激起了他沉寂許久的興奮。

雖然才短短幾分鐘時間,陸晴川卻很清楚的發現,他喜歡藍雨潔!

喜歡她的簡單、乾淨又清新,雖然行動遲鈍得令人髮指,但是她的伶牙俐齒,徹底的博得了他的好感。

可惡!為什麼同學四年,老天爺卻到今天才讓他發現藍雨潔是個如此有趣的對手?害他平白在艾烈希無聊了四年。

不過,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

靜默的對峙了須臾,他挑挑眉,「我承認,妳的把戲確實很新鮮,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但是現在妳還是得讓開,我趕著去上課,下次有空再給妳機會勾引我,乖。」他像是安撫小動物似的,拍拍她的頭。

似是洞悉他耍帥的把戲,藍雨潔不賞臉的別過視線,還發出噗哧的蔑笑。

「上課?如果你指的是專題設計課,很遺憾,我們已經下課了,要不我寧可乖乖的坐在教室裡上課,也不會蠢到冒著被文盲輾死的風險,出現在這裡。」漂亮的嘴巴吐出惡劣的話。

「下課了?」陸晴川頓覺臉上無光,陰陽怪氣的粗暴性格頓時展露無遺。「該死的,妳不會早點說嗎?害我還在這裡跟妳廢話連篇。可惡,早知道就不來了,害我剛剛還連闖了三個紅燈!」

這已經不知道是陸晴川第幾次搞錯上課時間,據說,大四的課已經少得沒幾堂了,他大少爺就是有辦法次次錯過,他真是健忘得厲害。

沒等藍雨潔說什麼,自尊心受到重創的陸晴川暴躁的轉身走向愛車,重新將裝備穿戴整齊。

修長的腿跨上重機後,他像是想起什麼的再度撥開面罩,回頭看向遲遲沒有反應的藍雨潔。

她不像其它女孩,老是巴望著跟他沾上關係。

「藍雨潔,我可以給妳我的電話號碼。」陸晴川不死心的想要替自己掙點面子。

「我拒絕。」她說得毫不猶豫。

「妳可以每天打電話給我,提醒我上課時間。」

對其他女孩來說,這可是天賜的恩惠。

「抱歉,我沒有當鬧鐘的偉大志向,麻煩另請高明。」

他表情驟變,殺氣騰騰的瞪著她。可惡的藍雨潔,竟然膽敢將他給的恩賜棄若敝屣!

三番兩次被拒,這讓天性傲慢的陸晴川頗不是滋味,非得想個法子,在這兒扳回一城不可。

他斂起怒火,冷笑道:「藍雨潔,有沒有人說過,妳生命力很旺盛?」

「謝謝。」不旺盛,身為平民的她,要怎麼在這些傲慢貴族的世界裡苟延殘喘的活下去?

「不客氣。像這種旺盛的生命力,我也曾經在蟑螂身上看到,棘手得很,打都打不死,你們該不會是親戚吧?」

拋下惡意的調侃後,陸晴川狂妄的大笑幾聲。BMWR1200R依著來時路飛馳離開,留下氣漲了臉的藍雨潔。

天殺的陸晴川,竟然把她比成蟑螂!

「陸晴川,如果我是蟑螂,那你絕對是天生橫著走的臭螃蟹!」

人生有沒有這麼要命的巧?

事隔不到二十四小時,吵過嘴的螃蟹跟蟑螂竟然又碰面了。

原因無他,畢展空間場布的委外工程出了問題,為了不讓展覽開天窗,所有工業設計系的大四同學被火速召回系館,務求在最短的時間內做補救。

由於事出突然,今天晚上,工設系的學生勢必要在系館留守趕進度了。

一群鑲金嵌玉的少爺、千金們,聽到得犧牲泡妞、約會、睡美容覺的時間,嘴裡難免冒出諸多抱怨。

然而,當陸晴川這樣具有指標性意義的人物一出現,前一秒還巴拉巴拉抱怨個不停的小姐、公子,各個當場閉上嘴,安安分分的挽起袖子,動手準備時間已經進入最後倒數的畢展籌備工程。

藍雨潔感到不可思議。螃蟹原來也有這麼好用的時候,她以為,他只會帶頭作亂,沒想到他還能安定人心。新鮮!

身高的天生優勢,讓陸晴川一眼就看到躲在角落的藍雨潔。

她像個灰姑娘,隱身在教室的角落裡。面無表情的她一聲不吭的站在那兒,嘴巴不知道在咀嚼著什麼,完全不在乎自己跟這些光鮮亮麗的同學相比有多麼平凡樸素。

一貫低調守己的小媳婦姿態,跟下午對他反唇相稽的恰北北模樣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陸晴川不免在心裡好奇,她到底有幾張臉皮在交換著使用?

似是察覺到被注視,原本面無表情的藍雨潔,突然在人群裡機警地尋覓了起來。

一發現目標,她馬上皺眉。

陸晴川故意示好的對她睞去一眼,誰知藍雨潔馬上毅然的避開,活像是見了鬼似的,氣得陸晴川少爺脾氣差點發作。

竟然當著他的面把臉別過去,這個藍雨潔可以再跩一點!

她以為他陸晴川天天都有這等善心嗎?別人巴不得他賞他一眼,藍雨潔卻把他送上門的善意當垃圾。

可惡的藍雨潔,敢躲,那她最好命夠硬,要不然,她死定了!

不是沒看見陸晴川吹鬍子瞪眼的模樣,偏偏藍雨潔就是存心假裝沒看見。

「交給我吧,這個我會。」她主動接過了女同學紀如芸手中的鐵槌。

「雨潔,妳人真好,謝謝妳。」穿著新洋裝的紀如芸嬌聲道。

對於藍雨潔的自告奮勇,嬌貴的大小姐們也樂得把勞力差事全交給她,釘板子的工作,果然還是比較適合平民;至於她們,還是花枝招展的跑去陸晴川面前噓寒問暖,比較符合她們的身份地位。

只見一群女同學活像是見了肉的蒼蠅,把高大的陸晴川團團圍住,妳一言我一語,爭奇鬥艷的手段,將教室吵得活像是菜市場,什麼名媛淑女的形象,只要為了陸晴川,全都可以暫時拋下。

即便那塊肉一點都不賞臉,不耐煩的只差沒破口大罵,女同學們的嬌嗔癡傻,依然像年度大戲般的盛況空前。

「這些人心臟還真強,陸晴川臉那麼臭,她們依然愛得不得了,怪!」藍雨潔嘴裡嘀咕著。

礙於現場人數眾多,本來倒也相安無事。

只是隨著時間越來越晚,大家的精神也就越來越散漫,不知道是誰先開口嚷了聲餓,不消三秒鐘,原本黑壓壓的教室,頓時像是染了飢餓病似的,一個一個編完借口,就溜得不見人影。

等藍雨潔發現苗頭不對時,總愛穿著一身黑的陸晴川,已經無聲無息的走近她,用他高壯的身形,徹底的攔阻了她唯一的退路。

「見識了妳的潑辣後,還真不習慣妳的安靜。」

他故意將臉湊近到她面前,好整以暇的等著看她的反應。

注意到她嘴裡吃著糖,鼻息間,一股獨屬於她的甜甜香氣,不經意的拂來,令他沉醉的心情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知道陸晴川是故意來招惹她的,以為三言兩語就可以成功激怒她,偏偏她就是不照他的腳本走,一張伶俐小嘴練起蚌殼功,死命的緊閉著。

「這算什麼?無視?藍雨潔,妳以為這樣,我就耐何不了妳?」

她當然不會笨到這樣以為。

同學四年,即便私下不相往來,她也知道陸晴川的脾氣有多大,個性有多古怪。

他討厭那些嬌滴滴的女同學,每次有人示好,陸大少爺就會臭著一張臉,活似別人欠了他幾千萬似的。

他也討厭被漠視,因為那如同權威被挑戰,是萬不容許的。

可也奇怪,陸晴川臉越臭,在女同學心目中的地位就越崇高。

社會學家真要有心,就應該來好好剖析一下這種近乎病態的現象。

「藍雨潔,我在跟妳說話!」他痛恨被漠視。

陸晴川的大嗓門果然很有威力,一出口,方圓百里皆可聞。

藍雨潔也不惱怒,逕自的掏了掏耳朵。

原本還面無表情的她,先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接著,她漾開一抹異常燦爛的笑容,學著那些矯揉造

作的女同學嗲聲嗲氣的說:「陸晴川,你好討厭喔,走開一點,人家耳朵快聾了。」

果然,陸晴川馬上反感的皺起眉,一副恨不得想一把掐死她的兇惡表情。

藍雨潔心中大喜,拿起鐵槌,更是異常賣力的敲打著,節奏快的像一首舞曲。

他一把抓住她製造噪音的超級禍手,硬逼得敲打的節奏不得不臨時歇止,「妳在耍我?」隱忍怒意,他傲慢的瞪住她。



第二章

反正偌大的教室只剩下他們兩人,藍雨潔連偽裝都懶了,沒好氣的睨他一眼,「這話說得嚴重了,我怎麼敢耍你?還是我真的長得很像是雜耍團的?」

她燦爛一笑,不忘免費奉送白眼一記,抽回手,逕自又敲打了起來。

多挑釁的模樣!對嘛,這才是他喜歡的藍雨潔,要恰,要嗆,還要有趣!陸晴川凶狠的黑眸裡,瞬間融進了一抹笑,接著伸手揉亂了她的短髮。

「不要碰我的頭髮,我不是你的寵物。」像是觸電般,她趕緊揮開他的手。

「沒人跟妳說過嗎,女孩子還是要溫馴一點的好。」

「我又不是你的貓呀狗的,幹麼要溫馴?再說,你不覺得你的興趣很弔詭嗎?沒事竟會對一隻微不足道的小蟑螂表現得如此興味盎然,實在是超級變態。」

她損人的時候,總是一臉正經八百,挑釁的話到了她的嘴裡,全成了另一種冷冽的況味,教人一時半刻真不知道該怎麼響應才是。

怔愣須臾,酷帥的臉又露出了微笑,「看不出妳這麼小心眼,還在記恨下午的話。」

把好好的一個女孩子比成蟑螂,的確是很殘忍,陸晴川回去後,確實有那麼幾秒鐘的後悔。

只是,一想起她氣漲了臉的可愛模樣,愧疚當場灰飛煙滅,心裡只剩下說不出的暢快。

「你以為我會跟一隻橫行霸道的大螃蟹計較嗎?那未免也太為難螃蟹的智商了吧!」藍雨潔語氣仍充滿挑釁。

橫行霸道的指控、羞辱踐踏的字眼,完全命中陸晴川的要害!

「妳真不友善。」他臉色不禁一沉。

「我的友善一直是秤斤論兩的,只是價格始終偏高。」

陸晴川登時氣結,差點就要發出爆吼,可一想到藍雨潔會因為他的憤怒而得意揚揚,他硬是冒著會氣爆血管的危機,把憤怒強壓下來。

管了脾氣,卻管不了口氣。「肚子餓了沒?我要去吃點東西。通常我是不喜歡有跟屁蟲的,不過,倘若妳想跟的話,我倒是可以為妳開先例。」

明明是好意,可那口氣只會讓聽的人生氣。

她在心裡啐了聲自大狂。「那要不要對你說聲謝主隆恩?」冷笑爬上嘴角。

「愛卿平身。」他竟回得理所當然。

「陸、晴、川——」去他的愛卿平身,她藍雨潔什麼時候那麼倒霉了,變成他的愛卿?

「到底要不要去?一句話。」不習慣浪費時間,他再問。

「不要。」光是看到他就沒胃口了,何必去糟蹋糧食?

「不去?好,妳不要後悔。」

陸晴川不再求她,二話不說馬上起身走人。

對陸晴川來說,跟小女人交手是需要用點手段的,有時候要逗弄她,有時候則要挫敗她,這樣才不會讓她爬上他的頭頂,無法無天的不把他放在眼裡。

他是欣賞藍雨潔,但不代表她可以在他面前放肆作亂,女人的權限,他還沒打算給的那麼大呢!

「掰掰,記得要吃飽飽喔。」她對他揮手,一副對不懂事的小孩說話的口吻。

他聽了咬牙切齒,氣得瀕臨吐血。「謝、謝!希望妳一個人在這裡,不會遇上什麼好兄弟來跟妳搭訕。」

最後的詛咒不知道落在門邊多久了,藍雨潔這才意識到,整間教室只剩下她一個人,頓時心裡一陣發毛。

該死!她藍雨潔自詡新女性,為人不拘小節,但單單怕鬼,偏偏這半夜三更的校園裡,什麼沒有,鬼故事傳聞最多。

想到落單的她,很可能變成被好兄弟搭訕的對象,一股令人發麻的戰慄驀然從她腳底竄起,冷冽的陰氣強烈的侵襲她的脊椎,頓時教她渾身寒毛直立。

其它人呢?都滾去哪了?

腦中才閃過這樣的疑問,天花板上的白熾燈管馬上應景的閃了閃。

手臂漫起一陣雞皮疙瘩,她感到不自在的摩挲冰涼的自己,下一秒,教室裡所有的燈源竟然無預警的在瞬間徹底熄滅,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藍雨潔當場發出淒厲尖叫,「啊——」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教室裡,她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逃。

她依循黑暗降臨前的記憶,朝門的方向奔去,因為過度緊張,她被散置在地上的東西絆得踉踉蹌蹌。

突然,閃避不及的一個障礙物,讓她整個人失去重心,還來不及挽救,就近乎失控的往前傾。

眼前是黑的,腦中卻是空白的,她以為,她就要摔得鼻青臉腫了。

砰——

「呃!」巨響之後,先是一記隱忍痛楚的悶哼聲,清楚的傳到她耳裡,接著,她敏銳的感受到一股來自她身下那屬於陽剛的體溫、呼吸,還有她唇下所意外碰觸到的溫熱與柔軟。

黑暗中,有雙燦亮的眸子出現在她面前,望得她一陣心虛。

「誰?」

怔然的藍雨潔蠕動著雙唇詢問,沒有等到回答,卻意外引發了一個吻,一個真正的吻!

吸吮的力道,輕輕的、試探的扯動了她柔軟的唇,濡濕的覆上了她的……
自她的喉嚨裡發出模糊的呻吟、微弱的掙扎。

彷彿有一道電流,措手不及地通過她的身體,留下略微刺痛的麻痺感,逼退了她的危機意識。

抽離的靈魂,忽略了紛至來的腳步聲,直到驟亮的刺白光束瞬間打亮了每個角落---

配合著教室裡的景象,此起彼落的抽氣聲,頓時像傳染病似的傳遍了門口的每張嘴,而且一個比一個大,每個人都征愣在原地。

"藍雨潔,你竟然跟陸晴川……接吻?"紀如芸尖銳的嗓音驚醒了在場的每個人,包括兩位當事人在內。

如夢初醒的藍雨潔,推開面前的臉孔,掙扎著撐起身子,先是驚愕地看著門外的同學,接著調回視線落在
面前的傢伙,不敢相信自已竟然跟陸晴川發生了這種可怕的意外。

"我……"他們可是被人贓俱獲逮個正著,屬於現行犯,害她百口莫辯。

怎麼會這樣?她臉蒼白地看著陸晴川。

他皺起眉,表情不悅……難道是嫌惡?這讓藍雨潔很難堪。

"等等,難道你們接吻是因為301教室的傳說?"一名穿著藍色上衣的男同學搶先發言。

"什麼傳說?"

"曾經有對情侶在這間301教室殉情,因為對愛的執念太深,以至於魂魄不散,據說,只要戀人在情侶殉情
日那天到301教室親吻,就可以相愛一輩子,所以特地在這裡接吻的吧?"

"才不是!"冤枉喔!藍雨潔極力否認。

"鬼扯!"陸晴川鄙夷地斥責。

彼此互看一眼,接著,又殺氣騰騰地各自別過頭去。

"殉情日到底是哪一天?"女同學異口同聲地問。

開玩笑,陸晴川是她們心裡的神祇,除了自已,誰都不能褻瀆他!

"五月二十日。"

"今天是十九。"紀如芸飛快地說,心裡鬆了一大口氣。

可是才快樂一秒鐘,馬上有人低頭看了手上的腕表,用再清晰不過的嗓音宣佈—

"現在時間是零點二十八分,已經是五月二十日的早上了。"

"喔,不—"女同學們頓時驚呼。

晴天霹靂!藍雨潔和陸晴川想視一眼,這次別說陸晴川要皺眉,連她都想殺了自己。

相愛一輩子?她跟陸晴川不要相恨一輩子就阿彌陀佛了。

再者,她一點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別說是一輩子了,連一天、一小時、一秒鐘都不想再看到他。

愛情是何等的彌足珍貴,她可不想早早在一棵樹上吊死,而且還是吊在陸晴川這棵糟糕的樹上。

藍雨潔倉皇地推開陸晴川,慘白著一張臉,狼狽地奪門而出。

她走後,他的懷裡空了,只剩下口中還留有她的甜,提醒著他們剛剛有多親近。

望向消失的彼端,陸晴川心中漫起一股不悅。

可惡!他的吻讓她感覺這麼糟糕嗎?要不她的表情為什麼蒼白得像見了鬼似的?

虧他還難得善心大發在停電後的第一時間趕回來,沒想到她竟是如此回報他!

要不是畢業後,他馬上就要到美國深造,他還真想順著傳說,把藍雨潔狠狠地惡整一番,屆時看她還敢不敢輕視他。


坐在車廂裡,陸晴川始終繃著一張臉。

該死,他一定是瘋了!才會急著把自己推入火坑。

他的思緒明明是理智的,但是他的行動,為什麼卻是瘋狂的?

心像脫韁的野馬,第一次這麼不受控制。

"晴川,爸爸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改變你的決定,不過,我很高興你願意正視接班的責任。"陸志偉臉上有著滿滿的欣慰。

陸晴川聽著父親的話,始終是面無表情。

什麼原因?他自己也很想知道。

不過是那天興致一來,陪爺爺、奶奶吃了頓午餐,飯後,他順道送爺爺到公司轉一圈,結果該死的眼睛

,不小心看見藍雨潔從風迅機械工業的集體面試會場裡走出來,當天晚上,他的人生規劃馬上就翻盤了。

他無法解釋為什麼,總之,就是有一股連自己也無法抗拒的力量,在不斷地拉扯著他,阻礙他的離開。

"好好學,風迅機械不是你以為的那麼簡單。"

他當然知道,要不,他這些年來幹嗎那麼拚命地進修課和,充實自己?

"嗯。"陸晴川回答。

腦子心不在焉地假設—如果藍雨潔看見他突然出現,會不會嚇一大跳?

還沒來得及揣測藍雨潔的反應,車了已經抵達了目的地,他收拾心情,從容地步下車。

打從他踏進風迅機械,所到之處,莫不刮起一陣旋風。

身為第三代准接班人,高大、帥氣的陸晴川簡直是全天下女人眼中,最完美的擇偶對像。

聽聞即將成為實習總裁的他,他今天開始要到公司熟悉各個部門,並將親自瞭解,一整個早上,風迅機械各個樓層的化妝室、茶水間擠滿了打點服裝儀容的員工,麻雀變鳳凰的戲碼,不知道被大家在腦海裡想象幾千遍。

別說是女性職員陷入一片癡狂狀態,就連男性職員也是群情激昂,大夥兒磨拳擦掌地努力充實專業知

識,就是希望在難得的機會中脫穎而出,受到未來當家的賞識。

光是上午,陸晴川足跡就踏過各個樓層,幾乎每個部門都和他見過面了,偏偏,就是少了他殷切期盼的那一個。

"為什麼今天的行程獨缺設計部?"他向首席秘書詢問。

為了讓他盡快熟悉整個風迅機械工業的事業規模,父親特地把公司的第一秘書羅小姐撥給他。

"報告實習總裁!"

實習總裁?一聽就是個菜鳥,陸晴川討厭這種分不清楚是討好還是羞辱的稱呼。

不耐煩地揮揮手,"不要喊我實習總裁。"

"這……"羅秘書一臉錯愕。

他也不吭聲,只是睞運河不甚愉悅的一瞥,羅秘書馬上受教地更改稱呼,"是,陸先生。"

陸晴川挑挑眉,當做是勉強可以接受。

"設計部門的主管這幾天到德國參展,所以延後安排巡視的行程。"

"我以為海外參展活動都是由營銷部門負責主導。"

"沒錯,營銷部門為主力,設計部門則必須協助,畢竟,所有關於產品的原始想法,他們才是最能完整掌握的第一線人員。"

"設計部門的辦公室在幾樓?"

"八樓。"

看看手腕上的時間,"你去用餐吧,我想先過去看看。那應該算是我們公司的秘密的基地!真讓人好奇。"

沒等羅秘書說什麼,他迅速起身,扣上西裝扣子,旋即離開。

一走進電梯裡,陸晴川馬上拉松要窒息的領帶,岔開雙腿,隨性地站立著,將雙手撐在腰後,他不耐煩地吐了口氣。

聞了一整個早上的香氣、古龍水,看了近百刻意討好的嘴臉,老實說,他簡直膩到想吐。

本來,他現在人應該在美國史丹佛大學攻讀MBA的,這計劃早在好久以前就安排好了,偏偏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條神經燒壞了,突然不想去了。

早知道那天就不要跟著爺爺到公司,那麼,他就不會知道藍雨潔來公司應徵的事情。

到現在他還是無法相信,自己竟會為了藍雨潔而神經錯亂地把自己推入火坑,主動表示要到公司來上班,結果平白便宜了老爸。

老爸早就苦等著這一天,聽到他心甘情願的請求,家時的爺、奶、爹、娘差點沒在祖宗牌位前痛苦叩首。

但是,他現在心情超差,不平衡的情緒讓他渾身不對勁。他需要發洩一下、透透氣。

去看看藍雨潔那張臉,是最快的主法。

什麼?說他病態?媽的,到底是哪個該死的傢伙說的?不過就是去探望一下老同學,有什麼不對?

陸晴川抵死不肯認心裡的那股迫不及待。

叮!電梯門一開啟,他馬上跨出步伐。

以為會看到一個吵鬧喧嘩的部門,卻發現整層意外的寧靜。

他極其低調地站在辦公室門後,利用一八0的身高優勢放眼一看,凌亂的桌面倒是頗有設計人員的風格,但是——

人呢?為什麼偌大的空間,連只小貓也沒有?

忽而,細微的鼠標點選聲音,傳入他耳裡,瞇眼一瞧,嘴邊的笑容馬上咧開。尋獲上標的他,迫不及待地快步上前……

進入風迅機械擔任助理設計師一職,已經第三天了,藍雨潔完全沒有新鮮人初出社會適應不良的問題。

如魚得水,她信心十足,充滿希望,未來的人生更是一片前景看好,她有信心,在不久的將來,就會有一堆人騎著她親手設計院的自行車,暢快地奔馳在大街小巷裡。

風迅機械化是陸晴川的祖父—陸風親手建立的家族事業,專司自行車生產。

早年還只是一間OEM工廠,直到推出自創品牌後,才漸進在自行車業界打響名名號。

可別小看了只有兩面三刀個輪胎的自行車產業,以前是薄利多銷,幾百塊就能買到,在被賦予科技性的研發技術,與新生活型態意識後,同樣是兩個輪胎的自行車,身價卻是呈倍數翻漲,不過是百來個零件組裝的自行車,市場上的價格卻是五萬、十萬地持續向上翻漲,緊追著四輪房車。

由於風迅機械的撲克行車質量向來頗受好評,近年來又斷地開發頂級客戶族群,強調個人量身打造、專業適用性,成績始終穩坐全球自行車業界的龍頭寶座。

再者,全球能源短缺的情況持續不斷惡化,油價又不斷翻新高,標榜節能又兼具運動健身的自行車,漸漸獲得大家青睞,外銷據點更是遍及全球五大洲。

就連在各個國際賽事場合裡,只要說起自行車,沒有人不知道風迅機械的。

當然,除了本業蓬勃發展,公司也沒放棄其他可能性,透過多角化的投資經營,這幾年風迅機械累積的財富,已經不可同日而語,幾乎待同是撐起全國經濟的一根支柱。

若說第三代的陸晴川是銜著金湯匙出生,還真是客氣了,他根本是銜著鑽石湯匙出生的!

不同於班上女同學一心一意追逐著陸晴川的腳步,藍雨潔則是看中了風迅機械化福利好、薪水高、前景佳等優渥條件,才決定來報考應徵的。

雖然她不欣賞養尊處優的陸晴川,但是,這跟她決定進入風迅機械一點也不衝突。

她的人生目標是成為可以獨當一面的自行車設計院師,如果為了要避開他而犧牲自己美好的將來,那實在是太笨也不太不划算了。

她知道她的想法是現實了些,但那又如何?做人實際一點有什麼樣不好?

至於陸晴川……

自從發生那件要命的接吻意外後,他們就沒有再對話過,即便在畢展的會場看見彼此,也是互把對方當做空氣,視而不見。

他依然是高高在上的陸晴川,而她也依然是低調的藍雨潔,一如往常。

只是,那種漠視感覺,真讓她不舒服,好像有什麼東西壓在胸口似的心悶。

整個畢業展,他這個招蜂引蝶的臭傢伙成天跟那堆女同學攪和在一起,獨獨在看到她的時候,竟然仰高下鄂,拽得二五八萬地別開臉去,嫌惡之情溢於言表。

為此,她不知道氣了幾天幾夜都沒能好好睡覺,全都是陸晴川害的。

"可惡,跩什麼拽!"

聽說畢業典禮過後,陸晴川馬上就要出國深造了。

藍雨潔忽視心裡不知所謂何來的情緒,硬是不讓莫名的失落感影自己太久。

應該的,像陸晴川那麼自大傲慢,天生欠缺不恥下問的精神,如果再不多多充實進修,將來要怎麼接下風迅機械的龐大事業體系?萬一不小心在他大少爺手上玩垮了,那他們這些基層員工不就頭一個倒大霉了!

所以聽到他要出國深造,她絕對是百分百地贊同與感激。

至於那種以訛傳達室訛留下來的小道消息,聽聽笑笑就好,其實不用太去在乎背後的可信度。

如果,因為不小心的一個吻就要相愛一輩子,這對門不當戶不對的兩人來說,一點都不浪漫,甚至可以說是天大的磨難。

雖然她跟陸晴川不對盤,但也沒想過要這樣懲罰他,也同時懲罰自己。

萬一以後遇到了怎麼辦?一個疑問突然從心裡冒了出來。

搖搖頭,她更是不以為然。

遇到陸晴川—哈,一千萬個不可能!

就算她工作的風迅機械化是陸晴川的家族企業,問題是,她藍雨潔也不過就是個菜鳥助理。

放眼整個公司有多少部門,部門裡又有多少名員工,像她這樣的小助理,少說也像粽子好風大串,不會那麼倒霉遇到的。

再者,就算陸晴川將來接掌風迅機械,他大少爺也合該坐上位的大頭,怎麼可能紆尊降貴地跟基層員工有任何接觸。

放心、謝心,她未來的人生只會光明美好,不會跌入火坑的!

想得開心,工作的情緒也就更愉快。藍雨潔更在心晨發誓,永遠都不要再想起陸晴川這號人物。

啪——

一隻修長、指結分明的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落向她面前的檔案數據,也阻撓了她的視線。

她納悶地怔往,移動鼠標的手停下,本能地抬起頭一看,不料卻看見一張媲美惡魔的臉,傲慢又張揚地擺在她面前。

怎麼才想起陸晴川,那傢伙就出現了?她低頭輕蔑地搖頭一笑。

下一秒,她頓住所有動作,一股冷冽的寒風迎面掃來,清醒了她渾沌的腦袋,她意識到面前的惡魔並不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像,而是貨真價實的存在。

她瞪著慌恐的雙眸重新往上瞟去——



第三章

"陸、陸晴川!"

宛若遭逢雷擊的藍雨潔,整個人倏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纖弱的背脊因為過度震驚而狠狠地撞上了身後的屏風,當場痛得她齜牙咧嘴久久說不出話來。

不、不會吧?為什麼陸晴川會出現在這裡?

藍雨潔以為,在拿來到艾烈希的畢業證書後,有生之年,她不會再見到陸晴川,也不會再跟他有任何牽扯,為什麼他會突然出現在她眼前?

他現在不是應該搭著陸家私人專機,飛到哪個美麗的國家,逍遙自在地進修深造成去了嗎?

嘖嘖,多久沒看到她瞠目結舌的可愛模樣了?陸晴川忍不住偷偷欣賞了起來。

居高臨下地瞅著面無血色的藍雨潔,他撇撇嘴,"好久不見,藍雨潔。"表情顯得平靜從容。

哈,這是當然的,他可是搶在見面之花了不少心力,才把自己的迫不及待謹慎、妥善地收拾好,自然不像藍雨潔那般狼狽。

"你、你怎麼樣會在這裡?"聲音有著不可置信的顫抖。

困為他實在湊得太近了,逼得藍雨潔不得不正視他的存在。

陸晴川剛理了新髮型。

極貼、極短的發線,沿著他的美麗頭型,修出瀟灑的線條,原本就出色的五官,在新髮型的烘托下,更顯穿梭出。

衣架子的身材,在穿上極為講究的三件式本裝腔作勢後,身高一八0的陸晴川,頓時顯得英氣逼人。


藍雨潔不懂,陸晴川活脫脫就是個老天賞飯吃的模特兒,竟然沒有被經紀公司挖掘,實在是暴殮天物。

新造型讓他看起來精神抖數、幹勁十足,比起以前,現在的他比較像利落又幹練的社會精英,而不是目中無人的紈褲子弟。

他瞅著她,臉上的興味盎然令她一陣毛骨悚然。

困為過度震懾他的出現,因為一點都不想要讓四目交會的情況持續發生,藍雨潔慌亂的眼珠子只好像是無家可歸的遊民,流離失所不斷地遊蕩,只為了避開陸晴川的注視。

偏偏不個不察,目光不意落向了他飽滿性感的唇,原本極力想要塵封的回憶,旋即無可避免地掀開了關於那場意外親吻的點點滴滴。

一切彷彿回到那天晚上……

在充盈不安情緒的黑暗中,他用帶有溫度的濡濕的唇瓣,覆上了她不曾被親吻過的唇,輕輕地、試探地誘使著當時腦袋一片空白的她,溫柔卻又可惡地掠奪了好珍貴的初吻。

原以為隨著校園生涯的結束,她可以徹底忘記那個意外之吻,現在卻發現,僅僅是這樣看著他的唇,記憶便有如洶湧的海潮,不斷地朝她席捲而來。

滿腦子充斥著當時被吸吮的親密的力道,一股神秘的電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徹底麻痺了她,點燃了她身體裡的火苗。

只是這樣想起而已,她就渾身發軟得厲害,不由得緊張地抿抿自己的唇。

抬起頭,看見他眼裡的揶揄的笑意。

以為自己的胡思亂想被洞悉,心虛的她驀然羞紅了臉。

陸晴川瞇眼睛暗忖,這傢伙究竟想到了什麼,為什麼好端端的一張臉會無緣無故地燒紅了起來?

他可以解讀成是因為他的出現,所以讓她害羞的嗎?

該死,難道她不知道,她酡紅的臉龐、迷離的目光,是對一個男人自制力的莫大的考驗嗎?

忍住身體裡的熾熱,陸晴川把她眼裡對自己新造型的驚艷,還有臉上突如其來的羞赧,完全地捕捉,油然而生的爽快感覺,讓他悶了整個早上的細胞,都像是聽了交響樂的激昂了起來。

別人多看他一眼,他只想要把對方的脖子扭數斷;可是被藍雨潔欲迎還拒地瞅看幾眼,他發現自己的自尊心,竟大大地被滿足了。

揉了笑意的眸子,滅了幾分凶狠的味道,流露出一股連陸晴川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的寵溺。

他忍著得意,刻意維持著一如往常高高在上的模樣。

沒有回答藍雨潔的話,逕自推開她桌前那堆礙眼的資料,一屁股不客氣地坐上桌子,好整以暇地欣賞著她的慌亂。

他自得滿意的笑容,強烈地突顯藍雨潔失神無措的狼狽。

尖銳的警笛在她心裡響起。

喔,天啊,她對著他的唇在胡思亂想什麼?難道她還在眷戀那個吻?

笨蛋!他是陸晴川啊,那具傲慢無禮的大少爺,藍雨潔啊藍雨潔,你怎麼可以像那些愚昧無知崇拜者那樣,在他面前蠢得像個發春女人?

飛快地收拾那些不合宜的旖旎思緒,藍雨潔讓自已全副武裝起來,收回剛剛心裡的評論——

陸晴川,不是什麼社會精英,他還是個紉褲子弟!瞧,把屁股坐在她辦公室桌上的囂張態度是不是非常令人髮指?

"陸晴川,隨便坐在別人的辦公桌上,是非常不禮貌的。"她昆繃著臉,故作冷淡地睨他一眼。

"難不成,像你這種指名道姓的說話口吻,就是禮貌?"他立刻回擊。

藍雨潔一時啞無言,想不出該用什麼態度來面對他,索性假裝忙碌地把目光從他身上調開。

部門裡的前輩,有人被業務拉去生產線那裡看產品,有人則跟著營銷團隊帶著商品出國參展去了,剩下的幾個,一天到晚關在會議室裡,就為了新一季的研發計劃而在痛苦煎熬。

放眼偌大的辦公室裡,就只剩下她跟另外兩個新進設計助理在留守。

不過,現在那兩位助理也不見了,唔……可能去上廁所了吧,藍雨潔猜想。

陸晴川一眼就看穿了她蹩腳的迴避伎倆。

"不好奇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何只是好奇而已,她根本是嚇壞了!

然而不想讓陸晴川太得意,她故意用稀鬆平常的史吻,佯裝自若地說:"陸少爺來公司視而不見察,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忍住指尖的顫抖,她伸手拉回椅子,重新坐在位子上,存心漠視他的存在。

"你看到老同學,就只能有這種表情?"

"不然呢?欣喜若狂跟如喪考妣,你比較喜歡哪一個?"藍雨潔又擺出那副氣死人不償命的臉。

"你——"陸晴川及時忍住怒火。

該死,差一點又被激怒了。

他不是沒有質疑過自己的變態,明明藍雨潔的臉很臭,偏偏他就是愛來招惹她。沒辦法,誰讓她的存在,能帶給他一種無以名狀的愉快快。

只是,他來找她可不光是為了吵架,偶爾也應該嘗試點其他不同的事情,那興許會很好玩也說不定。

畢竟他已經決定留學生在這裡,而她也恰巧在風迅機械上班,過去錯失的四年,他們是該給彼此機會,好好把握。

看看表面的時間,"走,陪我吃飯。"他想要跟她多點獨處的時間。

不等藍雨潔答應與否,霸道的他硬是把人從椅子上給強行擄走。

"喂,放手,你在幹嗎啦?"

"跟同學吃頓飯會死嗎?"

"問題是,我又還沒有答應你。"

最好是答應,就算不,她還是得去。陸晴川心裡是這麼想的。

藍雨潔的手腕被緊緊地攫住,不管她如何掙扎,非但動搖不了陸晴川,還把自己弄得快痛死。

陸晴川這只可惡的螃蟹,該不會是想把她的手給剪斷吧?

電梯門一開,她馬上被推了進去,想要逃開,卻反而被他逼向角落。

"藍雨潔,這是命令,不是詢問。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老闆,而你最好給我乖巧一點。"

她瞪大眼睛,"啥,你不是要出國唸書嗎?"

他眸光乍喜,"唷,原來你也挺注意我的行蹤的嘛!"旋即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翻了一個白眼,"拜託,那天在畢展會場,聾子都有聽見了。"藍雨潔別過臉,沒好氣地說。

她可是怎麼也忘不了,那群女同學是多麼傷心欲絕地圍在陸晴川身邊,哭天喊地地告白,明明只是要出國唸書,卻搞得他好像是要去死似的可笑。

"那你真的很無情無義耶,明知道我要出國,竟然連祝福的話也不說一句,好歹四年的同學,是這樣當的嗎?"他聽了有些不是滋味起來。

"你要什麼祝福沒有,應該不差我一句吧!"還說呢,也不知道是誰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存心把她當空氣處理,光想到畢業展那幾天,陸晴川對她視而不見的眼神,她就覺得很慪。

明知道發生那樁意外後,第個同學都會拿著放大鏡檢視他們兩人的互動,他沒幫忙解釋,還徹底漠視她的行為,害她不知道背地裡被嘲笑得多難聽。

他可以忙著跟一堆女同學調笑,卻理都不理她;現在倒好了,明明是自己跩得二五八萬,竟然還有臉要跟討祝福,天底下也只有他這種人做得出來。

想到陸晴川對她和其他女同學的差別待遇,藍雨潔氣得腸胃要打結。

唸唸有詞之際,她看見陸晴川眨也不眨的目光,驀然一怔。

她今天是怎麼了?為什麼要因為他的差別待遇而覺得難受?她根本犯不著為了他的漠視而生氣啊!

"奇怪,這話聽起來怎麼有點酸?"

頓時惱羞成怒,"那我只能說是你的身體的PH值在作祟。"藍雨潔咬牙切齒反擊。

然而安靜下來後,她心虛了。

她幹嗎在意?幹嗎要對這個傲慢的傢伙表現在意?尤其是聽到他決定留下來的消息後,她心裡竟然冒起了前所未有的喜悅。

完了,她病了不成?她該不會也中了陸晴川的毒吧?喔不!

摸摸自己的額頭,她不無沮喪地檢查自己是否發燒。

"你在做什麼?"他注意到她的詭異舉動。

倉促地將手從冰涼額頭上拿開,背在身後,"沒、沒有。"

她在心裡偷偷地警告自己——醒過來,千萬不要對陸晴川感到在意!

電梯門一開,陸晴川率先走了出去,若有所思的藍雨潔兀自尾隨著,他們兩人竟然都沒有發現,對於這樣走在一起,他們表現得也太理所當然了。

藍雨潔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她千不該萬不該,尤其不該跟陸晴川去吃那頓午餐。

什麼商業午餐嘛?東西少少一盤,卻貴得令人髮指,尤其整個用餐的過程,她幾乎要被陸晴川氣得腸胃打結,根本吃到什麼,反倒是欠了他一頓飯的人情。

結果好了,一整個下午,她被大少爺唬弄說有什麼天大的工作,得借將幫忙,她傻乎乎地向主管通報後,結果卻是被徵召去當清潔女工!在陸晴川的新辦公室裡,卑躬屈膝地用勞力來償還商業午餐的債。

偏偏這大少爺是天生的潔癖鬼,殊不知為了他的到來,公司早已經請專人打點好一間簇新的辦公室,他卻挑三揀四地嫌說不夠乾淨,硬要親自監督掃過一回才肯罷手。

當然不可以讓他大少爺親自動手,所以她成了那個倒霉鬼。

別以為一頓飯就可以滿足他,他陸晴川可不是為了那區區一頓午餐才留在這裡的,既然放棄了深造與自由,就得在情感上得到滿足才行。

而藍雨潔,就是他認定的目標!

雖然在同一間公司,但要替身處不同部門的兩個人爭取多一點的想處機會,不好好花點心思是不行。

為了能讓她多留學生在身邊一秒鐘,他很小人地捏造了謊言,胡謅出一個冠冕堂皇的跨部門工作鬼話,硬是把她強擄來自個兒的辦公室裡軟禁。

透過不斷地指使捉弄她,然後看著她強忍怒氣、生氣勃勃的小臉,他心情好得像是來到了開滿花朵的山野爛漫處,好幾次都想要把她抓過來狠狠地吻一番。

"藍雨潔,桌子擦過沒有,為什麼樣這麼髒?"他伸出手指劃桌面,故作嫌棄又厭惡的口吻道。

"擦過了,而且擦了三遍。"藍雨潔沒好氣地說。

她從沒有這麼後悔來風迅機械化上班過,也從來沒這麼懊惱過自己為什麼要認識陸晴川,總之,她現在就是一整個悔不當初。

"胡說,那我的手為什麼會那麼髒?"高舉無瑕的手指,他硬是睜眼說瞎話地嚷髒,"你該不會是用你手上那條抹布擦我的桌子吧?"

"對啊。"好笑,難不成要用她的臉去擦嗎?

"對你個頭,重擦!"下一秒他轉過身去,拚死地忍住竊笑。

就是這樣,他老大一個不爽,藍雨潔馬上就要重新來過,明明辦公室裡頭乾淨連根頭髮都沒有,卻整整耗掉了她一整個下午的體力。

好不容易下班時間到了,陸晴川邀她共時晚餐,當場嚇得她奪門而出,再也不想因為一頓飯而出賣自己。

飢腸轆轆的藍雨潔,渾身酸痛地拖著蹣跚步伐,緩慢地朝地鐵站走去。

行經某大百貨公司門口時,一陣逼人的香氣襲來。

"雨潔,是你嗎?真的是你!"紀如芸拔灑的聲音從人潮中響起。

看見那張驚喜又燦爛的臉,藍雨潔一臉錯愕。

她和紀如確實同學四年,但是,以她平凡的出身,兩人之間應該沒有多深厚的交情才對。

再說,她們不過才畢業半個多月,有必要演得好像十年八年不見似的誇張嗎?

"怎麼了,你臉色不大好,剛下班嗎?"紀如芸看了她的穿著一眼,意外體貼地說。

對,她好累,真的好累。

原以為陸晴川充其量就是一張狗皮膏藥,時間一到就會自動脫落,沒想到,那傢伙根本就是牛皮糖一塊,越剔越是黏手。

她不要再跟他繼續糾纏下去了,她只想要擺脫他!永遠地擺脫!

"對,剛下班,所以精神不大好。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有件重要的事,我一定要跟你說。"紀如芸挽著她的手,狀似親密地將她拉到不潮較少的角落。

"什麼事情這麼重要?"

"你還記得我們留下來畢業展那晚,你跟陸晴川發生的事情吧?就是關於301教室的那個傳說。"

很不幸的,藍雨潔記得,儘管她很想要遺忘。"那不過是以訛傳訛的小道消息,應該不會是真的。"

"什麼叫做應該不會是真的?你明明自己也不確定。你唷,我就知道你會這麼鴕鳥地安慰自己,你太天真了啦!"紀如芸繼面正色道:"那個傳說是真的。我小姑姑也是念艾烈希畢業的,關於301教室的傳聞,她很肯定地說是真的。"

"是嗎?"藍雨潔半信半疑。

紀如芸見狀,馬上加足火力,"我聽說你現在在風迅工作,難道你敢說,你在公司完全沒再遇到陸晴川?難道你都不覺得詭異,為什麼原本該出國深造的陸晴川,卻突然不去了?你說,這一切會是什麼原因?"

"我怎麼會知道。"她又不是鐵板神算,哪會知道。

紀如芸拔尖嗓子大罵,"傻瓜!當然就是301教室的咒言在作祟啊!你喔,這輩子都要跟陸晴川綁在一起了。如果你是喜歡他的,我當然祝福你,偏偏你討厭他,身為同學,我怎麼可以眼睜睜看著你跟討厭的人一輩子糾纏不清,卻不告訴你解除的方法呢。"

光想到要和陸晴川糾纏一輩子……藍雨潔本能地皺眉,背脊發寒,比苦瓜還苦的表情,完全表現出她的對於糾纏一輩子的抗拒。

"不過,你別怕,我問到了一個破咒的方法。"

"是什麼方法?快說!"

既然有破解魔咒的方法,就算拼了命,她也要去完成。

她真的無法想像自己要跟陸晴川那個傢伙一輩子相愛到死。

"很簡單。在接吻屆滿一個月的當天中午十二點整,你只要主動再親吻陸晴川一次,這個魔咒就可以順利解除了。"

"真的嗎?這是真的嗎?你確定?"她緊緊抓住紀如芸的手追問。

得救了,懸在心上的忐忑,終於塵埃落定。

"太好了!如芸,謝謝你,你真是我救命恩人,真的太謝謝你了。"

什麼酸痛什麼疲憊全沒了,在得知有方法可以擺脫陸晴川那個魔術後,藍雨潔渾身舒暢,就像是在飛翔般快樂。

"記得喔,滿一個月的當天,也就是六月二十日午十二點。"

"我知道。我一定會順利破除魔咒的。"藍雨潔口吻堅定地宣示。

告辭了同學,她飛快地狂奔回家,欣喜若狂的她,差點就要在地鐵上大聲唱歌跳舞來慶祝。

沉溺在自我喜悅的藍雨潔,完全沒有注意到紀如芸臉上露出狡詐的笑容。

陸晴川生平最討厭投懷抱的女人,光是碰觸他的手,都會被他狠狠修理一頓,更何況是親吻他的唇。

第一次是意外也就罷了,要是再來個第二次,他肯定發狂。

"這個藍雨潔真是個傻瓜,她要是真的跑去親陸晴川,以陸晴川那種暴躁傲慢的性子,她一定會當場被碎屍萬段。所以別說什麼一輩子,她能不能活過這個月還不知道呢!"

哼!她紀如芸要不到陸晴川這個男人,也不會白白拱手讓人的。

啪!腳下瞬間一拐,藍雨潔臉色鐵青地低頭看了看自己。

*!她為了這份工作新買不到一個月的高跟鞋,竟然在大馬路上鞋跟斷裂,而她手中還提著某人欽點某知名飯店的高檔餐盒。

"這該死的陸晴川!他是飯桶啊,一個人沒事幹嗎要嗑兩個便當?"她的火氣,在這瞬間被激到最高點。

髒話、詛咒充斥著她的腦海與口中,眼風求救無援,她殺氣騰騰地拎著大少爺的午餐,一拐一拐地拐回公司去。

"你是跑去火星買便當嗎?現在都幾點了?再過不了多久,我都可以吃晚餐了。"始作俑者冷冷看著她,蹺著二郎腿,語氣不甚愉悅地說。

可惡,竟讓他等了這麼久,從來沒有女人可以讓他等超過半個小時,偏偏這個藍雨潔總是讓他苦等,她再不回來,午餐休息時間都要過了,他要怎麼把握時間跟她吃飯鬥嘴?

同樣繃著臭臉的還有藍雨潔。她拐著步伐上前,不滿地將便當便重地放在他的辦公桌上。

注意到她不自然的步伐,他瞇起眼睛,"怎麼了?你的鞋跟該不會是斷了吧?"

"拜你所賜。"藍雨潔氣得差點全身經脈盡斷而亡,她捏住拳頭,咬牙切齒地瞪他一眼,"陸先生的便當買回來了,請慢用。"

旋即像個機器人似的轉過身,她鎮定且堅強地邁步伐,搶在自己爆炸前一秒,消失在陸晴川的辦公室裡,免得自己一時失控殺人。

望著發出砰然聲響的門,端坐在位子上的陸晴川當場一怔。

"她該不會是生氣了吧?"

意識到這個可能性,他期待多時的午餐心情當場跌到了谷底,歉意與懊惱同時跳出來懲罰他的心。

最好他一個人可以嗑光這兩個便當,他又不是餓死鬼來投胎的。

什麼山珍海味沒吃過,他根本一點都不稀罕那個知名飯店的高檔餐盒,是羅秘書一直誇說那家的飯好吃,他想要讓藍雨潔也嘗嘗看,才會編了爛借口威脅她去買。

原本打算等她買便當後,再藉機將她留在辦公室,他們兩人可以共進幸福午餐,誰知道結果竟會變成這樣。

完了,這下了弄巧成拙,藍雨潔手中的必殺黑名單,肯定又是他獨佔鰲頭了。

胃口盡失的陸晴川煩躁地抓抓頭,起身在辦公室裡踅來走去。

"陸先生,你在做什麼?怎麼還不用餐?"抱著一在堆文件走來的羅秘書,納悶地看著反常駐的他。

"藍雨潔的鞋子是不是壞了?"

羅秘書想了想,"嗯,她剛剛的確是一拐一拐地走出去了。"

陸晴川懊惱自己這一回真的激怒她了。

"可不可以……"他欲言又止。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陸先生可以明說。"羅秘書不是沒有感覺到這兩人之間的曖昧氛圍。

"我想請你私下幫我問問她鞋子的品牌,還有她穿幾號鞋。"

"是,我知道了。"她放下文件,彷彿沒事般地離開辦公室。

"等等!"陸晴川又不安地喚住了羅秘書,"記得私下問,別讓她知道是我想知道的。"

"沒問題。"羅秘書微笑保證。

她就知道事情沒這麼好善了!

別以為當了清潔女工,就還清了商業午餐的債。

這個陸晴川不愧是貴族子弟出身的,很有放高利貸的優越資質。

這已經是第幾次了?自從當過了清潔女工後,他大少爺還是不滿意,要她跑腿買早、午餐是家常便飯,興致一起,死回生還要她去花讓插盆花回來,說是這樣可以改善他大少爺的工作情緒。

要不,就是嫌棄資料中心的檔案凌亂,把她貶去那兒整理,搞得她都不禁懷疑起自己到底是哪個部門的員工。

藍雨潔一邊啃著麵包,一邊不知道在心裡咒罵了黑心的陸晴川幾千回。

雖然第二天一早,他大少爺馬上善心大發地命人送來一模一樣的全新高跟鞋,可這仍無法消弭她心中的怒火。

"忍耐、忍耐,這一定是那個咒語在作祟,只要熬過這陣子,等到六月二十日一到,我就可以解脫了。"藍雨潔每天都這樣安慰自己。



第四章

六月二十日的早上,藍雨潔一直處於一種異常的警戒狀態中,一點風吹草動,她就會神情緊張地四處張望。

她無心工作,只能一分一秒地數著時間逼近。

當計算機屏幕下方的時間閃爍著噩夢的最後倒數,她飛快地起身奔出,搭著電梯直奔陸晴川十樓的辦公室——

該死,撲了個空,這傢伙不在位子上。

一不定期是去廁所了,她馬上轉過身正欲往男廁攔截,途中巧遇了羅秘書。

"藍雨潔,你這麼匆忙是要去哪裡?"

幾次跑腿,羅秘書都認識她這個倒霉鬼了。

"羅秘書,對不起,我有急事要找陸先生,請問您知道他在哪裡嗎?"

"陸先生去了九樓,待會跟財務部的主管有人午餐會報。"

"喔,那我晚點再來。"

鬼啊,怎麼可能晚點再來,她現在就要殺到九樓去,萬一拖延了時間,代價可是一輩子耶。

告別了羅秘書,藍雨潔連電梯都懶得等了,飛快奔到九樓,果然,在第一會議室門口,她看到了陸晴川的身影。

低頭看了手錶的時間一眼——

喔不!進入最後一分鐘倒數了,等他找開會議室的門,一切就來不及了。

藍雨潔也不知道哪裡來的一股神力,疾步飛奔,搶在他打開會議室大門的瞬間攔下了他。

陸晴川詫異地望住攔阻的手。"藍雨潔?"

"跟我來。快!"她不由分說地強行拉著他住後走。

也不讓他發問,找開第二會議室的門,她野蠻地將他往牆上一推,旋即抓住他的領帶使勁往下拉——

趁著陸晴川被迫低頭的瞬間,她飛快的踮起腳尖、仰起下鄂,主動地送上一個吻,完全地封住了他的驚詫。

柔軟的唇貼上的瞬間,陸晴川整個震懾,接著挑個挑眉。

下一秒,發現到主動的唇竟妄想要撤退,他可就不樂意了。

既然要吻,就要扎扎實實地吻個夠,哪有人這樣蜻蜓點水敷衍了事!

看穿了她的意圖,陸晴川馬上接過主導權,伸手將刀的後腦完全固定,徹底阻斷了她的撤退之路,並順勢加深了這個吻。

突如其來的情勢逆轉,讓藍雨潔嚇了一大跳。

她渾身一僵,因為驚嚇而扭成一團的幼細小手撐往熾熱高漲的體溫徹底地駭住。

她的唇,柔軟飽滿向幾乎要吮出水來,陸晴川不斷地加深力道,只因實在太著迷。

她不是沒有掙扎,可是卻被他的另一隻手完全地擁抱住,掙脫不了。

他甚至探出舌,闖入她的口,熱烈地想要找尋熟悉的甜味……

藍雨潔宛全低估了接吻這回事,她愚昧地以為相濡以沫就可以宣告大功成,殊不知四片唇瓣的貼近,竟可以激盪出這麼多的澎湃情緒。

完全不同於一個月前的那個含蓄的吻,這是一個會令人昏厥的熱吻。

陸晴川逐步加深力道,帶給她一波又一波的強烈感受,她被他無所不用其極的吻,攔截了所有心智,闖入她口中糾纏挑逗的舌,熱切得幾乎要讓她承受不住。

她渾身發軟得厲害,若不是陸晴川用那雙結實有力的臂膀摟住她,只怕她隨時就要癱軟跌下。

手心緊緊貼著他的胸膛,因為真心投入,模糊的哼吟,在交纏的激吻中幾次忘我地發出,那不惹塵埃的雙眼,迷醉地閉上……

多美好的感覺!陸晴川對這突如其來的吻,滿意不得了。尤其發現她卸下防備跟他一樣投入時,油然而生的滿面足感,幾乎要將他整個胸膛給炸了,逼得他差點就要使出更熱切的手段來回報她的投入。

若不是一旁有太多雙眼睛在注視著他們,他還想要更多、更多,畢竟一個吻,是無法滿足懷抱慾望的男人的。

好了,這些好事的傢伙不該欣賞太多他們這間的親密,他該收手了。

意猶未盡地放開迷離酣醉的藍雨潔,他饒富粉味地抿嘴一笑,滿意地撫摸她被吻得紅腫的唇

藍雨潔方寸大亂地喘氣,表情怔然且傻氣,整個思緒還留在方寸那個銷魂的吻裡,久久無法回過神來。

原來一個吻,也可銷魂得讓人幾乎死去……

掌心捧著她的臉,他輕輕施力,讓她抬起頭來看著自己,"你這麼急著找對我,就只是為了給我一個吻?"

他的話像當頭棒喝,將藍雨潔從方纔的纏綿悱惻裡狠狠地打醒。

她想到自己方纔的忘我投入,倉皇地推開他,心虛羞赧地掩住嘴,"我、我才不是……"

面對他的揶揄,藍雨潔發現伶牙利齒的自己,竟然突然口拙得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感覺自己的臉,正在他的注視下,火辣辣地燒燙了起來。

可惡,她明明只是要一簡單的碰觸,好用來破除咒言擺脫陸晴川,為什麼樣會擦槍走火演變成這麼熱切的吻?

更該死的是,她還忘情投入,並且沉醉其中。

因為覺得太丟臉,以至於她腦子一片空白,耳裡不斷響起嗡嗡的聲音。

她顯然被自己的行徑給嚇壞,老半天說不出話來,陸晴川心疼地伸出手,重新將她摟回懷裡,因為不想她害羞的模樣被閒雜人等給看到。

這該是他陸晴川獨享的權利,藍雨潔的羞澀美麗,這輩子只能專屬於他的。

低下頭,他輕聲地呢喃哄著,"別急著否認,那是一個很美好的吻,只是,如果可以的話,下次要慎選地點,我不希望被這麼多人看著。"話落,他從容地將目光往偌大的會議室裡的一幫人等掃去。

藍雨潔足足慢了半拍,才從他放遠的視線裡意識到什麼樣,她倉皇地回過頭去——

未料,一雙雙的的大眼睛,正虎視耽耽地盯著他們。

該死!今天的第二會議室裡,人資部的人正在舉行教育訓練,而她竟然忘了。

不多啦。兩張會議長桌滿面滿面都是人而已。

比較可憐的是,大夥兒顯然被他們突然闖入是親熱舉動嚇壞了,一個個瞠目結舌得不知如何是好。

"喔,完了!"藍雨潔心裡悲鳴,羞愧得感到無地自容。

灼熱的燙紅,狠狠地燒遍了她,把她變成了一尊火紅的雕像。羞愧萬分的她沒敢再看大家一眼,撇下陸晴川,狼狽地奪門而出。

陸晴川立刻追了出來。"你要去哪裡?"

"跳樓自殺可不可以?"她氣急敗壞地說。

她好生氣,氣自己糊塗,然而她更氣陸晴川。

"不過是在大家面前撙吻,就要羞愧地跳樓,會不會太小題大做了點?"他謔笑說道:"親吻又不是殺人放火,你該學著習慣。"

他苦無機會讓兩個人的關係明朗化,這下子正好可以借助大家的嘴巴推助瀾,好讓他和藍雨潔的感情可以更明確、明朗。

藍雨潔用充滿殺氣的情神瞪他。

"你一打開門就看到了。"相較於她的臭臉,陸晴川心情大好。

他本來就對她很有好感,經過剛剛那個真正的吻,他更加確定,他是喜歡藍雨潔的。

一股油然而生的情意,幾乎要煨燙了他的心,恨不得馬上就帶著她出去約會。

可惡,他根本是存心害她出糗,明知道裡頭有一堆人在,他竟然沒有阻止她,還放任事情發生。

"你為什麼沒阻止我,還變本加厲……"

"變本加厲的什麼?"邪惡的他故意歪頭詢問。

"就是變本加厲的……"

藍雨潔羞愧得說不出話來。她拒絕承認他們在熱吻,她更拒絕承認自己也因為打從心裡喜歡而投入這個吻。

他捏往她的下顎,迫使她抬頭,"我得去開會了,今天下班後等我,我們去吃飯。"語氣難得溫柔地對她說。

"我為什麼要跟你去吃飯?"她還在生他的氣呢!

"當做是約會,可不可以?"他沒好氣地反問。

約會?那豈不是代表她要把自己吊死在陸晴川這棵樹上了?

一想到後果,她用悚然的口吻嚷著:"約你的大頭會啦,誰要跟你去約會!我們兩個什麼時候變成可以約會的對象了?"

她的排斥反應,彷彿一桶冰水,狠狠地澆熄了陸晴川的熱情,這讓他很不開心。

"不能約會,那請問一下,剛剛那個吻,你打算要怎麼對我解釋?你敢說你從頭到尾都沒投入其中?你敢說在那個吻裡,完全沒有享受到絲毫的歡愉?"

天哪,陸晴川怎麼可以這樣質問她?她是女孩子,被他這麼赤裸裸的質問,她到底要不要做人啊?

"當然沒有。"藍雨潔口是心非地否定的質問。

"沒有?那我們要不要再重新試一次,好證明你說的是真的?"

"夠了,陸晴川,你不可以這樣!"她心裡很清楚,再吻一次,敗下陣來的絕對是她。

"那你就承認你也是有感覺的。"陸晴川才不允許她否定那個美好的吻。

她避開他灼熱的目光,逞強地說:"那不是重點,我、我只是想要破解那個咒言……"

"哪個咒言?"他皺眉逼問。

她幹嗎害怕?豁出去了。"就是殉情日在301教室親吻,就會相愛一輩子那個可怕的咒言!"

"可怕?"陸晴川的音量整個提高,雙眉糾纏的程度,更勝以往。

這該死的藍雨潔,她的意思是說,跟他陸晴川相愛是可怕的咒言?

他氣壞了,恨不得把她抓起來痛揍一頓!

要不是他極力遏止自己,只怕他真的做了。

就說嘛,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熱情主動了,原來是為了破除咒言,所以才會主動吻他。

陸晴川不爽,非常的不爽!

他絕對不會放過她,這個藍雨潔,他陸晴川這輩了要定她了!

"藍雨潔,你去財務部把新分析報表送上來給我。快!敢延遲一秒鐘,我就開除你。"陸晴川陰陽怪氣地下令。

"我要瞭解一下,人資部的教育訓練課程安排,你去把負責人給我找來。動作太慢,你就等著回家吃自己。"這會語氣粗暴狠戾。

"藍雨潔,幫我煮杯咖啡!記得,只要黑咖啡。太難喝,我就宰了你。"他威脅恫嚇。

"去資料中心把近一年的檔案通通搬上來給我……"頤指氣使。

"藍雨潔我快要餓死了……"耍賴野蠻。

"藍雨……"

打從那天吻了陸晴川後,藍雨潔八樓辦公室的分機電話,更本回厲地瘋狂響起,她開始過著永無寧日的地獄生活。

第一天,那支電話幾乎從早到晚地響個不停,因為,總是有個目中無人的自大狂,老是不斷地透過內線,指揮她這個小助理樓上、樓下地賣命跟腿。

也不管她願不願意、是否有空,一察覺到她稍有遲疑,陸晴川馬上搬出老闆的架了,無所不用其極要挾她服從。

本來對他還有那麼一丁點好感跟內疚,這下子全都有沒了!

可惡的陸晴川,根本是在惡整她,像他那種黑心男人,誰愛上他誰倒霉,就算他的吻技很好,也改變不了他心還是黑的這個鐵一般的事實。

再者,當初她明明應徵的是設計助理,又不是他大少爺的專屬秘書,為什麼樣他可以這樣跨部門地指揮她跑腿?

搞得全公司上下以為她是秘書室的新人——喔,更多人以為她是陸晴川的情人,因為他們在會議室接吻的消息,像洪水一樣橫掃了整個公司。

每次見到她,不是用又酸又嫉妒的口吻說著羨慕,要不就是千萬拜託的,希望她能在陸晴川而前美言幾句。

嘁!她一點都不知道跟在螃蟹身邊有什麼好羨慕的。如果可以,她一點都不想要看見陸晴川。

因為見了他,她就會心虛得說不出話來,呼吸急促、心跳加快,滿腦子還是陸晴川激吻她的畫面,讓她無法像個正常人般地好好上班。

她進入風迅機械的目的,是希望能參與產品的設計,但是這個禮拜以來,她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到自己部門的內部工作,只是不斷地替某人跑腿。

照這樣下去,等她能獨錄一面主導新一季的產品研發設計,不知道是幾百年後的事情,說不定,那時候她藍雨潔三個字早就被寫在靈骨塔了,還設計個鬼啊!

更讓她痛恨的是,明明心裡氣得胸痛骨麻、腸胃打結,她還是乖乖地做了。就像是條被豢養的忠狗似的,把陸晴川丟給她的不人道工作,一樣一樣地完成覆命。

每次看到陸晴川對她的工作效率表現出評頭論足的嘴臉,她一主面開心,另一主面卻不恨不昨要痛殺沒尊嚴的自己數十刀。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她的人生不是應該要走向光明美好,確良為什麼卻被推向萬劫不復的阿鼻獄?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不能再讓陸晴川搞得自己的生活秩序大亂,同期進入的兩個助理,都已經慢慢往核心工作前進,她還傻傻地跟著陸晴川在原地瞎鬧。

痛定思痛,她決定拒接電話,拒絕無理的命令。

就從這一秒鐘開始。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一看見他就想起他們的吻,那會讓她亂了心,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她不想承認自己對陸晴川也是有感覺的,那太荒謬了。

見到前輩們要開會,藍雨潔馬上從椅子上跳起來,主動問道貌岸然:"請問,大家要喝茶還是咖啡?我馬上去準備。"

擔任首席設計院的小胖抬起頭來,"唔,小潔今天沒有被子找去支持啊?那就一起來開會吧。麻煩人,八杯咖啡。"

好險,她和陸晴川交往的八卦,顯然一點都有傳到八樓的設計部,她總算可以像個平凡人,不會被指指點點。

"馬上來。"她露出燦爛的笑容。

對嘛!對嘛!她是設計院部門的新人,就該跟在前輩身邊好好學習,不管是泡茶、煮咖啡都可以,只要讓她在專業領域有多一點的學習,叫她做什麼她都願意意。

高高興興地去煮了咖啡,興高采烈地送進了會議室,她在前輩的允講下,乖乖地坐在會議室,專心地做著筆記,夢想自己設計的自行車,有一天也可以出現在大街小巷裡,或是名聞遐邇的國際賽場上。

十樓的高級主管辦公室裡,陸晴川坐在訂製的皮椅上,專注地看著眼前的機密文件,直到簽到自己的名字以示負責後,他全身放鬆地往後仰靠,手上鑲鑽飾的萬寶龍限量收藏筆,順勢扔向了桌面。

輕輕旋動椅子,他閉上眼睛,陷入關於某人的冥思中……

"陸先生,這是你要求的分析報表。"捧著報表狂奔而來,藍雨潔緊繃的臉,伴隨著因為狂奔而引起的急促呼吸。

"負責人已經在直達電梯裡,一分鐘內到達。"藍雨潔壓抑揚頓挫怒氣的口吻,透過內線電話回報命令進度。

"陸先要的黑咖啡!"雖然氣漲了小臉,她還是如期端著黑咖啡走進來,只是一次竟給了十杯,很挑釁的做法。

"這、這是所有的檔案……"拉著借來的推車,上頭檔案堆得像座小山,她幾乎要喘不過氣地跪在辦公室的地板上,向他覆命。

她摀住胸口,滿頭大汗,"你、人要的黑胡椒牛柳飯。"

哈,一看就知道是跑了五條大街才買到的。

"我到了……"她攤跪在地上。

每天都在刷新紀錄的藍雨潔,讓原本緊閉雙眸的陰鬱臉孔,突然扯開一抹燦爛笑容。陸晴川傾身向前,肘抵著桌面,托著腮幫子,眸裡的戲謔笑意不減。

藍雨潔,真是個有趣的人,非常有趣!

雖然他對她那天極力否認的態度很生氣,但不可諱言,她的確帶給他不少生活樂趣,就連惡整她,都特別有笑果。

他故意利用職權之便,惡意指便她幫忙跑腿,為的就是報復她那天急於擺脫他的言行。

當然,挫挫她的驕傲之餘,也順便替兩人多製造點機會看到彼此,她讓她意識到,他——陸晴川,不是那麼容易擺脫得了的!

他氣她,明明對他也是有感覺的,卻失口否認。

看著他,她會臉紅、會害羞,只要他稍稍接近,她就慌亂的地屏息以待,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她的一切反應看在她眼裡,活脫脫就像是一個想愛又不敢愛的羞澀女人。

可每當他主動跨進一步,她又驚慌失措地巴不得一刀砍斷他們之間的牽繫,這讓他氣得快要吐血,是以變本加厲地惡整她。

三天已是極限,原以為藍雨潔會乖乖地來向他求饒,偏偏她很倔強,竟然堅忍不拔地苦撐下去。

尤其看她明明憤怒得想要殺人,卻不是咬牙忍耐,認真地完成他的每個要求,她幾次都有讓他對她的堅毅,不得不打從心裡佩服。

認真的女人,很美,美得不可方物。他在藍雨潔身上,看到了那份出於真性情的堅毅之美。

他不否認自己是卑劣的,可是每次看著她生氣勃勃地撞開辦公室的門走進來,又被逗得滿臉紅地落荒而逃,會讓他整天的心情處於極度的振奮與雀躍,久久無法平靜。

這無預警湧起的情感,強烈得令他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卻又受此牽制驅使。

他不是沒想過要戒除這種癮頭,可是,身體卻自有意識地不讓他好過。

瞧,打從他今天踏進辦公室開始,整個早上過去了,他都還沒有按下倒背如流的分機號碼找她,結果忍耐的下場,就是讓自己焦躁不安,渾身不對勁。

不行,這樣他會窒息,他要看到她,就算會被子痛恨,他也要看她一眼,解解那思之欲狂的癮頭。

二話不說,他抓起電話,就直接撥了藍雨潔的分機號碼。

修長的手指飛快地擊打著桌面,洩漏了他心裡的迫不及待。

老半天過去了,分機並未如往常般在第一時間被接起,這讓陸晴川心情大壞。

"這個藍雨潔跑去哪裡了?就算是去上洗手間,也應該爬回來了吧!"

他捺著性子,一次又一次地撥著電話,直到那天生就欠缺的耐心被磨光後,霍然起身,抓起一旁的西裝外套,馬上就要殺去八樓設計部。

緊閉的門刷地被推開。

"陸先生,您要出去?"羅秘書顯然被門後那張充滿殺氣的臉嚇了一跳。

"文件已經處理完畢,都在桌上,隨時可以送去給總裁過目。還有事嗎?"他臉色陰鬱地問。

"工廠送來了兩部新研發的自行車,總裁交代送一部過來給您看,總裁想要聽聽您的想法。"

"東西在哪裡?"

"就在我的座位上,待會設計部的人上來組裝完畢後,會立即送進來。"

當下,陸晴川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不用了,馬上拿給我。"

羅秘書飛快轉達身,將座位旁的箱子抱過來。接過手,陸晴川掂了掂重量,"很輕。"

"當然,產品輕巧、堅固一直是我們訴求的重點。這是組裝的工具箱。"

"謝謝。"接地過東西,他馬上走向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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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離開會議室,藍雨潔的心情是雀躍的。

拿著自己注記的重點筆記,她像個懷抱強烈求知慾的小孩,不斷地針對登山車款的避震問題發問。

"這樣好了,反正現在已經是午餐時間,不如我們一起去吃午餐,邊吃邊聊。"

"好啊,謝謝小胖大哥。"藍雨潔開心得簡直要飛上天,完全沒注意到有個高大的身影,頂著山雨欲來的臭臉,杵在長廊的彼端,正殺氣騰騰地瞅往她。

她先是跑去洗手間,接著準備回座位拿錢包,一隻鐵臂無預警地拉住了她。

"啊,陸晴川,你杵在廁所門口做什麼?差點嚇死我。"她捂著胸口,漲紅臉地責難嚇到她的罪魁禍首。

"你剛剛去哪裡?我打電話,為什麼都沒有接?"陸晴川表情陰惻地質問,完全沒注意到眼下的自己,活像是個愛胡吃醋的大男人。

他的口吻,讓藍雨潔感到呼吸一窒,彷彿她是屬於他,兩人不僅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而已,然而理智阻止她繼續沉淪。

"我又不是你的秘書,為什麼你打電話我就要接?"她避開目光,不敢看他一眼,卻還要在嘴巴上逞強。

可惡,他怎麼還不鬆手?他到底想要怎麼樣嘛?

"你、去、哪、裡、了?"他冷著臉,極度不悅地一字一字地問。

"現在是上班時間,我能跑去哪裡?我們部門剛剛在開會,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問我同部門的同事,看我有沒有騙你。"

聽到她的解釋,陸晴川的臭臉稍霽。"我不是不信任你。"

"但你就是懷疑。現在我可以離開了嗎?"她高舉著被他糾纏不放手,沒好氣地詢問。

"一起去吃飯,我正好有事找你。"脫口而出的卻是命令語氣。

她突然開始怕起他,怕自己多跟他相處一秒鐘,就會完全棄守自己的立場,而一頭栽入愛上他的可怕事實。

"不行,我已經跟部門前輩約好了,我們要一起吃飯,我有幾個非常重要的問題,想要當面向前輩請教。"

什麼是真話,什麼是借口,陸晴川比誰都來得清楚。藍雨潔根本就是存心想要躲著他,他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才不管她的嘴巴究竟拉巴拉巴地解釋什麼,他緊扣著她的手,就往角落後方的貨梯走。

"陸晴川,放手,你拉我來這裡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當然是避免她跟那個小胖碰上面。

"前輩?"陸晴川忍不往輕蔑一哂。

哪門子的前輩?就像一顆純粹無瑕的寶石,只要有眼睛的男人,都想要將她好好地珍藏起來。

他不是瞎子,視力好得很,從小到大始終維持在2。0。

打從發現藍雨潔和小胖的那一刻起,他清楚地注意到,那個叫小胖的男人,眼睛沒有一秒鐘不是鎖定在藍雨潔身上。

那該死的目光,氣得他恨不得衝上前去挖出對方的眼珠子。

他也是個男人,很清楚那傢伙眼裡的愛慕跟意圖。

藍雨潔是他的,是他陸晴川先發現的寶,誰都不許覬覦!

若是不知情也就罷了,現在他親眼目睹,更沒道理就這樣任她去接近別的男人。

陸晴川重重地摁上電梯的關門鍵,霸道傲慢地低吼:"我說,我有事找你,你最好少在那邊給我拖拖拉拉的。"

藍雨潔跟著重重地按下電梯開門鍵,"我也說了,我已經跟前輩約好了。"

再度關門,力道加重一成,"那個傢伙居心不良。"

藍雨潔同樣開門反擊,"你胡說!你胖大哥對我很好,面對我的疑問,他總是非常有耐心地向我解說。"

關門,"我不許你跟你他單獨吃飯。"

開門,"我又不是你的奴隸,你憑什麼干涉我的行動!"

只見兩個面紅耳赤地爭執不下,可憐的貨梯被迫反覆地開門、關門,隨著各自情緒的高漲,第次的力道都明顯加重,搞到後來,他們根本就像是在打地鼠,"砰!砰!砰!"地捶個沒完沒了。

嘩——

終於負荷不了貨梯,發出一聲尖銳警鈴聲,明顯把爭執不休的兩個人嚇了一大跳。

下一秒,貨梯劇烈搖晃幾下,旋即賭氣地罷工。

燈光閃爍,隨即俱滅,只在角落的按鍵面板上,留下簇微弱的燈源。只在角落的按鍵盤面板上,留下一簇微弱的燈源。

"發生什麼事了?"藍雨潔不安地問。

陸晴川上前飛快按著其按鍵,發現都沒有反應。

"該死,貨梯壞了!"

他轉而按了上頭的通話鈕,希望能在第一時間向外求救,誰知,連個響應都沒有。

"這樣你高興了?"忍不住睨了她一眼。

"又不是我的一人的錯。"什麼嘛,對貨梯施暴的又不是她一個人。

"你早聽我的話不就沒事了。"所以,都是她的錯。

"我就是不想聽你的話——"厚,這個自大的臭螃蟹!

他們互瞪對方一眼,然後賭氣地背過身去,各據一方,誰都不願再開口。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這個貨梯顯然是被遺忘了,根本沒有人注意到有兩個倒霉鬼被困,偏偏他們都沒有把手機帶在身上,硬是斷了求生之路。

陸晴川的眼角瞄到藍雨潔不斷交換重心的雙腳,借此舒緩腳底因長時間站立的酸疼。

她有一雙非常漂亮的腿,以前在學校,她一年到頭總是穿著牛仔褲、T恤,樸素到了極點,要不是困為在同一家公司,陸晴川根本沒有機會看到她美腿。

每當她穿著亮黑色的高跟鞋,望著那美麗的身影,總是讓他忍不住停下手邊的工作,癡看許久。

之前的午餐便當,害她的鞋跟斷了,他擔心從此之後看不到美麗的足下風景,等不及下班就一個人跑到百貨公司,買了一雙一模一樣的高跟鞋向她賠罪,然而,現在看著她站到兩腳酸疼,他只覺得心疼。

皺一下眉,他忍不住心軟地問:"腳很酸是不是?"

"不關你的事。"她倔強地別開臉。

這次,他沒有馬上發飆,而是脫下外套往地上一攤,逕自席地而坐下,"要不要坐?"

"不用。"

"你就那麼討厭我是不是?"他忍不住火冒三丈。

誰讓他每次都要激怒她,無所不用其極地捉弄她,也不想想,每次遇到他就沒好事,像現在,她還被困在貨梯裡動彈不得。

半晌,陸晴川拗不過對她的心疼,"我道歉。求求你過來坐下好不好?"

藍雨潔雖然還是臭著臉,可是,看在他已經放軟身段,再者,穿著高跟鞋的小腿實在是酸得讓人頭皮發麻,她也不再堅持了。

嘟著嘴,抓著身上的窄裙,小心翼翼地曲坐在他的衣服上,"謝謝。"

接下來的時間裡,他們都沒有說話,各自安靜待待救援。

實在是餓得頭昏眼花,藍雨潔想起口袋裡的水果軟糖,她趕緊拿出糖果,剝開紙膜,送進嘴裡。

空氣裡,又漫起了水果香氣。

"你在吃什麼?"他注意到她的嘴巴在咀嚼東西。

"水果軟糖。"

"可不可以也給我一顆?"

藍雨潔回過頭,不無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她以為,男人是不喜歡這種小零食的,尤其這個人還是陸晴川,她更難想像了。

見她動也不動,他索性厚顏伸出手,向她索討。

她愣愣地拿出另一顆,朝他攤開的掌心放去。

陸晴川將糖送進嘴裡,一股水果的香甜在嘴裡化開,這讓他不由自主地回憶起五月二十日的零點二十八分,他們在301教室裡的那個吻。

雖然只是一個短暫的吻,他卻記得在她嘴裡嘗到的甜味,就跟現在在吃到的水果軟糖的滋味一模一樣。

"你很喜歡吃水果軟糖?"

"沒有精神的時候吃一顆,可以穩定血糖,提振精神。先說,說算不好吃也別怪我,剛剛我可沒逼你吃。"她以為他要說出什麼攻擊性的言論,連忙先聲明。

"真的很好吃。"陸晴川同衷地說。

她眼睛一亮,"是吧!我從小愛吃,要不要再來一顆?"

"好啊!"他沒有拒絕。

貨梯裡,水果香氣好濃郁,方才劍拔弩張的氣氛,突然一下全被糖果香氣給弭平了。

看著他的笑容,藍雨潔當下心軟地化成一攤爛泥。

趕在自已又對他胡思亂想之前,她佯裝鎮定地問:"對了,你剛剛不是說有事找我嗎?是什麼樣事,該不會又想要奴役我做什麼工作了吧?"

"有一輛新的自行車剛送過來,想要找你一起去試車。當一個設計人員,要能找出現在有產品的缺點,才能夠知道將來該從哪方面改進吧?"

"原來是這樣。可惜,我們現在被困在這裡。"

"要不要一起來組裝?諾,工具、零件都在那裡。"他指了指角落的東西,"反正一時半刻是出不去了,最快也得等到清潔公司來清掃,我們才會被發現。"

風迅機械裡,清潔公司是不走一般職員折電梯,按合約規定,他們必須從貨梯進出各個樓層。

"好啊,不過燈光很微弱。"

"沒關係。"

他率先起身,拆開紙箱,飛快地行動起來。

見狀藍雨潔率性地脫下高跟鞋,跟著上前幫忙。

空氣有些窒悶,他們卻熱情不減。陸晴川扯開領帶,捲起襯衫的袖子,在藍雨潔的協助下開始組裝。

從小在他的玩具裡,就少不了自行車這玩意兒,所有的結構早就深刻存在他的腦海裡,只見他飛快地取出支架,利落地用工具組裝車體,原以為會很耗時,卻在他的熟練下,自行車飛快地成形。

"你好熟練!"

"這是稱讚還是羞辱?我可是風迅機械的陸晴川,如果連自家生產的東西都不熟,傳出去豈不是笑掉別人的大牙?"

"那可不一定,很多養尊處優的富家小孩,別說對自家產業了,有的甚至連簡單的生活技能都有障礙。"

。"你對豪門子弟有偏見。"陸晴川睞了她一眼笑說。

"這是經驗之談,在艾烈希四年,你們這些咬著金湯匙的同學,哪一個不是讓我大開眼界,尤其是你。"

"我?"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壞事。

"你忘了?新生訓練,你大少爺姍姍來遲也就罷了,還明目張膽地搭著自升機來學校,行徑非常囂張。"

他這才恍然大悟。"我要上訴。"

"請。"她眨動慧黠的眼。

"那天真的是不得已。整個暑假我都在美國進修管理課程,結果預定回國的班機臨時出了問題,我熬了十幾個小時的飛行時間沒能睡好,又怕趕不上學校的時間心裡急得不得了,誰知道我爸的秘書,竟異想天開地搞了一架直升機來接我,看到的當下,別說你大吃一驚,連我都氣得差點吐血。可憐我那麼上進好學,竟落得臭名。"

"進修管理課程?"

"每個寒暑假都是啊,我有很多的課語要上,忙都忙死了,要不要,你以為我放假都在幹什麼?睡沉、泡妞?"

"是啊!"藍雨潔毫不避諱的承認。

"藍雨潔,你信不信,我真的會一把掐死你!"

藍雨潔被陸晴川抗議惹笑了。

"你對我還有什麼偏見,要不要一次講清楚算了?"

"喔,好啊!"

"還好勒,我們以前又不常打交道,為什麼我會讓你那麼厭惡?"

"你太心不在焉。你想想,大四的課業一個禮拜才幾堂,你竟然可以三番兩次的錯過。"

"艾烈希的課是很少,但是我每天的課程表都滿堂啊!常常搞不清楚在哪所學樣上課,我也很痛苦。"

"滿堂?"她不解。

"我在其他學校有額外修習商學院的課,每天行程滿到爆,一個睡眠都不足的人,跑錯上課地點是很容易發生的。"他努力為自己辯駁,不想讓她誤會。

"你為什麼要把自己的時間排得這麼忙?"

"因為我是陸晴川,陸家的唯一繼承人,萬一我不成材,倒霉的不只是我們陸家,你認為,我能混水摸魚嗎?"他自嘲地笑了笑。

藍雨潔陷入了沉默。

原來這才是陸晴川的生活。

她以為,像陸晴川這樣的富家子弟,每天都悠哉地在家蹺二郎腿,等著傭人的伺候,放假就出國遊山玩水,生活愜意得不得了。

完全不知道,他竟然連寒、暑假都還到國外去進修。

她誤會他了……

在她發愣的時候,陸晴川已經把自行車組裝完畢。

完美的幾何車架、核心碳纖製成技術,再經過無數次的測試,又會是一輛風靡市場的自行車。

調整高度後,陸晴川拉開修長的腿,跨坐在簇新的自行車上,專心試著它的高度,測測它的把手曲線還有椅座的舒適度,想像著自己馳騁在長不見底的道路上。

她被這個時候的陸晴川迷惑住了,開始懷疑起以前認識的陸晴川到底是誰?眼前的他,是真的他,,還是假的他?

"要不要坐坐看?"他迷人的眸子向她發出電波。

一抹羞紅染上好的臉頰,她傻傻地點頭。

陸晴川將椅墊高度調整至適合她的高度,拉著她的手,小心地看著她坐上的座椅。

她愛不釋手地撫摸著美麗的線條,赤裸的足難耐奔馳的渴望,好幾次都有在貨梯裡踏下踏板。

要不是陸晴川及時拉住她,只怕她已經撞上了四周的銅牆鐵壁。

忽然,罷工多時的燈光驀地綻放,沉寂的電源重新運作,他們互看一眼的同時,貨梯的門竟然廳跡似的打開了。

陸晴川順勢一推,藍雨潔踩著踏板,自行車飛快地從貨梯裡出現。

"陸晴川,車子很棒喔!"她開心地笑了,完全無視外頭那些受驚嚇的維修人員的注視目光。

他彎身抓起地上的衣物,不忘順勢拎起她擱在一旁的高跟鞋,緩緩走出受困多時的貨梯,間經被子指責傲慢的臉孔,在此時卻溫柔得令人心折。

他發現,他想要疼愛她。

而且,期限將會是一輩子。

"你明天要出差?"

餐廳裡,隔著小長桌,藍雨潔露出一臉的詫異。

今天的晚餐是臨時起意的。

下班後,她依著平常的路徑,緩緩地走向地鐵站準備回家。突然身後響起一陣異常急促的喇叭聲,促使她莫名地回過頭,車窗降下的同時,駕駛座上的陸晴川對她露出了友好……嗯,可以說是討好的笑容。

因為,白天在公司,他們兩個才又吵了一架。

還不是陸晴川愛胡亂生氣,她不過是跟同期進公司的兩個男助理多聊了幾句,他馬上火大地跳出來指控制她沒有認真工作,接著又惡意指使她跑腿,氣得她差點把手中的會議報告砸在他腦袋上。

真搞不懂這個男人在想什麼,他們根本沒有在交往,可是他那充滿佔有意圖的脾氣卻來得又猛又烈,讓她有時候不免陷入一種錯覺,以為他是愛她的。

她不能當面問他,只能悶在心裡。

不過,她也不是那麼小心眼的人,既然他都可以大方示好,她當然也可以。

陸晴川問她要去哪裡。

能去哪裡?下了班,當然是回家。

在這個大都市裡,她的朋友都是點頭之交,沒要好到可以下班後相偕去吃飯、逛街或玩樂。

"搭地鐵回家。"

"吃飯沒?我們一起去吃晚餐好不好?我快餓死了。"大少爺的眉,不悅地揪成一團。

也不知道是陸晴川的飢餓感染了她,還是自己真的也餓了,她突然懷疑自己是否有力氣撐到回家。

"好。"還沒意識過來,答應的話就這麼脫口而出。

陸晴川開心地推開車門,邀她上車。藍雨潔像被施了魔法,恍惚坐上了副駕駛座,直到他們走進這家料理餐廳。

他顯然是熟客,高朋滿座的餐廳,櫃檯的服務人員一看見是他,馬上熱情相迎,沒有預約也不用等候,旋即幫他安排了這極具隱密性的包廂。

"老闆是奶奶二三十年的老朋友,所以我們常來這裡吃飯。"陸晴川從她眼裡看到疑惑,主動解釋。

藍雨潔看了面前的餐具一眼,簡單的素白瓷器很是雅致,最花哨的,反而是餐巾,上頭墨色的梅花水印紋,在雪中異軍突起,別有一番味道。

"這裡的菜式家常,味道卻很棒。"

藍雨潔對這種地方不熟,點菜的工作索性就全權交給了陸晴川。

真的很不錯!不管是蔥白耳絲、果香蝦球、金沙蛋黃肉、清炒蘆筍……在火候、鮮度的的雙重高標下,每一道都很細緻味美,廚師的刀工亦是精湛得令人讚歎。

一邊用餐,他們一邊閒聊。

"明天不是週六嗎?為什麼要突然出差?"

"明天有一場自行車巡禮活動,是我們公司配合當地市政府舉辦的文化節慶,所協辦的環城巡禮活動,我要陪總裁——就我爸一起去參加,等活動結束後分道揚鑣,我還有得忙。"

"還要忙?"

"爺爺有個老朋友開了一家傳統的腳踏車店,因為年紀大了,無法再繼續經營。你也知道,老人家重感情,爺爺希望我過去拜訪一下,然後安排市面上場營銷人員評估,是否有成為我們經銷店的可能性。正好附近是不錯的觀光風景區,所以也在思考是不是可以結合當地的風景,做點什麼多角化的經營拓展。"

"你的行程還真是充實,連假日都滿檔。"

"你呢?明天放假要做什麼?"

她搖搖頭。除了上班,她也不知道自己放假的時候能幹什麼。

陸晴川靈光一閃,"有沒興趣一起去看看環城活動?"

"可你不是要陪總裁一起出席?"

"我們是各自出發。我爸早上還有一些私人行程,屆時會直接搭飛機過去,則是自已開車過去。雖然比不上環法自行車賽事盛大,不過這種結合文化的活動,應該也是別具意義。"



第六章

自行車環城活動啊!藍雨潔一直想要參加看著一大群都騎乘公司生產的自行車在大道上迎風馳騁,那畫面光想就覺得壯觀。

老實說,她很心動。

還記得環法賽事舉行的時候,她守在電視機前,當看到專業的車手騎著風迅機械生產的自行車奪下冠軍時,感動莫名的她,整個人在電視機前激動地大叫。

她很想瞧瞧明天的環城巡禮。

"本來羅秘書要跟我一起去,但是她有先生、小孩,要她犧牲假日的家庭生活,就算再多的加班費也彌補不了。不如,你來吧!想她平日待你不薄,就當羅秘書一個忙,好不好?"陸晴川不斷地慫恿她。

出差是件無聊的事,但是,如果能有個不錯的伴,這倒是會帶給陸晴川多一點期待。

"好。"又是搶在意識之前,應允的話就脫口而出。

太好了!陸晴川沒想到她會答應得這麼快,但生怕反悔,連忙拿出電話,"我馬上打電話跟羅秘書說這個好消息。"

這頓飯菜,吃得比藍雨潔預計的還要久,那個總是高高在上,總愛擺站臭臉警告生人勿近的陸晴川,突然平民了起來,本以為他會跩得一吭不聲,卻沒想到整晚都是他在說話。

反倒是她,說的少了、聽得多了。

說實在的,他其實很為人。大多數男人高談闊論的模樣,總是炫耀的成分很多,反而讓人覺得反感。

可是陸晴川不一樣,他自信,而且有目標。當原本凶狠的眸子融進了笑意,消減了他的惡劣脾性,讓人不由得對他多了幾分好感。

他的眉毛很濃,眼睛深邃動人,鼻樑高挺,對了!他的唇尤其飽滿。他們吻過彼此,所以她知道那種美好的感覺。

外貌上,他絕對是得天獨厚的,沉思時的憂鬱,讓人想要關愛他。

胸膛、身材、肌肉、線條……藍雨潔若有所思地想像著襯衫與西裝背心下的赤裸。想著想著,心竟慌了起來。

"怎麼了,是不是我太吵了?"他發現她的沉默,頓感不安。

倉促地收拾心情,她抿唇澀赧一笑,"這樣很好,人性多了。"挑眉,"我以前真的很糟嗎?"

"跩,自大,傲慢,狂妄,目中無人……"她不客氣地逐一細數。

陸晴川豎起雙手投降,"好了、好了,我大概知道我以前有多令人討厭了。"

"不過現在還不錯,至少有試著善良一點。"讓她忍不住更喜歡他。

"真的嗎?"陸晴川雀躍地問。

"當然是假的。"藍雨潔使壞地說。

他表情一僵,然而看見她噙著揶揄忍笑的模樣,陸晴川知道自己被耍了。

這女人實在太無法無天了,竟然敢捉弄他!

他瞇起危險的眼,但眼底多了不自覺的寵愛。

專業的環法賽事,出場的是來自世界各地的一流車手;可是今天環城巡禮,則是屬於親子家庭的溫馨場合。

偌大的活動現場,經過了一堆不可免俗的長官致辭詞後,鼓勵攜家帶眷的環城巡禮民,正式展開。

上千輛的自行車,幾乎要塞爆了整個街道,看著大家迎風奔馳的幸福臉龐,藍雨潔奮得不得了。

"與其在這裡興奮,想不想也跟著大家騎上一段?"陸晴川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自行車,催促著藍雨潔加入大家。

"啊?你怎麼過來了?不是還得跟著總裁去……"

"官方活動結束,他已經先行離開,反正去腳踏車店的時間也不急,可以跟著玩一下。"

"但是服裝不專業。"他戲謔地看著兩人身上的衣著。

"半路加入的,就別要求太多。"他還一身背心、襯衫、皮鞋的,更蠢。

藍雨潔在他的慫恿下,牽過自行車,跟著過去的民眾,緩緩地踏下了腳踏板,車輪帶動了前進,引起風速。

陸晴川控制著速度,像人護衛似的陪伴她。

"看著自已喜歡的東西也被大家喜歡,感覺真好。"藍雨潔開心地說。

"有沒有興趣挑戰真正的環城之旅?"

"當然有。事實上,我們設計部門正在計劃,下次大家要一起去挑戰。"

陸晴川馬上變臉,佔有慾十足地嚷著:"什麼?你們部門幾乎清一色都是男人,你怎麼可以去?"

"那有什麼關係?"

"怎麼會沒有關係?"

陸晴川可是很有危機意識。光是目前手上的危險名單就有小胖,還有那兩個新進男助理,真要把藍雨潔一個女孩子扔到這群臭傢伙身邊,分明是羊入虎口。

"不行。你跟我去,我們兩個自己去。"要去,只能跟他去。

"就我們兩個?多無聊!"兩個傻瓜悶頭苦騎的旅行,光想就覺得無趣。

"那算我一份,我也去。"突然變得陰陽怪氣陸晴川霸道地說。

"你有時間嗎?我以為你的行程滿檔。"她忍不往調侃。

"管我!我也需要自我肯定,不行嗎?"惡劣的口氣,就像個賭氣的孩子。

看著他的莫名堅持,藍雨潔覺得啼笑皆非。

多神奇,若是以前,有人說她和陸晴川可以像朋友一樣的話,她打死都有不想信。可是現在,他的確是像個朋友們,而且是可以談天說地的好朋友們。

心裡,有著濃烈的喜悅,還有著自己也不明白的騷動。

不夠……這樣彷彿還不夠,她貪心地想要更多、更多……

他們果然太忘我了,因為騎車閒聊,結果兩人越騎越遠。搞到後來,後面的行程變得匆忙又緊急。

但老從人家看見陸晴川代表爺爺遠道而來,感動得久久說不出話來,硬是強留兩人吃過晚餐才能離開。

等到他們踏上歸途,都有已是七八點的光景了。

天色暗了,空氣中種大雨前的沉悶氣流。

"精神狀況還好嗎?要不要我幫忙開車?"藍雨潔善意地問。

"你開車,那我豈不要跳車了。"明明是貼心,怕她太累,嘴裡講出的話卻令聽的人不舒服。

"陸晴川,你的大男人主義真是要不得,幹嗎瞧不起女性駕駛?"她挺起胸膛,認真了起來。

不想破壞一整天的好氣氛,他趕緊道歉,"好,恕我失言。藍雨潔小姐,請容我有個彌補的機會,讓我繼續擔任你的專屬司機,我保證安全無虞地將你送回家。"

他佯裝卑微的口吻,惹得藍雨潔當場是又好笑又好氣,忍不往威嚇說:"如果沒有做到,就讓你一輩子為奴做工來償還好了。"

一輩子他OK啊!不過,為奴做工就免了,別的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鄉野的路燈不比都市,這盞燈到下盞燈的距離,感覺好遠,能提供的照明很有限,顯得外頭的夜色分外濃重,陸晴川不敢將油門踩得太緊,只能小心翼翼地繼續在不熟稔的道路上,仰賴著衛星導航的指引前進。

"陸晴川,你有沒有覺得怪怪的?我們好像在這裡繞圈呀。"藍雨潔納悶地問。

"原來不是只有我有這種疑惑,你也發現了啦!難不成是導航系統出了問題?"他關上開關,重新開機登入。

就在這時候,豆大的雨滴,毫無預警地打上了擋風玻璃,狠狠嚇了兩人一跳。接著,突如其來的大雨旋即以驚人氣勢,揭開序幕。

短短幾秒鐘,四周頓時陷入一遍白霧蒼茫之中。

"這雨也下得太大了吧!"藍雨潔不安地說。

"我會小心開車。"他試圖安撫她。

偏偏他就是搞不定公司這輛出差車上導航系統,不是方向亂指一通,就是突然罷工,搞到後來,他不得不捨棄系統指引,決定靠自己的直覺走雨中迷霧。

驚人的雨勢,讓兩支單薄的雨刷運作起來分外艱辛,前一秒才撥開了水,下秒就再度模糊了,車速受困於視線不佳,始終維持在三十公里以下。

就當兩人覺得返家路途艱辛時,很好,引擎開始不甘寂寞地出現了怪聲。

"陸晴川,你聽到沒有?"藍雨潔緊張地問。

"聽到了。該死,千萬別在這種鬼地方拋錨。"

鬼打牆了今天!他話才說完,車子馬上熄火。

他反覆嘗試啟動,引擎總是苟延殘喘地掙扎了幾秒鐘後就宣告罷工,兩人互看一眼。

"我下去看看。沒事的,別怕,你別下來,外頭雨很大。"他細心叮囑。

拿著手電筒,陸晴川不惜冒著大雨下車,打開引擎蓋,試圖找出問題癥結。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大雨就將他打得渾身濕透,雨水不斷地順著他的臉龐奔流而下。不管他怎麼努力嘗試,車子還是依然不動如山。

坐在副駕駛座上,看著他被雨水淋得狼狽的藍雨潔,心裡的不捨,幾乎要衝破了胸膛。

明明是個身價上億的大少爺,卻彎著身子不斷地想要找出車子拋錨的原因,他也可以賭氣、耍賴地什麼都不做,可是,他卻做得心甘情願。

她也想要做點什麼,為落難的兩人貢獻一點心力。

心頭湧起一陣複雜的情緒言,當下,她想也不想地推開車門,頂著令人發疼的雨勢奔向了他。

哪所只是一丁點也好,能為他的阻擋一滴雨也好!

"你瘋啦,跑出來做什麼?雨這麼大,你會被淋濕的。"他激動地質問她的瘋狂行為,一把將她扯入懷裡,恨不得替她擋去所有的雨。

"讓我幫你,我要幫你。"她得扯著嗓門大吼,才能讓他聽見。

"不行,你會濕透的!"陸晴川毫不猶豫地將她往向推,驅趕著她回到安全的車廂裡。

從來不知道淋雨是這麼痛的感覺,衣服因為雨水已經緊貼著身體,裸露的手臂被打得發麻。

因為忙著替對方設想,他們再度陷入了爭執。

"夠了,陸晴川!我們是一起的,遇上了問題當然要一起解決,為什麼我就只能躲在車裡,而不是出來為我們貢獻點什麼,就算是幫你拿手電筒也好。"

該死,他怎麼捨得!這雨那麼大,打在身上很痛,他怎麼捨得!他氣自己竟讓她這麼狼狽。

望著她明透無瑕的眼珠,陸晴川緊緊抱住她,讓嬌小的她躲在他的胸膛裡,一股渴望的衝動,讓他不再壓抑地吻上了她,在大雨中。

雨水是冰涼的,但是身體是熾熱的,還有那深刻的吻,就像是一把猛烈的火把,在雨中燃燒著驚人的火勢。

從緊貼的唇瓣,燒向糾纏的舌,然後火苗竄進了喉嚨,燒進了兩人的身體。

若不是雨,只怕,兩人已經同時化為灰燼。

他愛她!這一刻,陸晴川清楚地意識到,自己這輩子只能夠專心地愛她。

退開的剎那,他們都氣喘吁吁,彷彿再差一秒鐘,彼此的胸膛都要被這股強大的情緒炸爆。

她貼著他的胸膛,聽著他的心跳,愛,很濃烈地填滿了她的心。

她不怕,就算要在這暴雨裡挨過一整夜,她也不怕,只要有他。

她當機立斷,"我們今天是回不去了。走,今晚得先找到可以暫時住宿的地方才行。"

陸晴川將她納在懷裡,用外套擋去雨水的攻擊,手中的手電筒,在這下著大雨的產業道路上,指引微弱的燈光。

真的是寸步難行,柏油路一段有一段沒有,要不是有陸晴川的扶持,藍雨潔早就不知道跌成什麼樣子了。

他索性將外交給她,"把自己披好,然後上來。"他在她面前蹲下身。

"我很重的……"

"少囉嗦!快點!背你。"他不容質疑地催促命令著。

藍雨潔小心地趴上他的背,他使勁一帶,將她安穩地背背上,然後邁步伐找尋民房。

她緊緊地摟往他,夜雨涼得讓人發冷,只有他的身體可以給他溫暖。

為什麼要這樣小心翼翼地護著她?這會寵壞她的。

如果這是一場夢,夢醒了,她要怎麼辦?

"謝謝。"她被感動,哽咽地道。

他要的不是感激。只是,他要的,藍雨潔願意給嗎?

不敢多想,只有讓腳下的步伐繼續加快。

這是附近唯一的三合院,陸晴川敲打著門,表明來意。許久,一個中年婦人戰戰兢兢地打開門,眼神謹慎。

"對不起,這位大嫂,很抱歉這麼晚來打擾,我們是外地來的,因為車子拋錨又遇上大雨,可不可以行個方便,讓我們借住一晚?"

"是誰?"屋裡傳來男人的聲音,低沉得緊。

"有兩個年輕人,車子壞了,想要借往一晚。"婦人回頭朝屋裡回答。

沒多久,一個莊稼男人走了出來,看了狼狽的陸晴川和藍雨潔一眼,二話不說,馬上拉開大門讓兩人進來。

"謝謝。"藍雨潔的臉讓雨淋得蒼白。

男人趕緊吩咐婦人去張羅毛巾、熱水,好讓兩人梳洗。"我姓張。"

"張大哥,抱歉打擾了,我姓陸,陸晴川。"乾爽的客廳,硬是被兩人站出兩窪水。

"別客氣,出門在外,互相幫忙是應該的。待會喝個著姜茶祛寒,這種時節淋了雨,要當心別感冒了。"

梳洗過後,客廳茶几上的大水壺,熱乎乎的姜茶在伺候著。

"你多喝點。"陸晴川催促著藍雨潔。

"我好撐哦。"她揪著臉,小聲地說,頗有求饒的味道。她的舌頭,甚至麻了起來。

"好撐也要喝,誰讓你手上那麼冰!"他板著臉孔命令,就擔心她感冒。

他被藍雨潔雙手的冰涼給嚇壞了,還有她蒼白的臉,搓了搓她的手,努力著要她溫暖起來,因為他喜歡看到她生氣勃勃的樣子,像小太陽一樣健康。

張大哥見狀,當場會心一笑,"陸老弟以後一定是個疼老婆的人,找老公就是要找這樣的。"

一句玩笑話,當場惹紅了藍雨潔的臉,再也不敢多看陸晴川一眼。

他們的關係,連交往都稱不上,真的會有那麼一天嗎?

三合院裡的成員是典型的三代同堂,面對突然到訪的異鄉人,只能將就整理出一間客房。"不好意思,這裡不是什麼好地方,委屈兩位了。"

"張大哥千萬別這麼說,謝謝你跟大嫂收留我們兩個,不然,今天晚上就要淋著雨等到天亮了。"

"早點休息,明天一早,我找人來幫忙修車,一定會讓你們平安回去。"

"謝謝。"

關上房門,沒了熱鬧的說話,只剩下窗外的大雨還在放肆下著。

看著唯一的一張床,想到先前的玩笑話,藍雨潔突然羞赧得不知如何是好。

陸晴川看透了她的拘束和不安。

他故意擺出大少爺的傲慢,大搖大擺地坐上床沿,"別想要叫我睡在地上,我陸晴川一輩子沒這麼歹命過。總之,你睡你的,我睡我的,誰也別擾誰。"

將她推上床,假裝對於她的臉紅視而不見,陸晴川馬上倒頭就睡。

虧藍雨潔還提心吊膽了一下,見他嗜睡如命的模樣,真是好氣又好笑。

拜託,她好歹也是個雲英未嫁的年輕的小姐,瞧他那副跩樣,好像同睡一張床是他委屈了,真是沒天理。

她拉過被子,沒好氣地在他身邊躺下,學他一樣背對著。

閉上眼睛,以為可以睡去,卻發現躺了老半天,依然沒有睡意。

藍雨潔煩躁地翻過身,偏巧,陸晴川也跟著轉達過身來,發現對主也是瞪著炯炯有神的眼睛,兩人都愣了一下。

這樣互相凝視著,才發現床小得可憐,他們頭挨著頭,連呼吸都不可避免地分享著。

"手還會冷嗎?"陸晴川關心地問。

低啞的嗓音像醇厚的酒,流淌著雋永的滋法味。

她伸出自己的手當證據,"喝了那麼多姜茶,怎麼可能還冷。"

陸晴川握往她的手,出於謹慎地想確認她話裡的虛實,確認完了,他卻不肯放手了。

她的眼睛,在黑暗中漂亮得令人無法忽視,她的清麗臉龐,帶給他好多好多的想像,還有那唇……雨中激吻的情緒,還強烈地烙印在他的腦海中。

喔不,不能再多看一眼了,要不然,他真的管不往自己。

陸晴川飛快地閉上眼,理智地想要讓親暱的氛圍就此打往,可是行動卻又再一次地背叛了他。

他伸手抱住她,將纖瘦嬌小的她摟進了自己的懷裡。

"晴川……"她怔愣了下。

面對愛情,陸晴川從來不甘落後曾這麼沒有把握,心,明明已經是脫韁的野馬,完全地不受控制,他卻還在做困獸之鬥。

以前,愛情對他來說是唾手可得的玩意,他並不是特別重視,充其量就是當做消遣打發時間罷了,因為愛他的人多得讓他難以消化,而他卻可悲地找不到一個自己愛的人。

直到藍雨潔的出現,扭轉了這一切。

藍雨潔是他第一次愛上的女人,而且是瘋狂地愛上,面對她,他腦海裡總有很多關於兩人未來的藍圖,這是他頭一回這麼深刻地喜歡一個人。

正因為如此,害怕失去的感覺總是不斷地考驗著他的耐用力。

"你怎麼了?"她傻傻地望著突然抱住自己的男人,輕聲問。

怎麼了,陸晴川為什麼突然抱住她,不發一語?

沒來由的緊張,讓她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她知道,她可以凶狠地推開他,可是,她卻眷戀著這樣貼近的距離。

他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料,如實地傳遞過來,讓的身子都燙了起來。

她心無芥蒂的傻樣,讓陸晴川十分煩躁。

目光狠冽地盯著她,"我知道我簡直像只禽獸,但是,我就是想要你。"他鼓起勇氣,把心裡的渴望說了出來。

藍雨潔瞠目結舌。天啊,他是說……他想要她,像個男人渴望女人那樣嗎?

她瞪大無辜的雙眼,久久無法主話的驚嚇模樣,讓陸晴川覺得自己很低級。

"該死,當我沒說,你睡覺,別管我。"他煩躁地揪緊眉頭,像是在跟自己生悶氣。

看著他糾結的眉心,她彷彿被他心裡的鬱悶感染了。

如果可以,她想要給他源源不絕的鼓舞,給他無窮盡的溫暖,撫平他心裡的鬱悶,抹去他眼裡的陰霾。

因為,她也深刻地感覺到自己心裡對他的強烈渴望。

伸出指尖,她碰觸男性的臉龐,感覺他下顎猛然地緊繃,她溫柔地送上了唇,輕輕地碰觸他的。

他發出忍耐的嘶啞,旋即目光凜凜地瞪住她,"別這樣!我只是普通男人,如果你不確定你自己也想要,就離我遠一點,我會失控的。"

失控?是她讓他失控嗎?藍雨潔發現,她喜歡這種感覺。

因為,讓他失控的,不是別人,是她自己。

是的,她,愛上陸晴川了。

藍雨潔眼神堅定,突然開始掙扎,像只急於展翅的蝶,找命地想要從蛹繭中掙脫。

終於,她掙脫了身上沉重的舊被子,讓自己處於一個比他更高的角度。

捧住他的臉,神聖又虔誠地吻住驚詫的他。

髮絲搔拂了他的臉,姜茶的辣味,刺激了兩人,也驚醒了苦苦壓抑的慾望,讓一切忍耐都潰了堤。

擰眉低咒,陸晴川飛快地抓住她的肩膀,害怕她隨時就要飛走,他不斷地加深了吻,響應她的虔誠,一股強烈的慾望,就像那場急驟的大雨,來得猛烈滂沱。

他翻身擒住了她,目光如火地鎖定身下心愛的女人。

她的眼眸不惹塵埃地凝視著他,透明又聖潔。

"不怕我嗎?"他沙啞地問。

藍雨潔沒有回答,抿了抿了唇,淺搖了搖頭,作為響應。

陸晴川大喜,雙掌小心翼翼地托起捧起她們臉龐,旋即熱切地封吻了她飽滿水澤的唇。

沒有反抗與閃躲,她讓感覺主導接下來的一切……

他碰觸她失神的臉龐,暈紅渲染了她的臉,他情不自禁親吻了她的眉心。

睜開眼,她看見了熟悉的臉,勾開了一抹淺笑,"晴川……"

"我在這裡。"他收緊了手臂。

擁著彼此,彷彿找到遺失的另一半,今生不再有遺憾。



第七章

分享了第一夜的親密後,才開始交往,他們果然與眾不同,絕對是屬於順序不正確的族群。

藍雨潔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也有瘋狂因子,就藏在她的血液裡,若不是陸晴川激發了她,她可能一輩子都無法認識到真正的自己。

被愛的感覺,是幸福的,愛人的感覺,也是幸福的,彼相深愛的感覺,更是幸福。有時候她都要因為過度幸福,而懷疑起現在到底是不是真實的。

站在車水馬龍的路旁,一陣有暗示意味的短促的喇叭聲,打斷了她的沉思,喚醒了她的注意。

抬起頭,墨黑色系的尊爵房車就在她面前停下。

臉上自然綻放出笑意,她飛快地打開車門,坐上副駕駛座。駕駛座上的男人,已經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捧住她的臉龐,獻上了吻。

她的發長了,以前總是學生模樣的清湯掛面,現在及肩的長度,讓她多了抹女人味。

跟她交往很快樂,但陸晴川卻是傷透了腦筋。不為別的,而是她拒絕他所有以寵愛為名的禮物。

珠寶首飾她不愛,名牌皮包她不用,華服美鞋也不要,所有想過可以用來討好女人的把戲,在她身上通通使不上力,這讓陸晴川很挫敗。

"你不愛我嗎?為什麼我送的東西你都不要?"他苦著臉問。

"你看過我身上出現那些東西嗎?"

"沒有。"他老實回答。

"那就對了。花了大錢,卻買了一堆用不到的東西,多浪費!"

"可是,我想要寵你!那是我用自己賺來的錢買給你的,這樣也不行嗎?"陸晴川執拗地問。

"你關心我,就是寵我。"

這樣的對話,在交往初始,幾乎三天兩頭就會上演一次,逼得後來陸晴川也只好屈服了。

這中間,藍雨潔唯一收下的禮物是一隻髮飾。她不常用,偶爾只在約會的時候為他裝扮,而這已經讓他感動許久。

"等很久了吧?我爸剛剛臨時丟了個工作給我,結果自己悠閒地下班回家吃飯,叫我這做兒子的留下來加班,真是氣人。"他像個孩子似的嘟囔。

藍雨潔看著憤怒的臉,卻一臉徑笑彎了眉眼。

"你竟然還笑得出來?"挑高了眉,其實他在意的是,他和她相處的時間。

藍雨潔依然笑著,她從來不知道,陸晴川的表情這麼生動、這麼吸引人。她突然湊上前,親吻他的臉頰。

陸晴川怔了一下,旋即在她溫柔目光豎起白旗。

"餓不餓?想吃什麼?"大少爺脾氣一碰上她,就自動罷工,誰讓她就是愛她。

"隨便。"她欣賞著他駕駛的姿態。

自從發生過拋錨事件後,陸晴川堅持只開自己的車子,性能、車況都比較能夠掌握,他再不要在大雨的晚上,帶著她狼狽地去求救,他不喜歡當時無能的自己,尤其身邊還有有他最愛的女人。

"為什麼不等我一起走,還故意約在離公司兩條街外的這裡,如果你和我一起下班,就不會白等這麼久的時間,我剛剛還差點心急地闖了紅燈。"

"我說我會等你就會等你,我不想你出意外。下次不要這樣了,闖紅燈很危險。"她擔憂地叮嚀著。

"以後跟我一起離開公司就沒事了。"

"不行!"她堅持立場。

她並不想要炫耀她和陸晴川的感情,過於張揚自己的感情世界,那有違她低調守已的個性。

對於彼此,她唯一想做的,就是默默灌溉這株愛苗就好。

"為什麼?"他不滿。

"那麼明目張膽地同進出,會被公司的人知道,我們說好了,要低調的。"

雖然確認了雙方的感情,但藍雨潔要求在公司,一切公事公辦,絕對不可以把感情帶進職場來。

"我不信這個禮拜以來,公司會沒有知道。"他焦躁地嚷著。

他從來沒有這麼委屈過自己,他不需要,因為他是陸晴川,他甚至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愛的女人就是藍雨潔。

但是不行,他必須忍耐,因為他得考慮到她的心情。可以想見,和他這樣的男人交往,她勢必得承擔更多的輿論壓力。

只是,他真的沒有辦法像她表現得那麼冷靜。

一看到她,他總是忍不住地想要抱抱她,親吻她,和她說些情侶之間的話,結果幾次失控的情緒下,他堅決不放人,將她摟在懷裡吻得難捨難分,忘我的結果,就是被公司裡的人撞見。

就算她繼續鴕鳥地不承認,可是消息還是會傳達室遍公司上下。

她斂起嘴邊笑容,變得有些沉默。

他不是要對發脾氣,只是希望她能更勇敢面對他們相愛的事實。

在心裡歎了一口氣,他投降。"不管別人怎麼想,我還是我,你還是你,你只呆記住,我是愛你的就好。"

抿著唇,她迎上他的視線。"嗯。"

膽小鬼,什麼時候她藍雨潔也變成膽小鬼了?她不是堅忍不拔嗎?

連陸晴川都說過,她生命力旺盛得簡直就像打不死的蟑螂,那她現在在害怕什麼?

是不是愛上一個人,主就會開始害怕失去幸福?

"剛剛站在路邊想什麼?"

"剛剛?"

"我遠遠地就看見你站在路邊,一個人傻氣地笑著,到底在想什麼?"

"秘密。"她淘氣地把手抵在唇上。

還能想什麼?傻瓜,除了想他,還能想什麼!

周休二日的早晨,陸晴川捨不得賴床。起了個大早的他,擒著車鑰匙,帥氣逼人地快步下樓,一副要出門的樣子。

沐浴過後的他,顯得神清氣爽、精神拌擻,立領的上衣裡,難得戴上了個性化的銀飾項鏈,和他一貫的黑色裝扮,形成搶眼的對比,一看就知道經過精心打扮。

"爸,早!媽,早!"他甩動手中的鑰匙,連早餐都沒吃就要趕著出門。

"這麼早就要出去?"陸母發問,"早餐都還沒吃,不是嗎?"

"不吃了,我怕會不及。"

話說這陣子的陸晴川實在很常。

印象中,老是繃著臭臉,說話不假辭色的他,最近竟轉達性了。成天眉開眼笑的不打緊,興致一來,主動逗大家開心,別說家人覺得怪,就連一竿子傭人都發現了他改變。

陸晴川自從上班後,因為投入全部的心力在工作上,三天兩頭的熬夜,是很稀鬆平常的事,反正週末假日一到,只要大睡一場,精神也就補回來了。

可這陣子,補眠的習慣也變了。

不管怎麼熬夜忙碌,本是用來補眠的假日,他竟然準時六點就起床梳洗,接著出門。明明是一大早就踏出家門,卻老是摸到三更半夜才回來,有時候根本沒回來,打個電說是累了,索性賴在市區的公寓住下,第二天也是蹭到天黑才踏進家門。

沒聽說去泡PUB揮霍玩樂,工作的時候也很盡心盡力,會有這樣的改變,除了愛情,大夥兒實在想不出別的理由。

"晴川,你最近很不一樣喔,是不是談戀愛了?"陸志偉看著早報,狀似愜意地隨意口問。

"對啊,是談戀愛了。"陸晴川想也不想地承認。

果然,陸家夫妻馬上從各自的書報雜誌上移動視線,慎重萬分地投向兒子。

"是誰?哪家千金?"陸母沉不住氣地問。

陸晴川神秘一笑,"不急,奶奶生日宴會那天,我會帶她來跟大家見面,到時候你們知道了。"

此事非同小可。兒子主動要帶對方出席這種具有家族象徵意義的宴會,這代表他是很喜歡對方,而且有結婚的打算。

"我走了,拜拜。"沒空管爸媽是怎樣的瞠目結舌,陸晴川開心坐上車,出門去。

兒子走後,陸家夫妻顯得驚喜摻半。

"老公,兒子顯然是有結婚的打算,要不了多久,我們就要當爺爺、奶奶了。不過,就不知道是哪家千金?"

"我這陣了在公司是有聽到一些風聲。"陸志偉顯然不像妻子那般期待。

"什麼風聲?"

"你的寶貝兒子和一個部門的新進人員過從甚密,戀愛的消息傳得滿天飛,我都不知道被底下的員工用眼神恭喜過幾百次了。"

"知道是哪一個小姐嗎?對方是什麼樣的家庭?"

"我怎麼會知道?我也只是聽說。"沒人有種當面堅他這個大總裁嚼舌根。

"打電話給羅秘書,她不是公司的首席秘書嗎?最近又跟在晴川身邊,她一定知道。"陸母心急地催促著老公。

而已出門的陸晴川,整顆心都被藍雨潔佔領了,比起家裡那對緊張兮兮的爸媽,他顯然是幸福很多。

車子來到老公寓樓下,他給了暗示的喇叭聲後,沒多久,藍雨潔的身影就從門後出現。

她穿著素白的棉T恤、俏麗粉紅色七分褲,腳下套著流行帆布鞋,看起來清純又可愛。

"早安,我幫你準備了三明治,可以接受嗎?"

"只要是你親手準備的,我就吃。"

她甜甜一笑,"我們這麼早是要去哪裡?"

"翡翠灣。跟朋友約好了,我們要去享受高空飛行的快感。"

"高空飛行?"

"你有懼高症?很抱歉,你已經上車了,在惡魔沒有被滿足這前,你是逃不了的。"陸晴川戲謔地鎖上中控鎖,旋即踩足油門而去。

"你開慢一點啦!"她驚笑嬌叱。

到了翡翠灣,他們沒有往沙灘的方向走,而是上了公路對面的山頂。

直到那一架色彩斑斕的飛行傘出現眼前,藍雨示波器才恍然大悟。

"會怕嗎?"熄火的同時,陸晴川問。

"哼,你看過我怕什麼嗎?"

"唷,跩的呢!你完了,待會看我怎麼惡整你。"

素以霸道橫行作惡的陸晴川,果然嚴禁藍雨潔和飛行教練太接近,緊緊守在她在身邊,監控著每一個想要跟她聊天的人,包括他自己的朋友在內。

不在乎朋友怎麼調侃他,他只在乎藍雨潔。

因為這是她第一次玩飛行傘,陸晴川跟友人借了雙人傘,親自帶她飛上天空。

當腳下凌空的那一瞬間,她眺望著眼前廣闊的美景,忍不住發出一連串的讚歎。"晴川,你看那片海,看起來好藍、好漂亮。"

陸晴川輕鬆調整,飛行傘馬上轉了方向,好讓她可以有更廣闊的美景,看到那片蔚藍。

風好涼,陽光很燦爛,心情是興奮莫名的。

突然,陸晴川的手中拿著一枚戒指,霸道地套進她的手指。

不是絢爛的大鑽石,也沒有花哨的瑰麗珠寶,就只是一枚雅致的白金戒指,上頭的花紋做工精細,很別緻。

"你……"她別過頭,看著他。

陸晴川故作鎮定的臉上,有著一抹詭異的暗紅被強忍著。

原本想要詢問她願不願意,後來,他想,他才不接受任何拒絕呢!

索性自作主張地將她套牢,他說了算。

"陸晴川先生,隨便送戒指給女孩子,這樣可以嗎?"她戲謔地問。

"隨便?你看過我送其他女人戒指嗎?"

"呵,這我可不知道喔,就算有,你也不會讓我知道呀!"

"藍雨潔,你就不怕發生高空命案嗎?"他被她激怒了。

"不怕,因為你會保護我。"她肯定地說。

眼裡的怒火瞬間熄滅了,他輕啄了她一口,"我是認真的,這輩子只想要跟你過,答應我,好不好?"

"都被套牢了,能說不嗎?"

"當然不行。"

"霸道!"不過,她就是喜歡他的霸道。

才進屋子,連燈都還來不及開,陸晴川的吻已經綿密又霸道地落下。

伸腳一踹,砰然關上門,他忙著扯開束縛的領帶、嚴謹的西裝外套,飛快地想要投奔進懷裡小女人的甜美裡。

明明整個週末都像對連體嬰似的膩在一塊兒,去高空飛行,也到沙灘享受陽光,前一秒還為了怕她的美麗被其他友人看光,而不許她穿泳裝亮相,小兩口不高興地吵了嘴,下一秒獨處的時候,兩人的濃情蜜意,連上天都要害羞了。

就連今天週一上班日,陸晴川也無時無刻不想著她。

挾持她共進午餐,還接連幾次故意復萌的假公濟私,讓她跑來辦公室,只為了看她一眼。

現在,她就在懷裡,就在他眼前,他卻連多走幾步路都不急……

陸晴川承認,他是貪歡的。

廢話,一個年輕力壯、血氣方剛的男人,面對心愛的女人怎麼可能沒有絲毫慾望?

雖然他喜歡跟藍雨潔鬥嘴,但他更著迷於她柔軟身段所能帶給他的歡愉,他甚至恨不得讓她懷有身孕,然後馬上娶她進門,因為,他已等不及想要跟自己的孩子碰面了。

當他終於滿足後,兩人各自沐浴完,他坐在客廳沙發上,抓過遙控器,按下電源看著節目。

藍雨潔穿著他的浴袍,在廚房裡切著水果。

當她端著水果走出來時,幸福的感覺讓陸晴川整個都笑了。

他一把將抱上自己的腿,像寵個小女孩似的摟著她。

"搬過來這裡。"

"為什麼?"捏起一塊蘋果往他嘴裡送。

"可以節省房租,而且,你遲早要住在這裡的。"

這是陸晴川位於市區的公寓。藍雨潔租憑的老公寓太狹小,那張單人床小得不像話,根本無法容納他的身高,而且能夠確保的個人隱私實在很有限,交往以來,他們總在這裡度過無數美好時光。

"誰說我遲早得住在這裡?"

陸晴川抓起她戴有戒指的手搖晃著,"你以為我還會放開你嗎?我們要結婚的,你忘了嗎?"

"這麼早,我們都還年輕——"

換陸晴川塞了一口蘋果到她嘴裡,"年輕好,早早結婚、早早生小孩,以後我可以跟兒子去打藍球、運動,而你可以跟女兒一起去逛街、玩耍,多好啊!我可不想年紀大了才結婚,到時候父老子幼的,萬一被誤認是小孩的阿公,那可是會羞愧得無地自容。"陸晴川是很認真地在思考未來。

藍雨潔很訝異,沒想到他是這麼居家的男人。她認為,擁有一切優勢的他,會捨得單身的生活,不想太早被婚姻套牢,沒想到,他竟是這麼渴望建立全新的小家庭。

"好不好?搬進來。"語氣懇求。

她想了想,"好。"她也想要跟他共組家庭,因為,她愛他。

"奶奶生日快到了,宴會那天,我要帶你去跟我家人認識,並且當面告訴他們關於我們的婚事。"

"這樣好嗎?他們……會喜歡我嗎?"不安悄悄爬上她的心頭。

"當然,你是這麼好的女孩子,我的家人們當然會喜歡你。"

她笑了笑,輕輕地碰了碰他的唇。

陸晴川瞇起了眼睛,"女人,這樣是很危險的喔!除非你有心理準備。"

"大色狼!"

"我只對你一個人好色。"

扯開她的浴袍,他欣賞著美麗的身體,濕熱的吻,旋即罩上她的嬌軀……



第八章

暈眩的狀況持續了好幾天,以為只是工作太累,多休息就好,可是幾天過去了,不舒服的狀況並沒有好轉,還開始伴隨強烈的噁心感。

藍雨潔知道自己不能再這麼鴕鳥下去了,她得去看醫生。

房間因為打包行李的關係,顯得擁擠凌亂。

今天起,她正式搬到陸晴川的公寓,準備迎向兩人的全新生活,專業的搬家公司正在進進出出地裝載她的私人物品。

陸晴川都安排好了,她完全不需要擔心這些小事情,因為今天晚上,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在等著她——陪陸晴川出席奶奶的生日宴會。

這是她第一次跟他的家人見面,基於慎重,她從上個禮拜就開始擔心,苦思多日仍沒有頭緒,最後只好接受陸晴川的建議,把苦惱的宴會打扮交給專業服裝造型去打理。

從多款禮服裡,她為自己挑了一件樣式簡單又不失隆重的高腰俏麗妹妹裝,緞面的珍珠白,顯得典雅又不失表春,很適合她,希望晚上能夠給陸晴川的家人一個清新的好印象。

突然,一陣強烈的噁心,逼得她不得速奔至洗手台前。她不斷地乾嘔,那痛苦的程度,幾乎讓她吃不消。

不行,她的狀況這麼糟糕,晚上的宴會可怎麼辦?

等噁心的感覺稍微消退,二話不說,她拎起包,飛快地搭著出租車直奔醫院。

一個多小時後,她整個人傻乎乎地走出醫院落,雙手不自覺悟地撫摸依然平坦的小腹,喃喃自語。

"寶寶,我是媽咪,寶寶……"

她懷孕了,聽到醫生這樣的宣佈後,她足足坐在椅子上癡傻了好幾分鐘表,久得連一旁的醫生、護士都擔心了起來。

突然,她眼眶一紅,落下眼淚。她是喜極而泣,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能懷上陸晴川的小孩。

"藍小姐,你還好吧?"醫生很是擔心。

"我很好。"她手忙肢亂地抹去眼淚,"對不起,我只是太高興了,我就要當媽媽了。"

醫生鬆了一口氣,接下來對準媽媽的叮嚀,口吻也就輕鬆多了。

走出醫院,喜悅還在她血液裡流竄著。

"晴川知道了,一定會很開心!"怎麼辦,她又高興得想哭了。

深呼吸了幾次後,確認自己已經平靜,她開始想接下來該做的事。

好好的梳洗,然後去造型沙龍弄頭髮,跟晴川一起出席宴會……

"該什麼時候跟他說呢?待會就說?還是等宴會過後,給他一個驚喜?"

她兀自想得開心,坐上出租車,心裡念著的陸晴川就打來電話。

"喂。"

"雨潔,你還好嗎?去看醫生了沒?"她這幾天的暈眩,搞得他很緊張。

"看了,醫生說沒事,多休息就好。"

"可是你明明還吐了。"

"是啊,但是醫生說沒有問題,你別擔心,我現在好多了。正要回去準備一下,時間不早了,晚上的宴會不能遲到。"

"困為很親戚特地從國外回來,我得陪在奶奶身邊幫忙招呼,待會不能親自去接你,你準備好了就在那兒坐一下,我會讓司機去接你。"

"好,我知道。"

"那就晚上見。"

掛上電話,藍雨潔催促出租車司機,因為她趕著回去梳洗。

之後化妝師為她畫了一個極具表春氣息的自然裸妝,自然地掩飾孕吐而起的虛弱氣色,髮型上也沒有太繁複的造型,將原本及肩的髮梳攏整齊,然後別上一朵細緻的花,烘托出小女的氣息。

"謝謝。"她非常誠摯地感謝今天的工作人員,竟然可以把她變得這麼漂亮。

"我敢說,待會陸少爺看了,肯定會被你迷住。"

她羞赧地露出微笑,接過同色系的晚宴包,在沙龍專地待著陸家司機。

老實說,還真不習慣這樣被伺候、打點,可是,陸晴川的家世背景不是一般小老百姓,如果已經決定要跟他攜手一輩子,她會說服自己去適應上流社會的生活。

而她,只要保持自己原本的心,不要被奢華迷失,那就夠了。

原該是意氣風發、帥氣逼人的陸晴川,此刻正衣衫凌亂地站在房間裡,高大的他,渾身正處於瀕臨失控的暴躁狀態下。

領帶被甩在地上,襯衫的扣子零零落落地扣了幾顆,更別說背心、西服、鞋襪,全都被扔了一地。

他表情陰鷙地怒瞪著他的母親。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不讓我去接她?"

"晴川,爸爸不是說過,今天客人很多,你不能自己丟下客人就隨便離開,這樣很沒禮貌。"陸母捺著性子說。

"然後就派人從頭到尾地盯著我?"他怒不可遏地看著母親,"你們到底在做什麼?我從一大早就覺得你們每個人都很奇怪,到底在瞞著我什麼?"

先是他的車鑰匙莫然其妙被扣著,國庫裡連一輛車都不在,就連他的摩托車也不知道被弄去哪裡了。

更詭異的是,向來低調的陸家,今天竟然平空冒出一堆保安,活像是監獄的獄卒似的,牢牢守著陸家大宅的每個出口,除非保安放行,要不然,只怕連只蚊子都休息飛進這座豪華的宅邸。

就在這時候,陸志偉推開門走了進來,"又不是女人家,為什麼換個衣服換這麼久?丁家的人已經到了。"

"什麼丁家的人?"陸晴川目光凜凜地問父親。

"快換上衣服,趕快跟你母親下樓,丁氏企業的丁董夫婦已經帶著他們的掌上明珠到宴會廳了,不要讓人家等。"

"爸,這是怎麼一回事?你們該不是在安排我和丁家小姐相親吧?"

"現在相親還得及嗎?事實上,我已經和丁董達成共識,你必須娶丁家小姐為妻。"陸志偉斷然地說。

"放屁!我為什麼要娶一個素昧平生的女人?你們憑什麼幫我做這種荒謬的安排?"他暴怒了,眼神瘋狂地瞪著父母。

"難不成繼續放任你跟那個小助理在公司你濃我濃?"陸志偉也不高興了,"我坦白告訴你,我不喜歡藍雨潔,她不夠資格成為我們陸家的媳婦。"

"為什麼?"

"門不當戶不對,這個理由夠充足了吧?"

"爸,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迂腐了?"

"我是迂腐,但是我很理智。你以為你是誰?你難道不知道,陸晴川這三個字背後所代表的意義嗎?你以為,藍雨潔愛上你,不是考慮到你的家世背景,不是被陸家的富可敵國所吸引?虧爸媽媽從小是怎麼教你的,連這點自覺都沒有。"

"雨潔是真心愛我的,她從來就不稀罕我們家的財富。"

"你哪只眼睛看到她不稀罕?你根本整個人都被那個小丫頭給迷住了。"

"我送過她禮物,鑽石珠寶、名牌精品……任何可以用來討好女人的東西,我都送過,可是雨潔連看都不看一眼,就把禮物通通退還給我,她根本不稀罕我送給她的東西。"

"那我只能說,這一次,你是遇到高手了。"聽了之後,陸志偉的表情更糟了。

"爸,你在胡說什麼?"

"我主,藍雨潔是個手段高明的女孩,年紀輕輕,就知道該怎麼放長線釣大魚,像她這麼精明的人,怎麼會去稀罕那些珠寶首飾、名牌精品?比起來整個陸家產業,那些充其量不過是蠅頭小利,笨蛋才會攢著不放。"

"她不是尋樣的人,你不要污蔑她!"

"晴川,一直以來,你都讓爸爸很放心,雖然偶爾莽撞橫行,爸爸也都由著你,可是一次不行,這關係到你的終身幸福,而且甚至會影響到陸家的事業,你不能再這樣執迷不悟。"

"執迷不悟的人是你,我們是真心相愛。"不管他怎麼說,父親根本不聽,他根本就是先入為主地認定了雨潔是人愛慕虛榮的女孩子。

"晴川,你醒過來,這個世界上或許有真愛,但前提是雙方的條件對待?你們的身份背景想差太懸殊,怎麼會有真愛?"兒子太天真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愛雨潔,事實上,我已經跟求婚了,今天中是帶給她來給大家見面,不管你們喜不喜歡,這輩子,我要娶的女人就只有藍雨潔一人。"陸晴川語氣堅定,誰都不能改變他的決定。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冥頑不靈?"陸志偉氣得走前,狠狠地賞了他一巴掌。

"老公!"陸母心驚膽戰地拉住丈夫。

嘴角的腥甜,並沒有壓制住陸晴川身體裡的怒火,反而更激怒了他。

他桀驁不馴地瞪著父親,"爸,你不該動怒的,你動怒,更證明你的心虛。而那也是在對媽媽說,如果當初媽媽的娘家不是那麼有點家底,你們根本不可能相愛,你們的愛建立在條件上,所以人才不相信我和雨潔的感受情!"

"你——"

"晴川,夠了,不要再惹爸爸生氣了。"

"好,既然你執迷不悟,那我們就來證明看看誰對誰錯。"

"爸要怎麼證明?"

"就一個月的時間。我要你跟丁小姐交往一個月,好好地用心去跟她相處,拿出你疼愛藍雨潔的方式,去試著愛她,如果屆時還是沒有辦法,我會死心,婚事的事情,我也就不勉強。但是——"

"但是什麼?"

"同樣的,在這一個月裡,我也不許你再去找藍雨潔,我要考驗她。如果你們真心相愛,那麼短短一個月的分離,根本算不了什麼,只要她愛你,她就可熬得過去。相反的,倘若她不行,你就給我死心,乖乖的一個月後跟丁小姐訂婚,如何?"

一個月……

只要熬過一個月,他和雨潔就可以獲得認同,他們不但可以名正言順地交往,也可以正大光明結婚,屆時,再也沒有人可以阻止他們相愛。

"好,我答應。"為了雨潔,他什麼都願意忍耐。

雨潔是打死的蟑螂,他相信她一定可以撐過這一個月的考驗期。

"為了讓你遵守規則,先交出手機。"

"爸?"

"怎麼,捨不得?兒子,我是不會讓你去通風報信的。"

陸晴川二話不說,拿出手機,"讓我們打最後一個電話,告知她晚上會有司機去接她。"

"可以,但是請遵守我們的約定。"

就這樣,陸晴川和父親達成協定。

掛上電話,他將電話扔給了父親,然後迅速地起身著裝。

要見面就見面,即便那個丁小姐有什麼三頭六臂,他也不怕。

他一定會讓父親對他和雨潔的感情刮目相看的!

等了好久,陸家司機一直沒到,藍雨潔不由得納悶了起來。

她打電話給陸晴川,想要問情況,卻發現他的的手機是關機狀態。

起身來回哲走,一股莫名的煩躁緊緊地霸佔了她的胸口。

"咦,陸少爺還沒到嗎?你已經等很久了啊,宴會應該早就開始了吧?"幫忙提供造型服務的設計師納悶地問。

藍雨潔看看手上的表,眉頭皺了皺。

不行,再這樣枯等下去也不是辦法,晴川說過,晚上的生日宴會他家人很重視,她總不好第一次見面就遲到,那會留下不好的印象。

當機立斷,她決定自己搭出租車過去。

今晚路上的車子特別多,明明雙向四道的車流,卻擁塞著一輛又一輛的車子,她瞪著手上的表,心裡忐忑萬分,隨著距離越來越近陸家擁塞的狀況竟益發嚴重。

"喔,塞車啊,好像有什麼大人物要來喔,要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多媒體的採訪車?擠成這樣,可以過不去了。"司機兀自嘀咕。

藍雨潔探頭看了看前方的狀況,塞車狀況確實很嚴重,她盤算了一下,旋即拿出車資給司機,"謝謝,我自己走路過去就好。"

依目前的狀況,不知道還要塞多久,與其枯等,還不如自己走過去比較快,反正她的鞋子高度尚可,走一段無妨。

等她走陸家大宅前,發瑞宴會盛大的程度根本是超乎想像,還有門外這群記者,大夥兒摩拳擦掌的,好像在等什麼頭條親聞似的。

低頭看了手錶,發現自己果然遲到了,心想,待會得好好道歉才是。

抹去一路直來的薄汗,藍雨潔呼吸一口氣,正打算繼容越過馬路,守在門口百無聊賴的媒體記者突然一窩蜂地起身,然後爭先恐後地擠向陸家大門,此起彼落的鎂光燈,閃得像煙火般燦爛。

"陸總裁,請問聯姻的消息是真的嗎?"

儘管陸志偉笑而不答,喜上眉梢的表情,已透露一切。身旁的夫人,亦是掛著喜悅的微笑。

"丁董,對於女兒的准夫媚,你有什麼看法?"

丁董長挽著夫人,眉開眼笑地說:"很好,是個很出色的年輕人。"

當看到准新人出現,麥克風馬上同時湊上前去,"陸少爺,打算什麼時候把丁小姨娶回家?"

陸晴川氣宇軒昂,顯得一旁依偎嬌羞的丁小姐,是那麼的小鳥依人,恭喜聲立刻此起彼落響起。

見准新人含蓄低調不語,麥克風又落回陸志偉大面前,"總裁,什麼時候要辦喜事?"

"我希望最慢一個月後先讓他們訂婚,然後就可以著手準備結婚事宜,雖然禮俗龐雜又瑣碎,不過,我們做家長還是希望能給孩子們一個隆重、難忘的婚禮,是要加緊腳步準備了。"陸志偉大方宣佈。

一個月後訂婚,接著結婚……

藍雨潔全身冰冷,在這個仲夏夜晚。

她被遠遠地阻擋在最外圍,像個不相干的人似的,看著、聽著、渾身冰冷著。

想要關上耳朵,那些從天而降的喜訊,卻不斷地在身邊傳達室送著。

想要閉上眼睛,過度的震懾,卻逼得她不住地睜大雙瞳,不可置信地看著。

想要爭取溫暖,冰冷卻一點一滴地包圍她,凍壞了她的心。

她好想要衝上前去,親口問他,是真的嗎?這些人說的消息是真的嗎?可是,她動彈不得。

陸晴川要結婚了,新娘卻不是她,這讓她如何自處?

高大挺拔的陸晴川,像個騎士般地守護在美麗妖小的丁小姐身邊,為她阻擋記者的麥克風,為她拉開車門,小心翼翼地將對方送上車子,然後專注目送著佳人的座車遠去。

他的翩翩風采,他的體貼溫柔,令在場的女記者芳心大亂,卻又扼腕不已。

從頭到尾,陸晴川都沒有看到她。

明明是這麼近的距離,卻遙遠得彷彿阻隔了千山萬水,讓兩個人的目光,始終無法交會。

原以為他會一輩子守在自己身邊,卻沒料到感情會突然來個大逆轉,殺得她措手不及,只能失去他。

一陣強烈的暈眩來襲,害她的身子不住地搖晃,她跌跪在地上,久久無法起身。

看著陸晴川決然轉達身進屋,藍雨潔蓄滿了眼眶的淚,就就這麼潰堤了。

"為什麼不看我?我明明就在這裡,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面容哀淒地低聲痛問。

沒有人回答她,沒有人注意到她,曲終人散,她能夠依靠的,只有自己。

這一晚,原本以為會是幸福啟航的夜晚,結果只剩下她一個人孤單地躺在偌大的雙人床上。

沒有陸晴川的溫柔,也沒有他的擁抱,天氣熱得不得了,她卻拉起棉被密實地蓋住自己,才能不讓自己打從心底泛出寒意凍死。

夜間新聞不斷重複地播出著兩大企業的聯姻喜訊,就好像是一次又一次的鞭打,疼痛難當地落在藍雨潔身上。

"不,不會的,晴川不會這樣對我的,這中間一定有什麼誤會。明天,等明天到了公司,晴川一定會當面對我解釋的。"

她不斷地這樣安慰自己,直到她挨不住困意,疲累地跌入夢鄉,痛苦才暫時放過了可憐的她。

一早醒來,就被孕吐的狀況狠狠折騰了近一個小時,痛苦的程度,讓藍雨潔幾度以為自己自己該不會就這樣死去。

癱坐在地上許久,直到那折騰人的痛苦感覺逐漸淡去,她才勉強爬起身。

她猶豫著不是該請假一天,可是想到有一肚子的疑惑必須跟陸晴川面對面地問清楚,她顧不得身體的不適,硬是強打起精神上班去。

太陽光烈得讓她頭昏花,好不容易抵達公司,冷氣的涼意讓她暫時不至於被熱昏,只是來來往往的人,都有用一種很詭異的眼神看她。

也對,她遲到了,距離正常的上班時間,她足足晚了半個小時,大家對她投以異樣的眼光,也是正常的。

擔心陸晴川已經打了好幾個電話給她,藍雨潔快步地走向電梯,按下八樓的樓層,就怕多耽擱一秒鐘。

才步出電梯,幾個聚在茶水間門口不知道在聊些什麼的同事,一看到藍雨潔,大夥兒馬上上默契十足地林聲不語。

"早。"儘管納悶,她還是禮貌地跟大家打招呼。

"呃,早。"同事們用怪異的表情看了一眼,旋即一哄而散,留下兀自不解的藍雨潔。

她搖搖頭,快步地走向自己的座位。

沒有太多心思支猜測別人,她現在腦了裡掛念的,就是要見到陸晴川。偏偏一整個早上,部門裡的工作接二連三地交代下來,而分機電話也遲遲沒有響起,直到中午,她捺不住性子,主動用手機聯絡陸晴川。

關機,怪了,為什麼會沒有開機?因為考慮他爺爺、奶奶隨時有可能打電話給他,陸晴川的手機從來不關機,頂多是非曲直睡眠時會調成震動模式,可是從昨天傍晚開始,她就聯絡不上他。

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藍雨潔整個人方寸大亂,她只知道,想要見他的念頭很強烈。

顧不得許多,她拿起電話,撥起內線到他的辦公室。

"喂,羅秘書,我是藍雨潔,請問,陸先生現在方便聽電話嗎?"不知怎的,以前沒有擔心害怕的她,現在竟然緊張得發抖。

難道是因為懷孕的關係,所以心情起伏大?

"雨潔啊,很抱歉喔,陸先生有訪客,剛剛離開辦公室,請問你找陸先生有什麼事嗎?"

"我……"她們一時語塞。

"雨潔,羅姐必須提醒你,在公司,所有的通報一定要按照層級往上傳遞,你已經進公司有些日子了,該有的規定要知道遵守,從現在開始,你不可以這樣直接打電話一陸先生的辦公室,知道嗎?"

"……抱歉,我會注意的。"她難堪又絕望地掛上電話,那種冰冷的感覺冷不防地再度佔據她的心,讓她的不安更加強烈。

到底是發生什麼事?為什麼短短不到二十四時,原本熟悉的一切全都變了樣?

藍雨潔沮喪到想哭,可是隱隱作痛的胃,卻又不斷督促著她主動吃點什麼樣,畢竟,現在的她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准媽媽,她有義務要照顧好自己的孩子。

拎著錢包,她落寞地起身。

雖然沒有絲毫胃口,但她還是勉強自己到轉角的便利商店,買了一瓶牛奶和一塊麵包,然後神情落寞地走回公司。

電梯前,安靜等待的她低垂著目光注視著自己的鞋尖。

她們等著陸晴川親口對她解釋,然而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她突然懷疑起自己,有那個機會聽到陸晴川親口說什麼嗎?

她真的不安,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這麼不安過。

面前不是什麼險境,而是她努力也無法掌握的變量,因為,這些變量不在她身上,而是在陸晴川身上,她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那種足以扭轉乾坤的驚人力量。

她好怕,怕美好的未來將在下一刻徹底毀滅。



第九章

叮的聲清脆響聲,讓藍雨潔本能地抬起頭來,就在電梯開啟的瞬間,她呆了。

思念的陸晴川就站在電梯裡,他們的目光在那一瞬間交會了,她還來不及對他露出笑容,他卻已經搶先一步冷漠地避開,讓她還來不及說出口的呼喚,硬生生地梗在喉嚨,刺痛了自己。

然後,她才注意到,他的身邊站著一名美麗的小姐。

藍雨潔一眼就認出對方的身份,正是昨天晚上和陸晴川傳達室喜迅的丁小姐,小鳥依人的她,嬌柔羞地挽著陸晴川的手,,幸福完全寫在她臉上。

"晴川,今天天氣很熱,吃清淡的日本料理好像會比較適合,你覺得呢?"丁靜宜溫柔地詢問。

陸晴川低頭看向她,微微一笑,"既然你想吃日本料理,我們就去吃。"

"謝謝。你對我真好。"丁靜宜雀躍不已,像個撒嬌的小女孩似的。

他邁開步伐從電梯裡走出來,大掌順勢包裹住她的手,兩個人甜蜜地經過了藍雨潔的身邊,她的肩膀還不小心碰撞了藍雨潔。

"抱歉!"匆促地留下了歉意。

藍雨潔渾身僵硬得像座石雕,連她碰撞了,她也怔然,沒有回應。

她被陸晴川的冷漠狠狠地刺傷了,他甚至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彷彿她是陌生人。

那個男人真的是陸晴川嗎?是那個跟她共有過無數親密夜晚,向她求婚的陸晴川嗎?為什麼他會陌生得令人這麼害怕?

電梯關上門離開了樓層,藍雨潔還傻在原地,只剩下逐漸遠去的對話,還不時地傳進她耳裡——

"晴川,我那天送了戒指去改,剛剛店家通知我去拿,可是跟我待會要去的地方不順路。"

"我下班過後去幫你拿,你不用擔心。"

"對了,我們這個週末夜一起去參加一場派對好不好,主辦人是我的朋友,不去好像不大好意思,你願意陪我去嗎?"

"好啊,我陪你去。"

"你人真好。"

"因為你是個值得被呵護的女人。要不要撐傘?太陽很大喔!"

"好,謝謝你,晴川。"妖軟地道謝。

對於丁靜宜的要求,陸晴川一概照單全收,無微不至的體貼,看得他對丁靜宜的重視程度。因為,他也曾經這麼對待過自己。

只是藍雨潔不懂,為什麼一個人要變心,竟然可以說變就變,事前連一點徵兆都沒有?為什麼?

她閉上眼,感覺自己的生命在漸漸枯萎,一陣暈眩來襲,她以為自己就要支撐不了,突然有一股力量拉住她。

"晴……"藍雨潔心中大喜,以為是陸晴川去而復返,她睜開眼睛看著及時支持的人,笑容現時退去,臉色更加蒼白。

"小潔,你怎麼了,今天精神不大好。"部門前輩小胖嚴肅地看著她。

她淒楚地牽動了嘴角,露出虛弱的笑容,"沒事,只是週一症候群。"

小胖看了看她,雖然質疑,卻也體貼地沒說什麼,摁下電梯鍵,靜靜地陪伴她上樓。

在情緒崩潰的前一秒,藍雨潔狼狽萬分地躲進女廁,崩潰的眼淚的前一秒,藍雨潔孕吐一不斷地折磨著她,她想要叫自己堅強,卻渾身無力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連個依靠的人都沒有,她真不知道之後的日子要怎麼挨過去。

聽見門口擠來了幾個凌晨亂的腳步聲,藍雨潔不及離開,只好林聲躲著。

"好可惜喔,陸晴川要結婚了。"

"王子果然還是只有配公主的份,你們看見昨天的新聞沒有,真的是郎才女貌啊!"

"他們的婚禮一定盛大,真是羨慕那個丁小姐。"

"你別在那邊癡心妄想了,也不掂掂自己的份量。"

"對了,設計部門的藍雨潔,你們今天有看到她嗎?"

"不會吧,她今天還來上班?真是勇氣可嘉,要我早躲在家裡痛苦流涕了。"

"原本以為她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結果只是被白玩了一場。"

"之前她和陸晴川的感情真的很火熱啊,很多人都曾撞見他們在公司親熱接吻,結果,愛人要結婚,新娘卻不是她,真慘。"

"是她自己不自愛,公共場合也收斂一點,這下好了,被富家少爺拋棄了,想要同情她都覺得多餘。"

"算了啦,像她那種愛交往有錢人的女生,了不起再找下一個凱子而已,沒啥好同情的。"

"哎,別聊了,上班時時間到了,待會主管又在那邊囉嗦,大家就倒霉了。"

碎嘴的三姑六婆簇擁著離開廁所,一聲隱忍多時的嗚咽才徹底潰堤。

藍雨潔痛苦失聲,一個人躲在廁所足足哭了有半個小時之久。她看著鏡子裡憔悴不堪的自己,她難過,但她更生氣。

氣自己怎麼可以為了愛情,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被大家說得如此難堪,卻啞口無言地說不出辯駁。

不,要挺下去,一定要挺過去,沒了負心漢,她也可以自己扶養小孩長大!藍雨潔不斷激勵自己。

週末,陸晴川睡到中午,臉色陰沉下樓。

"爺爺早、奶奶早、爸早、媽早。"像是播放錄間帶似的,一一點名。

看見他在這種時候出現在餐桌前,全家人都愣了一下,連僕人也偷偷地交換了不解的眼神。

"晴川,這個週末怎麼沒有出去玩?"陸奶奶問。

"是昨晚熬夜,很累。"拉開椅子坐下,他接過管家遞來的飯。

"難得週末,下午找個時間帶靜宜出去走走。"陸志偉慫勇。

"昨天已經陪她去參加一個派對了,玩到三更半夜,喝酒喝到要爆肝了,沒睡到天黑,我不信她爬得起來。"

陸母連忙和陸奶奶交換了抹婆媳才懂的眼神。

陸晴川低頭扒著飯,陷入沉默。

以前,他霸道的性子就常常讓家人頭痛,也讓僕人心驚膽跳,但是還不曾這麼陰沉得令人頭皮發麻,好不容易前陣子當了幾回的陽光男孩,誰知道這會竟變本回厲得令人退避三舍。

他沒有大發雷霆,只是一徑的沉默,就夠讓大家吃不消的了。

扒了幾口飯,他胃口不佳地放下碗筷,"我吃飯了,大家慢用。"就像個行屍走肉的傢伙,起身要離開。

"晴川,待會有沒有空,聯爺爺下盤棋。"

"唔,我到書房等你。"話落,就走人。

陸晴川一消失,家中的長輩開始交換意見。

"這孩子怎麼了?陰陽怪氣的。"陸爺爺問。

"不是在跟丁小姐交往嗎?為什麼都沒有談戀愛的喜悅?"陸奶奶問。

"爸、媽,你們不用太在意他,他只是跟我抗議。"

"抗議什麼?"陸爺爺不解地問。

"志偉不准晴川跟他喜歡的那個女孩子來往。"陸奶奶把從媳婦那兒聽來的訊息,如實地對老伴說。

"晴川愛的那丫頭不好嗎?"陸爺爺問。

"擔心會是貪慕虛榮的人,所以我要他暫時冷靜下來。"

"可是他飯吃得那麼少……"陸母心疼。

"待會餓了就會找東西吃,不必擔心。倒是他跟靜宜的感情,我覺得很有勝算,年輕人談感受情就是三分鐘熱度,多想處一段時間,他就會忘了藍雨潔,喜歡靜宜了。"

書房裡的陸晴川,軟在椅子上,一點活力也沒有。

雨潔現在在做什麼?她是不是在生他的氣?

那天,明明在電梯門口遇見了,可是他什麼話也不能對她說,還要假裝冷漠地對她視而不見,她一定很難受。

不知道她暈眩的情況好點了沒?那天她的樣了看起來很糟,臉色蒼白,沒有一點血色,憔悴得好像隨時要倒下似的。

該死!為什麼時間過得這麼慢?為什麼一個月卻好像一輩子似的漫長?

他煩燥地甩開手上的書,一肚子怒氣宣洩。

想到還要跟矯揉造作的丁靜宜繼續糾纏下去,他就快要爆炸!

他真不懂,那個丁靜宜幹嗎幹嗎嗲聲嗲氣地對他說話?她是聲帶有問題嗎?好好的像個正常人說話不會嗎?莫名其妙!

還有,她那愛玩的性子也讓人受不了,一個人無聊派對可以瘋到三更半夜,抓起烈酒當白開水喝,照她那種喝法,很很懷疑,她怎麼還沒酒巴精中毒死亡?

他也不喜歡自己的女人在外頭玩到三更半夜還不回家,生活不正常,成何體統。

他更不喜歡看見自己的女人在外頭喝得酩酊大醉、爛醉如泥,那實在很不知潔身自愛。

巧的是,他不喜歡的這些,恰恰都是丁靜宜的最愛。

同樣都是年輕女孩子,雨潔就不會這樣。

她安安分分地上班,下班就乖乖回家,她會下廚,她會打掃,不但把自己照顧得好好的,連帶的也可以照顧好身邊的人。

她除了沒有一個富爸爸外,在他眼裡,雨潔絕對贏過那個矯揉造作的丁靜宜很多很多。

憤怒無處發洩,他霍起起身罵出了一句超級髒話,把正巧開門走進來的爺爺、奶奶嚇了一跳。

"晴川,你剛剛說什麼?"陸奶奶驚慌地問。

他挫敗地抹抹臉,"對不起,我沒有說什麼,只是發洩一下。"

"來,來下盤棋,修身養性一下。"

陸晴川沒有拒絕,乖乖地拿出棋盤,把棋子整齊地排好。

明明該專心,他卻整個腦子都是臉色蒼白的藍雨潔,棋步更是走得亂七八糟。

"那個女孩子真的那麼好嗎?"陸奶奶問。

下棋逢對手的和突然僵在空中,"雨潔?誰都都比不上上她!"他很肯定地說。

"你到底喜歡她哪裡?"陸奶奶再問。

"爺爺,你當初喜歡奶奶什麼?為什麼會娶她?"

"唔,就是知道她會嫁給我,因為你奶奶愛慘我了。"陸爺爺得意的很。

"我也是,遇到雨潔後,我心裡清楚知道,她就是我要的那個人。"

太好了,很久沒贏棋了,今天鐵贏。"唔,那很好。"陸爺爺一邊痛宰孫子,一邊點頭。

陸奶奶看了孫子一眼,心中暗自下了決定,借口要跟老朋友喝下午茶,轉身離開。

才不過出門約幾個屋主看了幾間套房,藍雨潔就被曬得兩頰紅腫發痛,回家的路上,她狼狽地揮汗如雨。

"明明已經是下午兩三點,太陽還是烈得不像話。"她兀自發暈地喃喃自語。

已經整整一個星期了,她沒有聽到陸晴川的任何解釋,從一開始的殷切期盼,到現在,她已經慢慢絕望。

陸晴川完全拒絕她的聯繫。幾次在公司遇到,他身邊總有未婚妻甜蜜守候,而他的眼睛裡除了未婚妻,根本看不到其他人,又怎麼還會記得該給她一個交代?

他不只一次地從她身邊冷漠地走過,那種被忽視的感覺,就好像被針刺似的,明明看不到傷口,去痛徹心扉,每一次她都得咬緊牙,握緊拳頭,才有提醒自己別在人前倒下。

她很痛苦,可是滿腔的痛楚卻無人可傾訴,是夜煎熬,夜不成眠,她完全無法想像,自己這個禮拜究竟是怎麼熬過來的。

她知道陸晴川在避著她,就等她自己識相地乖乖滾蛋,雖然痛心疾首,她還是悶著頭四處找房子,誰讓她笨,愛錯了了,還懷了孩子。

他編織的美好未來還歷歷在目,可是,人卻已經變了心,言而無信。

想到孩子,藍雨潔就難受,以為會是備受期待的新生命,卻落得如此下場,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跟爸媽說。

"小姐,請問你是這裡的住戶嗎?"一個年約七八十歲的老婆婆,拎著水果禮盒,頂著大熱天站在高級公寓外頭。

"我是。婆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是來找人的嗎?外頭天氣很熱,怎麼不到大廳坐著等?"公寓的在廳有幾張沙發,是提供給訪客等等用的。

老婆婆拎著沉重的東西,滿頭大汗,藍雨潔心想,這肯定又是那種發達的兒子忘了辛苦的老媽,才會讓老人家千里迢迢地跑來,卻撲了空。

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藍雨潔暫時忘了自己的不堪境遇,盛情邀請無助的老婆婆,"婆婆,你要不要上來我家坐一下?天氣很熱,上來喝杯水。你兒子家裡還有什麼人嗎?我幫你打電話聯絡看看好不好?"

老婆婆先是了難地看了看藍雨潔,一副怕打擾她的樣子,她馬上安慰道:"沒關係的,我自已一個人住,上來喝杯茶,坐一下吧。"

老婆婆靦腆地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氣了,老人家真是不禁站,兩三分鐘就膝蓋酸痛。"

藍雨潔領著老婆婆搭上直達電梯,一到單門獨戶的十五樓,她拿出鑰匙打開大門,招呼著老婆婆進屋。"會一下,我去倒杯水給你。"

"哇,小姐,你年紀輕輕就可以買這麼大的房子,不簡單,你一定很會工作。"

她臉色黯淡幾分,還是勉強自己扯開一抹淺笑,"這不是我的房子,是一個朋友借我暫住的,等找到房子,就要搬出去了。"

"要搬走?這裡不好嗎?"

"很好,但也只是朋友借我暫住的,他過陣子要結婚了,我得另外房子才行。"說起傷心事,藍雨潔的心又揪痛著。

"這裡的房間應該很多,租給你一間應該沒關係啊!"

"真的不方便,我也不好意思打擾人家太久。"

"也對啦,雖然是朋友,總不比自家人。"老婆婆張望了下環鏡,"房子很乾淨,有請鐘點傭人嗎?貴不貴?我兒子家好像也是請傭人在打掃。"

她淺笑著搖頭,"沒有鐘點傭人,我偶爾會自己打掃,所有貴不貴,我也不知道。婆婆你吃過午餐沒?我中午做了些涼面,你要不要吃一點?"

"好啊,正中午來這裡,結果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該去哪裡吃飯。"

藍雨潔走進廚房把中午的麵條拌上佐料,三兩面三刀人,簡單的家常涼面就完成了。

"小姐是做什麼工作的?"

"設計助理,還是新人,所以都做一些跑腿打雜的工作。"

"有沒有男朋友?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措手不及的一個問題,問傻了藍雨潔,她怔愣了許久,雙眼熱得厲害,視線飛快模糊,要不是驚覺屋裡還有別人,只怕她早已經痛苦失聲。

她知道自己勇敢,可是,每次不經意碰觸到傷口,還是會心痛。

再給她一點時間,她會學著慢慢忘了他,但不是現在,她需要多一點時間。

接下來和老婆婆的對話,藍雨潔免不了幾次心不在焉地想起陸晴川,整個人就在想哭與忍耐的兩端被不斷地拉扯著,就連後來老婆婆說要離開了,她也恍恍惚惚地置若罔聞。

如果心痛是這麼可怕的事情,一輩子一次就夠了。

以後,她決定不要再愛上任何男人。她發誓。

老婆婆走出高級公寓,須臾,一輛高級房車駛來,司機恭恭敬敬地替她打開車門,老婆婆順勢坐了進去。

老婆婆正是陸奶奶。一路上她都在想,那丫頭稱不上漂亮,就是清清秀秀的,不過個性倒是還挺乖巧有禮物,知道基本的敬老尊賢。

人也算勤快,不像時下的年輕小姐,總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一個個得病似的以為自己是公主。

不過,問起有沒有男朋友的時候,她整個人都傻住了,一雙眼戲通通的,卻還要強忍著不哭,也真是難為她了。

那丫頭一定愛慘了晴川,要不然,不會這麼難過。

她從不挑剔什麼門當戶對,年輕人互相喜歡、知道未來要互相扶持最重要,想當初風迅還沒成為大企業前,她和老伴窮哈哈的,還不是恩恩愛愛一輩子。

好的孫媳婦,只要全心全意地愛著晴川一個人,那就夠了。

對,回去她就要跟兒子說,孫子的婚事,她投這丫頭一票。

"藍雨潔,你被開除了。"

當這句話從陸晴川口中說出來時,藍雨潔只覺得晴天霹靂。

像是被當頭淋了一盆冰水,渾身被凍得通透,她抬起頭滿佈血絲的眼睛看著曾經深愛的男人,陌生是她唯一的感覺。

她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明明那天送出去的圖稿是已經修改過後的,結果上了工廠的生產線,卻發現是原本的舊設計,部門經理被盯得滿頭包,就連小胖大哥也被痛斥。

站在會議室裡,有那麼多雙眼睛都在看,藍雨潔愧疚自己的疏失,害部門的前輩被臭罵。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圖稿是我送出去的,可是我沒有確認……"

小胖皺眉看了她一眼,責難她為什麼要在這種時候跳出來自白。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願意負起所有的責任。"

"責任?你送錯圖稿,害工廠生產線照著錯誤的設計下去生產,然後差點讓瑕疵產品銷售到全世界,你覺得以你一個小小設計助理,你能夠承擔什麼責任?你以為公司的信譽值多少錢?那是無價!"

搶在別人痛罵之前,部門經理恨鐵不成鋼地訓了她,為的就是希望能替她爭取網開一面的機會。

"對不起。"藍雨潔始終低垂頭,歉疚不已。

"晴川,這件事情你來處理。"始終面色鐵青、悶不吭聲的總裁開口了,他把裁量權交給了陸晴川。

會議室裡陷入一陣沉默。

不用抬頭她也知道,大家都在等著看,看陸晴川怎麼處置前緋聞女友。

這些人等的,無非就是一對翻臉情侶的自相殘殺。

沒等多久,藍雨潔果然就聽到了結果——她被開除了。

藍雨潔在心裡苦笑。對,這倒不失為一勞逸的做法,把所有的牽扯一次斬斷,她該開心微笑的,為什麼要難過?

回到座位上,她收拾著自己的私人物品,部門的氣氛很低迷。

"小潔,這根本不全是你的責任,你為什麼——"

"小胖大哥,這本來就是我的疏忽,被開除是我咎由自取。"

"可是你現在……"

"別替我擔心,一切難題總會迎刃而解的,我這樣相信自己,也請你我這樣相信我,好嗎?"

小胖說不出話來,這陣子公司的傳言他聽在耳裡,藍雨潔的悵然若失他看在眼裡,他想不通為什麼她可以這麼沉靜、認命!

"謝謝大家這陣子對我照顧,也很抱歉給大家帶來的困擾,再見。"

拎著為數不多的東西,她平靜地離開了風迅機械。

都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

站在電梯口,看著光潔的銀色面板上反射的自己,藍雨潔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場奢侈的夢。

叮!電梯門開啟,看見裡頭的人,又讓她怔愣了一下。

陸晴川跟丁靜宜如連體嬰依偎在一起,幸好時頭還有其他部門的人員,她硬著頭皮走進去。

收緊雙手,她緊緊地握住自己手中的提帶,不斷地要自己忽視他的存在。

當電梯在一樓大廳再度開啟,她挺直背脊堅定地跨出步伐,永遠地離開,離開傷她最重的男人。

陸晴川嚴肅地瞪著她離去的方向,他狠狠地握緊拳頭,力量大得幾乎要將自己的骨頭擰碎。

這段日子,雨潔在公司受到的冷潮熱諷,他都清楚,才想錯著這機會讓她離開,她也不用再看到他和丁靜宜假恩愛的戲碼。

他在心裡不斷地說——再忍耐一下,雨潔,請你再忍耐一下!

"晴川,你在看什麼?人家肚子好餓哦。"丁靜宜顰眉,好不嬌弱。

看了一旁嗲聲嗲氣的女人一眼,許久,他綻開一抹笑,"你喔,小心變成豬。"

"討厭,幹嗎說人家是豬,因為想你,人家已經好幾頓飯都沒能好好吃了。"

"好,現在就去吃,你要吃多少就吃多少。"

"這才差不多。"丁靜宜得意揚揚地挽著陸晴川,昂首闊步地接受旁人羨慕的眼光。

她產暗想著,人生真的會有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像陸晴川這樣出色的男人,竟然會被迷得團團轉,想到自己未來就可以過著奢華的生活,丁靜宜美麗的臉龐,露出了勝利的光采。



第十章

藍雨潔回老家了,回到她唯一的避風港。

面對爸媽的詢問,她只是笑笑地帶過,對於自己發生的事情,她實在說不出口,是她呆、是她蠢,不該相信陸晴川天長地久的承諾,如今自食惡果,她沒有臉嗖爸媽訴苦。

這天,孕吐又在折騰她,她躲在廁所,大吐特吐,一張臉瘦得只剩巴掌大,她虛弱地坐在冰涼的地板上,把頭靠著門,直到想吐的感覺平息下來,她才洗耳恭聽把臉,打起精神走出去。

一開門,母親就等到門外,哀傷地看了她一眼後,旋即拉起她的手,母女倆飛快地走進房間,順手帶上房門,母親壓低嗓音問:"雨潔,發生什麼事了?你為什麼都不說?你還要瞞媽媽多久?"

"媽……"藍雨潔一愣,話全梗在喉嚨。

藍母拉住她的手,"告訴媽媽,你懷孕是不是?那個人知道嗎?"

措手不及地望著母親,藍雨潔儘管已經告訴過自己不要再為陸晴川哭泣,可是面對母親的詢問,她還是落淚了。

"說話啊,媽在問你怎麼不說?那個人是不是對你始亂終棄?"

她還是無言,只有落淚。

如果是她自己不要這段感情,現在她還可以理氣直壯地說;問題是,她還沉溺在甜蜜幸福裡,陸晴川就突然變心了。

"孩子多大了?不管,一定要拿掉他,媽現在就帶你去醫院,這件事情不能讓你爸知道,要不然你就完了!"

母親的話才說完,房門已經被用力的推開。

"爸!"藍雨潔臉色蒼白地看著盛怒的父親。

藍父怒不可遏地走上前來,揚起手臂——

藍雨潔不閃也不躲地才上眼睛。

"夠了,你打她有什麼用?這種時候,我們保護她,難不成要叫她去死嗎?"藍母哭了,歇斯底里的地把藍父一徑地往外推,就怕藍父會失控傷了女兒。

跌坐在房間的地板上,藍雨潔掩面痛哭。她真該死,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這步由地,還傷了爸媽的心?

原本和樂的家庭氣氛,全被她一手破壞了。

一整天,屋子裡靜悄悄的,像是走進了死亡國度。

直到傍晚,廚房又響起了鍋碗瓢盆的碰撞聲,屋子裡總算有了一點口氣。

三個人的餐桌上,誰都沒開口,藍雨潔低垂著頭,愧疚地扒首面前的白飯。她沒有食慾望,可是又不能不坐在這裡,只好繼續這麼有一口沒一口的地吃著。

突然,一雙筷子挾了一大口高麗菜往她碗裡放。

"光吃白飯,小孩能活嗎?自己的身體也不顧。"

"爸爸……"她的眼淚又被逼出來了。

天哪,她怎麼這麼愛哭?光是這陣子掉的淚,就足夠一整個夏季的灌溉了。

"家裡是供不起山珍海味,但是多一雙碗筷,我還養得起,孩子……你要就生吧,爸爸會幫你養。"當公務員的藍父心疼地說。

"爸,對不起。"

只見一個大男人臉色驀地漲紅,"吃飯時哭什麼?快吃。"又挾了一塊肉往女兒碗裡放,完備低下頭,兀自地扒起飯來。

她知道她自己太過任性,但是,有了爸爸的支持,確實讓她這陣子飄蕩無依的心,終於踏實了起來。

她要寶寶,因為這是她的寶寶。她要勇敢,一定要勇敢地撐下去。

不論將來如何,她一定堅強地面對。

週六的下午,陸志偉突然說要請未過門的媳婦過來喝茶聊天,所以,丁靜宜就出現在陸家的客廳裡,像只八爪章魚似的緊挨著陸晴川,也不管面前有多少長輩在看。

心不在焉的陸晴川,不斷把把玩著手中的懷表,追逐著上頭的時間。

一個月的期限馬上就要到了,最終結果,已經無需爭論了。

他愛藍雨潔!這一個月的分離,只是更加促使他想要與她共組家庭的念頭,至於身旁這個丁靜宜,她的可悲下場就快要來了。

揚起一抹冷笑,他對上了父親,挑釁地勾動了眉。

陸志偉不是沒注意到兒子的舉動,只是他始終覺得,兒子跟丁靜宜好像也不是不可能,根據各方傳來的消息,他們兩個非常熱忱地在交往,不是嗎?

"靜宜,關天結婚,你有什麼想法?"怕氣氛過於尷尬,陸志偉大問。

先是嬌羞地笑了笑,她轉頭愛嬌地嘟嘴問未來的另一半,"晴川,你呢?希望我們有什麼樣的婚禮?"

"都可以,只要你高興就好。"

他真正想說的是,是會有婚禮,但是,不是我跟你,而是我和雨潔。至於你自己的婚禮民隨便你要威士忌喝到爽,也不磁我的事。

"人家希望穿上最漂亮的訂製婚紗,最好是VeraWang親手設計的,然後跟你在教堂裡的舉行最浪漫的婚禮。蜜月我們去歐洲好不好?好想在那裡住上一個月。對了,我那天要跟朋友看了婚戒,看中一組對戒好漂亮喔,晴川,我們就買那一組對戒我們的婚戒好不好?"

媽的,還真敢講,訂製婚紗!還要VeraWang親手設計的,她以為陸家是在印鈔票的嗎?這樣子燒錢。

教堂婚禮……嘁!她是瞎眼了嗎?沒看到爺爺、奶奶臉上的表情有多驚嚇嗎?他們陸家長輩篤信佛教,虔誠得幾乎要感動佛祖,最好是會有教堂婚禮怕這種東西出現在他們陸家。

還要去歐洲蜜月一個月,她是得了公主病嗎?以為結婚過後就不用討生活了?不事生產的米蟲,還敢要求去歐洲度假一個月!陸家的事業放著給它倒嗎?笨女人。

還有那個該死的婚戒,不用她細說,他已經可以想像得出上頭的鑽石會有多大顆,絕對比鴿子蛋還要驚人。

總之,這個丁靜宜擺明了是把陸家當提款機。

問題是,那也要她值得這個價碼!

什麼門當戶對,什麼上流社會的名媛淑女,丁靜宜以為他不知道嗎?他們丁氏企業這幾年經營不善,根本只剩一個空憑子,丁董積欠銀行的債務像一人無底洞,她這個假公主竟然還敢大肆揮霍。

是,雨潔出身小門小戶,沒錢又沒勢,但是他敢說,藍伯父絕對不會在搞出幾十億元的負債後,還硬要在人前裝闊氣。

嘁,真是愛打腫臉充胖子。

陸晴川也不說什麼,只是笑笑地看了父親一眼,那模樣彷彿在說——你挑的好媳婦,還沒娶進門,就已經想要把我們家的錢燒光光了。有了這個兒媳婦,你這輩子別想退休了,乖乖賺錢給她燒吧!

陸志偉不是滋味地別過頭,硬是不看兒子一眼。

客廳裡,丁靜宜一個人還在那邊大做結婚美夢,殊不知,一旁這對父子的暗潮洶湧。

沒多久,她吵著說要去買衣服,說是要當做結婚用的六禮之一,嗲嗓不斷地巴拉巴拉說個沒完。

鏘!陸晴川用手指合上了懷表的蓋子,旋即從沙發上起身,丁靜宜猝不及防,整個人歪跌地倒在沙發上,為了怕壓壞她的髮型,她趕緊爬起來,薄怒嬌嗔地正欲對他抱怨一頓。

他大掌伸過來,整個罩住丁靜宜張張虛偽的臉,"你他媽的再說一句話,我就把你扔出去!"該死的女人,老子忍你很久了。

丁靜宜當場嚇住,氣漲小臉,左右張望著尋求支持。

"我們跟老朋友約了要打球,先走了。"陸爺爺孤兒陸奶奶率先閃人。

"我、我出去洗個頭。"陸母跟著逃跑。

偌大的客廳,只剩下丁靜宜和陸家父子。

陸晴川走上前,向父親伸出手,"拿來,一個月了,手機該還給我了。"

"晴川,你——"

"老爸,自己搞出來的事情,自己去收拾,我跟你的協議已經圓滿結束,恕我不奉陪。"

陸志偉大一臉難堪地將手機還給兒子,陸晴川二話不說就閃人,把丁靜宜這個燙手山芋丟給父親去收拾。

"晴川、晴川,你不送人家回去嗎?"陸志偉仍想做最後的掙扎。

"家裡司機那麼多,不然你自己送好了。"

要他再忍受丁靜宜說話,那根本是酷刑,一個月已經很久了,再多一秒,他真的會有殺人衝動。

"你要去哪裡?"

"找藍雨潔。"他今生的最愛。

藍雨潔拎著包打算到住家附近的商店買點東西,才開門,馬上被門外出現的人嚇得方寸大亂,急忙縮回腳,飛快地想要關上門。

"雨潔,是我,我終於找到你了。聽話,快開門。雨潔,是我!"陸晴川一腳踩在門內,阻擋她關門,卻還有大半的身子被拒絕在門外。他拍打著門,心急著要她開門。

昨天是一個月約定的屆滿日,陸晴川欣喜若狂地直奔兩人愛的小窩,原以為可以在第一時間看到她。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對她道歉,想要對她說這一個月來的思念,還要對我解釋,他跟丁靜宜的婚禮慢假的,是爸爸為了要考驗他們的愛情搞出來的爛把戲。

他要再次向她保證,這輩子愛的人只有她,熬過了非人的一個月,他們終於可以攜手接下一的人生了。

然而等到飛車來到公寓,別說是藍雨潔,偌大的屋子人去接空,只剩下一枚戒指擱在玄關上。

那是他用來向他求婚的戒指,在飛行傘上,他親手替她帶上去的,可是,現在卻孤零零地躺在玄關上。

陸晴川慌了,他急忙打電話給他,偏偏熟悉的電話號碼已經停止使用了,他找不到她,他竟然找不到她。

二話不說,他立刻飛車趕到公司,不管還是休假日,硬是把人力資源部門的主管急叩到公司,要他火速把藍雨潔的個人資料調出來。

誰知上頭記載的地址,是她先前退租的公寓,他根本不知道她老家在哪裡。

"陸先生,你確定還要這個資料嗎?"部門經理怯法地問。

陸晴川狠狠瞪了白癡的經理一眼,旋風似的離開公司。

暴躁不安的他在街上胡亂瞎逛,突然,腦中閃過了一絲線索——艾烈希學院。

藍雨潔的學籍資料上,一定有她家裡的通迅方式。

就這樣,他殺到學校,施壓威脅外加嚴重騷擾,他硬是把行政人員從家裡挖出來。只為了的找出藍雨潔的通迅資歷料。

沒敢停留,他當晚就直奔而來。

他不確定藍雨潔是不是會加投靠家人,但是,他肯定她一定會家聯絡,是以他忍耐地在車上艱困地睡了一覺,正在猶豫著該不該一大早就貿然上門之際,藍雨潔就開門現身了。

她瘦了,憔悴了,蓄長的頭髮被她紮成小馬尾。

可是,她卻躲著他,她不願意見他。

"雨潔,快開門,我是特地來找你的!"他怕強行撞開門會害她受傷,所以不敢使出蠻力,只得好言哀求。

怎麼會來?陸晴川這個可惡的男人為什麼跑來?這一個月,她被他折騰得還不夠慘嗎?

"媽!快來,媽——"藍雨潔分寸大亂地朝屋裡求救。

不消須臾,操著棍子前來支援的不是老媽,而是老爸。

"是不是那個負責任的兔崽子找上門了?"狠狠地啐了句髒話,"這該死的家秋,看我怎麼給他電得金光閃閃。"

藍父推開門,二話不說就揮著棍子朝著陸晴川打去。

不知道危險將至,陸晴川還以為藍雨潔已經心軟開門,冷不防的一下棍棒就掃了下來,硬是打得他肩膀發麻、臉頰紅腫。

"你還敢來,打這個沒心肝的負心漢,欺騙我女兒的感情,然後拋棄她,現在竟然還有臉來。看我不打死你,你還以為我們好欺負了。"

藍父一國咒罵著傷了女兒心的男人,一邊用他自豪的棍棒打人法,硬是打得陸晴川措手不及,當場節節敗退,鼻表臉腫。

"誤會,伯父,那都是誤會,我今天來找雨潔,就是要跟她瞪清誤會的。"

"誤會,我還六會呢,我好好一個女兒養這麼大,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子卻這樣糟蹋她的心,你知不知道當爸爸的看在眼裡,有多心疼,有多難過?"

"我知道,伯父,我知道我對不起她,但是,這一切真的是誤會,我沒有要放棄我跟雨潔的感情,我是愛她的——"

藍父哪有這麼好說話,一個捧在手心的女兒,被騙了感情,還懷了孩子,不光是心裡難受,以後還得忍受別人的指指點點。

想到這些委屈,陸晴川的幾句對不起,怎麼夠彌補一切?

藍父的棒打情郎是招招狠准,陸晴川的真情告白卻是步步踉蹌,不消片刻,勝負立見中陸晴川跌在地上,俊臉全是傷痕纍纍,呵他卻是逃也不逃,硬著頭皮任藍父打得痛快,說穿了就是笨。

藍雨潔看了於心不忍,"爸。"她趕緊拉住爸爸的衣角,垂淚哀求。

"好了啦,再打下去,真的打死人。"藍母也跟著阻止火大的丈夫。

惡狠狠地瞪了這個光有一身帥氣卻濟事後笨小子,藍父開口,"給我進來說話!"

藍雨潔這才上前扶起陸晴川,一拐一拐地走進屋裡。

客廳裡,她緊閉著唇,忍著浪淚,慢慢地替陸晴川上藥。

"嘶……"碘酒一碰到傷口,他馬上倒抽冷氣。

未料,沒有惹來同情,卻引來殺氣。"叫什麼叫,我還沒打斷你的腳呢。"藍父非常不爽地咆哮。

這傢伙憑什麼讓女兒幫他擦花?痛死活該。

陸晴川強忍住痛,乖乖地不敢吭聲,只是一雙眼睛,依戀又不捨地望著藍雨潔。

"雨潔,你瘦了。"

小手明顯地頓了一下,生怕會被他的溫柔惹出眼淚,她不看他,收拾著面前的醫藥箱,"傷口已經上藥,你可走了,請要再來打擾我。"拎起藥箱,她起身就要離開。

"雨潔,拜託,你冷靜地聽我說好不好?這一切真的是誤會。"他緊緊地拉住她的手,怕這次若放手,會永遠地失去她。

"唉,混蛋,放開你的手,不然我馬上打斷它!"藍父強悍地說。

藍雨潔忍無可忍,回過頭來,"陸晴川,你到底還要說什麼?我已經放手祝福你跟丁小姐了,你為什麼還要苦苦糾纏?"

"什麼,你移情別戀?"藍父大吼。

"伯父,我沒有!"

"我明明看到你跟丁小姐交往……"回想那段難堪的回憶,她終究被逼哭了,忿忿不平地瞪著始作俑者。

"所有的來龍去脈,我現在說。"他拉過藍雨潔,要跟自己面對面,"奶奶生日那天,我爸突然叫人扣住我的車鑰匙,還讓人看住我的行蹤,我完全不知道他安排了那樁婚事,所以我們大吵一架。"

"我爸不相信我們是真心相愛,說要考驗我們兩個,他要我這一個月內不許跟你在一起,連見面說話都不准,而且還逼我得像對你那樣對丁靜宜,得無微不至地照顧她,只要我熬過這一個月,我和你的感情還不變,他才願意認同欠兩個的婚事。"

"渾蛋,這是什麼樣老爸?"藍父聽了氣急敗壞,要不是妻子拉走他,只怕他又要發狂了。

陸晴川輕輕拭去藍雨潔臉上的淚水,"我爸以為我只要多跟丁小姐相處,就會喜歡上她,他完全不知道,我這一個月全是咬牙忍耐。我愛的人是你,我想要娶的人也是你,我就是要用這一個月的時間來向證明他是錯的,證明我們之間的感情是真愛!"

"你們怎麼可以這樣?你知不知道,這一個朋我是怎麼過?"她委屈地看著陸晴川,淚如雨下。

"對不起,我知道這一個月來讓你很難受,可是,我不得不如此。但請給我補償你的機會,我會用一輩子來補償你。"他輕輕攬過藍雨潔的腰,緊緊地將她摟在懷裡。

"可惡!"藍雨潔罵不出其他的話,只好掄起拳頭猛捶面前的臭男人,借此發洩她這段日子來所受的委屈。

"呃,輕一點,剛剛已經被伯父打到得內傷了,你還忍心打我喔?"他使出苦肉計,想博取愛人的同情心,能早點原諒他的情非得已。

"你活該!"

"好,我活該、我活該,可是,老婆,可不可以打輕一點?真的很痛啊。"

"誰是你老婆?"

"當然是你啊,你嫁給我,我這一輩子只能青燈古佛了此殘生。"

"陸晴川,青燈古佛是這樣用的嗎?就說你真的該回去重新念小學,把語文學好。"

"好啊,那我們趕快加緊進度,生個小娃娃,以後爸爸就跟孩子一起去念小學,好不好?"

藍雨潔靠在想念的胸膛裡,嗅著熟悉的氣味,久久沒有吭聲。

"雨潔,到底好不好?你怎麼不回答我?還在生氣嗎?"一顆心提到喉嚨口。對別人,他可以頤指氣使,唯獨對她,他只想把她寵在手心裡。

藍雨潔在心裡暗歎一口氣。

唉,陸晴川真是超級臭男人,每次都有做了才問好不好,果真是欠電、欠修理。

"如果我說不好呢?"

"當然不行,我拒絕。我們這麼相愛,怎麼可以沒有愛的結晶!我要你替我生孩子,你是我的妻子,也是我孩子的媽,我愛你,這輩子絕對不會再放開你的手了。你聽到沒,我愛你……"

陸晴川像個小孩子,不斷地叨叨絮絮著對她的愛,聽得像在廚房的藍家爸媽都快要耳殘了,更何況是站在面前聆聽的當事人藍雨潔。

她二話不說,仰起下顎,一不做二不休地自已的唇堵住他的嘴,免得他還要繼續不斷地告白下去,吵死了!

陸晴川才不要蜻蜓點水的敷衍親吻,他要的是扎扎實實的吻!

托住她的頭,他探出舌,描繪過美麗的唇,旋即熱切地吮吻飽滿的唇瓣,吻得她渾身身癱軟。

他才意猶未盡地離開這久違的紅唇,眼中充滿了濃烈的慾望。

"我懷孕了。"心知肚明他熱切目光下的意圖,藍雨潔搶在動手之前,飛快地宣佈。

"喔,你懷孕啦……"驀然一驚,"啥?你懷孕了?"嗓門足足大了十倍。

藍雨潔點點頭。

"什麼時候發現的?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

她撇撇嘴,"你奶奶生日宴會那天檢查出來的,原本想要給你一個驚喜,沒想到你倒是先送我一個大驚喜。"語氣略酸。

"可惡,都是爸啦!該死,我竟然錯過了跟baby第一次見面的機會,我竟然沒有陪著你去產檢,我真是個不負責任的爸爸。可惡,都是老爸害我的!"陸晴川懊惱地說,像只無頭蒼蠅似的猛轉圈。

藍雨潔伸出手指,點點他的肩膀,"喂,你冷靜一點好不好?你我樣轉,我頭都暈了。"

話才剛說完,她整個人踉蹌了一下。

陸晴川飛快地抱住她,驚恐嚇萬分,"怎麼了?你怎麼了?雨潔,你不要嚇我,是不是嚇我,是不是不舒服?我馬上帶你去醫院,我們住院安胎!"

"拜託,你只要安靜一點,我就不暈了。"

他馬上噤聲不語,只能用一雙眼睛,懺悔地望著她。

"沒事的,這是正常現象,醫生說多休息、多攝取營養就可以了。"

"真的嗎?"

"真的。"

陸晴川緊緊地抱住她,把臉埋進她香香的頸窩,沙啞地哽咽道:"我會好好照顧顧你,我要用一輩子來彌補你。"

藍雨潔紅了眼眶。沒想到總是橫行霸道的螃蟹,竟也有這麼感性溫柔的一天。

希望雨過天晴,他們可以手牽手,白道到老。




尾聲

來年的五月二十日。

新娘休息室裡,穿著一襲法國空運來的浪漫白紗,充滿母愛的藍雨潔懷裡抱著小娃娃,手中奶瓶已經被喝了大半。

"乖喔,快快喝,才會快快長大,媽咪最愛你嘍!"

原本已經酣睡一場的小男嬰,似是聽懂了母親的話,掙扎著動了動身子,努力地吸吮著奶嘴,賣力地想要把奶嘴喝光光。

叩叩!

休息室的門被推開,高大挺拔的陸晴川穿著白色西服,帥氣得就像是童話故事裡的白馬五子。

他邁步走來,然後小心翼翼地蹲在妻子面前,"累不累?換我來餵他,你休息一下。"

她輕輕地搖搖頭,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沒知系,快喝完了,現在一換人抱,他肯定又不喝了。"

"真是淘氣的小鬼。"

"對啊,就跟某人一樣,脾氣拗得很。"意有所指地看了老公一眼。

因為記恨父親害自己旬過自己老婆的第一次產檢,陸晴川壞心地把妻兒安頓在娘家,讓父親成天怨歎抱不到孫子,逼得陸志偉不得不親自到藍家登門拜訪,道歉又道歉,狼狽得不得了。

"媽說,今天晚上兒子給他們帶。"他的笑容裡有狡詐的味道。

驀然俏臉一紅,"陸、晴、川!"

"沒辦法,我就是瘋狂地為你著迷。"他兩手一攤,擺明了耍賴到底。

"也不知道在兒子面前收斂一點。"她輕叱。

他皮皮地笑了,"喂,雨潔,你還記得嗎?"

"什麼?"她放下奶瓶,抱起兒子,輕輕地拍著兒子背,好讓他打嗝。

"今天是五月二十日,是我們的接吻紀念日,以後也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厚,你偷懶,難怪你硬要挑這一天結婚,以為把日子兜在同一天,就不會搞錯了?"

陸晴川在妻子身旁坐下,然後一把抱起她,連同兒子,"那是因為。520就是我愛你。"

藍雨潔凝望著抱著自己的偉岸男子,甜甜一笑,"我也愛你。"她獻上了唇。

只是親吻,永遠不夠,為了這個兒子,他已經禁慾好久好久,蓄積的能量龐大得像是一座火山。

果然,因為爸媽親得太火熱,懷中的小嬰兒終於發出抗議的啼哭。

"小子,不要來壞事。"陸晴川不滿地說。

"你真是莫名其妙,幹嗎跟小孩生氣,等今天晚上就沒人跟你搶啦!"藍雨潔沒好氣地說。

"哼,這還差不多。"

休息室裡甜言蜜語,外頭喜宴的主桌上,可是暗潮洶湧。

"呃……那個親家,我想說,小兩口今天也結婚了,是不是可能把雨潔跟孩子接回家了?"陸志偉尷尬得猛冒汗,可是眼前的高堂還在太座都在對他使眼色,逼得他不得不開口。

"接回陸家?為什麼?"藍父故作不懂。

"就是……雨潔也算是我們陸家的人,自然要跟我們回陸家去生活啊,再說,新婚燕爾的,怎麼好一人住一邊,親家您說是不是啊?"

"這樣好嗎?我們家雨潔年輕不懂事,什麼都不會,住到陸家去,我怕會惹親家不高興。"

"不會、不會,怎麼會呢?雨潔溫柔婉約、堅忍不拔,像這麼難得的好媳婦,我疼她都來不及,怎麼會不高興。"冷汗又是一串。

"喔,所以是因為雨潔好,不是因為想抱孫子嘍?"

"當然、當然,能娶到一個好媳婦,陸家是三生有幸。"

"那好,孫子就繼續留在我們藍家,由我們夫妻來照顧,至於雨潔倒是可以先跟你們回去。"

"啊!"陸志偉當場一愣。

搞了半天,只要到了媳婦,孫子還是碰不到。

知道被狠狠地玩弄了一場,陸志偉也只好硬是吞下這個悶虧。

誰讓當初惡搞兒子的感情。

這個好了,得到報應了,粉雕玉琢的小孫了只能看,沒得抱。

天可憐見,什麼時候他才可以一圓身為祖父的美夢啊!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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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甜蜜的結局~
好看!!
感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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