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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言情] 傻妻 作者:唐茵

傻妻 作者:唐茵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maisy929 您是第2377個瀏覽者
這……是上天特別賞給他的天賜良緣嗎?
這之前怕他怕到閃得遠遠的美姑娘,
竟意外成了傻子!
不管她哪日恢復了神智會不會怨恨他,
不管她已經有了婚配的人家,
他就是要定她了!
她是他的親親小妻子,是他認定了的對象,
哪怕娶了個傻妻會被天下人取笑,他一定要保護她!
瞧她如此黏他、如此依賴他,
他難得一現的溫柔只會對她……
但……現實終得面對的呀!
對這找上門來討人的未婚夫,他該如何是好  

男主角 上官痕
女主角 水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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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秋高氣爽,涼風輕拂。

  官道上,兩匹駿馬疾奔而行,只聞踏踏的馬蹄聲,和飛揚的塵土,一聲長嘯劃破天際,兩匹駿馬同時停在一個叉路口。

  「莊主,前面那條路就是往南郭鎮的方向。」身著青衫的男人,手指著兩人的正前方,對著身旁高大的男人,恭敬地道。

  高大的男人,注視著前方半晌,再轉向右邊的叉路,黑眸微瞇,凝視細聽。右前方由這望去,只見兩旁峭壁環繞,裡頭似乎別有洞天。

  「不急,我們還有時間,不如先去那看看。」

  話才落,率先駕馬疾馳,一人一馬眨眼間消失在眼前,青衫男人見狀,連忙揮動韁繩緊跟在後。

  進入峭壁內,才發覺裡頭竟是個小山谷,山谷四面皆是山崖斷壁,一眼望去,潺潺溪水,一片綠地,還有些許不知名的野花。

  「想不到這峭壁內,竟有這塊好地方。」青衫男人深吸了口氣,忍不住讚歎。

  這條路他行經多次,卻始終沒注意到這,想不到由外頭看似險峻的峭壁內,竟會暗藏這塊遺珠之地。

  「我們先在這休息一下。」

  高大的男人身形利落翻身下馬,來到小溪旁,雙掌掬了些許清涼的溪水,往臉上潑灑。

  陡然,一道細細的窸窣聲傳來,黑眸危險地瞇起,低喝:「什麼人?」

  隨著他的低喝聲落下,身著青衫的李義身形一閃,拔劍護主,雙眸銳利地環視周圍的風吹草動時,從小溪旁的一塊大石後,走出一位纖柔的少女。 

  好一個靈秀清雅的佳人。

  上官痕黑瞳掠過一抹驚艷,視線無法從眼前的女子身上移開。

  但見她膚白勝雪,細緻的黛眉下,是一雙水漾秋眸,小巧的粉唇不點而紅,精緻的臉上脂粉末施,卻依然美得清雅動人,仿若山中仙子!眼前的女子十足是個纖塵不染,似水般的佳人。

  水蓮睜著一雙怯怯的明眸,注視著眼前的兩個男人,從他們的眼裡她瞧見早已習慣看到的驚艷目光,只是其中一道過於灼熱的視線,令她下意識地尋找。

  目光停在身穿黑衫的男人身上,那是一個高大偉岸的男人,俊挺出色的臉孔上,有雙冷厲的黑瞳,讓人不敢直視,而那雙黑瞳此刻正直勾勾地凝視著她。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躲在這?」上官痕冷聲問道,精銳的黑眸仍然停留在她的臉上,不放過她俏臉上任何細微表情。

  「我……其實比你們早就到這了,只是聽到馬蹄聲,知道有人進來,所以才會先躲起來的。」

  水蓮在他的逼問下,腳步不由得後退,目光不敢與他對視,貝齒輕咬下唇,雙手下意識地護衛在胸前,一副隨時準備逃跑的模樣。

  瞧見她畏懼的模樣,黑瞳不禁轉柔,並未再開口,僅只是將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姑娘你別怕,我們不是壞人,只是剛好路過所以進來看看而已。」

  李義十分明了自己主子天生就有副不怒而威的嚇人氣勢,連忙出面安撫,以免將人給嚇跑。

  看出他的友善,水蓮原本後怎不安的心,這才稍微平撫,但明眸依舊不敢移向那道灼熱的視線,只敢面對著眼前一臉笑意的男人。  

  「你們是從外地來的吧?」

  「沒錯,正要往南郭鎮而去,沒想到卻發現這座山谷。姑娘你可是南郭鎮裡的人?」

  李義一臉笑意的問,相信任何人面對眼前這位嬌柔動人的姑娘,都無法用嚴厲的語氣對她。

  咳……只除一人例外,那人就是他的主子。

  「嗯。」螓首輕點,嗓音嬌軟地低道:「這兒是忘憂谷,很少人會發現這的,大多數人都會被路口兩旁環繞的險峻峭壁所騙,而錯失了這兒的美景。」

  「忘憂谷?」低沉醇厚的聲音,出自一旁顯然被刻意遺忘的上官痕。

  明眸微慌地瞥了他一眼,隨即低下,腳步不覺地再後退幾步,這才低聲道:「那是我替它所取的名字。」

  濃眉緊擰,黑瞳浮現一抹慍意,瞧著兩人逐漸加大的距離。

  「你很怕我。」

  水蓮驚愕地抬眸,目光在觸及他眼底的怒氣,無來由地感到一股慌亂,就在她不知該如何應對時,身後傳來一道她等候許久的聲音。

  「蓮兒。」  

  乍聞此聲,秀麗絕美的臉上綻放出一抹傾城笑靨。

  立於她面前的兩人,還未從她惑人的笑顏裡回神,就見她如一隻粉蝶般,翩翩飛舞落在一個頎長男人的懷裡。 

  上官痕俊臉微沉,黑瞳裡掠過一抹異光,直視著她纖弱的身影,和擁住她身子一臉溫柔笑意的男人。

  「你們是……」

  周誠輕擁著懷中的人,雙眼打量著兩人,以男人的直覺,他敏銳地感覺到眼前出色不凡的男人,眼光在看向他懷裡的人時,似乎有些不同,手臂不由得摟緊,臉上多了抹防備。  

  「我們是路過這的,沒想到卻在這發現這位姑娘孤身在這。你們兩位是……」

  李義再次出面解釋,瞧著兩人親密的模樣,不禁令他好奇起兩人之間的關係。

  「水蓮是我即將過門的妻子。」

  此話一出,李義一臉遺憾,沒想到這樣一位難得一見靈秀似水般的佳人,早已名花有主了。

  「誠哥,我們走吧。」  

  水蓮從他懷裡抬頭,嬌軟地低語,不曾再回頭瞧一眼身後的人。  

  「好。兩位,告辭了。」

  周誠朝兩人點頭示意,摟著懷裡的佳人,往身後斷石小徑走去。   

  「原來那頭還有路可以到這山谷來。」

  李義噴噴稱奇,回身一看,在瞧見主子深奧難測的俊臉時,不禁一愣,隨著黑瞳視線望去,剛好見到消失的兩人背影。

  莊主該不會是……可那位姑娘已快嫁為人婦了。

  「我們也該走了。」

  高大的身子一旋,縱身上馬,掉轉馬頭,往山谷外奔去。

  「等等我啊!」

  李義趕忙跟著上馬,緊迫在後,離去時回頭再瞧了眼幽靜的山谷,想到主子的異常,不知是否還有機會再見到那位姑娘。



  客棧二樓雅座,西面視野極佳處,坐著兩位男人,其中一位身著黑衫相貌出色的男人,吸引了不少姑娘偷覷的目光。

  「莊主,我們這次到鎮南王府祝壽,相信王妃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的。」

  李義開心地說,慶幸這回他不用再面對鎮南王妃的怒氣了。

  鎮南王妃是上官痕的親姑姑,時常書信往返明月山莊,希望他們兩兄妹能經常到王府走動,讓她能為早逝的兄嫂多照顧這對兄妹;可惜這兩兄妹全都不當一回事,這回若不是鎮南王妃撂下威脅警告,不惜親自走一趟明月山莊,相信上官痕絕對會像往年般,差李義送禮祝壽,而不是親自到場。

  「你看來似乎很高興。」  

  上官痕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舉杯一口飲盡杯中的酒。  

  李義機靈地傻笑企圖矇混過,眼光無意間別見樓下熙來攘往的街道上,雙眼驚喜地睜大。

  「莊主,你快看那位姑娘不就是我們昨天在山谷中,所見到的姑娘。」    

  聞言,上官痕黑瞳掠過一抹火花,視線移往樓下,果然在對街賣玉飾的小攤販前,看到那抹嬌美身形,身旁還跟著一位清麗的女子。

  此時,小二剛好手端著小菜走采,好奇地跟著兩人的視線一看,笑道——

  「那兩位姑娘是我們南郭鎮的美人,她們是對姐妹,身著粉衫糯裙的是大姐名喚水蓮,至於她身旁的就是妹妹水荷。水大小姐已許配給周府的公子了,兩人再過半個月就要成親了。」  

  「照你這麼說,半個月後兩家聯姻,不就是你們鎮裡的大事了,到時一定很熱鬧。」

  李義話一說完,即驚覺自己失言,連忙摀住大嘴,瞧了眼面無表情的主子,他差點忘了莊主似乎對那位水蓮姑娘別具好感。 

  「是啊!兩位是外地來的吧,到時可以和我們一塊兒湊個熱鬧。」

  小二邊將小菜佈置好,邊笑著邀請,道了聲慢用,這才離去。  

  上官痕專注地凝視著那抹粉衫身影,耳裡聽著小二的話,俊挺的臉上平靜地看不出表情。

  陡然,街頭傳來雜亂的馬蹄聲,不少行人紛紛走避,就怕遭到橫禍,在逃竄推撞間,水蓮被推倒於街道上,眼看就要慘死在馬蹄下,在眾人的尖叫聲中,千鈞一髮之際,粉衫身形被提抱起,躲過這致命的危險。

  她還活著嗎?水蓮緊閉著雙眼,纖柔的嬌軀微顫,直到頭頂上飄來一道低沉的聲音,她才驚愕他睜開眼。

  「沒事了,別怕。」

  上官痕緊摟著懷裡的佳人,低沉的聲音有著從來不曾有過的溫柔,深邃的黑瞳灼熱地注視著她。

  「是你。」

  水蓮抬起受驚的明眸,在瞧見救她的人後,絕美的俏臉上有著驚訝,隨即意識到她整個人被他摟抱在懷裡,粉頰瞬間漲紅,掙扎地急道——

  「請放開我!」

  「放開我姐!」  

  水荷被這驚險的一幕險些嚇得心跳停止,在回過神後,發現姐姐落在一個高大的男人懷抱裡,還拚命地掙扎,連忙奔過去,喊道。   

  上官痕深深地凝視懷裡的人一眼,這才放開她,黑瞳仍是停留在她身上。    

  「姐姐你沒事吧?」  

  水荷著急地上下摸著她的身子,確定她沒有任何損傷,這才鬆了口氣。

  「謝謝你救了我。」

  水蓮垂眸朝他道謝,如同初次相見般,不敢迎視他過於火熱的視線。在他的注視下,總令她不由得心慌意亂,這感覺對她而言是陌生的,也是令她害怕的。

  「要謝謝我,是否該看著我,而不是對著他面道謝?」低沉的聲音裡含著一抹戲謔,夾帶幾分捉弄。

  水蓮羞赧地只好抬眸,對上他深邃的黑瞳,怯怯地再道了聲謝,便拉著水荷離開,那腳步略顯慌亂,活像有人在後追趕似的。

  上官痕並未阻止她離去,深奧的黑瞳微斂,身形一躍,再次坐回二樓的位置上,繼續他未完的膳食。



  「莊主…」

  李義將一切看在眼裡,心底暗自歎息,完了,真的讓他猜中了,主子果真是看上那位水蓮姑娘,可對像卻是即將嫁作他人婦的姑娘。 

  「用完膳我們也該趕路了。」

  上官痕頭也不抬冷冷地打斷他未完的話,表示一切談話到此為止。

  李義只得摸摸鼻子,縱使有再多的話也只能吞下,不再多話,趕緊用膳。



  半個月後,官道上兩匹駿馬疾奔,猛然一聲長嘯,馬匹停留在一個叉路口,停滯了須臾,其中一匹馬,陡然掉轉馬頭,往遠處兩旁峭壁夾道的道路而去,另一匹馬緊跟在後。

  再次來到這座山谷,景色依舊,黑瞳似乎在找尋什麼,環視幽靜山谷一眼,直到確定山谷並無其他人,眸底掠過一抹複雜,正想掉轉馬頭離去,黑瞳陡然大睜,翻身落馬,緩步走向小溪旁的大石。

  一隻雪白柔荑正垂落在溪旁,隨著潺潺溪水在溪面飄移,高大的身形來到大石後,在瞧清躺在地上的身影,俊臉丕變,震愣在當場,直到身後的李義傳來驚叫聲,才令他陡然回神。

  高大的身子蹲下,大掌在觸及她嬌軀上的冰冷,胸口緊窒地難以呼吸,微顫的手指移至她身下,一股似有若無的呼息,令高大的身子陡然一震,雙臂同時迅速地抱起她,急忙從懷裡探出續命丹餵她服下,大掌跟著在她身後運氣,直到懷裡的人氣息較為穩定,他這才鬆了口氣。

  眼光在觸及大石上早巳乾涸的血漬,和她額上杯口大的傷口,黑瞳冷厲地直瞪著,由她一身的冰冷判定,她該是在這躺了一夜,若不是他及時到來,只怕她就要死在這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若是店小二說的沒錯,算算日子,水姑娘不是該在今天出嫁嗎,怎會受傷躺在這?回想我們方才經過南郭鎮時,是沒見到任何迎娶的行列,莫非是出了什麼事了。」

  李義同樣是表情凝重,暗自慶幸他們有回來這看,不然水姑娘豈不死在這,無人發現了。

  「李義,你馬上回南郭鎮一趟,調查: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低沉的聲音隱含著殺意,緊抱著懷裡冰冷的嬌軀,只要想到她差一點就死在他面前,就令他有股噬血的衝動。

  「是。」李義領命,轉眼間,人馬快速地消失在山谷外。

  上官痕將袖口沾濕,小心地擦拭她秀麗臉上的血漬,取出碧玉膏將之小心地敷在傷口上。這藥乃是明月山莊裡特製的外傷藥,敷上數次後,保證傷口癒合後絕看不出一絲疤痕。

  處理包紮好她額上的傷口,再來就是她依舊冰冷的嬌軀,她身上的衣衫因在湖邊躺了一夜後,早已被露水沾濕了。未多作考慮,小心地替她脫下外衫,用自己的披風重新仔細地將她包裹好,這才抱著她靠坐在大石旁,等候著李義歸來。

  在等待的期間,深邃的黑瞳未曾離開她身上,大掌憐惜地輕撫她無血色的美顏。  

  這張容顏原本以為自那日街上一別,兩人再無相見之日,就算能再見面,她也早巳嫁為人婦了。沒想到兩人再次相見,卻是她生命垂危之際。  

  「在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誰狠心地想要置你於死地呢?」

  明知昏迷的她聽不見,仍忍不住喃喃低語。

  半個時辰後,李義風塵僕僕地趕回山谷,報告他所打聽到轟動整個南郭鎮的消息。

  「昨兒個夜裡,水府遭盜賊闖入,水老爺被人殺死在後院裡,兩位小姐也同時失蹤,到現在水府和周府兩家都派出人馬,四處找尋兩人。」

  李義話一說完,眼光看移向主子懷裡昏迷的人,問道——  

  「莊主,我們是否該將水姑娘送回水府或是周府去?」

  「不。」

  上官痕沉聲道,黑瞳有抹深思,他總覺得事情不若李義口中所說的單純,如果貿然將她送回去,他無法放心。  

  「那莊主現在有何打算?」

  李義似乎早猜到他的回答,這一路上他仔細思量,也覺得事情有異,可若要知道真相,惟有等水姑娘清醒後才能得知。

  「我們先到下個城鎮,找間客棧休息,順便請大夫替她瞧瞧,一切等她清醒後再說。」    

  深沉的黑瞳凝視懷裡的人,等弄清真相後,他絕不會放過那個敢傷害她的人。



  客棧的上房裡,一名老大夫仔細地審視躺在床榻上昏迷的絕美姑娘。

  「這位姑娘額上的傷口處理得很好,依她的脈象看來身子是虛弱了點,不過沒關係,只要細心調養就好了,但是……」

  老大夫臉色略顯沉重,看著姑娘額上包紮好的傷口,依他行醫多年的經驗,有些狀況還是可能會發生的。

  「但是什麼?」上官痕厲聲問,俊挺的臉上徽沉,十分不悅看見老大夫臉上的凝重之色。  

  老大夫明顯地被嚇到,退離了他幾步,才有勇氣道:

  「這姑娘傷的是頭部,人的頭部是最為脆弱的,就怕會產生後遺症;不過這也不是每個人都會發生的,這姑娘相貌生的好,也一定會福大命大的。」

  在面對那張愈見陰沉的臉孔,老大夫說到後來十分後悔,何苦要多嘴提醒,自找罪受。

  「莊主快看,水姑娘睜開眼了。」

  李義驚喜的叫聲,讓上官痕身形迅速地移到床畔來,也令老大夫著實鬆了口大氣。

  床榻上的人兒,輕緩地眨動眼皮,最後睜開那雙動人的水漾明眸。上官痕目光不移,緊張地注視她的反應,就見她小臉上出現短暫的迷惘,明眸不停地眨動,視線對上直視著她的黑瞳,接著她對著他綻開一抹迷人笑靨。  

  黑瞳掠過一道火花,在他還未從驚喜中回神,她卻逕自呵呵笑了起來。

  「你是誰?」  

  俊臉上的喜色,在瞧見她異常的反應和問話中,逐漸消逝。    

  「我又是誰?」

  就見她笑得燦爛,螓首微晃喃喃自語,還一面玩著自己的十指,十分自得其樂。可有人卻再也笑不出來,臉色愈見陰鷙。

  「大夫,這是怎麼一回事?」

  上官痕怒吼,黑瞳冒火地瞪著縮在牆角的老大夫,本願接受眼前的事實。

  「這……不關我的事,我剛才已經提醒過了,由這姑娘的情況看來,可能是她頭上的傷所引起的。這姑娘……看來是傻了。」

  傻了?

  上官痕渾身一震,瞪視著床榻上絕美靈秀的人兒,她傻了? 

  老大夫見狀,連忙趁隙逃走,算他倒霉遇上這恐怖的男人,嚇得他連診金都不敢要了,只求能留住一條老命。

  「莊主,現在怎麼辦?」

  李義震驚的反應沒主子那麼大,雖然覺得這樣一位秀麗絕美脅姑娘變傻了,的確是令人同情,可說難聽一點,這畢竟不關他們的事,他們幫這姑娘已經夠多了,實在沒必要踏這渾水。

  高大的身形緩步來到床畔,看著傻笑不停的人,只覺得胸口泛過一抹異樣的感覺。

  那感覺名為心疼。  

  「呵呵,你是誰,為什麼一直看著我?」

  水蓮坐了起來,睜大一雙明眸好奇地對著他傻笑個不停。

  「蓮兒。」大掌不捨地輕撫她細緻的臉蛋,低沉的聲音有抹溫柔。

  「蓮兒?誰是蓮兒?」

  水蓮歪著頭,一臉困惑地看著他,並沒有避開他的碰觸。 

  「你就是蓮兒,要記住。」

  「那你呢,你又是誰?」

  小手捉住在她臉上游移的大掌,好奇地和自己的手比對,把玩起來。  

  「我是上官痕。」

  薄唇含笑看著她專心研究的表情,變傻的她多了份純稚天真,和之前嬌美羞怯的她,各有不同的風情,可卻都能牽動他的心。  

  「上官痕又是蓮兒的誰?」

  睜著一雙清澈大眼,笑呵呵地望著他。

  上官痕沉默了會兒,俊挺的臉上有抹疼寵,黑瞳堅定地直視著她純真的笑顏——

  「上官痕是蓮兒的相公,千萬要記住,我的小妻子。」  

  「莊主不可以!水姑娘已經變傻了,她不行……」  

  李義未完的話,在對上他冰冷的黑瞳,自動消音,只能逕自低歎,知道主子一日決定的事,絕不會更改。

  「回明月山莊後,我會盡快迎娶她,以後她就是夫人了,若有人對她不敬,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淡漠的語調裡含著警告,更是宣佈既定的事實,而他身為護衛只能遵從,並連帶得保護她。

  「是,屬下定當竭力保護夫人。」

  李義回話的同時,也在心中認同她的身份,從今以後他效忠的對象,除了主子之外又多了個夫人。

  「相公?相公?」  

  水蓮笑嘻嘻地瞧著他,似乎對他的身份十分好奇,在見到他溫柔的黑瞳凝視,似是明白他絕不會傷害她,陡然撲上去抱住他頸項,開心地一徑喊個不停。

  「是啊!而你是我的妻子。」

  任由她喊叫,薄唇輕吻上她頭上的布巾,像是立誓般,證明他的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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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姑蘇城 明月山莊

  「莊主回來了。」

  隨著僕人們爭相走告,一夥人火速地全都聚集在大門口等候,在眾人詫異為何莊主和李義兩人明明是各自騎馬出去,可回來時卻變成李義駕著馬車,該不會是莊主在路上出了什麼事了吧?

  大伙心底正納悶,在瞧見馬車的布幔被揭開,走出一抹高大身形,而他的懷裡還抱著一名女子,全都轉為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他們有沒有看錯,一向不近女色,冷漠嚴酷的莊主,這回竟帶回來一位女子,而且還親暱地抱著她。

  「大哥這趟還順利吧?」

  從人群中走出一位明艷動人的女子,慧黠的鳳眸毫不客氣直視他懷裡的女子。

  好個靈秀纖纖,我見猶憐的姑娘,也難怪大哥舉止反常,那佔有的姿態,表現出大哥對這位不知是昏迷還是睡著的姑娘,有多在乎。

  「蓉蓉,你隨我來。」

  上官痕瞥了小妹一眼,無視她好奇的眼神,抱著懷裡的人,逕自走進莊內。圍觀的僕人見狀,各自做鳥獸散,不敢再多逗留了。  

  上官蓉雙眸流露出興味,朱唇微揚,對著跟在身後的冷硬男人,低道:「唐鷹,大哥恐怕是動情了,你說我是不是快要多個嫂嫂了?」

  身後的男人冷哼了聲,唇角撇了撇;「你大哥還在等你。」

  上官蓉似乎早預料到他冷淡的反應,雙眸掠過一抹狡黠,明艷的容顏揚起一抹惑人的笑。

  「你這人還真是無趣,小心你這副死樣子會討不到媳婦,到時可別求我這個『主子』幫你喔。」

  話才落,伴著銀鈴般的笑聲,走人莊內。  

  身後的男人冷著一張臉,狠瞪著她俏麗的身影消逝。



  無塵軒內,床榻上的人兒沉睡中嬌美的模樣,美得令人難以移開視線。

  在審視完她額上的傷口,並把完脈後,上官蓉迎視兄長關切的黑瞳。

  「她額上的傷口不礙事,由她的脈象顯示,她的腦內可能有淤血阻塞,應是傷及腦內,我猜這是讓她變傻的原因。可關於這方面我並不在行,請原諒小妹無能為力。」

  上官蓉若不是聽大哥親口說明事情的經過,還真不敢相信,這樣一個嬌美的姑娘,竟是個傻子,真是太可惜了。    

  「連你都沒有辦法,難道蓮兒就要這樣癡傻過一輩子嗎?」    

  上官痕雖是早巳接受傻了的她,但只要有一絲希望,他也一定要醫好她。  

  「如果師兄在的話,或許他有方法也不一定;可他老喜歡四處行醫,一時之間恐怕很難找到他。」

  上官蓉想起一人來,這人的醫術高出她許多。

  「我會馬上派人去找,無論如何定要找到他。」

  「除了師兄之外,說不定也會有奇跡出現在她身上。」不忍見大哥失望,只得出聲安慰,她也不希望水姑娘一輩子是傻子。  

  「奇跡,有可能嗎?」

  「誰說沒有,天下事無奇不有,我曾聽娘提過,有的人傷及頭部,成了失憶或是瞎了眼或是造成許多病症;在經過刺激或是再一次的撞擊,有的人的確出現奇跡似的全好了,或許我們也可以…」上官蓉一臉躍躍欲試,期待地看著臉色陰沉的大哥。

  兩人已逝的娘親,乃是出自家學淵源的神醫世家,兩兄妹自小都曾習過醫,只不過後來上官痕醉心於武學,醫術反不若其妹來的精湛。

  「你休想,你若敢傷她一根寒毛,我絕繞不了你。」

  黑瞳森冷地盯視著她,心底雖然明白這個精明的小妹只是在試探他,仍然無法忍受地出聲警告。

  「我明白了。大哥,你這次帶她回來有何打算?」

  得到了大哥親口證實,上官蓉笑得像隻狐狸。

  「十天之後,你會多個嫂嫂。」黑瞳瞪了她一眼,低道。 

  「大哥,容小妹提醒,你乃一莊之主,難道不怕天下人笑話嗎?」

  雖然事情是在她意料中,可仍不免為大哥擔心。

  「怕?我上官痕到現在還沒有怕過任何事,何況這是我的私事又與他人何關。」低沉的聲音充滿狂傲,更有對此事絕不更改的決心。

  預料中的答案,上官蓉仍忍不住低歎,以私心而言,她真的希望大哥能三思,畢竟這可是攸關一輩子的事。

  「那萬一姑姑問起來呢?」

  「我的回答依舊不變。倒是你,你可會嫌棄你的嫂嫂是個傻子?」

  精銳的黑瞳微瞇,在視她的目光充滿壓迫,暗示她得小心回話。  

  「怎麼會呢?只要是大哥的選擇,我絕不會有意見。」

  也不敢有意見,她又不是不想活了。上官蓉十分識相,沒裝作看不懂兄長眼底的警告,一臉笑意回話。

  「很好,就由你負責去安排,十天後準備婚禮。」

  滿意於她的回答,高大的身形移至床畔,凝視著床榻上的人兒,不再理會她了。

  上官蓉離去時,忍不住再偷覷了眼兄長,那俊挺臉孔上的溫柔神情,是她從未見過的。

  霎時,她心中有了個決定,既然水姑娘是大哥所喜歡的人,那麼她也絕對會接受她,並且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她。  



  一向靜謐的無塵軒內,此時卻傳出不協調的嬉笑聲和哀求聲,讓經過的奴僕都紛紛露出同情的目光。

  「夫人,求求你別玩了,快進來用膳吧。」

  小梅苦著臉,瞧著趴在地上逗弄螞蟻的纖細身影,暗歎她一身上好的紡紗濡裙又要弄髒了。看著她玩得不亦樂乎的模樣,小梅就有種想哭的衝動。  

  她被騙了,而且是被聰慧不下於莊主的小姐給騙了。 

  想到三天前,小姐一臉燦笑集合所有丫環,問是有誰自願伺候未來的夫人,想當時這個職缺,可是讓大伙給擠破頭了!  

  就在她慶幸被小姐給選上了,還在洋洋得意之際,她見到了小姐口中絕美脫俗的夫人,也見到了她的……異常。 

  當時的震撼一直持續至今,嗚嗚……她寧願再窩回灶房去做粗活,也絕對比伺候夫人來的輕鬆。

  「我說過我叫蓮兒,不是叫夫人,你認錯人了。」

  趴在地上的人,抬頭對她一笑,重複這三天來的話,十分相信上官痕對她所說過的話。

  「沒錯,蓮兒也就是夫人,夫人快來用膳吧。」

  小梅也十分有耐心再次重複,想哭的感覺久久不散。飯菜都快涼了,而夫人卻只顧著玩,每次只要遇到用膳時間,她就覺得害怕。

  「是嗎?」

  水蓮懷疑地看了她一眼,就見她拚命點頭,眼眶裡還含著淚。

  「好吧,我相信你,蓮兒也是夫人。」

  瞧她快哭的模樣,看來十分可憐,水蓮決定相信她,以免她真的哭了。

  「夫人,那快來用膳吧,飯萊都涼了。」  

  小梅驚喜地看著她,這爭論了三天的身份問題,她總算是接受了,也讓她更有信心,遲早有一天夫人會接受她的服侍。

  「不要,我不想吃。」  

  她一口拒絕,又繼續趴在地上,這次還拿著雜草撥弄著螞蟻,快樂地嘻嘻笑出聲來。  

  「是誰說不想吃飯?」  

  高大的身形甫踏入軒內,就見到趴在地上的人兒,濃眉不由得緊皺。    

  「莊主。」小梅朝他福身問候,暗地裡鬆了口氣,莊主一來,她就不用擔心了。  

  「相公。」  

  水蓮一聽見這熟悉的低沉聲音,開心地由地上爬起,一起身就朝他撲去,小臉上洋溢的燦笑,證明十分高興見著他。  

  「為什麼又只顧著玩,不肯用膳?」    

  上官痕憐惜地以袖口拭去她臉上的髒污,黑瞳溫柔地瞧著她臉上的笑靨。她在這該是快樂的吧?

  「相公不在,蓮兒不吃。」

  水蓮捉起在她臉上的大掌,習慣性地玩弄起他厚實的手掌。

  「你先下去吧。」

  上官痕對著在一旁看傻的人道,黑瞳裡又恢復一貫的冷然。

  「是。」小梅慌忙福身告退。  

  即使已看了三天了,她仍然不太能接受,向來嚴峻的莊主,只有在面對夫人時,才會展現溫柔的一面。

  閒雜人等一退,上官痕立即將懷裡的人提抱起,讓她的身子在半空中旋轉,清脆悅耳的笑聲迴盪在整個無塵軒內。  

  「玩夠了吧?以後我都會陪你用膳。」  

  醉人的柔情盈滿整個黑瞳,深深地凝視著她秀麗 的笑顏,彷彿永遠也看不夠她似的,情難自禁的薄唇輕吻上她柔軟的粉唇,僅只是輕輕一吻,旋即抬頭,瞧著她的反應。

  秀麗的小臉上有著不解,可那雙水漾秋眸透露著信任,竟讓他有絲罪惡感。他承認他是趁人之危,手段或許卑鄙,但那又如何,只因他要定她了。

  「蓮兒,不管你是傻了也好,正常也好,總之我是不會讓你離開我的。」緊抱著懷裡柔軟的嬌軀,薄唇湊進她耳畔低喃。

  「蓮兒不走,要永遠和相公在一起。」水蓮嬌憨一笑,也學他舉起雙臂緊抱住他的腰幹,大聲地說。 

  渾厚的暢笑聲緩緩瀉出,上官痕滿足地在她粉唇上再次偷香。  

  「這可是你親口說的喔,可別忘了,我的傻蓮兒。

  「夫人你在哪裡?快出來啊。」

  小梅在無塵軒內,四處找不著人,著急尋著彎延的迴廊,沿路問人。這夫人老愛和她玩捉迷藏,每天來個幾次,她遲早會被她給嚇死的。  

  躲在假山後的纖細身影,見到小梅走過,沿著前廳找人去了,笑嘻嘻地溜了出來,準備自個兒去玩,可走沒幾步,就被前方的一抹人影給擋住去路。  

  「你是誰,我沒見過你?」  

  水蓮歪著頭—好奇地看著來人,她的眼神令她感到害怕,腳步不由得後退。  

  李秋雪打量著跟前的女子,她絕美脫俗的容貌的確是罕見,可她再怎麼美,也只不過是個傻子,而她難道比不過一個傻子嗎?

  想到這些年來的愛慕,和苦心等候,竟教一個傻子破壞了,這要她如何甘心。

  「你這個傻子,憑什麼可以得到上官大哥?又使了什麼手段讓他願意娶你,不惜被天下人恥笑!」

  李秋雪咄咄逼人的質問,一步步地逼進她,直到水蓮的背整個抵靠住假山,無路可退。

  「我不是傻子,我叫蓮兒。」

  水蓮怯怯地瞄了她一眼,低著頭小聲道。

  一道刺耳的笑聲響起,李秋雪冷笑地看著她,毫不客氣地譏諷:「你就是傻子,而你這個傻子還妄想嫁給上官大哥,未免太自不量力了。」  

  「是誰那麼大膽,敢說我的嫂嫂是個傻子。」

  陡然,一道冷然的聲音響起,也讓李秋雪嚇白了臉!回首果然看見一張明艷的俏臉,身後還緊跟著一抹冷硬的身形。

  水蓮一見著來人,即驚慌地跑到上官蓉身後躲了起來,小手還緊拉著她的衣袖,不敢抬起頭來。

  「嫂嫂別怕。」

  上官蓉安撫地柔聲低道,風眸直視著面前一臉心虛的人。

  「秋雪你是聰明人,為什麼到現在還看不開呢?這麼多年來,大哥若是喜歡你,早就娶了你了,也不會等到現在蓮兒的出現。  

  「可她是個傻子呀,根本配不上上官大哥,也不夠資格站在他身旁。」

  李秋雪已無方纔的盛氣凌人,美麗的臉上有著太多的不甘,低吼出她滿腔的悲怨。

  上官蓉秀眉緊蹙,一手往後安撫明顯被嚇到的人兒,深吸了口氣,念在多年的相識,耐著性子規勸—

  「夠不夠資格不是你我所能決定的,蓮兒是大哥所喜歡的人,也即將是未來明月山莊的夫人,希望你能接受這個事實。」

  「蓉蓉,你明知我喜歡上官大哥,你要我如何接受?難道你就能接受你的嫂嫂是個傻子嗎?」

  這麼多年的喜愛,教她如何能放下!若是上官大哥娶的女子,不論是容貌或是才情皆能勝過她,或許她還會認輸;可這女子除了容貌令人驚艷外,卻是個道地的傻子,她如何能心眼呢。

  「夠了,秋雪你太教我失望了。」上官蓉俏臉微凝,低喝。「別再讓我聽到你叫她傻子,若是讓大哥聽到誰也保不了你!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訴你,蓮兒既然是大哥所喜愛的人,那麼我就會接受她。」

  上官蓉搖首低歎,似是不願再多看她一眼,拉著水蓮離開。

  瞧著三人離去,李秋雪似洩了氣般滑坐在地上,腦海裡不斷浮現上官蓉的話,唇角揚起一抹苦笑。

  一旦動情,要捨棄,談何容易。



  「蓉蓉你在生氣嗎?」

  走回無塵軒的路上,水蓮笑嘻嘻地望著她,一雙小手還拉住她討好的輕搖。

  「沒有,嫂嫂方才嚇著你了。」

  面對這張秀麗的笑臉,有再大的氣也氣不出來,就算她是傻子又如何,至少在她看來,她活的天真無邪,遠比正常人還要快樂,相信大哥也是這麼認為。

  「不會,只是她為什麼不喜歡我?蓮兒很乖,沒有惹她生氣。」

  低垂著小臉,委屈地玩著自個兒的十指,還一面抬頭,模樣十足無辜地望著她。

  「嫂嫂你別怪她,她只是陷得太深,才會這樣對你。」

  「蓮兒不懂。」

  水蓮搖著頭,逕自傻笑,可雙手仍是緊拉著她不放,看得出來她挺喜歡上官蓉。

  「嫂嫂你以後見著秋雪,記得離她遠點,知道嗎?」

  她怕秋雪仍執迷不悟,會做出傷害她的事。但願只是她多慮了。

  「秋雪是誰?蓮兒不認識。」

  「秋雪就是方纔那位姑娘,也是李義的妹妹。」

  上官蓉耐心地解釋李秋雪的身份,還一面以絲絹輕拭她臉上的髒污。

  這張嬌美的容顏,雖然有著傻氣,但依然迷人,她有些明白大哥無法放手的原因。

  「好,蓮兒聽話。」

  水蓮乖巧地應話,住她為她擦拭小臉。蓉蓉溫柔的眼神,就和相公一樣,所以她喜歡她,也知道她不會傷害她。

  「夫人。」

  從迴廊的另一端傳來喊叫聲,就見小梅遠遠地瞧見遍尋不著的人,連忙一路奔跑過來,就怕她又在她眼前消失了。

  「小……小姐,夫人你們在一起啊。」

  小梅氣喘吁吁地跑到兩人面前,輕撫著胸口順氣,氣息不穩地道。

  「小梅你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沒有跟在夫人身旁呢?」

  上官蓉責怪地看著她,若不是她適時出現,那嫂嫂豈不是要獨自面對秋雪的欺凌了。

  「我……不是的小姐……」 

  小梅委屈地扁嘴,雙眼急得紅了眼眶,不知該如何解釋。

  「是蓮兒)和小梅玩躲貓貓,小梅笨笨找不到。」

  悅耳的嬉笑聲,及時解救了小梅,也讓小梅感激地直望著傻笑的人兒。

  在明月山莊裡,莊主若是不在,那麼可以代為處理大小事的就是小姐了,由此可以證明莊主對小姐的信任,還有小姐處理事情的能力。小姐不似一般的閨閣千金,她聰穎機靈,又有一身的醫術,她的能力並不輸給男人。

  莊裡所有的奴僕,對莊主是充滿敬畏的,而對小姐也是不敢小虧。

  上官蓉來回看著兩人,深思了會兒。以嫂嫂的情況看來,一個丫環的確是不足以伺候周全。

  「待會兒我會再叫春花過來,以後就由你們兩個負責伺候夫人。若是再有今天的情況,可別怪我責罰你們。」

  「謝謝小姐。」

  小梅鬆了口氣的同時,也慶幸以後多一個人幫忙,可以輕鬆許多了。

  眼見前頭就是無塵軒了,而小梅也在一旁,上官蓉決定要先行離去。

  「嫂嫂,我就送你到這,我還有事要先走了。」

  「好。」水蓮燦笑地朝她揮手,模樣十足天真。

  小梅見小姐和唐護衛的身影消逝在迴廊的轉角,這才苦著一張臉,面對夫人,哀求地說——

  「夫人,算小梅求你好不好,別再和我玩捉迷藏了,這回是小姐發現,若下回換是莊主,我就死定了。」

  水蓮瞧她一臉欲哭的模樣,頓時手忙腳亂,小臉像是嚇著似的,雙臂忙摟住她,一面輕拍她的後背,一面安撫地說——

  「小梅不哭,小梅乖乖。」  

  小梅被她抱著,像是哄小孩似的哄著她,由一開始始的怔愣,到最後她反倒笑開來了,也學著她雙臂回抱住她。

  由這一刻起,她是真心喜歡上這位傻夫人,也決定要好好地保護她,不容許任何人欺負她,更不容人說她傻。



  深秋的夜裡,滿地枯黃的落葉,一道冷風輕揚捲起落葉塵沙,也帶來襲人的冷意。

  一抹俏麗身影,穿越重重迴廊,直往西面書齋的方向而去,身後跟著一道修長人影。

  「小姐,夜深了,有事請明天再來。」

  李義在她一出現,便閃身阻止她的去路,不讓她叨擾主子的清靜。  

  「閃開,我現在就要見大哥。」上官蓉盯著前方那扇緊閉的門,眼也未眨地說。

  「小姐請別為難我,你明知道莊主不愛人打擾。」

  李義只覺得她是來找麻煩的,苦笑之餘,也絲毫不肯讓步。

  「那好,你就和唐鷹比劃一下吧,若是你贏了,我就不進去。」  

  上官蓉身形一側,示意兩人可以動手了,她可是好久沒見她的護衛大展身手,正期待得很呢。

  唐鷹冷眸睇視她一眼,唇角撇了撇,逕自閃身到一旁,一點也不想理會她。

  「唐鷹,你敢不聽我的話,我可是你的主子。」  

  上官蓉雖覺顏面無光,可明艷的俏臉上卻無一絲怒氣,只覺得可惜錯失了一場好戲,似是早料到他的反應。

  「主子」兩個字,讓唐鷹冷硬的臉孔上掠過一抹怒意,黑眸一沉,乾脆背過身,寧願面對滿地的落葉,也不想理會她。

  在一旁觀看的李義,似是對這情景十分熟悉,只見他唇角因強忍住笑,而隱隱抽動個不停。

  「李義,外面是怎麼回事,是誰在那吵鬧的?」

  低沉渾厚的聲音從書齋裡傳送出來,讓李義臉色一整,連忙回道:「回莊主,是小姐有事求見。」

  裡頭靜默了會兒,就在李義決定趕人時,再次傳來低沉的聲音——

  「讓她進來。」

  上官蓉一臉得意地瞥了他一眼,逕自推開書齋緊閉的木門,走了進去。

  「有什麼事快說。」

  上官痕正好將賬冊看完,高大的身形往後躺入椅背,雙臂環胸,等候著她。  

  「大哥,明天你就要成現了,你確定有考慮清楚

  嗎?」

  「什麼意思?你該不會現在才反對我的婚事吧?」

  濃眉微挑,俊挺的臉孔微沉,黑瞳緊盯著她,等著她未完的話。  

  「聽說嫂嫂在變傻之前是怕你的。如果她就這樣傻一輩子,那就算了;可若哪一天她神志清醒了,發覺竟嫁給一個自己害怕的人,你要她如何面對?又要如何接受你?何況她還有一個未婚夫在等著她。」

  明知這話一說出來,絕對會激怒大哥,可她又不得不說,她不希望到時看到兩個人痛苦。

  「閉嘴!」

  上官痕低吼,俊臉佈滿陰沉,黑瞳裡的冷光,令人發顫。

  「這事我已決定了,後天婚事會照常舉行,沒事的話,你出去。」

  上官蓉沒被他駭人的模樣嚇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明瞭大哥其實是知道的,只是並不願去面對,只能低歎一聲,悄然離去。

  在走出書齋,兩抹身形迅速來到她面前,方纔的吼聲兩人都有聽到。

  「小姐,你和莊主說了什麼?」

  李義急問,是什麼事令莊主那麼生氣。

  上官蓉鳳眸對上一雙冷眸,朱唇微勾,要看到他關心的模樣還真是難得。

  不發一語,如來時般悄然離去,身後緊跟著一抹修長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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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外頭傳來賓客的喧嘩祝賀聲,獨坐在喜床上,身著大紅嫁衣,頭戴鳳冠,被打扮得嬌艷迷人的水蓮,仍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只是聽從兩個可憐丫環的話,哀求她千萬不要亂動,要等相公來。

  可是她等了好久了,肚子又一直咕嚕咕嚕響!偷偷掀開喜帕的一角,確定四下無人,美艷的小臉嘻嘻笑開來,將頭上厚重的鳳冠拿下,蹦蹦跳跳來到喜桌旁,小手拿起雞腿啃了起來,還直接將酒壺往嘴裡倒,吃得好不快樂。  

  上官痕甫入喜房裡,見到的就是這情景,薄辱不禁笑開來!早料到他的小妻子絕不可能會安分坐在喜床上的。

  「相公。」

  水蓮明眸微醺,在瞧見那高大熟悉的身形,笑呵呵地扔下手裡的食物,往他身上撲去,抱著他傻笑個不停。

  上官痕絲毫不在意身上的喜服被她油膩膩的雙手給弄髒,雙臂接住她主動投懷送抱的嬌軀。

  「蓮兒肚子餓了?」

  以袖擺輕拭去她粉唇上的油漬,黑眸火熱地凝視她雙頰上的紅暈。

  「對啊,相公餓不餓?」

  打了個酒嗝,雙手揉著不停往下垂的眼皮,好奇怪喔,為什麼相公會變成兩個了!

  瞧她的模樣,分明是醉了,輕易將她環抱起來,跨步往正中央繡著鴛鴦戲水圖的喜床而去。

  「相公還沒吃。」即使已經意識不清了,水蓮仍然記得這件事。

  上官痕憐惜地低低笑著,看來他的小妻子對他挺關心的,而這令他開心,證明她心裡有他。

  「放心,我已經吃過了。」

  雙手開始替她脫下嫁衣,隨著衣衫一件件落地,水蓮已渾身赤裸了。白皙勝雪般細緻的肌膚,映照著身下紅艷的喜被,她美得令人無法移開目光。

  耀眼的火焰在他黑瞳裡跳動,迅速地扯下身上的喜服,拉下紗帳,光裸健碩的身軀在壓上她嬌嫩的雪白時,腦海裡陡然掠過蓉蓉的話。 

  「若哪一天她神志清醒了,發覺竟嫁給一個自己害怕的人,你要她如何面對?又要如何接受你?何況她還有一個未婚夫在等著她。」

  黑瞳裡的火焰瞬間消褪,深深地注視眼前一臉信賴,對他嬌憨傻笑個不停的人兒,粗厚的大掌捧著她的小臉,低柔地輕問:「蓮兒你喜歡相公嗎?」

  水蓮依舊傻笑著,迷濛的眸子眨了眨,小手頑皮地輕刷他的臉頰,呵呵笑道:「喜歡,蓮兒最喜歡相公了。」

  灼熱的火光重新燃亮黑瞳,他狂喜地吻上誘惑他許久的粉唇,天知道這幾天摟抱著她纖細的嬌軀,卻又得君子的守禮,就為了這一刻讓她名副其實成為他的妻,他忍得有多痛苦。

  「蓮兒,我認定了你現在所說的話,就算真有那一天,我也絕不放你走。」

  火熱的唇舌,游移的雙掌,挑起她體內潛藏的熱情,也令她不安地掙扎。

  「好熱,相公。」

  「乖,我的傻蓮兒。」

  嘎啞誘惑地低喃,滑過她細緻的鎖骨,隨著無處不在的大掌,徹底地造訪她身上的每一寸,也將兩人的激情持續加溫。

  紅紗帳內,逐漸傳出男人的低吼,伴隨著女人嬌媚的輕吟喘息,交織出濃烈歡愛的氣息,一直持續到東方露出魚肚白,才漸漸止息。



  房門外,站著兩抹嬌小的身形,兩人正壓低著音量細細地交談著。 

  「小梅,已經正午了,夫人還沒起床,要不要去叫醒她?」新被調派來伺候的春花,瞧了眼緊閉的房門,問著身旁的小梅。

  「不行,莊主有交代,不可以進去吵夫人,要等她自己睡醒。」同樣等了一個上午的小梅,明顯地較有耐性,耐著性子回答。

  「啊!」

  一聲尖叫,從房內傳來,兩人緊張地同時推開房門,穿越花廳,疾奔進內房。

  一入內房,就瞧見坐在床榻上,將錦被緊摟住,苦皺著小臉的人兒。

  「夫人怎麼了?」小梅慌忙上前急問。

  「是啊,發生什麼事了?」春花也跟著湊到床前一臉著急。

  「有……大蟲子咬我,我快死了。」

  秀麗的小臉上泫然欲泣,含著水霧的明眸可憐兮兮地看著兩人。

  「夫人你被咬到哪裡了?」

  小梅被她的樣子嚇壞了,雙手就要拉開被子檢查。

  「就在這裡。」

  水蓮主動地伸長雙臂,原本細白的藕臂,如今到處是一塊塊的淤紫,就連露出的細緻鎖骨也一樣,不難想像錦被下其他部位有多慘了。

  相較於她的委屈,兩位丫環臉色火紅,互視了眼,尷尬一笑。  

  她們多少由年長的婦人那,知道一些有關閨房的情事,看來昨夜莊主將夫人愛得十分徹底。  

  「夫人你不會死的,那不是大蟲子咬的,是……」

  小梅斟酌字眼,不知該如何讓夫人明白。

  就在兩位丫環不知如何啟齒時,身後傳來低沉不悅的詢問聲:「你們兩個這是在幹嗎?」

  上官痕方踏人無塵軒,就見房門大開,在他皺眉走人內房時,又瞧見兩位原該伺侯蓮兒梳洗的丫環,竟站在床前一臉苦惱的互望。  

  「相公。」水蓮一見著他,委屈地放聲哭了起來。

  上官痕俊臉微變,三步並兩步坐上床畔,將她輕摟抱著,溫柔地輕哄:「乖,蓮兒為什麼哭?」

  「蓮兒快要死了,有大蟲子咬我。」

  她一面抽泣著,一面指著身上的淤紫,小臉上哭得令人好不心疼。

  上官痕見狀,鬆了口氣的同時,憐惜地輕拭她小臉上的淚水,朝兩位看傻的丫環吩咐道:「去準備一些可鬆緩筋骨、消除肌肉酸痛的藥草湯,再找人搬來我房內。」

  「是。」

  兩位丫環同聲應答,迅速地退下,離去時隨手將敞開的房門關上。

  「蓮兒,別哭了,那不是大蟲子咬的,不信你看。」

  在她手臂上找到一處完好的嫩白,薄唇在上頭吸吮了會兒,馬上成為一塊淤紫,看得水蓮目瞪口呆。

  「原來相公就是大蟲子。」水蓮困惑地看著他,傻傻地道。

  渾厚的暢笑聲逸出薄唇,鐵臂疼惜地緊摟懷中嬌美的傻人兒,俊臉上浮現滿足的神情。  

  叩叩!

  房門外傳來敲門聲,上官痕連忙將綁在床柱上的紗帳放下,遮掩住兩人,不讓任何人有機會窺視她誘人的模樣。

  「進來。」

  門外的僕人在得到允許後,房門「咿呀」一聲被推開來,兩名孔武有力的僕人抬著一個巨大的木桶走入房內,目不斜視地在將木桶抬入內室後,便即刻退下,不忘將房門關上。

  上官痕抽開懷裡人兒身上的錦被,走向氤氳著熱氣的大木桶,水蓮乖巧地任他抱著,讓他小心地將她放人木桶內;隨即見他動作迅速地解開他身上的衣衫,跟著進入飄浮著藥草的木桶內,鐵臂一伸,將她摟入懷裡,一起浸泡在藥湯內。

  「好奇怪喔!!」

  水蓮詫異地看著兩人的身體,好奇地伸出手指輕觸他結實的胸膛,在瞧著自己的身體,一臉困惑來回看著。

  「蓮兒。」他粗嘎地低吼。

  上官痕及時捉住她頑皮的小手,黑瞳裡閃著火熱,他必須極力控制自己,才能不對眼前誘人的嬌軀起了反應,可她若再摸下去,他可不敢保證自己的自制力。

  昨夜他太忘情了,一時失控,才會讓她身上佈滿淤紫,可傻氣的她卻單純得很,一點也不明白自己的魅力。

  雙掌不含邪念地按摩她頸後的穴道,力道適中,令她舒服地閉上了眼,也忘了探索兩人身體的不同,螓首偎進他脖頸,逐漸陷入沉睡中。

  直到水溫變冷,上官痕這才將她抱起,由一旁的櫃子內取出布巾,替她擦拭好身體,這才讓她躺回床榻上,並替她蓋上錦被。

  重新將衣衫穿戴好,他深深地注視床榻上的人兒許久,才不捨地離去。  



  「事情調查的如何了?」

  書齋內,上官痕坐在紫檀木椅上,翻閱著各醫館剛送上來的賬本,隔著書案,問著他隨身護衛李義,

  「回莊主,水老爺已下葬了,兇手至今尚未找著,而水荷姑娘也依舊毫無消息。」李義將他所調查到的消息回報。

  他奉命隨時注意水府的動靜,和找尋水荷姑娘的下落,可已過了半個月,依舊無任何音訊,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上官痕沉吟了會兒,手上翻閱的動作稍頓,半晌,又繼續看著手裡的賬冊,淡道:「水府裡,是否有特別的人進入?還有,注意蓮兒的二娘,水老爺剛死,她的反應如何,這些都得再仔細詳查。」  

  「莊主是懷疑……」

  李義詫異地抬眸,他竟沒考慮到這一層,還是莊主細心。

  「傳言未必屬實,何況你不覺得這件事疑點重重嗎?先不論水老爺是否真是盜賊所殺,光是蓮兒的離奇受傷永荷的失蹤,都在同一個晚上發生,這件事就絕不單純了。」 

  若他猜的沒錯,蓮兒的二娘嫌疑最大,可在沒有確實的證據,一切都只是猜測。

  「是。」李義回道,陡然想起一件險些被遺忘的事,緊接著續道:「莊主,我在南郭鎮時,遇見一個人。」

  「誰?」  

  「陸武。」

  「那個酒鬼他現在人呢?」濃眉一揚,薄唇微勾,乍 聽來人似乎令他心情不錯。

  「他說……」難得地,李義面露躊躇,考慮是否該照實回話。

  「他說什麼?」

  瞧他的模樣,上官痕已有心理準備了,那個酒鬼絕不會說出什麼好話來。

  「他說因為他錯過莊主的婚禮,所以沒看到那個與眾不同的傻新娘,現在等不及要去一睹夫人的風采了。」

  李義一口氣說完,不敢抬頭看主子的臉。全莊上下誰都知道莊主有多疼夫人,更不容許任何人對夫人不敬,可想而知,待會兒有一場好戲看了。

  很好,那麼久沒見了,他依然有令人想噬血的本事。」

  上官痕俊臉揚起一抹笑,可那笑意未到達眼底,高大的身形一起,離開桌案,走出書齋。

  李義連忙隨後跟去,他早料到莊主的反應,所以在進來稟報之前,已先行通知小姐一同去目睹這場好戲,以免事後被小姐責怪他不夠意思。



  微涼的徐風輕揚,在這正午時分,帶來些許涼意,也將無塵軒裡的歡笑聲隱隱飄送出。

  無塵軒內,主房後有處小池,池水十分清澈,四周皆有大石環繞,可供人戲水,或是心煩時坐在這遙望天際,倒是可讓人暫時忘卻煩憂。這兒向來是上官痕思考事情最愛待的地方,但自水蓮來後,反倒成為她最喜愛玩水之處。  

  此刻,水蓮坐在大石上,一雙雪白纖足泡在池裡,不時踢上踢下,濺起不少水花,伴著她清脆的笑聲迴盪在整個無塵軒裡。  

  「夫人小心點,可別跌下去池裡了。」

  小梅將糕點擺放在石桌上,還不時回頭瞧,就怕她玩的太高興栽下去。

  「放心,我會看著夫人的。」

  春花坐在水蓮身旁,雙眼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像個牢頭似的,比小梅還緊張。

  「哇!好好玩喔!小梅、春花,快點,我們一起來玩水。」

  水蓮開心地歡呼,將水花愈踢愈高,身上精緻的月牙白衫裙也被濺濕了多處,看得身旁的春花緊張不已,急道:

  「夫人別將水踢太高,你的衣裳都濕了。」

  不理會春花的叫聲,水蓮反倒笑得更開懷,還頑皮地將水花濺到她身上,惹來春花的尖叫聲,而肇事者的暢笑聲始終都沒有停止。

  忙著佈置糕點的小梅,見著春花的慘樣,暗地裡慶幸自己逃過一劫。

  轉角處,一抹健碩身形,目光直視著戲水的人兒身上,一聲低歎,淡不可聞。

  「可惜呀!可惜,一個絕色佳人竟變成個傻子。」

  「你這個酒鬼何時變得這麼見不得人,躲在這偷看?」

  高大的身形在他歎息時,出現在他身旁,黑瞳在注視前方玩得不亦樂乎的人兒身上,流露出一抹憐惜。

  「錯,我這不是偷看,而是不想打擾到她們。」

  原來這人就是陸武,也是上官痕相交多年的好友,為人浪蕩不羈,嗜酒如命。

  上官痕冷哼,懶得和他耍嘴皮,目光不移前方的人兒身上,低問:「發生了什麼事讓你耽擱了?有好酒好菜招待,你竟會沒來。」

  「是啊!是發生了一些事,不得不先處理。」

  陸武同他一般,雙眼直視著前方戲水的人,眼底多了抹深思。

  「什麼事?」

  聽出他話裡的異樣,黑瞳這才注意到,他從方才就一直瞧著水蓮,而這令他不悅。

  「我表妹失蹤了。」話裡有著憂愁。

  「需要幫忙嗎?」

  「不用,已經找到了。」這回話裡多了絲無奈的低歎。

  「把話說清楚。」

  上官痕俊臉微沉,注意到他從頭到尾,目光都只停留在水蓮身上,再加上他所說的話,該不會……

  「或者,我該說只找到一個,還有另一個失蹤。」

  陸武說這話的同時,目光總算移開,直視著好友道:「上官,你的新婚妻子,正是我失蹤的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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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陸武原本是來參加表妹水蓮的婚禮,沒想到到達南郭鎮時,才知道水府出了事。他在南郭鎮多待了半個月,看著水府和周府兩家,每日派出人馬尋人,卻都無功而返。

  正準備離開南郭鎮四處找尋,卻在這時遇上李義,心想先來明月山莊賀喜,或許還可以借人力幫忙,可出乎他意料之外,好友的新婚妻子,竟是他失蹤的表妹,那個江湖上談論的傻新娘。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好好一個靈秀出塵、溫柔羞怯的表妹,竟變成一個傻子,這對他而言不啻是個打擊。

  「哇!這下子事情更有趣了,想不到兜了一圈竟變成親家了。」

  伴隨著清脆的笑音傳來,出現一抹娉婷身影,身後依舊緊跟著一抹修長身形。

  「蓉蓉,你也來啦!」  

  陸武爽朗一笑,展開雙臂熱烈歡迎,等著她投懷送抱。

  上官蓉媚眼一挑,纖手一拍,像趕蒼蠅似的拍開他的雙臂,燦笑道:「聽到你這個酒鬼來了,我怎麼可以不來?你放心,我已經吩咐下去了,將地窖的門封鎖了起來,保證讓你喝不到一滴酒。」

  聞言,陸武發出哀吟慘叫聲,急得繞著她打轉,諂媚地哀求道:「我的好蓉蓉,陸大哥知道你最善良可愛了,就別為難我了嘛。」

  上官蓉回他一記冷笑,雙臂環胸,皮笑肉不笑地輕道:「就不知上回是誰,說我最毒婦人心,這句話我可是記到現在,想忘都忘不了。」

  「是哪個不想活的,竟這樣說我們蓉蓉!唐鷹快告訴我是誰,我去把他給宰了。」  

  陸武激動地喊道,好不容易找到表妹,他自是會在山莊裡多停留幾天,若是沒有美酒,那教他日子怎麼過呀。

  被指名的唐鷹,唇角扯了扯,根本懶得理會他們兩人,雙眼更是注意到,打從這兩人鬥嘴開始,上官痕自動離兩人遠點,黑瞳溫柔地凝視前方的人兒背影。

  很難想像這樣一個嚴酷的男人,竟會出現這種憐惜的眼神,這就是愛上一個人會有的反應嗎?

  黑眸下意識地瞥向一旁明艷耀眼的人兒身上,冷嗤了聲。

  陡然,前方傳來撲通落水聲,緊接著尖叫聲響起!一抹高大身形眨眼間來到水池旁,長臂一撈將變成落湯雞的人兒抱起。

  「蓮兒,有沒有怎麼樣?」

  上官痕緊張地問著懷裡的人,好在水池的水只到她肩頭,並不會危及她生命,頂多只是驚嚇到而已。

  「相公!」水蓮乍然見到他,開心地環抱住他頸項,一點也沒有被嚇著的模樣。

  「見狀,上官痕這才鬆了口氣,看來他的傻妻子,一點也不怕水。

  「蓮兒還好吧?」

  「嫂嫂。」  

  上官蓉和陸武聽到落水聲,也迅速地趕來,可仍不夠快,被上官痕搶先一步。

  「我先帶蓮兒去換件衣裳。陸武,晚點我會叫人準備酒菜,我們再好好談談。」

  話甫落,便摟抱著懷裡的人,消失在眾人眼前。兩名丫環連忙跟上去幫忙。

  「太好了,我有酒喝了!」

  陸武這下可得意了,有莊主親自開口,他就不用擔心沒酒了。

  「別高興得太早,除了這次外,你休想再喝到一滴酒。」  

  上官蓉逼近的笑容十分迷人,可風眸底的警告可也嚇人得很,誰教這酒鬼上回竟敢罵她,若不整整他,實難甘心。  

  撂下話後,她便身形優雅地告退,跟在她身後的唐鷹投給他一個同情的眼神,誰教他不知死活惹到這麼一個會記恨的女人。

  陸武苦笑地望著她的背影,真是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夜幕低垂,繁星點點。

  無塵軒主房後,石桌上佈置了豐盛的酒萊,兩位好友對坐,把酒言歡。

  「上官,整件事情的經過,我已經都聽說了,在這我必須感謝你救了我表妹。」

  陸武啜飲了口上好的女兒紅,意猶未盡,乾脆拿起整壇,豪氣地大口喝著。  

  「你不需向我說謝,我這是為了我自己。」

  上官痕把玩著手中的酒杯,黑瞳微斂。他向來不是個善心人士,若非他要她,他絕不會趟這渾水的。

  「說的好,我該慶幸蓮兒能讓你看上,否則我還真不知要到哪去找她,說不定找到她時,她已成了一具死屍了。」

  陸武明褒暗貶,他深知好友的性子,冷厲嚴酷的他的確不是好管閒事之人,若非他對表妹動情,就算救了她,也絕不會好好照料她的,何況表妹如今又成了一個傻子。

  「你對水府的情況有多少瞭解?」

  不理會他話裡的嘲諷,只想早日查獲傷害蓮兒的兇手。

  「不多,距離上回見到蓮兒姐妹差不多在半年前。我只知道蓮兒的爹再娶這個二娘,對她們姐妹並無任何欺凌,反倒十分疼愛她們。」陸武思索了會兒,舉著的手停頓了會兒,這才道出他所知道的。

  「有沒有可能,水老爺是她殺害的,而一切也都與她有關?」

  「這我也不敢斷定。我在南郭鎮多待了半個月,也曾偷偷觀察水府的情況,蓮兒的二娘鎮日傷悲,每日派人尋找她們姐妹,看來似乎無特別之處。」

  這點他原先也早懷疑過,才會在那多待了幾日,可查證後又無異樣,讓他不得不推翻他原先的猜疑。

  「看來真相或許只有蓮兒她們姐妹知道了。」

  上官痕黑瞳深沉,濃眉微擰,想起如今變成傻子的妻子,真相具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嗎?

  「說到這,我就不得不說出我的好奇了,你明知蓮兒已有未婚夫,為何不把她送去周府或是送回水府去,反倒將她佔為己有呢?就算你再怎麼喜歡她,難道你不怕有朝一日,萬一她復原了,你教她如何自處  呢?」

  陸武此刻的心情十分複雜,於理他身為人家的表哥,在見到自個兒表妹被人強行娶去了,應該替她出口氣才是;可於私,對方又是他的至交好友,將表妹交給他,他反倒放心,也樂見其成。

  「這不關你的事,現在蓮兒已是我名副其實的妻子了,這是不容改變的事實。」

  低沉的聲音裡隱含著警告,就算真有那日,他也硬是要留下她,絕不放手。

  是啊!造成既定的事實,他這招先下手為強的確是厲害!看來上官痕是真心愛著蓮兒的,不在乎她是否就這樣癡傻一輩子,就算真有那日,相信蓮兒也會被感動的。

  「你這次打算待多久?」上官痕啜飲了口酒,淡問。

  「我打算待個幾天,確定你對我這個傻表妹是真心,不會欺負她,我才能放心地走。」 

  陸武嬉笑道,一副痞子模樣,可惜對方毫不欣賞他的幽默。

  上官痕回他一記冷哼,黑瞳底的冷嘲可是比言語還傷人。

  陸武像是早已習慣他的反應,絲毫不受影響,依舊吃得起勁,一面分神正經地說:「蓮兒有你照顧,我很放心;可荷兒我怕她是凶多吉少,只希望她也能有蓮兒的好運,有貴人相助。」

  「明月山莊對此事絕不會袖手旁觀的,我會再加派人手幫忙找尋。」

  「那就在此先謝了。」陸武感激地說。

  「我說過不需謝我,蓮兒的事就是我……誰?」

  細微的腳步聲,令上官痕不悅地低喝,回首一看轉角處站著一抹纖細身形,此刻正睜大一雙明眸怯怯地望著兩人。

  「蓮兒。」

  上官痕高大的身形一閃,眨眼間來到她面前,注意到她只穿了件單薄的衣衫,一雙細白蓮足赤腳踏在冰冷的地上,黑瞳掠過一抹怒氣,那兩位該死的丫環是怎麼照顧她的!

  「相公你不在,蓮兒睡不著,小梅和春花說不可以來吵你,要我先睡,可是…蓮兒是不是很不乖?」

  眨著一雙可憐兮兮的眼瞧著他,注意到他俊臉緊繃,黑瞳裡閃耀著怒火,纖細的雙肩瑟縮了下。

  完了,相公是不是在生氣她沒有乖乖地睡覺……

  「不,蓮兒很乖,我們這就回房去睡。」

  摟抱著她微冷的身軀,迥異於他黑瞳裡的冰冷,低沉的嗓音十分溫柔,憐惜地在她光潔的額上輕落下個吻,打橫將她抱起。

  「我帶蓮兒回房了,你自便。」

  朝身後的人丟下一句,便頭也不回地走人了。

  陸武看好戲般,目睹這一切的他,仍有些不敢相信方纔那位溫柔呵護的男人,是他相交多年的好友。

  看來他決定留下來是對的,相信可以看到不少好戲!



  一雙清澈明眸偷覷了眼對面對她笑得十分友善的臉孔,貝齒輕咬下唇。

  這人應該是好人吧?他看她的眼神並不會讓她感到害怕,可是他為什麼要一直對她笑呢?

  陸武一徑笑望著水蓮,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臉上露出自認最為迷人的笑容來,徐緩地輕道:「蓮兒你不記得我沒關係,可是從現在起你要記得,我是你表哥喔。」

  「表哥?」  

  水蓮歪著頭瞧了他一眼,隨後又垂下頭望著滿桌的萊。她肚子好餓,可是相公還沒來,她不可以先吃。

  「是啊,我是你表哥。」  

  陸武毫不氣餒,繼續說著。他已決定留在莊裡的這段時間,要和她重新培養感情,首先就是要讓她認識他。

  「餓餓。」睜大的明眸裡只有食物,根本沒將他的話聽進去。

  陸武呆愣了下,懷疑他剛才是否聽錯,眼光移向她,瞧見她飢餓的模樣,頓時全身像洩了氣般,攤坐在椅上。

  「噗嗤!」身後傳來兩道忍俊不住的笑聲,小梅和春花目睹這一切,再也忍不住笑出聲來,同時心底還有些幸災樂禍。想當初她們為了要讓夫人接受自己,可費了不少工夫,如今瞧陸武吃癟的樣子,的確感到平衡了點。  

  陸武警告地瞪了眼兩個丫環,決心扳回面子來,絕不讓人看笑話,剛毅的臉上露出討好的笑容:「蓮兒若是肚子餓,表哥可以陪你先吃。」

  「不行,我要等相公來一起吃。」

  水蓮十分固執地吸嘴,雙手環抱著桌面,像是怕他搶了萊似的。現在她不喜歡眼前這人了。

  「蓮兒很喜歡你相公?」

  陸武話裡有些吃醋,自小疼愛的表妹竟當著他的面,護衛著另一個男人,心裡的確有點不是滋味。

  回答他的是一個燦爛的笑靨,含笑的明眸陡然睜大,緊接著嬌軀一起,蹦蹦跳跳地往房門口撲去。

  「相公!」  

  水蓮開心地抱住上官痕,秀麗的俏臉上洋溢著喜悅,以行動證明她有多喜歡他。

  見狀,陸武眼紅地看著摟抱在一起的兩人,心底雖然有些不平衡這明顯的差別待遇,可瞧兩人站在一塊兒的模樣,還真是男的俊女的俏,像是一幅令人驚艷的畫。

  「你怎麼會在這?」

  上官痕摟抱著水蓮落坐在圓木椅上,自然地動手替她夾菜,瞧她吃的滿足,黑瞳底漾著抹柔情,隨口問道:「我來這看我表妹不行嗎?」

  陸武理直氣壯地回話,一點也不覺得此刻的存在有些礙眼,存心杵在兩人間。  

  「這是我的寢房。」

  低沉的話裡,暗示著逐客令。可惜有人就是臉皮厚,硬是要賴著不走。

  「反正你們又不是要就寢,還怕人看不成。」

  陸武存心賴著不走,不客氣地拿起桌上的酒,逕自喝了起來。

  「待會兒我要帶蓮兒出去走走。」

  上官痕吃了口飯菜,眼光不離身旁的人兒。他注意到了在一些細節之處,她依然保有本性,就如同她此刻用膳,動作十分秀氣,沒有一絲粗野,這是否代表著,她有復原的一天?  

  「什麼?你要帶蓮兒出門,你不怕……」

  陸武酒壺停在半空,被他的話給驚愣住,難道他不怕別人的指指點點?要知道,明月山莊莊主娶了個傻姑娘,這可是轟動整個姑蘇城之事。

  「怕什麼?難道你以為我會一輩子讓蓮兒待在莊裡,不讓她出門見人嗎?若是有人敢對蓮兒不敬,歡迎他在我面前說。」薄唇勾起一抹殘笑,只要那人活膩了,他不介意送他一程。

  陸武愣了半響,豪邁地暢笑出聲,眼底掠過一抹欽佩。

  好個上官痕,他先是不畏懼世俗的眼光娶了個傻妻,現在又打算讓世人認識他的妻子,這樣的舉動,只說明了一件事——

  看來他的好友陷得很深。

  「那你們就好好地玩吧。」

  張嘴大口喝起酒來,嘴角的笑痕始終不退。



  深秋的午後,嬌陽曬得人暖洋洋的,絲毫不覺得熱,隨著徐風輕拂,一艘精緻的畫舫緩緩地在波光瀲灩的湖面上前行。

  「相公好好玩喔,我們在水上面耶!」

  水蓮站在船頭興奮地睜大明眸,直朝著水面望,身子眼看就要栽下去。

  「小心點。」

  上官痕黑瞳底有抹憐惜,由後及時摟住她,將她環抱在懷裡,以免她興奮過度真的跌了下去。

  「蓮兒喜歡坐船嗎?」

  「喜歡,蓮兒好喜歡!」

  秀麗的臉上洋溢著燦笑,那笑靨讓他一時失神,一簇火花掠過黑瞳,雙臂收緊,將懷裡的嬌軀緊抱住,下頒輕靠在她的發項,俊臉上泛著溫柔的神情。

  兩位丫環從船艙裡走了出來,瞧兩人親呢的模樣,低低竊笑了聲。夫人真是幸福,誰都看得出來莊主十分寵愛她。

  「莊主,已準備好糕點和熱茶了,要不要和夫人進來休息一下?」

  小梅貼心地拿了件披風,就怕船頭風大,夫人身子單薄容易著涼。

  「我來吧。」

  上官痕接過披風,替懷裡的人穿好,正準備摟著她走進船艙裡。  

  「相公你看,有船耶!」

  水蓮興奮地指著幾尺之外,逐漸靠近的船隻,依稀可聽聞上頭傳來奏樂歌舞聲。隨著兩艘船的接近,更是看清對方船上有哪些人。

  「啊……是陳昆那群人!莊主,他們就是我們姑蘇城有名的惡霸,上回他們還不知死活敢調戲小姐,結果被唐護衛給打個半死。」 

  春花在瞧見對方時,流露出一臉輕鄙,看他們的船上還帶有幾位春滿樓的姑娘助興,更是嗤之以鼻。

  上官痕無意搭理,摟著一臉好奇張望的水蓮,打算離開船頭。

  「喲,那不是明月山莊的莊主嗎?你們大家快來瞧瞧,轟動我們全姑蘇城的大事!他懷裡站著的想必就是他的妻子,聽說還是個傻子呢!」

  陳昆在兩艘船逐漸接近,看清對方是誰後,誇張地呼朋引伴一同來湊熱鬧。

  他的狐群狗黨在聽到他的喊叫聲,全都湊到船頭來,有幾個人在看見是上官痕後,機靈地閃到一旁,不敢跟著湊熱鬧,可還是有不知死活的在那譏笑個不停。  

  「我不是傻子,我叫蓮兒。」

  水蓮雖不懂他們為何要嘲笑她,可那刺耳的笑聲,令她想起李秋雪也曾這樣喊過她,秀麗的小臉有抹驚惶,可仍是固執地朝他們喊著。

  逕自譏笑個不停的陳昆,在聽見這道喊叫聲,回頭這一細看,雙眼驚艷地大睜,忙呼喝著同伴:「你們快來看,想不到這個傻子還是個大美人!原來如此,我還在想上官莊主怎麼會願意娶個傻子呢。」

  緊接著更大的嘲笑聲,在這風光明媚的翠明湖上響起,渾然不知自個兒大難臨頭了。

  「我不是傻子,相公我不是。」

  水蓮俏臉滿是驚懼和委屈,小臉埋進身後結實的胸膛,卻也感受到環住她的雙臂力道似乎緊了幾分, 像是在克制什麼似的。

  上官痕俊臉不怒反笑,那笑容卻讓人感到寒毛直 豎,就見他柔聲安撫懷裡的人,看得兩位丫環警覺地退後幾步。之前她們也曾見過莊主這樣笑過,得罪莊主的那人屍體到現在還找不著呢。

  「李義,將那艘船給弄沉!別弄出人命來,但那傢伙我要他至少在床上躺個半年。」

  低沉的嗓音十分輕柔,可黑瞳底的冷殘卻讓人不由得打顫,摟抱著懷裡的人走進船艙裡。

  「是,屬下絕不會令莊主失望。」

  一直守在主子身後的李義,一臉躍躍欲試,雙眼更是興奮地發亮。

  就在兩位丫環跟著走進船艙內,即聽到外頭傳來驚慌的求救聲,伴著更大的拍水聲,兩位丫環興災樂禍地傻傻笑出聲來。  

  「蓮兒吃些糕點吧,有你最愛吃的綠豆糕。」

  上官痕夾了塊綠豆糕,湊進她唇畔,可她卻緊抿著粉唇,小臉始終低垂。

  「不吃,蓮兒不是傻子。」

  她委屈地低語,令上官痕俊臉丕變,或許他該殺了外頭那些人才對!雙臂疼惜地將她輕擁住。

  「吩咐下去,將船駛回靠岸。」

  「是。」

  兩位丫環回應,心底都覺得可惜,好好的一趟出遊,沒想到乘興而來,卻敗興而歸,還害夫人受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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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自那次出遊回來後,水蓮就變得悶悶不樂,終日躲在無塵軒內,不再踏出一步。

  兩位丫環心疼地看著坐在大石上赤足踢水的人,細緻的俏臉上無往日的歡笑,顯得鬱鬱寡歡,瞧得她們擔憂不已。

  「夫人,你想不想玩躲貓貓,我們陪你玩?」

  小梅刻意用開心的語調,說得極為大聲,可水蓮依然低垂著頭無反應。

  「是啊!夫人,我們一起來玩嘛。」

  春花也加入遊說的陣容,希望她能恢復往日的無憂無慮。

  夫人這幾天無精打采的模樣,不只她們,就連莊主也十分擔心。  

  「不要。」

  水蓮低低說了句,雙足無意識地踢水,她單純的腦海裡,依然迴盪著那日眾人嘲笑的嘴臉。

  就在兩位丫環互視不知該如何是好時,一道渾厚的朗笑聲傳來,緊接著陸武健碩的身形出現在水蓮身旁的大石上。

  「蓮兒怎麼啦?有什麼不開心的,快告訴表哥,表哥替你出口氣。」

  陸武一臉嬉笑,還誇張地做個鬼臉,可依然無法逗她笑。  

  「蓮兒不是傻子。」

  細細的嗓音有抹委屈,粉唇微噘,小臉上的神情令人不忍。

  「這是當然,蓮兒這麼美麗可愛,誰敢說你是傻子的,表哥先痛揍他一頓!」

  陸武這一刻,完全可以感受到上官痕的忿怒。原本對他吩咐城內所有的藥鋪醫館不得為陳家看病,還覺得似乎是狠了一點。  

  畢竟上官痕已先命李義將陳昆給打個半死了,如今又下這道命令,陳家在城內請不到大夫,惟有去城外了,而到下個城鎮快則兩天,慢則五天,這一來一返可有陳昆受了。

  在這姑蘇城內,聰明的人絕不會惹上明月山莊,若是有那個膽子招惹上,那最好自求多福自個兒無病無痛,只因在這城內所有的醫館藥鋪,全是明月山莊其下所屬的產業,而醫術最為精湛又屬明月山莊裡的大小姐上官蓉。

  「唉!我就說你這個酒鬼,除了會喝酒外,還能做什麼。」  

  一道嬌柔含諷的嗓音,伴隨著上官蓉窈窕的身影,出現在兩人身後。身後依舊是寸步不離的唐鷹。

  「蓉蓉你說這話未免太傷我的心了,想陸大哥我平時對你也不錯,你怎麼忍心這樣說我呢。」

  陸武能屈能伸,對她露出討好的笑。

  沒辦法,誰教這丫頭不僅能幹,又伶牙俐齒得很,說來慚愧,除了武功之外,每每與她交鋒,沒一次贏過。 

  上官蓉明艷的臉上揚起一抹迷人的笑靨,負手於後,一步步朝他進逼,臉上的笑容過於燦爛到令人害怕。  

  「好說好說,方纔我從地窖那過來,發覺少了一壇藥酒,那藥酒是我用百種藥材,費了不少工夫才製成的,正準備用來給嫂嫂補身,沒想到卻被人給偷喝了,我一發現馬上就稟告大哥。陸大哥你說,大哥知道要用來替嫂嫂補身的藥酒被人偷喝了,會如何對付那個偷酒賊呢?」

  面對上官蓉甜美的笑容,陸武只覺得一陣寒意由腳底躥起,臉上的笑顯得僵硬。

  「啊……我突然想到,我在這逗留太久了,也該動身去找水荷表妹了。蓉蓉就麻煩你告訴上官,我先走一步了。」

  陸武話一說完,身形如風似的,一溜煙轉眼消失在眾人眼前。  

  上官蓉沒好氣地瞪著那消逝的身形,身後的唐鷹則是冷哼了聲,而兩位丫環見到這常見的一幕,忍不住笑出聲來。

  「嫂嫂想不想玩紙鳶呢?」

  上官蓉從身後取出一隻紙鳶來,誘惑地拿到水蓮面前。

  」紙鳶?」  

  水蓮好奇地睜大明眸,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手裡的東西。

  「嫂嫂我玩給你看。」

  上官蓉見勾起她的興趣了,連忙測了測風向,順利地將紙鳶給放高,在天空翱翔。

  「我要玩,我要玩!」

  水蓮雙眸發亮,興奮地手舞足蹈,繞著上官蓉打轉!那開懷的模樣可令兩位丫環鬆了口氣,暗地裡佩服還是小姐厲害。

  上官痕一踏入無塵軒,見到的就是妻子開心的模樣,黑瞳底有抹火花,專注地在一旁看她因笑得開懷而染上紅暈的雙頰。

  這一刻,他發覺自己願意用所有的一切,來換取她的快樂無憂,只願她像現在般笑得開懷燦爛。



  陳府  ,

  陣陣如殺豬般的哀號呻吟聲,傳遍整個府內,床榻上躺著一位被揍得鼻青臉腫、雙手雙腳骨折,只能靠著一張嘴發出痛吟聲,來證明他還活著的人。

  陳老爺既心疼又忿怒地在房內來回走著,看著獨生愛於被打成這副淒慘模樣,一口怒氣始終盤旋在胸口,忍不住怒聲質問:「你確定是明月山莊所做的?」

  躺在床榻上的陳昆,忍著痛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音,若不細聽,還真聽不清楚。

  「一……定……是……的。」

  他還記得那日在翠明湖上,嘲笑完上官痕的傻妻後,沒多久船就沉了,所幸有其他船隻即時發現,這才救了他們。

  在他一身濕淋淋地靠岸,返家途中,卻被一名蒙面人給狠狠地痛湊一頓,那力道之狠,讓他以為自己會被活活給打死!

  他現在雖然是沒死成,可也只剩下半條命,只能躺在床上呻吟。

  雖然他從頭到尾都沒見到蒙面人的真面目,可他猜想那人一定是上官痕派來的,不然事情怎會那麼湊巧,就連沉船那件事,也一定是他所為。

  「跟你說過幾次了,叫你別惹明月山莊的人,你就是不聽,上回被揍了一頓,這回更是只剩下半條命了。」  

  陳老爺氣惱地歎了口氣,兒子是他生的,他當然知道他的德性,可畢竟是自己的獨於,犯叮再大的錯,也捨不得太過苛責。

  「爹……大夫…還……要多久……才會來?」

  陳昆每說一個字,就會牽動臉上的傷,疼得他齜牙咧嘴。

  「快了,城內的醫館藥鋪全是明月山莊所開設的,他們都不願意來為你看傷勢,只得到城外去請了,最快也得今晚才會到。」

  陳老爺說到這事,就火冒三丈!

  上官痕擺明了要和陳府作對,逼得他們只得到城外去請大夫,這一來一往只怕會更加拖延兒子的傷』勢。

  「上官痕,這筆賬我們陳府就記下了,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全數奉還的!」陳老爺心疼地瞧著不時發出痛吟聲的愛子,憤恨地低語。  

  「我可以給你個機會,就看你敢不敢。」

  一道特意壓抑的模糊聲,從窗欞外響起,接著紙窗外映照出一條人影來。

  「是誰?」

  陳老爺低喝,暗自口驚慌方纔的話被聽見,就不知來人是友還是敵。

  「你別管我是誰,我再問一次,如果我給你們機會,你們敢不敢下手?」

  模糊難辨的聲音,聽不出是男是女,顯而易見,對方並不想讓人發現他的身份。  

  陳老爺沉吟了會兒,暗自估量了眼前的情形,豁出去地道:「閣下請說。」

  「明天上官痕兄妹會出山莊一趟,你們可以……」



  清晨,曙光乍現,空氣帶著沁涼的冷意。

  上官痕早已穿戴整齊,坐在床畔打量著好夢正酣的人兒,唇畔噙著一抹寵溺,考慮了會兒,決定放棄叫醒她。這幾天難得她心情轉好,又恢復往日無憂的笑靨,但仍是排斥出莊,只肯待在莊內,他知道她的心結仍未打開,也許再過些時候會好些吧。 

  凝視了她好一會兒,才不捨地起身,叮嚀著兩位丫環,這才離去。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水蓮逐漸轉醒,習慣性地找尋身旁的人。

  「相公?」

  幾乎是她一出聲,房門外候著的兩位丫環即進入  房內,開始伺候她梳洗。

  「夫人,莊主和小姐有事出去了,大概要晌午過後才會回來。莊主有交代,你先用膳,千萬別等他。」

  小梅邊服侍她穿上一套鵝黃衫裙,再替她梳理一頭青絲,滿意地看著銅鏡中映照出的人。

  夫人看來嬌嫩可人,我見猶憐,也難怪莊主會那麼寵愛了。

  「是啊,夫人可別又等莊主不吃飯,到時可會害我,們被罵喔。」    

  春花知道夫人傻是傻,可只要用對了和她溝通的方法,會發覺她其實傻得很可愛,進而真心喜歡上她。

  「喔。」    

  水蓮乖巧地點頭,還一面笑嘻嘻地和兩位丫環眨眼,看得兩位丫環好笑不已。一早就由主僕的笑聲開始。

  用過早膳後,水蓮就開始玩著近來迷上的紙鳶。在主房前的空地,放起紙鳶來,玩得好不快樂。

  「飛,快飛起來!」

  清脆的笑聲,伴著她的喊聲,看得一旁兩位丫環好笑地搖頭。

  驀地,從空落下兩名身著黑衣的蒙面人,眨眼間,用一個布袋將玩得正起勁的水蓮給套上,如來時般動作迅速,施展輕功離去。

  「來人啊!夫人被抓走了。」

  兩位丫環目睹這一切,不敢相信只是在眨眼間的工夫,夫人就這樣在她們眼前被擄走了!

  待她們回過神來,只來得及放聲喊叫。



  大廳內,瀰漫著風雨欲來的氛圍,在場的人個個臉色沉重,尤以坐於首座的上官痕為最。

  「把話給說清楚,夫人為什麼會被抓走?」

  上官痕俊臉陰沉,雙拳因緊握而青筋微冒,黑瞳危險地瞇起,俯視著跪在面前的兩位丫環。

  兩位丫環害怕得渾身顫抖,兩人互視了一眼,由膽子稍大的小梅回道:「事情是這樣的,在莊主離開後過了一個時辰,夫人醒了,我們在服侍夫人用完早膳,夫人就說她要玩紙鳶,本來玩的好好的,可突然由空落下兩名黑衣蒙面人,眨眼間的工夫就將夫人給擄走了,等我們回過神來,早已不見他們的蹤影。」

  聽著丫環的報告,上官痕臉色更見陰冷,窒人的沉默環伺在整個廳內。就在兩位丫環以為死定了,低沉的聲音夾著冷意道:「李義,由你負責帶領,盡快查出夫人的下落。」

  「是。」李義領命,正準備離去。

  「等等。」上官蓉喚住他的腳步。

  坐於一旁椅上的上官蓉,在聽完小梅的話後,愈覺得其中有蹊蹺。

  「大哥,我覺得這件事不單純,嫂嫂不可能與人結怨,不管擄走她的人是誰,我猜他真正想對付的人是你。」

  「你說的沒錯,只是這人會是誰呢?」

  正所謂關心則亂,一向沉穩冷靜的他,此刻滿腦子想的全是妻於是否會害怕受傷,根本無法靜下來思考。

  「我覺得這人還真不簡單,他早不下手晚不下手,偏偏選在我們兄妹離開的時候,這個時機未免也抓得太準了吧。」  

  准到令人懷疑。

  「你的意思是內神通外鬼?」

  上官痕黑瞳泛著冰冷,唇角噙著一抹冷殘的笑,不管這人是誰,他會讓他付出代價的!

  蓉蓉說的對,這件事絕對是莊內出了內賊。為何如此肯定呢?只因每月初五,負責替明月山莊採取珍貴藥材的一批採藥客,都會來到姑蘇城交付藥材並換取銀兩,可這月這批人因在路上有事耽擱了幾天,延至初十才抵達姑蘇城。

  而這件事,知道的人並不多,若真要查下去並不難知道是誰,只怕到時的結果令人心寒!

  但即使是如此,他也要將那人揪出來,任何人敢動蓮兒一根寒毛,他絕不會輕易饒過的。

  「沒錯,而且我還懷疑這件事陳昆父子倆脫不了干係」

  這對父子在這姑蘇城內,可是出了名的惡名昭彰,仗著有幾個臭錢,橫行霸道!陳老爺還算聰明,不敢得罪明月山莊的人,但他兒子陳昆該說他笨,還是勇氣可嘉,三番四次明目張膽地惹上明月山莊,最終落得今日的下場,只能說他是咎由自取。  

  可疼子如命的陳老爺,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兒子被打個半死,氣也不吭一聲?因此她敢斷定這事陳府絕對有分。

  「李義,你馬上到陳府去搜尋,有任何消息立即回報。」  

  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將蓮兒給救回來,就怕時間晚了會讓她受到傷害,也會令他悔恨終生的。

  「是。」李義身形一閃,迅速消失在眾人眼前。 

  「大哥,我只怕就算是陳昆父子所為,他們也絕不可能笨到將人藏在府裡。」  

  上官蓉道出她所擔憂的事,這樣一來,搜救的行 動勢必是困難了點。

  「一切等李義回來再說。」

  上官痕俊臉又沉了幾分,無論如何只要有一絲可能,他都不會放過。



  一個時辰後,李義帶回來的消息果真如上官蓉所料,也令上官痕眉間皺摺加深。

  「稟莊主,屬下在陳府前後已找尋多次,並無看到任何可疑之處,而且陳昆父子也並無異樣。」

  李義在搜遍陳府內外,並無任何可疑之處,只得無功而返,深覺有負主子所托。

  「可惡!」

  隨著一聲怒吼,「砰」的一聲,上好的紫檀木椅把被一掌劈裂,上官痕陰騭的臉孔令人望之生畏,黑瞳裡盈滿擔憂。  

  蓮兒到底是被帶到何處去了?此刻的她是否有受到傷害?在陌生的環境裡她是否害怕得直喚著他?

  想到她對他的依賴,心急如焚的他,更是無法靜下心來思考。



  「大哥你先冷靜下來,我相信嫂嫂暫時不會有危險的,我們得好好計劃該如何營救嫂嫂。」

  上官蓉自是明白此刻大哥的心情,嫂嫂的失蹤她也很擔心,可總得要有個人冷靜下來才行。

  上官痕黑瞳注視著她許久,蓉蓉說的對,以明月山莊在姑蘇城內的勢力,要找個人絕對不難,除非蓮兒已被送出城外。若真是如此,他更必須冷靜下來,絕不能讓這個可能成真。

  「傳令下去,出動山莊所有人,分頭出去找人,尋人的範圍擴大到城外十里處;還有,李義你負責和幾個身手較佳的人,埋伏在陳府附近,一有風吹草動,立即回報。」

  冷靜迅速地卞達命令,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只希望在最短的時間內,盡快將蓮兒給找回來。

  「大哥你放心地去找尋嫂嫂的下落,至於搜查這個內賊請交給小妹,我一定會將人給揪出來,讓你親自審問的。」  

  上官蓉美眸掠過一抹精光,巧笑倩兮道。

  上官痕黑障微瞇,審視著小妹的神情,俊臉浮現戾色,森冷地道:

  「莫非你知道是何人所為?」

  「不,蓉蓉不知道,僅只是有幾分猜測而已,可卻不希望猜測成真。」

  明艷的俏臉上高深莫測,面對大哥的逼問,擺明了不願再多說。

  俊臉沉吟了會兒,深知小妹的性子,她既然這麼說必是心底有譜。

  「好,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處理。」

  「多謝大哥,蓉蓉絕不會令大哥失望的。」

  上官蓉保證地說,在允諾的同時,也衷心希望她的猜測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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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室的黑暗,空氣中隱隱飄散著木柴的味道,角落裡蜷縮著一個纖細的身形。

  睜大驚慌的明眸,怯怯地瞧著滿室的漆黑,雙臂緊緊環抱住因害怕而顫抖的身軀。

  「相公,你在哪裡,蓮兒怕怕……」 

  水蓮淚光閃爍,委屈地緊抿著粉唇。

  她不懂,原本自己玩的好好的,為什麼之後會有 兩個兇惡的男人將她給帶走?那兩個人對她好凶,還警告她不可以出聲,否則要殺了她。

  她害怕地在心裡一直喊著相公,可是相公都沒有出現,相公是不是不要她了?

  「咿呀」,木門由外被推開來,走人兩男一女,也將光線帶入這間伸手不見五指的柴房。

  走在前頭的是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婦人,只見她睜大那雙細眼,走進角落那顫抖的身形,不客氣地抬起她的下頜,仔細地打量。

  「這姑娘長得倒是標緻得很,我這翠紅樓倒是沒有一個姑娘容貌勝過她,你們帶來的這個貨色倒是個上等貨。」

  王嬤嬤滿意地噴噴出聲,想像著一堆火山孝子捧著白花花的銀子,開心地笑咧了嘴。

  「壞人,壞人!」

  王嬤嬤的手陡然被拍開,就見水蓮嘴裡直喊著,身形更是往角落縮成一團。

  水蓮雖然聽不懂眼前這人在說什麼,可是她看她的眼光,令她害怕,直覺地她不喜歡這人。  

  王嬤嬤驚愣了半晌,瞇起一雙細眼,仔細地觀察她,惱怒地起身,對著身後的兩人吼道:「你們兩個在耍我嗎?這姑娘是個傻子!」

  「是傻子又如何,反正你做這種生意也沒差嘛。」

  「是啊!況且這姑娘又長得這麼美,客人看到早就色慾薰心了,還管她是傻子,說不定還覺得玩起來更是帶勁呢!」  

  兩個男人你一搭我一唱,愈說愈不人流,說到最後還笑得十分猥瑣。

  「夠了,你們兩個給我老實說,這姑娘是打哪來的?」

  王嬤嬤懶得聽他們一堆廢話,直視著水蓮的雙眼有抹深思。

  「我們兄弟也是替人辦事的,有人拿了一筆錢要我們去明月山莊,將上官痕的傻妻給抓走,並且將她帶的遠遠的,隨便找家青樓將她給賣了。」

  「什麼?你們說她是明月山莊莊主上官痕的妻子?」王嬤嬤難掩驚訝。

  她是聽過明月山莊,也知道上官痕並不好惹,她若是聰明的確是不該接這燙手山芋。

  「王嬤嬤你也別怕,這兒是丹徒鎮,離姑蘇城可遠了,上官痕絕找不到這來的。」

  就算找到又如,他的妻子早已是殘花敗柳,他們也算是完成所托了。

  「二十兩,我出二十兩要不要隨便你們,畢竟她可是個傻子。」   

  王嬤嬤從懷裡取出二十兩,在兩人眼前晃著,一副要不要隨他們,她一點都不勉強的模樣。  

  「這……」兩人互望了眼,雖是賺錢少,可她說的也沒錯,他們也不想再冒風險去找買家了。「好吧,就二十兩了。」

  兩人一收到錢,便頭也不回地走人了。

  王嬤嬤等那兩人走後,臉上勢利的嘴臉一變,彎下身,一臉和善地望著水蓮。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水蓮一臉防備地望著她,她的眼神不像方才令她害怕,臉上含笑的神情看起來也像變了個人似的。

  「蓮兒。」她怯怯地說。  

  王嬤嬤臉上揚起一抹溫柔的笑,伸手輕撫她嫩頰,像是怕嚇著她似的,柔聲低道:

  「蓮兒別怕,嬤嬤雖然不是好人,可你放心,我絕不會傷害你,以後嬤嬤會好好地照顧你的。」



  王嬤嬤將水蓮安置在翠紅樓後廂房,那兒較為安靜,也比較不會受到前頭客人的騷擾,並安排了位丫頭,照料著她,這才離開。  

  「嬤嬤,聽說你買了個傻姑娘?」

  長廊下站著一位衣衫輕薄的美麗姑娘,似是等候廠許久。

  「沒錯,你怎會跑到這來?」

  王嬤嬤看著擋住她去路的,是她們翠紅樓的紅牌花魁青青,不知她的來意為何。  

  「嬤嬤將她安排在後廂房,而不是跟我們姐妹一樣住在前院,莫非是不打算讓她接客嘍?」

  青青在聽聞王嬤嬤今天又買了個姑娘進來,可卻是個傻姑娘,並且還安排人照顧,這個消息不只是她,所有的姑娘都覺得驚訝,所以她才好奇地前來一看究竟。

  「沒錯。」

  「為什麼?嬤嬤不是一向精打細算,怎麼會願意做這賠錢的生意?」

  青青在聽見她親口承認,一臉驚異!

  以她待在翠紅樓多年,清楚地知道王嬤嬤可不是 什麼善良人士,逼良為娼的事,她做起來絕不會手軟,為何今日反常了?

  「我的事還不需要向你們報告吧?還不快回房去準備,等會兒孫公子可是指名要你坐陪。」

  王嬤嬤臉孔一沉,拉著她的手,硬是要將她拖離開。   

  半個時辰後,青青在擺脫王嬤嬤後,再次出現在 後院的長廊上,直往盡頭的廂房而去。

  叩!叩!  

  門外傳來敲門聲,小芳以為是王嬤嬤去而復返,門一開在瞧見來人,驚呼出聲: 

  「青青姐,你怎麼會來這?」

  「我來看看那位姑娘。」  

  青青一眼即看見躺在床榻上睡著的人,走進一細看,眼裡掠過一抹驚艷。   

  「若不是知道她是個傻子,我看我這個花魁的位置將不保了。」  

  轉頭面對一臉緊張的人,問出她的疑問:

  「嬤嬤有沒有說過,為何留下她又不讓她接客?」

  「沒有,嬤嬤只吩咐我要好好地照顧她,別讓她跑到前院去。」小芳老實地回話,絲毫不敢得罪她。

  「是嗎?這麼保護她,敢情嬤嬤是轉性了嗎?」

  青青冷哼了聲,再瞧了眼床榻上熟睡的人,滿腹疑問地離開。

  小芳待她走後,趕忙將門給關好,要知道,青青姐可不好惹,看來嬤嬤作這項決定一定引起各位姐姐的不滿了。睨了眼床榻上的人,忍不住歎口氣,希望可別因為她,而讓自己以後的日子不好過。



  後院的長廊下,坐著一個纖細的身影,就見她雙臂環抱住雙膝,輕責膝上的小臉微皺。

  清澈的明眸溜了一圈所處的地方,粉唇委屈地緊抿。  

  她好想相公、蓉蓉、小梅、春花,可是這到底是哪裡,她是不是回不去了?

  「蓮兒,你怎麼坐在這,為什麼不回房裡待著呢?」

  小芳在房裡沒找著她,見她呆坐在長廊下,沒好氣地說。真不懂嬤嬤怎麼突然變成好人了。

  她因為長得差,所以一向是負責翠紅樓裡的粗活,雖然現在變成只要看顧個人,是輕鬆多了,可也因為如此,害得她連帶地被院裡頭的眾姑娘冷嘲熱諷。

  這箇中的原因她也明白得很,誰教翠紅樓裡頭多的是逼良為娼的事,嬤嬤這回反常的舉動,自是引起眾人的不滿和猜疑,在這情況下,她這個負責照顧的人,自是得不到眾人的好臉色了。  

  「蓮兒想相公。」

  水蓮怯怯地瞧了眼臉色不善的小芳,害怕地低語。

  「你煩不煩呀,每天都講同樣的話!要知道,你現在已經很好命了,再吵就把你丟到前頭去服伺那些大爺。」

  小芳仗著四下無人,將隱忍多時的怒氣全發洩在水蓮身上,誰教因為她,害得她遭眾人的排擠。

  水蓮被她這一吼,害怕地將身體縮成一團,小臉跟著畏懼地垂下。

  「你這死丫頭,原來都是這樣照顧人的!」

  王嬤嬤才踏進後院,就聽見吼聲,臉色難看地雙手齊下,使力在小芳身上擰出一塊塊淤青。

  「嬤嬤饒命啊!」小芳痛得哀叫連連,直呼著下次不敢,聲淚俱下的求饒。  

  「要是讓我再發現有下次,你的皮就給我繃緊一點!」    

  王嬤嬤掐得手酸了,暫且放她一馬,小芳急忙趁機離開,離去時遺恨恨地瞪了眼水蓮。

  教訓完丫頭後,王嬤嬤來到水蓮面前,像換了張臉孔,一臉和善地笑望著她:

  「蓮兒別怕。或許,我不該再將你留在這了。」

  輕撫著她仍有防備的小臉,雙眼因回憶而蒙上一絲感傷,喃喃低語。  

  姑娘們說的對,她的確不是個善心人土,再狠的事情她都做得出來,可為何她現在卻做了樁賠錢的生意?  

  當然,她絕不可能突然轉性,成為好人的。

  或許真是傻人有傻福吧。

  如果今天蓮兒是個正常的姑娘被賣到這來,就算使盡任何手段,她也一定會逼她接客的。今日,她會心軟的原因,只因她同她已死的妹妹一樣,是個傻姑娘。

  她會淪落風塵,也是因為喪盡天良的親爹,將她和有些癡傻的妹妹一併賣入青樓。她永遠忘不了妹妹因為癡傻得罪客人,而被活活打死的那一幕,所以她才會在發現蓮兒是個傻子時,一時心軟,做了生平第一樁賠錢的生意。

  「蓮兒,要是這幾日你家人還不來這尋你的話,嬤嬤我可得替你另覓它處了。」

  她不是不知道姑娘們的不滿,也知道她不適合再留下來了,畢竟女人的妒嫉可是很可怕的,更何況這翠紅樓全是女人。今天她是湊巧發現,難保下回她還能為她出頭。  



  熙來攘往的街道上,兩名身著粗布衣裳的姑娘,手裡拿著剛採買好的東西,在返回的路上,其中一名姑娘語調十分激動,那聲量讓路過的人,不禁好奇地側目。

  「我寧願去做粗活,也不願去伺候一個傻子!」

  原來這激動的姑娘,正是翠紅樓裡負責照顧水蓮的小芳。

  「別不知好歹了,要是我,寧願照顧個傻子,也不要每天累個半死。」另一個姑娘,對她的話顯然很不以為然。  

  「你知道嗎?昨天嬤嬤竟為那個傻子,招得我全身淤青,還出言警告我。」

  小芳想到這件事就氣得一肚子火!想她以前做那些粗活,也沒像現在這樣受氣過。

  「真有這回事?」

  在瞧見小芳雙臂淤青的慘狀,不由得露出同情的目光。

  「那個傻姑娘到底是打哪來的?」

  「不知道。她就只會整天喊著要找相公,煩死人了,不過,那個傻子快活的日子也不久了。」小芳陡然露出一個惡意的笑。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今晚青青姐安排了場好戲,我們大伙等著看就好了。」

  隨著刺耳的笑聲飄遠,倚在客棧前的柱子旁,一抹有著健碩身形的男人,將嘴裡的酒豪放下,率性地以衣袖拭去唇角的酒滴,瞇眼瞧著離去的兩抹身影。



  華燈初上,昭示著夜晚的來臨。 

  有別於前院的熱鬧,後院顯得冷清許多,藉著暈黃的月光,清楚地映照出廂房裡孤獨的窮影。

  水蓮悶悶地坐在床上,踢動著一雙蓮足,細緻的小臉緊皺著,微抿的粉唇顯示她的不快樂。

  她好想相公,想念所有的人。

  她知道每天負責送飯給她吃的姑娘不喜歡她,甚至可以說是討厭她。她也不想留在這,可是她找不著相公,她不知道回家的路。

  水蓮望著窗外的月光,委屈地想哭,她好怕再也見不著相公了。

  驀地,由遠而近傳來陣陣的喊叫聲,打破後院的寧靜。

  「青青……你在哪裡呀?」

  男人的喊叫聲,伴著打鳴聲,跌跌撞撞地直往這後廂房而來。

  「碰」,毫無防備,木門被撞開來,走人一個微醺的男人,不甚清醒的雙眼四下尋找那抹熟悉的身影,當視線瞥見蜷縮在床角的人兒,陡然大睜,瞬間清醒了過來。

  「小美人,你怎麼會一個人在這呢?還不快過來伺候大爺。」

  想不到這竟藏了個美人,這王嬤嬤也真不夠意思,這麼好的貨色也不介紹給他。

  水蓮害怕地抱緊身子,躲在床角怯怯地望著他。這個人是誰她不認識,可是他看她的眼神,她不喜歡,甚至感到畏懼。  

  直覺地,她不喜歡這個人。  

  「小美人,你還不快過來。」

  男人打了個酒嗝,瞇起一雙色慾的眼,朝床上的人兒撲去。  

  水蓮尖叫了聲,及時逃離床上;隔著桌子恐懼地望著他。  』

  「呵呵,小美人你想和我玩遊戲是嗎?沒關係,大爺我陪你玩。」  

  男人以為她是欲擒放縱,興奮地睜大雙眼,伸出雙臂想將她抱個滿懷。

  水蓮機伶地閃過,兩人就隔著桌子,你抓我躲,繞著圈圈。  

  「壞人,壞人!」  

  水蓮在閃躲的同時,嘴裡驚慌地不停喊叫。

  追趕的男人像是察覺出什麼似的,腦袋瞬間清醒了不少,細細地打量著眼前的美人。

  她的美貌勝過花魁青青,可若是細瞧她的神情倒是有些怪異,神色看來有些呆傻,再聽到她方纔的喊叫聲——  

  「原來你是個傻子呀,難怪會被藏在這了!不過沒關係,我倒是沒玩過這麼美的傻子,今晚我倒是想嘗嘗。」  

  男人淫笑地直視著她,厭倦了你逃我迫,迅地將桌子給掀起,在水蓮的尖叫聲中,一把將她給抱起,往床上丟去。

  「壞人!」  

  水蓮害怕地哭了起來,身子來不及逃離,即被男人撲上的身子給壓住。

  「小美人,你乖乖的,啊——」

  得逞的笑聲,在手臂上傳來的劇痛中停住,該死的,這傻子竟敢咬他!男人氣憤地力掌一揮,將她纖細的身子給打飛出去。

  叩!  

  一聲巨大的聲音響起,男人抬起雙眼,正好瞧見水蓮身子撞到牆壁後,緩緩地滑落。隨著纖細的身子滑落,也拉出一道刺目的血痕。

  男人見狀,驚恐地跳高床,整個人早已被嚇得清醒,吞嚥了口口水,害怕地移動腳步,來到一動也不動、面對著地上的身軀前。

  先是以腳踢了踢,見她仍是無任何反應,這才壯著膽子,抖著手將她的身子翻起。

  嚇!男人嚇得倒退數步,原本秀麗絕美的臉上,沾滿了鮮血,額上的傷口還不停地流出血來。

  男人早巳被眼前的一幕給嚇得魂飛魄散,根本沒有勇氣去探她鼻息,以確定她是否還活著。

  連滾帶爬驚恐地準備逃離,卻在門口被原本等著看好戲的青青和小芳撞個正著。

  「不關我的事!」

  男人驚嚇地呆了會兒,隨即撥開兩人,跌跌撞撞地逃離。  

  「這孫公子怎麼一副見鬼的模樣?」

  「是啊,真奇怪。」

  兩人還正納悶,卻在轉頭瞧見房內的情景後,驚駭的尖叫,急忙往前院去找王嬤嬤。

  就在一群人匆匆趕到後廂房來,卻只見到一地的凌亂、牆壁上的血痕,及地上的血跡。  

  就是沒有見到水蓮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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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痛!

  那是一種火燒般混合著劇烈的疼痛,在她額上炸開,令她不禁眉頭微蹙。  

  意識模糊間,似乎有人在說話,一個聲音溫溫和和的,令人聽了覺得如沐春風,另一個聲音較為急躁激動,可這聲音卻令她覺得熟悉。

  就在她想細聽清楚,一股巨大的黑暗襲來,意識在下一瞬間逐漸消逝……

  「大夫,她現在的情況如何?」

  陸武著急地在床前和大夫身旁來回走動,一面用懷疑的眼光打量著這位溫文儒雅的年輕大夫,實在是有些不相信他的醫術。

  他在白天時,聽到那兩位姑娘提起的傻姑娘,心下就有些懷疑了,一路跟蹤她們走進翠紅樓,當時他還嘲笑自己太多慮了,只因蓮兒此刻是在明月山莊,又怎麼可能會淪落到這種地方來。

  可不知為何,一到了夜晚,他竟莫名的心緒不寧,再想到白天那兩位姑娘明顯不安好心的話,為求心安,這才決定走一趟瞧瞧。  

  當他在翠紅樓繞了一圈,正準備離開時,卻聽到姑娘的尖叫聲,他一路尋聲找去,終於在後廂房發現令她們驚慌尖叫的原因,也看清了倒在地上滿臉是血的人。 

  他永遠忘不了那一幕,當時他所受到的驚嚇,現在想來仍心有餘悸。  

  在發現蓮兒一息尚存時,他絲毫不敢浪費時間,急忙抱著她直奔醫館,可所有的大夫在瞧見蓮兒的情況,反倒不敢施救,怕砸了自個兒的招牌。 

  心急如焚的他,差點動手殺了那些個大夫,還是好心的路人拉住他,叫他火速帶著蓮兒到喜悅客棧來,說有位神醫正巧投宿在那。以十萬火急的速度,他抱著蓮兒趕來,一到了客棧,裡頭的掌櫃、店小二一見著他懷裡的蓮兒,二話不說便推著他走進這間客房,對著他說眼前的年輕大夫就是神醫。

  雖然他直到這位年輕的大夫替蓮兒拭淨臉上的血跡,包紮好額上的傷口,坐在桌前寫著藥單,還在懷疑他的醫術的確是晚了點,但他仍是懷疑。

  畢竟這位大夫年紀與自己相仿,怎麼看的確是有些不放心。他也知道不該依年紀來論定一個人的成就,就如同他所熟識的蓉蓉,不也是年紀輕輕就醫術精湛!可至少他倌得過蓉蓉的醫術,而這人他卻一點也不清楚他的底細,萬一他的醫術是被眾人所誇大,那他豈不完了?

  「這位姑娘失血過多,再加上額上的傷口極大,目前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由於是傷在頭部,較為麻煩,一切都要等她清醒後才能斷定。對了,她還懷有一個多月的身孕,記得要多注意一點。」

  大夫揮筆開著藥單,分神地說出他的診斷,話語裡有著保留。

  「什麼?你說蓮兒懷有身孕!」

  陸武驚喜地望著床榻上的人,激動地再次確認。

  「沒錯,好在她這次受傷,並沒有傷到胎兒。」

  「這位大夫請問你如何稱呼?」  

  蓮兒現在懷有身孕,可不能出一點差錯,萬一他誤診,或是無法將蓮兒給醫好,他日上官痕若是怪罪於他,他也有個墜背的。

  「複姓東方。」

  將開好的藥單遞給身旁的人,俊雅的臉上掠過一抹不解,這人怎麼目瞪口呆,一臉震驚直望著他,他方才說錯什麼了嗎?

  「你……你就是東方堂!蓉蓉口中那個喜歡四處行醫濟世,老是害她做賠本生意,免費貢獻出藥材的師兄!」

  陸武雙眼發亮,興奮地直握住他的雙手,激動地道。

  蓮兒遇到貴人了!如果他真是東方堂,那麼蓮兒的傷就絕對沒有問題了。

  東方堂詫異地挑眉,含笑望著他激動的模樣。

  「你是蓉蓉的朋友嗎?」

  「沒錯。」陸武高興地直點頭,指著床榻上受傷昏迷的人兒!「而蓮兒則是她的大嫂。」

  「什麼?上官痕的妻子!」  

  東方堂隨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驚訝地輕呼。



  清澈的明眸緩緩地睜開,在瞧見四周陌生的擺設,有瞬間的怔忡。

  一張桌子,一個木櫥,還有她身下所躺的木床,房內簡單的擺設,在在告訴她,這分明是間客棧。

  只是,她為何會在這呢?

  隨著腦海裡浮現這個問題,額頭上傳來的刺痛也同時造訪她,秀眉微擰,柔莠輕撫著傷口上的布巾。

  房門在此時無預警地被推開來,走入一抹健壯身形,雙手還端著碗湯藥,在瞧見她醒來,雙眼發亮。

  「蓮兒你終於醒了,太好了,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兩天,若不是相信東方老弟的醫術,換成別人,我可能早宰了他了。」

  陸武忙將熱呼呼的藥汁先放在桌上,快步走到床前。

  「表哥,謝謝你救了我。」

  水蓮蒼白的小臉上揚起一抹溫婉的笑,很高興在這時見到的人是他。

  「蓮兒,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會在青樓裡呢?上官痕他…」

  陸武有一肚子的問題,急著想問她,可話說到一半,雙眼狐疑地大睜,瞇起眼細細地打量著她!秀麗的臉上雖然因失血過多有些蒼白,可仍是無損她的柔荑;但那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的雙眼太過清澈,臉上那抹婉約的笑,是他所熟悉的。

  「蓮兒你……變正常了?」他因過於激動,語氣有些發顫。  

  在見到她含笑頷首後,陸武愣了半刻,隨即哇哇大叫,往外衝去。

  水蓮被他的反應給弄糊塗了,她可以將表哥方才異常的反應解讀為太過高興嗎?

  就在水蓮納悶中,陸武去而復返,手裡還拉著一位溫文儒雅的男人。

  「東方老弟,你快再瞧瞧我表妹,她真的變正常了嗎?」  

  東方堂拉了把板凳,坐在床旁,右手搭上她的腕脈,邊細瞧她的神色,並無任何異狀。

  「她的脈象仍是虛弱了點,至於陸兄先前所言她的癡傻,依我現在看來並無怪異之處,或許是她額上的傷,讓她因禍得福,腦內的淤血也跟著撞開來。」

  雖然他覺得疑惑,為何上官痕不在受傷的妻子身邊,反倒是陸武這個表哥照顧她,可他向來不是好事之人,因此也沒興趣多加詢問。

  「你是說真的!太好了,蓮兒!」

  再聽過東方堂親口說的話,陸武興奮地跳了起來,那模樣看起來比當事人還高興。

  此時,店小二走人敞開的房內,手裡拿著一封信,來到東方堂面前。

  「東方大夫,有封你的家書。」  

  「多謝。」東方堂輕道了聲謝,隨即抽出信紙細看,這一看俊雅的臉上浮現一抹憂慮。

  「出了什麼事了嗎?」陸武見他神色有異,好奇地問。

  「家裡出了點事,我得立刻起程返家一趟。」

  東方堂沉吟了會兒,將手中的信收好,眉間微擰,瞧得出此事定是重大。   

  「可你走了後,那我表妹她……」

  陸武一心只記掛著蓮兒的傷勢,在這他人生地不熟,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信賴的大夫,他這一走,萬一蓮兒若是傷勢有變,那可怎麼辦?

  「陸兄請放心,你表妹的傷勢並無大礙。我離去前會留下獨門的傷藥,只要每日按時換藥,不用幾日傷口自會結痂;另外我會再開張調養身體的藥單,只要喝個幾日,她的身體自會好轉。」

  東方堂話一說完,便先行回房整理包袱,打算馬上趕回東方府。

  「可是……」陸武仍是不想讓他離去。

  「表哥別為難人家,我真的沒什麼大礙了。

  水蓮知道他是為她好,但總不能因為由自己,而耽誤別人的正事。  

  陸武輕歎了口氣,也知道不該強人所難,來到床前,坐上東方堂方纔所坐的板凳,不放心地問:

  「蓮兒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的?」  

  「除了渾身沒力,還有額上的傷口很痛外,並沒有其他的地方不適。」

  「到底是出了什麼事,你怎麼會一個人出現在這,而且還是在青樓裡?上官痕呢,他怎麼沒保護好你?」

  陸武積了一肚子的問題,現在總算是可以問了,而且慶幸蓮兒此時變正常了,否則他只怕還是問不出個所以來。

  明眸微斂,沉默了會兒,似是在猶豫著該如何啟齒。

  「我只知道,我原本在放紙鳶,卻突然被不知從何而來的兩名蒙面黑衣人給帶走,之後那兩人就將我帶往翠紅樓,聽兩人的談話,是有人要他們將我賣到青樓來,目的是想毀了我。哪知翠紅樓的王嬤嬤雖是買下我,卻不知為何反倒善待我,並沒有讓我接客。我不知道到底在翠紅樓待了幾天,直到那晚,一名男子闖入我房裡,我不肯聽從他,反而咬傷了他,被他一怒之下給甩向牆壁,之後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她雖然恢復正常了,可之前癡傻時所發生的事,她一件也沒忘記。

  「可惡!到底是誰竟敢加害於你,還將你賣入青樓,存心毀你名節!」

  陸武氣憤地大吼,來回踏著腳步,若是讓他抓到這人,他鐵定要將他給碎屍萬段。

  「表哥,你又是如何知道我人在翠紅樓,並且還救了我?」 

  照理說,她被賣人青樓的事,該是無人知曉才對,他又是從何得知,還適時救了她? 

  「我為了尋找荷兒的下落,剛好來到這丹徒鎮。那日,在街上的客棧才剛買了壺酒,正痛快地喝著,卻湊巧聽見兩個經過客棧的姑娘談話,兩人左一句傻姑娘,右一句傻姑娘,還說直吵著要相公,我愈聽愈是覺得有異,便好奇地一路跟隨至翠紅樓。本想是自己多慮了,你人該在明月山莊,不可能會出現在青樓裡,可到了晚上,我卻莫名的心神不寧,為求安心才走了這一趟。好在我跑了這一趟,否則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現在想來,定是青樓裡頭的人設計,想加害於蓮兒的。  

  水蓮聽完靜默了半晌,她心裡有底,知道是那些人見王嬤嬤對自己特別,所以才起了加害之心,沒想到她卻因禍得福。

  「荷兒還是沒有消息嗎?」水蓮擔憂地問。

  一提到這個問題,陸武原先還高漲的怒火,迅速消逝,頹喪地道:  

  「沒有。」

  室內有片刻的沉寂,兩人都因水荷始終無消息,這下都有不好的預感,只是都不願承認。

  「對了,水府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陸武問話問一半,卻又想到目前最重要的當務之急,話鋒一轉:「等等,這事你可以之後再告訴我,現在明月山莊鐵定亂成一團!上官此刻一定找你找得快發狂了,我得先告訴他你在這才行。」

  陸武話甫落,就打算往外走,差人帶個話去趟明月山莊。  

  「等一下,表哥。」  

  水蓮急忙從床上爬起,一手輕撫著疼痛的傷口,喚住他的腳步。

  陸武詫異地挑眉,健碩的身子頓住,側首望著她。

  「不要告訴他。」在見到他驚訝地睜大眼,仍是一字一句,清楚地道:「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在這,包括明月山莊裡的任何人。」

  「為什麼?」

  陸武詫異地來到床前,盯視著她堅定的神情,懷疑她額上的傷並不若她所說的沒事,正打算再去叫東方堂來一趟。

  「表哥你該清楚的,我並不是心甘情願嫁給他的。我很感謝他願意照顧當時癡傻的我,可不包括他在我無法替自己作主的時候,逕自決定娶了我。」

  照顧人有很多方法,他卻選擇了將兩人一輩子綁在一塊兒。而她對他的認識,僅只是萍水相逢的兩次相遇,她不懂他對她是抱著何種感情,竟願意選擇這種方法照顧她,即使明白他對她的疼愛是真的,可在恢復正常後,她反而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只因,她不懂自己愛不愛他。

  聞言,陸武整個人驚慌了起來,雖然他早警告過好友,也預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可畢竟兩人早已是名副其實的夫妻了,現在教他該如何處理才好?

  一個是生死至交,一個是他自小疼愛的表妹,這下他頭痛了!  

  「蓮兒你說的沒錯,可是你們畢竟已是夫妻了,而上官是真心疼愛著你的,這你總不能否認吧?」

  「……我需要時間想一想,暫時我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至少先讓她理清,自己對上官痕的感情,這樣她才能決定兩人相見時,她該用何種態度面對他。

  聽蓮兒的口氣,她是打定主意不見上官痕,可他怕萬一蓮兒經過細想後,決定永遠不見好友,那他到底該站在哪邊才好?  

  有了,既然蓮兒是說不能說,那他用寫的不就成了?他不禁暗自佩服起自己的聰明才智。

  「表哥,我要你答應我絕不用任何方法透露我的消息,否則我會怨你一輩子的,並且不再當你是我的表哥了。」

  水蓮也不笨,畢竟是自己的表哥,多少能猜到他的心思。

  陸武無奈地低歎了聲,他這個表妹還真是瞭解他,這下鐵定會被好友恨死的!可他又不能冒著失去表妹的風險,瞧蓮兒的模樣是認真的。他十分清楚蓮兒的性子,溫柔婉約的她,一旦認真的話,鐵定是說到做到。

  「蓮兒,有件事,我想還是得告訴你才好。」

  反正她遲早會知道,既然她需要時間想一想,那麼剛好兩件事可以一起想。

  「什麼事?」  

  「你已懷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



  明月山莊

  「莊主,已將人給帶來了。」  

  李義在踏人書房時,兩手使力一扔,將兩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男人,同時丟了進去。 

  「饒命啊!上官莊主。」

  兩個男人已在先前被毒打了一頓,現下又見到坐在書案後,那張冷酷的俊容,害怕地忙求饒。

  「說,你們將人給帶到何處去了!」

  上官痕黑瞳微瞇,森冷的嗓音宛如催命閻羅,緊握的雙拳,顯示他的耐性已面臨極限。

  「上官莊主,我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呀。」  

  「是呀!我們兩兄弟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怎麼敢動明月山莊的人。」

  兩個男人你一言我一句,十分機靈地直裝傻,那模樣倒是無辜得很。

  「看來,我有必要恢復你們兩個人的記憶。」

  上官痕黑瞳一瞥,李義即上前,走到兩人身後,兩手使力一拉,兩道淒厲的哀號聲瞬間響起,就見那兩個男人,各一隻手臂,呈奇怪的姿勢垂在身旁。

  「再不說的話,你們另一隻手,也會是這樣的下場。」

  上官痕冷冷地俯視底下的兩人,已經七天了,蓮兒始終音訊全無,他的耐性也早已宣告用盡了,如果這兩個人再不說的話,他會讓他們嘗嘗,何謂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

  「我們說,我們說!」

  兩個男人互視彼此一眼,知道在劫難逃,只求能保住一條命。

  「我們也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還請上官莊主放我們一條生路。」  

  「是誰主使你們,人現在又是在哪裡?」低沉的聲音顯得急切,似在壓抑著。  

  「是陳老爺拿錢給我們辦事的,至於人現在是在....」

  兩個男人同時吞嚥了口口水,在瞧見上官痕陰沉的俊臉,皆不敢再說下去。

  「人是在哪,快說!」

  隨著一道冷厲的低吼聲落下,上官痕高大的身子,也在眨眼間來到兩人面前,兩手同時舉高兩個男人的衣襟,逼視著兩人。

  「在……丹徒鎮的翠紅樓裡……」

  話才說完,兩人胸口即各中一掌,吐血昏厥。

  上官痕俊臉充滿暴戾;雙拳握了又鬆,李義根本不敢抬頭看向主子的臉,書房內有短暫的死寂,直到冰冷的聲音響起:

  「將這兩人丟到後山去,死活聽天由命。找幾個人一同前去,我們即刻出發。」

  身形如風,匆忙走出書房,正好遇到往這走來的上官蓉。,

  「大哥你要去哪?」

  上官蓉見他神色有異,該不會是有嫂嫂的下落了吧?忙出聲叫住他。

  高大的身形未曾稍停,在轉身之際,飄來他冰冷的聲音:  

  「蓉蓉,在我回來之前,無論你用何種方法,姑蘇城再也無陳家父子容身之地。」  

  上官蓉聽見他吩咐的話,詫異地揚眉,根本沒有時間細問,回首望見李義正命兩個僕人從書房內抬出兩個男人,腳步倉促正打算對她視而不見,擦身而過。

  「喂!李義,到底出了什麼事了?」

  上官蓉可沒那麼好打發,出手如電迅速捉住李義的手臂,硬是阻擋住他。

  「小姐,我沒時間了,我得趕快跟上莊主。」

  李義急得反手拆招,可上官蓉仍是不死心,硬是和他纏上。

  「除非你告訴我,否則休想走。」

  「夫人被賣到丹徒鎮的翠紅樓裡,我們正要趕去。」  

  李義急得脫身顧不得出招的輕重,上官蓉聞言整個人呆愣住,好在唐鷹即時抱住她躲過李義的掌風,才沒有受傷。

  「你沒事吧?」

  唐鷹仔細地檢視懷裡的人,確定她並沒有受傷,正準備放開她。

  「唐鷹,我方才沒有聽錯吧?嫂嫂她真的是在....」

  上官蓉著急地反握住他,不願相信她方纔所聽到的。

  在瞧見唐鷹頷首後,她腳步踉蹌了下,旋身準備向李義問個清楚,可哪還見得到人影。



  翠紅樓由目從上次鬧出事情來,雖然一直沒見到屍首,只瞧見血跡斑斑,可不知是誰走露消息,近來官府頻頻走動,使得原本生意興盛為青樓翹楚的翠紅樓,生意一落千丈,門可羅雀。

  而今晚看來翠紅樓倒霉的事,還沒完呢。

  就見十幾名大漢,個個臉色不善,尤以為首的高大冷峻男子,全身自然而然地散發出凜冽懾人的氣勢,黑瞳閃耀著冷厲的光芒,令望者皆害怕地退開,不敢阻擾。

  一群人便在無人阻擋的情況下,直接走人翠紅樓內。  

  王嬤嬤早在接獲姑娘們的通報,便出來等候,雖然不知來人意欲為何,已準備隨機應變。

  「你就是老鴇?」

  上官痕直視眼前稍有年紀,打扮得濃粗艷抹的婦人,冷冷地問。 

  「喲,大爺你這個陣仗,可是嚇壞我們所有的姑娘了!來來來,幾位大爺看你們是要哪位姑娘,我全都幫你們給叫來。青青、小紅,還不快過來招呼。」

  王嬤嬤一雙視人無數的老眼,早看清眼前這氣勢 非凡的男人絕不是普通人,壯著膽子朝身後的姑娘呼喝著。    

  被點名的姑娘,在那十幾雙利眼的瞪視下,害怕得不敢上前。  

  驀地,一抹人影,出現在眾人眼前,就見他拋下手裡捉著的姑娘,在上官痕耳畔私語。

  王嬤嬤見著那被捉來的姑娘正是小芳,滿肚子疑惑,可心底卻無來由地不安了起來。

  「說,蓮兒人呢?」

  上官痕大喝,黑瞳銳利地瞇起,平靜的表面下,有著他極力壓抑的暴怒。

  王嬤嬤呆愣了會兒,這才猜到他可能的身份。原本她是希望這男人早日出現帶走蓮兒的,可現在讓她去哪找人還給他?原先的好意,現在可能變成一場禍事,早知如此,她就不該一時心軟留下蓮兒才對。

  「不…不知道。」

  王嬤嬤顫聲回話,在瞧見他瞬間沉下的俊臉,有種烏雲罩頂的預感。  

  「將這翠紅樓給拆了!」

  冰冷毫無溫度的話方落,高大的身形迅速旋身離去,身後還可聽見王嬤嬤驚慌的慘叫聲。

  今日,他會手下留情,那是因為王嬤嬤並沒有逼蓮兒接客,反而善待她,否則他絕不會只叫人拆了翠紅樓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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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夜涼如水,月明星稀,水府後院傳來細細的交談聲——

  「放過我吧,求求你……」

  二娘風韻猶存的臉上,淚流滿面,雙手哀求地緊抓著一名粗獷、臉上有著刀疤的男人。

  「去,你這女人竟敢給我逃跑!如今老子也不跟你計較,只要你從水老爺那再拿出萬兩銀子,我這回就放過你。」

  「不行的,我不能再偷拿他的銀子了。」

  巴掌聲劃破夜的寧靜,二娘的臉上有著火燒般的掌印。  

  「敢不拿來,我這就先去宰了那老傢伙,這裡的 錢財還不也是全歸於我?」

  「是誰在那?翠娘是你嗎?」

  水老爺半夜醒來,找不到妻子,卻在後院聽到聲音,好奇地往這走來。

  「說曹操,曹操就到,我這就殺了這老傢伙。」

  「不行啊,老爺你快走!」

  水老爺藉著月光,瞧見翠娘拉著個男人,頓時一股氣發作。

  「你們是誰,為什麼會在這?翠娘,他們是誰?」

  大半夜裡,家裡突然冒出三個男人,而且妻子還跟其中一個拉拉扯扯的,水老爺正準備出聲叫人。

  「老爺你快走……啊!」

  二娘的尖叫聲,響徹雲霄,就見一把刀子從水老爺身後刺人,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水老爺「碰」的一聲當場倒地身亡。

  「爹……啊!」

  水蓮由於明日就要出嫁了,兩姐妹聚在房裡說些體己話,打算就這樣過一晚,卻被尖叫聲給嚇到,匆忙穿好衣裳便尋聲來到後院,沒想到竟看到親爹慘死在眼前。

  「蓮兒、荷兒快逃呀!」  

  二娘激動地喊叫,喚醒了兩姐妹,兩姐妹即使傷痛欲絕,可瞧見兩名兇惡的漢子提著刀朝她們走來,嚇得連忙逃走。  

  「不要!不要再殺人了,放過她們!」

  二娘擋在三人面前跪著哀求,其中一名漢子以腳將她踹開,兩名漢子隨即追著兩姐妹而去。

  兩姐妹一跑出水府,為求多個逃生的機會,便分開逃跑。

  水蓮直覺地拚命往隔著一條巷子的周府跑去,  小手撫著胸口,小口小口地喘氣,知道自己跑得慢,絲毫不敢停下腳步。  

  好不容易跑到周府,遠遠地即瞧見那抹熟悉的青衫身形,欣喜地正準備喊叫,卻在他轉身之際,瞧見他懷裡抱著一個女子,也聽見兩人細細的交談。

  「你可別騙我,娶水蓮全是為了水家的財富,你愛的只有我一人。」

  「放心,我絕不會騙你的。」  

  宛如晴天霹靂,在她頭上劈開,一個晚上接二連三的變故,讓水蓮身心皆受到重大的打擊!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周府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忘憂谷來的。

  等她發現時,也同時聽到身後傳采的淫笑低喘聲。

  「這兒倒是個好地方,你只要乖乖的,我會考慮帶你回去做我的壓寨夫人。」

  隨著一臉猥瑣男人的逼進,蓮兒一步步地後退,小臉死白,難道她真難逃此劫?

  「不要……放開我!」水蓮尖叫地躲開男人的狼爪,卻在拉扯之間,腳步踉蹌了下,纖細的嬌軀跌向溪旁的大石,發出道撞擊聲。

  隨著嬌軀滑落,清楚地在大石上看見一抹血跡。



  「啊!」  

  床榻上纖細的人兒陡地被嚇醒,細緻的小臉上毫無血色,一身的冷汗涔涔。

  又做噩夢了。

  隨著她恢復正常,這幾天老做著同樣的噩夢,總是到最後被嚇醒。

  「蓮兒,發生什麼事了?」

  房門陡然被撞開,陸武衣衫不整,神色著急闖來,在瞧見她安然坐在床榻上,這才鬆了口氣。

  「表哥對不起,是我做了噩夢,嚇著你了。」水蓮歉然地看著連續幾天晚上,也同樣睡不安穩的陸武,只覺得深有歉疚。



  「什麼?又做噩夢了。」  。

  陸武一臉睡眠不足的模樣,頹然地坐在椅上,逕自替自己倒了杯茶,順了口氣。

  為了讓水蓮好好地想一想以後的路該怎麼走,礙於客棧無法久住,而水蓮又不想回明月山莊,陸武便在鎮外租下一間屋子,讓兩人可以暫時住下,他也好就近照顧她。

  只是,這幾天他雙眼下的黑圈與日俱增,脾氣也愈漸火爆,真想將表妹丟給上官痕去照顧,他只想要享受一覺到天亮的滋味,而不是每夜被尖叫聲給嚇得心驚膽跳。

  「蓮兒,你這樣下去不行,明兒個一早,我去趟藥鋪幫你捉幾副寧神的藥,否則長期下來,對你的身體和肚裡的胎兒都不好的。」

  「好吧。」

  水蓮不敢再說出拒絕的話來了,瞧著他一臉精沖委靡睏倦的模樣,語帶歉意地道:

  「表哥,如果我下回又做噩夢,你就別管我了。」

  「這怎麼行,萬一哪天你真有事,那我豈不完了?」

  陸武寧可每晚睡眠不足,也不敢冒著那萬一的危險。否則光是知情不報和照顧不周這兩項罪名,上官痕鐵定饒不了他。

  「表哥我沒事了,你快回房去睡吧。」

  「那好,我這就回房去了。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你再睡一下。」  

  打著呵欠,瞇著快要閉上的雙眼,他慢慢踱步回房去,只希望瞌睡蟲別拋棄他,讓他還可以繼續和周公下棋。

  水蓮重新躺回床榻上,卻已經無絲毫睡意,撫著尚平坦的小腹,陷入思緒裡。  

  她今後的路,到底該何去何從?



  唉!

  瞧著屋前那抹忙碌的纖細身影,陸武差點要落下英雄淚來。

  搬到這來已半個月,而蓮兒還沒想出一個結果來,反倒為了替自己排解無聊,在屋前種起萊來,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反觀他自己,習慣浪羈江湖,如今卻不得不被困在這破舊的小屋裡。  

  他好想哭。

  好懷念以往五湖四海任我邀游,現在則是龍困淺灘,再這樣下去,不用等到上官痕找來,他絕對會先瘋掉的。

  「表哥你怎麼了,臉色那麼難看?」

  蓮兒剛澆完水,一走進屋內,即見到坐在木椅上,一臉哀怨的陸武。

  「蓮兒,你打算還要在這住多久呀?」

  其實他真正想問的是,她到底什麼時候要回明月山莊,他也好早日卸下重任。

  「表哥如果待不下去,可以先行離開,我一個人在這沒關係的。」

  水蓮朝他溫婉一笑,知道他喜愛四處行走,無法久留一個地方,要他留在這陪她,的確是強人所難。

  唉!又是深深地歎息,陸武整個人無力地掛在椅上,他要是走得開就好了,問題就在他不敢呀。 

  教他單獨留下她一個弱女子,又是個身懷六甲的孕婦,在這稍嫌偏僻的地方,這種事他怎麼做得出來,何況這人還是他疼愛的表妹。

  「算了,你就當表哥沒問好了。」

  「表哥,我在灶房內煮了一些粥,你要不要吃,我端來給你?」水蓮見他仍是一副沒力的模樣,想轉移話題。

  「不用了。蓮兒,天氣愈來愈冷了,你別老在外頭走來走去的,萬一著涼了怎麼辦?」

  依他所見,他十分懷疑蓮兒有仔細想她和上官痕的事,就瞧她每日顧著她種的萊,連件衣裳也不肯多穿,他還真怕纖細的她染上風寒呢。

  「表哥你別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倒是你,不是說酒沒了嗎,要不要去買壺酒回來,我炒些小菜,讓你配酒吃?」

  水蓮十分貼心地提醒他,酒也是能令他瞬間振作起精神的一帖良藥。

  「對喔,難怪我若是覺得提不起勁,原來是酒癮又犯了!那我就去趟鎮上,你可別到處亂跑,也別讓人隨意進來,我馬上回來。」

  想到他最愛的酒,馬上提神起來,如今這種無趣的日子,也惟有酒能令他稍微排解苦悶。離去時不忘叮嚀,畢竟這附近可只有幾戶人家,而且都相差一小段距離,他實在還是有些不放心。

  「知道了。」

  水蓮含笑目送他離去,看著他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還真是替他擔心。

  表哥真的不要緊嗎?



  客棧裡,坐在正中央的位子,是位身著青衫的高大男人,男人出色的臉孔添了抹不協調的冷厲,令不小心望到這桌的客人,紛紛嚇得不敢朝這方向瞧去。

  而坐在高大男人對面的,則是一名五官端正的男人,瞧他的穿著打扮倒像是個護衛。

  由於此刻不是用膳時間,三三兩兩的客人中,就顯得正中央這桌較為醒目,因為一看就知道是外地來的,即使畏懼那男人冷酷的神色,仍有不少打量的目光往這偷願過來。

  「莊主,我們已經在這逗留太久了,會不會夫人早巳離開這丹徒鎮了?」

  李義小心地問著隨著搜尋的時間愈久,臉色愈顯陰鷙的上官痕。

  「不,我猜她一定還在這。若是照你所查到的消息,蓮兒受了傷,不可能立即離開這的,而且我們也查過客棧,的確是有名受傷的姑娘近日住過,只是依他們所描述的,那位送蓮兒來投宿的男人,很像是陸武。」

  問題就在這,若真是陸武,為何一直沒和他取得聯絡?照理說以他的性於,蓮兒受傷的事他應會立即通知他,不可能不告訴他。

  「掌櫃的,來壺上好的女兒紅,馬上要帶走的。」

  熟悉的渾厚嗓音,令上官痕黑瞳瞇起,轉身就瞧見倚在門邊的健壯身形。

  同一時間,陸武原本閒散的目光,敏銳地感受到一股注視,下意識地搜尋,雙眼陡地大睜,連酒都顧不得了,心虛地拔腿就跑。

  「酒來了,客官……」

  掌櫃莫名地看著那飛也似的身形,正在納悶不解時,眼前又迅速閃過兩抹身影,以為自己眼花,等他拚命揉完雙眼,才發覺正中央的位子已空,桌上留下了幾個碎銀。

  近乎逃離客棧的陸武,心底大呼慘了,可腳下一點也不敢稍停,鉚足了勁穿梭在各個巷弄。和上官痕相交多年,他太清楚他的功夫了,雖不確定是否能擺脫他,可他至少也得賭一賭。  

  健壯的身形幾乎穿遍整個鎮上所有的大街小巷,確定身後並無人跟蹤,這才盡速趕回領外所居住的屋子。

  等他東躲西藏返回時,早已過了兩個時辰,直到要推開那兩扇斑駁褪漆的木門,他都還小心翼翼地回首望去,直到確定身後無人,這才拭去額上的汗水,吁了口氣,推門入內。  

  「表哥你回來啦!」

  水蓮聽見開門聲,倒了杯熱茶含笑地旋身相迎,清澈的明眸瞧見了陸武健壯的身形,也……瞧見了尾隨於他身後的高大身形。

  手中的瓷杯無聲地滑落,隨著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音,也濺濕了一地。  

  「蓮兒你怎麼了?」

  陸武驚呼,這才瞧見她微白的小臉,就見她睜著一雙驚慌的明眸,瞪視著他身後。  『

  難……道,陸武隨著她的視線轉身一看,驚嚇地跳開。

  完了,完了!

  他早該知道他沒那麼簡單擺脫掉的,這下可怎麼辦才好?蓮兒該不會認為是他帶他來的,而不要他這個表哥了吧?

  「蓮兒,不關我的事,不是我……我沒有帶他來……你真的要相信我。」

  陸武急得語無倫次,著急地奔到她身旁打轉,就怕她誤會他。

  嗚……瞧他多苦命,自小是獨子的他,僅有兩個表妹可以疼愛,可如今一個下落不明,一個該不會也決定不要他了吧?

  「陸武,你還真是我的好友!」

  上官痕語調陰沉,說得咬牙切齒,深沉的黑瞳直鎖住眼前的人兒。

  「上官你不能怪我,我也很為難呀。」

  陸武苦惱地在兩人之間走著,來回瞧著兩人,無奈地低歎了口氣,此時他還是暫時離開的好。

  「你們兩個好好地聊聊,李義,我們喝酒去。」

  陡然出手拉住李義,不由分說強拉著他離開,而李義也聰明地未置一詞,選擇暫時退離。

  狹小的小屋內,只剩下四目相對的兩人,沉默逐漸蔓延在兩人之間。

  水蓮想過無數次兩人再次相逢的情景,可真正相見,她還是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只能選擇沉默。

  「你……恢復正常了。」

  低沉的聲音有絲異樣,似是在壓抑著狂喜,又像怕嚇壞她,俊臉深沉難測,黑隆專注地凝視著眼前這張一個月未見的容顏。

  早在她見著他那一刻並沒有如以前一樣高興地朝他撲來,反倒睜大一雙慌亂的明眸,他就知道他的傻蓮兒已復原了。

  「嗯。」明眸微斂,避開他的注視,雙手無措地扭著衣擺。  

  「聽說你受傷了,傷在哪兒,要不要緊?」

  高大的身形朝她走近一步,關心地注視著她全身上下,卻在瞧見她緊跟著後退一步時,黑瞳狠狠地瞇起,雙拳不覺地緊握。

  她怕他,她竟然怕他。

  「已經沒事了,是傷在額頭,同之前撞傷的地方一樣,沒想到卻因禍得福。」

  水蓮深吸口氣,逼自己不要再後退,由他臉上驟變的神情,和不再朝她走近的腳步,她知道她下意識地後退,定是十分傷人。 

  她也不願如此待他,可她做不到如同之前癡傻時,開心地撲進他懷抱。

  她沒有忘記他待她的好,甚至清楚地記得,可她畢竟已不是傻蓮兒了,有些事情她需要時間來理清,包括自己是否愛他,能否和他攜手一輩子。

  「你是怎麼找到這來的?」

  明眸依舊避開他的注視,主動出聲想化解方才傷人的舉動。

  「你放心,不是陸武告訴我的,你有一個好表哥。」他冷諷。

  黑瞳裡掠過一抹複雜,細瞧著面前這張細緻的美顏,知道隨著她的復原,有些事也悄悄改變了。

  一股強大的失落,毫無預警地攫住他的胸口,令他緊窒得難以呼吸,也令他莫名地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害怕。

  簡單地述說找尋她的經過,直到最近拆了翠紅,樓的事,和在客棧裡遇到買酒的陸武,一路跟蹤他,因而找到她,就是不提自己這一個月來,因毫無她的消息,整日擔憂害怕她是否遭到不測。只因不想增加她心裡的壓力,或許兩人都需要時間,來重新認識彼此。

  「什麼?你命人拆了翠紅樓!」

  水蓮聞言驚呼出聲,想到王嬤嬤對她的照顧,而她卻帶給她麻煩。

  「若不是知道她曾善待過你,我做的不只是拆了翠紅樓,而是殺了她!可她最終還是沒有將你照顧好,否則你又怎會受傷,性命垂危。」

  在翠紅樓時,李義所探聽到的消息,只說她受傷人跟著失蹤,經他問遍鎮上所有的醫館,才得知在半個多月前,曾有位男人抱著一位頭部受傷的女子來求醫,因傷勢過重無人敢醫。經他們的描述,不論是外貌或是身形,皆像是陸武和水蓮兩人。

  當時乍聽之下,心底瞬間浮上的恐懼幾乎將他淹沒,所幸最後追查到她已被人救活的消息,且離開客棧,不知去向。

  「可是,王嬤嬤待我極好,我會受傷根本就不關她的事,你這樣做豈不害我變成恩將仇報了?」  

  水蓮輕歎,嬌軟的嗓音,溫溫柔柔如水般。

  上官痕深深地凝視她一會兒,再開口,語氣已無方纔的嚴厲:

  「我會派人幫她重新裝修翠紅樓,並且再送她一筆銀子,算是答謝她對你的照顧。」

  只要她開口,他能做到的事,他絕不會拒絕。

  「謝謝你。」

  她輕聲道謝,心底的壓力卻愈感沉重,他未出口的心意,她懂。

  「你打算何時和我回明月山莊?」

  上官痕聰明地不提她為何寧可住在這破舊的小屋裡,也不願主動和他聯繫。但不提,並不代表他會任由她住在這,該施加壓力時,他也絕不會心軟的。

  清瑩的明眸總算抬起,與他的黑瞳注視良久,從他眼底,她清楚地看出一股堅決,明白他這話絕不是詢問她的意願,無論她是否願意,都得和他回去。

  「等表哥回來,我們就走。」

  忍不住在心底喟歎,該來的還是逃不了。

  她的話甫落,就見李義和陸武兩人已回來。陸武瞧著兩人的模樣,還以為兩人已恢復昔日的恩愛,高興地朝上官痕道喜:

  「你們兩個談開了嗎?太好了,我總算可以將蓮兒丟……不……交還給你,終於可以離開這了。對了上官,我還沒向你道喜呢。」

  「表哥……」

  「道什麼喜?」

  上官痕別了眼神情有異的水蓮,再看向明顯搞不清楚狀況的陸武。

  「就是蓮兒懷了快兩個月的身孕了,你要當爹了!」陸武開心地朗笑著。

  屋內陡然預漫著一股詭譎的氛圍,開懷暢笑的他,總算後知後覺地發現不對勁。怎麼蓮兒的表情怪怪的,而上官痕更是睜大雙眼直瞪著表妹,那神情竟有些陰沉。

  「怎麼……難道蓮兒還沒跟你說嗎?」

  陸武的臉瞬間皺成一團,愈說愈小聲,甚至還後退幾步。

  慘了,他該不會是又說錯話了吧?

  水蓮低著頭不敢迎視上官痕的目光,除了在心底歎息外,還是只能歎息。她可不可以不要承認這個粗線條的人是她的表哥?

  「你懷了身孕,為何不告訴我?」

  上官痕俊臉微沉,低沉的聲音裡有絲緊繃,腳步朝她逼進。

  「我……還沒有機會說。」  

  水蓮這回不敢再後退了,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逐漸靠近,甚至是包圍住她。

  「是沒有機會說,還是不打算說?」  

  低沉含怒的聲音,在她頭頂落下,也令她驚慌地抬眸,撞進一雙冰冷的黑瞳。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嬌軟的嗓音微顫。

  「告訴我,若是我一直沒有找到你,你會主動回明月山莊嗎?還是就這樣懷著孩子,在這兒住下,不打算再回去,甚至不告訴我你的生死,還有孩子的事?」

  忿怒使他問出原本不打算問出的事來,只要想到她寧願待在這也不願回去,甚至不讓他知道有孩子的事,他就幾欲發狂。

  「我……我……」秀麗的俏臉微白,他忿怒的模樣嚇著她了,原先埋藏在心底對他的懼意,全在此刻跑了出來,咬著下唇,顫聲說不出一句話來。

  上官痕見她被他嚇得慌亂的模樣,一股不捨揉和著苦楚,想伸出雙臂緊摟住她,卻又怕會令她更害怕。不忍再逼問她的回答,滿腔的怒氣化成一句低咒:

  「該死的!」

  高大的身形旋身拂袖先行離開屋內,在外頭候著她。

  不願從她的眼底看出她對他的畏懼,這不是他要的結果。

  他要的是……

  雙拳緊握,一道壓抑過的低歎,緩緩地逸出他昏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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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夫人外頭冷,別在這待太久了。」

  小梅將一件紅色翻領滾毛的大氅,小心地替水蓮披上,並繫好細繩,不讓一點冷風侵襲到她。

  春花更是適時地奉上一杯熱茶,讓她喝下,不僅暖了她的身也暖了她的心。    

  「行了,你們兩個,別在一旁緊張兮兮的,我再坐一會兒,等一下就進去了。」水蓮含笑輕道。

  望著幾步遠的小池,她依然喜歡這,以前是愛在池裡玩水,現在天冷了,她還是喜歡在這坐著,就算只是呆坐望著天際,或是沉思,這兒都是塊寧靜的好地方。  

  含笑的明眸掠過一抹黯然,隨著上官痕返回明月山莊的一路上,似是察覺出她怕他,他和她總是保持著距離,有時的眸光交會,害怕他黑瞳底的火熱,她也總是選擇匆匆避過。

  提心吊膽地回到莊內後,出乎意料的,他竟搬到書齋去,將無塵軒讓給了她,就連昔日的同桌共食,他也全移到書齋去用膳。

  她在鬆了口氣之餘,卻也感到一絲難言的苦澀。

  「夫人,我們都好高興你能平安回來!」

  「是啊!而且你不僅恢復了正常,還懷有身孕,我們都替你和莊主高興。」

  兩個丫環一搭一唱,雖然她們並不討厭以前癡傻時的夫人,反而還覺得那時的她十分天真可愛,可還是會覺得有絲遺憾;但現在夫人復原了,而且還是個溫柔婉約的女子,這下再也沒有人會說夫人無法和莊主匹配了。  

  說到莊主,兩個丫環有默契地不敢多提什麼,隨著夫人回來,莊主卻搬去書齋,兩人雖覺得疑惑,可也不敢多問什麼。

  「什麼事你們這麼開心?」

  隨著一道悅耳的嗓音落下,出現一抹明艷動人的娉婷身影來。

  「小姐。」

  兩個丫環見到是上官蓉,連忙朝她福身輕喚。

  「你們兩個先下去,我有事想單獨和嫂嫂說。」

  揮手命兩人退下,就連一直跟在她身後的唐鷹,也以眼神示意要他先行退下,直到無閒雜人等,這才坐到水蓮身旁的椅上。

  「蓉蓉,你想和我說什麼?」她隱約可以猜測到她的來意。

  上官蓉細瞧著眼前這張秀麗雅致的容顏,和她自然流露出的恬淡溫柔,也難怪大哥會在初次見著她,就對她無法自拔!任何人遇上這樣一位絕美柔情似水的女子,恁是鐵漢只怕也會化成繞指柔的。

  「我早說過或許會有奇跡出現的,可大哥卻怎麼也不肯讓我一試。」上官蓉喃喃自語,想起初見著她時對大哥所說的話,想不到還真是應驗了。

  「蓉蓉你在說什麼,我不懂?」  

  秀眉微挑,不懂她話中的語意,瞧她出神的模樣,又好似不是在對她說話。  

  「沒什麼。」搖頭輕笑,正視著她。「嫂嫂,歡迎你回來,可是你的心真的有回來嗎?」

  在她慧黠的風眸注視下,水蓮慌忙避開她的視線,纖細的身子一陡,默然無語,踱步走到水池前。

  上官蓉見狀,輕搖頭。早在她的逼問下,陸武全招了,當然包括水蓮的掙扎及不願回來。

  「嫂嫂你心裡有事,可以和我談談,我可是真心當你是我嫂嫂的。」

  前方那抹纖細的身形,依舊無語,只是一徑望著水池發愣。  

  「這樣吧,我問你答。」上官蓉一點也不放鬆,無論如何,這件事她管定了。「嫂嫂,你愛大哥嗎?」

  她一針見血的犀利問語,讓水蓮身形微震,置於身前的雙手不自覺地緊握。

  「我不知道。我知道他待我極好,可我卻有些怕他。」

  「為什麼?」

  上官蓉驚訝過後,整個人衝到她身旁,雙臂將她的身子板正,好讓自己可以看清她臉上的神清。

  「嫂嫂你該知道的,大哥就算是會傷害世上所有人,包括我這個惟一的親妹妹,他也絕不可能會傷害你的。」

  雖然她事先已預料到,嫂嫂若是復原後,可能會有的結果,但她仍是私心地希望這種事不會發生。

  畢竟癡傻時的嫂嫂,不是很喜歡纏著大哥,甚至是依賴他嗎?

  天啊……依賴……難不成嫂嫂發覺那不是愛?

  上官蓉被陡然掠過腦海的想法,給衝擊地放下握住的雙臂,如果真是這樣,大哥怎麼辦?

  「你說的我懂,或許你會覺得我對你大哥很殘忍,可是蓉蓉,若你站在我的角度替我想,你就會明白我此刻的掙扎。」

  水蓮主動握住她的雙手,她是真心喜歡蓉蓉的,當初她非但不嫌棄她,還肯接受有個傻子的嫂嫂,令她如今想來十分感動。  

  「我和你大哥相識在南郭鎮,僅有的兩次見面,我對他都有些畏懼!之後他救了變成傻子的我,對我照顧有加,甚至還…娶了我,這些事我都記得很清楚。但是蓉蓉,你可明白我此刻的感受?照顧人有很多種方法,我不知道他為何定要選擇娶我,和我綁在一起一輩子,不怕我一輩子都是個傻子。」

  水蓮說出她內心的掙扎,她到現在都無法理清癡傻時對上官痕的依賴,是否能延續成為愛,這也是她這陣子所苦惱的原因。她從來就不想傷害任何人,尤其是他。  

  「那是因為大哥對你一見鍾情,就是因為他愛你,所以才會不畏世俗的流言譏笑,娶了你呀。」

  上官蓉可以體會她的掙扎,可也無法眼睜睜地見大哥的付出最後付諸於流水,這樣教大哥情何以堪?

  「可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愛他,能否和他白頭偕老。」

  憂慮的明眸微垂,輕撫著仍平坦的小腹,這個孩子在此時出現,她不得不承認,帶給她的困擾又增加一層。

  上官蓉注意到她的動作,細瞧她臉上無任何喜悅的表情,再加上她方纔所說的話,一顆心頓時變得格外沉重,她突然覺得頭好痛。

  「嫂嫂,我不逼你,但我希望你能用心去看去體會大哥對你的心意,你會發覺大哥是個值得你托付終身的男人,錯失了他,你會後悔的。」

  上官蓉語重心長,有些事還是要她自己去看清,旁人是無法插手的。

  離去時,再瞧了眼她纖細的背影,輕搖頭。這渾水她又不能不趟,害得自己心情也受到影響。

  唉!

  水蓮聽見她離開的腳步聲,身子一動也未動,明眸直望著水池裡的波紋,腦海裡迴盪著上官蓉所說的話。



  漫無邊際的黑暗,她害怕得不停喊叫,陡然黑暗褪去,一把亮晃晃的大刀刺進刺爹的後背,再抽出時已染上了血跡,刀尖還滴著鮮血。

  「爹——」 

  隨著尖叫聲響起,床榻上的人兒陡然驚醒,沒有例外的,依舊是一身冷汗涔涔。

  她又做噩夢了。

  驀地,房門冷不防地被撞開來,在她驚慌地想尖叫時,桌案上的燭火被點亮了,也清楚地照亮一抹高大的身影。

  「你沒事吧?」  

  上官痕並沒有靠近床畔,黑瞳擔心地望著她驚慌微白的小臉。由陸武口中他已知曉她遭遇到的一切,也清楚她時常遭噩夢所擾,每晚他必等她陷入熟睡後,才會放心地悄悄離去。

  「你怎麼會在這?」

  難道他方才在外頭?否則怎會聽到她的叫聲,迅速地出現。

  上官痕深深地凝視著她,他需要極力壓抑住自己,才沒有衝上前去抱住她。

  為了多給她一些適應的時間,他搬出了無塵軒,吩咐丫環小心地照料她,並且須每日向他報告她的作息。晚只有在她入睡時,他才會出現在床前,細瞧著這張令他眷戀的秀麗容顏。 

  他這麼做只希望她能懂他的用心,他不會強迫她,可也絕不會放棄她的。

  水蓮瞧他不語,僅只是擔心地注視著她,想起自時上官蓉所說的話,她只想到自己的感受,卻絲毫未替他著想,而他卻還默默地關心著她,突然她覺得自己很殘忍。

  「沒事的話,我走了。離天亮還有幾個時辰,你再睡一下。」

  「等等。」  

  見他準備吹熄燭火離去,未加思索地她喚住了他,也制止了他的動作。

  上官痕挑眉,無言地望著她陡然侷促的神情,就連小臉也浮上紅暈。

  「你可不可以留下陪我?」

  上官痕高大的身形一震,黑瞳掠過一抹火花,沙啞地低道:「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

  細緻的俏顏紅暈加深,小手扭著身上的錦被,期期艾艾地道:

  「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我怕再做噩夢,所以....」

  「我明白了,我留下來。」

  說不出心底瞬間湧上的失落,俊臉面無表情,落坐在桌旁的椅上,打算在這坐一夜守著她。

  「夜裡很冷,你可以上來一起睡。」

  身子朝內挪了下,這會兒小臉更是低到不能再低了。她絕不是捨不得他著涼,只是在他為了她做 那麼多後,總覺得自己欠了他。

  上官痕直勾勾地望著她的頭頂,若是水蓮此刻抬頭,瞧見他眼底的熾熱,絕對會馬上打消這個提議。

  「你確定嗎?」

  「我相信你不會亂來的。」

  水蓮慌亂地低道,她信任他絕不會做出強人所難的事情來。

  上官痕無奈地仰首歎息,她還真是相信他,連他自己都沒把握面對她時能做個君子。

  高大的身子一起,不給兩人後悔的機會,吹熄燭火。  

  在黑暗中,水蓮只聽到窸窣聲,沒多久身旁似是陷下,知道他已上了床榻,纖細的身子更是往內縮去,一張臉紅得似火!原以為這夜自己必是無眠了,沒想到就在他躺下不久,即沉沉地陷入熟睡。

  而上官痕原本已打算做個君子,就在閉目不久,陡然感受到一副柔軟的嬌軀正貼上他的手臂,一雙小腳還纏上他的。

  高大的身形微僵,黑暗裡傳來一道細長的低歎,軟玉溫香主動靠近,他這個君子可還真難做。

  順應自己的心意,長臂一伸,將主動靠近的嬌軀,細心地呵護在懷裡。

  天知道他等這一刻,等了多久。自她失蹤後直到現在,他總算能將她緊緊地擁抱在懷裡,即使是她在睡夢中無意識的行為,他依然感到欣喜。

  沒多久,他的眼皮也逐漸沉重,兩人如交頸鴛鴦般,一同進入夢鄉。



  「惡……惡……」

  水蓮一張臉埋在銅盆裡,發出摧心裂肺般的嘔吐聲,身後站著兩個一臉緊張的丫環。

  「夫人還好吧?」

  小梅見她抬頭,連忙遞上手巾,讓水蓮拭去唇上的穢物。

  「夫人漱漱口。」

  春花著急地遞上茶水,讓她可以清清口中的異味。

  「我沒事,你們別擔心。」 

  水蓮朝兩人扯唇一笑,臉上的氣色極差,就在她身子微晃時,兩名丫環及時扶住她,才沒讓她跌倒,可也讓她們嚇白了臉。

  「夫人,你害喜得很嚴重,先上床躺一下好了。」

  「是啊,我們扶你上床休息一下。」

  兩位丫環不由分說連忙扶她上床休息,在見到她閉目後,這才將她吃不到一半的早膳收下。兩人小心地關上房門,不敢打擾她。

  「我看還是要告訴莊主比較好。」

  小梅憂地忡忡地望著緊閉的房門,夫人這幾天害喜得很嚴重,不僅毫無食慾,就連氣色也愈來愈差了。

  「可是夫人不准我們告訴任何人,她說過一陣子就會好的。」春花為難地說出水蓮的交代,如果她們不聽夫人的話,不知她會不會不高興。

  「不管了,為了夫人好,這事一定得說。」

  「那好吧,我們趁夫人休息時,趕快去書房告訴莊主。」

  兩位丫環達成協議後,離去時再瞧了眼緊閉的房門,加快腳步趕去書齋通報。

  水蓮小睡了一下,再睜開眼時,卻驚覺床前坐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你……怎麼會在這?」

  她慌忙地想坐起,一雙手臂連忙扶住她,在她身後堆了枕頭,讓她能舒適地半躺著。  

  「你不舒服為什麼不告訴我?」    

  上官痕俊臉微慍,濃眉緊擰,瞧著她蒼白的模樣,只覺得胸口泛過一抹心疼。

  「害喜是很正常的,過一陣子就會好多了。」

  明眸微斂,想到一早醒來並未看到他,心底竟有股失落。

  當時她還被自己的反應嚇著,這才領悟到自己或許沒有如先前所想的般,那麼害怕他,甚至仍遺留癡傻時所對他的依賴。

  「蓉蓉方才來過,帶了些酸梅來,說是這種情況你可能要苦一陣子,你可會怨我?」

  上官痕瞧她低垂著頭,以為她並不願見著他,唇角忍不住揚起一抹苦澀。

  「為什麼這麼說?」明眸驚訝地抬起,這才注意到他眼底的黯然,胸口竟有些難受。

  就如你所說的,我在你無法替自己作主時,強娶了你,現在就連這個孩子的出現,也非你所願。」  

  蓉蓉和他談過希望他能多給她一些時間,好讓她能調適自己,並且釐清自己的感情,殊不知這就是他最為害怕的,萬一她發覺自己無法再留在他身邊,到時自己是否能放手讓她離去?  

  心底的掙扎被他一語說開,水蓮詫異自己此刻心情的平靜,甚至已無先前的排斥。

  「我不怪你,相反地該感謝你,畢竟你不僅救了我,還願意悉心地照顧我,不顧……」

  「我要的從來就不是你的感謝。」

  上官痕從齒縫中蹦出冰冷的話來,不想再嚇著她,高大的身形僵硬地轉身離去。

  「我……」

  注視著他的離去,彷彿可以感受到他心底的痛苦,粉唇輕咬下唇,她從來就不想傷害他,自己該怎麼做才好?  

  水蓮並未察覺到,在不知不覺間,自己的情緒已隨著上官痕而起伏。



  水池旁的大石上,坐著一抹纖細人影,怔忡地望著平靜的池面,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夫人你沒事吧?」  

  小梅和春花擔憂地對視了一眼。自夫人害喜很  嚴重的那天起,也不知她和莊主說了什麼,只見莊主氣沖沖地離開,而夫人卻變得沉悶,常常一個人呆坐在池旁的大石上,就像這樣望著池面,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們先退下,別管我了。」

  「是。」兩人只得依言暫時退下。

  陡然,一陣刺骨的冷風襲來,纖細的身影依舊

  末動,水蓮望著被風吹拂過,泛起陣陣漣漪的池面,隨著波紋壙大,她彷彿看到一個笑容甜美的女子,被一個高大的男人抱起,纖細的身子在半空中旋轉,清脆悅耳的笑聲迴盪著……

  「蓮兒,不管你是傻了也好,正常也好,總之我是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蓮兒不走,要永遠和相公在一起。」 

  「這可是你親口說的喔,可別變心了,我的傻蓮兒。」

  清瑩的明眸泛起水霧,耳邊似乎還聽見那悅耳愉快的笑聲。

  她是不是做錯了?這幾天她反覆思量,想起昔日的點點滴滴,也想著自己的掙扎,可最後腦海裡浮現的最後一個畫面,竟是那日他僵硬離去的背影。

  昨夜裡,她又做了噩夢,可是他並沒有出現,胸口乍然湧上的落寞,令她一夜無眠,也逼得自己不得不正視這股莫名的感覺。

  最後,她終於是理清自己的感情了,早在她未發覺前,癡傻時對他的依賴喜歡,早巳延續成愛了,只是她醒悟得太慢,所以才會一再傷了他。

  就在她懊悔不已時,身後無聲的腳步朝她慢慢逼進,陡然一股強勁的力道朝她腦後施壓,令她的身子整個跌進池裡!池裡的水並不深,站起來時只到達她肩頭,可壓在她腦袋的力道不減反增,似是想置她於死地。

  水蓮雙手激烈地掙扎著,水花四濺,可礙於無法擺脫那股強勁的力道,只能任由池水不斷地進入她的口鼻,激烈掙扎的動作逐漸遲緩。

  就在她逐漸散失意識時,似乎聽見一道熟悉的怒吼聲。

  上官痕趕在危急的一刻出現,適時搶救了水蓮,也將那想置水蓮於死地的人,當場抓個正著。

  「秋雪,你太教我們失望了!」上官蓉沉痛地看著一臉驚訝的人。  

  上次嫂嫂遇劫時,她早就懷疑內奸是她,再經由陳老爺口中確認後,只覺得寒心不已,可念及事義對明月山莊的功勞,她原想對她處罰從寬,可她竟不知悔改,還再痛下殺手,只怕是誰也保不住她了。

  「秋雪,沒想到你就是那個內好,蓉蓉對我說是你時,我原本還想念在李義的面子,饒你不死,可你竟敢再對蓮兒下毒手,我無法再饒過你了!」

  上官痕緊摟住懷裡的人兒,確定她只是昏過去,尚無生命危險,安心之餘,一股勃發的怒氣也瞬間洶湧而上,陰鷥的臉孔佈滿噬血的殺意。

  「求莊主手下留情,饒秋雪不死!」  

  李義慌忙跪下,雖無法置信妹妹竟會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來,但仍是希望能保她不死。

  李秋雪知道自己是中計了,原來她早被懷疑了,還想說趁今天是初五,上官痕兄妹兩人必會去趟醫館和藥鋪,沒想到反倒是中了圈套。

  「上官大哥你該知道的,我從小就喜歡你,可是你竟然寧可被世人嘲笑,也要娶個傻子,我不想你被人指指點點,所以才會將她送走的。」李秋雪雖然害怕他臉上的殺意,仍是含淚說出自己對他的心意。

  「你不僅和陳昆父子串通將蓮兒帶走,還設計將她送到青樓去,讓她受人糟蹋,你也是個女子,為何會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來!」

  上官痕想到這點,就無法原諒她,若不是蓮兒好運,遇上王嬤嬤,等他找到她時,他已不敢想像她會變成何種模樣。

  「我沒有,我只是要他們將水蓮帶走,並沒有要他們將她賣到青樓去。」李秋雪急著澄清,她做錯的事她絕不會抵賴,可沒做的事她也不會承認。

  「就算你沒有,可如今你對蓮兒又再痛下殺手,這可是我們親眼目睹的事,你還有什麼話說?」

  上官痕黑瞳如刀,冰冷地直視著她。

  「上官大哥,她不值得你對她這麼好的,她如果懂你的心意,你又怎會搬去書齋?你處處為她著想,她沒有一點感激,反倒還害得你為她失魂落魄。」李秋雪不顧一切喊道,那個女人不懂得珍惜,若換成是她,絕不會這樣傷他的心。

  「住口,那是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你三番兩次加害蓮兒,還不知悔改,不只我容不下你,明月山莊也容不下你。」

  上官痕話裡的冰冷無情,令李秋雪臉色發白,也讓跪著的李義,流下一身的冷汗。  

  「咳……咳……」

  懷裡的人陡然劇咳了起來,上官痕連忙輕拍她背脊,待一連串的咳聲稍緩,水蓮也睜開了眼,對上他擔憂的黑瞳,小手抓住他的大掌,輕道:

  「放過她吧。」

  上官痕沒料到她一清醒,竟是開口替想殺她的人求情,黑瞳難以置信地望著她。

  「好不好?你如果怕她再傷害我,那麼將她趕出山莊就好了,不要傷害她。」

  「為什麼?她接二連二地害你,為什麼還要替她求情?」

  上官痕黑瞳直視著她,似乎想看進她心裡到底是在想什麼,難道她不知道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嗎?

  「我只是不想見到有人受傷;何況我現在又沒事了。好不好,放過她,李義對你忠心耿耿,你忍心殺死他惟一的妹妹嗎?」

  清澈的明眸哀求地望著他,她有自信只要是她要求的,他絕不會拒絕她。

  上官痕深深地凝視她許久,在抱起她的同時,朝身後的李義丟下一句話:

  「李義,馬上將她帶走,永遠別讓我再見著她,否則就別怪我後悔。」

  「謝謝莊主、夫人。」

  李義感激地磕頭道謝,連忙將秋雪給送出明月山莊。

  上官蓉瞧著那遠去的身影,朱唇勾起一抹笑,她有種預感,一切都將否極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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