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發現屍體開始,一向笑呵呵的老高神色就很凝重,已經戒煙好幾年的他,卻問其他同事借了整包,一根接一根地抽了起來。趙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在最初的驚嚇過去後,不免有些興奮,於是拖著老高到一旁想分析案情。在他自顧自地說了一大堆後,才發現老高根本不感興趣,但眉頭卻皺得更緊了。又過了一會兒,他終於忍不住打斷了趙曄的話,沉聲道:「你知道三天前是什麼日子嗎?」在見到趙曄的一臉茫然之後,才重重歎了口氣道:「三天前是農曆的七月十四,俗稱鬼節。你知道在鬼氣最重的時候穿一身紅衣在午夜自殺又代表了什麼嗎?」在趙曄還來不及說出「迷信」這兩個字時,老高便已搶先道:「這個女孩會變成厲鬼,向那些虧欠她的人索命!更甚者,那些無辜的人也可能會遭殃。」
「老高,我從來不知道你原來是這麼迷信的,都什麼年代了,還厲鬼索命呢!」趙曄當時不以為意地道:「這女孩也一定是相信了這種莫名其妙的傳言才會想不開自殺,這麼年輕,真是可惜了!」
「隨你信不信,」老高也不反駁趙曄的話,依舊自顧自地說著:「這裡恐怕不會太平了,我只希望能快點查出這女孩是為了什麼事想不開的,如果能還她個公道,平息她的怨氣的話,就是上天有德了。」
趙曄又唉了口氣,面帶悔意地望了望遲蔚峰等三人道:「可惜我當初太自以為是了,不然 … 」略頓了一頓,趙曄打住了這個話題又繼續道:「果然被老高說中了,在那個蘇可馨的頭七夜裡,出現了第一名受害者,那是 502 的住戶年僅十二歲的兒子。」
「那天,502 室的一家三口因外出訪客,回到家已經近十一點了,因為小孩子比較好動,所以就先跑了上去,而那對夫妻則慢慢地走在了後面。當時整個小區用的都是感應燈。可在夫妻兩人走到二樓的時候燈突然滅了,無論他們怎麼製造響聲都無法亮起來,這時差不多已經十一點了。因為這種公共設施損壞也是常有的事,所以他們就沒多想。但也因此而擔擱了一點時間,其實也就是十幾秒而已,隨後夫妻倆聽見了鐵門以及房門打開的聲音,還以為兒子已經自行開門回家了。但直到他們摸黑走了到五樓時才發覺不對勁。出門時為了安全起見,所以鐵門是鎖了的,可剛才他們的兒子已經先回家開門了,怎麼可能再把鐵門鎖上呢?夫妻倆越想越不對,連忙打開了房門。屋裡的一片漆黑更增添了幾分不安的氣氛,在打開了所有的燈找了一遍後,還是沒有孩子的影子。夫妻倆急了,什麼也不顧地衝了出去敲了整幢樓裡所有鄰居的門,結果都沒找到孩子!」
「當時,整個 13 號裡的居民都被驚動了,不知是誰突然說:「孩子會不會是在 402 室裡。」當時所有的人都嚇白了臉,面面相覷後又想起這天是蘇可馨的頭七,那些比較迷信的人立刻找了借口回家了,只剩下些不信邪的留下來陪 502 室的夫婦。大約在兩點多時,眾人終於決定報警。」
那天正巧也是老高和趙曄當值,兩人到了以後,那位妻子早就哭得說不出話來了,還是那位男主人把情況說了一遍。聽過他的陳述後,老高的臉色顯得十分難看,沉思了好一會兒後才對趙曄說道:「去 402 室看一下吧。」
聽了老高的話,趙曄十分的不以為然,雖說孩子是在那對夫婦之前上樓的,基本上的失蹤範圍應該是在二樓以上,而他們也表示已經去過所有的住戶家中找過,卻沒找到,但因此就認為孩子會是在 402 室中,那也太扯了吧。孩子又沒有 402 室的房門鑰匙,而裡面也沒有人住,根本不會有人開門讓他進去,想想都知道人不可能在裡面。但介於自己是個新人,一切還不熟悉,既然前輩都開口了,那也只能去跑一次了。
趙曄跟著老高偕同那對夫婦以及幾個好事的居民一起來到了 402 室門前。在開門時,趙曄發現鐵門是鎖著的,當下心裡有些納悶:案件還在調查期間,沒有理由把鐵門也鎖了呀?不過他也沒多想,但開門後趙曄所看到的情景令他終身難忘——那個十二歲的男孩全身血淋淋地吊死在客廳裡那盞蘇可馨上吊的吊燈上,他那瞪大的向外突出的眼中充滿了恐懼、絕望與痛苦。趙曄的心幾乎停止了跳動,他根本無法注意到身後孩子的母親是如何陷入瘋狂的哭喊直至暈倒;孩子的父親是如何地從震驚到不敢相信,再到悲痛欲絕;還有那些鄰居是如何地驚恐、失控地尖叫著逃離!他只知道,沒有比這個更震憾更殘忍的死亡了!而他當時所不知道的是,這一切只是個開始而已。
「由於孩子的離奇死亡,連同蘇可馨的案子也被重新定性,局裡將兩件案子當作有聯繫的兇殺案開始一起調查。而我當時也認為這是一件人為的連續殺人案。雖然老高在第一次看到蘇可馨的屍體時所說的話曾在我腦中閃過,並且也覺得孩子的死有些古怪,但一向受正規教育的我立刻就否定了心裡的這種想法,覺得一定是某個擁有 402 室鑰匙的心理變態者作的案,因為事後證明並沒有人將鐵門鎖上過,所以才認定那個罪犯是有鑰匙的。由於兩具屍體都是我和老高發現的,而這一區又屬於我們分局管,情況比較熟悉,所以上級決定讓我和老高一起參與案件的偵破,協助調查。」
經過一定的探訪,趙曄他們瞭解了不少的情況。據蘇可馨公司的同事說她是一個文靜、內向的女孩,由於父母早逝,她也沒有親人,總是獨來獨往的沒什麼很要好的朋友,但同事們都挺喜歡她的,她很漂亮,工作認真,從來不和人爭執,和誰都客客氣氣的。不過在她出事前的一個月蘇可馨請過兩天病假,後來再來上班後整個人都顯得很不對勁,精神恍忽,還常常犯錯,有時被人不小心碰一下就會嚇得神經質地尖叫,然後跑開,還有好幾次有女同事看見她躲在洗手間裡哭。有人猜她是不是失戀了,可誰都沒聽說她交過ent)" class="t_tag">男朋友。而從她的鄰居那裡瞭解的情況也大致相同,蘇可馨很少與人來往,也從來沒見過她帶過ent)" class="t_tag">男朋友回家,也沒和誰結過怨。當問及她臉上的抓傷時,大家都表示不知道是誰劃的,只知道在她死之前的兩天就看到有傷了,有同事問她她也不說。
「事情查到這裡,基本上確定蘇可馨的死應該和那一個月前發生的事情有關,但當問到是什麼事時,她的鄰居都似乎有所隱瞞,支支吾吾地推說不知道。尤其是401 室的那對夫妻最為奇怪,對蘇可馨的事情總是一推四五六,一問三不知。表面上好像很禮貌很合作,卻從不好好回答警察的詢問,總是以一些無關緊要的話來搪塞,之後沒幾天他們就搬去了親戚家。不過,發生這種事情,無論是誰都沒辦法坦然地住在這裡吧,所以也不能說他們什麼。」
「就在警方加緊查案的時候,又出現了一名受害者,是那位男孩的母親。孩子死後,她就一直處在精神恍忽的狀態,也無法正常上班所以在家裡休養。據他的丈夫說:出事的那天晚上她的妻子一直哭哭啼啼地說要找孩子,因為他自己也很心煩所以沒有留意,當發現妻子不見時已經晚了。最後又是在 402 室裡找到了那個女人的屍體,同樣的死亡方式,同樣的詭異,而鐵門又是鎖上的。一個月內出現了三名死者,整個居民區都鬧得人心惶惶,有些 13 號的居民甚至像 401 室的那對夫婦一樣搬去了別處。警局內部壓力也很大,上級下了命令讓參與案件的人員盡快破案。直到發生了一件事情,市局才決定把這當作懸案而停止調查。」
「發生了什麼事情?」林聆臉色蒼白地問道。
「在調查過程中死了一名警察!」趙曄的眼中閃過一絲酸楚的悔恨:「我當時就在現場,死的那人是當時與我一起在現場調查的同事。在孩子死後,老高就很少再來這間 402 室了,他也特地囑咐我讓我千萬別在晚上十一點後過來,因為當時有居民反*,一到晚上十一點後樓裡的感應燈就不亮了。只可惜,當時我太自以為是了,根本沒把老高的話放在心裡。因為急著破案,我們工作起來都沒日沒夜的,只要想到了,管他是什麼時候,照樣來現場。
那天晚上十點多,我和那個同事商量了一下決定再來現場看看有什麼遺漏的證據。就在他查看的時候我接了一個電話,為了不妨礙他,所以就出門接聽,大概也就兩三分鐘吧,樓裡的感應燈突然就熄滅了,怎麼樣也亮不起來。我戴的是螢光錶所以知道時間,當時是十一點整。說真的,雖然聽說這裡一到晚上十一點燈就會滅,但聽說和親身經歷的感覺是不一樣的,而在同一時間,一種陰森森的寒氣也瀰漫在四樓直滲入我的皮膚。當下我的心裡就有些發怵,於是掛斷了電話準備回 402 室。怪事發生了,我出來聽電話時,兩扇門都是開著的,在這時鐵門和大門居然「碰」的一下都關上了。其實門突然關上並沒什麼,也許是風吹的,但奇怪的是鐵門居然被鎖上了,就算是風吹的也不可能把鐵門也吹上還順便下了鎖吧?我當時越想越不對勁,急忙敲門,並呼喊那位同事的名字,可沒有回音。由於把開門的工具都留在了 402 室裡了,所以我根本進不去,因為感到了事態的嚴重,我連忙聯繫其他人,結果 … 」
「結果怎麼樣?」林聆顫抖著聲音問著,雖然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大約猜到的結果。
「就像你們想的那樣,我的那位同事成了蘇可馨的第三位受害者。而我始終守在門口,屋內也沒有其他人闖入和逃脫的跡象的情況下,我們沒有找到任何的嫌疑人。」說完後,趙曄陷入了一陣沉默。這些年來,他一直在為自己的執意而為而後悔著,如果他肯聽老高的話,也許那位同事就不會死了。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凝重得令人窒息的緊張氣氛,大家全都沉默不語。不可否認,有時候真相還是不知道比較好,無知的人才不會有太多的煩惱,而此刻,方嵐與林聆都陷入了極度的恐慌之中,因為她們不知道是否離開了那裡就絕對安全了,她們曾經是那樣地接近死亡,至今想來還是心有餘悸。
又過了一會,遲蔚峰突然開口問道:「你為什麼會告訴我們這些?死了三位平民一位警察,這麼嚴重的事情居然沒有被媒體渲染、傳播的沸沸揚揚,一定是被人壓下的緣故吧?我想這件事情應該屬於警局內部的絕密檔案,雖然我們和這次的死亡事件有所牽連,但並不代表你可以向我們透露這件事情吧?」
「的確是這樣,」趙曄十分認真地看著遲蔚峰,一字一句地道:「我們所有參與此案的工作人員都被勒令禁止向外人提及這件案子的內容與實情,而我之所以會對你們說這些是因為你們已經被牽扯進來了!這四年來,除了以上這三位受害者以及今天遇害的劉己康之外,還死了十一個人!」趙曄苦笑了一聲:「你們知道嗎,那位同事死後,局裡就吩咐人把那個吊燈給拆了,把 13 號的感應燈都改成了常明燈,可還是人照死,十一點後燈照滅。後來死的那些人都和劉己康一樣是被天花板上長出來的頭髮給吊死的,那些頭髮我們也是剪了一次又一次,可不管用,最後連 402 室的房門都像被血染了一樣一點點地變成了暗紅色。」說著,他轉向方嵐道:「你昨天夜裡的遭遇和第七位受害人很像。她也是個年輕女孩子,因為搬出來獨立生活,所以稓住在401 室。」見眾人臉上有幾絲不解之色,趙曄又解釋道:「我說過當時 401室的房主搬走了,然後也有一些其他住戶也離開了,剩下些空房,他們便找了中介出租給了外人。」說完後又滿臉的不屑與氣憤地道:「這些人真是沒有公德心,良心都讓狗給吃了!知道嗎?後面那十一位受害人裡有五位都是租房人,三位是小區的居民,13 號一位,12 號、14 號各一位,有兩個是來13 號訪客的,還有一位是個小偷。」小偷?看來這個小偷還真是夠倒霉的。「當時那個租住在 401 室的女孩晚上也被這樣的騷擾過,但和你不同的是她當時就報了警,那天晚上值班的警察一聽說是在那裡,便不敢晚上過去,於是囑咐那女孩千萬別出去開門還說天一亮就會派人來解決。結果在我們第二天趕去時已經晚了,那女孩的房門大開著,402 的鐵門又是上了鎖的。也許是因為太害怕了所以她才想離開那裡的吧,可還是沒能逃過一死。最後那個怕事的警察也因此被開除了,因為不管有多危險,我們還是不該忘了自己的職責啊!」
趙曄的話是有道理,但方嵐他們心裡還是挺同情那位警察的,其實無論是誰,都會因為面對危險而膽怯的。這世上有幾個人能做到真正的大無畏而在面對危險時能挺身而出的?現代人連看見小偷偷東西都不敢出聲制止了,更何況是去直接挑戰死亡呢!那個警察也一定不會想到那個女孩會死,他叫她千萬別出去其實是希望無論是誰都別出事吧!但這些都已經是過去了,沒必要他們來操心,目前最重要的是趙曄所謂的「牽扯進來」到底是什麼意思?
趙曄從三人的臉上看出了他們的疑問和憂慮,便又接著說道:「到了後來整個警局內部都在討論這件事情,甚至有人提議請人來捉鬼。上級領導因為立場的關係不能公開表示贊同,但也沒說不行,只是裝作不知道來表示默許。於是,一位有二十幾年工齡的老警察便介紹了一位高人。我是不知道那位高人到底有多高,只知道他也是無能為力。聽幾個知道內情的同事說,那位高人只是去看了一下 402室,甚至沒有進去就把這件事給推托了,不過他走時說了幾句話,原話我是不記得了,但大概的意思是說:402 室裡的那股精神力量實在是太強大也太執著了,它的殺機大過仇恨,而死者聚集的怨氣令它越來越強大,如果不及時制止的話總有一天會破門而出。當那股力量衝出那間房間的話,要收服它就難上加難了。它需要的是一個能帶它離開 402 室的媒介,而那個媒介則是第一個被它殺死在 402 室之外的怨靈。它在等的就是這個機會。」說到這兒,趙曄便打住了,然後神情複雜而悲憫地看著林聆,有些無奈地道:「你是第一個在 402 室之外被它襲擊的人。」
聞言後,林聆的臉刷的一下變得煞白,忍不住伸手撫過自己脖子上的紫色的瘀痕,而方嵐則無法相信地用手摀住了嘴不自覺地搖著頭震驚地望著好友:「不會的,不會是林聆的!」方嵐忍不住哭了出來:「那間房子是我買的,和林聆沒有關係啊!真要有人去死的話,那也應該是我,不該是林聆啊!」林聆會因此而死嗎?不!方嵐此刻好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如果林聆因此而出了事的話,她決不會原諒自己的。
趙曄的話真是出乎遲蔚峰的意料之外,沒想到陷入危險的居然是林聆。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好先將已哭成淚人的方嵐緊緊地摟在懷裡。經過這件事後,兩人之間曖昧不明的關係似乎向前跨了一大步,但此刻卻誰也無法感到喜悅。
在最初的震憾過後,林聆反倒變得平靜了,如果有某一件事情你再也無法去躲避時,直接面對它要比任它在你背後的黑暗中伺機而動要安全的多。不管自己是不是 402 室的目標,逃不開的話,那就迎戰吧,至少現在她已經知道對方的目的了。死是最壞的打算,但在這最壞的打算裡還是能有一個不讓對方得逞的反撲機會——如果非死不可的話,也要死在 402 室裡,決不讓對方的計劃成功,決不能讓它離開 402 室。暗暗打定主意的林聆望向趙曄道:「你的意思是說即使我不在 402 室裡,它也會向我襲擊的,」頓了頓,林聆略一沉思,又道:「應該說,即使我不在 402 室裡,它也能向我襲擊對嗎?」
「我不能肯定,但它確實在你昏迷的時候襲擊了你。我想它的力量還不夠強大,所以只能趁你在精神力量最弱的時候通過夢境對你下手,而這能下手的範圍有多大我也不瞭解。不過我曾聽說,每個人的夢境其實是可以自己控制的,在自己的夢境裡你可能擁有非常強大的力量。在 402 室之外,它其實應該是最弱的,而你在自己的夢境裡卻可以變得最強大,如果你的精神力量夠強的話,說不定能夠和它抗衡。」
趙曄的話似乎很有道理,也許事情並沒有到了絕望的地步。林聆確實是第一個在402 室之外被襲擊的人,但她也是第一個從死亡中逃脫的人,因為在 402 室之外,它不夠強大!所以,它只能在方嵐的門外徘徊,卻不得其門而入。但在 402室之內 … 唉!所以才千萬不能走錯房間啊!不過目前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需弄清,那就是蘇可馨的死因,如果她是那股執念的根源的話,那弄清這一點十分的重要。要知道,即使它再弱,如果當時林聆沒能及時醒來的話,還是必死無疑的,她也不敢肯定自己的精神力量是否能和最弱的它一較高下啊!但沒辦法,事到如今只能一邊查探蘇可馨的死因,一邊碰碰運氣了!唉,拚了!林聆咬了咬牙,縱然再害怕,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鐵門扯著長長的刺耳的金屬磨擦聲緩緩地開啟,而在同一時間,原本明亮的樓道也突然變得昏暗,在一段令人呼吸都幾乎停止的空曠的彷彿真空的安靜之後,402 室那暗紅色的大門突然爆裂開一個巨大的黑洞,破門而出的長長黑髮疾速地飛射出來纏住林聆的脖子,以一種無法抵抗的力量將她拖向那個黑洞,在她的臉貼近門邊時,那張沒有瞳孔的蒼白可怕的鬼臉伴著扭曲尖銳的猙獰笑聲猛地出現在洞口,與林聆面對面地接近到幾乎貼上她的臉。如此恐怖的情形讓林聆無法抑制地尖叫出聲 …
「啊!」林聆滿頭冷汗地從床上驚坐而起如缺氧一般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睜得大大的,沒有焦距的眼中是滿滿的恐懼,而在她的瞳孔中還殘留著那張恐怖鬼臉的逐漸變淡的影像。過了一會兒,漸漸恢復意識的林聆才用力地閉了閉眼,並將雙手的十指插入髮中甩了甩頭,試圖將這個恐怖的夢境甩出自己的腦海。
自從在趙曄那裡聽到了關於 402 所發生的事以及對於它之所以會攻擊自己的猜測,這三天來林聆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做這個夢。夢境很真實,每次醒來,凡是被頭髮纏過的地方都會出現青青紫紫的瘀痕,也可能是沒有休息好的關係,自己在夢中的力量變得越來越弱,人也越來越難以快速地醒來。林聆知道自己已經快支撐不住了,再強的精神力量也無法與極度的疲勞相抗衡啊!但目前為止,對於蘇可馨的死因還是沒有查出點什麼,直覺告訴她,原401 室的房主劉己康的妻子陳維妤一定知道一些內情,但這三天來,方嵐和遲蔚峰一直試圖聯繫上陳維妤想和她談一談,但她總是避而不見。今天,再也沒有耐性等下去的他們,決定三個人一起找上門去堵人。雖說人家剛死了丈夫,就這麼冒冒然地上門去詢問確實有點不妥當,但林聆的生命已經是危在旦夕了,如果再不盡快解決的話,真讓那東西破門而出,這對誰都沒有好處。所以他們也顧不得這麼多了,直接從趙曄那裡要來了地址,要去問個明白。
窗外透著微弱的晨曦,而床邊的鬧鐘也顯示著此刻只有五點二十分,離她和方嵐、遲蔚峰約定的時間還早,但林聆卻再也睡不著了,順手披了件晨褸便下床走到窗前拉開了窗簾,打開窗戶,讓初秋微冷的晨風吹進房間,藉此讓自己的大腦清醒一下。呼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林聆感覺好多了。連續三天受到同樣的驚嚇,就算是再恐怖,人也會變得有些麻木了,她已經不會再像第一天從夢中驚醒時那樣害怕地哭叫了,只是看著冷冷清清的屋子突然有點寂寞,想起了在美國的哥哥還有去探親的父母。本來這次父母是希望她能一起去的,但有些懶又有些戀家的林聆最終還是選擇了留下來享受這難得的三個月的自由時間。如果她當時和父母一起走的話,就不會遇上這種該死的倒霉事了,但她也慶幸自己沒有離開,不然,方嵐該怎麼辦啊!大學四年,工作兩年多,前前後後加起來差不多有七年的友情了,她們兩個可是比親姐妹還親呢,林聆甚至曾經希望方嵐能成為自己的嫂子,只可惜哥哥和方嵐也很要好,但卻好的活像親兄妹,就是不來電,現在反倒便宜了遲蔚峰那個呆頭鵝。想到這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兩個感情白癡的相處方式,林聆忍不住笑了出來。很奇怪,她現在居然還有心情笑,但如果她真的逃不開死亡的詛咒的話,能看見好友終於找到了一個好歸宿,她也覺得安慰了。自從那天她硬是把想留下來陪她的方嵐趕去了遲蔚峰的住處,她就知道這段讓他們這些旁觀者直想撞牆的戀情總算是能撥開雲霧見月明了,這也許是這次的遇鬼事件中唯一的收穫了。如果這次他們都能平安渡過的話,也許自己很快就會給方嵐當伴娘了。然後 … 林聆的目光飄向了遠方,她也該是時候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依著趙曄給的地址,遲蔚峰、方嵐還有林聆找到了陳維妤現在所居住的那套老式的公房,那是她父母的家。由於劉己康的死對她的打擊很大,這幾天她都閉門不出,丈夫的所有身後事也交由親朋友好友來幫忙辦理。在費了好一番口舌之後,在家守著女兒的陳維妤的老母親才肯讓他們進門。三人在客廳裡坐定後,那位看上去很慈祥但神容有些憔悴的老人家才進了女兒的臥室叫人。過了好一會兒之後,老人家才又一臉無奈地到走了出來,有些抱歉地道:「對不起,我女兒的精神狀態很不好,實在是沒辦法出來見你們,你們還是改天再來吧。」
改天?林聆沒有多少時間等了!著急的方嵐今天是打定主意非要見到陳維妤不可,於是口氣不免有些急躁地道:「對不起,老人家!我們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您的女兒,您就對她說這和她丈夫的死因有關,請她無論如何都要出來談一下好嗎?說真的,如果不是情況緊急,我們也不會冒冒失失地在這種時候找上門來啊!」
「是啊,老人家,請您再幫我們去說一下吧!」遲蔚峰也一臉誠懇地請求著。
「唉,不是我不幫你們,實在是我女兒對於己康的死連和我們都不談,我們那些親戚都嚷著說要找兇手,可小妤卻只是喃喃地自語著說什麼有鬼,有鬼的,還說什麼那個瘋子來復仇了,我們問她具體的,她也不說,卻叫我們別管了!說實在的,關於他們住處鬧鬼的事我們也是有所耳聞的,不過以前都不信,所以才勸他們把房子賣掉的,結果,這回己康真的死了!小妤以後可該怎麼辦啊!」說到傷心處,陳維妤的母親忍不住抹起了眼淚。
三人對望了一眼,暗想那個陳維妤果然是知道一些內情的,也正因為是如此,今天更不能空手而歸了。想了一想後,遲蔚峰才滿臉嚴肅地道:「老人家,其實不瞞您說,我們也是為了您的女兒才特地趕來拜訪的,有些事情如果不弄清楚的話,只怕不止是您的女婿,就連您女兒的生命也會有危險,現在我們大家只有團結起來一起想辦法才不會讓您女婿的悲劇重演。」
遲蔚峰的話似乎有一點嚇唬老人的嫌疑,但這絕不是危言聳聽,如果那東西真的得逞,破門而出的話,那任何事情都可能會發生的。而從陳維妤母親轉述的話中聽出,蘇可馨的死好像是和他們有些關係的,那現在劉己康已經死了,那陳維妤也未必能逃過,所以方嵐和林聆都沒對這番話發表什麼意思。
聽了遲蔚峰的話,陳維妤的母親果然很緊張,忙道:「有這麼嚴重嗎?那,那你們再等一下,我再進去和小妤說一下!」然後便又進了裡屋。
林聆他們不由稍稍放鬆了一下,希望這番口舌沒有白費。又過了好一會兒,房門打開了,三人的眼睛不由一亮,心跳也因興奮而跳快了幾分,那老人家身後跟著的那個十分憔悴的陌生女人應該就是陳維妤了,只是不知能從她那裡瞭解多少內情啊!
陳維妤也不過是三十歲左右,一頭波浪式的長髮因缺乏打理而有些乾枯,原該很漂亮的臉卻有著不合年齡的蒼老與蒼白,從那雙神情渙散而零亂的佈滿血絲的眼中可以看出她的精神狀況非常不穩定。林聆他們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心中有幾分不忍,但現在真的是沒時間再等了,無論如何今天都要從她的口中打探出一點有價值的東西來。
遲蔚峰清了清喉嚨,剛想打開話題卻被陳維妤打斷了,只聽她沙啞的嗓子帶著些神經質的顫音有些激動地道:「我不管你們來是什麽目的,但對於我丈夫的死我不想多談,請你們走吧!」說著就要回屋。
「等一下!」林聆在愣了一下後,立刻回過神來站起身來叫住了陳維妤飛快地道:「我們不是來和你談你丈夫的,我們想談的是蘇可馨!」說完後,三人都不由緊張地屏住了呼吸留意著她的反應。
陳維妤的身形僵了一下,林聆的話果然起了點作用,於是她趁勝追擊地繼續說道:「我們是想瞭解蘇可馨是為什麼自殺的!你,應該知道一些情況吧?」
「對啊!」方嵐也站了起來焦急地在一旁插嘴道:「如果你真的瞭解什麼的話,請你告訴我們好嗎?我朋友的生命受到了威脅,而這一切好像都和蘇可馨的死有關,如果你肯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們的話,也許會有解救的方法!你就 … 」
「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陳維妤瞬間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一樣失控地尖叫著打斷了方嵐的話,並突然轉身用力地推開了林聆,滿臉驚恐地歇斯底里地大叫著:「我不認識蘇可馨,她的死和我們沒有關係,是她自己想不開的,不關我們的事!你們走!快走啊!別來煩我了!」說著又轉身奔進了房內「碰」地一聲將門合上。
若不是一旁的方嵐和遲蔚峰扶著,林聆就摔倒了,在穩住了身形之後還沒從陳維妤的突然發作中回過神來,但對方那不尋常的激烈反應就已經讓他們確定自己沒有找錯方向。在意識到這一點後,早就為好友的事情快急瘋了的方嵐也顧不上自己還在別人家中,衝到那緊閉的房門前一邊用力地拍打,一邊大聲道:「陳維妤你給我出來啊!這樣逃避有用嗎?當初你們明知道房子有問題,還把它賣給我,現在出事了,你卻躲起來連一點幫助都不肯給予,你撫心自問一下,你這樣做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對於你丈夫的死我們很遺憾,但如果你不肯幫我們的話,下回死的可能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了,這種喪親之痛你都親身經歷了,你忍心再眼睜睜地看著別人經歷和你一樣的痛苦嗎?求你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吧!求求你了!」說到這,方嵐再也忍不住地偎進了上前來摟住她的遲蔚峰的懷中痛哭起來。她真的好後悔自己買了那間房子,如果自己當初肯聽林聆的多考慮一下的話,就不會讓自己最好的朋友陷入這樣的危險之中了。雖然這三天來林聆沒說什麼,但方嵐不是瞎子,好友身上不時多出來的瘀傷是因為什麼造成的,就算不說她也猜的到。只是林聆因為怕她加深買房的後悔而體貼地隱瞞著,不要自己留下陪她也是因為害怕這種危險會牽連到她才把她趕去遲蔚峰那兒的。林聆是那麼的善良、細心,但這樣的善良、細心反讓方嵐更加覺得內疚和難過。
「你們還是先走吧,」陳維妤的母親在一旁有些手足無措地勸著。說實話,把有問題的房子賣給人家確實是他們理虧,但還是心疼自己的女兒啊!如今女婿死了,也算是報應吧,可不能再讓女兒出些什麼事了!雖然對於對方的處境十分的同情,但她還是一位母親啊,難免自私:「小妤真的沒精力來應付這些了,等她好點了,我會勸她和你們聯繫的,你們還是先請回吧。」
林聆眼眶微紅地望著哭得傷心的好友,默不作聲地站在一旁,她知道方嵐在為自己的事情而內疚著,但卻不知道該怎麼勸她才好。遲蔚峰則雙眉緊皺地摟著心上人,一雙利目中泛著隱隱的怒氣。對於陳維妤的遭遇他是有些同情,但無法苟同她這種置別人的生死於不顧的行為,可是遲蔚峰卻不能對她的母親遷怒。在做了好幾個深呼吸來平復自己的怒氣之後,他才盡量地心平氣和地對那位老人道:「對不起,也許我ent)" class="t_tag">女朋友的言行有些激動,但這個女孩 … 」遲蔚峰指了指林聆繼續道:「她是我們的好朋友,才二十幾歲而已,卻因為你們賣給我ent)" class="t_tag">女朋友的房子,而使她的生命正受到威脅。我們此刻也不想要討什麼公道,只是為了救她的生命而希望您的女兒能把知道的事情說出來而已!如果有什麼不禮貌的地方,我會向你們道歉的,但也請您勸勸您的女兒,我們要求得不多,只是希望讓她先摸摸自己的良心再來決定是否願意和我們談一下。」說著,遲蔚峰拿出了一張名片遞了出去,又道:「這是我的聯繫方式,如果您女兒想通了的話,無論什麼時候,都請她打電話來給我們。」說完這番話後,他又低下頭柔聲地對懷裡的方嵐道:「嵐,我們先離開這裡吧,她會想通的。」
「是啊,嵐,」林聆也安慰著勸道:「我命很大的,沒這麼容易就死的!」說著,硬是和遲蔚峰一起拖著方嵐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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