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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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帝王 您是第576個瀏覽者
客廳裡的客人。
我一直很討厭家裡有客人來訪,直到那次之後,我才真的學會真正去接納家裡那些客人。
那天天氣之晴朗,令人感覺到老天爺有甚麼陰謀……至少,我認為有陰謀。
雖然我往往會因為以小人的心肝放進人家君子的肥肚而被人賞白眼,不過這並不妨礙我對於不請自來的客人們擺臉色看。
因為我家是一樓為出租商店二樓為住家的民房。
所以往往有一大堆人趁人不注意時,敲響位在二樓的我家的大門。
然後自動自發得打開門,若無旁人的跑進我家,吃喝玩樂。
那天也是這樣。
我在家看電視看得好好的,忽然就感到一陣寒風飛過來。
我寒了寒雞皮疙瘩掉了滿地,轉過頭,果不其然看到了個臉皮都被刮走,只能勉強辨識出五官的小男孩。
那小鬼陰惻惻的對我笑,肉由內而外翻出的嘴唇下隱隱看到幾隻蛆在蠕動,他張開雙手,看起來像是要我抱他。我皺皺眉頭,猛的一拍扶手,喝道:「小鬼,死哪兒來死哪邊去,表跟你老娘套近乎!」
那小鬼手猛然一抖,就朝我衝來,我看著他衝過來,沒有動彈,想到昨天才換了個平安符,哪怕著你,想著,手往頸間一撈,卻撈個空,這才想到剛剛洗完澡,就放在架上沒動過了。
至於同居的小陳還窩在局裡寫報告書,估計沒時間來救我。
所以,我現在是標準的禍從口出了
嘖,就說你嘴賤吧,今而嘗到苦果了,剛想完,那小鬼就欺到我身上,勒住我脖子,我因為慣性張大了嘴,他臉不斷靠近我,我甚至吃到了作嘔的爛蛆,媽的,等姑奶奶緩過勁來,非把你祖墳給滅了!
靠!這念頭剛起,那小鬼就掐得更用力,我兩眼開始翻白,眼前一片模糊,一時間,回憶就像走馬燈一樣跑過,我看到總是奚落人的小孩子,我甚至還能叫出他們的名字,疾言厲色的老母,噴灑神水的神父,手持拂塵的道士,那些人在我眼前一一劃過,以及那個總是歡笑的伸手要我抱的死小孩也是我弟。
然後我覺得眼角一片濕潤,那小鬼似乎是被我給害死的吧!
就算被勒得快跟這小男孩變成同類了,我腦袋依舊想起那道往事。
因為陰陽眼的關係,總是看到些奇形怪狀的人,被人施以白眼,甚至還被當作怪物,媽媽甚至沒少拿這事抽我巴掌,就因為我說的實話,他們大人不相信,更過分得要那些小鬼們別靠近我們,然後,那些小孩子不知怎麼聽的,就處處欺負,結果累得我那跟小尾巴似的弟弟從火車軌上與我說再見。
我永遠記的那個場面,那時我們來給要去外地工作五天的爸爸送行,哪裡想到,這次送行,還真得是送行了,只不過送得不是我爸,而是我那不滿十歲的小弟。
我那時才十一歲,老母爸爸在火車站那兒玩生死永別的戲碼,我也裝作不認識,一來太丟人了,二來那兩個因為我的關係,在鄉里沒少遭人白眼,對我幾乎是又打又罵,讓你老娘我很是不爽,所以拉著弟弟在旁兒玩撿石頭去。
結果玩著玩著,玩到一半,石子就被人給踩住了,我當下就直接罵一個粗口過去,那時我雖小,但被那些小鬼子搞得,心黑不少,不罵人不兇,他們不會怕。
然後,對方是一個看起來十五六歲的傢伙,旁邊還跟著兩個跟班,是跟我同樣年紀的,而且我記得為首那個還曾把雞蛋扔到我頭上,所以仇人相見眼更紅,五個小鬼就打起來了。
原本其他人還當小孩子打架,沒怎在意,然後誰也沒想到打著打著,打到火車軌間去了,我腳就被軌道給絆住了,怎麼也拔不出來,而火車還差幾尺就到了,那三個小鬼見事不妙就跑了,結果就留下我們姐弟倆在那兒拔腳,然後火車來了,台上的人發現不對,那離情依依的老夫老妻則作勢下月台,卻被其他人拉住。
接著,我腳終於拔出來了,但是那火車哪裡停的住輪子,看那排場我完全傻了,哪還能動作,接著我感到一陣外力襲來,我離開了軌道,在我飛出去時,我轉過頭去看……
我永遠忘不了那幕,我弟小小的身子被火車輾過,我還能看到他的皮是怎樣被弄得掀起。
我被跑下月台的媽媽賞了好幾個耳刮子,然後這老母抱著我痛哭流涕。
幾天後,月台公司給了我們家兩萬元當賠償,而那三個小鬼的爸媽,也壓著他們來道歉,可我知道,道歉不能了事,所以,一直以來總是跟人說抱歉,對於我唱衰鄰居們家事而說對不起的老母,很罕見的發了大飆。
那時,我完全傻眼,終於知道為毛爸爸總說老媽子是標準的山虎子。
那時她氣勢多兇呀,一手持菜刀,一手持板凳,對著那三個小鬼破口大罵,連人家的爸媽都給嚇哭了,最後老媽子還惡狠狠的問我弟弟在哪兒,要我替弟弟傳話,而我在那個當下,眼淚直接給他潰堤。
因為有陰陽眼的我,看不到弟弟的靈魂,那幾天,我第一次去全心全意的觀察另一個世界,但沒有任何影子,我弟弟那瘦瘦小小的影子,每當有風吹草動,我便像四處望去,急著找我弟弟,然後,一次兩次,我早心冷了。
不見了啊!
我那弟弟,不只在人間死了,在陰間,就像也死了一般。
是我害死他的,我再也無法抱住他了,我為甚麼那麼喜歡嘴賤的說話啊?
是的,我再也見不著他了,也是從那之後,我們離開了那裡,在新家,我絕口不提陰陽眼的事兒。
我怕再一次的悲劇重演,受害者會是我的親人。
回憶中斷,剛剛我想那麼久的事,想來也不過一兩秒吧,我看著這可厭的小鬼,他依舊把我掐個不能呼吸。
算了,就當是見了你吧,弟弟。
我掙扎著抬手,摸摸這小鬼的頭,嘶啞的說了句話:「對不起,我沒有幫你一把。」
好吧,我原本想說「抱」的,結果話剛到口邊就不知怎麼的,變成「幫」了。
那小鬼鬆手,我依舊抱著他,咳嗽不停,乖乖,差點就見黑白無常那對兄弟了。
然後,他把臉湊過來,眼睛對著我,我看著他那雙眼,心裡一陣反胃,真她娘的噁,然後我看到了一連串怵目驚心的畫面。
一連串小鬼,大概也就他這年紀的,十二三歲吧,看著那群小鬼被連拖帶拉的帶到一個地方,那似乎是一個實驗室,不對是……
乖乖,是黑市的人體器官來源阿。
難怪他死得這般悽慘,估計是先被拿光了器官,連著屍體也被賣到別個地方了吧,我記得最近有人不知發了甚麼瘋,竟幹下吃屍肉這種事,到處挖掘屍體,害我被好幾個遺體被褻瀆的冤魂給吵得連睡覺都得戴平安符。
但因為那傢伙似乎也有看破兩界的本事,竟然都挑人家主人不在或去投胎的遺骸。
結果靈魂不在自己身邊的人們,礙於規條無法找他,只好找我這個沒事找抽,常跟他們鬧著玩的女警了。
只不過,我沒找到人是誰,只好要小陳陪我到各個墳地,要那些死者們當心些。
估計是因為這原因吧,我想那變態,應該也向黑市採買遺體了吧,至於為何這跑來伸冤的孩子是沒臉的……
我歛下眼瞼,我看到他的視角開始轉動,這孩子開始哭鬧,然後猛的安靜下來,是被打了麻藥嗎?
我看著他的器官一個又一個被掏出來,安置,其實這世代,比我們那個年代還不得安生,那時候嘛,好歹還會有自衛隊夜晚巡邏,怎麼也比現在連的就任警官都懶得出去晃晃好多了……好吧,我說的就任警官就是我。
我透過這孩子的視角,發現他的眼睛還沒閉上,不由一陣惱怒,這些人竟然真想讓人家小朋友死不瞑目了?我看著這孩子被人扔進只袋裡,一切天昏地暗。
等到袋子再被打開時,這孩子由於是背光,所以沒看清傢伙是男是女,依稀聽到一句話斷斷續續續的說著:「這小子……眼……毀容算了……。」
然後一把剃刀往他臉上衝,我驚叫,猛的推開那小鬼,要死了,他臉是這樣毀容的?
然後我再次將一連串國罵罵出口,好你的死小子,老娘現在竟然不是窩在自己家裡,而是在哪裡的一處高山,而且身上還穿著剛剛隨便套上的運動服,腳上連個鞋子都沒穿……
我抬頭看看天色,不錯,還是很晴朗,我到時一定要去砸那些鬼故事作家的門,操!誰說鬼在晚上出沒,白日就像病貓子似的,老娘肯定要去理論理論!跺腳發洩完了,這才咋舌:「乖乖,這不是那群狗娘養的小鬼子們住的地方嗎?」
這座山腳下的村落是我第一個定居的地方,也是我最討厭的地方。
因為我弟是死在這裡的。
我記得,我們兩個還曾經埋過時光膠囊呢,似乎也在一座……山上,我臉立刻僵住,我記得我們把時光膠囊埋在山上的一株大樹下,還在上面畫了一隻狗。
我看了看面前,也是一株大樹,在很上面的地方,畫著一個小小的狗狗,然後在盤根錯結的樹根下,隱隱能看到一結白骨。
不會吧?我乾笑,別告訴我那個不請自來的小鬼的屍體是被埋在這裡,更別告訴我,那小鬼正是因為在這裡陳屍,好死不死的發現了我跟弟弟的時空膠囊,就打著小九九要過來跟我伸冤。
她娘的,我還在時光膠囊上面歪歪扭扭的寫了幾個字:「有事找我,姊姊會永遠抱你的。」
這小鬼,別是把我在時光膠囊中對弟弟說的話,自我感覺很好的把自己代入成我弟了吧?
按他這種思路,感情不是他不請自來,是我自己找他來,卻忘了這回事。
我緩緩蹲下來,用手撥弄著砂土,將他部分已化為骸骨的屍身漸漸清出,我輕聲問到,「你是想我救你嗎?還是幫你報仇?又或者是找到其他跟你一樣孩子的屍身?還是……」我看著他長滿蛆蟲、血肉模糊的臉,「都要?」
他手動了下,我微笑。
我對著他,輕聲說到:「喂,我認你做我的客人了。」
我知道,我在陽間做警官,是個不太趁職的保母,但做刑警的我,雖然是標準的只動粗不動腦的那一型,卻往往因為陰間朋友的幫助,而順便解決了不少案子,所以我在陰間則做好人,被車撞死的,我會去找撞他的人,充當神棍;被害死的,我會裝鬼上身去裝神弄鬼,但這些事情總要有一個前提,不然我不就成了冤大頭了?
恰好,那些傢伙就喜歡來我房間晃晃,至少要他們從「不請自來」變成「應邀前往」,只不過,因為嫌麻煩,再來真沒什麼時間,所以,我從頭到尾,也就認了三個做我的客人,現在三要變四了。
我微笑,然後打電話:「小陳阿,還記得你上次說老娘妖言惑眾是吧?記得我說過甚麼嗎?」
小陳跟我雖然兩情相悅,但他嘴依舊賤,這次也是,小陳之所以這樣講,是因為那一樁綁架案,我看到了死者的幽魂,以為死了,就跟他們講,結果,後來那人直找到後才發現只是休克而已,於是那小陳就說老娘我妖言惑眾,我當下先一個微笑,然後直接說:
「『操!你小子信不信老娘下次找一個大case給你?』老婆,我昨天才搞定一個案子,別玩我啊!」
小陳求饒,我微笑,「你要接不接?不接,我回去把你給圈圈叉叉!」我皮笑肉不笑,內心說:「乖,你就認了吧!」
然後小陳不情不願的應了聲,我掛電話,心中向小陳道聲歉。
我這是徹底得當甩手掌櫃了。
雖然說還須上報,不過這事就讓小陳來操心吧,那傢伙可是有「萬能陳」的稱號呢!
再說,我最喜歡的就是小陳那種死貧道不死道友的個性了。
再來,該給個交代了。
我輕輕摸著這差點把我給勒死的小鬼的頭,我輕聲說道:「三天,三天內還你一個全屍。」
得把負責黑市買賣的人找出來,要是器官給人買走了,也要知道身分,肌肉那些則要知道是哪個變態幹的。
有這死小鬼的記憶,我不信依小陳那嘴賤腦更賤的思維方式,抓不到犯人。
我起身,要等小陳過來了。
三天後。
萬能陳爆肝陣亡,隨他陣亡的還有一干非法買賣人體器官的黑市人,然後,查出了那小鬼的內臟去處,只不過那個吃屍體的怪物還沒找到。
然後,我再也沒有見到他了,那個被我誤認成弟弟的小鬼。
不過,多虧他,我又升了一級,萬能陳則被升了兩級,我是因為當初打頭陣去鎮暴的緣故,萬能陳則是破案有功。
只不過,局中又出了甚麼有關我跟的話,向是:「陰森女只懂迫害人家小陳」或是「女惡魔勾搭上了小陳」芸芸,順帶一提,他們所謂的「勾搭上」就是「迫害」。
現在我依舊窩在電視機前看蠟筆小新,今天演電影版「三分鐘百變大進擊」,我滿喜歡看的,這故事夠熱血,正當他們去打那隻粉紅色比鼻涕還噁爛得過蛞蝓類怪物時,我又打了個寒顫,雞皮疙瘩又出來了。
我緩緩轉過頭,今天平安符掛著,小陳在浴室裡洗澡,怎麼也不會撞上帝吧?
然後我看到一個眉清目秀的小鬼,他唇微開:「謝謝!」
「小子,可別再來找我啦!老娘我除了關於弟弟的事,陰陽眼有關的麻煩事蓋不理會,可別找人來煩我。」
我不客氣得這樣說,那小子問我:「你是接受你有陰陽眼了?」
我翻了個大白眼,這不廢話?不然幫你做什?
接著我感到肩膀被人抱住,我回過頭去,一個男孩對我微笑,「你終於看到我了,姐姐。」
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