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鄉在彭亨的一個鄉村。在我十二歲那年﹐發生了一件令我終
生難忘的事。那年農曆四月廿二日﹐我的朋友兼同班同學--牛頭 (綽
號) 被發現溺死在村後的瀑布。
這件事哄動了全村﹐村子裡彌漫著悲傷的氣息､事發當日我睡過午
覺媽媽告訴我牛頭找過我﹐知道我正在睡覺便獨自走了﹐怎知傍晚就
傳來他溺斃的消息。聽說﹐他是和另一位朋友﹐也是我的同班同學一
起去該水潭游泳捉魚﹐不知如何沉入水中﹐掙扎幾下便失去蹤影了。
等到村裡的人來救時﹐撈起早已斷氣了。
牛頭的媽媽哭得死去活來﹐昏倒了好幾次。我不敢去看他﹐一方面
媽媽也不允許。不過聽人說他耳朵和鼻子都有溢血。那個水潭很深﹐
大約有十多尺﹐我也不太確定。因為以前我們去那兒玩水時﹐我總是
望不見底。我試過拿一枝細長的竹插入離岸不遠的地方﹐才剛剛好碰
到水底。再怎麼也想不到舊日的樂園會發生今日的悲劇。
辦完喪事後﹐牛頭的家人匆匆搬走了。他媽媽幾次都吵著要尋死﹐
家人沒有辦法之下只好帶她到別處﹐以免觸景傷情。
牛頭頭七的那個晚上﹐半夜裡我尿急醒來﹐上了廁所後原本想再睡
﹐忽然聽見有哭泣聲﹐很細小﹐而且斷斷續續。我挪近身體靠近床邊
的窗口張望。一望之下倒抽了口涼氣。只見一個黑影坐在牛頭舊居前
五腳基的梯級上﹐哭聲就是從那邊傳過來的。
我很害怕﹐站在窗口呆呆地望。也不知過了多久﹐那個黑影站了起
來﹐徐徐走向村後。我肯定那是牛頭﹐雖然我看不清他的臉﹐但身形
仍很熟悉。我想叫住他﹐但沒有勇氣﹐因為我已怕得半蹲在地上了。
終於﹐那個黑影消失了。
當媽媽叫醒我時﹐我才發覺自己原來睡在地上。過後﹐媽告訴我他
昨夜也聽見哭聲。這一帶的鄰居第二天也議論紛紛﹐他們也聽見哭聲
。不過沒有人看見有‘東西’出現。媽還說有人在牛頭屋前的五腳基
發現了大攤水漬和有泥漿的腳印。我去看時﹐水已干了﹐腳印仍在那
兒。
隔年﹐我到森州一間獨中寄宿升學。高中三那年年尾畢業後回鄉度
假的某一天早晨﹐我在我房間外面的窗下的五腳基發現幾只有泥的腳
印和一些水漬。我忽然想起四年前的那宗慘劇﹐心中不寒而慄。大清
早﹐誰來過﹖
事後想起﹐那些腳印較當年的大得多﹐是牛頭的嗎﹖鬼﹐也會長大
﹖
<故事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