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当程舒扬享受短暂的悠闲假期,新的经纪公司、新的经纪人也同时在为他铺路搭桥,呈现了合约的承诺,他所接的工作将都是电影。
新工作是参演一部悬疑警匪片,程舒扬担当男主角,饰演一名不合群且性格怪异的警察。这类型的戏路对他而言是一个新尝试,他也正有计划地逐步摆脱以往偶像派演员形象。
为了拍摄外景戏,他跟随剧组出国前去取景,预计需要离开十五天的时间。
当程舒扬去机场的时候,习惯了晚睡晚起的方行还窝在床上。
他倒是觉得落个清闲,起码少了个人打扰,可以安安静静地写写剧本。况且,程舒扬本来就是闲不住的人,现在投入到新工作里也好,免得他休息过久精力过剩,全都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不过,当那人出去已经有十天八天的时间,方行也不由得挂念起来,打稿又遇到了瓶颈,郁闷地想来想去,他决定给好一段时间不曾见面的董洁一通电话,试试看约她出来。
他们之所以久未见面,纯粹是因为董美人最近正在热恋中,除了工作之外的所有空闲时间,都恨不得用来跟心上人共处,哪里还有美国时间记挂他这号人物?
当然,通常当事人是不会承认自己见色忘友的。
就如董洁此时一样,她不满地反驳着:“喂,你怎么能这样挖苦朋友呢!我现在不是适时的出现了吗?你呀,别给我说中了……自己还不是因为小情人出国了不在身边,才懂得找我解闷?”
双手环胸,方行斯斯然地说道:“没错,舒扬出国拍戏了是事实,不过跟我约你见面没有直接关系。”
“到底是不是呢,也只有你自己知道了。”董洁哼道。
方行只是笑了笑,然后喝口咖啡,没搭话。
“方行,给你说个消息。”董洁神秘地一笑,难得有那么一点的不好意思,“我说不定会结婚。”
“哦,下定决心了?”
方行跟她那个小开男友是见过数次面,条件相当不错,人呢文质彬彬地颇有教养,对她又体贴细心,难怪要求高高的董美女也会动心了。
“他真的对我很好。”她脸上是掩不住的甜丝丝。“其实我还没答应,因为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他也说会给我时间想清楚……不过老实说,我还是不太想结婚。”
董洁以前也曾试过被男友数次求婚,可能因为出自单身家庭的关系,这个经济独立的现代女性对婚姻一向信心不大,甚至有结婚恐惧,就算遇到喜欢的人,只要一被提到结婚就会想开溜。
这次她会向方行透露自己的犹豫不决,说不定真的心动了。
实在难得见到她苦恼的一面,方行笑嘻嘻地逗着她:“简单,那不结婚不就行了!不结婚也可以像夫妻一样生活,而且还很潇洒,不是正合你的意么?”
董洁瞪了他一眼,“能那么简单的话我用得着烦吗?这次要是错过了,说不定……以后就找不到像他那么好的男人了。再说,我现在年纪也老大不小了。”
方行还是忍不住戏谑,“不怕不怕,董美人年年都是二十二岁。”
“哼,少说损人的话了,不要忘,你跟我可是同一年出生的。”
董洁摆出一副正经态度对他说道:“不要说我这个做好友的没有提醒你,舒扬他毕竟小了你那么些岁数,样子又长得俊俏,年轻容易心野,你也别老是爱理不理的样子……
“现在的他可跟以前不同了,怎么说也是一个当红明星啊!得花点心思把他抓得牢牢的才行。”
她的这一番话,让方行不禁苦笑起来,“我一个大男人还能怎么样?他要是对我真的变了,恐怕拦也拦不住。”
他也不是感觉不到,现在的程舒扬离他越来越远了……而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二人关系里被动的那一方。
方行真的宁愿程舒扬还是像以前那样,简简单单的一个大男孩,而不是现在的当红明星。
***
离某人的归来,原本还差数天。
一天早晨,有人轻轻地打开了卧室的门,悄悄地走到床边坐下来,看到床上的人还是熟睡着,也不心急弄醒他,只是男人沉稳的睡容令人心痒痒地,就将手伸进被窝里往两腿间摸去……戏弄一下似乎还不够过瘾,干脆整个人往被子里钻。
这下子再怎么爱睡的人也会被他的骚扰弄醒了。原本还睡得好好的男人,一张眼就反射性地抓住正在对自己上下其手的“魔爪”。
方行望着面前这个坏笑着的男人,不由得讶异。这家伙,连一通电话也没有给他先打回来告诉一声,就自个儿悄悄回来了!
久久的上下打量,方行才哭笑不得地说道:“怎么,你拍外景戏去的是非洲吗?”
不是方行想大惊小怪,明明原来肤色还白白净净的人,回来之后居然变黑了那么多……看不惯哪看不惯。
回来后的程舒扬,肌肤晒得一身健康的小麦色。
抓了抓头发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方行还是瞧着程舒扬,咕哝了一句:“好端端的干嘛晒得那么黑。”
将脸靠近方行,程舒扬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对他说:“怎么,不喜欢?我走的是性格路线,晒黑一点比较适合。”
的确,皮肤变黑无损他原来俊美的五官,反而平添了几分刚阳味道。
方行点头,“简直帅毙了,程大明星。”
看来他的新经纪人终于如愿以偿了。
记得不久之前,对方就一直想说服程舒扬去晒黑一些,还曾经毫不留情地说他“外形太像奶油小生”,害当时在旁听到的方行差点笑岔了气。对比普通男人,程舒扬是太白了一点,不过也说得太直接了吧?
看来大概是经纪人的“奶油小生”一词,多少刺激到了程舒扬,不然以他的性格,才懒得去做“表面工夫”。
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方行瞄了一下程舒扬的下身——要是只有三角位置皮肤是白了一块,有点难看哪……不行,得检查检查!
随即,方行就动手要扯下程舒扬正穿着的休闲裤。
“喂,干嘛呢你!”程舒扬嘴上这么说,却不拦他,手也沿着方行的短裤管往里伸。
方行调侃一句:“晒得倒是满均匀的。”
“是不是看得有些兴奋起来了?干脆来一回,嗯?”程舒扬哼笑。
“屁,那人是你吧?”方行笑骂。
程舒扬抱住他的肩膀舔咬起颈项,没有抬头地吐了句:“难道你会不想?”
过于贴近,令他的气息在方行的颈间变得痒痒地,不过方行并没有推开贴了过来的脸庞,而是张开双唇与他来了个长长的吻。
好吧,他承认自己也想。
***
在程舒扬换了经纪公司之后,首部主演电影即将上映的关键时候,他的新经纪人老张,得知了一个破坏力恐怕会相当强的消息——
某份销量叫好的八卦杂志即将出炉的新一期,将会以头版消息刊登关于程舒扬的新闻,揭露他的同志身分!
如无意外,就是程舒扬前经纪公司或前经纪人苏故意向报刊透露的消息,目的自然是报复他跳到另一间去。之所以一直以来毫无动静,等到现在才爆料,大概就是看准这个时机有可能一次就毁了他。
还好程舒扬现在的经纪人老张人脉广泛,刚好认识该杂志的编辑,有一些交情,所以对方才愿意卖个人情给他,报导并没有以渲染的手法写出,也没有透露太过细节的事情,确实帮了一大忙。
也还好是在杂志销售的前两天就事先知道了,让他们有时间做准备好去应对。
在得知消息的那个晚上,程舒扬与老张两人立即商量对策。
程舒扬首先打破沉默,“我是gay,这的确是事实,如果公开了,以后可以一了百了。”
老张眉头皱得紧紧地,强烈的反对他这样处理,“不行,这样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你要有身为公众人物该有的自觉!如果一旦承认的话,还不知道会对你以后的发展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严重的话,你形象会变得很负面!”
“我是演员不是什么偶像歌手,是不是gay又怎么样?”
“不要太自我了!没错,你是演员,但你是有属于自己的一批影迷、粉丝的明星演员!”
程舒扬冷笑,“我像个什么明星?供人消遣八卦的消息倒是一大堆!”
该死的!或许他早就该取消与那女人的合作关系!
追究起来也是因为当初刚出道时,他的前经纪人想要提高他的曝光率,而用了不正当的方法,不时捏造假消息发放出去,结果弄巧成拙,让他成为“新闻制造机”。
叹了叹气,老张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你以往的花边新闻什么时候有停过?先不说其中的真实性,现在你又被传出是gay的消息,想想看你的形象会变成怎么样?你演的可都是电影里面的第一、第二男主角,投资人会怎么想?还有导演呢,会不会考虑换人选?要顾虑的问题其实很多……”
目前还不知道那份杂志销售之后,会因为那篇报导而演变成什么样的情况……这次不是空穴来风的报导,而是一个不该被发现的事实啊!
老张开始担心,程舒扬身边的那个男人,会成为他事业上的一块绊脚石。
“舒扬,那篇报导的内容一旦曝光了,接下来说不定连你跟方行的关系,也很快会被发现啊!避免节外生枝,你应该……”
说到这里老张犹豫了,不知该不该说下去。
其实用不着明说,程舒扬就已经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在片刻沉默的考虑之后,程舒扬没有丝毫的犹豫,对经纪人说:“这两天之内我会从他家里搬走。”
听到他这样说,老张略为放下心来。
虽然不是不明白程舒扬跟那名叫方行的男人,两人之间足足有四年的感情,但是,当到了只能二选其一的时候,作为当事人就得清楚明白,到底对他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显然,从程舒扬果断的处理看来,他心目中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
***
自从换了经纪公司之后,程舒扬的心情基本可以说是出奇地好,所以当某天晚上他一脸阴沉回到家来,方行就感觉不妥。果然,是发生状况了。
“你要搬出去?”
“对,这两天之内,不能拖。”程舒扬的语气肯定,这说明他已经决定了。
“这么突然,你能搬到哪里去?”
“公司会给我安排地方,这方面你不用担心。”
方行点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
程舒扬望了他片刻,才接着说:“你明白我目前的情况吗?一旦那杂志发售了,狗仔队不用说,一定整天跟在我身后转,企图发掘更多的料子……所以我搬出去之后,要是风波还没完全过去的话,我们不方便见面。”
程舒扬的话让方行想起了在两年前,他也曾说过类似的话:“我们还是分开一下。”
那时方行真以为他们之间已经玩完了,然后,程舒扬出现在他的家里,等了一夜。
不方便见面是吗……
“你倒说得轻松。”方行这句话说得很轻很淡,从他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程舒扬听见了,脸有难色。“你什么意思?难道是我想这样的吗——”
方行打断了他的话:“得了,不就是搬开而已,这两天该做什么就去做吧,少说些婆婆妈妈的话。”
听到他这样说,程舒扬也就不再试图解释些什么了。其实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年长恋人的脾性,他会这样说,无非是让自己安心地搬走……
然后,在那两天的时间里,程舒扬顺利地搬进公司名下的一层高级公寓居住。
经纪公司一方面替他出面否认了同性恋倾向的这个消息,另一方面是对规模、经济实力相比之下都弱势的前经纪公司,花了一些手段与之达成协议书,约束该公司以后不能私下透露关于程舒扬这方面的任何消息。
不过报导而造成的风波暂时未过,依然天天有不同的狗仔队跟随着他,视之为可以继续炒作的一则娱乐版大新闻。
而程舒扬与方行初初分开居住的一段时间里,只要在白天有空余的时间,就会用手机和方行聊聊,后来说“实在太忙”,渐渐地白天开始少打,而改成晚上回到家再通电话,基本上差不多每两天一通。
不过二人其实都是不习惯用电话长谈的男人,这样的联系方式实在不适合他们。倒是因为无意的兴起,而开始玩起了一个“游戏”——色情电话。
起初是某天的夜里,该死的程舒扬一边看同志A片,一边跟方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电话,让隐隐约约听到男人呻吟声的方行脸色不由得一变。
他说话也就变得有那么的“一点点”恶狠狠:“程舒扬——不要告诉我,你是在一边跟男人上床,一边跟我通电话。”
程舒扬哼笑着回答:“你真以为我会那么犯傻啊!现在天天有狗仔队在楼下蹲着,只怕我带回家的是一只小公狗,他们也会拿来当作新闻去写。”
方行不忘损他,“人兽恋也满有娱乐性的。”至于程舒扬最近到底有没有出去偷腥,他可就觉得难说了,实在难以相信那小子真会乖乖的。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看什么?”
“能猜不到吗?有男人叫床声的基本也就是那些片子。”真是服了他,居然一边跟他扯谈一边看。
“居然要自己DIY,多没劲……”
“色小子。”
“说呀继续说,说不定我听着你骂人的声音会比较兴奋。”
“变态小子!”方行笑骂了起来。
“喂,我在做了……你也来,快,将手伸进内裤里,想象你的手是我的……”
方行原本是不愿意的,觉得这比真枪实弹的去做爱要龌龊得多,说是自慰好像又有一点不同。但实在磨不过程舒扬,他勉为其难地配合了一回。
没想到自此之后,程舒扬三天两头就要跟他玩玩这个把戏,特爱说些龌龊的话。
“老男人。”
他不知道程舒扬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对自己说这个词,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其实还真想问问他:你真的是觉得我老了?在不久之前,你还曾笑嘻嘻地说三十一岁的男人还不算是老……
不过方行还是没能够将这些话问出口,因为他对程舒扬的回答没把握,或者说,他怕会听到有可能性的回答:是。
其实,现在的程舒扬就算有在外面鬼混,他也不会真的去约束他——这只是迟早都会发生的问题,因为程舒扬还那么年轻。
当初刚认识时,他还是高中生,一只童子鸡。初体验啊、什么第一次的对象,差不多都是自己,但是,又有哪个男人会愿意一生的性事,都绑死在一个固定的对象身上?
方行怎会不理解,作为一个男人而言,基本没人能例外,都会贪求一时的新鲜快活。
一直以来,程舒扬在外面偷腥都会对他小心地掩饰好,不过,方行怎么可能会完全不知道?他只是装作不知罢了。
这也算是一种体谅,作为比他大了足足九年的恋人该有的包容。虽然,这不代表真的能够丝毫地不去介意。
真的完全栽在坏小子手上了……
这个认知让方行不禁自嘲起来。原来,早在不知不觉间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枉他一向自认洒脱,到头来还是会有不愿意放手的时候。
现在想起董洁曾对他说过的那番话,心里也更加地感到不踏实了。能造成不安的因素,不会是其它,而是恋人的本身。
不容置疑,现在的程舒扬真的越来越具有明星架式,虽然资历尚浅却潜力无限,目前的发展也相当顺利,不过以自己对他的了解,他大概也不会就此满足。
而在不久之后方行就明白到,现在的程舒扬已经完全改变了,变得……不再是自己所熟知的那个程舒扬,他已经离自己很远了。
***
让方行打破沉默的人是老张。
他去了方行的家里一趟,开门时方行确实颇为意外,实在没想到这号人物会找上门来。请了这个不速之客进来,给他冲了一杯热咖啡。
如果要比较方行与程舒扬的两位经纪人的交情以及熟悉度,老张自然不及苏。一是,苏跟程舒扬的合作时间比较久,相对方行跟她的接触也比较多;二是,苏对他们的关系一向宽容,至于眼前的这位经纪人,方行就不那么肯定了。
语气是客套的,方行说的却是话中有话:“贵客啊,自从舒扬不在这边住,张先生应该是头一次登门。”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猜想老张这次前来,大多数是为程舒扬。
闻言,老张也开门见山。“方先生,虽然跟你的接触不算多,不过通过舒扬也知道你是个做事干脆的男人,刚好我也是不喜欢兜圈子说话的人,有些话我要是说得太直了,希望你不要见怪。”
“不用客气,请说。”
“方先生应该知道,因为前段时间的一篇报导,舒扬整天被记者、狗仔队追逐,真是烦不胜烦,现在风波算是好不容易平息了,不过公司在这件事情上面花了不少工夫……
“舒扬确实很有天分,不但自身条件好也很专业,公司有意栽培他,只要有机会,就算是踏上世界的舞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说是顾虑也好,小心谨慎也好,像之前那样的丑闻实在应该避免再次发生,你……懂我的意思吗?”
话说到这停顿了下来,老张拿起茶几上的咖啡喝了两口,同时也在观察方行脸上丝毫的变化。
方行嗤笑,视线笔直地看向老张。“也就是说,我跟他的关系算是丑闻,见不得人了?”
“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其实国外很多的国家,公开自身性向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可惜……对国内的艺人而言,就似乎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方先生也曾经在圈里面待过,应该清楚。”
方行不置可否,两指夹住一根烟,点了火慢慢地吸了几口,才问老张:“恕我直言,张先生现在是以经纪人的身分干涉公司旗下的艺人?”
“请不要这样说,这本来是你们之间的感情事,我的确不该插手,不过如果关系到工作的话——其实舒扬跟公司一开始就有了协议,目前只会着重事业而不谈感情,有些话可能他对你难开口,所以我这个做经纪人的只好来做个丑人了!”
“……是他让你来跟我说的吗?”方行的声音不由得冷了一些。
“我刚才说的全是实话,是不是他主张让我来说,又有何分别?”
错了,怎么会没有分别?方行的双手紧紧握拳,他想知道程舒扬对自己是否已经能够那么绝情。
老张不介意方行的默不作声,他继续说:“现在我也不妨对你说,如果之前不是发生了那样的报导,就算公司在签约时就有跟他作过协议,我也不想强人所难啊……
“舒扬有目前的成绩并不容易,但是破坏却是很容易,这也正是我来和你相谈的原因,希望你能明白。”
把话说完,老张就向方行告辞了。
老张走后不久,方行打了一通电话给程舒扬,因为手机没人接听而自动转到留言信箱,又重复打了三、四遍,依然没人接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冷静下来,他留言给程舒扬。
“今天老张来找我了,你跟经纪公司的那份协议,我希望由你亲口给我说清楚……拍到再晚也没关系,等今天的工作完了就过来吧,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多久没见过面了?”
这一夜,方行站在阳台不停地抽着烟,细细回想这几年来的点点滴滴,想了很多。
其实刚才听了老张的话,他就已经懂了,懂了程舒扬之所以能那么干脆地搬开,能那么干脆地对自己说“我们不方便见面”——或许,他根本就已经不在乎了。
方行忽然呵呵地笑着,持续的干笑令喉头不断地抽动,喉头被烟呛到顿时咳嗽不止,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直到天也亮了,甚至到了早上的七、八点,所等待的人依然没有出现。
彻夜未眠,方行却连一丁点的睡意也没有,他先是进浴室洗了一个澡,刮干净下巴刚长出来的须根,又换上一套干净衣服,临出门前他照了照镜子,里面映照出的是一个神情略为疲惫的男人的脸。
他需要透透气,一直沉浸也于事无补。
原本有假设过,程舒扬只是没有听到他的留言。
不过当到了第三天,程舒扬出现,从他的态度方行已经可以断定,他只是故意不来罢了。或许,他根本不想解释。
他来的那一天,方行正在客厅看DVD。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他就知道谁来了。
有他家钥匙的人只有一个,除了他还有谁?
方行只是继续看他的电影,没有给予什么反应,在程舒扬坐到他身边,电影完结之前的三十分钟,他们没有对话。
一直到坐在沙发上的方行想要站起来,程舒扬拉住了他的手腕,轻喊了一声“方行”。
方行任他握住自己的手掌,轻笑着说:“你还来干嘛,难道是突然间挂念起我这老男人了?”
面前的男人还是保持着他的笑脸,程舒扬几欲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看着男人的眼神很是复杂。他自认熟知这个男人,以往从不会自贬自低,现在的自嘲,恐怕是对自己十分地失望……
方行,我有我的难处,你不要怪我。
“程舒扬,你何必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方行从喉头逸出一阵轻笑,“在以前的你看来,我就已经是一个大叔辈的人了,更何况是现在呢?自然也就……更像老男人了。”
方行似乎除了笑,已经不知道该用何种态度了。
“其实有些事情早就该想到了……你早就有了分手的打算吧?要不是因为你那时刚好要往演艺圈发展、父母反对,要不是因为我对你一向颇好,再加上当年毫不犹豫相助的话,对你而言……我这号人物大概早就该消失了。”
程舒扬的一张俊脸绷得紧紧地,没有回应方行的话。
“你不说话吗?那就是不否定了……其实到了现在你又何必内疚,这不是多余的吗?在搬走之后找借口不见面,刻意对我说些令人难堪的话……
“如果为的就是让我主动离开,根本没有必要拐弯地去做那么多事情,只要你直接跟我说,说你已经厌倦了,说我妨碍到你的发展,我不会为难你!难道你怕我会纠缠?我会是这样的人吗?啊?”
“够了,不要再说!”程舒扬低吼,向沙发后方的墙壁重重地捶了一拳。
“好,我不说,你走吧。”方行又补充,“还有,把钥匙放下,以后我跟你就毫无关系了。”今天,就让他们断个干干净净。
听到对方这么说,程舒扬怔然,他犹豫了,低言:“方行,你这不是等于在逼我?”
方行啼笑皆非地说道:“程舒扬,我现在真的不懂你了,我不是放手了吗,你到底还要我怎样?”
他不相信老张上门来,程舒扬会完全的不知情。老张不断地暗示,有他在会妨碍到程舒扬的发展……想来大概连本人也是这样认为的吧?方行根本就不认为,经纪公司以及经纪人真能那么左右到程舒扬的想法。
程舒扬蹙眉,似在责怪,“你就把我想得那么坏吗!”
方行摇了摇头,“你在心里面到底是怎样想我的,这要你自己才知道,我已经搞不清你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垂下眼,他继续缓缓地说道:“你刚出道时我为你做的所有事,那都是心甘情愿,所以你用不着觉得欠我什么,说到底,靠的也是你自身的能力与运气……好了,这些婆妈的话说多了就显得难看,我也不想再说了,你走吧!”
——这男人怎么就这么爱强作潇洒劲?他以为这样说了,自己就会相信他完全没有丝毫的眷恋?
程舒扬对于方行一而再的下逐客令,无法控制地动怒了,他狠狠地说:“我不走,我为什么要走?少擅自决定,我跟你有完没完!”
方行低喊:“这里是我的家,你不走难道要我走吗?我管你怎么想!告诉你的经纪人,以后不要再来找我的麻烦!”
闻言,程舒扬倒是冷静了一些。他实在不想跟方行在这样的情况下分开。
沉着气,他解释道:“老张来找你真的不是我的主意,再说,他的话难道就能代表我的想法?没错,我跟经纪公司是有协议,不过那也是逼不得已,没把它当真!不是故意想要瞒着你,而是怕说了出来……变成像现在这样子!
“你不是不知道我跟之前那间公司的情况,那时候我要是不跟他们解除合约,现在依旧是演那些垃圾连续剧!”
对待方行这类型的男人,程舒扬知道硬攻不如软攻来得有效,赌着他对自己还存在着的感情,程舒扬临走前再留下两句话:“你要我离开,好,我现在就走,过几天我会再来,到时候别再净说那些话,告诉你我可不同意!”
第八章
方行自大学毕业后便开始工作,租的是一间面积四十来平方公尺的一房一厅,住下之后一直未曾搬离过,与程舒扬同居的两年有余时间,也是在这不大不小的套房之中度过。
因为读高二那年发生的事件,令他与父母的关系变得十分糟糕,特别是方父,他一直无法理解自己的儿子怎么会变成同性恋。
直至方行认识程舒扬前的那两年,方父因为癌细胞扩散严重而病情危笃,才算是勉强接受了儿子的性向,可惜不久之后便过世了。
方行不是独生子,他还有一个年长三岁的姐姐,早几年已经结婚,并且生下一个男娃。健健今年刚好六岁,虽然很是顽皮却也可爱极了,起码在方行这个做舅舅的人眼里,他的小外甥十分地招人疼爱。
自从健健诞生,他就感觉这个小外甥像自己的半个儿子,这个可爱的小东西有着自己一半的血缘。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大概都不会结婚,也不会因为想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小孩子而与女人结婚。虽然这是身为男同性恋者最为恶劣且普遍的做法,但是,他从来没打算要仿效。
最近方行的姐姐因为发现老公的婚外情而分居中,目前与方行的母亲同住,也好让儿子健健也能多个人照顾。
可惜方母因为年纪大了,身体健康开始变差,不方便再照顾健健,方行也不想她再多劳累,所以当姐姐无法*的时候,
他就会带健健到自己家中暂时照顾。
还好这年纪的小孩子有一点自理能力,让完全没有经验的方行也不至于太头痛。晚上哄他上床睡觉,夜猫子的方行躺在小东西的身边,感觉很是奇妙,多少体会到了做父亲的滋味。
他觉得健健简直是发掘了自己的潜能——前所未有的耐性。
多了个小孩子要照顾,日子倒也过得自得其乐,甚至连最令人心烦意乱的家伙,都可以抛诸脑后……
自从那次之后,程舒扬三头两天地就会出现,方行倒不再像之前那样态度决绝,那人要来就让他来,像是无所谓。
不过,已经无法回复到从前那样的关系了。
董洁说,难道就任关系继续恶化下去?明明没有第三者,这样放手不会觉得可惜、不甘心吗?花了那么多的感情与时间,实在不懂为什么说放手就可以放手。
方行只得苦笑。
她不明白,与其这样下去,倒不如跟程舒扬干脆一些,好聚好散,这样一来无论对他还是自己,都会好过些。
旁观者清吧!在董洁看来,如果方行真能按心里所想的那样做,那么地潇洒,自然没什么问题……
但事实上,他根本就没办法完全做到啊!还是太在乎程舒扬了,所以现在仍是和他不干不脆的样子。
***
方行带着健健回家,程舒扬早已经躺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看书。
见到一同进来的健健,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又是这小鬼。”实在讨厌小孩子,既吵嚷又脏,还只会搞破坏地四处乱绷乱跳。
方行弯下腰替健健脱了鞋子,又到厨房的冰箱里拿了一罐冰冻的啤酒,喝了几口,才慢腾腾地对程舒扬说:“他最近会经常待在我这边。”
让健健进浴室,方行给他洗去一天下来身上浓浓的汗渍,然后就让他上床睡觉。
外出了一整天,小鬼很快就入睡了,轻轻地捏了一下他肉肉的小脸蛋,方行不由得笑了笑。
真是神奇的小东西,出生时明明见他就那么一个小小的身躯……
程舒扬走了过来倚在门边,“折腾人的小鬼终于睡了。”
方行示意他说话小声一些,别把健健给吵醒了。
“你对他的态度能不能友善一些?”
“别为难我,你不是不知道我一向对小孩子敬谢不敏……今晚怎么办?我是不介意在客厅。”反正他是不在乎被那小鬼瞧见他们的“成人运动”。
瞥了他一眼,方行拉住他走出房间。
“到浴室里面去……”
以往在做爱的过程中,要是被程舒扬“上”的话,方行多少还是会表现出一些不甘,而现在不但完全地没了排斥,甚至可以用千依百顺来形容,无论被如何的要求,他都会尽量配合。
程舒扬试过问他到底是怎么了,他也只是笑笑回答:“这不好吗?你想玩什么花招,我给你奉陪到底。”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过程舒扬也说不上是为什么。最近他们确实尝试了不少的做爱方式,那都是在以前方行没可能给予他的,也因此,他在性欲方面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现在,不但可以随心所欲地把方行双手绑在床头,再蒙住他的双眼来做爱,甚至要他在自己身下大声地呻吟,这也已经不是办不到的事情了。
只是,这是异常的,实在太不像他所熟知的那个方行了……
虽然摸不透年长男人为何忽然如此地放得开,不过有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对方清楚地知道,如何能够让自己越发地亢奋……对于放浪形骸的方行,他没有一点儿的排斥。
在浴室里面尽情地干了两发之后,程舒扬显示出难得的温情举止,用洗澡海棉给方行洗刷身体,而坐在浴缸里面的方行已经无意使唤自己的四肢了,也就随他清洗。
程舒扬依然玩味十足地专注于照顾男人的身体,头也不抬似是无意地问他:“明天我休息,你有什么地方想去?”
方行轻笑,“我外出就必定也得带着健健,没关系?”先不去说那些神出鬼没的狗仔队。
提到健健,程舒扬皱眉想了一想,说:“找个人带他一天不就行了。”例如他的私人助理。
“明天再说吧。”方行回了一句。
因为房间只有一间,里面的双人床已经被健健霸占了一半,不想再开车回去的程舒扬,唯有去睡客厅的沙发。
好不容易入睡了,一向易醒的他却没能睡上几个小时,就被电视机发出的声音给弄醒了,是早上醒来的健健,正看着他最爱的卡通呢。
“小鬼,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小。”
没反应。
“喂,叫你安静一点!”
第二句健健听到了,转过头,嘴巴微张地看着他,然后开始哭了起来。
不知如何是好,程舒扬有些不耐烦地轻骂了一句:“吵死人了,小心我把你扔出去!”
因为听到了健健的哭声而醒来的方行,刚好从房间里出来就听到这句凶巴巴的话。他走过去抱起健健,轻拍他的背部安抚着,皱着眉说:“受不了你可以走,用不着对小孩子这样大声呼叫。”
程舒扬凝视了男人一会儿,冷笑一声,“方行,你有毛病是不是?你只是他舅舅而已,可不是他老爹,犯不着这么紧张。”
说完,摔门离去。
***
一天,董洁对方行说:“忘记的最好方法,就是再恋上另一个。”
方行觉得,其实这话的原意是对的,只是她错用在他的身上了。跟程舒扬现在的状况,根本是藕断丝连,又何来“忘记”二字?
与董洁从大学开始认识,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也形成了一种习惯,一个月当中无论再忙,总会有两、三天抽空出来见面。
而董美人最喜欢的夜间消遣,便是与一些特别知心的朋友举着红酒杯,随意的谈天说地。
今天晚上,她就跟方行分享了一瓶年分相当不错的红酒。
大概是她今天的兴致特别高,觉得还不够尽兴,所以就是不让方行走,还嚷着要去酒吧街继续喝酒喝个够,说刚好她有几位朋友每逢星期六必定去那边,然后硬是拉着方行去了。
在过去的途中,董洁忽然笑呵呵地对方行说:“对了,顺便可以介绍他给你认识呢。”
“谁?”方行问。
董洁故意神秘地说:“到那就知道了。”
当到目的地的时候,不用她指明,方行也大概猜到她口中所说要介绍他认识的人是谁了。三女一男,看董洁笑得那副模样,必定就是唯一的一位男性。
一个看来二十出头,被唤作小杰的男人。
他是董洁前公司里较为要好的男同事,性格随和,虽然说话不多倒也满风趣的。看上去虽然年轻像大学生一样,倒是有一把低沉的声音。
跟他面对面坐着的方行,看着看着越发觉得眼熟起来,不过一时之间却没有头绪。
对方感觉到他的打量目光,也不介意,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回视他,竟有几分的意味深长。方行虽然有些不解,倒不太在意。
最后董美人是能尽兴的喝到烂醉,可方行就无奈地多了一项善后工作要做——将她“扛”回家去。
最要命的是,这人醉后有一个大毛病,就是喜欢黏住人,随时会跟你热吻一番。就在散伙的时候,她忽然拥住了方行,在人前亲吻起来。
而方行已经颇有经验了,第一反应闭紧嘴巴,没让醉得胡涂的她伸进舌头,然后轻轻推开再扶好。
那一群人还凑热闹似地起哄,哨声不断,方行不笑也不是,笑也不是。
在旁人看来,说不定还以为他们是情侣呢!
小杰主动过来扶住董洁,对方行说:“我送你们一程吧。”
让快要陷入沉睡状态的董洁躺到车身的后座上,然后方行坐到驾驶位的旁座。“让你看笑话了,她醉起来就出乱子。”
小杰笑笑,“你们的关系可真好,很容易招人误会呢。”说的同时,小杰若有所思地瞧着他。
方行回避他的目光,说道:“这种误会从大学时代便有了,早已习惯。”
以往,只要董小姐遇到纠缠不清的追求者,就喜欢拿他当挡箭牌,说他这个冒牌男友“还算有模有样,能带出去见人”。
“这可真是渊缘了。”
“说是‘孽缘’也可。”方行耸耸肩。
“方行……你不认得我?”话题一转,小杰忽然问他。
方行一时愣住,没想到他会挑明来说,看来自己想装胡涂也不行了……本来他只是觉得对方有些眼熟,后来就想起来了。
他回答:“真巧啊,你跟董洁原来曾经是同事。”
“或许,这是因为我们有缘。”
方行轻笑并没有说话。
“因为看你的态度……实在不确定,才会忍不住问你。”小杰有些腼腆地继续说:“我们最初的‘认识’可能有些糟糕,如果你不介意,希望以后能继续见面。”
“既然你是董洁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只是避免以后尴尬,有些事情还是忘了比较好。”
闻言,小杰显得有些失望,不过他还是点头地说道:“我懂你意思。”
在董洁所居住的公寓前面将车子停下,方行打开后座车门扶起了董洁,向小杰辞别。
隔天,董洁打电话给方行,问他觉得小杰如何。
明显是有意将他们送作堆,可惜方行觉得跟他的可能性,基本等于零。
他不打算告诉董洁,其实在昨天之前他们已经认识,只不过地点是在gay吧。虽然当时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姓名,倾谈也不算多,但是他们在那时确实已经上过床了,也就是俗称的:一夜情。
而那一天晚上,正是程舒扬首部出演电影上映的最后一天。
董洁不明白,无论小杰如何地好,对方行而言,最起码在时间上已经不对。
单是一个程舒扬已经让他够受的了……现在就算是遇上绝种好男人,无心也无力了。
***
再次见到小杰,是在他生日的那一天。
当天下午,方行在家里接到了小杰的电话,第一句便被问到:“认得我是谁吗?猜猜。”
“你是小杰……”这男人的嗓音十分悦耳,略为低沉而且温和,要认出来并不困难。
“晚上有空吗,方便的话便出来聚聚?”
“今天不是星期五吧?”
小杰在电话的另一边笑语:“是小弟我的生日,从今天开始又老了一年哪。赏个面?”
面对如此客气的邀请,如果找借口拒绝的话,就显得太过不近人情了,方行便答应。
这晚小杰包了一间厢房,里面足以容纳十几人,气氛明显比那天热闹。音乐夹带着喧哗声,有人忘情地唱着歌,跳舞的跳舞,啤酒空罐扔了一地。
派对在午夜一点时结束,虽然对大部分人而言是不够尽兴的,但是明天还得去上班,实在没办法彻夜狂欢,所以当时间差不多了,自然各自归家。
董洁说,原本以为他不会来。
为什么不来?
他对小杰没有一点儿的讨厌,甚至可以说是满喜欢的,作为朋友他令人相当愉快。只要大家都搞清楚状况,自然就不会尴尬。
“方行,你没有开车过来吗?”董洁问道。
方行耸了耸肩,有点无奈地说:“老车子,动不动就有毛病要修理。”
“那你跟我们一起走吧?小杰现在送我回去。”董洁与方行的家离得不算远,只相距三条马路。
这时小杰已经把车开到他们面前,也说:“没关系,顺路嘛。”
方行点头,上了车。
将董洁送到目的地,待她下了车离开后,小杰对他说:“听说你已经有交往好几年的对象,何时介绍认识一下?”
他指的人自然是程舒扬。
那人自上次一别,没过上几天就飞往香港以及泰国,演出一部偏向文艺的电影,这还是在他去飞机场的途中打电话告诉自己的。方行并不确定他到底何时回来,也早已习惯他经常地四处奔走。
他只得笑了笑,回答:“他工作十分的忙,出外差不多有一个月了。”
小杰是一个知情识趣的人,没有再问下去。
临走之前,方行有些抱歉地说:“今天来不及买礼物,一定补给你。”
“那倒不用,只要送我一个吻也就够了。”小杰嘻笑。
方行也跟着笑了起来,“这倒是易办。”
然后说了句“Happy birthday”,便俯身与他双唇紧贴,来了一个货真价实的吻。
第九章
二人唇舌之间充斥着啤酒的味道。
待方行松开嘴巴,他见到的是小杰迅速变得满脸通红的可爱模样,大概是因为没料到自己真的给他一个火辣辣的法式深吻吧。
不禁吃笑起来,方行坏心眼地问道:“怎么样,这吻可满意?”发觉逗逗这个老弟实在满有趣的,心情很是愉快,很久没有像现在这般地开怀了。
小杰收敛起失态,也打趣地回答:“满意是满意,可惜有些意犹未尽,不过为了我以后能以健康的心态去发展我们的友谊,唯有就此打住了。”
方行含笑地点点头,“时间也不早了,你明早还得上班,回去吧。”
“那我走了,晚安。”小杰俏皮地向方行抛了个飞吻,才扬长而去。
深夜的街道上,街灯柔和而行人极少,方行站在原地吸着因凉风而变得清爽的空气,他发觉随着小杰的离去,心情变得有些失落了。开始后悔,刚才应该多喝一些,免得现在太过清醒。
小杰无意地提起,害他想起程舒扬了。一个身在遥远的异国,连心也是越来越远的人。
当转身向自己住所走去时,发现一个男人双手插着裤袋站立在灯柱的旁边,正定定地看着自己,他背向着灯光,所以看不清他的脸,但是身影实在太过熟悉了……方行才向前走了几步,就当场愣住地站住了脚。
刚才存在于脑里面的人,这刻居然鲜活地出现在面前。
“……你倒是满风流快活的嘛。”
抛下一句话,那人便头也不回地大步迈向公寓。
其实此时的程舒扬有满腔的怒火。不过,他知道自己如果继续向那男人说话的话,情绪一定会失控,所以有什么话也忍住进到屋里面再说。
枉他乘坐好几个小时的飞机回来,马上扔下行李就搭出租车,连夜过来这边……这个该死的家伙不但偷腥,还让他亲眼目睹了刚才那火辣的一幕!
如果当时对方不是开车走了,而是与方行一起上楼的话,程舒扬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痛揍那个男人来泄愤。
该死的……刚才那男人的年纪,看上去居然比自己还要年轻!
令程舒扬更加恼火的是,方行进到屋里,第一时间就是从冰箱拿出几罐啤酒猛灌,完全没意思对他作任何的解释。
他真的有种冲动,想揪住这男人的衣领狠狠地打几个耳光!或者,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捏死算了!
程舒扬的声音很冷,“那么晚了你出去干什么?不用照顾那小鬼吗?”
他口中的小鬼自然就是方行“他姐的儿子、他可爱的小外甥”,那个淘气得要命的小鬼,健健。
“健健跟他妈搬回自己的家里住了。”
因为方行的姐夫,他那磨缠的工夫发挥作用,姐姐心软了婚不离了,健健自然有他的爷爷和奶奶帮忙照顾。
程舒扬以缓慢的语调向他说道:“不用照顾小鬼,所以空闲时间就用来跟男人打发了?还是根本就连固定的对象也没有……不停地换?又或者,这根本就是你欲擒故纵的把戏?”
“或许。然后呢,你瞧不起?”方行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又开了一罐啤酒喝了起来。
很闷,很热,整个胸膛就像被塞满了东西一般,让人透不过气。方行脱下了衬衫,想让自己舒服一些。
盯视着男人赤着的上半身,程舒扬冷哼道:“是哪一种都没关系……你要找男人玩玩,这随便你。”
“……那你现在的表情是怎么一回事?”方行吃吃地笑,彷佛程舒扬说的是一个滑稽的笑话。
忽然,他收敛起笑容,像是存心要激怒对方似地挑衅道:“就算我真是每晚一个男人,你管得着吗?管不着!”
“……你说话非得这样撕破脸皮?”
方行嗤笑,“我要是还在意的话,你以为你玩起来的时候还能那么尽兴?要是真有为我顾虑,你他妈的还玩得那么彻底?有哪次你来,不是爽歪歪了才走人?我跟你就差SM的把戏还没上演!”
虽然想要掩饰,不过男人带有颤抖的声音还是能够听得出来,“很烦恼是不是?嫌弃了,却又舍不得放手,程舒扬,你可有够自私的。”
程舒扬陷入了沉默。
没错,他承认自己很自私。但是在这段日子里,他程舒扬何尝没有挣扎过?所要面对与承受的压力,这男人能体会到吗?
现在经纪公司不断地向他施压,如果不是对这一个男人、这一份感情,还是不愿意真正放弃的话,他何必这样折腾,搞得自己两面都不讨好!
方行将手里的啤酒空罐随手往地上一扔,走近程舒扬,跨坐到他的大腿上,面对面贴近,气息流转,像是挑逗又像是讥讽地说:“这次想怎么玩?”
“……才刚走了一个,你还有力气?”虽然嘴上是这样说,程舒扬的手却覆上他的腰侧,随着臀部的线条滑动。
“你难得来一趟,我自然会陪你玩个够。”
“那我岂不是要谢你了?”程舒扬虽然是笑着,眼神却是很深沉,才刚控制住的愤怒之火,已经再次燃烧起来,“那男人倒是满年轻的呢!你什么时候改变口味了。”
“人总是会变的……你,不就是一个好例子——”
还没把话说完,方行轻哼了一声,因为程舒扬的手不单是伸进了他的内裤之中,在私秘处周围来回地磨擦着,还把一只手指硬是戳入了他后面的穴口。
“看来没玩到后面,里面很干涩。”程舒扬的神情缓和了一些,不过手指头依然在里面动着,还试图继续增加。
“妈的……你这变态!”
程舒扬听了也不在意,“这里,只有我能碰,答应我。”
“哈,等我疯了的话,或许会。”
“答应我!”程舒扬执拗地想要逼使他,偏偏方行甩也不甩他,一声不响。
“……没关系,反正多的是时间。”
随即,程舒扬出其不意地把方行按倒在地上,再扯下他的裤,将情绪激动而勃起的性具,硬是挤进了对方根本没有来得及松弛下来的后穴。
方行生疼地闷哼,咬着牙关喘气。
这时,压在背上的男人缓缓律动了起来,不过方行的身体绷得紧,他那话儿被夹得也不好受,但是这样并没有令程舒扬有任何停止的意思,他扶住对方的腰,然后一下轻一下重地撞击着,直至将体液都喷射在男人的体内。
结束之后,方行低喝了一声:“滚开!”
不过程舒扬动也不动,他缓慢地说道:“还没完呢,这只是让你里面润滑一些。”
“程舒扬,你真以为自己吃定我了?”
“我本来就吃定你。”说完,程舒扬开始脱身上穿着的T恤,大有再来一回的意思。
方行已经气得发抖,口不择言地破口大骂:“臭你娘的美!程舒扬,去你的!”同时用力地踹了他一脚。
在向后倾倒几乎摔在地上之前,程舒扬及时地用双手一撑站了起来。要不是方行现在某个地方正生疼着,这一踢绝对会令人痛倒在地上,无法实时站起。
程舒扬沉下了脸,二话不说就用力地牢牢抓住他手臂往房间里拖,不过就算现在的方行手脚脱力,要持久地压制着一个大男人也实在很吃力。他眼睛四处地寻找可以用来捆绑的东西,终于目光停留在笔记型计算机的附近——光电鼠标。
刚好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用手扯了几下让鼠标与计算机的插头松开来,然后用鼠标的电线费力地绑住方行的双手,又在床头将电线捆上好几圈,才气喘吁吁地坐在床边,注视着怒瞪着他的男人。
到了这个时候,程舒扬已经没打算再顾虑他的想法了。看来这男人不明白,他越是激烈地反应,只会让自己的征服欲一再地高涨起来。
程舒扬轻叹一声,“你瞪着我也没有用。”十分清楚如果现在给他松绑的话,按照男人的性格,绝对会是抓狂地大暴走。
“……这样的把戏你还没玩够?”方行冷冷地笑,“难道这样你才能比较有快感?是不是之前我太配合了,你觉得不够尽兴!
“程舒扬——你他妈的根本就是一个变态!难怪你经常没几天就来我这里一趟,对呢,作为大明星,是不好将那些变态花招随便用到别人身上,不然说不定很快就让人知道,程舒扬既是同性恋,还是一个性变态!”
男人越骂越起劲,只管痛痛快快地骂,什么难听不堪的话照说不误。
“你是不是要我将你的嘴巴也塞上东西?”
“想要我住嘴,松绑!”
“……我现在哪敢放开你?”
那样一来不是更加没完没了,只怕这男人不单要跟他干架,说不定还要宰了他才罢休……
赤着肩膊的程舒扬,脱下早已经拉链全开的低腰牛仔裤。他也知道自己刚才的动作重了些,方行一定不好受,不过动怒起来实在难以会有温和的对待。
他低头含住方行的*,技巧地吸吮、舔舐,想如往一般地挑逗起他的欲望来,可是方行根本没有给予他反应。
这时方行带着鄙夷的语气向他说:“面对一个只会使劲往屁洞乱捅的家伙,可硬不起来。”
程舒扬眯了眯眼睛,“你就只会嘴硬……谁曾经光是用后面就能高潮射出?我看你根本就是要被刺激到屁股的洞了,才会叫爽。”
“屁!”
方行一蹬脚,程舒扬清楚看到刚才注入他体内的精液流了出来,腻在他的大腿、臀上。
硬是撑开对方的两腿,又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润滑膏,在手指头黏上一些,就放肆地探入男人的股缝,伸进后穴里面转动轻刮,而另一只手则挑逗着他的性具,不断地摩擦套弄,还不时用上舌头,企图挑动他的情欲。
在这一连串的动作里,程舒扬的双眼一直注视着眼前的男人。
他要令他呻吟,叫爽。
方行不明白程舒扬在执拗些什么。
那样的要求实在太荒谬了,只要是有自尊的男人,就不可能会答应。
真是笑话,忠贞的后庭菊花吗……约束这个又有什么用?
白痴。
***
这一夜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漫长,程舒扬不依不挠地煽动着方行的感官。当他完全停止的时候,那是因为两人都没可能再榨出一滴了。
天刚亮不久,太阳光照进了屋里,原本只是闭上眼浅眠的方行缓过神来,当发觉双手得以自由的同时,也看到那人正坐在旁边,喝着一杯冰水。
“要吗?”一杯水递了过来。
脸无表情地瞟了他一眼,方行从床上站了起来,全身赤裸的走出房间,大口大口地喝了两杯水,又去洗了个冷水澡。
回来时,看见穿好了衣服的程舒扬,依然是坐在床边,方行走近,忽地一拳挥过去落在他的脸上。
这个时候才不会去管这家伙是什么鬼明星,脸是生命是本钱的鬼道理,照打不误!反正脸上挂彩也是他活该!混蛋!
方行略为沙哑的声音说了个字,“……滚。”然后,爬上床倒头就睡,根本懒得再理那个人。
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久,就听见了走出房间的脚步声,然后是关门的声音。
可能是因为精液留在里面太久,没能及时清干净,方行还没睡稳就开始闹肚疼……去了几趟厕所之后,甚至开始觉得头重犯晕起来。
都是那混蛋害的……
他卷着被子,意识迷迷糊糊,口齿不清地骂着,“天杀的程……”
也不知到底睡了多久,感觉到有人摇了摇他的身子,试图叫醒他:“方行,方行……”
张开眼见到的是一张嘴角损伤的脸……方行不知道,程舒扬是不是根本就一直在他的家中没离开过。
头很疼,方行皱皱眉。
“是不是感觉很不舒服?你在发高烧,来,吃两片退烧药。”程舒扬递给他一杯水还有药片,示意他吞下。
发烧?难怪他全身都不舒服。方行无言地吞下药片,同时也感觉到程舒扬就坐在身边,静静地看着他。
程舒扬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摇了摇头,方行躺下闭上眼睛,似乎不想说话。
再次醒来,发觉白天已经变成了黑夜。
方行终于开口说话,问他:“你回来之后没有工作?”
“我的戏分拍得差不多了,先回来拍一套系列广告以及相关的一些宣传,完了再去香港那边。”程舒扬并没有告诉他,因为嘴角的伤厉害,就算化装也掩盖不了,所以广告现在根本就拍不成了,要等伤口愈合。
“……我没事,你去忙你的。”
程舒扬充耳不闻,“你还没完全退烧,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要不是发觉到他的不对劲,走了之后又回来,这个大男人可能到现在也只会在床上瘫睡。
“不去。”方行皱眉,不就是发烧而已,还死不了人。“我不是说没事了吗,去忙你的事,不用过来。”
“……晚上我在这边睡,妨碍你不成了?”
“多了一人不但被占了半张床,你的睡相也差,害我睡不好。”
“迟个几天不碍事,后面的行程不受影响。”
“你不需要这样做。”方行淡淡地说。
有些事情,并不会因为他几天的照顾,就能消失的。
***
其实再健康的人,都会有生病的时候。
有好几年没发过烧的方行,没想到一发起烧来就是连续几天,体温不算太高,就是一直处于低烧状态。不过,除了头一天是辛苦得不想下床,第二天开始他就渐渐回复了体力。
整天睡觉也满难受的,骨头像是会软掉一样。无聊之下的消遣,方行装了个很久不曾再玩的计算机游戏,正玩得起劲的时候,有人按他家的门铃了。
是董洁。
“HI,刚好经过你家附近,就过来找你了。”
“来之前不打个电话?”
“怎么,不欢迎我吗?”
方行做了一个欠身的动作。“哪敢呀,董小姐请进。”
坐下了的董洁注意到,“方行,你脸色好像不太好啊?”
方行耸了耸肩,“有点发烧,度数不高,但就是不退,不过比头一天已经好多了。”
董洁把手放到他额上探热。
“没事没事。”方行说。
“那你这几天都吃些什么了?”
这三天方行真的没吃什么东西,虽然是已回复精神了,但实在没什么胃口,都是随便吃几口程舒扬带过来的食物,例如鲜奶面包、饭盒之类的。
程舒扬一向不懂烹调,本来是想让他的生活助理过来给他煮些麦片粥之类的,不过方行拒绝了,他觉得不就是一点发烧而已,没必要这样吧。
这样大咧咧的态度可让董洁看不过去了,这个大男人连照顾自己也不懂,明明都已经脸色苍白还没有自觉。董洁觉得要给这个病男弄点吃的东西才行,“我给你煮皮蛋瘦肉粥怎么样?”这粥他一向爱吃。
没花去多少时间,她就买了材料回来动手煮,还给方行买了几包平时爱抽的牌子的烟。这是她刚才出去时,他托她顺便买回来的,说家里已经没有了。
买回来后见他随即点燃一根抽了起来,董洁不由得皱了皱眉。“你现在真是抽得越来越凶,都快变成老烟手了!”前两年明明还是一个很少抽烟的男人……
方行淡淡地笑,“戒不掉了,已经上瘾。”
之后,他将董洁特意煮给他吃的,用慢火褒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的皮蛋瘦肉粥,吃得干干净净。
董洁见他吃得起劲,觉得自己没白费工夫,自然也很高兴。
“早知道就给你煮多一些,剩下的可以等饿的时候再加热吃。”
听得方行很是感动。“怎么办,害我也想娶你做老婆了。”
董洁早就习惯他说话的调调,听了倒没什么反应,眼睛却瞄了下他的手腕,这痕迹太显眼了,一看就知道是捆绑造成的。
方行穿着长袖衫也没用,刚才他手端着饭碗时,已经无意地让董洁给瞧见了。
“你双手手腕上的几圈红印是怎么回事?”
方行只是暧昧地苦笑着,董洁见他这样便知道这不该问,自然不再追问下去。
她在走之前对方行说,明早要是还没有完全地退烧,得去看医生,要是他到时候还是不愿去的话,她就过来揪着他去。方行微笑着答道,是是是。
或许是董洁那一锅爱心的皮蛋瘦肉粥发挥作用,在当天的晚上,方行终于退了烧。
***
病好了的男人不但是身体恢复了健康,连心防也变得坚固起来。
程舒扬站在方行的家门前面,发觉手里的钥匙已经无法开启这扇大门,看来他已经把门锁都换了。
连续按了几下门铃,没人来开,又再继续按着门铃不放,还是没人来开……打他的手机也不通。
“方行,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程舒扬肯定他在屋里面,握拳敲着门不断地喊着,不过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叫着叫着自然也火起来,往门上狠狠地踹了几脚。
“不开门是不是?那我就到你老妈的家里等人,见不到人我就不走!”程舒扬气疯了,大声地叫嚷。
这句话奏效了,不到两分钟门就开了,方行走出来将他扯进了屋里,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对他讲:“你敢到我妈的家里添乱,我绝对饶不了你,程舒扬!”
方母最近的身子越来越差,方行不容许自己再给年老的她添加任何烦扰。
程舒扬似在责怪他,“……为什么要把门锁换了?”
“这是我的家,我爱换就换,这还需要理由吗?”方行冷淡地回答。
“这里不也是我的地方?”
闻言,方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已经不是了吧,从你搬走开始就已经不是了。”
因为程舒扬这天戴着一顶鸭嘴帽,帽沿压得低低地,阴影遮盖了他双眼流露的情绪,方行只能看见这人的双唇正抿紧。
沉默了良久,程舒扬才开口说:“方行,我不想跟你分手,你真是不懂?”
这话他对自己说了不止一次,方行又怎会不懂,但是他已经对这段感情失去了信心。程舒扬或许真是对他还有感情,所以才会不愿意结束,让他这个数年来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大男人离开。
可是不舍得放手,只会让纠缠变得越来越痛苦,他们所能说的话已经变得越来越少,剩下的只有对对方肉体的贪欲,每当无言而对的时候,似乎就只有通过做爱才能证明些什么。
像现在,程舒扬摘下了戴着的帽子,抱住了他吻着。
他年轻的身体似乎总有着用不完的精力……
这一次,或许是想对男人表明自己的感情,甚至主动要求方行进入他的体内。只是这个过程,无论对他还是对方行,感觉都算不上太舒服,虽然方行有做足工夫,虽然程舒扬有尽量地放松身体……
这算不算是他的一种委曲求全?
方行既诧异于他主动的同时,也觉得好笑,就算被做上一回又算什么?自己可比他年长了足足九年,从第一次让他在自己身上用那玩意儿开始,到底被他做上多少回,只怕已经数也数不清了。
在发烧的数天当中,方行脑里已经产生了一个想法,并且打算实行,现在的程舒扬……左右不了他的这个决定。
当程舒扬完成了这边的工作,紧接着的是电影即将在海外地区上映,需要到各个城市宣传。
在离开前,他开车载方行去了一处高级公寓。说想买下其中一层的六个套房,然后把所有的墙壁打通,再重新隔间成一层宽敞的居屋。
程舒扬现在的经济能力,与初出道时是不能同日而言的。他只要随便去接拍一个广告,花上一、两天时间得到的酬劳,只怕方行就算是工作个一年也赚不到。
这栋楼,建造方面已经是高价位的了,再加上处于城市中心的黄金地段,虽然比不上一些豪宅,但也绝对不是普通人住得起的地方。
他问方行:“觉得这里怎么样?我主要是看中地段与你现在住的地方很靠近,住进去了生活上也不会有什么不方便。”
方行迟疑地说了句:“你什么意思?”
“你总不能一直租房子住在那吧?买了之后你就搬过来住,购房合约写你的名字,这是我送你的。”当然,也包括了室内的装潢以及其它的所有添置费用。
程舒扬在没搬开之前,就已经想买一层楼房送给方行,只是直接给钱让他去购买的话,显得太过市侩,所以自个儿就多留了个神,直到看见有合意的楼了,再带他过来看。
原本以为男人一定会满高兴的,但他脸上却看不到这种神情,只是问:“买那么大的面积……你打算跟我住?”
“……不,现在还不能。”程舒扬摇了摇头,他还是会住在公司赠与的楼层。
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方行说道:“既然你要送我,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不过用不着买一层,最高层的一套三房二厅便足够了。”
程舒扬扬了扬眉,“你这样说是不是太小看我了……难道担心我会买不起?”
“不。”方行摇了摇头,缓缓地说:“一套的三房二厅,是我给你做了一年多的免费助理,以及那时候你居住在我家时的所有花费,加起来的补偿。”
说到这,他又笑了笑,“我不是一个太贪心的人,不会向你要得太多。”
程舒扬并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里面看出个究竟。
回避与他的眼神接触,方行轻叹,“我跟你挑明说好了——对我这种年纪不小的男人而言,你既年轻又有前途,在一起实在令人没有多少安全感,说难听点……就是我已经输不起,没有太多的岁月可以继续跟你挥霍。”
“一个大男人的……看你说些什么话。”程舒扬听得眉头都快打结了。
方行笑了笑,“你不爱听,不过这些话可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因为方行只接受那套处在高层的三房二厅,原本心情还不错的程舒扬,听了那些话已经有够气的了,没想到方行在购房合约上面签了名之后,还对他说:“房子我谢你了,在这以后我们两清了,谁也没欠谁。”
程舒扬又气又恼,心里也十分难过,“反正……你就是存心的跟我过不去是不是?我好心好意地想让你高兴,你……他妈的就给我说一大串的屁话……非得这样吗?到底要我如何做,你心里的疙瘩才会消失?啊?”
“那你就证明给我看看吧,显示你的诚意,把我们的关系公开。”
“……这我无法答应你。”程舒扬回答。
或许会有这么的一天,不过不会是现在,而是几年以后,甚至更久。
他现在既不想也不会对方行说些空泛的话来保证什么。有一点绝对是真的,就是这个男人在他心目中,由始至终都是无人可取代的。
不过就算此时,把这些话告诉他大概也没什么说服力。说不定,他就是知道自己没可能答应,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为难自己。
“方行,你知道吗,我怀念以前。”
可惜改变了的就是改变了,没办法变回以前。方行沉默着,并没有把这一句话说出口。
程舒扬现在还舍不得放手,那是因为他还不算老,但再过上几年,说不定这人对他连一丁点的感情也会消失……
哈,看他把自己说得多可怜?跟这个人在一起,他就是这样的处境。
所以够了,已经够了。
拖拉到现在……也该有人来主动结束了。
那人万万意料不到吧,当他乘飞机飞往香港之后,将完全联系不上自己了,因为在那几天的时间里,自己也离开了本市,到另一个城市去。
那里有一位曾当过编剧的朋友,如无意外,他将会在那边住上一段时间。至于会待上多久,说不定只是半年、几个月,甚至是两年、三年,或者更久。
方行想,既然要走,就要走得彻底,让程舒扬完全找不上他……等那人回来之后发觉他消失了,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大概会很愤怒吧?
无所谓了……
他与他,结束了,今后再也不相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