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陰雨綿綿的午後,街上行人稀稀落落,無風加上連日的高溫,如此濕熱的天氣讓每一個人的心情都落到了最低點。
剎時,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個從花店走出來的男子身上,只因懷中醒目地,抱了一大束的白色海芋,這樣的景色讓街道上的女孩們,不約而同的發出歎息,全希望自己就是那束花的主人。
江子威,二十八歲,五官清秀,一百七十五公分的身高以及算不上結實的胸膛仍然給人著實的安全感,美中不足的應該算是眼神中的那股冷漠吧!無視路人驚艷的目光,江子威逕自走向車旁.打開門後小心翼翼的把花固定在駕駛座旁,深怕壓傷了任何一朵海芋。
良久,車子來到郊區,停好車後,小心的捧著花,熟練的往石階上走去。石階以外的地方都是整齊的草皮及規劃過的石塊。
為了今天,江子威特地請了半天假,開二個小時的車來到這裡,空曠的園區只有江子威一個人,終於他在一塊長方形的石塊旁,蹲了下來。
"我來了,念亞!"說罷便開始整理帶來的海芋,把它們全放進一個加了水的透明玻璃瓶中,用手帖擦了擦大理石塊,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大理石碑,擦乾淨之後碑文清晰可見--宋念亞,於此長眠,得年二十七歲,愛你的江子威--"為什麼......為什麼要丟下我,你知道嗎?我好想你......好想你啊......"手指不停的撫摸著宋念亞三個字,一遍又一遍,江子威的心像是要撕裂般刺痛,反覆問著不可能會有反應的石碑,眼淚早已佈滿臉頰。
微微發腫的眼睛悲傷的看著石碑,抿成一條線的唇正努力控制又將爆發的情緒,不管來多少次,胸口還是像被狠狠踩過一樣沉痛不已。
這裡沉睡著的,是他最愛的人......是他原本以為可以陪伴一生的人。
風,炫耀似的從耳際吹過,一次又一次。
雲,被夕陽染得嫣虹,仍舊無憂無慮的在天空中漫遊。
在石碑前江子威安靜的坐著,像是在看情人般看著石碑,眼眶中盈滿打轉的淚水就是不肯落下,想要痛哭的情緒硬是被他壓了下來。
許久,江子威察覺天色暗了才深吸一口氣緩緩站起。"念亞,這是最後一次來看你,我要調派到紐約分公司去了,明天就走......再見,我愛你......"拍去身上的灰塵,他平靜的說道。
三年了,他始終無法忘記宋念亞,不需要等到忌日,一有時間江子威總是會帶著白色海芋來到這裡。
那是宋念亞最喜歡的花......
"再見了。"再次道別後他在石碑上吻了一下,才不捨的離開。
在最後的餘暉消失後,夜,很快的就化開來了......
面積廣大的墓園,雖然規劃得宜卻連一盞路燈也沒有,當黑夜來臨時,氣氛便顯得詭異、陰森。在寒風拂過的同時,特別讓人毛骨悚然。
"念亞,你怎麼買這麼多東西啊!"江子威一開門就看到宋念亞提著一大袋的食物和飲料,懷中還捧著一大東的白色海芋站在門口。
"高興啊!我們終於被父母認同了,雖然還不太諒解。"把花交給江子威,宋念亞做了個鬼臉。
"嗯!"沒有和宋念亞同樣興奮的語氣,江子威撫摸著花朵淡淡的回應。
他想起母親那時無奈的表情。緊蹙眉頭,無奈又不得不相信的眼神,深深的烙印在江子威的心中。
"你瘋啦!你們都是男人啊!這是違反自然的。"母親狂哮道。
原本以為他們只是彼此較好的朋友,沒想到竟然會是......
極為傳統的母親在江子威告訴她自己是個同性戀的同時,便開始不斷的哭泣,她不敢相信,可愛又貼心的小兒子會是個同性戀,之後,有一段時間,她總是帶著江子威到處求神問卜,希望能改變些什麼。
"去吧!"母親雙眼紅腫的說道。"不過要記得常回家。"這是身為母親最後的寬容吧。
"好!"江子威紅了眼,愧疚的點了點頭,頓時覺得母親一下子老了許多。
"你還好吧?子威"宋念亞知道江子威心裡的愧疚,輕輕的從後面抱住江子威的腰,臉埋在他的頭髮中磨蹭了一會兒。
"吶!給你的,我也有一個!"宋念亞微笑地拿出一隻,沒有包裝的白金戒指,套在江子威左手的無名指上,再伸出左手亮出無名指上同款的戒指。
無需言語就能瞭然於心,江子威轉身看著身後的男人,不禁紅了眼眶。
"雖然只是形式上的,並不被承認,但就讓它成為我們之間的束縛吧。"收斂起以往的嬉皮笑臉,宋念亞的眼神中透露出少有的認真。
"我愛你,子威,今生讓我們陪伴彼此吧。!"
莫名的感動在心中翻騰,江子威已說不出話了。雖然多了這只戒指.就算世俗的禁忌讓他們之間仍有太多的不確定,但是他有這樣的心意他就心滿意足了。
江子威輕輕的吻上他的唇,像是誓約之吻一般,只不過更為深情更為纏綿,當他們分開時,仍然有一條透明的絲線牽連著。
適才稍嫌激烈的吻,讓江子威的唇染上玫瑰色的紅暈,看起來無比誘人,宋念亞隨即又吻了上去,舌在彼此口中來回遊走,逐漸便得狂熱,而宋念亞修長的手指早已穿梭在江子威的胸膛及分身之間,空氣中不時瀰漫著二人因亢奮而喘息的聲音。
"唔...不要。"逐漸虛軟的江子威勉強的推開宋念亞。"現在還是大白天。"未q染小q壇77搬
"就當作是洞房花燭夜嘛!"宋念亞像小孩子一般撒嬌著,手依舊不老實的撫摸著江子威胸前的突起。
"那也要等到晚上啊!"視線和宋念亞對上,江子威不好意思的撇開了頭。
"哦!是嗎?都已經變成這樣了。"宋念亞不懷好意的眼神示意著江子威下腹的隆起。
"這,這還不是因為你。"才剛褪去的紼紅,又湧上江子威的雙頰。
"好啦!好啦!對不起啦。"宋念亞不正經的道歉,手卻早已熟練的把江子威襯衫上的扣子,一顆顆地解開。
其實心裡也有些許的悸動,只不過身體卻早一刻發出信息,看著宋念亞,江子威不再抗拒。一得到江子威的默許,宋念亞更是肆無忌憚的親吻他的每一寸肌膚,每一個吻都伴隨著濕滑的舌,由上而下,所到之處都泛著紅色的印記。
"啊......"吻來到大腿間,江子威才發現不知何時,長褲已經被褪到了腳踝,一陣酥麻由下腹部竄出。
"真是敏感,已經漲成這樣了。"因為亢奮而溢出蜜汁的尖端看得宋念亞無比的興奮,像是在品嚐得來不易的美酒般,不斷地舔著江子威的尖端,時而重時而輕,時而反覆纏繞,使得江子威不由自主的顫抖。
"嗯......房......房間。"奇異的麻癢所產生的無力感,像海浪般不斷侵襲每一條神經.讓江子威只能虛軟的靠在宋念亞的肩膀上。
"不要!我想在這裡。"不顧江子威的哀求,宋念亞一把將他抱上餐桌,輕輕的拉去江子威掛在腳踝上的長褲,抬高他的雙腿,放在自己的肩膀上,這麼一來,江子威淫靡的景象就映人宋念亞的眼中。
"真是誘人......"面對這煽情的畫面,宋念亞不禁讚歎。
"放開我!"驚覺自己這種羞恥的動作後,江子威低吼著,他試圖掙脫但雙腳卻被抑得死死的,一點機會也沒有。
是身為男人的意識作祟吧!張開大腿,像女人般嬌喘呻吟.總讓江子威感到羞恥、憤怒。
不理會江子威的抗議,宋念亞再次含住他的分身,以舌尖逗弄著已滲出蜜汁的頂端。
"唔......嗯......"突如其來的刺激,讓江子威再也無法思考,耐不住如此的逗弄,忍不住在宋念亞的口中宣洩,些許白濁順著地心引力流向股間。
宋念亞舔了舔唇,一抹邪氣從眼中閃過,迅速的脫去身上的衣褲,露出鍛煉過的胸肌和男性像征,小麥色的肌膚說明了他的健康,俊美的臉龐,自信的眼神,讓同樣是男人的江子威看得出神。
"在想什麼?"宋念亞上揚的嘴角不懷好意的問著,不待他回話隨即又馬上封住江子威的唇。
江子威本能的回應對方的吻,舌在彼此口中交纏、探索,情慾所帶來的炙熱讓江子威覺得自己快要溶化了,來不及吞下的唾液順著嘴角流下。
手指順著平滑光潔的背部游向股間,藉著方纔的白濁,慢慢的潛入江子威狹窄的幽口,並沒有太多的阻礙,甚至可以感覺到內部的飢渴,從原本輕輕的轉動手指,進而加快速度抽送。
"啊......啊啊......念亞。"異物侵入的不適感,讓江子威輕蹙眉心,痛苦中伴隨著快感,卻讓他不自主的發出低鳴。
微啟的雙唇,輕蹙的雙眉,因激情而微微汗濕的髮際,內壁窘擦所產生的愉悅,全都豐富了江子威的表情,只有現在,江子威才會坦白的表現出自己的慾望。
眼前的美景,讓宋念亞再也忍不住,抽出手指,瞬間將自己深深的埋進江子威的體內。"唔......好棒!!"
"嗯......啊......"感覺到宋念亞的硬挺,難以自持的從口中溢出,但又覺得不夠,江子威忘了羞恥的扭著腰肢企求。"啊......再......再用力一些。"
宋念亞嘴角微揚,既然身下的人都這麼要求下他當然樂意配合,他撥了撥江子威臉上亂了的髮絲,輕輕一吻,然後猛地向前挺進。
"啊!"江子威雙眉緊蹙,難耐的輕呼。
如海上的人魚,或坐或浮的出現在無垠的汪洋中,以優美的歌聲魅惑過往的船隻,擄獲年輕的漁夫,使之迷惑,進而啃蝕他們的血肉。
江子威喘息的聲音,就如海上人魚的歌聲,牽引著宋念亞的狂熱,柔軟而又火熱的通道讓他的情慾更加高漲,如野獸般的分身,不斷往最深處衝刺。
狹窄的內壁在宋念亞快速又猛烈的攻擊之下,發出了像電流般的快感,猛地襲向全身,隨著每一次的抽送感覺越發強烈。
"啊......"一陣低吟,兩人同時攀上極至的巔峰。屋內恢復平靜,只剩下二人的喘息聲,宋念亞虛脫的俯趴在江子威身上,捨不得離開。
"我愛你,子威。"調整了呼吸,宋念亞認真的說道。
我也愛你!儘管江子威是打從心底愛著宋念亞,但木訥的個性讓他總無法輕易的將這幾個字說出口。
"我們先離開這裡,回到房間好嗎?"
沒錯,他是深愛的宋念亞,但並不代表可以在任何一個地方跟他做愛。這與他的認知不同。
"你的意思是......回房間再繼續?"宋念亞眼睛發亮,滿懷希望的問。
涼風徐徐,從微開的窗戶間探人,惹得白色的蕾絲窗簾婆娑輕舞,和煦的陽光從窗戶躍人,明亮了整個房間,雙人床上裹著被單的男子,仍曲著身沉浸在睡夢之中,凌亂的髮絲讓清秀的臉龐顯得更加稚氣。
"該起床了,子威。"
額頭上一記濕熱的觸感,讓江子威從夢中朦朧轉醒,意識仍舊迷濛。
"嗯!"貪戀著被窩裡的餘溫,江子威只是動了動身子,依舊不想起床。說話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睡意。"幾點了?"
"下午三點,還好嗎?能動嗎?"宋念亞坐在床沿,關心的眼神滿是愧疚。
"不好!做了一整夜,怎麼會好!"全身酸痛不說,那裡還麻麻的。
"對不起啦!昨晚我就是克制不了自己......"真的玩過頭了。
在單親家庭長大的宋念亞,甚至對父親的臉,一點印象也沒有,為了家計母親整日工作,留下幼小的他獨自守著空蕩蕩的房子。
十九歲那年他認識了江子威,花了四年的時間才確定彼此的感情,平時-副不在乎,吊兒郎當的樣子,其實是為了掩飾他缺乏安全感的心。
看著江子威手上的戒指,宋念亞知道,他是屬於他的,已經不再是一個人了,心中的那份滿足,就像沙漠中的旅人,得到渴望已久的泉水一般無限歡喜。
"要吃點東西嗎?我去拿來。"宋念亞揚著嘴角幸福的笑容,體貼問道。
"咖啡就可以了。"說實在,昨夜的激情讓他全身酸痛,好似骨頭全異了位,喀喀作響,連移動的力氣也沒有。
看著宋念亞的背影在門後消失,江子威心頭一熱,有種想哭的衝動讓他紅了眼眶,只不過一個戒指,一個諾言,竟然可以讓人感到無限的幸福。
從小江子威就是家人疼愛的么兒,他一直以為自己幸福的,直到他遇見宋念亞才知道何謂真正的幸福;可是這種幸福的代價卻是大哥的不諒解和母親哭紅的雙眼......可是他不後悔。
一下子,宋念亞就端著餐盤出現在他的眼前。"不能只喝咖啡,胃會喝壞的,所以我幫你做了一點吃的。"
看著盤子裡的三片吐司二顆煎蛋還有火腿、沙拉之類的,沒什麼胃口的江子威傷腦筋的忖度著。
他所謂的一點東西還真多,但不吃完的話,宋念亞又要對他訓話了!"晚餐要吃什麼?"宋念亞突然問道。
"才三點,說晚餐不會太早嗎?"啜著咖啡,江子威一臉疑惑問道。
"吃意大利面好了,朋友告訴我一家不錯的餐廳,去試試吧。"一說到吃,宋念亞的眼睛就如同燈泡般的發亮。
--如果要在美食與我之間做選擇,他鐵定選吃的!江子威無奈的想。
愛吃的宋念亞,總愛帶著他到處尋訪美食,就連情人節也照樣帶他一起去吃情人節大餐,但打從踏人餐廳的那一刻起,他就後悔了。服務生接待、上菜時的尷尬,週遭情侶們不時投來異樣的目光,都讓神經質的江子威,彷彿置身於混濁的泥水中,快要窒息,那一頓大餐,根本就是在食不知味的情況下結束的。
"不過,待會我必須去接一個人。"宋念亞又道。
"誰?"
"我弟弟。"
"你不是獨子嗎?"
"他是我父親再婚的小孩。"如果母親不說,他還真的以為父親老早就死了。"我和他已經通信一年了,我們的事他也都知道還嚷著想認識你,這次他來台灣玩,說什麼也要見你一面。"
"他知道我們的事?"眉心微蹙,江子威困惑地看著宋念亞,心裡有些不滿。這樣的事為何宋念亞從沒提起過。
"是啊!而且他一點也不詫異,甚至還祝福我們呢,他是個開朗的孩子,你們一定會談得來的。"
"對他,你說了什麼?"宋念亞的話,他完全沒聽進去。
"全說了。"他答得乾脆。
不把彼此的關係告訴不必要的人,是兩人之間共有的默契,一直都遵守著,現在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不該是如此沒戒心的人才是......江子威忖度著這令他微微不滿的問題。
"放心,你先預約七點的位子.我會在六點之前回來的。"沒注意到江子威的困頓,宋念亞發出陽光般的笑容,輕輕的吻上江子威的唇。
好甜好甜的感覺,同時在二人的心中萌動。
"已經九點了,怎麼還沒到家。"隨著時間的流逝,江子威越發不安。
牆上的鐘,指著九點整,一向準時的宋念亞到現在一點消息也沒,手機也打不通,從七點開始江子威便不時的注意著時間。
而不安也一點-點地浮上江子威的心頭......不祥的預感滿滿地佔去他的腦海,他心裡不斷祈求這些都只是他胡亂猜測的,但,從來不會錯過吃飯時間的宋念亞,居然到現在一點消息也沒,能不叫人著急嗎?鈴...鈴...鈴...鈴!剎時,電話聲響劃破了重重的寂靜。
"喂..."江子威飛快的接起電話。
"這裡是XX醫院,宋念亞先生發生車禍,請他的家人過來一趟。"
醫院?公式化的聲音從電話的那頭傳來,江子威心頭冷不妨地震了一下。
放下電話,江子威帶著一絲絲的不安及恐懼,飛快地趕到醫院。
晚上的醫院總是亮得特別刺眼,讓江子威不得不瞇著眼睛,然而,出現在跟前的不是醫生卻是警察人員,讓江子威更加不安。
"對方酒後駕車,直接衝撞對面車道的宋念亞導致......"簡單的說明後,警察人員例行性的詢問江子威。請問你和他是什麼關係?"
"是......是朋友。"江子威心虛的不知該如何回答。
到達急診室時,幾個護土正從布幔後推著器材出來。"因為脾臟破裂導致大量內出血,所以......急救無效。"最後一個出來的醫生用一貫專業又帶點遺憾的口氣做完說明就離開了,簡直像極了三流的連續劇。
走進布幔圍起來的狹小空間,宋念亞的母親已經在一旁哭的攤坐在地上,一股寒意猛然地襲上了江子威的背脊,整個人變得僵硬,雙足像岩石般的沉重,好不容易走到床邊,欲掀開白布的手卻不聽使喚的發顫。
宋念亞沒什麼外傷的臉,嘴角依然掛著微笑,像是睡著了一般,只是少了一些血色。
......是惡作劇吧!江子威笑了,苦澀的笑了。
存著一絲希望,他伸出手輕輕地碰了宋念亞的臉頰,指尖傳來冰冷的溫度,讓他不禁倒抽了一口氣,原本就不紅潤的臉色,硬是變得慘白。
死了,真的死了!連最後一面也沒見到,他就這樣丟下自己,死了!指尖傳來的事實讓江子威不得不去相信,雙腳突然沒了力量,他猛地跪坐在地上,腦海裡滿是疑問。
昨日他們還在那屋中相愛,昨日他還抱著他,耳邊還縈繞著當時的呢喃軟語和承諾,為什麼現在卻......為什麼一個生命可以如比簡單地便在人間消逝?眼眶中不敢滴落的淚水,朦朧了他的視線,就連宋念亞的臉龐也看不清了,空氣中濃厚的消毒藥水味,充斥著整個鼻腔讓江子威極不舒服。
頓時,腦中一陣暈眩,眼前一黑......
葬禮後,回到他與宋念亞的家中,江子威像是失了魂般出其的安靜,只是靜靜的坐在椅子上,失神的盯著前方,清澄的眼眸中失去生氣,像是要被孤獨感給吞噬一般。
"子威......子威,想哭就哭吧!"看到兒子拚命壓抑自己的情緒,江媽媽千萬個不捨,又擔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深怕一出聲,情緒就會失控,江子威只是緊緊的咬著下唇不語。
"好吧!如果需要幫忙儘管告訴媽媽,好嗎?"江媽媽歎了口氣,無奈而心疼的看著小兒子。
母親不知道從哪裡得知的消息,從他昏倒在醫院的那天起就一直陪在他身邊,江子威回頭望著母親,淡淡的微笑,但紅腫的雙眼卻怎麼也掩飾不了他悲傷的情緒。"媽,我沒事,您也累了,先回去吧!"
溫柔的語調中出現了少有的強硬......現在他只想安靜的獨處。
"子威,時間會淡化一切的,要照顧好自己。"已經出門的母親,不放心的又回頭說了這些話。
送走母親後,江子威環視屋內,感覺既熟悉又陌生,景物依舊人事全非。偌大的屋於少了宋念亞,彷彿連空氣也在哀悼般,顯得格外寂靜。
每個地方每個角落,都曾有宋念亞駐足的身影,臥房的床單還殘留著他的味道,但人卻從此消逝了。
為什麼神讓我們在千萬人中找到難以結合的彼此......
為什麼神要在我們放心的托付彼此之後,卻又硬生生的拆散?江子威整個人捲曲在床上,雙唇因忍耐而咬得紅腫,雖然極力的隱忍著,可是滿溢的淚水就是不斷落下,一絲絲因過度壓抑的哽咽聲,淒絕地,在空氣中迴盪。
過往的回憶,一幕幕的在腦海中閃過,第一次相遇、告白、違反倫理的掙扎,最初的親吻、無數次的相愛、最後的承諾......到失去,都一一浮現。
"這就是你所謂的永遠......永遠活在我的心中?"
江子威嘲諷似的低語,似笑非笑的臉痛苦地扭曲。
"這戒指又算什麼?"江子威扯下手指上已經沒有意義的白金戒指,想要丟棄,但,緊握戒指的手就是放不開。
垃圾桶就在眼前,只要手一鬆就可以了......但,他的手卻怎麼也放不開。
"你太自私了,念亞,太自私了......這不公平。"終於忍不住地憤懣地哭喊。
我恨你念亞!為什麼要許下你辦不到的承諾......
為什麼這麼輕易的就離我而去,我恨你!我還沒告訴你,我愛你啊!桌上的相片中,宋念亞的笑還是如同陽光般燦爛......可是......
宋念亞已經不在了......鐵打的事實不斷逼視著他,不得不接受。
心臟像要撕裂般發疼,雙手扭絞著已經發皺的床單,所有的不安、怨憤、悲傷像是找不到出口般在心中、腦中四處奔竄,江子威把臉埋進枕頭裡,聲嘶力竭的狂喊慟哭,直到啞了累了......才不知不覺的睡去。
"江先生,你不要緊吧!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一旁的同事關心的問道。
"是啊!自從你銷假上班後,已經連續加班許多天了耶!"女同事們吱吱喳喳的附和著。"不如今天和我們一起去PUB玩吧。"
"呃!不用了,我手邊還有明天要交的報告要趕,你們自己去吧!"江子威隨便找了一個借口,因為他實在不想和她們扯上關係。
"好吧!那只好下次再一起去了。"
令人心煩的聲音,雖然在女同事們的離去而消失。
女同事們離去後,辦公室陷入一片死寂,江子威低頭又開始手邊的工作。
回公司已經一個月了,江子威仍然不停的埋首於工作之中,每天每天不斷的加班,即使不是工作範圍內的事也攬上身來做,為的就是把自己弄得精疲力竭,回到家裡只能什麼也不想,倒頭就睡。
沒有加班的日子,則是不斷地的在PUB留連,放縱自己無止境的墮落,他只想尋求解脫,好忘卻失去愛人的痛苦。
在酒吧裡尋找一夜情,想藉由短暫的快感來填補心中的空缺,但每每狂歡之後,只剩一人的孤獨感卻讓他的心靈更加空虛,悲哀。
一股淡漠快速地在眼眸中蔓延,而心中那片原本清澈的湖水,漸漸冰凍,再大的衝擊也激不起-絲漣漪。
紐約市的早晨,陽光好不容易地,從櫛比鱗次的大樓間殺出,街上趕著上班的人們個個面無表情的匆匆踩過每一個黃金地段;只有賣熱狗的小販,生意卻是絡繹不絕。
置身於人群中的江子威,經過二個月的洗禮,也逐漸習慣如此緊湊的生活步調;蘇活區太商業,格林威治又太擁擠,而東村的寧靜與平民化,就給人舒服自在的感受;位於曼哈頓東村的公寓是公司為他租賃的,是個帶有移民風味的特殊地區,走在路上不時可以看見各國各色人種......儼然就是個小地球村。
終於抵達位於中央車站附近的商業大樓,乘著電梯來到第三十五層,出電梯左轉,斗大的公司名稱"泛宇股份有限公司"和英文公司名稱晶亮的掛在光潔氣派的玻璃門上面。以代理歐美傢俱為主要業務,有時也會有相關的產品加入。
才剛進辦公室,內線電話便響起......
掛上電話,稍微整理一下儀容,江子威便往總經理室走去。
才踏進門口就看到一個背光的男子站在玻璃帷幕前,雖看不清面容但那個寬闊的背影讓江子威心中有說不出的熟悉感。
"早啊!子威。"一個有著大啤酒肚的中年男子,露出微微泛黃的牙齒,一臉笑容可掬地從身後走來。
"早安!范經理。"江子威禮貌性的點了點頭。范永福像一個慈祥的長輩,在江子威人生最低潮時,不時的給予關心,就連這次的調派,也是經由他的推薦。
"來來來,之前不是說要找個人來分擔一下你的工作嗎?"范經理指著窗前的男子笑笑的說道。"這位是艾提爾?宋。"
"你好,我是艾提爾?宋,叫我艾提爾就可以了。"有著古銅包膚色的男子不急不徐地朝江子威走近,臉上釋放出陽光般自信的笑容,刺眼到令人討厭。
"你好,我是江子威。"宋?怎麼會有一個中國姓氏,江子威一邊自我介紹一邊在心中思索著。
禮貌性的握過手後,江子威發現,他雖然有個中國姓氏,但五官卻比亞洲人來得立體,及肩的黑髮整齊的紮在腦後,而濃眉下的褐色眼眸,像是要將人看透似的炯亮。
像誰呢?好像在哪裡見過?一道熟悉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回現實。
"艾提爾今天開始在這裡上班,我讓他做你的助手,分擔一下你的工作......不然你每天都加班到八,九點才回家,再強的身體也會累垮的。"范永福語氣中略帶指責之意,微蹙的眉頭,更加深了歲月在他臉上留下的痕跡。
"謝謝,范經理。"助手?需要嗎?更何況這個人看起來不怎麼可靠。
心裡知道范永福關心他,但,江子威仍覺得還不如一個人來得輕鬆。
"啊!對了,艾提爾到現在還沒找到房子,先與你同住吧。"在二人將要邁出門口時,范永福補充道。
"這......好,我知道了。"雖然房子夠大,但江子威仍不希望別人侵入他的生活。
儘管心中有一百個不願意,但仍說不出口,畢竟房子是公司租賃的他沒有權力說不。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門一開,就看見裡頭多了一套桌椅,大刺刺的擺在他的桌子旁,讓他有一種被設計的感覺。
"你才十九歲,好年輕。"看著艾提爾的人事資料,再次詢問。
"你是亞洲人嗎?"要不,為何會有個中國姓氏?"我的父親是台灣人,母親是古巴美女,我從小在曼哈頓長大。"嘴角掛著陽光般的笑容,艾提爾嬉皮笑臉的反問江子威。"你認為我是哪裡人?"
枉費他有張好看的臉孔,個性卻如此輕浮!對於初次見面就這麼油腔滑調的艾提爾,讓江子威感到不悅,一想到還要同住,頭就痛了起來。
收好艾提爾的人事資料,江子威拿起桌上成堆的企劃書,打算開始今天的工作。
"待會兒請外面的貝利小姐帶你熟悉一下這裡的環境。"專注地看著手中的企劃書,極冷的口氣頭也沒抬的說道。
"為什麼不是你呢?我將是你的助手兼同居人耶!先彼此熟識一下不是比較好嗎?"
驀地,一張帶著刺眼笑容的大臉快速地貼近,讓江子威微微一陣驚悸,心中更是不悅。
江子威抬頭冷冷的注視艾提爾,眼瞳中淨是不耐煩。
唉!實在不想和這種無禮的人有所瓜葛!良久良久,才歎了口氣起身走到艾提爾的面前。
"走吧。"聲音中充斥著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