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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都是遺傳惹的禍》作者:朝日茜【完結】

《都是遺傳惹的禍》作者:朝日茜【完結】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janet_lam 您是第2283個瀏覽者
文案:
父親的戀人盡然是個39歲的男人!儘管這讓明有點吃驚,但是明還是希望和父親戀人的兒子能成為好朋友。
可是父親戀人的兒子——慧,卻十分討厭自己父親被人搶走,處處與明作對。

+++

羽根井明。17歲。

他現在非常的困惑。要說他是因為什麼而困惑呢,就是因為他正面臨著一個是該笑還是不該笑的問題。也許有人會奇怪為什麼要為這種事情而困惑。不過這種疑問最好還是不要當著他本人提出比較好。因為對他來說,這可以說是個終極的選擇題。要是打比喻的話,就好像是特戰隊員因為接到了美國總統發來的按下核導彈的命令而困惑不已的那種感覺。目前他所面對的就是同等程度的大問題。

“明?”

眼前的核導彈按鈕露出了奇怪的表情,而另一方面,站在明背後的總統大人就好像催促著他快點回答一樣咚地拍了一下他的脊背。

(老、老爸那個……混蛋……)

儘管內心一個勁兒咬牙切齒,明最終還是做出了終極的選擇。也就是說,他笑了。

他笑著向仿佛核導彈按鈕的父親的戀人行禮。

“我是……羽根井明。您是角南優先生吧?今後請多關照。”

聽到這句話後,他那位“總統大人”父親,也就是羽根晶夫,對著自己的戀人優輕輕做出了勝利的手勢。

微微進入了視角的兩個人的感情交流,當然讓明有點火大。不過一向體貼別人,被人拜託了的話就說不出不字的老好人明當然不會把這一點表現出來。

要問為什麼的話,就是因為他非常理解父親和他的戀人角南優的感情。

(我還真是個孝順的兒子啊。一般聽說父親的戀人是男人的話,應該都會反對才對吧?)

沒錯,他在一流飯店的最上層餐廳所見到的父親的戀人,是個如假包換的男人。



事情起源于一周前。



“明……我啊,有了喜歡的人。“

雖然對於突然的告白有點吃驚,不過明深知自己長相英俊的父親一向很受女性歡迎。所以只是覺得該來的時候終於來了啊。並沒有想得太多。

(媽媽……對不起。)

在心中對3年前進入天國的母親告慰一番後,暗暗應幸這一來終於可以從每天的家條活中解脫出來了的明向父親進行了詢問。

“對方是什麼來的人?”

“他是司法解剖的指定醫院W醫科大學醫院的非常勤法醫。”

聽到這個回答後,明微微有點吃驚。浮現在他腦海中的是最近電視臺播放的法醫事件簿裡面的美女驗屍官。

“那個人是美人嗎?”

明的問題讓晶夫猶豫了一下。

“嗯……與其說是美人,還不如說是比較可愛。”

“多大了?”

“三十九歲。”

“你當然會介紹給我吧?”

每當多問一個問題,不知道為什麼就增加了一點興奮感。

“你什麼時候能讓她見我呢?”

“一周後怎麼樣?”

“OK!”

然後明迎來了一周後的見面。晶夫介紹給他的人,是個怎麼看也不像是三十九歲的娃娃臉男性。按照晶夫的介紹,他的名字是角南優。

“我是角南優,請多關照。明。”

明當然一下時間不知所措。如果是普通人的話,早在下一個瞬間就會怒吼著說“我不承認這樣的關係了”吧?可是,從他的角度出發,又不能這麼做。

就是因為有不能這麼做的理由,他最後才選擇了微笑。



沒錯,在晚餐後,哭笑不得地眺望著那對談笑風生的明本人,也就是同性戀。

托這個的福,他對於父親的心情有微妙的理解。所以他在再三煩惱之後,最終選擇了“微笑”,也可以說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吧?

(真是的,沒想到連老爸都是同性戀。)

明在內心深處歎了口氣。

面對這樣的他,父親的戀人角南優在分手的時候表示遲早也要介紹自己的兒子給他們認識。

“您也有兒子嗎?”

娃娃臉的優有兒子的話總覺得怪怪的。所以明吃驚地瞪大了眼晴。

“對,我家和你們家一樣,也是父子兩人。我兒子今年十七歲,和明一樣大。下次我一定會讓你們也見面的,到時候請多照了。”

“噢……”

明實在不認為另外一個兒子也能和自己有同樣的看法,臉孔自然而然有點僵硬。

不出所料,眼前的優帶著有幾分寂寞的表情看著戀人晶夫。

“他現在還不認可我們的關係……”

兩個人又開始沉浸進了自己的世界。不過,這次的感情就算是明也能理解。

就算再怎麼說同性戀的數量在增加,在社會上也已經並非是禁忌的話題,但同性戀也還是同性戀。那種被人側目而視的悲哀……

明在目前所上的男校也有一個暗戀的物件。所以他很能理解眼前兩人的心情。所以,在下一個瞬間……

明說出了一個月之後讓他非~常~非~常~後悔的臺詞。



“優先生,我會和優先生的兒子成為好朋友的。別看我這樣,其實我很擅長和別人相處。我一定會和他相處愉快,讓他承認你們兩位的交往的。”



嗚呼,明就是作出了這樣的斷言。





“你看你都什麼樣子了!老爸!”

看到父親帶著一付怎麼看都是宿醉的表情來到廚房後,明不禁皺起了面孔。他回來的時候應該是早上3點鐘了。當時被玄關的開門聲驚醒的明曾經看到過床頭的鬧鐘,所以應該不會錯的。

“真是的。明明沒有什麼酒量,還要和優保持著一個速度狂喝葡萄酒。你現在看看結果吧!”

略帶著些火氣,明把空的杯子哢嚓一聲放到了桌子上。結果晶夫立刻叫喚了起來。

“噢噢噢噢噢!別、別這樣1震得腦袋疼!”

明用冰冷的目光看著趴在桌子上的父親。

皺巴巴的睡衣,亂蓬蓬的頭髮,和昨天晚上介紹戀人時那個西裝筆挺的帥哥怎麼看都不是一個人。

“今天要把醫院關了嗎?”

“誰說要關門了!”

“你想說你要用這種腦袋給病人看病?”

“沒有問題的!到九點就能復原!”

雖然性格上有點吊兒郎當,但是作為醫生來說的晶夫明顯比這附近的普通醫生都要高明上了好幾籌。

明放心了下來,將鍋子裡面的煎雞蛋放進了父親的盤子裡面。

“吃完之後就的餐具放到流理台那邊。”

叮囑完父親後,明就離開了廚房,走近路穿過候診室,步出了掛著“羽根井內科醫院”招牌的大門。





明的父親晶夫和戀人優一樣都是醫生。

從去世的祖父那一代開始,“羽根井內科醫院”就已經在這個T市的住宅區掛牌開業。晶夫算是醫院的第二代主治醫生。





明所上的高中名叫私立輝星男子高中。

別名青蛙學校。因為在教學樓後面有個棲息著大量青蛙的水池,所以就獲得了這麼個綽號。而且因為每年都會有若干考上東大的學生,所以在這個地區是相當有名的精英高中。

畢業生的三分之二都會進入醫科大學,六年後更在將近半數成為醫生,所心肝這個專科性很強的高中自然也就聚集了眾多醫生的子弟。而成為了醫生的畢業生後來也會讓自己的兒子進入這裡就讀,如此迴圈的結果,也就讓學校的傾向性更加的強烈。

羽根井明也是這些人中的一員。

不過他並不是在父親晶夫的規幼下才選擇了這時。

因為醫院和住宅合為了一體的關係,從小看著父親工作長大的他,見到了很多很多痊癒後的患者的喜悅表情。如果這些人的感謝的笑容是因為自己而發出的該有多好啊……只是出於這麼單純的念頭,明就決定了自己將來的職業。

藥物的作用,X光的用法,人工呼吸的方法,明明沒有人教過卻自然而然學會了這一切的明,也可以說在這方面很有天分吧?





“哇!糟糕,遲到了!”

明明是打著充裕的時間上了巴士,現在明卻不得不在校內的走廊上狂奔。

中途在換乘站他發現了一個迷路的孩子,於是跟著車站工作人員一起尋找孩子的母親。不知道算是好習慣還是不好的習慣,他如果看到煩惱的人,就怎麼也不能扔下人家不管。

結果,今年之內,明就已經有了六次的遲到紀錄。

“對不起,我來晚了!”

連調整一下粗重呼吸的時間都沒有,明慌忙打開了自己教室的房門,此時已經開始上課了。

三十個眼睛一起轉向了遲到的明,不對,因為每個人都有兩隻眼睛,所以應該說六十只眼睛吧?

但是,今天好像有哪裡不一樣。眼睛的數目比平時還要多了兩個。那不是站在講臺上的老師的睛鏡。而是在老師的旁邊,還凜然站著一個學生。

個子和明基本上一樣,閃動著好像會將人吸入的光彩的形狀優美的眼睛,微微彎曲的頭髮。簡直就像隸屬於哪家藝能公司的偶像明星。

(哇……我喜歡的類型……)

雖然明正處於對某個學生的單相思之中,不過喜歡就是喜歡,他在內心還是不禁小聲嘀咕了一句。

老師把這個學生介紹給了他。

“他是轉學生角南慧同學。委員長,請你帶他去後面的空著的位子。”

聽到他的姓氏後,明微微有些疑惑,好像在哪裡聽過的樣子。

不過,他並沒有在瞬間之內就能想起來。

一半是在大家的起哄下才成為委員長的明,沖著英俊的轉學生伸出了手。

“請多關照。我是這個班級的委員……”

明沒能把想說的話說到最後。

“不要碰我!不要臉的傢伙!!”

啪!

不光是想要去進行握手的右手被避開了,明同時還領教到了那個轉學生近乎大吼的怒駡和一個強烈的耳光。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肉眼所看不見的問號在明北後交錯飛舞。感覺到這一點的轉學生,帶著充滿厭惡的目光看向了明。

“你自己捫心自問好了!”

“啊?”

捂著被打到的左臉,明拼命調動自己的記憶。

雖然……雖然好像在哪裡見過他,但是卻無法清楚地想起來。

啊,我難道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已經做了什麼會被這個帥哥憎恨的事情嗎?

“昨天晚上你應該見過我爸爸吧?我就是他兒子。”

明一瞬間沒有明白過來他在說什麼。

幾秒鐘之後,明想起了晶夫的戀人的面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明的尖聲驚叫回蕩在了整個教室中。





轉學生突然給了在校生一個耳光。而且是當著老師的面。這個無可掩蓋的事實讓轉學生角南慧立刻就被叫到了職員室。當然了,明也跟著他一起去了。也正因為這樣,他見到了老師向轉學生詢問動用暴力原因的樣子。老師的態度並不是像對待一個普通學生的那種,怎麼看都好像是對待易碎品一樣,明顯是不想觸怒眼前的轉學生。

“你能不能告訴老師一下理由……”

“……”

面對慧的無表情。導師就好像求助一樣看向了明那邊。

“那個……他的父親和我的父親是朋友。前兩天兩個人吵了架,我想一定是因為這個關係所以他有些生氣……”

就在明本身也覺得絲毫沒有說服力的瞬間,好像盡可能不想把事情鬧大的導師師已經松了口氣。

看起來角南慧對學院來說是很有益的存在。輝星這個學校會以免除學費的方式來拉攏智慧指數高的人。慧一事實上就是這方面的轉學生了吧?

老師們也有老師們的問題。通情達理的明如此想著露出了苦笑。

可是……導師下面的話立刻讓他皺起了面孔。

“羽根井,不好意思,中午你能帶他去學校參觀一下嗎?”

這個他是誰,好像就不用多問了。





“那個……面向正面玄關的右邊的古老建築是舊教學樓,左邊的則是新教學樓。”

自己並不是做了什麼壞事,沒有必要對他有什麼歉疚的感覺,可是在帶領他去學校參觀的時候,負責說明的明看起來還是相當的尷尬。

而被他所帶領的人,正帶著一付這種事情看也知道了的樣子瞪著他,所以要他不尷尬反而還比較困難吧?

慧預料之內的反應,讓明的心情頗為複雜。

(臉孔明明是我喜歡的類型……)

比例良好的男性化的修長身軀,輪廓清晰的五官,還有,散發著眼了象能將人吸入裡面的光彩的漆黑眼睛……

雖然他和容貌溫和的父親不一樣,感覺上很有攻擊性,不過將他和優的身影重合到一起的話,還是能看到不少相似的部分。

(果然……還是真正的父子啊……)

明緊緊盯著慧。可是,對於一個明顯滿臉不高興的物件,就算工再好看看下去也是有限度的吧?明苦笑著轉移了視線。

突然,明腦海中浮現了一個疑問,他為什麼會來到輝星呢?

難不成,是因為自己認可了父親們的戀愛,所以故意來的岔嗎?

明考慮了各種各樣轉校的理由……。

“你很臭耶!”

“啊?”

一瞬間明沒有反應過來。

在腦內反復重複,終於理解了意思之後,明立刻想到是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吃的飯。他努力回想著菜單,思索著有沒有韭菜、納豆和大蒜之類的東西。最後確認沒有之後,又轉移到了口臭和入浴的問題上。當確認過不管哪一項都沒有問題後,他不禁感到了迷惑不解,然後他突然聽到了慧的罵聲。

“你還不明白嗎?你渾身都是福馬林的味道!不許你再靠近我!”

明啞口無言,說不出話來。

自從出生以來,明從來沒有被別人罵過太臭。

可是聽到福馬林這個單詞後,他立刻就明白了是指動物解剖的時候沾在自己身上的消毒液的味道。

要說為什麼,就是因為他所屬的社團就是只有輝星才存在的解剖部。

但是他進入輝星,參加這個社團已經有了一年以上的時間。這期間沒有任何人曾經把這個討厭的形容詞用在他的身上。所以就算是明白了臭味的來源,他一時間也反應不過來。

“那、那個……”

就在明琢磨著應該用什麼樣的臺詞來反駁的時候,慧已經用好像盯住青蛙的毒蛇一般的視線纏繞住了他。

當他用目光詢問“怎麼了?”的時候,慧嘿地笑了出來……那是冷笑。

“不愧是父子啊。你和那個叫晶夫的同性戀混蛋真的一模一樣。你這個作兒子的去和他說一聲,不要把我的寶貝優拐到那種奇怪地道路上去!”

就算是不管別人怎麼冷嘲熱諷,也不會想得太多,也不會放在心裡的明,聽到這個發言後也忍不住想要表示異議。

他不在乎別人說自己壞話。要是明本身的問題,只要忍耐一下就好了。

但是,他卻不能容忍別人誹謗他唯一的親人晶夫。

“我的父親不是什麼同性戀混蛋!他只是喜歡上的人剛好是男人而已。而且,你的父親也一樣愛著我的父親,我無法去破壞相親相愛的兩個人的關係!”

“即使他們違背了自然規律嗎?”

“啊,我承認他們兩個人的關係,我也尊重他們的意志。”

雖然明只是昨天才知道父親的戀人的真正身份,而且當時也大吃了一驚,但是聽到別人這麼露骨的否定兩個人的關係,他還是下意識要去為他們辯護 。

是因為自己也屬於這個範疇內嗎?明一邊如此想一邊正面承受了慧的怒視。兩人之間迸發出了火花。

但是,先避開視線的人反而是慧。

“哼,你的反應果然和優所說的一樣。果然在聽你說之前先給你耳光是正確的。”

明不由自主捂住了面孔,慧掉轉了身體。

“我絕對不承認那樣胡鬧的關係!我這個作兒子的要把優被別人搶走的心搶回來。為了這個目的的話,我什麼都可以做!”

丟下這句話慧轉身就走。明咬著牙目送著他的背影。

然後,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覺攥緊的拳頭後,他不禁一驚。

(不行……我向優宣言過要和他成為朋友的……)

將握緊的拳頭舉到了自己的眼前,明很尷尬地緩緩鬆開拳頭。

接下來的瞬間,覺悟到前途多難的明深深歎了口氣。

就在那個時候……

“啊,明……你還活著嗎?”

從走廊出口那邊,梅津有貴拉著一個解剖部部員,來到了意氣消沉的明身邊。

梅津有貴。隔壁班級的學生,也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個子小小的,長著一張非常可愛的面孔。

“你說我還活著嗎?這是什麼意思?”

“可、可是,你今天不是在HR的時間被腦袋透逗的轉學生打了嗎?剛才大家也都說你是被那小子叫出去毆打了啊。”

帶領他參觀學校什麼時候變成了私刑啊?謠言這種東西還真是可怕。不知道什麼時候耳光就變成了毆打。

算了,反正確實都是疼啦。

“多謝你的關心。但是我沒事了。老實說,慧的父親和我父親是朋友,我和他也不算完全的陌生人。”

雖然今天確實是初次見面,但是明也懶得去一一說明了。真正的詳情他當然也不可能去告訴別人。所以明儘量選擇了不會讓梅津他們擔心的說話。

“可是,那個轉學生不是對羽根井學長說‘不要臉的東西,給我下地獄去吧!’嗎?”

聽到和梅津站在一起,剛剛入部的新部員峰人的臺詞,明多少有些苦笑不得。

果然謠傳這種東西會添油加醋啊。

“不要臉的東西”慧的確說過,但是那句“給我下地獄去吧”就不知道是從哪裡跑出來的了。

不過以慧的心情來說的話,就算嘴上沒說,心裡面保不准也是這麼想的。因為做出了如此的判斷,明也就沒有進行否定,而是向兩人詢問。

“我說,我真的那麼臭嗎?”

“啊?”

“啊,怎麼說呢,就是福馬林的味道……”

“福、福馬林?”

看來自己是問錯了物件。

同樣是解剖部部員的梅津,也和明一樣是開業醫生的兒子,在兼作醫院的住宅裡面長大。對於消毒液的味道早已經是過度的免疫,連鼻子都已經麻痹了吧?另一方面,低年級的峰人則是商店街的藥店的兒子。這裡當然也缺不了福馬林。

看到兩個人異曲同工的大惑不解的樣子。明再度深深歎氣。

[ 本帖最後由 云仔 於 2015-1-20 19:14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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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明在自家的廚房裡面咕都咕都地煮著洋白菜,結束了工作的晶夫從醫院方向走了過來。

“嗯,好香的味道。在一天的勞動過後,這個能填滿空腹感的時間最美妙不過了。”

晶夫微笑著坐到了桌子上。可是剛一看見功能表,他立刻提出了異議。

“喂!這不是和昨天一樣嗎?”

雖然晶夫這個人不太挑剔,但是好象並不喜歡連續兩天都吃同樣的東西。於是他一臉難看地看著負責制造食品的兒子。可是當事人的明卻一付心不在焉的狀態。

我開動了。晶夫小聲地說道。面對背對著廚房盤起手臂的明,他小聲嘀咕了一句。

“明,你不太適合一臉煩惱哦。”

注意到他的臺詞後,他的兒眨了兩三次眼,坐到了父親對面的椅子上,誇張地大大吐了口氣。也就是俗稱的歎氣。

“今天學校裡面來了個轉學生。”

“噢,那小子對你怎麼樣了嗎?”

“嗯,他給了我個耳光。”

剛好把洋白菜塞進嘴裡的晶夫忘記了咀嚼,目不轉睛地看著明紅腫的左頰。

“轉學生的名字是角南慧。”

“……!”

過度的吃驚讓晶夫噴出了口中的洋白菜片。而好巧不巧就沾在了兒子的臉孔上。

“呀!好髒!”

明將腦袋塞進了廚房的流理池裡,用溫水的水管沖著臉孔上的洋白菜碎片。用毛巾吸收了面孔上的水汽後,耳邊傳來了已經從震驚中反應過來,變身迅速的男人的聲音。

“他……對你說了什麼叫?”

明爽快地點點頭。

其實他原本是想對今天的事情保密的。可是,在明心底的某個角落,他希望別人能夠瞭解自己想要和頑固而不懂變通的角南慧交上朋友的心意。希望能從什麼瞭解了這一切的人那裡受到鼓勵。

而被選擇成為了那個對象的晶夫,叼著自己專用的筷子陷入了沉思。

“你想聽我說嗎?”

“不用了,你不說我大概也能知道……”

就在晶夫用原本支撐著下巴的右手覆蓋住臉孔呻吟出來的瞬間,桌子上的無繩電話響了起來。距哼比較近的父親順手取過了電話。

“喂喂……”

在和電話那一端的物件交談的期間,父親的表情明顯產生了逐步的變化。

(難道是有急診病人嗎?)

明掃平了第一碗米飯。就算是有煩惱和牽掛的事情,人類也是絕對無法戰勝餓肚子的感覺的。就在他這麼進入一人空想的境地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了結束了通話的晶夫表情嚴肅面孔。

“怎麼了?急診嗎?”

“剛才的電話是優打來的。他說很抱歉,在他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兒子就轉入了你的學校。”

“優生生不知道嗎?”

怎麼可能會有不知道兒子轉學地點的父親?明實在覺得無法相信。

“他們家那邊,兒子的獨立能力很強啦。不過說起來其實咱們家也是這樣。”

(爸爸……好棒。)

明在心中誇獎著父親。所謂的有自知之明,不但對於孩子來說是必要的,人格已經定型的大人也格外需要。自從母親去世後,明為了醫生爸爸而不得不從事的家務也吃了不少苦頭。所以晶夫這個當事人能夠理解他的辛苦,自然讓他高興不已。

“慧原本在東京的W大附屬高中過著住宿生活。但是因為優的告白而大吃一驚趕了回來。”

W大附屬高中這個名詞讓明吃了一驚。

那是號稱每年都有過半學生考入東大的首都中心的超級名校。

這個號稱東大預備校的入學考試之難可以稱得上是全日本第一。要是給高中劃分規格的話,輝星頂多算是A,而W大附屬高中絕對就是特A級別的了。

(這個人的頭腦一定非常好。)

既然能夠通過輝星的轉學考試,腦袋好也算是理所當然吧。這麼一想的話,導師早上的態度也就並不奇怪了。

為了讓開始和男人交往的父親改邪歸正,居然那麼輕鬆就放棄了名校的學籍,為了打碴(明確認為一定是這樣沒錯)就轉校到父親物件的兒子上學的高中。

想到這樣的慧的面孔,被他所打的左頰一下子疼痛了起來。

“優說要向你道歉。還說有什麼的話請立刻告訴他。”

眼前的男人就好像是那個人的代言人一樣,將戀人的苦惱向自己的兒子進行著傾訴。雖然從中多少感覺到了一些排外感,但是明並不是那種不能理解兩個愛上了同性的男人的心情的人。

這並不是那種羅列語言而產生的理解,也許應該說是肌膚就和晶夫以及優的精神產生了共鳴吧?

“爸爸,你真的愛優嗎?”

面對帶著前所未有的認真表情的兒子,晶夫也表情認真的做出了回答。

“我和優第一次見面,是在高中一年級的時候,那時候我們就覺得彼此對對方有感覺。而直到高三的時候,我們才明白了那是好像男女間一樣的戀愛感情。但是當時的社會並不象現在這樣對同性戀比較寬大理解。所以我們從來沒想過要去告白。然後在此期間我們就逐漸疏遠-----結婚-----生子-----然後直到一年前在醫界的新年會上再會。我是三年前失去了你的母親,而他則是在慧出生之後就立刻失去了妻子。”

兩個人就不由自主又來往了起來。

“開始只是朋友式的,但是因為我太懷念那段時光,優又太寂寞,所以就成為了這樣的關係。雖然沒有什麼好驕傲的。最初我以為只是一時的鬼迷心竅,但是逐漸地,他在我心目中的比例越來越大,讓我已經無法再恢復成原來的那個自己。”

“那麼優也是一樣的嗎?”

對於明的問題男人斬釘截鐵地做出了肯定的回答。也不知道他的確信是從哪裡來的。

人類好像不管多大也會因為戀愛而散發光芒。

“雖然今後會變成什麼樣子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至少現在我想一直呆在優的身邊。不好意思,不管是面對誰的反對,這個想法我也會貫徹到底的。“

兩手扶住桌子,父親對著兒子低下了頭顱。

(看這樣……是動了真心啊。)

畢竟這十六年來的兒子不是白做的。自己的父親是真心還是不是真心,從他的行動中一眼就能看得出來。明只能認同父親的戀愛。

那麼,剩下的問題就還是慧的存在了。因為並不是要入籍結婚,所以應該不需要兒子的承諾,可是想到這樣下去的話優會成為夾心,感覺好可憐。

就算沒有這一點,把明當成殺父仇人一樣憎恨的慧,也早就打好了破壞兩人關係的主意。

“我會想辦法和優的兒子交上朋友,讓他認同爸爸你們的關係。”

儘管嘴上如此說著,明還是忍不住把眼前的洋白菜當成了慧,狠狠地用筷子戳了起來。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擁有如此心胸寬闊的兒子真是我的幸運。”

壞壞地一笑,將空的飯碗遞到了明眼前的男人,又恢復成了平時那個粗神經的父親。

(你恢復得太快了吧?老爸。)

沒有從父親身上繼承到會長久煩惱的遺傳細胞的明,再次意識到自己果然是晶夫的兒子。





“南無阿彌陀佛……”

這裡是清晨的舊教學樓一層的解剖室。

敲了敲角落裡的小佛壇上的鐘,梅津有貴合掌褥告了一聲。在他的後面,是在制服外面披了件白大褂的明。他的眼睛正緊盯著動物解剖臺上的青蛙。

“梅津,接下來要摘除腦的部分,確認有無反射行動。你在攝像機裡面放上帶子 。”

確認到梅津好像在說OK一樣端起攝像機後,明拿起手術刀。

現在,他和梅津正在製作每月一次的解剖結果發表會上要用的報告。

為了學習而從小就看著父親進行動物實驗的明,當然毫不害怕地就對著因為麻醉而癱在那裡的青蛙揮動了手術刀。

“對了,關於剛才說的事情,我很羡慕明哦。”

明明長相可愛嘴巴卻很毒的梅津,被學生們背地裡封了個可“輝星的可愛炸彈”的稱號。他現在突然對明開了口。

“啊,你是說我父親有了喜歡的對象的事情嗎?可是,還不知道會不會走到再婚的那一步。雖然我是希望他們能夠發展順利,讓我從家務中解脫出來啦。”

不知詳情的青梅竹馬的臺詞,讓明苦笑了出來。

你讓我怎麼對他說我父親的對象是個男人呢?就算是很理解同性戀心情的明,也覺得這樣無論如何都太勉強,而是選擇適合地糊弄過去。

“有若干的可能性不就很好了嗎?象我父親那種人給人的印象就是整天醉醺醺的,所以會來找他的人也都是酒店的歐巴桑。幸好他還沒說要再婚,這讓我多少放心一些。如果他的對象是你爸爸那樣的女醫生的話,我絕對會押著他上教學的。”

梅津握緊了拳頭,很努力地表示自己的決心。而此時有個人拿著手裡的文件給梅津的腦袋一下。

“冰島部長!”

明和梅津同時叫了現來。

在他們倆人面前,站著擁有使用這個房間的權力的解剖部部長冰島。無視兩個吃驚的學弟,他緊緊地盯住解剖臺上的青蛙。

“怎麼樣?進展還順利嗎?”

“啊,很順利。部長。”

不知道為什麼,明的面孔微微泛上了紅暈。也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這一點,冰島也對旁邊拿著攝像機的梅津打了個招呼。

“梅津,你有在好好幹活嗎?”

“當然有了。倒是部長你啊,和這麼努力認真的我們比起來,您老人家又是在幹什麼呢?連個面了不露。”

“啊哈哈,有一點點事情啦。”

身體纖細修長,戴著銀邊眼鏡的冰島部長,一直都是部員們崇拜的對象。

身為自從輝星高中創立以來就已經存在,歷史悠久的解剖部部長的冰島,至今為止的表現都相當雷厲風行,創下了不少佳績。可是這一周他卻不知道為什麼幾乎沒有在部活動房間露過面。聽到梅津的非難冰島忍不住露出了苦笑。他雖然有不來這裡的理由,但是目前的階段還不想把那些告訴部員們。

為了暫時逃避開這個話題,他轉過知體看向了另一個學弟。

嚇了一跳的人是明。突然投向自己的視玫讓他一陣慌張,拿著手術刀的手也不禁亂了分寸。

“啊啊!明!你在切哪裡啦!”

梅津抱著攝像機叫了起來。

解剖臺上可憐的青蛙,在這個瞬間已經被召喚到了西天。





臉孔呈番茄狀態的明,沿著校內的走廊向教室走去。

他的心裡面還在重播著剛才在解剖室的一幕。

面紅耳赤的自己……梅津的叫聲……失去了氣息的青蛙……

還有,還有……冰島部長的臉孔和聲音。

沒錯,明所愛慕的人就是冰島。男人迷戀男人算怎麼回事嘛!普通人的話一定會如此非難吧?但是明從小時候就只對男性產生興趣。不管什麼時候愛慕上的對象都是男性。

對於這樣的他而言,溫柔的部長足以成為戀愛的對象。

這樣太奇怪了……他也曾經有過這樣的煩惱。所以在初中時代還勉強自己和女孩子進行約會。

但是,他的目光還是會不由自主追隨著男性教師,朋友,以及同學。

在角認了和女孩子絕緣後,繼承了樂天的父親血統的明,選擇了忠誠于自己的心意。

冰島就是他第一任的單相思物件了。

(笨蛋!笨蛋!笨蛋!我這個大笨蛋!老是這種反應的話,一定會被看出來的!)

光是想起當時的情景,他就有臉孔著火的感覺。因為這個關係,他根本不敢抬起面孔,結果結結實撞到了教室的房門上。

“疼……”

他捂著腦袋呻吟了出來的時候,耳邊傳來的嘲笑的聲音。

明產生了不好的預感。結果這個預感非常的靈驗。他立刻看到了角南慧的身影。

“啊……慧同學……”

昨天曾經感到過的那種他的長相真的很合自己口味的感覺再次襲擊了明。他有點慌張,難不成自己很有水性楊花的素質嗎?不過已經向父親宣言過要和他好好相處的明,還是為了實現昨天晚上就考慮好的計畫而開了口。

“慧,關於優的事情我想好好和你談一下,放學後你能抽出點時間嗎?”

明盡可能溫和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議。但是,慧面孔微扭曲了一下那張端正的面孔,立刻就冷冰冰地做出了回答。

“我可沒有和你說什麼的時間。”

雖然看到對方斬釘截鐵拒絕自己的樣子,明還是不屈不撓的想要再度發出邀請。可是慧突然笑了一笑。是冷笑。

“你那點小心思我看得一清二楚。你是想和我成為朋友,然後軟化我,讓我承認優和那個老色狼的關係對不對?我才不會上你的當呢!”

“我、我的爸爸才不是什麼色狼!”

對於慧只能用過份來形容的表現,就連明也忍不住攥住了拳頭。

“在我的寶貝優的身體上留上吻痕的傢伙不是色狼是什麼?你是白癡啊?”

這個直截了當的單詞明幾乎快要跳了起來。

明從來沒有仔細觀察過兩個人,去分析什麼誰在上誰在下的問題,因為他到現在還沒有多少實際的感覺。而且,因為是一起生活的父親,所以真的很難去想像晶夫和別人上床的鏡頭。

(唔……老爸,你不要扯我的後腿啦!)

順便說一句,明還是童貞,至今連初吻都還沒有經歷過。

不知道是不是看到明漲紅臉的面孔而領悟到了這個事實……

“明明是童貞,還去承認什麼同性戀伴侶,你果然是白癡啊!!”

慧壞笑著說出的臺詞讓明相當受傷,差一點就徹底爆發出了怒火。

(不能生氣……不能生氣……不能……)

明好像念咒一樣不停在內心嘀咕著,用盡了所有的努力才把怒火平息了下去。

然後就在他為了再度爭取和慧交談的機會,而試圖開口邀請的時候。

就在這個時候……慧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他已經進入了因為眾多的學生而一片嘈雜的教室裡面。



嗚呼……羽根井明……前途多難。



說起來其實也可悲。日本這個國家的道德觀現在也非常的嚴格。

雖然每個人的標準不一樣,但是平均起來的話還是處在了一個相當高的位置上,這也表現出了日本民族頑固的一面。被視為禁忌的同性戀,就算再怎麼受到和平時代的年輕人們的認同,但是一旦出了都市還是會立刻被當成犯罪者一樣對待。就算是那些在女性雜誌上看到關於同性戀報導而狂喜亂舞的中年主婦們,一旦自己的親人裡面出現了同性戀,最普通的反應還是立刻跳出來用盡辦法想要讓他們改邪歸正。

而這一類人的典型,目前就正在明的視線前方。

“明明就是童貞,還去承認什麼同性戀伴侶,你果然是白癡啊!!”

那就是今天早上剛剛如此宣言而傷害了明的角南慧。不過不巧的是他並不是中年主婦,而是正翹著腿,狠狠瞪著為了收考卷而接近他的明的同班同學。他的身體裡面就好像安裝了搜索明這個存在的雷達一樣,只要明本人一進入他半徑一米的範圍內,立刻就要遭受到好像利劍一樣目光的洗禮。

簡直就好像巴普洛夫的條件反射。

(……真是的,實在是實疼啊。連個交談的機會都不給我……)

明苦笑著為了回收試卷而把手伸向了慧的桌子。但是,事情並沒有順利進行下去。因為慧把桌子上的卷子碰到了地上。

怎麼看都是故意的。

“角、角南同學……”

伴隨著歎息,明叫出了這個名字。他彎下身體撿起了卷子,同時偷偷打量了慧一眼。當然了,人家還是拿脊背對著他,根本就沒有回答的意思。看起來,他是打算徹底無視明的存在。

明對於向父親晶夫和他的戀人所做出的朋友宣言,感到了一絲的陰影。

即使如此,他還是微微一笑……

“下次希望你能夠親手交給我。”明用慧也聽得到的聲音嘀咕了一句。

於是乎慧冷冷地瞪了明一眼。

“如果直接碰到你的的,要是傳染上了你爸爸的同性戀細菌怎麼辦!”慧用只有兩個當事人聽得見的聲音狠狠說道。從那之後,就再也不肯看上明一眼。



無從下手。



但是,現在才不過剛剛為了宣言的成功而努力,現在就死心還太早了一些。明如此告誡自己。緊緊握住了手上慧的試卷。

“喂,委員長,卷子還沒收好嗎?”

從講臺上傳來了老師的聲音,讓明猛地驚醒了過來。他有點尷尬地展開了手上皺巴巴的卷子,連同其它卷子一起交給了老師。

當然了,等老師發現只有一張卷子滿是皺褶的時候,不免有些疑惑。





如此這般地,就到了角南慧轉學後的第二天下午。

他的風評很快就只能用差勁來形容了。因為第一天就爆發了摑班級委員長事件的關係,大部分人都躊躇著不敢主動和他交談。

但是,像那種認為人類都是朋友的傢伙不管在哪個學校都是存在的。所以還是有人主動和他打起了招呼。

“早上好。”

“你好。”

“你以前的學校怎麼樣啊?”

但是,不管是哪個問題,都遭到了慧完全的無視。

“委員長!那小子是什麼意思啊!那是什麼態度!”

“明明是新生還那麼張狂!”

這其中還有人聽說明和他認識,就跑來找他抱怨,讓他想辦法管管那個傢伙。就算是認同了父親們同性戀關係的明,也實在說不出口自己是怎麼和他認識的。

於是明只能苦笑著,勸大家和他好好相處,就把話題糊型這去。

然後,那天下午第五節課,是解剖實驗的課程。

一個讓全校學生都意識到了角南慧這個名字的事件,就是發生在了此時。

那天下午是兩個班共同進行生物解剖的實習。

和外邊的普通高中不一樣,在輝星解剖學是作獨立的科目而存在於生物課上的。也就是說,如果拿不到這個學分的話,等著你的就只有留級這個後果。

解剖所使用的動物包括蚯蚓、蟋蟀、鯽魚、青蛙、老鼠、兔子、貓、狗等各種各樣的類型。而在講授生物的老師們所規定的教材中,青蛙明顯佔據了壓倒的多數。因為狗或者貓什麼的都只能通過保健所或動物管理事務所來獲得,而在自己學校池塘裡面就聚集了一群群的青蛙,無疑是要容易弄到手多了。

將來要是進入醫科大學的話,動物解剖乃至於人體的屍體解剖都是必修科目。所以就算是因為動物內臟和血的顏色快要吐出來的學生,想到今後等待自己的道路,也不能不儘量保持著冷靜把手術刀插進青蛙的肚子。

“啊,神啊,拜託了,請一定要讓實驗動物的是青蛙哦!”

在上課鈴快要響起的時候,在寬敞的實驗室裡面,學生之一雙手合十地大聲祈禱著。周圍的學生們也紛紛表示贊同。

“就是說嘛。可千萬別是貓啊、狗啊什麼的。特別是絕對不要是兔子!”

“沒錯沒錯,我在鄉下的小表弟就養著兔子呢。”

“你和他說過我們會解剖兔子嗎?”

“白癡!說了的話絕對會哭的!”

“啊,還是青蛙好啊。青蛙的話還比較能接受。”

對於青蛙來說可能很失禮的對話吧?

說不定哪天盤旋在實驗室裡的被解剖的青蛙靈們,就會好好給他們一個教訓哦。

不過那一天的實驗動物,好死不死居然是兔子。

“真的假的啊?梅津?”

當他們從為了準備實驗而進入教室的梅津口中聽到今天的教材後,所有人的臉孔一下子蒼白了不少。

“你就好了。反正早就習慣解剖動物了。”

聽到這個學生的話後,梅津露出了壞壞的笑容。

“我啊,從小就是看著父親的解剖長大的。所以這些根本不算什麼!人家最喜歡解剖了!”

“我說你啊,老這麼說的話小心被死去的動物怨靈咒殺哦!”

梅津對於損友的忠告只是哼了一聲。在此期間課程已經開始了。

明和生物老師一起拿著作為教材的幾隻兔子走了進來,然後將被關在小小籠子裡面的動物在每個桌子上都放了一隻。

(奇怪?慧不在……)

結束工作回到座位上後,明注意到了慧不在教室中。就在明東張西望要量著周圍的時候,伴隨著開門的聲音,慧拿著生物教科書走了進來。

“這麼晚,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角南慧。因為不知道實驗室的位置,所以多花了些時間。”

不知道是不是被慧沒有抑揚頓挫的平淡聲音,以及他那種可以壓倒一切的氛圍所擊敗了,所以戴著眼鏡有些神經質的老師並沒有進一步追究,而是讓遲到的學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沒有告訴他實驗室在哪裡嗎?)

在記憶中應該是告訴了,不過只是靠著昨天說的一遍,應該沒人能記住所有教室的位置吧?明對來這裡之前沒能再向他進行說明一事非常的後悔。

“今天的解剖試驗是生理學的實習。我來說明一下概要。首先用乙醚讓兔子麻醉,然後切斷頸部讓氣管露出,在那裡插入氣管針頭……“

某個地方響起了嘎達一聲。向那個聲音的方向看去,慧正站在那裡瞪著老師。

“你、你怎麼了?角南同學?”

不知所措的生物老師,有點口吃地向站起來的學生詢問。

“我有問題。”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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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物的活體解剖是必須的嗎?”

慧挺直了脊背,為了補足那個簡短的詢問而繼續下去。

“今天的實習說到底不過是中樞神經方面的實驗吧?也就是所謂的追加確認不是嗎?既然大家都已經充分瞭解了這種知道,那麼為什麼事到如今,還必須要通過殺害有生命的健康兔子來進行確認呢?我討厭這樣。”

看到實驗室裡面的學生一下子騷動起來,教師因為至今為止都沒有被指摘過的問題而慌張了起來。

“怎麼有說是殺害呢。你不要使用這種危險的口氣。這些兔子又不是會死掉。”

“和死掉也沒什麼兩樣吧?不是要取下從頭頂到後腦勺的頭蓋骨,摘除小腦嗎?這樣讓我們見識過反射神經的有無後,這些兔子們會有什麼下場呢?就算它們還活著,我可不認為有什麼機構會費勁去照顧這些被摘除了小腦的兔子。等待它們的也只是死亡吧?”

聽到慧的這些主張後,學生們更加吵鬧起來。在討厭的實驗的人之中,也開始有人站起來贊同他的意見。

“你有完沒完啊!”

明後面的一個學生,為了教訓這個沖著老師唱反調的轉學生而站了起來。

他是隔壁班級,也就是梅津班上的委員長新見楓。

這個戴著銀框眼鏡,身材修長,有些神經質的山手綜合醫院的少爺,雖然很難說感情好,但確實是和明與梅津從小就在一個幼兒園長大的青梅竹馬。

這個新見,現在正在狠狠地瞪著身為轉學生的慧。

“就算是從知識的角度已經理解,但是還是有很多事情不經過實際實驗是難以掌握的。像你那種認為所有的生體實驗都是錯誤的想法,也等於否定了靠著眾多動物的犧牲才得以進步的醫學本身。”

“呦,知識不通過實踐就無法理解嗎?看來你還不是一般的笨啊。象你這種人將來都能當成醫生的話,看來日本的醫學也沒什麼了不起嘛。”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後的那句話說得太過份了,那之後的實驗室立刻變得一片混亂。不過按照把新見當成天敵一樣討厭的梅津的說法,就是那小子每句話都說得很不中聽就是了。

作為綜合醫院的繼承人,從小就沒有受過什麼挫折的新見,當場就氣得從桌子後面跳了起來,揮拳沖慧打了過去。

因為這個動作的關係,試驗臺上的刀子、瓶子和盤子什麼的都掉了下來,而為了躲避這些的學生撞到了裝著兔子的籠子上,籠子掉到地上撞壞了門鎖,裡面的動物飛奔到了外面。而且所有的實驗道具也都被碰到了地板上。

從籠子裡面逃了出來的兔子在把實驗室弄得一團混亂後從窗口逃了出去。

從這場騷動中獲得好處的只有逃掉了被切除小腦命運的兔子,而受到了損失則是老師一個人和學生六十名。甚至學生們還因為到處亂飛的手術刀還受了輕傷。





在上課用的大型螢幕上,老鼠的內臟正在一步步被清晰地播映出來。

緊緊盯著螢幕的羽根井明的左手手背上也貼著一塊創可貼。

“那麼逃跑的兔子後來抓住了嗎?”

在明的旁邊說話的人是解剖部部長,三年級的冰島。

場所是位於舊教學樓一層的解剖室。現在是一月必須進行一次的解剖結果發表會的時間,冰島是在向明詢問昨天在實驗室所發生的騷動的詳細情況。

“你為什麼會知道?啊,也不奇怪。”

在輝星的學生裡面,怕是連一個不知道昨天那場騷動的人也沒有了吧?

特別是在如今這種2年C組和D組的所有學生的肌膚露出部分的某個地方,都貼著創可貼的情況下。

“原本有十二隻,但是現在有一半都找不到了……”

沒錯。那之後的情況只能用不得了來形容。保鍵室裡擠滿了因為流血而慘叫不已的學生們(作為將來要成為醫生的人來說的話好像是沒用了一點),明的手背上貼了數個救急創可貼後就急忙和老師一起去尋找逃跑的兔子。結果,直到晚上五點之後,才勉強找到了六隻,也就是一半的數位……

“話說回來,那個人還真是惹眼呢。就是從W大附囑轉來的角南慧。聽說你認識他?”

與其說是英俊,還不如說是擁有中性感覺容貌的溫和的解剖部部長,饒有趣味地看著不情不願地點頭的明。

“認識算是認識啦……”

只不過他很討厭我就是了。明沒有忘記在習裡補充這麼一句。

與此同時,他發出了深深的歎息。在下一個瞬間,擔心學弟的冰島的手背就放在了他的額頭上。

“怎麼了?沒有平時的精神了啊。那個開朗的羽根井跑到什麼地方去了?難不成你必燒了嗎?”

面對突然接近的部長的面孔,明的心臟不知不覺急速跳動了起來。

(唔……糟糕。我可不想讓他聽到我的心跳聲……)

伴隨著兩個額頭碰到一起的咚的一聲,明的臉孔理所當然地改變了顏色。

“部、部長,對了,梅津,梅津他怎麼了?”

“梅津,這麼說起來他是沒有來呢。怎麼回事呢?”

明勉強地改變了話題,好不容易把自己染上紅暈的面孔恢復正常的同時,冰島的臉孔也抬了起來,他終於松了口氣。

一定是因為昨天太累了吧?平時總是儘量裝成開朗活潑的樣子來掩蓋自己對部長心情的明,為自己找出了這樣的理由。

就在那個時候……

“對不起,我來遲了。”

因為知道現在正是發表會的中間時刻,所以梅津輕手輕腳從後門進了教室。

“喂!你幹什麼去了?怎麼這麼晚才來?”

部長手上的資料夾招呼到了小個子的梅津的腦袋上。

“可是,可是,聽說昨天實驗騷動的處分已經出來了,我當然坐不住了啊。我想儘快知道那個可恨的新見和混蛋轉學生會接受什麼懲罰啊。所以我為了問導師就守在了職員室那邊。”

雖然不是很疼,還是誇張地捂住了腦袋的梅津進行著說明。

“打掃廁所兩周?”

這是明和冰島從梅津嘴裡聽到的情報後同時發出的聲音,梅津扭曲著那張和粗魯性格完全相反的面孔點頭。

“我可是超級不滿呢。實驗室的用品幾乎都毀了哦。那些逃跑的兔子也要花錢吧?這麼輕的處分我實在無法認同。反正就是因為老師們為了討好大醫院的繼隨便人才會變成這樣吧?”

用右手的拳頭狠狠垂了一下手心,梅津很不甘心地做出了這樣的表現。

(嗯……確實是太輕了一些。)

在明如此感覺的時候,他有腦海中浮現的是慧的面孔。對於明他們來說,動物解剖就好偈是家常便飯。所以說老實話,明無法理解慧為什麼會認為這樣是非人道的做法。

自己也和梅津一樣,為了將來成為醫生而從小跟著父親學習。所以他從來沒覺得被摘除了小腦或者一部分內臟的動物有什麼可憐。

父親也好,去世的母親也好,還有老師和同學,誰也沒有對自己的對法提出過什麼異議。

感覺上就好像是至今為止從來沒注意到過的問題被當成了作業擺在他面前,明不禁十分頭疼。

要完成這種作業的話,現在的明好象還是太勉強了一些。

“也許……有點危險呢……”

“誰有危險?”

聽到陷入沉思的冰島部長的嘀咕後,梅津立刻撲上去問他。

“我是說那個轉學生角南。如果蘆田能不插手就再好不過了……”

“蘆田?”

梅津和同樣吃了一驚的明的腦海裡,浮現出了那個名叫蘆田的學生的身影。難道說……是那個“俱樂部”的蘆田?

明想起了和冰島同樣是三年級的蘆田,梅津大概也想到了同一個學生吧?所以立刻出聲向冰島詢問。

“你說的蘆田,就是那個‘輝星俱樂部’的部長吧?那小子有什麼問題嗎?部長。”

聽到他的問題後,冰島好像猛地驚醒了過來,但是馬上就恢復成了平時的部長,露出苦笑。

然後就再沒有提到一個字。

這會不會和他這幾周沒有參加部活動的事件有什麼關係呢?明在內心暗暗疑惑。

“輝星俱樂部”……

那是成績優秀,體育萬能,再加上所有的項目都有良好表現的精英分子才能加入的俱樂部。

原本只是個單純地邊喝茶,邊對今後的醫療和醫學進行暢談的簡單組織。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因為從這裡出現了不少名聲赫赫的醫學博士,這個俱樂部自然而然也就顯得高了一個檔次,是到了大家的另眼相看。

“嚎麼說起來,聽說新見同學上個月獲得入部許可了哦。”

“哼,有這回事?”

一扯到天敵新見的話題,梅津的心情就立刻差得要命。話題馬上就轉移到了對於自己班級委員長的抱怨上面。一邊聽著這些,明一邊露出了苦笑。

(那是和我無緣的世界呢……)

明對於“俱樂部”就是這樣。

“你們有沒有在聽啊?學長們!”

幾秒鐘後,注意到他們完全沒在聽自己的研究發表的新入部峰人的非難聲在教室中回蕩了起來。





無緣的世界……

但是在部活動結束後,這個無緣世界的居民突然和明撞到了一起。

地點是校內走廊的拐角,也就是說,偶然的碰撞。

“奇怪?你不是……解剖部的……”

在明慌忙撿起散落在地上的檔的時候,一個有點熟悉聽起來又很舒服的聲音從頭頂傳了過來。

回頭一看,去年全國高中辯論大會的冠軍得主,三年級的蘆田潤就站在他的背後。

那是個相當英俊的學生,修長的身軀,不知道天生還是後來染的茶發在腦後結成了一束。

他也就是剛才在解剖室冰島曾經提到過的學生,“俱樂部”的部長。

“要我幫忙嗎?”

“哪、哪裡,不用了。”

檔會散亂是明的失誤,所以他很婉轉地進行了拒絕。結果對方笑了一下凝視著明的面孔。

“?”

我臉上沾到什麼東西了嗎?用目光如此詢問後,蘆田提到了昨天的兔子的事情。

“你也看到了嗎?”

“啊,一般解剖室剛好就是俱樂部房間的正下方。你不是很拼命去和老師找兔子嗎?真是辛苦了。兔子全部抓到了嗎?”

一想到在學生中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的這個人也看到了昨天的那一幕,明不禁有些說不出的不好意思,進而感覺到了尷尬。

所以明只是儘量擠出和善的笑容,說了聲“只抓到了6只”,就試圖離開這裡。

但是……

“你在做什麼呢?蘆田部長!”

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然後,一個非常適合天使這個單詞的小個子學生歪著腦袋,在蘆田背後露出了笑容。那是“俱樂部”的主要成員之一,美關。

傳說中的美少年的登場讓明有點慌亂,結果手上的檔又掉在了地上。

“你在發什麼呆呢!低年級!”

美關帶著一付哭笑不得的表情來到明的面前。然後,又向蘆田投出了好像謅媚一樣的視線,自己的手臂纏繞上了蘆田的手臂。

“蘆田部長。茶已經準備好了。大家都在等著你呢。快點來吧。”

為什麼自己會從這些吧詞裡面感覺到yinmi的感覺呢?

明在內心微微皺起了眉頭。而被天使拉住手臂的蘆田,在臨走臆對明如此說道。

“我想起來了。你是解剖部的羽根井同學。聽說你喜歡解剖還要勝過吃飯啊。其實我也非常喜歡解剖。”

蘆田楊起嘴角笑了一下。聽不出對方是在取笑還是真心話,明微微有些迷惑。





那之後又過了幾分鐘。

看了看掛在牆壁上的時鐘,確認了時間的明,迅速完成了周邊的清點,然後鎖上了房門。

部長冰島,以及梅津和其他部員都先回去了。當按照輪班制度負責清理和上鎖的明,熟練地整理好一切離開解剖室的時候,時間已經接近了6點。

(接下來就算立刻去買晚飯的材料,然後趕緊做飯,做完後也要超過七點了……)

儘管已經步入了六月,白天的時間還是不是很長。在天空昏暗起來的同時,式樣古老的街燈就好像和太陽光接棒一樣,閃爍起了光芒。

著急回家的明,試圖穿過亮著街燈的池塘旁邊的道路。

這裡就是讓輝星落下了青蛙學校綽號,聚集著大量青蛙的水池。

不過聽說這裡有時候也會成為不良學生進行不良遊戲的場所。

明雖然不清楚事實,但是過去這裡好象成為過私刑事件的舞臺。但是不知道因為是不是沒有什麼明顯的不良少年存在,所以學校方面並沒有重視這一類的傳言。

就算是白天可以若無其事走在這裡的明,到了晚上也不免有一絲的懼意。只是依靠著街燈不是很可靠的光芒前進的明的腳步,自然而然加快了不少。

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聽見了嘩啦嘩啦的激烈水聲。

“……!”

正因為是在悄無聲息的寂靜之中,所以明的驚愕度當然也就來的格外大了一些。好不容易控制住了快要癱軟的手腳,他戰戰兢兢地看向了錯暗的池水的方向。

在他的視線前端,有什麼人正進入了水位達到腰部的池塘,為了捕捉什麼活動的物體而手忙腳亂。

“慧、慧!?”

在水池裡面的居然是渾身都已經濕漉漉的角南慧。在他的懷裡,有個試圖逃跑的長耳朵動物正在拼命掙扎。不用說也能知道那是從實驗室逃走的兔子。





“怎麼是你啊。”

聽到了明不由自主叫出來的聲音,他帶著蔑視的目光看著明。

“你在這種地方幹什麼?”

“你看了還不知道嗎?”

“你在……抓兔子?”

“沒錯,我打掃完廁所經過這裡的時候看見了白色的東西。我馬上就看出來那是兔子。”

就算這樣,一般人也不會不顧弄濕衣服就跳進池子裡面吧?

算了,把慧按照普通人標準來衡量本身就是個錯誤吧?不過明還是完全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去捉兔子。

是為了昨天放學後拼命去回收兔子的自己嗎?雖然一瞬間也想到了這種可能性,但是就算太陽從西邊出來,應該也不會是出於這個理由吧?

“我先聲明,我這麼做可不是為你。如果它就這樣留在這裡的話,也許還會被象你這樣冷酷的傢伙抓去做實驗品殺掉,所以這傢伙就由我帶走好了。”

按說反正對方也是討厭自己,如今再聽到什麼應該也不會在乎了。可是,也許是因為不習慣“冷酷”這個單詞吧?明的內心還是有點受傷。

“聽說你的解剖技術好到足夠成為下任解剖部部長的候選人啊。你們父子兩人果然都一樣讓人討厭。”

最後的辛辣臺詞,讓明一時間茫然不知所措。雖然他知道對方不喜歡自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是心中的傷口範圍還是不由自主一點點擴大。

明緊緊盯著撫摸著濕漉漉的白色兔子的慧。

秀麗的面孔,沖著在自己懷抱中老實下的來兔子微笑了起來。

(我也希望他能夠對我露出這種微笑啊。)

撫摸著兔子上了岸的慧,無視明消沉的樣子轉頭就走……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呱啊!”

雖然明不巧青蛙被扁時的聲音,因此也難以判斷,不過慧走過了明面前的時候所發出的聲音,確認讓明聯想到了這樣的場景。

“慧、慧?”

明不可思議地看著貼在樹杆上,因為恐懼而不斷打戰的慧。

他的懷中已經沒了兔子。好像是被他下意識甩掉了。兔子好像已經混雜進了黑暗的叢林,打量了一圈在周圍都找不見。

“你、你怎麼了?慧?”

即使明已經進入了一米之內的範圍,慧也很難得地沒有冷嘲熱諷,而他的視線的前方則上……

青蛙。

一隻青蛙好像在抬頭打量著慧一樣呱呱叫著。

慧帶著前所未見的蒼白青情,而他的面前則是一隻青蛙。

這個場景不管怎麼去看,也只能得出慧害怕青蛙的結論。

看到了接近撲克臉的慧除了冷嘲熱諷以外的意外一面,明不知道為什麼有點高興。

他絕對不是想要嘲笑慧。

只是覺得非常非常新鮮。

這讓慧在明的心目中的形象,就好像電視換台後螢幕的畫面改變一樣有了個180度的大轉變。

明無方地撿起青蛙放入池子。

“你、你是在嘲笑我吧?”

“我沒有啊。”

“騙人!”

“我沒有騙人。不管是誰都會有害怕的東西吧?”

雖然不知道他是由於什麼原因才害怕青蛙的,眼前的慧似乎並不打算相信明的說法。

其實慧現在一定巴不得要求明替他保密吧?可是那麼做的話,就等於被別人掌握了弱點。這種事情慧應該絕對做不出來,想到這裡,明在自己的嘴唇上豎起了一根手指,表示自己嘴巴絕對會很嚴。

“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明微笑著說出臺詞,讓慧的面孔立刻一片通紅。然後在下一個瞬間,他立刻勉強把好像磁鐵一樣粘在樹上的身體拉開樹杆,爽快地哼了一聲就掉轉了面孔。

那個時候的明的感情,如果用文字來形容的話,就是……

(好可愛……)

可是他心裡的這個念頭,因為太過丟臉而惱羞成怒的慧當然不可能知道。就算知道了,頂多也是歸結為“你在嘲笑我”,然後萌發出把明打個半死的意思吧?

在凝視著慧怒氣衝衝離去的背影的明的前面,出現了若干棲息在池子裡面的青蛙。

“多謝了。”

為了想要貫徹和男人之愛的父親,明必段和他成為朋友。雖然目的沒有完全達到,但是他還是非常歡迎這個將他和慧的距離縮短了幾釐米的事故。

對著立下了汗馬功勳的青蛙道謝後,明的腳步是這幾天以來都少有的輕鬆。

那之後的兩周內,即使明知道慧對青蛙害怕到了動彈不得,但是還是沒有找到什麼能讓兩個人親近起來的機會。

在學校內他還是繼續對明保持無視。但是,因為受到他這種對待的人不只明一個,所以倒是沒有讓明因此而遭遇同學們好奇的目光。無論是慧還是肯定同性戀關係的明,當然都不會公開宣稱自己的父親們在交往。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象這種需要靠謊言糊弄過去的問題聽一次也就足夠了。





不知不覺中,又過了兩周的時間。

在這期間關於慧的傳言還是層出不窮。比如說在打掃廁所的期間有好幾個男性追求者拿著情書出現在他面前啦,比如說想要對他霸王硬上弓的三年級被他按著腦袋塞進了廁所的馬桶啦。

另一方面,負責和慧相反一側的廁所的新見,因為對不只一次跑來嘲笑他的梅津大感惱火,居然把馬桶刷扔到了那張可愛的面孔上,結果爆發了武鬥。總之這些絡繹不絕的傳言很是為輝星學生們的日常生活增添了一些樂趣。

(雖然他說為了破壞爸爸們的關係什麼都會做……不過也許並沒有什麼大事呢)

聽到慧轉學第一天的發言後,明曾經對自己的學校生活產生過危機感和焦躁感,可是自從被他知道自己害怕青蛙以後,慧也沒避孕藥再跑來對他冷嘲熱諷過。這讓明不禁也有點松了口氣。

雖然他依舊一見面就會狠狠瞪著自己,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明的自以為是,他總覺得已經感覺不到原本眼神裡面的那種冰冷。

即使如此,萬一一個不小心目光接觸到一起的話,他還是會哼的一聲乾脆地調轉面孔。這個舉動老是讓明不由自主想到青蛙出現時的那個他,而下意識苦笑出來。

雖然被討厭的狀況還是沒有什麼改變,但是只要花上時間的話,也許能夠完成對於他那好象堅冰一樣的意識的變革吧?

這麼一想的話,目前明的未來還算得上是明朗的。

但是,相反的,現在他家裡卻有個失去了明朗,超級消沉的傢伙。

“爸爸,你看起來心情很差啊……”

很難得地碰到部活動消息的明,在晶夫工作結束之前就回到了家裡,看到父親回來時的表情,他不禁皺起了眉頭。

診療室旁邊的院長室他平時基本上不會進去,可是今天卻在那裡抽煙抽個不停,弄得滿屋子都是煙味,煙頭在桌子的煙灰缸上堆成了小山。坐在那裡,叼著第二十根香煙的晶夫的表情,不管怎麼看都不能用心情很好來形容。

“發生了什麼事嗎?”

一邊看著父親一年都出現不了幾次的彆扭表情,明一邊打開窗子為房間換氣。然後他一把抓過了始終都不肯開口說理由的父親嘴角的香煙。

“我在問你出了什麼事?”

在明半是哭笑不得,半是生氣的逼問下,晶夫好象終於死了心,猶猶豫豫地開了口。

“見不到他,在那之後……”

“見不到他,見誰?”

“那還用說嗎?當然是優了。”

“那之後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就是從和你一起在飯店吃飯後開始。”

這麼說的話,也就是已經三周沒有見面了。

“人家工作也很忙吧?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因為這種事情就鬧彆扭,老爸。”

現在明已經完全進入哭笑不得的狀態,可是聽到他的安慰後,晶夫卻誇張地歎著氣說道,你真是一點也不明白啊。感覺上就好像得不到平民理解的宗教家一樣。

“是那個頑固的白癡兒子在搗亂啦。”

晶夫的兒子是明,優的兒子是那個慧。明可以確定自己既不頑固,也算不上白癡,那就就是2-1=1的問題了。

“慧嗎?”

也不算奇怪。畢竟他曾經宣稱只要能破壞兩人關係的話,不管什麼都做得出來。果然這個人不是光說不幹的傢伙。

“電話打到他們家的話,他從來也不給我轉給優……”

那也是理所當然。

“每次約會之前,那小子一定會身體不舒服。”

兩個男人一起出門也算是約會啊。不過這個中年男性因為見不到某人而長籲短歎的樣子,看起來居然說不出的可愛。

在晶夫沒能和戀人見面的3周內,慧一天也沒有請過假。

所以說他的身體不舒服也就是……

“裝病?”

“你就不用使用疑問句了。根本就是顯而易見不是嗎?那邊的父子關係好得異常。優也不是沒有懷疑過,但畢竟是隔了好幾年才回家的兒子。看著他眼淚汪汪地說‘好寂寞,你不要走’的話,他這個作父親的當然下不了狠心。托他的福,我和優還吵了本來不必要吵的架。可惡!全都是那個有戀父情結的臭小鬼害的!”

那個慧會用什麼樣的表情說出這種可憐巴巴的臺詞呢?要想像那個場面對於明來說實在是太困難了一些。

“既然說吵架的話,那就是說還有用電話聯絡了。”

“那當然,畢竟高中生的魔手還伸不到工作場所。”

但是,開業醫生和法醫都不是什麼輕鬆的工作。病人在等著醫生的診斷,屍體要等著法醫來解剖判斷死因。

對於在這種情況下擠出時間去約會還受到阻撓的情侶,明不禁深表同情。

慧這個試圖矯正父親行為的手法也許很單純。但是正因為單純,也許反而是最見效的方法。

人類這種生物,無法見面的時間越長,對於那個人的感情就越是淡薄。雖然這之中也許有例個,但是大部分的人還是出於自己的方便而選擇了忘卻。否則的話這個世界早就已經被失戀自殺的傢伙們充斥了吧?所以遺忘本身對於人類來說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但是就算如此,也不能就此眼睜睜看著晶夫和優陷入這種狀態。

(明天試著和他談談吧。)

雖然不知道他肯不肯和自己說話,但是實在不行的話還可以用青蛙的事情來威脅他。總之明想為了晶夫和他好好談談。

明還不知道,其實這也有部分是因為他在心底,是真心純粹地想要和他成為朋友的。所以他也不知道,此時他已經逐漸受到了角南慧這個人的吸引。

雖然說讓還在暗戀著解剖部部長的他立刻明白這一點還很勉強,不過就算還沒有嘗過人生的辛酸,十七歲少年的內心也一樣非常的複雜。





那天是個周日。

因為全國的醫院都在當天休假,所以明如同平時一樣在十點左右就醒過來了。他迷迷糊糊來到起居室後,發現桌子上放著父親寫下的留言條。



親愛的兒子,

今天爸爸難得能和優一起出門,你就好好睡吧。

爸爸



不知道是不是多心,明總覺得那些字跡看起來都好象在跳舞一樣。前天還一付世界末日的表情,今天想必已經是眉飛色舞了吧。

真是個現實的傢伙。

為咖啡機插上電源,將麵包放進烤爐後,明的腦海裡突然浮出了慧的面孔。

(今天他不裝病了嗎?)

在聽完晶夫抱怨的第二天,也就是昨天,慧很難得地居然沒有來學校。原本鼓足幹勁想要和他交談的明當時還相當的失望。

是有別的事呢,還是真的生病了,就在明考慮著各種原因準備早餐的時候,桌子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你好,羽根井家。”

“明!你立刻幫我去優家好不好?”

是晶夫的聲音。





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事。只是喊叫狼來了狼來了去嚇唬村人的騙子少年,這次的謊言好死不死靈驗了一次。

平時都是裝病妨礙晶夫和優的慧,這次居然因為真的病了而發燒發到接近四十度,當場暈倒。雖然明不清楚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子,不過至少他還不能丟下病人不管。

簡單吃了些早飯後,明確認了一遍父親告訴自己的住址,結果發現慧的家就在學校附近,於是他拿了些看護工具就走出了玄關。





涼颼颼……碰觸著額頭的舒服感覺,究竟是什麼呢?

角南慧在混沌的意識中拼命尋找著真相,但是接近四十度的高熱妨礙了他的正常思考。

(啊……這是什麼人的手背……)

對於自己的關心直接從接觸的部分傳遞了過來,慧感覺到自己至今為止所抱有的孤獨感減少了一些,這讓他不禁有些迷惑。

是因為發現他持續裝病而生氣跑掉的優回來了嗎?

(優,你在什麼地方?我好難受。)

“我在這裡。慧。我在你身邊,所以放心吧。”

在自己由於是早產兒而身體虛弱的兒童時代,每次病情發作的時候,他的父親優都會這樣安慰著他,一整晚都握住他的手。

難受的時候,優永遠都在他的身邊。

痛苦的時候,優永遠緊緊把他抱進懷中。

對於從懂事起就失去母親的慧而言,優是無可替代的存在。

(儘管如此……儘管如此……他卻被那種奇怪的男人所勾引……)

當聽說優愛上了一個男人時所受的打擊,再次席捲了慧滾燙的身軀。

“混蛋東西!”

慧的大叫聲回蕩在了戶主角南優的公寓房間裡。

“啊?怎麼了?”

從冰箱裡取出冰塊的明,被這個大叫嚇得掉了兩三個冰塊在地上。他以為也許是因為發燒而昏睡的慧身上出了什麼事,於是急忙趕到臥室去看。結果和被自己的大叫驚醒的慧撞了個正著。

“為、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不顧因為發燒而漲紅的面孔,慧帶著疑問如此詢問。

“因為我父親和你父親都拜託我來照顧你啊。”

明微微一笑,在“你父親”這個單詞上特意加重了分量。他右手拿著放著冰塊的枕頭,左手拿著體溫計,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慧所在的床邊。

“聽說你發燒到了將近四十度?現在必須確定給你吃什麼藥,所以請你再量一次體溫。”

明如此說著,將手背放到了慧的額頭上。

“?”

就在那個瞬間,慧不禁瞪大了眼睛。因為他對這個涼颼颼的感覺還記憶猶新。那是剛才流淌著關懷,治癒了他孤獨感的手背。

這個確信讓慧的面孔一片通紅。他猛地推開了這個曾經被他以為是優的手臂,狠狠地瞪著對方。不過這些都只是他的打算,畢竟身體還在發著高燒,所以就算推開了明的手,他的眼神也一片朦朧,無法將主人的意思正確傳達出去。

“嗯,你的臉好紅。身體也很熱啊。還是量次溫度吧。慧。”

明不容分說地將體溫計塞進了胡亂掙扎的慧的腋下。手法完全可以媲美擅長對待小孩子的小兒科醫生 。

“5分鐘後就可以拿出來了。這中間不要動哦。”

嘴角浮現著溫柔的笑容,他將冰枕塞進了病人的腦袋下。

“你從早上起就沒有吃東西吧?我這就去做粥,你不在意粥裡面有雞蛋吧?”

慧不由自主點點頭,但馬上就驚醒過來。

“不用了,你做的東西我才不要吃……”

臺詞的內容雖然辛辣,但是那蚊子一般的聲音讓人很難判斷他說的究竟不是不真心話。不出所料,明看向慧的表情也相當的疑惑。

不習慣別人從上方看著自己的慧,心煩意亂地試圖支撐起上半年。

眼冒金星的頭暈感覺,把明和慧的身體按回床上的動作幾乎是發生在同時。

“現在還在量體溫。你給我老實睡好。要抱怨的話,等你病好了之後我隨時奉陪。”

明明知道明的口氣就好像在對待不聽話的小孩子,但是因為沒有能進行反抗的體力,慧只好將由於熱度和羞恥而漲紅的面孔埋進了被子裡面。只要是居住在地球上的生物,就不可能戰勝疾病,慧當然也不例外。

看到雖然還算不上友善,但至少是老實了下來的他,明放心地走向了廚房。

從冰箱中取出雞蛋後,明想起了進入這個房間時所見到的慧的樣子。

他居然是暈倒在了電話旁邊。從話筒還沒有掛回去這一點來看,他應該是在和優說話的中途失去了意識。

現在晶夫和優正在東京那邊約會。就算知道了他不是裝病而是真的生病,也不是說回來就能回來的距離。對於明的父親晶夫來說雖然是再好不過,但是優想必還是擔心得要命。所以為了掛念兒子的戀人,父親就拜託自己的兒子去照顧慧。

在明看來事情就是這樣。

不過以慧剛才的狀態來說,估計是不會知道是明把他癱軟的身體扶上床休息的吧?也許就連自己倒在電話旁邊的電板上的事情,他也不記得了。

“不過也不奇怪,都燒到了這個程度……”

5分鐘後,體溫計的水銀顯示出了三十九度。

“如果是普通感冒的話,應該不會有這種程度的高燒。看起來不光是這兩三天的問題了。你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對勁的?”

不管身體怎麼不舒服,頑固傢伙還是頑固傢伙。慧掉轉了臉孔,根本不打算回答明的問題。

過了一陣後,明從廚房端來了剛剛燒好的放著雞蛋的味增粥。

然後居然好死不死地拿著久子先盛出一些,自己吹著氣讓粥冷卻下來……

“來,啊……”

明示意慧張開口。

“我又不是小鬼了!我自己吃得了!”

快要碰到慧的面孔,冒著熱氣的久子裡面的粥,看起來非常的美味。

“不行。如果你不回答我的問題,就必須在這種狀態下吃下去。”

“開、開什麼玩笑!”

“我才沒有開玩笑。我是為了替你看病才來這裡的,沒有理由開什麼玩笑!”

現在兩人的立場和平時完全相反。醫生面前的患者永遠是弱者。這一次也是一樣,面對扮演醫生角色而態度強硬的明,身為患者的慧完全無法反抗。就算身體再怎麼不舒服,讓別人喂 自己吃飯這種事情也是慧所絕對不能容忍的,因此他只好乖乖選擇了交待。

“是兩周前染上的感冒復發了而已。”

聽到這句臺詞,明的腦海中浮現出了2周前為了捕捉逃跑的兔子而跳進水池的慧的身影。如果是從那時候就開始的話,他的裝病也就不都算是騙人了。

“原來不是裝病啊。”

心裡想著的事情不知不覺衝口說了出來。也許是聽見了他近乎嘀咕的細微聲音,慧用因為發燒而濕潤的眼睛看向了明。

“最初不是裝病。不過那時候看見優因此而取消約會後,我確實是覺得這是個好辦法。所以那之後就是你所說的裝病了。”

慧好像自暴自棄一樣乾脆全都說了出來。然後緩緩支撐起身體,沖著裝著味增粥的鍋子伸出了手。

“小心燙著哦”,明提醒了一句就遞出了鍋子。空腹狀態的慧一臉不高興的開始喝粥。

但是……將粥全部裝進肚子才不過過了十分鐘,慧立刻又乾脆地吐了出來。

胃液獨特的讓人討厭的臭味充滿了整個房間,慧的不爽自然達到了最好高。繼被看到自己害怕青蛙的一面後,又在同一個人面前暴露了狼狽的樣子。所以他的心情當然不能用愉快來形容。

自尊心要比別人高出好幾倍的慧的頭腦已經被羞恥和屈辱感所支配。也不知道是不是清楚這樣的慧的心情,明抱著裝滿了粥的殘渣水盆微微一笑。

“胸口清爽了不少吧?粥也不算完全都吐出出來,所以你肚子裡面應該還有點東西,一會兒吃了我拿來的藥,好好睡一陣比較好。”

聽到明的這番話後,慧被一種仿佛似曾相識的熟悉感覺所包圍。

(吃了藥以後好好睡覺哦。)

那是他小時候每次哮喘發作的時候,都會從優口中聽到的臺詞。

溫柔的……體貼的……父親的聲音。

那個時候的慧,大概是被因為高燒所產生的身體惡化,想要找個地洞鑽進去的羞恥心,以及被明看到自己這個樣子的憤怒所左右,腦袋變得短路了也不一定。

總之就是在他自己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兩眼已經嘩嘩流出了淚水。流啊,流啊,一點也沒有停止的意思。

“慧?”

慧預料之外的淚水,讓明一時間不知所措。

“為什麼?為、為什麼你會在這裡?結、結果被你看到了本來不應該被你看到的東西。我、我先把話說在前面,這、這個,可不是什麼淚水……”

對於他沒有任何說服力,還混雜著嗚咽的臺詞,明微微點頭。對於現在的明而言,慧既是患者,也是需要保護的小孩子。

“我知道……”

被人看到狀態差勁的自己,原來會讓他討厭到哭出來的程度啊?

雖然只是普通人程度的自尊心的明無法理解這個感情,但是他也沒有打算去否定慧的話,就當做那個從兩眼中不斷冒出來的液體不是淚水好了。

面孔上浮現出了超級溫柔的微笑後,明把盆子放在地板上,好像覆蓋一樣抱住了慧的上半身。

“因為我以為優會高興,所以在W大附屬的考試中才那麼努力。我全都是……為了優。他卻……在我不在的期間找到了戀人……想要……離開我……我不容許……絕對,不容許……”

慧傾吐著好像自言自語一樣的語言,然後逐漸朦朧了起來。

懷抱中的和自己同年的少年的孤獨以及努力,筆直的傳達進了明的心裡。

到了這個時候,明才第一次明白了慧的心情。

他不是因為在意社會的眼光什麼的才要試圖分開晶夫和優,慧只是想要搶回自己的父親。

“慧……你和寂寞吧。”

好像被父母拋棄的小孩子一樣哭個不停的慧,仿佛是為了回答明喃喃自語的臺詞一樣,小聲重複著“笨蛋”,不久之後就進入了沉睡的世界。





第二天早晨,坐在熟睡的慧旁邊的椅子上就睡著了的明,被回家後的優給叫醒了。而明的父親晶夫就好像理所當然一樣站在了優的旁邊。

“老爸,你的表情好像很得意哦。”

在昨天之前就少領教晶夫的不爽表情的明,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後忍不住諷刺了一句。

“還好啦。對了,那個頑固的兒子的狀態怎麼樣了?”

彎曲下修長身軀的晶夫,俯視著戀人兒子的面孔。微微打著呼嚕的慧的臉色和昨天晚上明顯有了天壤之別。兩個人都擁有醫師資格,所以一眼就能看出他的熱度已經減退了。

重新向他們詢問了一遍後,不出所料,十成裡面有八九成都和明猜測的一樣。優因為一點偶然的事情而發現了慧果然和自己懷疑的一樣,至今為止都是在裝病,於是和兒子大吵一架。被怒火沖昏頭的優一氣之下就跑出去和晶夫約會。後來還是有點不放心,結果就打了個電話回家。那之後,就是慧在電話中暈倒了。

“我這個父親太失職了。”

晶夫好像安慰一樣單手撫摸著垂頭喪氣優的腦袋,看著睡在床上的慧若無其事地嘀咕了一句。

“睡著的時候明明很可愛的說……”

不知道是不是被優聽到了這個嘀咕,晶夫立刻遭受到了戀人狠狠地一拳。

“多謝你了。明。”

TOP

明坐進停在公寓的地下停車場的晶夫的車子後,優因為他對於兒子的照顧連聲道謝。明看著他溫柔的笑容猶豫了一下後,說出了自己也在遲疑是不是該說出的臺詞。

“優,我是覺得,慧他是不是因為寂寞才這麼做呢?裝病這種手段其實也是一種感情表現吧?我覺得一定是這樣……”

雖然駕駛座上晶夫露出了“喂喂,你這是說什麼呢”的表情,但是明這個當事人卻無視父親而把話題繼續了下去。

“我也會努力讓他能理解我的,所以我們一起多花點時間來加油吧……”

明在如此建議的同時,也沒有忘記在最後補充了一句。

“至於那個年紀一把還因為幾天沒見面就鬧彆扭的某位先生,我會想辦法對付的。”

明的臺詞讓優露出了笑容。

“真是太謝謝你了。明。”





“你這個小叛徒!”

在迎著鮮豔的朝陽在大路上賓士的車子裡面,晶夫對著畫手席上的兒子如此抱怨。

當然了,明也知道他不是真心這麼覺得,所以也就沒和他廢話。

就在那句話的幾秒後,明的口中已經爆發出了顯示他睡眠不足的哈欠。





慧再次出現在輝星,已經是三年後的事情了。

“噢,那麼不可愛的傢伙也會感冒啊。”

從隔壁班級特意來到明的桌子那邊吃便當的梅津,看著慧所在的方向忍不住嘀咕了起來。

“他是個好孩子哦。梅津,你最好不要用有色眼鏡來看人家。”

“你傳染上……他的感冒了嗎?”

嘴裡叼著筷子的梅津發出了不可置信的聲音。他好像是懷疑自已眼前的朋友是不是腦筋短路了一樣,把手伸到了明的腦門上。

“好像也沒有發燒啊。”

梅津那種陷入沉思的反應,也不算奇怪。除了明以外,誰都不曾擁有能夠把慧當做好孩子看待的材料。如果是象梅津那種把冷冰冰的慧乾脆劃分在討厭範圍的人的話,就算和他們說慧曾經在自己的懷抱中哭泣,他們一定也不可能相信吧。

“羽根井,我點話和你說。來一下好嗎?”

走廊方向突然傳來了呼叫明的聲音。那是梅津的天敵第一號新見。

“你在這裡吃便當啊?不要給隔壁班級添麻煩。”

新見在看到梅津的第一眼就忍不住冷嘲熱諷,然後才把明帶出教室。

“少囉嗦!我在哪裡吃飯和你沒有關係吧?”

一邊聽著背後的梅津的吼叫,明一邊來到了走廊,等著新見開口。





明第一次見到D組的委員長,也就是他的青梅竹馬梅津的天敵新見楓,是在小學4年級的時候。他因為患上急性盲腸炎而住進了綜合醫院,當時在父親的介紹下認識了新見。

可是,對方是大醫院的兒子,上的小學也完全不同,這樣一來的話也就相當於不同世界的居民了。好一陣子沒有見面之後,再次遇見新見已經是進入輝星的時候。因此明說不上對新見有多瞭解。不過新見現在的表情還是讓他不免有些在意。因為看起來確實是格外的嚴肅。

“有什麼事情嗎?”

好像是不想讓其他學生聽到接下來的對話。新見把明領到了可以對後院的水池一目了然的地方。

“我聽說你認識那個超級張狂的有南慧,是真的嗎?”

“嗯,算、算是認識吧。”

不由自主有些緊張而口吃起來的明,聽到新見接下來的臺詞後忍不住大惑不解。

“他好像……被選為了‘解剖’的獵物。”

“解剖?獵物?那是什麼意思?”

那些羅列在一起,難以理解關聯性的單詞讓明十分困惑。

“就是……輝星俱樂部,主要成員的集團私刑……”

新見好像很難張口一樣進行了告白。

“私刑?”

第一次聽到的單詞讓明瞪大眼睛。

聽到新見的問題後,明的腦海裡面再度浮現了前幾天冰島的話。

“也許……有點危險呢……”

“我是說那個轉學生角南。如果蘆田能不插手就再好不過了……”





當時冰島確實這麼說過。那是在說蘆田擔任部長的“輝星俱樂部”的問題嗎?這麼說起來,最近的冰島好像確實非常忙的樣子。他的好朋友進而面也包括新聞部的部長。難道說,是為了揭發這個事情……?

明在腦海中盤算著可能性和假設。

“去年前新聞部部長不是自動退學嗎?在那之前也有好幾個人退學,你還記得吧?”

這麼說起來,明想起了去年夏天的騷動。雖然作為低年級他不是很清楚,但是確實在第二學期有幾個人,第三學期有一個人曾經退學。那其中的一個人應該就是新聞部長。

“不、不會吧?你說這些全是因為輝星俱樂部嗎?”

凝視著明充滿驚愕的面孔,新見斬釘截鐵的點了點頭。

“我加入沒多久他們就邀請我去參加了。因為我還算相當尊敬他們,所以當時真的很受打擊。你知道嗎?私刑這個單詞,在他們口中就被替換成了‘解剖’。他們一般都是這麼說,‘這次要解剖O年△組的XX’。據說這是遵循長年的風俗而進行的儀式。他們真的若無其事地這麼說哦。沒錯,不光是蘆田,歷代的輝星俱樂部部長都曾經這麼做過。”

“真、真的?”

看到新見再次點頭後,明終於領悟到了事情的真相。

不知道是不是傳染到了新見身體的顫抖,下一個瞬間,他的全身都被難以形容的恐怖和厭惡感所包圍,劇烈地顫抖了起來。一想到這種傢伙將來居然要站在醫學的最尖端,他甚至於有一種快要嘔吐的感覺。

同時,他也感覺到了憤怒。因為這種隱藏在精英一詞後的可以用傲慢來形容的殘忍性……

結束了告白後的新見再度開口。那是對於慧的忠告。

“我和他曾經打架打到把實驗室都弄得一塌糊塗,所以我不認為他會老實地聽我的勸告。就算沒有這個過去,那小子看起來也很討厭人類不嗎?所以我更加不認為他會聽從我的忠告。因為我希望你能替我轉告他。提醒他小心他們……還有,有希望你告訴他,任何人叫他出去的時候都不要答應。”

看著他真摯的眼神。新見在明心目中的形象得到了大幅度的刷新。長時間以來,明都自以為是地認為他只是個自尊高,長相還不錯的綜合醫院的繼承人。對於自己的這種想法,明現在不禁十分慚愧 。

“還有……也請你盡可能不要太明顯地提醒一下那個白癡梅津好嗎?他再那樣下去的嗎,哪天被當成了獵物也不稀奇。雖然那小子的臉孔和內在完全不成比例,但我其實還是相當欣賞他的。”

明吃了一驚。他們可是一見面就會彼此冷嘲熱諷的冤家對頭啊。梅津的天敵名冊的第一位毫無疑問就是新見,但是新見原來不是這樣嗎?

人類的感情果然非常複雜,好像不是不清楚內情的人他人所能夠隨便推測的。

新見再度說了聲“拜託”,就離開了這裡。

大家都在傳說他是下任學生會長的有力人選。

以成為真誠的醫生為目標的新見,也許可以讓已經徹底腐化的“輝星俱樂部”吐出傷口的膿血,得到妥善的治療而順利痊癒吧?

明有這樣的確信。

但是,這個膿瘡比兩個預計的還要更早地接近了慧的身邊,試圖侵犯正常的細胞。

“你是角南慧吧?”

放學後,在慧的面前出現了一個眼睛圓溜溜的小個子少年。長著一張很適合用天使來形容的美麗面孔的他,看著慧的臉孔露出了微笑。他的領帶夾是綠色的。在輝星中,領帶夾同時也兼作學年章。紅色是一年級,藍色是二年級,綠色則是三年級。

這個帶著三年級身份的領帶的少年身高在160釐米左右,和慧並肩站在一起話,怎麼看也不像是高年級的學生。慧只是用目光向這個遠比自己身材矮小的少年詢問他有什麼事情。

“噢,你還真是如同傳言一樣沉默寡言啊。你不喜歡和我說話嗎?“

臉孔漂亮的三年級歪著腦袋嘿嘿笑了出來。

如果這時候明在場的話,立刻就能發現那是上次和蘆田說話明所見到的學生吧?

沒錯,聚集了正面玄關的所有學生視線的這個美少年名叫美關。

也是“輝星俱樂部”的主要成員之一。





“我先走了。”

特意提高聲淩晨對還在職員室的諸位老師們打了個招呼後,剛一關上房門,明就無視走廊上貼著“不要在走廊奔跑”和條幅,沖著自己的教室沖了過去。

雖然平時委員長這個職務的雜務就很多,但是他從來沒有象今天這麼切實地深有感觸。他原本想等到放學後就抓住慧向他轉告午休時從新見那裡聽來的事情,可是卻因為導師有急事拜託他而沒能做到。

距離課程結束已經過了三十分鐘。

(一般人都應該已經回去了吧?)

明勢頭強勁地打開了房門,輪到值日而在打掃房間的同學人吃了一驚,一起回頭看著明的方向。看著委員長東張西望的樣子,其中一個人打了聲招呼。

“請問怎麼了?”

“那個……慧。不對,角南同學走了嗎?”

明的詢問讓所有人都尋思了起來。慧的桌子上已經沒有書包了,這麼看的話他應該是回家了嗎?明撫摸著胸口松了口氣,靠在牆壁上對自己竟然會慌張到這個程度感到了一絲不可思議。

就算昨進休時聽說了他們選擇慧作為獵物,應該也不會立刻就展開行動吧?

要忠靠他的話明天也一樣可以。實在不行還可以今天之內給他打個電話。

做出如此的判斷後,明為了參加部活動而離開了教室。此時剛好有幾個學生走了出進。

“氣死人,我的偶像美關學長,為什麼要去找那個眼睛長得腦袋頂上的角南慧啊!”

從嘈雜不已的那群人中傳來的臺詞讓明停下了腳步。

他抓住了和自己擦肩而過的那個聲音的主人的制服領子,硬是把他拉到了自己面前。

“你剛才說了什麼?”

“啊?”

“我問你剛才說了什麼!!”

被自己班級的委員長的勢頭所嚇倒,那個學生重複了一遍自己剛才所做的抱怨。這個經過了再度確認的臺詞,讓明的內心翻騰上了不安的浪花。

“那之後……那兩個人怎麼樣了?”

“去了新教學樓那邊,好像說是老師找他……”

一聽見這句話,明立刻鬆開了抓住的學生的衣襟,無視驚詫不已的同學們,匆匆沖出教室。

心頭所翻騰的不安和焦躁,讓明自然而然加快了腳步。

不會吧?但不是沒有可能。兩種想法在他的腦海中此起彼伏。話說回來,職員室的老師們對於輝星俱樂部一向也是禮讓三分。就算慧這個轉學生再怎麼出名冷淡,也不可能為了叫他就動用輝星俱樂部的人的大駕。

而且,3年級的美關是輝星俱樂部的主要成員之一。

(絕對……有問題!)

帶著這樣的確認進入職員室的明,首先向導師確認是否找過慧。老師搖頭否認後,他也向其他的老師進行了求證,結果所有人的表現都是搖頭。

雖然明原本想過要是輝星俱樂部的私刑事件和他們商量,但是看著他們一個個不急不忙的樣子,明在心中暗自咋舌,絕對還是等回頭再告訴他們所有的真相。退出職員室後,明撥腿跑向了位於新宿舍樓最上層東側的輝星俱樂部。

站在從來沒有進去過,也沒有接近過的這個教室門前,明躊躇了一瞬間。雖然他進入輝星不過一年左右,但是好像也自然而然地感染了對輝星俱樂部特別看待的傳統。明抖了抖身體,試圖解除這個束縛。

“你來我們俱樂部有什麼事情嗎?喜歡解剖君。”

從背後傳來了磁性的聲音。

不用回頭,明也知道是蘆田部長。

在看到那個身材修長,將長髮束到腦後的男人的三角眼的瞬間,一種和以前不同的感情已經充斥了明的心靈。這個感情的名字就是厭惡。

(這個人原來長著這麼討厭的面孔啊?)

蘆田絕對不是什麼醜男。不但如此,還應該是劃分在英俊的範疇內 。但是,在知道了輝星俱樂部真相的明的眼睛裡面,蘆田早就不是什麼正常的人了。

那個隱藏在冰冷目光中的瘋狂,讓他失去了語言。

“奇怪,部長。有客人嗎?”

一個好像謅媚一樣拖長了的聲音,從下面的樓梯傳了過來。

是上次曾經見過一面的3年級的美關。

好像覺得礙事一樣瞟了眼站在入口的明,他又將手挽上了蘆田的手臂。然後,美關仰望著遠比自己要高的部長的面孔擠了擠眼睛。這個動作讓蘆田的面孔上浮現出了淫猥的笑容。

“這一來和上次好像是一個模式了。”

壞笑了一下的蘆田的再次詢問明有什麼事情。

“角南慧?啊,你說那個傳說中的轉學生嗎?不好意思,我沒有見過他。我不可能知道連面都沒見過的人的下落吧?”

“可是有好幾個都看到美關學長在正面玄關和角南同學交談。學長,我再問你一次,你知道他在哪裡嗎?”

感覺到他的視線後,美關微微一笑。如果是什麼也不知道的人的話,只怕一下子就會被他這個微笑給騙到了吧?

“我只是受了G老師的拜託去找他 。那之後他去了什麼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真的嗎?”

“真的。”

“那我去找G老師確認好了。”

“隨便你。”

對於始終堅持不知道的美關,明也沒有什麼可以再追問的,所以他也只好選擇暫時退場。

總之要先確認是不是如他所宣稱的,是G老師把慧叫了出去。對著兩個高年行了一禮後,明下了臺階。

明敲響了位於一層,G老師常駐的化學室的房門。裡面立刻傳來了聽起來有些神經質的聲音。明報上了自己的姓名和班級。

過了一陣傳出“請進”讓明走進了房間,他立刻向G老師詢問有沒有叫過慧。

“啊,角南同學啊。是我找他的。因為有些W大附屬的事情要問他。不過也就用了幾分鐘,有什麼事情嗎?”

“他是直接回去的嗎?”

“他拿著書包,應該是直接回家了吧?”

明說不上是失望還是松了口氣,不由自主地垂下了頭顱。G老師彎下身體俯視著他的面孔。

“你是解剖部的羽根井同學吧。”

急速接近的G老師的大特寫,讓明嚇了一跳倒退了好幾步。

“仔細看看的話,你的長相相當不錯啊。我給你倒杯咖啡,和老師聊一聊好不好?”

G老師是個三下多接近四十的中年化學老師。眼鏡後面的那雙神經質的眼睛充分表明了他的性格,所以大家都知道他是個不善長和人打交道的獨身老師。

這樣的他……

沒想到居然是同性戀。





邀請喝咖啡的聲音裡所包含的yinmi的感覺,讓明立刻醒悟到老師也是同類。

但是,就算是同類也沒有什麼可高興的。因為明最受不了這個類型的人。就算自己喜歡男人,也應該還有選擇的權利才對吧。

“不,那個。我、我有點急事。回頭再說吧。“

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的明,轉身離開了化學教室。

“明!你看見新見了嗎?“

退出化學室後,明深深吸了口氣。就在此時,梅津噠噠地跑了過來。

“新見?午休後就沒有見過了。有什麼事情嗎?“

“是導師在找他啦。說是為了明天生物準備的事情。那小子第五節課的時候明明答應老師去幫忙。”

雖然新見是梅津的天敵 ,但是梅津還是承認他不是那種會違背約定的類型。所以才跑出來尋找下落不明的新見。

“他的書包呢?”

“還在桌子上。“

這麼說的話就不是回家了。

(下落不是……新見和……也許是回家了的慧……)

明產生了不好的預感。一種好像是被人蒙上了眼睛後走上橋的不快感,包圍了明的全身。

“慧,早上好。太好了,你已經恢復了啊。”

今天早上,當慧闊別許久來到學校後,明在他耳邊小聲嘀咕了一句。

那個溫和的聲音不斷在腦海中回蕩著,就好像在毫不容情地責備著原本想要為明對自己的照顧而道謝,但是最終卻沒能說出口的慧一樣。

(去了學校以後,記著要向明好好道謝哦。他一整個晚上都眼睛沒合地忙著照顧你呢。你至少得對人家說聲謝謝吧。)

雖然在離開家門之前,優沒少叮囑慧。但是如果自己能夠那麼簡單就說出“謝謝”的話,也就用不著苦惱了。

每次都是被那個人看見自己丟臉的樣子。

就算再怎麼因為發燒而意識朦朧,自己畢竟是哭了出來。而且是在那個小子的懷抱裡面。就算說是完全被抓住了把柄也不為過。

如果他把這些事情說出來的話……這麼想著去了學校之後,明只是看著慧的臉孔微微一笑,對於這些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打了招呼並問了一下慧的身體而已。

其它的同學早就已經學會了無視自己的存在,在這之中,只有明還前來和他說話。

慧知道明是為了讓自己承認優和明的父親的交往而試圖和自己交上朋友。雖然說是為了自己的父親,但是看到他明知道不可能得到回答還是一再來招呼的樣子,最初慧也還是覺得他真夠辛苦的。但是自從接受了他的照顧之後,慧也注意到了,自己心中對於明的感情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在燒退去的時候,某個好像堵塞著喉嚨的硬塊似乎也被一併地除去了。這個感覺讓他非常詫異。

與此同時,他也注意到自己正因為優以外的人所帶來的體貼而產生迷惑。

(那小子……那小子只是為了自己爸爸才對我好的……)

即使理智如此告誡著自己,但是已經失去了抵觸外殼的心靈,還是敏感地感覺到了明的善良。

像他這樣的人,在慧至今為止的人生中,除了優以外從來沒有存在過。

他以前所在的W大附屬中學全都是些把別人當成對手,只要能扯別人的後腿什麼都做得出來的傢伙。被別人抓住了把柄的話就等於自我毀滅。

所以慧看人的標準會產生扭曲也算是並不奇怪吧。

是因為不想讓優擔心,和天生的好勝心才讓他在W大附屬支撐了下來。之所以轉學到“輝星”,一方面可以說是由於優的戀人發言,另一方面也不能不說是包含著某種逃避的意思吧?對於無法去相信他人的環境的逃避……

好勝的感情不斷在內心折磨著慧。





“慧一定很寂莫吧。”

好像是為了救贖這樣的自己一樣的明的聲音。

雖然他記不清是什麼時候聽到的了,但是這句臺詞確實清晰地殘留在他的記憶之中。

也許是慧的所有感情,都凝縮在了明的這個聲音裡面吧。

對著再度傳來的好像幻聽一樣的的聲音,明輕輕地,但是肯定地點了點頭。





“他醒了哦,部長。”

激烈的頭疼襲擊了慧。從他的頭上傳來了一個粗魯的聲音,他試圖將身體轉到那個方向,卻注意到了自己的身體無法動彈。這讓他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雖然腿還可以動,但是雙手卻無法獲得自己。看起來是被什麼繩子之類的東西綁住了。

(這裡是……什麼地方……)

滾在地板上的慧視野中的東西全部是橫向倒下的。也許是因為眼睛還沒有習慣吧,周圍感覺上非常的昏暗。從墊子和跳箱來看應該是體育用品室。

慧東張西望地打量著周圍,心中湧出了無數的疑問。一個身高力壯的體育部感覺的短髮學生興致勃勃地垂頭看著地上的慧。他也是“輝星俱樂部”的主要成員之一,鬼頭。

他的成績和臉孔都算不上多好,不過部長蘆田還是堅持讓他成為了俱樂部的成員。因為鬼頭是統治這一帶的鬼頭會會長的兒子,利用價值還是相當多的。

“你精神不錯啊。角南慧同學。”

這次是從不同的方向傳來了聲音。逐漸習慣了黑暗的慧的眼睛很快就找到了聲音的主人。一個將長髮束到了腦後的瘦高個子的學生坐在跳箱上,露出了可以說是壞壞的笑容。那個人就是部長蘆田。

在他的背後站著兩個擁有同樣面孔,也同樣戴著眼鏡的人。這兩個英俊的雙胞胎是IQ超高的天才少年,也是從小就接受英才教育的歸國子女。

“唉呀呀,他在瞪著我們呢。薰。”

“不過,光,他的眼睛倒是長得很漂亮啊。如果取出眼球的話想必會是非常美麗的顏色吧?”

海棠兄弟中的光浮現出了冷笑,而另一個薰則眼睛閃閃發光地打量著慧。

“別看他這個樣子,反抗心可是別人的一倍呢。真是讓人看不順眼的小鬼。”

站在慧的背後的輝星俱樂部的最後一個成員佳澄用腳踹了他的後背一腳。

“!”

慧微微皺起眉忍耐著疼痛。

“喂喂,佳澄。我應該有說過吧,不要在太陽下山之前進行解剖。”

感覺到蘆田好像冰塊一樣的目光和制止的語言後,佳澄有點尷尬地低垂下了腦袋。

對於從小受別人欺負,性格已經扭曲到了不能再扭曲程度的佳澄來說,他唯一的長處就是學習。所以在這一點上他是抱著拼命的精神,動用了所有的腦細胞來塞下知識。對他這種人來說,放棄了W大附屬的學籍而來到輝星的慧只能說是怪異的存在。而且也是讓他充分意識到老天造人時的不公平的存在。

“口氣這麼強硬的話,佳澄不是太可憐了嗎?部長。”

從某個地方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是號稱G老師找他而帶走慧的高年級學生美關。

當美關把慧帶到化學室的時候,慧還沒來得驚訝,事先藏在屋裡的鬼頭就用一塊布捂住了他的鼻子。當他因為那刺鼻的味道而心想不妙的時候,已經遲了一步。

看到美關美麗的面孔後,慧想起了讓自己頭疼的原因就是乙醚,忍不住十分火大。

“美關,你把新見帶來了嗎?”

慧看著美關後面的學生。

是隔壁班級的新見。他也一樣雙手都被繩子捆了起來。

“角、角南同學……”

眼睛習慣了黑暗的新見看到慧被綁住的樣子後大吃一驚,試圖跑後慧的身邊,但是他的身體卻被蘆田伸出的右腿絆倒了。

“哇!”

當然了,被絆倒的新見的身體倒在了蘆田的正前方。

看著因為左肩撞在了地板上而呻吟不已的新見,蘆田從上面俯視著他笑了出來。

“新見,下定決心了嗎?”

面對自己尊敬的部長詢問,新見護著疼痛的左肩,以彆扭的姿勢支撐起上半身。沉默了一陣後,他終於咬著牙搖了搖頭。

“我……做不到。居然把集團私刑這麼過分的行為當成有趣的節目……我還是……做不到……”

“我不是說過不是什麼集團私刑了嗎?我們的目的是通過正義的制裁來把擾亂渾星秩序的人引導回正道。我只是希望你能把這個代代相傳的節目繼承下來而已。這方面的資格和才能你都充分具備了。”

“如果是適合這種事情的……資格和才能的話,我寧可不要。我絕對……不承認這種事情。”

“即使是我如此拜託你嗎?”

“對。等我升上三年級後,我一定要廢除這個絕對不能用節目來形容的粗暴私刑。”

聽到了後輩的話後,蘆田的眼睛閃動起了昏暗陰沉的光芒。

在下一個瞬間,新見已經被打了一個耳光。在他倒在地上的同時,蘆田已經狠狠踢中了他的腹部。他揪住了新見的領帶將他提了起來,湊近了把蘆田的正義定義為罪惡的新見也邊說道:“你以為自己是老幾啊。新見。我馬上就讓你也能明白這個節目的樂趣。當你看著那邊的角南慧的身體開始血肉模糊有時候,暴力所產生的魅力也就會逐漸滲透你的身體。人類這種傢伙就是這樣的。“

以理智知性而出名的輝星俱樂部部長,深受學生們尊敬的蘆田,現在正摘下了外側的面具,暴露出了自己扭曲醜陋的內在。

“我、我……絕對不會的。絕對不要成為這樣的人……”

新見對於眼前的6個人已經不只是感覺到了幻滅,而且可以說是產生了無比的厭惡。不管對方進行什麼樣的誘惑,他也下定了決心絕對不會點頭。

“算了,既然你無論如何也不肯加入的話,我們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下次我們來解剖那個外表可愛但是性格激烈的梅津同學吧。雖然因為你好像相當中意他,所以至今都沒有對他下手,這次就讓他成為新見楓的入部紀念品吧。”

新見的臉色也變了。

“不要對梅津出手!”

新見發出了近乎於慘叫的聲音。看到對方暴露出了弱點,蘆田大概是感到了滿足,清了清喉嚨揚起了嘴角。

“我不是說了是下次嗎?下?次!放心吧。輪到梅津同學的時候,根據你的表現還有的是變化的機會。不過,角南同學這次就不能如此了。“

原本看著新見的好像冰塊一樣的三角眼投注到了動彈不得只能躺在地上的慧身上。好像是為了回應他的視線一樣,慧也用刀子般的目光狠狠瞪著蘆田。

“薰說的沒錯,你果然有雙好眼睛啊。角南慧同學。我這個人,最討厭的就是比我還要引人注目的傢伙。沒錯,所以你很礙事。”

帶著好像得意到不得了的樣子笑個不停的蘆田打量著輝星俱樂部的成員。

美少年美關,天才的雙胞胎海棠兄弟,黑道老大的兒子鬼頭,書呆子佳澄,對著這五個人他如此說道。

“還有三十分鐘太陽就該下山了。角南慧的解剖就從那時候開始。”

同時點頭的五個人的眼睛都染上了瘋狂的色彩。

慧在腦子中默默數著圍繞在蘆田周圍的人數。

(5人,算上那個好像頭領的傢伙的話就是6個人……應該會有辦法才對。)

聽到蘆田和新見的對話,知道自己就是他們的私刑對象後,慧不但沒有害怕,反而尋找起了從這個狀態脫身的機會。普通的少年的話,早就已經因為恐怖而渾身顫抖,跪倒在他們面前哭著求饒了吧?

但是,因為自己性格的原因,類似的經驗在慧在W大附屬已經體驗過了不止一次。

慧通過自己的身體早就體會到了,那些所謂的精英是多麼無聊又多麼愚蠢的傢伙。所以他也知道,對於這種傢伙不管怎麼哀求,也只會煽動他們對於殘忍暴力的欲望而已。

所以,他自始至終都沉默不語。

(這種傢伙果然哪裡都有。)





當他心裡如此感到哭笑不得的時候,耳邊傳來了同樣是被綁住雙手的新見的聲音。

“對不起,角南同學。”

自從在實驗室發生爭執而動手打架之後,兩個人就再沒有說過話,而且也覺得沒有交談的必要,但是現在看著他真摯的目光,慧也和明一樣,不由自主改變了對於他的看法。

“不用放在心上。會有辦法的。”

明明在這種場面下還出奇冷靜的慧的第一次展現出新見面前的笑容(雖然只是個冷笑),讓新見不由得有些吃驚。





現在把時間往前倒撥一下,回到太陽還高高懸掛在天空,強調著自己的存在的時候。

解剖部的部員都已經回家,只剩下了留下來收撿東西的明和部長冰島。明整個人呆呆的,伸手就去抓自己不小心掉在地上的手術刀,害得冰島忍不住出聲提醒。

“你怎麼了?這可不像是平時的羽根井了。”

冰島一邊幫他在右手的傷口上貼創可貼,一邊對於明明顯的心不在焉狀態感到了詫異。他探頭過去仔細打量著明的面孔,可是明只是默不作聲地思考著什麼,看起來並沒有聽見他的話。

哭笑不得的冰島擰了一把明的面頰。

“部、部長,你幹什麼?”

當明因為疼痛而回神過來後,面對的就是冰島少見的生氣表情。

“你還問我幹什麼。你老是這麼發呆,連別人的聲音都聽不到的話,還怎麼工作啊。今天你還是先回去吧。”

受到了心上人的責備後,明一下子垂頭喪氣了起來。

“對不起。”

看到學弟低垂著腦袋道歉的樣子,冰島緩和了一下憤怒的表情,歎了口氣。

“你是不是有什麼煩惱?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談一談……”

從頭頂傳來的部長溫和的聲音,讓明在躊躇了一下後,就因為實在是擔心慧的情況,而猶猶豫豫地把至今為止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G老師說他確實叫過角南同學。可是給他家裡打電話也沒人接。因為什麼確切一點的證據也沒有,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明並不是那種缺乏判斷力和決策力的人。但是現在的情報實在太少,可以說是完全處於了睜眼瞎的狀態。因為難以判斷情況,又什麼也做不出來,所以只有焦躁感不斷高漲,不斷地折磨著明 。

“這可糟糕了……”

冰島唐突地嘀咕了這麼一句。

“什麼糟糕了?”

“G老師其實是同性戀。”

“我知道。”

明脫口說出這句話後才想到“糟糕”,但這時候已經太遲了。冰島聽到他這句話後,吃驚的瞪大了眼睛。

“你說知道,難道羽根井也被襲擊過嗎?”

這次輪到明因為冰島的回答而吃驚了。

“你說也……學長,你被G老師襲擊了嗎?”

冰島帶著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是不快的表情,臉孔漲得通紅地表示了自己的厭惡感。

“笨蛋,是未遂!未遂!我怎麼可能被那種變態色狼給侵犯!”

明不由自主露出了苦笑,因為他猛地注意到自己也擁有那種變態色狼的素質。

果然,部長還是不可能理解自己的感情吧……

雖然沒有打算過告白,但這麼清楚地聽見別人把同性戀當成是變態的同義詞,明還是不禁覺得有些難過。

“G老師請我喝過咖啡,因為當時他的口氣微妙得讓人討厭……”

明當然不能說因為自己是同類才會察覺到,所以只好適當地找個理由把冰島糊弄過去。

“那麼G老師是同性戀又有什麼糟糕呢?”

不過如果再深究下去也未免頭疼,所以明急忙轉換了話題。結果冰島突然帶著認真的表情看著明的方向。

“希望你不要說出去,輝星俱樂部的美關和G老師有那種關係。”

“肉、肉體關係?”

看到冰島點頭之後,明咕嚕一聲吞了口口水。至今為止,冰島的表現出了出人意料的情報通的一面。仔細想起來的話,冰島的好友就是新聞部長,新聞源應該就是來自那邊吧?

“G老師對美關可是心醉神迷。只要用點美人計的話,不管讓他幹什麼那小子也不會說NO的。”

聽到這句話瞬間,明的呼吸和動作都停了下來。

“明!我要頭疼死了!”

粗魯地撞開部活動教室門沖進來的,是幾十分鐘前就應該回去了的梅津。他扭曲著可愛的面孔,向明和部長訴說著都到了這個時間,新見的書包還留在那小子的桌子上,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梅津,你不是討厭新見嗎?”

冰島的詢問讓梅津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一定是由於某種他自己也無法說清楚的,來自於心底的感情吧。

他自己也連珠炮一樣說著“就是說嘛”,“我為什麼一定要擔心啊”之類的臺詞,表現著自己的不可思議。

和新見一樣,梅津的心好像也不是不瞭解詳情的外人可以隨便推測的。

“梅津,有件事情要拜託你一下,可以嗎?”

看到即使自問自答,也遲遲得不出答案而迷惑不已的梅津,冰島嘿嘿笑著附耳和他說了些什麼。

看到梅津立刻皺起來的面孔後,明不禁有些好奇他們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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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好像有什麼人敲了敲科學室的房門。已經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去的G老師不太高興地問了聲對方的姓名和年級,當知道對方就是自己一直打主意的學生後,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你是2D的學生吧?有什麼事情嗎?”

站在G老師面前的學生滿面通紅地凝視著他 。

“我、我、我,我喜歡老師。我聽到說老師今天把角南同學叫出去,所以很不安……老師,請你告訴我,你喜歡他嗎?”

看著眼睛濕漉漉地向自己進行告白的可愛學生,G老師不由自主吞了口口水。

如果是普通的老師的話,這時候早就在生氣為什麼因為叫個學生這種小事就會被想歪了,但是不巧的是G老師剛好不是普通的老師。

他只是對向自己告白愛意的學生可愛的面孔看得入了迷,為了回應他的心情而向前走了兩三步。但是,伴隨著G老師的行動,那名學生也隨著後退,兩人間的距離完全沒有縮短。

“老、老師……請你回答我的問題。真的是你把角南同學叫出來的嗎?”

G老師浮現著苦笑,好像為了封住向追問答案的學生的動作一樣,用手環繞住了少年的細腰,把他拉到了自己的身邊。

“角南同學不合我的味口。認真說起來我更喜歡你這種類型。”

“可是,不是老師把他叫出來的嗎?”

“啊,那是輝星俱樂部的人拜託我的。因為他們要給那個張狂小子一點教訓,所以拜託我配合一……“

G老師的臺詞沒能說到最後,因為他圍繞到對方腰上的手突然被那個學生反扭了過來,而且還狠狠地挨了一拳。

看到自己的直拳準確無誤地擊中了對方的下巴後,那個剛剛進行了愛的告白的學生滿足的露出了壞笑。然後,他手插在腰上,一臉厭惡地低頭看著昏倒在地上的教師。

“梅津,你也留點分寸哦。“

微微打開了科學室的房門,從走廊上自始至終窺探著這一幕的明和冰島走進了房間。看到倒在地上的G老師後,冰島雙手合十,明則咬牙切齒的狠狠瞪著那個說了謊的傢伙。

“真是個不要臉的老師!居然把學生當成性欲的對象!你看看我這身雞皮疙瘩!”

梅津卷起袖口展覽著自己的雙腕。

冰島一邊表示佩服一邊看著他的手臂,然後在眼角捕捉到明面孔扭曲地正要衝出科學室。

“你要去哪裡?羽根井!”

“那還用說嗎?當然是輝星俱樂部的部室。”

“笨、笨蛋!別鬧了!”

明在走廊上才跑了不過幾米,就被冰島學長從後面一把抱住。

“學、學長,請你放開我。我、我必須去救慧……”

拼拿掙扎的明的的潛力居然出奇的強大。忍不住佩服的冰島把因為過度擔心慧已經失去了理智的明的臉孔強扭到了自己的方向,啪啪拍打著他的雙頰。

“現在就算去也來不及了。比起這麼做來,在後院的水池那邊等著反而能切實地幫助到他。”

“後、後院的水池?“

因為面頰的輕度刺激而恢復了清醒的明,疑惑不解地看著部長。

“那種傢伙最重視的就是過程。特別是對時間、場所的選擇……”





冰島讓從科學室探出腦袋的梅津去他們的房間拿來攝影機。

“這小子怎麼辦?部長。”

“不用管他。他還不是那種會去向別人說明這個過程的白癡。所以也不用在加害人的名單裡出現。”

而身為加害人的梅津用好像對待病菌一樣的目光瞟了一眼G老師,就按照冰島的吩咐,沒有理睬他,而是跑向了解剖部的部室。

“你要攝影機做什麼啊?”

明的問題讓冰島壞壞地一笑。

“這是個好機會。總算能弄到讓那些頭腦僵硬的老師們也不能不承認的證據了。”

聯想到剛才讓梅津演戲暴露出G老師謊言的事情,按說應該是以溫和出名的解剖部部長意外的一面讓明啞口無言。





風開始刮出起來。

在被黑暗所支配的後院水池周圍,只有屈指可數的幾個西洋古典街燈散發著不太可靠的光芒。

在夜空上,烏雲就好你要侵蝕月亮的領域一樣,在風的推動下不斷擴展著範圍。

輝星之內並沒有留宿的值班老師,所以負責校內巡邏的教師在確認了所有學生都回家後,就鎖上校門回去了。也就是說,過了七點之後教學傑內就不會有人了……但是今天卻不一樣。

地面上傳來了好幾個人的聲音。從浮現的黑暗的影子來看,一共是8個人。慧雙手被綁在背後,在比自己大了一圈,身高足有190釐米的鬼頭的押解下走了過來。

新見的樣子也和他一樣,在佳澄的拉扯下無可奈何地跟著他們前進。

而在他們背後的是海棠兄弟 ,美關,以及完全被暴力的無限魅力所附身的蘆田。

慧偷偷打量著那些可以說是異常的傢伙,對走在他後面的鬼頭嘀咕了一句。

“我想小便。”

“你說什麼?”

“你的耳朵不好使嗎?我是說我要撒尿。給我解開這個繩子啦!”

從這個怎麼看都是自尊心超高的英俊男子口中蹦出來的排泄物名稱讓鬼頭嚇了一跳,接下來立刻不願意地搖了搖頭。

“我才不會上當。解開繩子的話你還不立刻就跑了。”

“那你來監視我不就好了?我只是想小便而已。難不成你更願意我這麼尿出來,弄得周圍都是臭味?”

鬼頭的臉孔有點扭曲。為了獲得走在後面的蘆田的許可而提高了聲音詢問。

“知道了,那我們先去水池那邊。你們馬上過來。我先聲明,不要放跑獵物哦。”

“沒事的。這裡的學生裡面誰能贏得了鬼頭啊。”

不知道是不是該感謝美關的插嘴,總之慧在監視人的陪同下,來到了舊教學樓的後面。鬼頭解開了仔細纏了兩層的繩子,拉下了他的褲子拉鍊。

“快點啦!”

感覺到焦躁的鬼頭一邊催促慧,一邊取出香煙點著了火。

趁著鬼頭注意力轉移的瞬間,慧迅速拉上了拉鍊,一腿踹到了鬼頭的腳邊。

“!”

身體高大的傢伙往往出乎意料地下盤防守薄弱。怎麼算也和性格可愛沾不上邊的慧,通過至今為止的經驗早就已經熟知這一點。

鬼頭也毫不例外地倒在了地上,但是他畢竟是liumang世家出身,在慧轉移到下一個攻擊之前,已經跳起來重新擺好了姿勢。

(好、好快!)

用雙手防衛住了那小子暴風驟雨般的拳頭後,慧用膝蓋狠狠招呼了鬼頭的肚子一下。

“這、這個混蛋……”

鬼頭因為疼痛而呻吟起來,彎起身體瞪著慧。慧毫不介意地繼續踢了上去,但是他勁道十足的右腿卻被鬼頭一把抓住了。這次輪到慧摔倒在了地面上。鬼頭筋骨突出的右手卡住了他的喉嚨。

“唔……”

鬼頭加重了右手的力量,慧幾乎無法再進行呼吸。

“你、你居然敢對我動手。你還是第一個能讓我倒下的人。算你小子有種。”

鬼頭絞住他的脖子的手臂更加重了幾分力量,慧不能不採用了殘留下來的唯一的攻擊手段。

同樣身為男人,他實在不想這麼做,可是現在已經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了。

慧用足了所有力量以膝蓋對著鬼頭的股間頂了上去。然後,他接二連三地揮拳揍著鬼頭的臉孔,最後以小肚子上的一記重拳劃下了句號。

慧仔細看了看癱軟在地上站不起來的鬼頭,確認那小子已經昏倒後,靠在教學樓的牆壁上,撫摸著自己還殘留著指痕的脖子。

一邊咳嗽著,一邊好不容易恢復了正常呼吸的慧,朝著後院的水池跑了過去。

其實他完全可以趁這個機會逃走,但是他卻沒有那麼做。

因為他想要救那個儘管身在精英分子中間,卻沒有被傲慢的意識所左右,依然堅持自己心目中正義的新見。

但是,性格彆扭的慧,卻不肯承認這一點,而是把原因歸結於私怨上面,認定自己只是想要報復那些讓自己吃到這種苦頭的傢伙們而已。

因為想要幫助什麼人這種人道主義感情,對於不習慣相信他人的慧而言,是一件非常不好意思的事情。





“鬼頭你好慢啊。”

聽到從背後傳來的腳步聲,美關一邊回頭一邊如此說道。

在下一個瞬間,脖子被絞住的美少年的慘叫聲已經回蕩在了水池的上空。

“美關……”

蘆田吃驚地看過去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被慧卡住脖子渾身顫抖的美關。

“部、部長……”

蘆田只是瞥了一眼發出慘 叫的美關,就向慧詢問鬼頭的下落。

“那小子啊,現在應該正在舊教學樓那邊做夢呢。”

聽到壞笑著的慧的回答後,即使在黑暗中,也可以看得到蘆田眼神產生的清晰的變化。一方面是因為對於鬼頭那麼簡單就被體格差得多的慧打倒的氣憤,一方面是因為被別人占了上風的屈辱感。

就慧的角度來說,他戰勝鬼頭過程當然算不上簡單,可是蘆田自然不可能知道這些。

就算知道了,蘆田對於鬼頭的怒火也不會消失。對於蘆田來說,重要的是鬼頭現在不在場的這個結果,這個證據已經足夠讓他把鬼頭歸結到無能的範圍內了。

“你抓住美關,是想要提什麼要求嗎?”

把悔恨強咽下肚子的蘆田詢問道。

“解開新見的繩子!然後讓我們走。這就是要求。”

佳澄身後的新見,聽到慧的話後吃了一驚。他們是曾經大打出手的關係,而且在那之後就再沒有說過話。慧明明可以丟下自己一個人跑掉,但是現在卻回來救他……

他居然是個好人呢。這個讓自己的下巴快要掉下來的感想,令新見一時間啞口無言。

感受到新見無聲的感謝目光,慧立刻尷尬了起來。

“不要會錯意,我救你只是順便,順便!“

用毫無說服力的臺詞否定著新見想法的慧,在剛說完這句話的瞬間,就發現一個奇妙的東西進入了他的視野。

那就是慧在這個世界上,可以說得上最討厭最忌諱的生物。





奇形怪狀的外殼,突出的眼球。

慧相對來說還算是喜歡動物和昆蟲,而唯一不能讓他認同生存權的就是眼前這個生物了。

青蛙在他腳邊。

而且不止一隻,至少也有二十只。



“哇啊啊啊啊!”

一把推開自己的人質美關,慧一口氣倒退了好幾米跌坐在地上。

看到他這個只能用丟臉來形容的狀態後,輝星俱樂部的成員開始還一時不知所措,但是隨著蘆田尖銳的笑聲,除了新見以外的所有人全都嘻嘻笑了出來。

“嘿嘿,角南同學討厭青蛙啊。”

美關抓起了地上的一隻青蛙,一邊冷笑一邊把青蛙蹭到了慧的臉上。

雖然勉強沒有發出慘叫,但是慧轉眼之間已經冒出了冷汗,渾身顫抖著為了不讓那個生物進入視野而緊閉住了眼睛。他那個樣子已經充分表示出他有多麼害怕青蛙。

甚至於單單用害怕這個單詞都不足以形容了,慧就是從生理上都無法忍受這個生物。

“你現在這個樣子真好看啊。剛才的精神都跑到哪裡去了?”

蘆田浮現著陰險的笑容,狠狠給了慧的面頰一個耳光。

這個聲音迴響在水池的周圍。





“哎呀呀,形勢逆轉,怎麼回事啊。”

從相反方向的岸邊,透過攝像機鏡頭看到這邊的梅津,忍不住叫了出來。在他身邊的明,立刻意識到自己擔心的事情也許已經發生了,急忙從梅津手裡搶過代替望遠鏡的攝像機看了起來。

因為昏暗的路燈的關係,他能看見的部分不是很清楚,但至少能確定慧是在承受著某些暴力行為。

“你要去哪裡?羽根井。”

明慌忙把攝像機還給梅津後就跳了起來,但是他剛一動冰島就按住了他的肩膀。

“慧從生理上就不能接受青蛙。狀況突然改變一定是因為這個緣故。”

因為負責攝影的梅津剛才一直在做實況轉播,所以明大致也掌握了對面的情形,所以知道直到剛才為止慧都占著上風。

但是,剛才明還是很擔心。因為那個水池是出名的青蛙聚集地,慧如果看見那個生物的話,還能保持冷靜嗎?結果他的預感果然不幸命中。所以明必須去幫助他。

“請你放開我,部長。”

看著明拼命哀求的樣子,冰島還是繼續搖頭。

“現在就去還太早了一點。要等暴力再升級一些才可以,否則的話就成不了證據了。”

“什麼?”

明好像看到了無法相信的東西一樣茫然不知所措。

在他模糊的視野中,冰島正指示梅津財接近一點現場,將對方的行為切實拍下來。在他自己要往那邊移動的時候,冰島注意到明僵硬在原地的樣子,於是過來招呼了一聲。

“怎麼了?”

心上人的聲音第一次聽起來如此的冰冷。

(這個人,我所愛上的這個人……原來是這麼無情的人嗎?是這種為了達到目的,可以無視他人疼痛的人嗎?)

對於被冰島的溫柔所吸引的明而言,這個展開實在是相當大的打擊。明心目中的理想正在碎裂成一塊塊崩潰了下來。

“我、我不要。慧一定很疼。雖然我聽不見聲音,但是……我知道。不要,我討厭這樣。”

連續搖了幾次頭,明甩開冰島的手跑了出去。

“羽根井!”

雖然聽到了背後呼喚自己的部長的聲音,明還是越過了拿著攝像機的梅津沖出過去。

“你們給我放開慧!”

明幾乎是慘叫著沖了進去,輝星俱樂部的成員們都被嚇了一跳。

“老師!老師!在這裡!請您快一點哦!”

梅津拉長了聲音的叫聲回蕩在後院上空。

這個聲音明顯是戳到了輝星成員們的痛處。

蘆田咋了一下舌頭,就好像被人打擾了遊戲的小孩子一樣露出了不爽的表情。

“部、部長,不快點逃的話……”

聽到美關的催促後,蘆田才好像終於下定了決心一樣站了起來。他垂頭看了忍耐著疼痛的慧一眼。

“算你好運。”

蘆田只是扔下了這麼一句話,就和輝星俱樂部的成員們一起消失在了黑暗中。

接下來出現在慧眼前的是剛才還以為是幻聽的那個聲音的主人,明。

“你、你沒事吧?慧。”

很明顯對於慧的暴力都集中在了慧的臉孔上。他的雙頰都紅腫了起來,嘴角也流出了鮮血。

“為、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這已經是第二次從慧的口中聽到這個臺詞。第一次是慧從接近四十度的高燒和中清醒過來的時候,接下來就是現在。

“為什麼……每次……都被你看到……丟臉的樣子?”

“這個啊,我也不知道呢。”

看到慧輕輕瞪自己的樣子,明只能苦笑著回應。他攙扶起了因為臉孔的疼痛而呻吟不憶的慧,將青蛙從他的視線中都趕了出去。

而冰島則雙手環抱在胸前,一臉哭笑不得地看著他們。

“真是的。原本特意準備了攝像機要抓住那幫傢伙的狐狸尾巴呢。這一下子等於什麼用也沒有了。這可不像是羽根井平時的作風啊。”

在一邊歎氣一邊抱怨的冰島身後,是雖然抱怨個不停,還是在幫新見解開繩子的梅津。

“雖然我猛地想到了扯謊說老師要來才騙走了他們……不過只靠這個錄影帶的話確實是算不上什麼證據。如果角南再多挨一點打就好了……”

梅津說到這裡的時候,被新見輕輕敲了下腦袋。

“你這是醫生家的孩子該說的臺詞嗎?”

回想了一下自己剛才的臺詞,注意到自己話裡意思的梅津垂下頭小聲說了句“對不起”。

那之後他立刻後悔了半天,明明是自己救了新見和角南,為什麼自己還要道歉呢?不過說出口的臺詞總不能再收回來,所以他也只好無可奈何地承認了自己的失誤。

“雖然我不知道你們是從哪裡開始看的,但是有可能的話,希望你們能早點來救人耶。雖然我知道這麼說有點任性……算了,總之還是要謝謝你們。”

雖然新見對著高年級的冰島表達了彆扭的謝意,但是慧卻一言不發,不只如此,還甩開了明攙扶著他的手臂。

“慧?”

“不要碰我!我一個人可以回去。不需要你這種人的説明。看著我挨打你一定很爽吧?”

“不,不是的。”

“怎麼不是了?你不是默不作聲在旁邊看著被青蛙嚇到任憑別人打的我嗎?”

明無法回答。確實,自己是默不作聲在旁邊看著。就算自己曾經擔心,曾經被部長阻止,都不能改變他什麼也沒有做的事實。

“你看,說不出話了吧?那些俱樂部的人也好,你們也好,全都和普通人不一樣,整個一群瘋子!”

慧轉身就走,而被當成了瘋子的明呆立在原地什麼也說不出來。





明再次拜訪了慧的公寓。

他知道自己也許不應該來,可是事實是他如果不來的話,說什麼都會坐立不安。

(他沒事吧?)

腦海裡浮現出慧紅腫的面孔後,明不由自主加快了腳步。

可是,越是接近六樓寫著角南優的門牌,他的速度越慢,不久之後終於停了下來。

明的身體閃過了緊張的電流。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因為距離剛才的激烈拒絕,還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如果再接觸到剛才那樣好像無法接受任何人的目光的話……想到這裡他就覺得渾身發冷。

即使如此……即使會遇到這種目光,明還是想要和慧道歉。而且,想要解除誤會。他想告訴慧,自己看到慧受苦的樣子,絕對沒有感到過痛快。

這不是為了父親晶夫。而是為了自己。

“?”

雖然從遠處看不出來,但是明一走近就發現房門是微微打開的。明第一個念頭不是慧不小心,而是出了什麼事情。所以他急忙沖了進去。結果出現在他眼前的,是橫躺在沙發上,臉孔上蓋著濕毛巾的慧。

注意到他人的氣息後,慧卷起毛巾,看向了明的方向。

“是你?我要控告你非法闖入民宅哦。”

面對用和第一次見面時一樣的目光凝視著自己的慧,明盡了最大的可能擠出一個尷尬的笑容。

“你的門沒鎖,太不小心了。”

“反正也沒什麼會被偷的東西。別說這個了,你有何貴幹?我可沒有精神奉陪你這個瘋子。”

“我、我有話要和你說……”

明把冰塊投進浴室拿來的洗臉盆裡面,並在裡面倒上了水。然後將已經幹了的毛巾投進冰水中輕輕投了幾下。

“雖然也許你覺得只是藉口,但自從放學後,我一直都在找你……”

將冰涼的毛巾放到了慧的臉孔上後,那種冰涼的觸感讓慧發出了微微和呻吟聲。這個乾澀的聲音,讓明的脊背後閃過了一股電流。

下一個瞬間,他的全身都冒出了雞皮疙瘩,就好像性感帶受到了刺激一樣。

(是我多心。一定是我多心了。)

為了平靜劇烈跳動的心臟,明誇張的進行了一個深呼吸。

這個奇妙的舉動讓慧對他投來了責備的視線。明猛地驚醒過來,再次開口談起了今天的事情。

“確實,因為部長說要把輝星俱樂部的人一網打盡,所以我也觀望了一陣情景。可是,我絕對不是若無其事,絕對不是象你所說的那樣覺得很爽,我只是希望你能夠明白這一點。對不起。”

在慧開始遭受暴力的時候,明已經有所行動了,但是這一點明並沒有說。因為他認為既然結果沒有改變,那麼這些聽起來也只是像是藉口而已。





另一方面,慧看著明道歉的樣子,在心裡思索著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生氣。

在W大附屬的時候,除了父親優以外,他誰也不相信,總是一個人。如果是以前的話,不管是誰讓自己吃到這種苦頭,因為一開始就不把對方放在心上,所以也不會受傷。在進行了相應的報復之後,就可以當作沒有發生過這回事一樣。

儘管如此,儘管如此,為什麼只有在對待明的時候,他會如此的憤慨呢?

當知道明默不作聲看自己遭受蘆田的暴力後,為什麼會受到這麼大的打擊呢?

(因為……我已經在逐漸信任他了嗎?)

雖然不想承認,但這確實是不得不承認的事實。慧還沒有孩子氣到硬要去哭鬧著否定這一點的程度。

即使知道這一切的行為都是為了他的父親晶夫,但是在明一次又一次的接近中,自己的心靈還是因為他的溫柔而逐漸融化。

可是這個他卻若無其事地看著自己被別人揍得狼狽不堪。這就好像自己戰戰兢兢對著伸向自己的援助之手伸出手的瞬間,那只手卻收回去了一親。這種感覺讓慧說不出的煩燥。

不管明現在找出什麼樣的藉口,這種感覺也不會消失。

他還是和他父親晶夫一樣,是奪走了慧重要的優的可惡傢伙。

優……無可替代的優……總是帶著溫柔的笑容和自己說話的優……



(優在地球上最喜歡人的人是誰?)

(當然是我的兒子慧了。)



雖然到了這個年紀實在是說不出口了,但是小學的時候他總是坐在父親的膝蓋上提出這個問題,一定要聽到那個答案才會安心。

(儘管如此,儘管如此,儘管如此,為什麼要背叛我……)

當他因為心中的痛哭而閉上眼睛的時候,耳邊傳來了明擔心的聲音。

“很、很疼嗎?”

慧緩緩睜開了眼睛 。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明和父親晶夫非常相似的美麗的鳳眼,以及光滑柔軟的茶色頭髮。

在近距離看起來的話,明的臉也非常的端正。一想到那個有著非常相似臉孔的男人就是優的戀人,在優的身體上留下了吻痕,每次見面就會抱優……慧深藏在心底的嫉妒心就好像火不澆油一樣燃燒了起來。

在心底連聲罵著可惡的慧爬了起來,將明的身體按倒在了地板上。

“!”

突然遭受衝擊倒在地上的明一瞬間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麼。

只是在俯視著自己的慧充血的眼睛裡發現了瘋狂的色彩。

負責微機管理的神經拼命輸送著危險的信號。看到帶著好像冰塊一樣的眼神的慧抬起右手後,明因為會被毆打的預感而蜷縮起了身子。

從明的身體上,散發出了淡淡的福馬林味道,讓慧的鼻子有點癢癢的。他揚起來的手臂一下子停了下來,在他的腦海裡再次浮現出了優的身影。

優也因為工作的關係帶著同樣的味道。

雖然慧在最初見到明的時候對他說“你很臭,不要接近我!”,但是那只是想要欺負優的戀人的兒子而已,並不是他的真心話。

從懂事之前就已經熟悉的優的體味,也就是福馬林的味道,慧並不討厭。

“你知道……同性戀是怎麼做愛的嗎?”

在慧放下手臂的同時,好像惡魔一樣的惡作劇心思強烈地湧上了他的腦海。

原本他就曾經發下過豪言壯語,只要能夠破壞優和晶夫的關係的話,他什麼都做得出來。

什麼都可以做也就意味著不擇手段。

如果自己在這裡侵犯明,淩辱他的話……一定……不,多半那兩個人的關係會變得相當尷尬吧。

就好像是乞丐面對著唾手可得的美食一樣,慧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接受了這個惡魔一般充滿了誘惑力的設想。

被青蛙嚇得半死的樣子,嘔吐的場面……每次都被那傢伙看到自己丟臉的樣子,事到如今他再怎麼想都是無所謂的了。

(這、這小子也和優一樣背叛了我。背叛了已經開始相信他的我。這種傢伙,這種傢伙……)

如果考慮到慧以前對明的態度的話,慧的想法只能用任性自我來形容吧?可是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不管說什麼道德觀念也都是沒用的。

緊接著,慧終於發出聲音清晰地叫了出來。

“這種傢伙,會變成什麼樣也無所謂!”

聽到這個聲音後,明的眼睛因為驚愕而瞪大了。

他的身體再次被按在了地板上。

“慧、慧!”

一邊叫著對方的名字,明一邊試圖從慧的手臂中掙脫出來。可是,在已經暴走的慧的前面,他根本沒有抗拒之力。再次被壓在了身體下面後,在某名其妙的期間,明已經吃了他好幾個耳光。

“!”

明的嘴角破裂,流出了鮮血。

“你就給我老實一點!我接下來不過是要對你做你父親對優所做的事情而已!不好意思,雖然沒有和男人上過床,和女人我早就有過好幾次經驗了。只不過是插入的地方不一樣不是嗎?要決沒有什麼不同吧?”

這個臺詞讓明的全身都凍結了起來。

“你、你開玩笑吧?”

察覺到慧試圖進行的行為後,明十分疑惑。

“我可不擅長開玩笑,我是真心要上你。”

“不、不要胡說!”

明勉強試圖撐起來的上半身,馬上又被強大的力量按了下來。脊背和後腦勺都受到了強烈的衝擊,明一時間眼前金星亂冒。

“你不是肯定同性戀嗎?我只要教給你,你所認可的那些傢伙們都是怎麼做愛而已。”

浮現著冷笑的慧的臺詞聽起來說不出的無情。

明盡了全力的道歉,似乎也半點沒有打動慧的心靈。明第一次品嘗到了難以形容的絕望感。當初那個輕鬆宣言要和慧交上朋友的自己,如今看起來是那麼的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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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冷笑著,將自己的嘴唇重疊到了明不知不覺顫抖起來的嘴唇上。無法忍受那個沒有絲毫溫柔,只能感覺到粗魯的接吻,明猛地掉轉臉孔試圖拉開身體。

“這就是你父親所做的事情哦。”

他扭開的身體馬上就被強拉了回來,慧的雙手在他肩頭施加了重力讓他無法再動彈。慧的一句話就讓明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當接吻轉烴成濃厚的深吻的時候,明的制服領帶已經被拉下,紐扣也飛到了玻璃桌的下面。

“!”

當慧的嘴落到明的脖子上的時候,哢嚓一下咬住了接觸部分的皮膚。幾乎以為是被咬掉了一塊肉的劇痛讓明扭曲了面孔。輕輕吸著他流出來的鮮血,慧笑了出來。

“這一點點疼痛還只是開始而已。女性的身體就算是處女也可以接受男人的分身,但是男人那裡可就不一樣了,應該會伴隨著相當的劇痛才對。”

吐出了這句恐怖的臺詞之後,慧就撕裂了明的襯衫。當紐扣全部飛掉,胸口裸露了出來的時候,明清楚地感覺到自己胸口的絕望轉變成了恐怖。

緊接著,明的胸口也遭到了攻擊性的親吻,乳頭都因此而隱隱作痛。這個完全沒有快感的愛撫讓明冒出了雞皮疙瘩。興致勃勃地看著他的反應的慧眯縫起了眼睛,將嘴巴湊到了他的耳邊。

“我是故意這麼做的。因為對你這種傢伙用不著什麼溫柔的愛撫啦。可是,如果直接揉這裡的話,又會怎麼樣呢?”

慧的手伸向了褲子的皮帶。轉眼之間,明的下半身就已經赤裸了出來,他的分身被慧輕柔地握在了手裡。

分身受到上下的刺激後,明的嘴唇中洩露出了聲音。但是這個如果不豎起耳朵就聽不清楚的呻吟聲讓慧感覺到不滿,於是更加專心的對付起了明的分身。

和自己進行的自慰完全無法相提並論的刺激,讓明一口氣達到了興奮的頂點。明難以忍耐地將身體彎成了弓形。

“啊……嗯……”

明呻吟著迎來了高潮,看著自己的體液弄濕了慧的手後,他只覺得羞得恨不能立刻死過去。

“明明是肯定同性戀的新人類,結果卻這麼遜嗎?這麼弄這裡的話,當然會有東西跑出來。”

帶著嘲笑的表情,慧把面孔湊了過去。因為過度的羞恥咬緊了嘴唇,明避開了慧的視線。

“不、不要鬧了……我承認默不作聲看你受私刑是我的不對。我願意做任何事情來換取你的原諒……所以,……不要再做這種事情了……”

“不行。”

“慧。算我拜託你了。”

“我不是說了不行嗎?”

再度的拒絕,讓明不由自主冒出火來,他抓住了慧按住自己的雙臂,大叫了出來。

“慧!我叫你住手!”

慧的右手遮住了明的嘴巴。擁有修長手指的手背讓明再也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少囉嗦!你不是說什麼都可以做嗎?既然如此就老老實實讓我上!”

從慧俯視著自己的眼睛中發現了無限的瘋狂和無可救藥的孤獨後,明終於死心地閉上了眼睛。

在強暴者特有的征服欲以及年輕人特有的性欲的右下下炎熱起來的慧的分身,無情貫穿了明毫無準備的身體。明的悲鳴很快就回蕩在了房間之中。





在明茫然走出慧的公寓的時候,一輛車子在黑暗中開了過來。大概是發現了呆站在那裡的明吧?原本打算進入地下停車場的司機,突然停下了車子,並打開了駕駛席一側的車窗。

“這不是明嗎?”

在明還沒有對準焦點的眼睛捕捉到慧的父親的臉孔的瞬間,明立刻因為恐懼而顫抖了起來。現在絕對不能和優交談。如果在明亮一點的地方讓優看見自己這個樣子的話,慧對自己做了什麼絕對是一目了然。

明無視優想叫住自己的聲音,奔跑了起來。跑啊,跑啊,拼命地奔跑,直到確認了優沒有追上來之後,明才放緩了腳步。

他看了看手錶,早已經過了十點,所以路上當然也沒有什麼行人了。明搖搖晃晃地癱在了柏油路面上。就在那個同時,下半身傳來了濕漉漉的感覺。

是在流血。那裡的疼痛就好像毒藥一樣腐蝕著他的全身。而且,因為為了躲避優而奔跑的緣故,身體的不舒服更是加深了一倍。

過了不久,雨水一滴滴落到了路燈照耀下的柏油路面上。又過了幾分鐘後,雨勢越來越大,明無奈之下只好拖著疼痛的身體繼續走了起來。

這時輝星的教學樓逐漸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走在馬路上的明正隔著鐵柵欄面對著後院的池塘。

“!”

在緩緩行走的明的腳邊出現了一隻青蛙,因為許久未曾出現的大雨而高興地呱呱大叫。

明自暴自棄地眯縫起了眼睛。對於平時那個總是若無其事解剖它們的自己,明有生以來第一次產生了噁心的感覺。

青蛙就好像是剛才被慧所蹂躪的明自己一樣。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只能任憑力量強大者擺佈的自己,和青蛙沒有什麼兩樣。自己,是和只能等待解剖的實驗動物一樣而已。

人類這種東西真的是非常殘酷的生物。;在為他們可以若無其事強迫他人進行換成自己就絕對無法忍受的事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人類就是一種無法理解他人疼痛的缺乏想像力的動物。

明也是……其中之一。

“對、對不起。對不起。對、對不起……”

明跪在地上號啕大哭了出來。





因為兒子一直不回來而打算離開門尋找的晶夫,接到了優的電話。

當知道了事情大概過程的父親出門尋找兒子的時候,明的人還呆在池塘旁邊的馬路上。

只是他已經失去了意識。





那之後的兩三天內的事情明都不太記得了。因為他畢竟在接受了慧近乎暴力的做愛後,又淋了一個多小時的雨。所以他理所當然地發了高燒,好幾天都意識不清。在這期間,他感覺上似乎一直不間斷地聽見了晶夫的聲音。

當明退燒後吃著好久沒有沾過的粥的時候,他向笑眯眯看著自己吃飯的父親提出了這個疑問。

“在你生病的時候照顧你的人,除了我這個父親還能是什麼人啊!”

晶夫似乎沒想到兒子會這麼問,臉上多少帶了些受傷的味道。然後向兒子伸出手詢問他是否要添飯。

“可是,你的工作呢?患者呢?以前就算是我生病,你也沒有看護過我吧?”

這絕對並不是非難的意思。晶夫自從祖父手裡繼承下羽根井醫院後,就整天忙於治療自己的患者,顧不上為兒子看病了。所以至今為止,明從來沒有接受過父親的親手治療。在患上急性盲腸炎的時候,他乾脆就是住進了新見的醫院。

“放心吧。工作我還是有做。抽空照顧兒子的時間我還有。不要太小看你爸爸了!”

雖然並不是小看了晶夫,但明就是說不出的尷尬,不由自主的低垂下了腦袋。

平時總是給了藥就放心離開的父親居然一直守護在身邊的事實,似乎只能更進一步證明了自己遭到了多麼過分的對待。

一想到這裡,尷尬就轉化成了悲哀的疼痛。慧的嘲笑以及慧辛辣的語言已經徹底固定在了明的腦海裡面,讓他即使想要忘記也無法忘記。至今都在疼痛的下半身,也在提醒著他那就是現實。

明一邊喝著粥一邊深深歎氣。看到兒子的這個樣子,晶夫用自己的大手揉了揉明的腦袋。

“?”

看到用少有的溫柔目光注視著自己的父親後,明不可思議地抬腦袋。

“都是我不好。對不起。”

面對自嘲地微笑出來的晶夫,明緩緩搖頭。

“不是爸爸的錯。是因為我……從某種形式上等於背叛了慧。當然了,我絕對不是有意的……”

對於還只是知道自己遭到慧強暴的這個事情的父親,明訴說了事情的原委。

一邊說,他一邊感到了疑問……為什麼自己如此想解除慧的誤解呢?

想到不是為了父親,而是為了自己才去他家時的心情後,明只能從中得到一個結論。不管怎麼尋找出路,最後都只能得到同一個回答,而這人答案讓明產生了無法形容的悲哀。

(我……被慧……吸引了?)

在心中將這個答案明確地用語言表現出來後,一種酸甜卻無奈的感情滲透了他心靈的每一個角落。

這就是戀愛。已經得出了失戀這個結果的戀愛。

物件是帶著那麼憎恨的目光侵犯了自己的慧。他愛自己的可能性,就算是幾億分之一也不存在吧?這和失戀完全沒有什麼兩樣。

“明?”

因為擔心突然陷入沉默的兒子,晶夫出聲詢問。

“爸爸,我……好像只能喜歡男人。”

爸爸大概會有些吃驚吧?懷著這樣的猜測,明抬頭看著你親。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晶夫反而露出了壞壞的笑容。

“我知道哦。”

結果反而是明被這個回答嚇到。

“為、為什麼?”

晶夫用食指彈了一下慌張不已的兒子的腦門。

“我不是說過叫你不要太小看爸爸嗎?你以為我做了幾年你的父親了。都到了思春期還是半點也不提到女孩子的話題,我不覺得奇怪才不對勁吧?”

連耳根都紅透了的明,想著原來如此啊而低下了腦袋。





等明在茫然狀態中吃完飯後走出了房間的晶夫,手裡拿著空空的鍋子,暫時陷入了煩惱。他知道明擁有同性戀的素質,如果只是告白這一點的話,本身也是同性戀的晶夫當然不可能狼狽。問題是明喜歡的對象。在剛剛說完慧的事情後就進行同性戀宣言,這個物件是誰也是顯而易見了吧?

“唔唔唔……”

當晶夫看到昏倒在雨中的明的時候,作為父親,他理所當然覺得自己不原諒讓兒子遇到這種事情的慧。但是,慧又是他戀人優的獨生兒子。實在是很矛盾的問題。

一個人呻吟著返回廚房的晶夫的耳朵裡,傳來了電視機的聲音。

聽到了那裡面的“青蛙蝌蚪”的童謠後,他莫名其妙地從中感悟到了什麼。

“青蛙的兒子,果然還是青蛙啊。”晶夫吐出了這樣的臺詞。如果三年前去了那個世界的妻子聽到的話,想必會大有異議吧?





“你還好嗎?明。”

當明因為生病而請假的期間,梅津跑來探病。

只能無聊地從視窗看天空從春天進入初夏的明,對於他來訪非常的高興。一邊聽著梅津談論學校的事情,一邊笑個不停。

“角南同學……有來學校嗎?”

“來是來了……”

看到明詢問時遲疑猶豫的樣子,梅津哈哈大笑著拍打明的脊背。

“明明是我們救了他。你不用在意那種隨便誤會別人好意的傢伙了!”

不知道詳細情況的梅津式安慰,讓明只能露出苦笑。接續瞎聊了一陣之後,梅津表示了告辭。在他下樓的同時,剛好從下面走上了兩位男性。

其中一人就是梅津從小就認識的明那個英俊的父親,另外一人則長著一張娃娃臉,給人非常溫柔的感覺,即使在梅津這個高中生看來也是說不出的可愛。

梅津看到他們後行了一禮,然後因為想不起為什麼覺得那個人眼熟,而讓自己單純的腦細胞小小地煩惱了一陣。





“優!請你不要這樣!”

讓梅津煩惱了好幾個小時的當事人優一進明的房間就立刻跪在地上進行謝罪。

手足無措的人反而是明。淩辱他的人是慧,優這個父親應該沒有任何的責任。雖然一般人未必覺得如此,但至少明半點也沒有讓優下跪謝罪的意思。

“爸爸,你也幫我勸勸他請他不要這樣啊。”

明求助地把視線轉向了父親,但是靠著門站著的晶夫,只是苦笑著舉起雙手表示無能為力。

“我不是沒有勸過。我和他說沒有必要做到這個程度。但是,如果我處在優的立場的話,大概也會採取同樣的行動吧。這還包括一個做父親的責任在裡面。你就老實聽他道歉吧。明。”

這麼說完之後,晶夫就為了工作返回了醫院那邊。

明不得不和雙手扶地,始終不肯抬頭的優單獨相處。雖然是自己的房間裡面,這種尷尬的氛圍還是讓他坐立不安。

“優,你抬起臉來吧。這次的事情我真的沒有放在心上……”

雖然這麼說純粹是謊言,但是面對著為了兒子的錯誤而道歉的優,明實在做不出火上澆油的事情來。

“不行,慧確實對你做了非常過分的事情。雖然我不認為我道個歉就能解決事情。但是對不起這幾個字還是絕對要說的,真的很對不起。”

“明白。我明白。你先站起來坐在這裡。”

為了阻止比自己年長二十歲以上的男人的下跪,明有床側的轉椅推了過去。

抬起臉孔後的優,表情中充滿了苦惱,看起來十分的憔悴。大概是因為覺也沒有睡好吧?眼睛中也充滿了血絲。那雙眼睛捕捉到明脖子上的創可貼後,因為悲哀而飄忽了起來。

“那孩子……小時候有哮喘的毛病。雖然我也不能算特別的嬌慣他,但是從結果上來說他確實非常的任性自我。再加上我一直覺得對不起他,是由於我的緣故才變成了單親家庭,所以也格外助長了他的毛病。”說到這裡,優的表情明顯產生了激烈的動搖。“可是……可是,我原來以為至少把他撫養成了能夠理解他人痛楚的孩子。我明明一直告誡他已所不欲,勿施於人……為什麼?為什麼?”

優用和慧非常相似的長長的手指覆蓋住了臉孔,微微地呻吟了出來。

幾首不成調的慟哭,撞擊著明的心靈。

“至少證明……他有多麼不想和優分開……”明低著頭嘀咕了一句,在心中咬緊了牙關。

曾經抗議解剖活兔子的慧,應該是可以理解他人的痛楚才對吧?可是明卻被他施加了暴力。雖然不想承認,但慧的這個行為,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是試圖破壞晶夫和優的關係,但是反過來同時也意味著他並不把明當作人來對待。

他對自己的討厭真的是很徹底啊。明拼命控制住了想要哭泣出來的感情。如果在這裡被優看見哭泣的臉孔的話,兩個人的在系也許就會完全被破壞。這一點他無論如何都想避免。

“請您對慧體貼一點吧。因為我沒事。絕對沒事……”

抬起臉孔,明盡可能努力地笑了出來。





那天晚上,看到明在事隔許久後再次進入廚方,晶夫終於確認了兒子的身體已經完全康復。

看到面對愛吃的南瓜炸肉餅而興高采烈的父親,明唐突的開了口。

“呐,爸爸。不好意思要問你點私人的事情。優是因為什麼理由而離婚的啊?”

猛地停下了將食物不斷塞進胃袋的動作,晶夫因為不知道該不該說出而猶豫了一陣,最終還是下定決心一樣放下了筷子。

“一句話來說的話,就是他夫人的外遇……”

“外遇?”

聽到兒子吃驚地叫出來後,晶夫輕輕點點頭。

“對方是優所上的大學的教授的女兒,好像是個華麗好勝的女人。她和一點也不會玩的優,在性格上應該就很合不來吧?聽說慧出生後不久,她就只留下了份離婚協議書,然後一個人跑到正在交往的男人那裡去了。”

明胳膊支撐在桌子上,因為全速運行的想像力的關係,馬上聯想到了優拼命安撫著哭泣起來就沒完的小嬰兒的樣子。

“我先把話說在前面,你可不要告訴優我知道這件事哦。”

“哦?你不是從他本人那裡聽來的嗎?”

“優這個人啊,絕對不會說自己喜歡過的人的壞話。這些事情我都是從熟人那裡聽說的。”

一邊對於自然而然為自己的戀人而驕傲的父親哭笑不得,明一邊在心裡面想著慧的事情。

一想到他從一開始就沒有過母親這個存在,明的心底就隱隱作痛。自己直到三年前都還和母親生活在一起。所以並沒有特別感受過強烈的寂寞。

但是,慧從一開始就沒有母親。不管再怎麼哭,再怎麼呼叫,也沒有母親會來抱住他。而代替母親給予他溫暖的只有父親優。慧對於優的獨佔欲中,包含了十七年的感情。

“明?”

晶夫用食指擦掉了明不知不覺打濕面頰的淚水。

那是再次確認失戀的悲哀淚水。

“明,如果你不願意見到慧的話,讓他轉學怎麼樣?優說過,只要你希望他就可以這麼做。”

剛說到這裡,明立刻大大睜開了眼睛用力搖頭。

“沒有那個必要!絕對沒有!”

雖然知道這是個愚蠢的問題,晶夫還是向兒子要求著答案。看到兒子拼命懇求的樣子,晶夫露出了笑容。

“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復原。剩下的收拾我來做,你早點睡覺吧。”

老實地聽話回到自己房間的兒子臉上還帶著難得一見的淚水。

看到這些淚水後,晶夫的心情說不出的複雜。

他想了兩三個小時前優回去時所說的話。





“雖然我這個做父親的這麼說也許有些奇怪,但是說老實話,不管是出於什麼理由,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那個慧會對他人如此執著。雖然也許那孩子自己都還沒有注意到,但是說不定……”

要猜想出優沒有說出口的內容並不困難,晶夫看著自己的雙手苦笑了出來。可是不管最後的結果會怎麼樣,如果不狠狠揍上那小子一拳,自己這個做爸爸的說什麼也不能心平氣和,不知不覺中,晶夫已經把指關節搓得嘎吱作響。

在床上足足過了一周後,明才在第二周週一再度走進輝星的大門。

剛一踏進正面的玄關,耳邊就鮮明的傳來了聚集在職員室走廊下的告示牌前學生們的嘈雜聲。就在明探出身體想弄明白他們究竟在因為什麼而喧嘩的時候,他的背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那些頑固的老師們也終於肯辦一次實事了。”

是冰島部長。

“你已經可以來上學了嗎?”

冰島看了幾眼告示牌後把目光轉向了明,關心著這個號稱因為感冒而缺席了好幾天的學弟。

“那是什麼東西。”

明用力點頭表示自己已經完全康復,然後用手指著告示牌。

“是輝星俱樂部成員的停學處分哦。”

部長壞壞地一知,向明述說了事情詳細始末。

“那些老師中也有人試圖處理已經成為了惡劣習俗的俱樂部的私刑問題。那個人,和本屆學生會,還有我一起把那次的錄影帶從頭到尾徹底分析了一遍。”

但是最後他們也沒有找出什麼夠分量的決定性證據,無可奈何之下,只好去拜託身為受害人的慧和新見來提供證詞。新見那方面表示,雖然討厭被別人按上背叛者的烙印,但是蘆田他們的行為更加令人討厭,所以很痛快就答應了協助。但是,慧那裡就沒有這麼順利了。

看到他好像在說和我無關一樣只是用紅腫的面孔冷冷無視自己,冰島只好決定勉強用那個看不清被害人面孔的錄影帶來決一勝負了。

(我覺得只靠那個是沒有的啦。)

慧冷冰冰地如此表示。但是他的這種口氣馬上就因為冰島接下來的話而產生了變化。

(就算是沒有用也必須試試了。那時候羽根井根本不聽我的阻止硬要跑去救你,所以已經被那幫傢伙看見過了。就算沒有這一點,天黑前他因為找你找了那麼久,也和蘆田打過照面了。如果這樣放任那幫傢伙不管的話,下一個受害人絕對會輪到羽根井。就算治不了他們的罪,至少也要剝奪他們行動上的自由。)

冰島說完之後還沒有幾秒,慧就開了口。

(我用這個腫起來的臉孔去提出被害申訴。)

在那個男人想都不想撤回前言的時候,出現在他腦海中的是什麼人呢?

冰島好像為了尋求答案一樣,緊緊凝視著眼前的明。

“?”

看著部長恨恨的目光,明一臉莫名其妙。他當然不可能聽得見冰島此時內心的獨白。

(你為什麼不能早點向我告白呢?羽根井……)

跟隨著雖然臉上笑嘻嘻,心裡面卻已經垂頭喪氣的部長,明在預備鈴的催促下走向了自己的教室。





距離晶夫在飯店把優介紹給明的那天,今天剛才過了一個月。對於自己在這段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時間內的心靈變化,說老實話,明無法掩飾自己的困惑。

明一向是出名的心胸寬大,開朗溫和,難得生氣,換個不太好的說法呢,就是明哲保身主義。雖然他自己並不這麼認為,但是一旦被他人所指摘的話,能不能進行否定他自己也不敢保證。

而此時慧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雖然慧一開始就否定了明的價值觀、人生觀、思考方式,甚至於存在的本身,但明也只是在最初有一部分的抵觸,很快就還是憑藉著先天的開朗難點性,為了幫助父親,而繼續以懷柔為目光的不斷接近他。

雖然起因是為了晶夫,但是自從發現了慧那些平時難得一見的表情以及意外的一面後,感覺上更多的似乎還是為了自己。

非常在意他人評價的明,不可能做出類似於慧的舉動。象慧那樣不管別人怎麼想,也可以將自己的意見貫徹到底的事情,明絕對是死也做不出來的吧?

人類總是會嚮往自己絕對無法擁有的東西。這一點上明也不例外。而且,慧其實也是屬於這個範圍的。





剛一進教室,就被好幾個同學關心詢問身體狀況的明,在堅定地宣稱沒有問題後,走過了慧的桌子旁邊。

“早上好,角南同學。”

經過的時候,明對他打了個招呼。當然,明沒有期待什麼反應。他只是想讓慧知道,如同慧的父親優所宣言的那樣,他真的沒有把上次的事情放在心上。如果被別人知道了的話一定會被罵成是傻瓜吧?明浮現出了自嘲的笑容。但就在幾秒鐘後,他的脊背立刻迎接了慧暴風驟雨般的臺詞。

“你、你是白癡嗎?我對你做了那麼過分的事情啊!為什麼還要和我打招呼?為什麼不乾脆無視我?!為什麼不恨我?”

慧站起身來,顫抖著拳頭,用好象利劍一樣的目光盯著明。

好像是完全沒有把周圍不知所措的同學們放在眼裡,他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明的身邊,抓住了明的手臂把他拽了過去。

“啊?怎麼了?慧、慧?”

明就這麼被他拉到了教室外面。中途和導師擦肩而過的時候,慧在老師開口詢問之前,就若無其事地說出了謊言:“委員長不舒服,我送他去保健室。”

直到到了一層的長廊,慧才終於鬆開了明的手腕。

(他在……生什麼氣呢?)

明完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能凝視著眺望著池塘的慧的側臉。被蘆田毆打的紅腫已經褪去,慧的面容已經恢復了往日的英俊端正。

即使充滿了怒火,對於曾經在那個時候看見了他堪稱終極的瘋狂和絕望的明而言,現在的慧表情也是說不出的溫和。

持續了幾分鐘的沉默後,有些坐立不安的明為了尋找共通的話題,提起了剛才部長曾經說過的事情。

“聽說你協助了冰島部長他們啊。我也應該好好謝謝你呢。多謝。”

明並不清楚慧和冰島當時的具體交涉。

“沒什麼,用不著你來道謝。我也是為了自己才做的。”

儘量裝做若無其事地小聲嘀咕一句後,慧抬起右手指著後院池塘。

“什麼?”

慧的面孔上浮現了意味深長,甚至可以說是自虐性質的笑容。

“看到那個池塘,就讓我想起來小時候住過的鎮子。雖然當時的房子後院並沒有這裡那麼大,但是也有個小小的池塘,在那裡棲息著眾多的青蛙,我在等待優回家的期間經常和它們一起玩來打發時間。”

你大概很吃驚吧?慧帶著這樣的表情看著明。

“有一天,我很疼愛的一隻青蛙,就在緊貼著房子的道路上被車子軋到了。它的內臟都被壓得一塌糊塗,弄了一地。”

“所以……你開始害怕青蛙嗎?”

“光是這樣,還不至於討厭到那種程度。可是後來,優卻親手拿著……帶著那種顏色的內臟。”

好像在那之前,年紀幼小的慧只是認為父親的職業是單純的醫生而已。可是就在那個小學一年級學生因為自己視為寵物的青蛙的內片而大受打擊的當天晚上,他又不巧目擊了正在處理軋死的屍體的父親的身影。拿著同樣的內臟,以及折斷的腿的父親……

對此明也相當吃驚。

“怎麼能讓小孩子進入大學的解剖室啊!”

這也太亂來了吧?雖然不知道是哪家大學,但是對於他們的警衛措施的幼稚,明實在是哭笑不得。

“因為當時有很多人在。具體事情我也永不表了。我腦子裡面只剩下了優解剖七零八落的遺體的樣子。因為不能憎恨身為父親的優,所以我的厭惡和恐怖就投注到了青蛙的身上。”

也許是因為回想起了當時的情形,再次經歷了心理打擊吧?慧扭曲著臉孔,好像快要吐出來一樣說了這麼一句,就一步跨出了長廊。

“你要去什麼地方?”

聽到明的詢問後,慧扭這頭開了口。

“我去給你拿個禮物。雖然我很想說給你一堆青蛙啦,不過一隻已經是我的極限,你就忍耐一點吧。”

明不禁被慧那個尷尬的笑容奪走了目光。

在侵犯了自己之後,慧一句話也沒有和他說過。當時面無表情,一言不發地目送明拖著疼痛的身體離去的慧,現在到底又是為了什麼……

但是,從心底湧現出來的疑惑馬上就被“青蛙”這個單詞打斷了。

“啊啊啊?青蛙?不要太勉強啦!”他大叫著追在了慧的身後。

當明跑到了池塘旁邊的時候,剛好目的地到慧戰戰兢兢、笨手笨腳地從一群青蛙中掐著脖子抓出一隻。他此時的臉孔蒼白如紙,幾乎可以和活動的僵屍進行媲美。在僵硬到已經化身為化石的慧的前面,其他的青蛙呱呱地飛來跳去。

“明……”

明的心人,就保持著這個姿勢,一頭栽倒了下來。





有人在他的額頭上蓋上了冰涼的好象手絹一樣的一塊布。

意識蘇醒了過來的慧摸了摸那塊手絹,判斷出那並不是自己的東西。過了一會兒之後,他抬頭看著進入了自己視野的手絹的主人。明坐在後院的長椅邊緣上,慧現在就橫躺在長椅上。

“沒事吧?為什麼這麼亂來啊?”

看著明擔心的俯視著自己的面孔,慧想起了一切。

還是不行嗎?他說不出的沮喪。

現在所記得的,只有青蛙那滑溜溜的肌膚觸感。因為那種難以形容的感覺而差點瘋掉的他,在瘋掉之前先暈了過去。

這也許算得上是一種防衛本能吧?

“不好意思,我原本以為至少能抓住一隻……”

慧發出了從平時的他很難想像的歎息聲。於是明決定再度重複一次他的慧昏迷的期 間就一直想問的問題。但是慧還是遲遲不肯開口,他的性格果然不是普通的彆扭。

在僵持了一段時間後,慧好像終於認命地發現訴說原委是自己的責任一樣,於是吐露了心情。

“你當時並不是默不作聲地看著我被輝星俱樂部的傢伙們毆打啊。我都從那個叫冰島的三年級那裡聽說了。都是因為這個人比較偏激,所以才……”

緊接著,慧滿面通紅,好像很難開口一樣嘀咕出了謝罪的語言。

“對你……做了過分的事情……真的……很抱歉。”

雖然說當時是因為憤怒而失去了理智,但是自己對明所做的事情,還是除了過分以外難以找到其他的形容詞。

看見了慧侵犯明之扣的慘狀的時候,優大罵自己的兒子是鬼畜。慧開始還反駁說你們明明也有做過同樣的事情,但立刻被優教訓說強暴和兩情相悅是絕對不同的,你所作的事情只能說是暴力。

那件事之後,連話都不肯和慧說的父親優,在去明家探病之後改變了態度,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再度對慧表現了體貼關心的一面。不過優沒有忘記補充上一句,“都是因為明要我對你好一點。”

雖然慧咬著嘴唇心想誰會被你這種手段左右啊,但是自從聽到冰島的話後,每次看到明空蕩蕩的課桌,他的心還是會不由自主的動搖起來。然後,他回想了自己所做的事情,渾身冒出了冷汗。

明當時說不要,用盡全向的力氣大叫著讓他住手。儘管如此,自己卻用武力和威脅強行撕裂了他的身體。

“對不起。雖然我不認為這樣就能得到你的原諒,但是我至少希望你能知道,我的心意是認真的……”

“所以去抓……青蛙嗎?”

感覺上好像看到頭腦聰明的慧笨拙的一面,明嘻嘻地笑了出來。

沒有錯過這個笑容的慧,也許會覺得不太愉快吧?

“你在把我當白癡……?”

“怎麼可能……!”

“騙人!”

“我才沒有騙人!”

幼稚的爭中短波,以雙方的笑容劃下了句號。

不用說,第一次見到慧的笑容,立刻讓明的心臟跳動加快了速度。

被侵犯,因為暴力而受到傷害的不是明的身體,而是他的心靈。因為沒有被慧當作人來對待,所以他的心靈受到了重創。可是,慧卻如此向他道歉。好高興。為了不讓慧看到自己高興得漲紅的臉孔,明掉轉了身體,同時領悟到這段戀愛還沒有終結。就算是幾億分之一也好,一旦明白了這個戀愛還有成功的可能性,明立刻恢復了精神。

總而言之,既然已經判斷沒有被慧所討厭,那麼也許可以斷言,自己的未來將會是一片明朗了吧?

“還是……不行嗎?不過也是理所當然吧?”

“啊?”

明調轉身體的舉動,好像讓慧產生了誤會。明慌忙想要向被自責所折磨的慧傳達他並沒有放在心上的意思。

自己得到了原諒的事實,讓躺在那裡的慧對著明露出了感謝的眼神。

“呐,有件事情我一直很在意。你是不是在什麼時候對我說過,‘慧你很寂寞吧。’。我這一陣子老是好像幻聽一樣聽到這樣的內容。”

因為明的原諒而沉浸在了安心感中的慧,不由自主提出了最近自己一直很在意的問題。如果他事先能知道答案的話,他是絕對不會問出這句話來的。

被問到的明想了一陣子。

“啊,那個時候!”

明笑著拍了一下手,指出那是在慧因為發燒而流出眼淚的時候。

也許該說是理所當然的結果吧,慧立刻變得超級不爽,猛地支撐起身體沖著明大喝了出來。

“我、我才沒有寂寞!”

他一定是不想承認這個現實吧?慧滿面通紅地進行了否定。可是,不可否認的是,越是否定,感覺上就越是帶了真實的味道。

在他的言行中感覺到了難以言喻的可愛的明,從後面抱住了背對著他的慧。

“好可愛。”

如此叫著將慧的腦袋摟進自己懷裡的明的動作,感覺上沒有任何嘲笑的意思。就好像是在寵物商店發現了自己中意的動物的這個樣子,讓慧一面對抱緊自己的明感到哭笑不得,一面手忙腳亂地掙扎著想要逃出明的懷換。

而幾隻青蛙就遠遠站在一邊,呱呱叫著凝視著這樣的兩人。

充分證實了“青蛙的兒子還是青蛙”的兩個人,還要再過上幾個月,才會真正進入相親相愛的狀態。而知道這一點的,也許只有棲息在池塘中的青蛙了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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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真是寬大為懷
不單原諒慧的粗暴行為
且愛上了他
希望慧能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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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令人意外的結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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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錯的結局阿
沒有寫梅和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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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太快原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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