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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都市] 專屬的稱呼

專屬的稱呼

本文來自:☆夜玥論壇קhttp://ds-hk.net★ 轉帖請註明出處! 發貼者:無名 您是第12220個瀏覽者
香島,位於北迴歸線上的海濱城市。

  初夏清晨,微曦初露,蔚藍色的天空,萬里無雲,微風掠過樹梢,發出一陣陣窸窸窣窣的輕響……江逸朗帶著畫板一大早便上了鳳凰山,打算做些簡單的晨運和寫生,一路跑步上山所以現下有些微喘。他想選擇一處樹叢休息一下,便再往更高處走了幾步,選定一個好的視角,坐了下來。

  正安靜地坐著時,突然一陣細細碎碎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朵……

  「你閉嘴!這一切都是你的錯。」

  「我的錯?講話要憑良心,如果不是你他們怎麼會發現?」

  「我說過了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

  知道偷看是不禮貌的,但是江逸朗還是耐不住好奇心,悄悄半立起身,自樹叢的縫隙間窺望。

  現在時間還有點早,半山處沒什麼人,所以不遠處的兩人說話聲音已經放輕,江逸朗依然聽得一清二楚。

  那是兩個面對面站著的男人,都是中等身材,左邊一個一頭短髮,身穿白T恤;右邊的則是發已花白,相較之下身材略顯微胖。雖然說話聲音不大,但是兩個人顯然在激烈地爭論著什麼,氣氛看起來有些凝重。

  短髮男不耐地揮了揮手,一副想要盡快結束彼此的對話:「好了好了,你等著吧!我一切都會照實說的,反正你都說你不怕了,當然不必在意!」說完後掉頭就想離開。

  頭髮花白的男人趕緊追上去,拉住他的衣袖:「我和你說了多少遍了,你怎麼就是不聽呢?」

  「我、不、想、再、聽、你、的、了。你不是說無所謂嗎?那就都無所謂好了。」

  碰!碰!碰!碰……只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花白頭髮的男子突然猛地撲近短髮男子,發狂似地揮動剛自地上抬起的石頭,一下、一下、又一下地……直到短髮男慢慢不支倒地。

  江逸朗一驚,馬上抬手堵住自己的嘴,生怕讓他發現了自己正躲在這目睹了這一切。

  短髮男子倒下後,花白頭髮的男子便彎下腰仔細察看,似乎是在確認他是不是已經死了,然後緊張地四處張望。

  天未全亮,但已經夠了,夠讓江逸朗清楚地看見頭髮花白男子的臉。

  在花白頭髮男子四處察看時,江逸朗趕緊蹲了下去,屏住呼息、壓低身子,一動也不敢動。

  花白頭髮的男子又慢慢地轉了一圈,仔細地環顧四周,豎耳細聽,然後再一次地確認短髮男子是否已經斷氣後,便快步奔離。

  江逸朗仍蹲著,直到雙腿麻木,便跌坐在地上,才急急取出背袋內的手機,抖著手撥110。

  半小時之後,警車和救護車相繼趕來。

  短髮男當場死亡。

  警署裡,江逸朗一五一十地講述目擊過程。

  接著被帶到房間見三個男子,其中一個見到他便主動自我介紹:「你好,我是王展邦,屬商業犯罪調查科,關於你今天目擊的命案死者——和信會計師事務所的高級會計師李優年,是一宗行賄案的重要證人,也是最能證明鴻圖銀行行賄的證人,現在他死了,線索也中斷了。」

  江逸朗一時無語,好奇的一瞥,沒想到竟將自己牽連進這種事件。

  「你見到兇手的臉了,是嗎?」

  「啊……是、是的,看到……看到了。」江逸朗點頭,因為緊張而有些結巴。

  「麻煩你看看這幾個人。」王展邦遞上一本文件夾,江逸朗怯怯地接過,一頁一頁地仔細翻看。

  「他!就是這個人!」江逸朗指著一個人。

  王展邦取過夾子,「他?你確定?」

  「是的,我看得很清楚!那時天色其實已經亮了,而且他們離我並不遠!」

  王展邦把檔夾遞給身旁的警員:「這個人,是仲天集團的董事長,劉宇豪。」

  「仲天集團?」

  「不錯,就是從事證券投資和地產開發的那個仲天集團。我們早就懷疑該集團涉及多起行賄和商業犯罪案件,而且我們也懷疑他們跟這個案子有很大的關係,所以一直在跟這案子……現在一切都毀了,主要證人死了……我真沒想到,劉宇豪竟然親自動手。」最後幾句似在自語。

  「狗急跳牆?」另一位警員說。

  「那個……我想他可能真的被逼急了,我聽到他們爭吵,那個死者根本不聽兇手說,還成脅『你不是不在乎嗎?』」

  王展邦點點頭道;「可以麻煩你出庭作證指認他嗎?」

  「……可以。」

  「那好,從今天起我們會安排保護你的人。」

  「保護我?」江逸朗一愣。

  「當然,仲天集團自三年前就被發現從事不法勾當,如果這些罪名成立,劉宇豪將判終身監禁,如今他又殺了人,照這情形看來,他還可能被判死刑。他絕不會輕易認罪,如果你有不測,我們就又失去一個機會……」

  江逸朗說不出一句話來,心裡直叫苦。

  拍拍江逸朗的肩,王展邦繼續說:「不用怕,會有人全天候保護你,不用太過擔心,只要一經判決,大樹倒了,猢玀自然散去,所以……」

  「嗯,我會出庭作證,我不會害怕,畢竟邪不勝正。「

  讚賞地看眼前英俊的年輕人,王展邦露出笑容,「好,我絕對相信你。麻煩你了,我先代表所有受害者向你致謝。」

  之後,王展邦隨即指派那名警員帶江逸朗往警署的另一棟樓走去。

  辦理許多手續之後,江逸朗面前出現了一個人。

  「你好,我是許正,香島市立警署保護證人組。」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男子向他出示證件。

  看著證件,江逸朗不禁偷偷打量對方。

  他有著一頭短髮,濃眉長睫,鼻樑挺直,臉部線條稜角分明,穿著白色襯衫和黑色西裝,強烈的對比襯在棕色皮膚上,宛如戰士,加上不苟言笑,那陽剛而硬朗的容貌顯得很酷。

  「好帥。」著迷於對方的凜然正氣,江逸朗欣賞不已。

  「事件解決前,我將會二十四小時貼身保護你。」

  江逸朗同意,其實,他開始有點害怕了。

  「能不能別讓我家裡的人知道?」

  「可以。「

  「你們打算要怎麼做?「

  「我們剛剛已經調查過你的居住情況,目前你獨自在寧靜路租房,我將和你同住以便保護你,會有同事輪班,我們保證二十四小時都有人保護,直至案子結束為止。」

  他不由地感歎警方動作迅速,可是……「那,我上課呢?」

  「你是大三了,實習較多,這方面我們會私下和校方商量,以報告代替實習、考試,所以不用非得到學校去。」

  除了點頭,江逸朗沒做其他回應。

  「請放心,警方會保證你的安全。」

  回到寧靜路之後,不到一天,許正已經安排妥當。

  看著許正以驚人的敏捷速度,訓練有素地帶著其他警員在大廈入口、停車場,以及自己居住樓層的走廊、門外、屋內,放置針孔攝影機。同時也安裝電話追蹤設備,並更換百葉窗和門鎖……江逸朗覺得他簡直專業得不像話。

  坐在沙發上,江逸朗有點擔心地問道:「真的……有人會來害我嗎?」

  許正表情嚴肅地回覆:「有我在,不用擔心。」

  江逸朗急忙澄清:「不,我不是懷疑你的能力……」僅是看他工作的情形,他就完全信任許正了。

  「你所要做的,就是在法庭上將你看到的真相說出來;而我必須做的,就是在本案判決之前保護你的人身安全,其他的你不用想太多。」

  「哦。」不滿於對方的公式話回覆,江逸朗悶悶地應聲。

  接下來的日子,江逸朗都乖乖地待在房裡哪裡也不敢去。和家中父母通電話時,江逸朗也不敢說出實情,怕嚇著父母,只說最近忙於功課,暫時不回家。

  請許正和另三名輪職的警員幫忙買了大批的食品,訌逸朗已經做好在開庭之前不出大門的準備。

  後來王展邦又通知他說警方希望可以數罪並判,因此還需要更多的證據起訴劉宇豪,所以開庭時間將再晚一些,暫訂在三個星期之後。

  江逸朗聽了反而放心,他心想:「三個星期很快就會過去,只要謀殺罪名成立,自己就可以解脫了。」

  接下來的三周,許正都和江逸朗同住,當然除了他之外,另有三位警員輪流保護江逸朗,同時也有人在住宅外輪流值班。

  江逸朗沒想到警方會出動這麼多人保護自己,感覺好像太誇張了點……

  許正平常就睡在客廳沙發上以防萬一。

  江逸朗不去上課時,就在家利用網路進行空中學習,或是偶爾自己畫畫圖打發時間。

  起初江逸朗和許正沒有什麼交談,他們都屬於那種比較慢熱型的人,但是天天的相處下,兩個人漸漸有了交流。

  「許警官,你當警察多久了?」江逸朗好奇,雖然許正總是扳著嚴肅的面孔,但他總覺得他年紀應該還很輕。

  「快五年。」

  「嘩,這麼久!那你多大了?」江逸朗一臉驚訝,趁著開口機會繼續追問。

  許正微笑:「我比你大,你今年大三,二十歲吧?我已經二十七了。」

  江逸朗搖頭:「看不出來。」

  「嘿,你在笑我吧,什麼看不出來,我可不希望別人覺得我根年輕。告訴你,警校畢業之後我在特種部隊裡受訓了一年,才來香島工作。」

  江逸朗聽了睜大眼睛:「特種部隊?」

  許正一笑:「嗯。」

  「我不信。」

  「信不信隨你。」許正沒有多說。

  因為許正身份的特殊,很多東西不便透露,他也不敢再追問,只是常暗想:「有天如果能親眼瞧見許正的身手就好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一切都很平靜。

  江逸朗逐漸地放下心來,不再那麼害怕,雖然偶而還是會有些忐忑,幻想有人突然衝出來要殺害自己……「自己八成電視電影看多了!」江逸朗自嘲地笑。

  隨著相處時間的變長,江逸朗對許正越來越有好感。

  出於一種對警務人員的敬意,從一開始江逸朗對許正就有幾分好感,這些日子相處下來,許正為人端正清明、極有責任感、一絲不苟、講原則、一臉正氣的特質,更讓他心動不已。

  畢竟現今世風日下,有這樣端正品德的人,已屬絕世珍品。

  他總是希望能和許正做朋友,而且是「很好很好」的那種。

  江逸朗也注意到,每天在看似平靜的生活中,許正會做些事,像平凡的日常生活,看看雜誌、報紙,隨便聊聊之類的,其實,他知道他是不希望讓自己放輕鬆,只要一有風吹草動,許正就會馬上做出反應。

  許正的目光有如鷹一般銳利,明察秋毫;不笑的時候,嚴肅的面容,相當酷。

  每當碰觸到許正的深邃目光,江逸朗都有一種被「定住」的感覺,連呼吸幾乎都快停頓。

  江逸朗心想,那些悍匪在看見許正眼睛的時候,不知會有什麼樣的感覺?眼睛是心靈之窗,一定是因為許正胸有正氣,所以才能有那如鷹隼般的眼神。

  不過這樣的眼神,對於江逸朗相當具有另類的殺傷力。

  那天江逸朗剛畫好透視圖,坐在沙發上休息。

  看看身邊的許正,江逸朗問:「許警官,如果你因為保護我而受傷,你會怎麼樣?」

  許正笑笑:「不怎樣。」

  江逸朗又問:「那,要是因為保護我,你受很重的傷,你會怎麼樣?」

  許正收斂笑容,面容平靜:「你是不是想問我,如果我因為保護你而死,我會怎麼樣?」

  被對方說中心聲,江逸朗點頭也不是不點頭也不是。

  許正表情嚴肅認真地說道:「我不會如何。職責所在,我無怨無悔。在選擇這一份職業時,我早有心理準備。而保護你,是我的職責,我所要做的就是讓你絕對安全,直到本案結束……至於其他,我不考慮。」

  江逸朗動容。

  他知道,許正的這番話,絕非誇口或是說給自己安心。許正是那種說得出做得到的男人。他一定是這麼想,才會這麼說,也一定會這麼做。在這段時間的觀察,江逸朗明白許正很重承諾,他不輕諾、不二過,應物如響,決事如流。

  注意到江逸朗的表情,許正牽起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我說啊,你真的不用想太多……你只要出庭,說真話,就夠了。」

  江逸朗看著許正的笑容,不知為什麼,這個做事嚴謹、穩重老練的警察,不笑的時候,相當地酷,甚至有點嚇人;可是當他笑的時候,那笑容,如孩子一般地純真,透明純淨的笑容,很讓人心動。

  江逸朗越來越懷疑,自己是不是喜歡上許正了?越想越心驚,自己怎麼可能喜歡男人,而且又是一個事宴上還是很陌生的警察。

  輾轉反側,夜夜失眠。

  終於,只剩二天就到出庭的日子,江逸朗心中很輕鬆。

  他想出去走走。

  已經被關在屋裡十幾天,悶都悶壞了。

  怕惹出其他事,江逸朋不敢打電話回家,也沒有和其他人聯絡過。

  許正似乎能夠理解他,說道:「下樓散散步,你覺得怎麼樣?」

  江逸朗連連點頭,只要能不繼續待在這裡都好。

  走出大廈,江逸朗見到久違的街道。

  才剛走出沒幾步,突然,一個黑衣人猛地竄出來。

  太快了,江逸朗只覺得眼前一陣亂。

  唯一清楚的是,江逸朗看見許正如一道閃電般,站至自己的前方,擋住來人。

  緊接著,其他跟隨的警員已將來人制伏。

  江逸朗突然看到地上血跡斑斑,他不禁大叫。

  ——是許正。

  來人手持利刃,刺向江逸朗,許正擋住,以手握住刀刃,同時制住了兇犯。

  看著許正手上汩汩流出的血,江逸朗感到十分內疚,如果自己不想著出來,再忍耐一會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許正表情淡然,脫下外衣裹住手上的傷,似乎不以為意。

  晚上,許正自醫院回來,手上已經包好了刺目的自繃帶。

  江逸朗一臉悔意:「許警官,對不起。」他低下頭,心中有說不出的愧疚。

  「沒什麼,劃破一點皮而己。這下反而好,知道對方的實力。你只要記著我說的話,安心出庭即可。」

  「他們不會再來?」江逸朗擔心地問。

  許正搖頭。

  從對方派的人連手槍都沒有準備這點,許正清楚劉字豪那邊陣腳亂了,很快就會認罪伏法,因此他心中更加堅定,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

  果然,接下來的日子風平浪靜。

  仲天集團的案件正式開庭。

  江逸朗生平第一次走進了本市的高等法院,坐在證人席上。

  案件的審理很順利,在大量證據面前,主犯從犯俱已認罪。

  經過十餘天的審理,案件完結。

  江逸朗再一次來到警局的時候,王展邦等在那熱情地接待他。

  王展邦用力與江逸朗握手,「江先生,謝謝你。如果不是你目擊劉宇豪殺人且願意出庭作證,他不會這麼快就心理防線動搖,讓我們查到大量證據,謝謝你。」

  江逸朗揮揮手:「沒什麼,我只是盡市民該盡的義務。」

  偷偷四處張望,江逸朗問:「請問,許警官呢?他在哪裡,我想要謝謝他。」

  王展邦笑了:「你說阿正啊,案件結束,不需要他了,你也就不用再看他的撲克臉了。」

  江逸朗有點著急:「我想見許瞽官……我想謝謝他。」

  王展邦笑,「不用了,阿正也不會想讓你謝他,哈!他一定會說:『不過盡了職責而己。』」

  江逸朗真的急了,難道以後再也見不到他?「我真的很想再見許警官一面,求求你,讓我見他好不好?」

  王展邦被江逸朗急切的表情嚇住了:「江先生,到底有什麼事非見阿正不可?」說著又開玩笑,「不會是阿正欠你錢了?哈哈哈。」

  江逸朗在心裡說道:「不,他不是欠我的錢,而是……」

  王展邦拗不過他,只好吩咐手下的警員:「阿正呢?讓他來一下,江先生想見他。」

  警局的咖啡廳裡,江逸朗焦躁不安的等待著。

  不久,許正出現在咖啡廳門口。

  江逸朗用一種近乎著迷的眼神,看著走進來的警官。

  許正穿著黑色的西裝,白色的襯衫,短髮、濃眉、硬朗又英俊的面容,站如松、行如風、一身正氣、凜然難犯,目光如鷹,銳利、明亮。

  江逸朗突然覺得鼻子發酸。

  他悲哀的發覺,自己好像已經愛上了眼前的男人。

  怎麼會這樣,相處不到一個月而己……就因為他保護過自己?江逸朗自己也不知道。

  許正坐在江逸朗的對面,注意到對方臉上複雜的表情以及哀傷的眼神,他擔心地問:「江先生,你怎麼了?」

  江逸朗慌亂地掩飾:「啊,不、不,我沒事、沒事。」

  「江先生,請問有什麼事情要找我?」一副公事公辦的嚴肅口吻。

  江逸朗一時不知要怎麼開頭才好。

  許正等了一下,發現江逸朗沉默不語,於是又道:「江先生,沒有事的話,我回去了,局裡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江逸朗急了,一把拉住許正的手:「不,我有話要對你說。」

  許正看看江逸朗的臉,目光緩緩轉到被自己硬拉住的手。

  江逸朗漲紅了臉,急忙鬆開。

  「到底有什麼事?江先生,難道你還在害怕對方會派人傷害你?」許正問道。

  江逸朗腦筋一轉,急忙點頭:「是、是的。許警官,你可不可以繼續保護我?」

  許正表情平靜地搖頭:「不了,江先生請放心,已經不會了。本案主犯從犯俱已落網,全部被判刑,沒有人會再傷害你。」

  「那,萬一要是還有,那我、那我怎麼辦?」

  「如果你感覺到不對,可以報警。」

  「那、要是來不及怎麼辦?我哪裡鬥得過他們?」江逸朗不肯放棄。

  許正揚起頭,直視著江逸朗的眼睛。

  在許正銳利目光的逼視下,汀逸朗心虛的低頭。

  許正緩緩開口:「江先生,你到底想說什麼?」

  江逸朗低著頭,不敢看對方,握緊自己的背包帶子,「我,我可不可以……我、我是說,以後……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許正側著臉輕笑一聲,鬧了半天就是想問這個?「當然可以。」

  聽到這句話,江逸朗驚喜的笑了:「真的?」

  「是。」

  「在、在哪裡可以見到你?」

  「哪裡都可以。」

  「我能、我能去你家裡嗎?」

  許正展顏一笑:「如果你想來的話,歡迎。」

  江逸朗興奮莫名:「我、我們、我們可不可以做朋友?」

  許正看著眼前,一臉興奮,笑得合不攏嘴的青年,然後他點點頭:「已經是了。」

  江逸朗幾乎要跳起來,「萬歲!太好了!」

  「不過,我希望你能瞭解我職業的特殊性。」

  江逸朗大力點頭:「我知道,我明白,我理解。」

  「你就是要跟我說這個?」

  江逸朗老老實實的點頭。

  許正則是搖頭輕笑:「現在的小孩,真是……」

  江逸朗急忙反駁:「我不是小孩,我大三了,已經二十一歲,是成年人。』

  「我比你大,再怎麼說你在我眼裡你還算是小孩。」

  江逸朗不想繼續這話題:「真的,可以去你家玩嗎?」

  「可以。」許正想一想,「這個週末我有空,如果你方便,就過來好了,提前給我打個電話,我告訴你路怎麼走。」

  江逸朗抿著唇,看著許正:「我不知道你的電話。」

  許正笑了,伸手道:「筆呢?有嗎?我寫給你。」

  江逸朗急忙去翻背包。筆找了,可是沒有紙。

  江逸朗出來的太急,他的背包裡只有要交的作業,他甚至沒有帶自己的行動電話。許正探過頭來看看:「算了,不要在你的功課上寫我的電話號碼。」

  江逸朗又急又氣:「那怎麼辦。」

  許正走過來,伸手拉起江逸朗的手,在他的手心上,輕輕寫下自己的電話號碼。江逸朗看著筆尖,在自己的掌心裡劃過,微微的癢與刺痛的感覺,傳到心裡。

  抬起眼睛看著許正——第一次,他距離許正這樣的近。看著許正的濃眉,明亮的純黑眼睛,江逸朗注意到許正的睫毛很長很直,一根一根的,長得很齊整。然後,江逸朗的視線劃過許正挺直的鼻子,注視著許正的嘴唇。

  突然的,江逸朗心底湧出一種渴望。

  正愣著,許正寫好了,把筆交還給江逸朗,然後看看他,笑一下說:「如果弄花掉看不清楚,可不要怨我。」

  看著許正透明般的純真笑容,江逸朗幾乎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砰砰跳個不停。

  許正沖江逸朗點頭示意:「我走了。如果要過來玩,先打電話給我,記得。」

  看著許正的背影,江逸朗呆了半天。

  急忙就近買了報紙,把許正的電話記在報紙上,隨後江逸朗小心翼翼地收好報紙,趕去學校上課。

  晚上回到家,江逸朗把許正的電話輸入自己的手機裡,然後倒在床上,看著這個號碼發了好一會兒的呆。

  臨睡前,江逸朗這才不捨地洗掉了手上的號碼。

  父母已經知道了他出庭作證的事情,因為案件已經結束,兩位老人也就沒有多說。父親大力稱讚兒子做的好,同時不忘叮囑兒子還是要小心,雖說報紙上並未報導此案證人的姓名,他的師長同學們也並不知道這件事。

  江逸朗不想張揚,他也沒有再提起這件事情,只說自己在家自修了一段時間。

  他想如果是許正,他一定會高興他這麼做。

TOP

週末。

  帶著忐忑的心情,江逸朗不安地撥了電話號碼。

  電話那端,許正熱情的令他驚訝,他反覆地叮嚀要怎麼走才能到。

  原來許正住在城東,離江逸朗住的寧靜路還真的挺遠。

  站在門外,江逸朗深呼吸,鼓起勇氣緩緩接下門鈴,不久門打開,朝思薯想的人終於出現。

  江逸朗不禁歡喜地叫出那個只敢在心中呼喊的稱法:「小正哥!」

  許正一愣,反射性地問道:「你叫我什麼?」

  慘了!江逸朗暗叫不妙,自己竟然不自覺地脫口而出。

  手心不自覺冒汗,他擔心許正會不悅於自己的稱呼,畢竟兩人才剛成為朋友不久,看著許正詢問的表情,也只能硬著頭皮回覆:「呃……小正哥。」

  沒有想像中的不悅,許正爽朗一笑:「從來沒有人這樣叫我,你叫我阿正就可以。」

  江逸朗跟著許正的腳步入內,悄悄地竊喜自己剛剛的脫口而出,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如此稱呼,聽到許正的回覆,江逸朗趕緊補充,「我叫你小正哥挺好的,你比我大,叫你一聲哥有什麼不對,但是叫正哥感覺很像混黑幫的,所以叫小正哥剛剛好。」

  聽到後面那句,許正不禁笑出聲:「從沒有人這樣叫過我。」

  知道許正接受他的說法,江逸朗在心中得意著,沒有人這樣叫才好,那這就是他和許正之間——專屬的稱呼。

  許正為他倒剛泡好的茶,又取出特地為他各好的水果。

  江逸朗好奇的打量四周,問道:「小正哥,你一個人住?」

  「是啊!我老家在杭州。」

  江逸朗疑惑:「你是杭州人?」和自己見過的杭州人差別真大。

  「嗯,我父母住在老家,之前說過,警校畢業之後便來香島工作。」

  江逸朗心不在焉的應著,謹慎地用眼神搜尋,想找出許正有女友的蛛絲馬跡。

  「看起來應該是沒有。」在心中下了這個結論後,江逸朗整個人輕鬆許多,屋內並無相框,也沒有女性化的東西或是精緻的小擺設,整個房子整齊干沖地驚人,簡直不像是單身男人住的地方!不過這的確是許正的風格——乾脆大方。

  「小正哥,可以參觀一下嗎?」

  「好啊,隨便看。」

  一聽到許正答應,江逸郎迫不及待地站起來四處看看。「嗯,真的看不出有女性存在的痕跡,任何東西都是單個。」

  驗證完自己的猜測,江選朗開心地讚美許正的住處:「小正哥,你家好整齊,比我住的地方強太多。」

  「習慣了,我東西一向不多。你啊!只要在軍校待上一年,家裡也一樣整齊。」

  江逸朗聽了不禁吐舌:「我?我才不要。」他可受不了那種嚴謹的生活。

  轉到臥室外,江逸朗打開門,素色窗簾,單人床鋪著深藍色床單,同色的枕頭和棉被。

  望著那張床,江逸朗低頭咬往嘴唇。

  坐回沙發,江逸朗忍不住說出疑惑:「你真的是杭州人?」

  「是。」

  江逸朗立即否定:「不像。南方人哪有這麼高大的,再說你的體格很挺朗,連氣質也是很不像南方人。」

  許正沒有生氣,微笑地反駁:「誰說南方人長不高?至於氣質,這可不好說,也許是念警校的緣故。」

  江逸朗還是不認同,拉著許正要比身高:「我們來比比看誰高。」

  許正無奈一笑,只好順從地站起來,面對江逸朗站好。

  兩個人一樣高,都有一百八十五公分左右,江逸朗可以平視許正的眼睛。

  「沒想到你跟我一樣高。」許正驚奇的發現,兩人身高竟然相當。

  江逸朗早已迷失在許正深遂沉靜的黑眸底,連許正的話都沒聽到,只知道自己快要站不穩,慌張地移開眼神,裝做沒事地坐回原位。

  許正只當他沒話了,所以有點發窘,便也不在這事打轉了,轉移話題問道:「江逸朗,你家是住香島市嗎?」

  江逸朗故做鎮定的笑了:「你叫我小朗吧,我家人和朋友都這麼叫我。」

  「好。」

  得到許正的答應,才回答了他方才提出的問題:「嗯,不過父母退休後便搬到北衛星城住。」

  「衛星城住了不少退休人士。」

  「那邊環境好,地價又便宜,老人家犯不著擠在寸土可金的城裡。」

  「那你以後呢?買下租在寧靜路的那間?」

  江逸朗苦笑:「哪裡買得起。我父母退休前不過是小公司的職員。要不是北衛星城離我上學的建築學院太遠,又找不到合適地方,剛好有學長要合租,還算是便宜,所以就租了,後來學長畢業搬走了,還沒有找到合租的人,只好暫時一個人租。」

  「負擔得了嗎?」許正關心的詢問,畢竟那地段的租金不是普通學生負擔得起,更何況是獨自租屋。

  知道許正在關心自己,江逸朗漾出開心的笑容:「可以,我一直有在打工,像速食店、體育用品店,還有繪圖工作室什麼的,自己可以負擔自己的生活,不過存不了錢就是了。」

  知道他這麼的努力,許正讚許:「嗯,真是好孩子,你爸媽一定很高興。」

  第一次聽到許正的讚美,江逸朗不禁有點害羞,急忙回道:「他們老是念我。」

  許正看到江逸朗的反應不禁笑出來。

  聊著聊著,漸漸沒了話題,兩個人便尷尬地沉默了。

  雖然江逸朗很肯定許正沒有女朋友,但他還是想聽到他親口證實,可是兩個人交情還太淺,這種私人問題他問不出口。

  知道氣氛僵住了,許正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對不起,我這人不會說話。」

  江逸朗急忙地回道:「我也不太會。」

  又沉默了,但是兩個人都笑了。

  「以後,我都可以來你這裡嗎?」

  「可以,反正我是一個人。」

  江逸朗頑皮的眨眨眼睛:「我也是一個人。」

  許正看了拿他沒辦法:「你過來好了,隨便做什麼都好。看書看雜誌、打電玩,如果想畫圖也可以帶你的工具過來。」

  江逸朗聽到許正給他的承諾,十分開心:「謝謝你,小正哥。」

  聽著這個稱呼,許正還是不太習慣,下意識地撫摸頭髮。

  看到許正又這樣摸著,江逸朗突然發現地說:「小正哥,為什麼你要把頭髮剪的這麼短?」

  許正一聽,露出苦惱的表情:「我的頭髮很硬,如果留長怎麼梳都梳不平,所以只好理得短短的,也好整理。」

  江逸朗不由的伸手摸許正的頭髮:「好像刺蝟。」

  許正聽到熟悉的稱呼而開心的笑了:「我媽也是這樣說,她老說我是小刺蝟。」

  得到這一個新發現,讓江逸朗露出滿意的微笑。

  江逸朗在許正家一直待到很晚,直到許正提醒他,他才不捨地離開。

  回到家,看著自己的臥室,卻總是想到許正的臥室。

  「再積極相處一段時間吧,看看他的反應,如果、如果他也有那麼一點意思,自己就再主動一點吧。」

  就這樣,江逸朗積極的和許正接觸。週末的時候,見面次數很頻繁。

  許正還把自己的死黨介紹給江逸朗認識,並且帶他一起去對方家裡吃飯。嗯,

  許正的死黨名叫葉勝之,同是警察,在簽證處工作,兩人同年加入香島市警署的,並且是同校學長學弟的關係,交情很深。葉勝之已婚,有一個一歲的小女兒。許正雖然很獨立,但不太會做飯,總是隨便解決三餐,葉勝之怕他常吃外面會吃壞肚子,便總是邀請他到家裡吃飯。

  江逸朗覺得到陌生的人家裡吃飯,有點不好意思,可是他又想認識許正的朋友,藉此多瞭解他一些,便咬牙帶著矛盾的心情跟去。

  他很快的發現之前的擔心猶豫都是多餘,葉勝之和他的妻子都是非常熱情的人,完全沒有把江逸朗當成外人。

  葉妻是典型的中國女人,溫柔賢淑,頗會做幾樣家常菜,總是繫著一襲圍裙親切地招呼。許正習慣了在葉家用餐,沒把自己當外人,還會主動去廚房幫忙。

  葉勝之和江逸朗坐在客廳等待並聊天,「你就是阿正前一陣子保護的那個證人?」

  「嗯。」

  葉勝之露出要讓對方安心的表情,笑道:「放心,已經結案,你是安全的。」

  「嗯,我知道。」

  「剛認識剛正的時候,被他嚇到了吧,阿正是有名的撲克臉。」

  江逸朗急忙搖頭否認:「不,我不覺得。」說著,看向廚房,小聲地補充:「其實小正哥笑起來一點也不酷。」

  葉勝之一聽到江逸朗對許正的稱呼,哈哈大笑:「你對他的稱呼真有意思。是,的確是,阿正笑的時候,比較好看……不過,他裝酷的時候比較多。」

  許正在廚房吼了過來:「葉勝之,你們咬耳朵未免也太大聲了。」

  一聽到許正的吼聲,兩人相視,又是一陣狂笑。

  終於飯菜好了,來到餐廳,許正卻忽然像是想到什麼,問道:「咦,寶寶呢?」

  「正睡著呢,不用管她,她很愛睡的。」說到女兒,葉勝之漾起一臉幸福的笑容。

  葉妻開心地上菜,笑盈盈地對許正問道:「阿正,你什麼時候也結婚生子,我還等著抱你家的小寶寶呢!」

  許正一聽,羞澀地笑了笑:「我,還早啦。」

  江逸朗愣住,僵硬地轉向許正,艱困地出聲詢問:「你、你有女朋友?」

  許正沒注意江逸朗的異樣,一提到女友便露出愉悅的表情,爽快地向他解釋「「嗯,她出差丁,不在香島,等她回來,我一定介紹她給你認識。」

  聽到許正的回覆,甚至要介紹兩人認識,江逸朗頓叫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像後退到了腳底,極度的冰冷,他甚至懷疑那瞬間他沒了心跳。

  許正看到江逸朗的反應,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怎麼了,小朗?」

  他命令自己鎮定,表現出正常的樣子:「沒什麼。」

  葉勝之剛剛幫忙上菜,所以也沒注意到江逸朗不尋常的反應,笑著繼續在這話題上打轉:「阿正,淑君出差那麼久,你不掛念她嗎?」

  許正臉頰飄上細細的紅潮:「有啊,每天都會通電話。」

  聽到兩人竟然天天通電話,江逸朗的心裡,亂、亂、亂,自從許正答應他能隨時到他家拜訪之後,他一直以為自己有那麼一點特別,所以每天都會給他打電話,可是從來沒有聽他提起有女友,理所當然地,他便以為他沒有女朋友。

  即使表面上輕鬆自在,實際上卻仿若嚼蠟似的吃完這頓飯,一結束用餐,江逸朗便藉口明天還有功課,匆匆忙忙告辭。

  而許正依照往例,留下來喝茶聊天。葉妻去照顧女兒,留下兩個男人在客廳。葉勝之幫許正盛杯熱茶,笑道:「阿正,那個少年好像很祟拜你。」

  許正不以為意的回覆:「說什麼呢,我有什麼了不起的。」

  「我就是有這種感覺。」

  許正聽了也只是笑笑,不再回應。

  停一刻,葉勝之又問:「阿正,淑君什麼時候回來,一起過來吃飯。」

  頓時,許正表情變得淡然:「再兩個月左右。」

  「怎麼出差這麼長時間?」

  「她參加培訓,這一次時間是長了點。」

  葉勝之擔心的看著許正:「我總覺得你們兩個相處的淡了點,她出差這麼久你也不緊張。」

  許正無奈的回覆:「還想怎麼樣?我去看她?也得要走得開才行。」

  葉勝之不太能接受他的說法:「一個人走不開,無非是因為不想走開。警局又不是非你不行,去看看她,給她一個驚喜,你們也增添一點美好的回憶,有什麼不好?」

  聽了葉勝之的話,許正僅是搖頭,葉勝之看了實在無法:「算了。」

  葉妻走了過來,發現現場有些僵,用輕鬆的語氣問許正,想把場面弄熱些:「阿正,淑君不是天天同你聯絡?」

  「嗯,彼此問候一下。」

  葉妻露出略帶埋怨的笑意:「你們這樣平淡,哪裡像是在交往?」

  「還不算?都認識兩年了。」

  「你看看人家一對一對的,再看看你們……」

  「我們也是一對。」

  葉妻無言地望著丈夫,不想再說下去。

  葉勝之知道,許正和女友劉淑君交往也有一段時間了,但是這段感情沒有什麼波瀾,平平靜靜;兩個人如同例行公式般的問候、約會。

  明明是男女朋友卻又不像是男女朋友,連朋友都看不過去。

  晚上,許正回到家,倒在床上,不由想到他和劉淑君。

  劉淑君是朋友介紹給許正認識的女孩,普通的公司職員,家境小康。她是一個內向文靜的女孩,個性溫和,乖巧聽話。

  在交往之前,許正清楚地把自己的職業告訴對方,請對方考慮,但是劉淑君毫不猶豫的同意交往,這讓許正很感動。

  以前,許正不是沒有交過女孩子,可是因為他的職業,每個人都退卻了。

  所以,許正很認真的和劉淑君交往。

  隨著時間的推移,許正覺得有點內向的他和很內向的她,相處的很平靜,大家都太過理智,相敬如賓,看在別人眼中,也許覺得很好,但是當事人相處起來,有時候會覺得……有點累。

  兩個人在一起,什麼都是許正做主,不管是看電彩、吃飯或是去哪裡玩,都由許正說了算。許正承認,自己是有點大男人,但是女友太順從,他也有些無所適從。

  想過要分手,許正也曾和劉淑君好好談過,溝通過。劉淑君表示,她只是希望許正開心,順從他也是希望他高興。

  「你工作那樣辛苦,我還對你提要求,或是亂撒嬌,並不好。」劉淑君如是說。

  許正明白,這個女孩是真心戀著自己,不然不會這樣屈就與服從,明白了這一點,也不再考慮分手,就這麼交往了下來。

  一轉眼,就是兩年。

  劉淑君的父母對許正尚算滿意,特別是劉父,第一次見許正就極為欣賞對方的一身正氣;劉母並不太喜歡許正的職業,劉淑君知道後,便對母親說:「他能保護我。不管發生什麼事,他一定會擋在我前面,就這點,很難得。如今這年頭,還有男人肯出頭保護婦孺實在不易,阿正有一身好功夫,我不擔心有人欺侮。」

  女兒如此堅決,劉母也沒有再說什麼。

  許正望著天花板發愣,無力的笑。

  江逸朗一回到家,輾轉反側,根本睡不著。

  原來,許正有女友。

  是不是,自己再無機會?他的心彷彿被當場刨開。

  對他的感情才萌芽,就要斬斷?即使真的不能在一起,他也不會忘記許正。

  相處的時間短,但是許正的身影早已深深地烙在心底。

  他,擋在素昧平生的自己身前保護自己,那場景,忘不了。

  思及此,他決定要等那個情敵回來,看看她是什麼樣的女人再做決定。

  他不會輕易放棄。

  那天後,一有空他就去找許正玩。

  兩個人一起逛街、去超市買東西、看電影,有點哥倆好的味道。

  但江逸朗清楚,當兩人獨處時,他都要努力地壓制住自己想擁抱許正的衝動。

  許正似乎無知無覺,只把江逸朗當成是小朋友看待。

  週末時,許正都會帶江選朗一起去練習館。

  江逸朗看著館內的拳擊台直皺眉,他原以為是普通的健身中心。

  「有一陣子沒運動了,我得活動一下。」許正拋下一句話,便跑去換衣服。

  江逸朗開心的點頭,期待地坐在一旁,等著許正。

  很快地,許正換了衣服出來,一個輕躍跳上拳擊台,喊道:「誰,誰來跟我打一局。」

  早有人迫不及待地應聲:「阿正,你來啦?來,我來跟你對對招。」

  說完,禮貌性的相互敬禮後,兩個人立刻展開拳腳。

  看著許正的出拳踢腳,眼前的許正他幾乎不認識。平日,許正是個有點內向、不愛說話的人,雖然很酷,但是實際上人很溫和,似乎還帶點與世無爭的味道;可是在拳台上,他的眼神凌厲,表情嚴肅,一招一勢,狠辣而精準。

  一個教練模樣的人轉頭和江逸朗搭上話:「你是和阿正一起來的?」

  江逸朗禮貌性的微笑點頭。

  那人眼神轉向台上:「嗯,還是阿正要勝一籌。」

  「他很歷害嗎?」

  「當然,阿正的自由搏擊和散打,警隊裡出了名的,他的槍法也很不錯。」

  「聽說他在特種部隊受訓過。」

  「嗯,他素質好,警校畢業後被送去受訓一年。」

  「他真的那麼厲害?」

  教練看了江逸朗一眼,打景他:「像你這樣的五六個到不了阿正眼前。」

  聽了他的比喻,江逸朗不由咋舌:「真的?」

  「不信?不信你自己試試。」

  許正打了近一個小時,在打敗第三個對手,才似乎是過足了癮,這才跳下拳台。洗過澡,換了衣服出來,才想起自己顧著過癮,竟把他丟在一旁,許正對江逸朗抱歉的一笑:「對不起,要你陪我來這種地方,很無聊吧?」

  「不會,看你練習,很有意思。」

  許正想了想,問:「小朗,你喜歡不喜歡足球?」

  「喜歡,明珠隊的徐颯,我最看好他。」

  許正垂下眼簾想一下:「小朗,下個星期我們一起去看球賽好不好?」

  「好啊。」江逸剛高興地笑了,許正終於主動約他了。

  一整個星期,江逸朗都在期待中渡過,臉上流露出幸福的笑容。同學們注意到了,大家都在討論:「小朗也不知道樂個什麼勁,一臉傻笑。」

  週末時,許正和江逸朗一起去市立體育場觀看比賽,為香島明珠隊吶喊助威。帶著疲憊與興奮回到了許正家,江逸朗倒在沙發上:「啊!今天真是太過癮了,喊得我喉嚨都疼了,不過主隊贏了,什麼都值得啦!」

  許正拿出一罐冰啤酒給江逸朗:「看徐颯踢球很痛快,他技術好,目光敏銳,中場全靠他。」

  聽到許正的同復,他不由得試探著問:「下次我們再一起去看好不好?」

  許正露出大大的笑容,乾脆的答應:「好。」

  許正答應了,江逸朗興奮不己,忘我地以手撐臉看著大口喝啤酒的許正,許正的側臉也很帥。

  突然,江逸朗像是想起什麼,從興奮中回神,顫顫地輕喚:「小正哥。」

  突來的呼喚讓許正疑惑地轉過臉來:「怎麼了?」

  鼓起勇氣,江逸朗怯生生地出聲:「你、你的……女朋友,什麼時候回來?」

  許正瞬間僵住,露出些許不自然的表情:「她,她要下個月。」

  「她回來的話,我還能來這裡玩嗎?」

  許正明白他的不安,爽朗地回覆:「當然。」

  「不打擾你們?」江逸朗帶點試探性的追問。

  許正不自在地看江逸朗一眼,推了他一下:「想什麼呢你,她……她很少過來。」

  「那,你們要約會,你還有時間跟我一起嗎?」

  「她不是那種會黏著男友的女孩,我們玩我們的,淑君她不會介意。再說,我喜歡的很多東西,都不適合她參與。」

  江逸朗默默地聽著,在心中暗暗地盤算。

  在一個週五,江逸朗首次請許正來自己家裡做客。

  看著江逸朗笨手笨腳地炒菜,許正無奈地笑著把他替換下來:「唉,鬧了半天你還不如我。」

  江逸朗縮著脖子尷尬地只能傻笑。許正嘴裡不饒他:「原來你讓我來做客是為了讓我給你當廚子。」

  「沒有,小正哥,我的手藝不如你嘛。」

  「行了,我獨自生活的時間比你長,當然比你強上一些。」

  吃過飯,江逸朗看看窗外。正值夏季,太陽還未落下,天邊正巧有片火燒雲。

  江逸朗看了不驚震住,向許正提議:「小正哥,我們去散步好不好。」

  「好,就聽說寧靜路風景好,還沒好好看過。走!」

  兩人沿著寧靜路,欣賞著那絕美的雲,慢慢地往半山上走去。越往上,可以看到更多沿路堤岸旁的遼闊海景。

  走著走著,許正停下來,眺望遠方。

  路旁順著修好的石堤向下,就是海灣。碧綠的海水,捲起層層潔白的浪花,拍打著沙灘。遠處,有一個個小島以及漁船。許正望著海面,深吸一口氣:「這裡景色真美。」

  聽到許正的讚美,江逸朗把握此時提出一直很想說的建議:「你可以搬過來,在這邊租房子住。」

  許正搖頭:「算了,寧靜路房價貴,就算是有普通的居民住宅和廉價租屋區,可是輪候入住的市民就已經很多了,我不過是暫時在這裡租屋,哪裡不能住?再說,就算政府給我們有租房的補助,可是也不能這樣花是不是?」

  江逸朗失望地默默點頭,忽地看向四周,這裡是快到寧靜路盡頭的地方,附近都是高級的住宅樓和別墅區,行人不多。望著天邊落入海中一半的紅日,還有滿天的彩霞,江逸朗突然提議:「小正哥,我們到沙灘上走走好不好。」

  「不好吧,都沒看到人在上面走……」

  「放心好了,這裡的沙灘並沒有不許人進入,只不過是這一段海灣,周圍都是富商們住的地方,人少,所以來沙灘的人也不多。」

  許正順著堤岸向下看,石堤並不陡:「真的可以下去?」

  江逸朗賊賊地笑了:「怎麼,身手不夠好?」

  許正明白江逸朗的意圖,僅是笑笑,順著石堤先往沙灘走下去。

  下了石堤,兩個人脫了鞋,捲起褲腳,赤腳走在沙灘上。細沙觸著腳底,很舒服。走著走著,江逸朗看看許正露出燦爛的笑容:「這裡的沙灘真好。」

  兩個人肩並肩站在近海處,一個浪湧上來,打濕了兩個人的腳。許正望著碧波萬頃的海面,看看飛翔著的海鷗,深深吸氣:「大海真美。」

  江逸朗悄悄地更往前走近海,突然一個轉身,飛起一腳,把一串浪花踢向許正。許正猝不及防,嘩的一下濕了襯衫。

  許正也跳入浪花之中,和江逸朗打開了水仗。兩個人在浪花間跳躍著,用手,用腳,將一串串浪花潑向對方。夕剛下,空中的浪花折射出七彩的光線,映照著浪花中兩個人的笑容。江逸朗覺得,他從來都沒有這樣開心過,這樣開懷的笑過。

  他覺得——許正也一定有和自己一樣的感覺。

  打水仗打到衣服都濕了,江逸朗哈哈大笑。許正只是無聲的微笑,但是他那純淨透明般的笑容,像孩子一樣純真,在夕陽下彷彿帶著光芒,讓江逸朗幾乎不敢正視。腳下一滑,江逸朗一跤跌進浪花裡,摔得渾身濕透。

  許正開懷地笑著,仍不忘過來拉他一把。

  汀逸朗握住許正的大手——那雙手,強而有力,透出一種堅毅和自信,讓江逸朗很有安全感。

  藉著許正拉他的力量,江逸朗借力站起,然後趁勢,撲進許正的懷裡,緊緊的抱住他。許正只是微笑,當他是好玩而己,並沒有拒絕或覺得不對。

  江逸朗突然希望,如果時間可以停在遮一刻,他願意為了這一刻付出一切。

  緊緊地擁抱著許正,江逸朗可以感覺到對方的心跳和體溫以及許正強而有力的肌肉。

  也許是江逸朗抱得太緊了,許正輕輕拍他的肩,「小朗、小朗,放手。」

  江逸朗沒有放開。

  許正輕輕扭動了一下身體:「喂,小朗,怎麼了,不舒服?」

  江逸朗把下巴靠在許正的肩上,臉貼著許正的脖子,抱住許正的肩和腰,用身體感覺許正厚實有力的臂膀——那樣有力的臂膀,多麼安全可靠。

  許正扶住江逸朗的肩,繼續叫他:「小朗,怎麼了?放開我。」

  江逸朗靠在許正的懷中,聲聲地喃喃低喚:「小正哥、小正哥、小正哥、小正哥……」

  許正慢慢不再掙動,任憑江逸朗抱緊自己,一聲一聲地叫自己「小正哥。」

  江逸朗閉上眼睛,擁抱著許正,一動不動的站在海水中,直到太陽完全落入海面,直到明月升空,還是抱著許正,一聲一聲的叫著那個只有他才能如此喚許正的稱呼——小正哥。

  在這一刻,在這樣的月光下,江逸朗抱著許正。如果說,以前他對他,還只是那種淡淡甜甜的感覺,那麼此時,擁抱著他,江逸朗卻覺得心中湧起一股隱隱麻麻的痛。

  對,是痛,那種隱隱的,淡淡的痛,讓自己無浩拋卻的痛,讓出己不能放手的痛,只要一想到許正,就會有的痛。

  會有這樣痛,應該是愛著他愛得深了……

  最後,江逸朗還是放開了手,和許正兩個人回了家。

  一進門,許正就推江逸朗進浴室:「快去洗澡,當心感冒。」

  「夏天,沒關係。」

  「夏天感冒才頭疼。」

  江逸朗推讓:「你先。」

  許正一把將江逸朗推進浴室,又關上門:「算了吧,你的身體能跟我比?」

  江逸朗洗完出來,去取自己的衣服:「小正哥,你的衣服都濕透了,脫下來洗一下,先穿我的,咱們倆差不多高,應該可以換穿。」

  這時許正早泡好了熱榮給江逸朗喝。

  許正去洗澡了,江逸朗坐在客廳沙發上,撐著臉胡思亂想。

  等到許正從浴室出來,江逸朗看見他不由笑出來:「小正哥,你快去照鏡子,你的刺蝟頭好可愛。」

  許正有點不好意思地笑著摸了摸頭髮:「唉,真沒辦法。」

  江逸朗看看表對許正說:「小正哥,太晚了,你住下來好不好?我是說……你家那麼遠……」

  「好,我睡客廳。」

  江逸朗有些微的失望,但還是給許正抱來了枕頭和毯子。

  躺在床上,江逸朗感覺著空氣中充斥著的許正的氣息,聽到許正的呼吸,難以入睡。

  江逸朗覺得他愛許正,希望可以在他身邊,天天看到他的臉,可以擁抱他,可以對他撒嬌,可以向他傾訴心事,更重要的是,他覺得許正是可以讓自己敞開心扉相對的人……可是客廳裡的那個人,他現在是別人的男友。

  江逸朗想要見許正的女友一面,看看她是什麼樣的人,如果覺得她對許正不是那麼好,那麼自己可以再爭取機會。

  想到可以和許正的女友公平競爭,江逸朗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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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起,江逸朗去做早餐,許正在一旁隨意翻看江逸朗的設計作業。

  許正邊看邊問:「小朗,你是學哪一科?」

  「建築設計,我主要希望可以做住宅樓宇的設計師,就是那種住宅社區的設計。」

  「嗶,真厲害!」

  「也沒有什麼啦!」

  「小朗,你的畫還不少。」

  「是,我很喜歡畫畫。一方面也因為從小就立定志向打算學建築,我知道要畫得好才行,所以很早的時候就開始努力學畫,畫風景、畫建築。」

  許正注意到,江逸朗的畫稿中,有不少是香島市的風景,有山、有海、有街道,有公園。

  「小朗,你畫得真的很好。」

  「謝謝。」

  許正突然注意到一個事情:「小朗,為什麼沒有看到你畫人像?」

  江逸朗把早餐端到桌上:「啊!我不畫人像。」

  許正訝異地問:「為什麼?你畫出來的一定很好看。」

  「不,我堅持一個原則——不畫人像。就算是石膏人像我也不會畫,為了這個跟導師吵過很多次,反正我就是不想畫人像。」

  許正笑了,在江逸朗頭上拍了一下:「你這小孩。」

  吃過早餐,江逸朗問:「小正哥,你今天要工作嗎?」

  「不用。」

  「那我們去哪裡玩?」

  許正皺著眉若有所思。

  江逸朗突然興奮地提議:「要不,去訓練館,我看你打拳?」

  「好,不過你在一邊看真的不會覺得無聊?」

  江逸朗急忙搖頭:「不會不會,你打得很精彩。」

  許正思索了一下,問江逸朗:「小朗,要不你也來試試?可以鍛練身體,練好了還能防身。」

  「不、不行,我不行的。」

  許正的目光轉到江逸朗頻頻揮動的手上,點頭:「是,這個提議不好,你還是不要練好了。」

  江逸朗順著許正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手,他明白,許正是擔心他如果練拳不小心傷到了手就不好了。

  許正明白,江逸朗的手很重要——一個未來的建築設計師的巧手。

  江逸朗覺得心中暖暖的,這樣的細節許正竟然都會考慮到了。

  想到此,江逸朗更不在乎了:「沒關係,你當我真那麼弱?」

  許正打量一下江逸朗:「是挺弱的。」

  江逸朗一揚眉:「誰說的?不信,咱們來比腕力!」

  許正思考一下,伸出手,手肘支在桌面上:「來。」

  江逸朗也伸出手,與他相握。

  又可以握住許正的手,江逸朗只覺得心裡甜甜的。

  許正數數:「一、二、三,開始。」

  許正絲毫毫不費力,江逸朗立刻便輸了,他急得大叫:「不算,不算,我還沒準備好。」

  許正努嘴:「那,你來說開始。」

  江逸朗深吸幾口氣,動動手臂,自認為做足準備,然後又開始比。

  還是只一下,就被許正扳倒。

  江逸朗不幹了,直嚷:「不算,不算。」

  許正伸出手臂到江逸朗眼前,讓他看自己強勁的手臂,曬成古銅色的肌膚,「喂,你當我這麼多年白練的?」

  江逸朗也伸出手臂,放在許正的手臂旁,看到自己明顯要白皙一些的肌膚,不由對許正那陽光般的皮膚很羨幕。

  注意到江逸朗不甘心的表情,許正又說:「小朗,你兩隻手,再來。」

  江逸朗嘟起嘴巴:「小正哥,你看不起我!」

  「投有,只是想讓你心服口服。」

  「好,我偏不心服。」江逸朗大力點頭,站起來,做做熱身,又坐下來。

  兩隻手,把許正的一隻手握在當中,江逸朗打起精神,他可不想再輸。

  但是輕易的,再一次被扳倒。

  許正看他那表情,不禁啞然失箋。

  江逸朗又再一次使力,一個重心不穩,眼看就要跌倒,幸好許正眼明手快一把攬住他的肩。

  兩個人的臉相距不到一寸的距離。

  這麼近的看到許正銳利的黑色眼眸,江逸朗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而自己的唇離許正的,那麼近、那麼近,近到可以感覺得到許正的呼吸拂過自己的臉。

  就這麼對視了一刻,許正轉開視線,不著痕跡把江逸朗推開:「小朗,還走不走?」

  江逸朗站起身來:「好,我們走吧。」

  慢慢的,江逸朗留在許正身邊的時間越來越多,除了在學校,其餘的時間都在許正的家裡度過。

  許正並沒有介意,他甚至給江逸朗準備了睡衣和被子,而江逸朗就睡在許正家的沙發上。

  可是這又怎麼樣呢?許正並沒有一絲一毫要進一步發展的意思,他是那麼的四平八穩,看著他黑色的、銳利的、沒有一絲雜念的眼睛,江逸朗就不由得後退了。

  江逸朗希望可以更瞭解許正,瞭解他的愛好以便投其所好。嗯,

  很快,江逸朗就搜集到一堆相關資訊。

  比如許正在飲食方面喜歡龍井茶、喜歡吃草莓,還有墨魚丸;喜歡藍色、有輕微的花粉過敏、睡覺總愛趴著睡、看電視喜歡抱著沙發靠墊……等等等等。

  江逸朗覺得很開心。他準備許正愛吃的東西給他品嚐,而自己則買了一大批藍色的T恤和襯衫來穿,又給許正買了新的沙發靠墊。

  這些許正當然都注意到了。

  他心裡很感謝江逸朗,同時也覺得自己這個大哥讓小朗照顧很不合適,想了想,他也開始盡量去發現江逸朗喜歡的東西,然後買來送給他。

  當然,禮物當中,最多的是繪畫用具。

  江逸朗還特地去學習了一樣本領。

  許正很喜歡吃巧克力餅乾,常常在晚上看電視的時候吃上一些。

  江逸朗起初還喜歡開他玩笑:「小正哥,你這麼吃巧克力餅乾,當心發胖跑不動,追歹徒追不上喲!」

  「沒關係,我的運動量大,胖不了。再說,我有分寸,不會多吃,你的擔心是多餘的。」

  的確是這樣,江逸朗注意到,許正會一次買一大袋巧克力餅乾,但是他一次只吃幾片。

  對於許正的這鍾意志力,江逸朗很佩服,即使是這樣小的事情,許正都很有原則,不愧是紀律部隊出身。

  江逸能便下定決心去學習做巧克力餅乾。

  除了跑到曾打工過的西餅屋請教之外,他又向了不少上過家政課的女同學。

  江逸朗希望他可以做餅乾給許正吃,替代那些外面買來的巧克力。

  在經歷了一周的實驗之後,江逸朗已經可以做得很好,而且他發現自己做還可以更自由地發揮。

  江逸朗新買了烤箱,又買了果仁和草莓醬,從超市買回發酵好的麵粉和巧克力漿,帶到許正家來。

  許正看到抱著大包小包進門的江逸朗,很是好奇:「小朗,你這是唱哪一出?」

  江逸朗只是笑:「你等著看好了。」

  熟練的加入巧克力漿,揉好麵粉,然後用專用的刀切好,再把東西放進烤箱。

  許正站在一邊,看著江逸朗操作,一臉的驚訝:「嘩!小朗,幾時這樣厲害了?」

  江逸朗得意得搖頭晃腦:「士別三日,當刮日相看。」

  此時烤箱發出「叮」的一聲,江逸朗趕緊戴好手套,把托盤取出。

  許正一臉的驚喜,空氣中充滿濃濃的巧克力香味:「嗯,好香。」

  江逸朗遞過片烤好的餅乾:「小正哥,來試試我的手藝。」

  許正咬一口,眨了眨眼睛:「啊,很好吃耶,小朗,你烤得真好。」

  江逸朗在剩下的餅乾上撒上果仁,另外有一些則塗上草莓醬,然後又遞給許正:「來,再試試。」

  許正吃得眉開眼笑:「小朗,你這一手還真是厲害!我甘拜下風!」

  江逸朗知道,許正對於甜食根本沒有抵抗力,只是因為怕會影響到身體和工作,他很克制,就算喜歡也不會多吃。

  所以江逸朗更希望許正吃的餅乾都能是自己做給他的。

  許正邊吃邊讚美,一副幸福的樣子:「小朗,你真是太神、太厲害了!」

  江逸朗聽了,樂在心裡。同時,他悄悄的想:「哈!那個劉小姐,她不一定會做巧克力餅乾吧!」

  又一個週末,背著自己的大書包,江逸朗一跳一跳地來到許正的家。

  站在門外,發現防盜門沒有鎖,江逸朗想:一定是許正知道自己要來,先打開門。

  轉動門把,果然也沒有鎖,江逸朗一把推開房門:「小正哥。」

  出現在眼前的——卻是一個女人。

  江逸朗愣住了,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女人。

  那是一個年紀約二十四、五歲的女子,一頭黑色的直髮披在肩上,十分柔順,溫和的眼睛,淡淡的笑容還在臉上,長得不漂亮,可是也不難看,就是都市裡每天都能看到的普通女人。

  此時,這個女子正站在客廳中央,手裡拿著一疊雜誌,似乎正在整理東西。看到突然進來的江逸朗,她似乎也很驚訝。

  江逸朗約略可以猜到對方是誰,但還是問:「你是誰?怎會在這裡?」

  女子鎮靜了一下,察覺到江逸朗並無惡意,她也回問:「你是誰?」

  江逸朗直問道:「小正哥呢?他怎麼不在?」

  女子愣一下,遲疑不決地問;「你是問,阿正?」

  「是,小正哥呢?我是他的朋友,我叫江逸朗。」

  女子微笑著道:「阿正去買東西去了,馬上就回來。你好,我是阿正的女朋友,我叫劉淑君。」

  證實了猜測之後,江逸朗繼續打量著眼前的女子。

  同樣的,劉淑君也正看著江逸朗。

  許正已經告訴了劉淑君他新交的朋友,劉淑君也想看看這個許正曾多次提及的人。

  眼前的男孩,黑色的頭髮,劉海鬆鬆的搭在額頭上,黑色的髮絲下,是同樣黑色的大眼睛,挺直的鼻子、薄唇,帶者一身陽光的氣息,很英俊,很帥。

  看著眼前男孩穿著藍白格子圖案的襯衫,一條淡藍色的牛仔褲,球鞋,背者大大的帆布書包,劉淑君心想:「眼前男孩的穿著,倒正是許正平時想穿,但是由於職業緣故很少穿的式樣顏色。」

  劉淑君打量完對方,又輕聲喃喃自語:「小正哥?從沒有人這樣叫過阿正。」

  江逸朗顯然是聽到了,他回答道:「我一直是這樣叫小正哥的,有什麼不對嗎?」

  劉淑君馬上尷尬回笑:「沒有。」

  憑籍著女人的直覺,劉淑君感覺到眼前的大男孩似乎對自己有敵意。

  這時,江逸朗注意到了客廳裡多出來的一瓶花,是好幾種不同的花卉配起來的,美麗且簡單大方,不會顯得和擺設格格不入。

  江逸朗抬高下巴:「那是……你買的?」

  劉淑君回頭看一下,笑了:「是。」

  江逸朗的語氣淡淡的:「收起來吧,不要拿出來。」

  「為什麼?」劉淑君不解,對於對方的語氣,她沒有生氣,只是有點不知所措和滿腦疑問。

  「小正哥有輕微的花粉過敏,因為很輕,所以他沒有對人說過。不過,如果犯了,一定會很難受。你還是把花帶走吧!以後也不要買。另外,如果你喜歡毛絨玩具,也請不要帶到這裡來。」

  劉淑君聽了,羞愧地低下頭,不安地扭著自己的手指,輕輕說道:「對不起,我並不知道。」

  江逸朗接下去,甚至有些得意:「當然,因為除了我之外他沒有告訴過別人。」

  劉淑君抬起眼簾,看著眼前的江逸朗,心裡有點悶悶的。

  這時,門開了,許正回來了。

  「淑君。」許正叫著,然後一眼看見客廳中站著的江逸朗,「……小朗?」

  三個人,三雙眼睛,相望著彼此。

  劉淑君緩緩走過去,把插著的花收起采,又轉身對許正說:「阿正,你的朋友來看你。」

  江逸朗也對許正打招呼:「小正哥。」

  許正看著眼前的兩個人,他並沒有表現出有什麼不同,對著江逸朗打招呼:「小朗,來,我給你介紹。」說著指著劉椒君,「這是我女朋友,告訴過你的,劉淑君。淑君,這是我的新朋友,江逸朗,你叫他小朗就好了。」

  劉淑君和江逸朗又再次向對方打招呼。

  許正把買回的飲料放入冰箱。

  江逸朗看在眼裡,他知道之前因為劉淑君一直不在,許正沒有準備招待女性的飲料,他的冰箱一直是放滿啤酒。

  想到冰箱裡的啤酒還是自己和許正一起去買的,江逸朗不由有幾分快樂。

  因為剛剛出差回來,劉淑君有不少話想對許正說,可是看到沙發上坐著的男孩和許正有說有笑的樣子,她插不上話。那被忽略的感覺不由得顯出幾分尷尬和不悅。

  許正顯然是注意到了,他趁江逸朗去倒茶,悄聲對劉淑君說道:「要不,我先送你回去。明天……明天我們再找時間單獨聊。」

  劉淑君無奈,只得乖巧地點頭。

  回到家,坐在床邊,劉淑君突然覺得有幾分委屈。

  當時朋友介紹許正給她,她不是沒有猶豫過,但是一見到許正,那樣凜然的一身正氣、英俊酷帥的容貌,她很滿意對方的陽剛之氣,能讓她感受到無比的安全,便同意交往。

  交往的時候,兩個人相敬如賓,劉淑君覺得這樣很好。

  感情就是要平和才能長久,這是劉淑君的看法。

  她想她不會和許正有激烈的、火花四射的愛情,但是她是真心的戀慕著這個警官。

  劉淑君一直覺得身為男人就當伸張正義,保護弱小。

  可是如今一切以金錢當道的社會裡,有幾人能做到?再者,就算想見義勇為,也要有見義勇為的本事。

  ——許正就有。

  曾親眼見到許正制住搶匪,那一身的功夫,令劉淑君心動,跟著許正,她覺得什麼都不必害怕。

  相處日久,劉淑君知道許正只是人有些內向,他心地純善,尊老愛幼,閒時還在居住的社區當義工。瞭解的越多,劉淑君越是敬佩對方的為人。

  許正因為兩人相處平淡甚至跟普通朋友沒兩樣,也曾委婉提出過,如果她覺得不合適或受不了,希望劉淑君不必委屈,去尋找更好的伴侶。但是劉淑君斬釘截鐵表示,她只愛許正。

  的確,經歷過許正,再看很多男人,就總是覺得他們男子氣概不足,不夠堅強果斷,遇事畏首畏尾,不守信,同時又對女伴諸多挑剔,要求太多卻不檢討自己。

  劉淑君參加公司的培訓,出了一個長差也不曾擔心過:她知道自己不在,自律如許正,他是絕不可能做什麼對不起自己的事情。

  可是今天看到江逸朗,卻著實令劉淑君擔心莫名,雖然他是個男孩子……可是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好像有一天許正會因為他而離開自己。

  劉淑君回來了,雖然許正說過江逸朗仍然可以像之前一樣去找他玩,但是畢竟人家的女友在感覺很不對,江逸朗和許正見面的次數便慢慢減少了。

  立秋了。

  香島市位於北迴歸線上,四季常春,看不出有什麼特別明顯的變化。

  江逸朗請許正到他家裡去做客,他想把許正介紹給自己的父母認識。

  許正沒有拒絕,欣然答應。

  來到北衛星城的江家,江父江母一見許正,就對他有著相當不錯的評價和好感。

  知道眼前高大英武的警官是保護過自己兒子的人,看著對方一身的凜然正氣,江父很是欣賞。

  江父年輕時,曾入預備役受訓。客人落座後,即拉住許正高興地攀談起來。

  江母對這位端正清明的警官也很有好感,悄悄對江逸朗說:「你看人家許警官,多端正,真是站如松,坐如鐘,你向人家好好學學,不要一天到晚吊兒郎當的,沒個樣子。」

  吃過飯,許正就和江父一起下棋聊天,陪江母出去購物,度過很愉快的一天。

  在回香島市的路上,許正對江逸朗說道:「你媽媽做菜真的很好吃。」

  「那真抱歉喔,我完全沒遺傳到……不過,喜歡的話,以後你常常來不用客氣,我爸媽都很喜歡你。」

  許正笑了:「那多不好意思。再說,應當是我們照顧老人才對,哪裡能讓老人家照顧我們。」

  望著天空,許正突然說道:「我好像不應該這樣說,找並沒有在照顧自己的父母。」

  江逸朗望著許正的側臉,突然提議:「小正哥,有時間的話,我和你一起去杭州好不好?」

  「幹什麼?」

  「陪你回去看看你的爸爸媽媽。」

  許正看看江逸朗:「你?」

  江逸朗看到許正懷疑的表情,有點不滿:「怎麼,我不能去?」

  「可以。」

  「真的?」

  「當然可以。」

  江逸朗馬上追問:「什麼時候?」

  許正搖頭:「不知道。」

  江逸朗不滿的看著許正,「喂,你什麼意思?」敢情是敷衍他?但接著,江逸朗又提議:「小正哥,過年的時候,一起回杭州好不好?」

  許正點頭:「好啊。」隨即又說道:「等等……過年,你不和你的父母一起?」

  「年假那樣長,在這邊待幾天,然後去杭州幾天,挺不錯,哈,伯母會燒杭州菜給我吃對吧?」

  「是,一定會,我媽也燒的一手好杭州菜。」

  江逸朗心中很得意:「嘿,可以見到許正的父母了。」

  十月。

  警隊中為了表彰工作出色的警員,將有一個小型的頒獎典禮。許正也是受到表彰的警員之一。

  江逸朗知道了這個消息,十分雀躍,準備好相機要參加這個典禮。

  私底下,江逸朗問許正:「劉小姐也要來嗎?」

  對於劉淑君,江逸朗沒有像許正其他的同事和朋友一樣叫她淑君或是淑君姐,而是很客氣也很客套的稱呼為劉小姐。

  許正淡然地回答:「她不來,她公司裡有事,來不了。」

  在表揚典禮上,江逸朗第一次見到穿警服的許正。

  以往,許正總是穿著黑色的襯衫和黑色的西服。

  這一次,他穿上正式的制服。

  同樣是黑色,黑色的大簷帽、黑色的制服、帽子上銀色的盾牌、領章、束緊的皮帶……穿上制服的許正是如此的英偉,如此的不凡。

  江逸朗癡癡地望著領獎台上的許正,不能自己。

  晚上回到家,坐在客廳裡,江逸朗支起畫架,平生第一次……畫了一幅人像。

  穿制服的許正。

  一直畫一直畫到天快破曉,非得畫好才肯停筆。

  望著畫上的許正,江逸朗終於忍不住,將自己的嘴唇,貼在畫像中許正的嘴唇上。

  ……可惜,那終究只是一張畫像。

  小心翼翼地把畫像收好,江逸朗坐下來想了半天。

  結論是——他不想放走自己深愛的人,那麼,就只有表明心跡,讓許正來選擇。

  江逸朗再一次約許正到自己的住處玩。

  兩個人又再一次來到了寧靜路上的海灣。

  肩並著肩坐在沙灘上,望著慢慢墜海的夕陽,誰也沒有說話。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江逸朗轉頭癡癡地看著許正,在心裡歎氣。

  許正目祝前方,望著海面,不知在想什麼?看著許正英俊的側臉,江逸朗心潮起伏,他輕聲叫道:「小正哥。」

  許正轉過臉來,還沒有等他開口,江逸朗的唇已經主動且飛快地貼在許正的唇上。

  許正整個人都呆住了,忘記了反抗。

  江逸朗伸手,抱住許正的肩,不斷撫摸著他的脖頸和肩膀,同時在許正的唇上輾轉吮吸,不斷加深這個吻。

  許正驚訝、惶惑、不知所措,但他無法抵抗江逸朗的唇舌帶給自己的刺激,不由自主地回應了江逸朗。

  一個長吻結束之後,兩個人慢慢分開。

  看著許正清亮的眼眸上的霧,江逸朗知道——對方的心已經動了。

  許正不斷地眨著眼睛,心慌意亂,他沒有想到江逸朗會如此……如此主動和怪異。

  猶豫再三,許正艱難的開口:「小朗,你聽我說……」

  江逸朗不給許正說話的機會,很直接的打斷他:「小正哥,我愛你。」

  許正被江逸朗的這三個字完全擊倒。

  過了半天,許正才說道:「小朗,我想你是誤會了,我、我、其實我、我們……」

  江逸朗直視著許正驚慌的眼神:「小正哥,我說我愛你。我沒有笨到誤會自己的感情,你也不會。」

  許正揮動著手臂,拚命的想要解釋:「小朗,剛才我們、剛才我們不過是一時……」

  江逸朗扶住許正的肩,看著他的眼睛:「真的嗎?你確定,你對我真的一點感覺也沒有?你真的不曾期待過什麼?」

  許正拿開江逸朗的手,不敢直視那雙眼:「小朗,我、我們只不過是……小朗,你知道……我一直當你是弟弟一樣的看待。」

  江逸朗不滿地堵住他的話:「剛才我吻你,你一樣有感覺,不要告訴我如果你有弟弟,而你弟弟像我這樣吻你你也會這樣的回應。」

  許正大口的喘氣,他不知要如何回覆,他現在思緒混亂不已:「小朗,你聽我說,冷靜地聽我說……」

  「不冷靜的人是你。」

  「小朗,我們不能,你明不明白?」

  江逸朗很沉著:「你是指劉小姐嗎?我不認為她會給我們帶來阻礙,你根本不愛她。」

  「不。」

  「你不會像剛才我吻你那樣的去吻她,不要說不,我看得出來,你不愛她。」

  許正拚命的揮手:「不,不是。」

  「小正哥,我愛你。無論如何請你記住這一點,在這個世界上我最愛的人是你。」說完,江逸朗就站起身,轉頭跑掉了。

  許正望著江逸朗遠去的背影,坐在沙灘上,半天沒有動。

  回到家,許正仍然心慌意亂。

  江逸朗對自己有好感許正當然有個底,他做了那麼多事自己不可能沒感覺。但是許正一直以為江逸朗不過是個孩子,一時迷惑,隊自己依賴一些、依戀一些,他能理解這種感覺,所以一直以為江逸朗是把自己當成兄長。

  但是,他多多少少也能感覺的到江逸朗注視著自己的眼神,那並不是看朋友或兄弟的眼神,那是一種流露出渴望和佔有的眼神。

  不過許正一直想——這孩子只是一時的,時間再長一點,他就會改變。

  沒想到,江逸朗居然向自己表白還獻吻……

  許正閉上眼睛,不知所措。

  的確,和淑君的敢情已經淡了,可是他也沒想過要背叛她。許正一直固執地想,如果要分手應該是女方說,他不能先提,這樣會傷害她更重。許正也想過,就算是要開始一段新的戀情,也必須是在和劉淑君分手之後,對她有個交待,再來面對新戀情。

  可是現在,還沒有同她說清楚,自己就已經背叛了她。

  其實許正自己心裡清楚,他對江逸朗不是沒有感覺,他的確是對他……有好感,許正承認,他的確是有一點動心。

  可是就是因為這樣,才覺得自己不對,還沒有結束舊戀情,怎麼能開始新的?許正陷入深深的自責當中,久久不能原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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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許正打電話給江逸朗:「小朗……我想,我們需要好好淡談。」

  「好啊,你來我家。」

  「小朗,我覺得我們還是在外面見而比較好。」

  江逸朗答的很乾脆:「要嘛我家,要嘛你家,要嘛談,要嘛不談,你自己看著辦。」

  許正無奈,只得同意:「好,我去你家。」

  下班之後,許正緊張地來到江逸朗的家裡。

  江逸朗取出巧克力餅乾招待。每當許正把話題引到要談的事情上,江逸朗就會打斷他,說別的事情。就這樣,兩個人各自懷著心事,東拉西扯,直到夜深……

  許正忍不住了:「小朗,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好好談談?」

  「我不是一直都有在聽你講嗎?」

  「但是那都不是我要說的。」

  「奇怪,那不是你要說的你還說了半天,浪費時間!」

  看他不吭聲,江逸朗趕緊攔住他:「小正哥,不要生氣,我不是故意的。」

  「你想怎麼樣?」

  江逸朗低下頭:「我怕,我不敢聽你說。」

  「但是我們必須要說清楚。」

  江逸朗抬起頭,看著許正,表情認真:「小正哥,我愛你……我真的愛你,我並不是一時衝動。」

  「小朗,你要明白,我們、我們不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我知道你對我也有好感。」

  「是,我承認,我是對你……對你有好感,但是那並不代表……」

  許正話音未落,江逸朗已經撲了上來,抱住他,用力吻下去。站立不穩,許正被撲到在沙發上,江逸朗用身體壓住許正,在他的唇上反覆親吻。

  許正想要推開江逸朗,可又怕傷到他,江逸朗不過是個孩子,是個學生,可是自己是訓練有素的警察,他怕出手太重傷了他。

  結果,許正的猶豫不決使得江逸朗得寸進尺……壓在許正的身上,江逸朗一邊吻他,一邊解開他襯衫的鈕扣,然後順著許正的身體繼續向下親吻著。

  陌生的快感,讓許正失去了抵抗力。

  江逸朗也是男人,他很清楚男人想要的是什麼,沒有任何的猶豫與遲疑,江逸朗直接解開許正的皮帶,拉下他長褲的拉鏈,最後,直接把暴露在空氣中的,許正那已經違背意志挺立起一半的慾望含進自己的口中。

  許正驚訝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用力摀住自己的嘴,擋住自己的驚呼。

  訌逸朗用自己的唇與舌,給予許正的身體最溫柔甜美的撫愛。

  巨大而陌生的快感像狂潮般將許正徹底淹沒,他一點抵抗的力量都沒有,只能仰著頭,無意識地抓著江逸朗的頭髮,閉緊了眼睛,呻吟喘息。

  在慾望的洪流當中翻騰,他從來都沒有感受過如此強烈的刺激和快感,潛意識裡,許正告訴自己,江逸朗似乎是真的很愛自己,不然他不會這樣做。同時,許正的腦海中閃過劉淑君的臉,他想她和他之間一定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不要說她是不肯的,就算她肯自己也不肯。

  江逸朗溫暖而濕潤的口腔就像是天堂一樣,許正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幾乎要飛起來,整個身心都被一種巨大的幸福感包圍著。最後,當最最極致的那一刻來臨的時候,許正已經沒有力量把江逸朗推開。

  不知已經飛翔到哪裡的身體與靈魂,慢慢地,慢慢地飄落下來,最後,落回到江逸朗家裡的沙發上。江逸朗緩緩直起身,半跪在沙發旁,看著許正。兩對同樣濕潤的眼腈,互相對視。

  望著江逸朗的臉頰和嘴角沾著的白色黏液,許正從陶醉的快感中清醒了過來。抬手擋住眼睛,許正低聲長歎:「天哪,我都幹了些什麼?」

  江逸朗趴到許正的胸前,拉開他擋住眼睛的手,讓他看著自己:「小正哥,我喜歡你,我愛你……我們在一起不行嗎?」

  許正搖頭:「不不不……」他用力喘息著。

  「小正哥,你不喜歡我?」江逸朗看著許正,「你一定是喜歡我的,小正哥,我知道,你一定是喜歡我的。」

  許正連連搖頭:「不、不,我不能,我不能做這種事。」

  「為什麼?為什麼不能?」

  「小朗,你還是個孩子,你不明白……」

  江逸朗捧住許正的臉,看著他慌亂的表情:「我已經成年了,已經不是孩子了,我可以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願意為你做!小正哥,你喜歡我的對不對?我知道。」說著,江逸朗抬手,用手指擦一下嘴角,「小正哥,你不喜歡?我剛才做得不好?」

  許正已經完全被自己的罪惡感所淹沒,他無法再繼續面對江逸朗的眼睛,猛地推開江逸朗,跳起來,整理一下衣服,匆匆向外跑。

  江逸朗急忙追過去,「小正哥!」

  許正甩開江逸朗想要拉他的手,衝出門外。江逸朗一個人靠在門口,看著關上的電梯門,失神的自語:「小正哥……」

  許正就這樣跑回了家。倒在床上,心亂如麻。

  怎麼辦?抬手擋住眼睛,許正煩躁不安的甩著頭。經過了剛才的那件事,許正已經很清楚地瞭解到,他……已經不能和劉淑君在一起了,不論是身體或是心靈。

  兩個男人同時愛一個女人,用情淺的人先退出:兩個女人同時愛一個男人,用情深的先退出。現在,是一男一女同時愛上了許正,只能是許正做出選擇了……怎麼辦?怎麼辦?許正不斷的問自己,一次又一次。

  可以確定的是——和劉淑君的分手,是必然的結果,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江逸朗呢?他根本無法面對江逸朗。在他眼中,江逸朗還只是個孩子,他不能就這樣把他也拉進這個漩渦裡來,江逸朗還要有他的前途,不能因他而毀滅。

  許正皎著牙,握緊拳頭。現在,他真是痛恨自己,如果自己再堅決果斷一些,也許什麼都不會發生。

  怎麼辦?如果繼續留在這個都市裡,他無法避免和江逸朗碰面,要怎麼面對他,又要怎麼面對淑君?平生第一次,許正選擇了……做一個逃兵。

  第二天,許正去見自己的上司。

  本市警署內,一直有一個交換警官的計劃。定期的派送出色的警員去別的國家,同時將別國的譽員請進來,共同提高警力。許正向上司提出,請求派送自己出國。至於去哪裡,那不重要。

  上司是個愛才的人,考慮到出國後,許正可以更上層樓,他欣然同意了,並且馬上向上級提出了申請。接下來,就是劉淑君的問題。考慮再三,許正來到了劉家。

  劉淑君見到許正到來很高興,她請他來自己的房間小坐。

  許正幾乎不敢看劉淑君的臉,坐了好—會,他才輕聲說道:「淑君,我有話對你說。」

  劉淑君「嗯」了一聲,等待著他的話。許正艱難的開口:「淑君……我們分手吧。」

  劉淑君呆住了,半晌無言。「阿正,為什麼?」終於清醒過來的劉淑君急問。

  「我……我不合適你。」

  「阿正,到底出了什麼事?」劉淑君走到許正面前,握住他的手臂,失態地搖動著,「阿正,你怎麼了,我們在一起兩年了,你怎麼突然說要分手?」

  許正低垂著頭:「淑君,我真的……真的不能和你在一起了。我對不起你……我真的……不合適你……我們,還是分手吧。」

  劉淑君哭了,楚楚可憐得模樣讓人心疼:「阿正,一直以來我對你怎麼樣你知道的,是,我不是那種會撒嬌的小女人,但我也絕不是會給你添麻煩的女人,我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阿正,如果你覺得我哪裡不好,你說,我改……只要你說我都改。」

  許正抬頭,看著劉淑君的淚眼,感到痛苦:「淑君,不是你的問題,真的不是你的問題,是我……是我不好。」

  劉淑君退後一步,臉上是難以置信的表情:「阿正,你是不是喜歡上了別人?」

  許正閉上眼睛,掙扎再三,低垂著的頭沉重的點了點。

  劉淑君哭道:「你騙我!你騙我!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一直以來,你的朋友是哪些人我都清楚,你身邊並沒有其他的女人。阿正,你不是那種人允許自己腳踏兩條船的人,阿正,你騙我,你身邊並沒有人的,我都知道!可是阿正……為什麼?為什麼?」

  許正的嗓音也哽咽了:「淑君,對不起……我不想騙你,可是我也不想騙我自己。我已經背叛了你,所以我必須要和你分手,我們不可能了,我們不可能再在一起了,這樣下去只會讓彼此都痛苦。」

  劉淑君放聲大哭,撲過去緊緊抱住許正不放:「我不信!我不信!阿正,到底是怎麼了?我們不是好好的嗎?我們誰也沒有別人,為什麼要分手?我不分手!阿正,我喜歡你,我一直一直都喜歡你,你說你的職業特殊,我不介意,我願意跟你在一起。為什麼?為什麼要分手?阿正你說啊!」

  許正輕輕推開劉淑君,扶住她的肩,取過面紙為她擦掉眼淚:「淑君,冷靜一些,理智一些好嗎?已經預見了未來是要分手的結局,長痛不如短痛……相信你自己也清楚。是我不好,我對你不起……請你原諒我,真的,不能再和你在一起,真的。」

  劉淑君再一次撲入許正的懷中,痛哭起來。好不容易安撫住劉淑君,許正去向劉父劉母道歉。深深的低下頭,許正說道:「伯父伯母,對不起。」

  劉父一臉的嚴肅,看了許正半天才說道:「你走吧!我的女兒,還不至於嫁不出去!」

  劉母只是安慰著痛哭的女兒,一語不發。

  許正默默的離開了劉家。

  接下來,就是要離開香島市。

  **凡◇間◇獨◇家◇制◇作**

  江逸朗在幾次聯絡許正未果之後,他不知道對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於是又找到警署,可是還是打聽不到許正的消息。

  幾次去許正家,他人都不在。江逸朗有點急了,他只好去找葉勝之。

  葉勝之似乎也很著急:「我也不清楚,我也在找他呢!突然一下子這小子就不和我聯絡了,電話裡他只說忙,讓他過來吃飯也不肯。」

  「到底小正哥去了哪裡?」

  江逸朗沒有告訴葉勝之,之前他和許正還有見過一面,在自己家附近的一個酒吧,但是許正來的目的很明確,他甚至都沒有坐一下,只是冷冷告訴自己說他和自己之間不可能的,然後就匆匆離去。

  「我聽說,他和淑君分手了。」

  江逸朗心裡一驚,極力控制住自己臉上的表情:「啊,分手了?」

  「也不知怎麼的,突然就去和淑君說要分手,就那麼就分了,真是搞不懂這小子。」

  「還有呢?」

  「不知道,也許分手之後他回杭州去了。」

  「什麼?」

  葉肚之思索著:「分手後通常是會找個地方療傷吧,他應該是會回家一趟……而且這一陣子警署裡我都沒有看到阿正的身影。」

  「這樣啊。」江逸朗想著,自己要不要也向校方請假追去杭州?正想要葉勝之告訴自己許正在杭州的家的住址,葉勝之拿起了電話:「小朗,我幫你再問問看。」

  撥通電話之後,葉勝之問著,突然他的臉色變了,一臉的驚訝,嗯嗯連聲,不斷點頭,說不出是高興還是其他的表情。

  江逸朗緊張地注視著葉勝之。

  終於,葉勝之放下了電話,轉過臉來看著江逸朗:「小朗,阿正出國了。」

  「什麼?」江逸朗難以置信,一臉驚訝莫名,「不會吧,這麼快,怎麼可能?」

  「我們一直都有交換警員的計劃,阿正申請了,上面批得非常快,他調去紐約的警署工作。」

  江逸朗急問:「什麼時候?他什麼時候走的?」

  「今天早上九點的飛機。」

  江逸朗轉臉看看葉家牆上的掛鐘,時針已經指向下午三點。

  他走了。他就這樣一走了之。江逸朗只覺得天旋地轉,強撐著扶住沙發扶手,站起來:「謝謝葉大哥,我知道了。」

  葉勝之看著江逸朗蒼白的臉,關切地問:「小朗,你沒事吧。」

  「沒事、我沒事……」

  「其實,這是個好機會,對阿正來說是個好機會。」

  「是,是個好機會。」是個擺脫自己的好機會。

  江逸朗很快便離開了葉家,坐車趕往機場。

  明知道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他還是來到了機場,

  站在機場外,望著天空起起落落的飛機,江逸朗用力咬住自己的姆指,不讓眼淚流下來。

  在心中一次又一次的吶喊著:「許正,你居然沒留一句話就這樣一走了之!許正,你是個懦夫!」

  雖然恨得要死,可是回到家,看到許正的畫像,還是忍不住想哭。淚眼凝視著畫像中人那英俊的面容,鷹一樣的眼神,江逸朗在心中一次又一次的叫著:「小正哥,為什麼?」

  失去了許正,江逸朗意冷心灰。

  他的臉上失去了笑容,日日夜夜埋首於功課,除了學習,還是學習。

  江逸朗已經不打算再念研究所,他想一畢業就工作,用工作和忙碌來沖淡內心的痛苦。

  每一天,江逸朗都會不由自主的想到一個名字,這讓他痛苦又無奈,可是根本沒有辦法不去想,根本不能不去想……在逛街的時候或是遊玩的時候,只要看到一個相似的背影,看到一個模糊的形象,甚至是一個類似的髮型、類似的衣著,江逸朗就想追上去,想叫住他,想留住那個人……

  可是,都不是,那些人都不是許正。

  沒有人,沒有人再有那樣的一雙眼睛:黑白分明、清澈明亮,如鷹隼一般銳利,彷彿可以看透一切。

  可是……他為什麼就是看不到自己的真心?許正他,已經在大洋的被岸。

  江父江母都注意到了兒子的變化,他們很是擔心,可是又不敢追問。

  就在這一年的冬天,惡耗又至,江父突發心肌梗塞,搶救無效,撒手人寰。

  撲在父親的病床前,江逸朗嚎啕大哭。

  想到再也不能見到父親,再也沒有父親的關懷……又想到許正也一樣,他再也見不到許正,江逸朗只覺得萬念俱灰,哭得更是狼狽。

  好幾次躺在床上,江逸朗都想乾脆跟著父親去算了,這樣一了百了,可是又放心不下母親……也放不下心中的那個人。

  看著母親一夜之間憔悴起來的臉,江逸朗忍住傷痛,告訴自己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好好照顧母親,其他的……就暫時假裝遺忘吧!一個人在海邊坐了很久,江逸朗終於還是站了起來,慢慢拖著影子走回家。

  就這樣,江逸朗埋葬掉了內心所有的傷痛。他是很希望可以深環的埋藏起一切,但是,他埋葬掉的是什麼,埋在哪裡,埋得有多深,有多久,他自己都一清二楚。

  第二年,江逸朗從香島大學建築學院以第一名畢業。同年,加入李氏集團旗下的香江實業地產公司,成為一名建築設計師。

  一轉眼,又三年過去了。

  江逸朗已經二十五歲。

  現在的江逸朗,已經成為香江實業旗下頗有盛名的建築設計師,同時,他也是公司的股東之一。

  香江地產,由香島大名鼎鼎的李氏家族的第三代中的一位子侄輩——李世季擔任董事長。李世季秉承了李氏家族的一貫作風,低調地做人,低調地賺錢。雖然出身世家,但是他並不是花花公子,他是真的想自己幹一番事業的人。

  香江地產並不是大地產公司,主要以開發和建設面向中層收入的市民出售的現代公寓為主,設計風格簡潔實用,注重環保和綠化,數個居民小區的開發案都銷售得非常理想。

  三年前,江逸朗加入了香江地產,從最底層做起。他天天往工地跑,和建築工人一起住,徹夜修改設計稿,虛心向前輩請教。

  整個公司裡,很多人都喜歡這個肯學肯幹的小伙子。

  但是大家也都注意到,這個英俊帥氣的畢業生,雖然在工作上衝勁十足,忙起來幾乎不眠不休,但是他的眼睛裡是隱藏深深的憂傷,就算是笑著,也能看得出來他並不快樂。

  加入香江地產的一年之後,江逸朝主要參與的一處居民小區的設計,因為小區的整體設計相當注重人性化,注意到了殘疾人的需求,綠化良好,建築材料非常環保而得到了政府的褒獎。

  也是因為一直以這樣的力針在做開發案,香江地產聲名雀起。

  江逸朗越來越受到注目。這樣年輕又英俊的設計師,怎麼可能避得過人們的眼睛?但是江逸朗一點也沒有被名利沖昏頭腦,他一直保持低調,從不宣傳自己。

  但同時,江逸朗也不太合群。公司裡舉辦的活動,除了年尾的大型集會之外,他一概都不到場。可是要說他個性不好,也並不是,他對同事們都很關心,有事相求能幫必幫。

  留學英國的李世季很欣常江逸朗低調的作風個性,對他青眼有加。

  有一次,一位美國回來的設計部同事,與幾位香島本土的設計師一起開會,說著說著,新加入的那位女性同事就把手放在了江逸朗的肩頭。

  江逸朗的語氣很客氣平和,但是一臉嚴肅:「抱歉,請把你的手拿開好嗎?」

  新員工有點下不來台。幸虧有其他同事打圓場,會議得以繼續。

  散會後,江逸朗頭也不回的走了。

  李世季事後對眾人說道:「同事們脾氣個性都不相同,大家要互相體諒。」

  眾人見上頭如此護短,再沒有人敢隨便對江逸朗批判。

  事後,有人誤會了,傳出了一些很不好聽的流言。

  李世季聽了,便專程約了江逸朗討論一番。

  坐在一起喝茶,李世季笑著問:「有一些傳言你聽說了嗎?」

  江逸朗臉色平靜:「你是指外面傳說我是你的新寵?」

  李世季笑了:「聽你這麼說我就知道你不介意。」

  「無所謂,隨他們說好了。」

  「如果你有女友,不妨帶出來亮相?」

  「沒有。」

  李世季移開茶杯,看著江逸朗:「那麼我需要先說清楚,我有女友,我們感情不錯。」

  「我知道。」

  李世季把手肘立在桌面上撐住臉:「我並沒有那種性向。」

  江逸朗臉色平靜:「我有。」

  「什麼?」

  「我喜歡的人是男的。」江逸朗承認的很乾脆。

  李世季深吸了一口氣:「這樣啊。」

  知道對方心裡有千百種想法,江逸朗並不介意,

  李世季又問:「現在有愛人嗎?如果有,不妨也帶出來亮相。」

  「那樣的傳言我不在乎。」

  「也許你的愛人會在乎。」

  江逸朗的眼神中,流露出無限的傷感,更深更深:「他?我不知道他在哪裡。」

  「什麼?」

  「我是說,我現在不知道他現在人在哪裡,幾年前他拋下我走了。」

  李世季沉默了,半天,才發出一聲歎息。

  這一切,也許就是造成今天江逸朗變成這樣的理由。

  不由自主地,李世季對江逸朗產生了幾分同情。

  在這一年,李世季把公司要分給江逸朗的所有的獎金,換成了公司的股份,使他成為香江地產的股東之一,也就是說,他們不再是老闆和職員的關係,江逸朗變成了李世季的台伙人。

  江逸朗事業上的成功,為他帶來了大筆的財富,他為自己的母親在北衛星城買下了一揀房子,讓母親安心居住。

  自江父去世後,兒子成為江母最大的精神支柱,眼看著兒子一天天事業有成,人也越來越成熟,江母很放心。

  可是她也注意到,江逸朗沒有一絲一毫想要交女友的打算。

  擔心兒子太專注於事業,熱心的為兒子安排了幾次相親,但是江逸朗總是冷冷地見過對方,然後冷冷地拒絕。

  江母忍不住責備兒子:「難道你一輩子不成家?」

  江逸朗看著母親:「媽,別的你說我什麼我都改,我都聽你的,只有這一件事不行——我不會戀愛也不打算結婚。」

  「你就抱著設計圖過一輩子?」

  江逸朗想一想;「是,我會抱著一張圖過一輩子。」

  江母十分的無奈。

  江逸朗把原先租住在寧靜路的那套居室的房子買了下來,沒有改動任何的裝修,就住在裡面。

  有同事去過,都覺得以江逸朗目前的身家,除了那裡地帶好一些之外,他其實可以住得更好一些。

  江逸朗完全不理會別人說什麼,也不打算再搬。

  只有一有空,江逸朗就會去寧靜路上的那個海灣,坐在沙灘上,眺望遠方。

  大海的另一邊,也許許正就在那裡。

  起初,江逸朗知道許正是在紐約的警署工作,但是不知道具體是哪一個,後來又聽葉勝之告訴他,許正被借調去了加拿大,這一下更是音訊皆無。

  每當獨自走在寧靜路上,越往半山走,人越少,江逸朗越發覺得孤單無助。

  他多麼思念許正那寬厚有力的臂膀。

  三年,三年來每一天、每一時,每一刻,江逸朗都無浩忘記許正,無法忘記那雙鷹一樣銳利的黑眼睛,無法忘記那透明一般孩童似的純真笑容。

  一個人,走這條長路,好累。

  又一個春天來了。

  香島市的鳳凰山,有很大一片觀賞桃林,春天桃花盛開,遊人如熾。

  同事們相約去賞花,江逸朗如常地沒有去。

  再美的風景,一個人看有什麼意思?江逸朗買了禮物,去探望葉勝之夫婦和他們的小女兒。

  小小葉小姐已經五歲了,正準備要念小學。

  原先的那個小小毛毛頭,現在已經變成了可愛的小姑娘。

  把給小女孩的禮物交給她,看著小小葉小姐快樂的自己玩起來,江逸朗突然注意到叫勝之和葉妻都坐在沙發上看著自己。

  「葉大哥,怎麼了?」

  葉勝之看看妻子,又看著江逸朗:「小朗,阿正他……回來了。」

  江逸朗只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眼前也是一片空白。

  葉勝之的聲音在江逸朗的耳邊響起:「阿正,他結束了交換警員的汁劃,受訓完畢,接總部調令返回香島工作。」

  江逸朗聽見自己的聲音飄忽地問:「什麼時候?」

  「手續已辦好,他後天會正式回香島市的警署工作。不過這一次,他不是在保護徵人組,他在重寨組。」

  江逸朗慢慢地應道:「哦。」

  葉勝之和葉妻,雖然並不十分清楚江逸朗和許正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他們已經可以肯定江逸朗愛戀許正,雖然明知不妥,但他們很希望可以讓兩個人重新走在起。

  「小朗,你想不想見他?」

  「他,變了嗎?」

  「聽見過面的同事說他一點也沒有變。」

  「頭髮還是像刺蝟一樣?」

  「是。」

  葉勝之又問:「小朗,你不想見他?」

  江逸朗慢慢回答:「不是我想不想見他,是他想不想見我。」

  「我會告訴阿正。」

  江逸朗低頭不語,苦笑了。

  回到家,江逸朗取出許正的畫像,望著畫像中人的眼睛,歎息著。

  「他真的沒有變嗎?一去三年多,沒有變嗎?那麼,他對自己的感覺,也沒有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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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久違的香島,許正心潮起伏甚是洶湧,因為在這個城市中,曾經發生過太多太多令人難以忘卻的事。

  正式上班的第一天晚上,許正帶了禮物前去看望葉勝之夫婦。

  見到葉家的小女兒,許正不禁莞爾:「哎呀!小毛頭都長這麼大了。」

  看著眼前容貌和個性一點也沒有改變的許正,葉勝之感慨地道:「是啊,好幾年過去了……」

  聊過許正國外的工作之後,葉勝之也簡略地告訴許正,他原來那幾個師兄師弟的近況。

  停頓了一下,許正輕聲問道:「淑君她……不知道現在好不好?」

  「她?挺好的,已經結婚,生了個女兒。」

  許正鬆一口氣,笑道:「那太好了,真是要恭喜她。」

  說完又轉為沉默,良久才悶悶地問:「小朗……小朗現在怎麼樣?」

  「他現在是香江地產很有名氣的建築設計師,還得過政府的獎,可以說是事業有成,整個人成熟很多,不再是原先那個毛頭的大學生了……他前幾無才來看過我們。」

  「那……真是太好了。」

  葉勝之望著許正,眼神充滿關切和疑惑:「阿正,你和小朗之間我們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也不好追問,不過你回來的事我已經告訴了小朗,他……我是說,阿正,你們見見面好嗎?」

  「不,不了。」

  「為什麼?不管怎麼說還是朋友。」

  許正深深歎息:「不用了。」

  之後的日子,葉勝之很快發現,許正幾乎把整個人都投入重案組的工作之中,拚命工作似乎想藉此忘掉什麼事情一般。

  江逸朗則是更加地憂鬱沉默。

  一個月後,香江地產的一組人馬一齊到江逸朗家裡聚會。

  注意到江逸朗家裡的烤箱,有同事笑問:「逸朗,你常會烤東西吃嗎?」

  江逸朗探頭看看,搖頭冷道:「不會。」

  同事小聲嘀咕:「那買來做什麼?」

  李世季打量著江逸朗的房子,發現他真的是一個人獨居,而且將室內物品收拾得整整齊齊,相當乾淨,不由讚歎:「這房子一點也不像是單身男人住的,倒像是部隊軍人的住處,擺設簡單又整齊。」

  江逸朗聽了臉色一變,卻也沒說什麼。

  趁著江逸朗為同事準備茶點,李世季四處走動,想要找出江逸朗過往戀人的一些資訊,他真的希望可以幫上他的忙。

  關於戀人的事情,李世季曾數度提問,但是江逸朗一字不露,只是冷冷地說:「我不想把我和他之間的事告訴別人,這會造成很多麻煩和不便。」

  兩房的房子,有一間特地改成畫圖室,李世季想了想,便走進去參觀。

  隨便翻看了一下江逸朗畫的大量設計草圖,李世季發現江逸朗另外有很多即興的寫生作品,繪製著各式的靜物。

  突然的,注意到那些塗鴉畫當中,混著幾頁紙,紙上反覆塗寫著兩個字——許正。

  暗暗記了這個名字,回去後李世季利用他的人脈和勢力,請李氏相熟的私家偵探調查一下,本市有多少個叫許正的人,以及哪些可能和江逸朗有接觸過。

  終於有了結果。

  三年前,一位叫許正的警官,貼身保護過當時需要出庭作證一件重案的江逸朗。

  看著資料,李世季覺得很棘手:「警察啊……這可不好辦。」

  又請了李氏的長輩出面,向相識的高級警宮詢問打聽,李世季得知,原來這個許正剛從國外回來,現在是本市警署的重案組的警官,手下還有一組精英協助。

  要怎麼樣才能把他們拉在一起?許正顯然不願意見江逸朗。如果他是從事其他的職業,哪怕他是政府高官,憑他李家的面子、人脈,還能有些辦法,例如可以安排一個約會什麼的……可是對方是一位警官,這讓李世季有些頭痛,沒了主意。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去,直到某天,李世季參加一個宴會,恰巧遇到了自己的老朋友李翼晨。

  李翼晨是新翼娛樂集團的總經理,也是該集團的董事之一。新翼集團旗下包括有經理人公司、唱片公司、大型酒店和連鎖餐廳,其中以模特兒經紀公司凱琪最為著名。

  李世季和李翼晨是經由朋友介紹認識的,雖然年紀不同,背最不同,閱歷也不相同,但是他們卻成為了朋友,私交甚好。

  李翼晨為人極有城府,深沉內斂,但是又有愛玩愛鬧的一面,是典型的笑面虎。

  起初,兩個男人只是喝酒閒聊。

  聊著聊著,李翼晨透露新翼集團有意建蓋新的公司大樓,正在選址,李世季當然極力替自己的公司爭取生意。

  李翼晨挑眉:「你?我看你還是蓋住宅區來的好。」

  「誰說的,我們公司旗下還有很多設計人才,完全可以替新翼設計建造出最有特色的公司大樓。」

  「不僅要辦公,內部還有有錄音室,健身旁、舞蹈室、餐廳和宿舍,你以為那麼麼簡單啊?」

  「怎麼還要宿舍?」

  「新人來了當然要住宿舍。」

  李世季笑了:「凱琪旗下那麼多大牌,你還不滿足,頻頻舉辦選秀。」

  李翼晨露出發愁的表情:「哎呀,選出來之後,誰會紅誰不紅很難講!這麼說吧,以你們李氏的財力,捧出一屆總統很容易,但是捧出一顆明星難,因為就算再有錢也不能左右大眾的選擇。」

  歎息一下,李翼晨突然問了個令人吐血的問題:「唉,你這樣為香江地產爭取,該不會是為了你的新寵吧?」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李世季驚訝得瞪大眼睛。

  「昕說香江地產旗下的一個設計師是你的新寵,我還覺得奇怪,你有女友我早就知道,但什麼時候和男人有曖昧了?」

  李世季急忙否認:「別聽外面亂傳。我女朋友知道了跟我鬧,我可招架不住。」

  「招架不住?那我教你幾招?我就想你不會的,你這人最愛美女不是嗎?」李翼晨露出高深莫測的微笑。

  李世季沒有繼續方纔的對話,改而露出了懇切的表情:「說到這個,我正想請你幫虻,你的主意多,你幫我想想看要怎麼幫他們。」

  李翼晨不解:「幫什麼?」

  李世季慢慢把情況略說了大概:「我們公司的設計師,外頭傳我跟他有什麼什麼的那個江逸朗,他現在也是公司的合夥人之一,以前似乎有個男友,不知怎麼的分開了三年,這三年,人人都看的出來他很思念對方,他一直是那樣的傷心憂慮;現在那人回來了,可是不願意見他,我想就算只能讓他們見一面也好……也許見過面會有轉機,可是我想不到有什麼辦法。你鬼點子一向多,給點主意吧!」

  「奇,你怎麼不趁虛而入?」李翼晨笑得不懷好意。

  李世季急了:「我對天發誓我跟和逸朗真的只是合作夥伴!我個人只是很欣賞他那種低調的作風……看他那樣孤單,我覺得於心不忍,這事不是能幫就幫嗎?」

  李翼晨挑高一邊眉,喃喃道:「分開三年,他當真就沒再戀愛?」

  「沒有,他一直都是一個人。」

  「這麼癡心呵。」

  「是,所以他……還真是性情中人。」

  「奇怪,如果他想見面,去找對方不就得了。」

  「我不知道對方有沒有找過他,不過可以肯定逸朗沒有找過對方。」李世季皺眉,似乎又頭痛了起來。

  李翼晨失笑:「怎麼?以你的勢力,就不能安排他們見一面?不管對方是哪個公司的,你們李家都有辦法才是。」

  李世季露出更加為難的表情:「麻煩就麻煩在這裡,對方是警官。」

  李翼晨訝然:「什麼?警察?」

  「是,剛從國外調回來,而且是重案組的警官。你看看,這、這我就不行了,人家要拒絕也很容易,而且我總不能為了這個,去找市警察局的局長吧。」

  李翼晨撫著衣袖,慢慢轉著眼球,過了一會,他挑起一邊眉道:「過來,我告訴你。」

  李世季忙附耳過去,邊聽邊點頭。

  說完,李翼晨叮囑李世季幾旬:「喂,可別害我出事!還有,成不成可不在我們,還得看他們!」

  李世季連連點頭:「我知道,謝謝你。」

  「客氣什麼,我也只是出出餿主意。」

  過了沒幾天,香江地產接連接到幾封恐嚇的信件,直指公司的董事長李世季。

  李氏家族曾出過綁架事件,有家族成員受了傷,所以事情一曝光,整個家族都很緊張,馬上向警方求助。

  警方迅速派出人手保護李世季,便衣也開始一批批進駐香江地產辦公大樓。

  江逸朗很為夥伴擔心,所以午餐時特地約李世季一起吃飯。

  在公司的餐廳裡,江逸朗問李世季:「報上說的,都是真的嗎?」

  李世季顯得有些慌亂:「我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你知道我做生意一向老實,沒招誰惹誰過,突然就收到恐嚇信,現在自己都糊塗了。」

  「信上寫些什麼?」

  「就是一些恐嚇的話,但是也沒有說要錢。」

  江逸朗覺得他能瞭解李世季現在的心情,因為他也有過類以的經歷。

  許正的身影突然閃過腦袋,江逸朗只覺得心痛。

  「我看,你這陣子不要上班了,在家裡也許會好些。公寓不安全,你不如回李家大宅,那裡也許更好些。」

  李世季嗟歎:「不,我不想讓家裡人擔心,而且我也不想向對方示弱。警方已派人保護我,不用擔心,二十四小時都有警員保護我。」

  江逸朗只能保持沉默,他知道李世季一旦決定就不會改變。

  就在這頓飯後沒幾天,香江地產受邀參加一個地產業界同仁舉辦的酒會。這是一個充滿著商機的酒會,李世季當然也會參加。

  江逸朗不放心,勸他別去:「我們可以從別的地方著手爭取機會,不一定非去這個灑會不可。」

  「但是我也不想認輸。」李世季反而倔強地鬧了起來,接著又反過來說服江逸朗:「警方會派人保護我,參加酒會的人也都非富則貴,警方更是會加派人手。」

  江逸朗低頭不發一語。

  酒會之前,李世季向警方提出希望能另外增加重案組的警員協助的要求。

  考慮到酒會上來賓的安全以及李世季的身份,警方最後妥協了。

  在自己家裡,李世季總算見到許正。

  身材高大,氣質挺朗,短髮濃眉,不苟言笑的英俊面容,那雙墨黑的眼眸,果如鷹一般銳利,目光直刺入眼睛裡,彷彿可令人消失於無形。

  驚歎對方一身的凜然正氣,李世季暗暗點頭。

  看他和其他警員說著什麼,許正突然筅了,原來那樣酷的許正,笑容卻有如孩子一樣的純真。

  李世季似乎明白江逸朗為什麼對許正念念不忘的原因,光要忘記那樣的一雙眼睛,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許正接獲陪同李世季出席酒會的任務,當然他不會知道江逸朗也會參加這個酒會。

  踏進香江海景酒店某一層樓的酒會大廳,只讓人覺得眼前金碧輝煌,衣香鬟影,美女如雲,看得人眼花撩亂。

  許正在他身後站著,李世季偷偷注意到他銳利的目光先是掃視全場,目光所到之處,一切彷彿無所遁形。

  那是怎麼樣的一雙眼睛?

  突然的,許正愣住了,凝視著某個方向,就那麼靜靜地看著。

  李世季順著許正的目光看去,江逸朗就在不遠處站著。

  這時,李世季在心裡暗自偷笑,故意出聲招呼對方:「逸朗。」

  江逸朗也看到了李世季,朝他走了過來。

  走沒幾步,突然停住了。

  江逸朗看到了,看到李世季身後站著的那個人是誰。

  ——許正!

  四目相對,江逸朗只覺得身邊的一切彷彿都不存在了,沒有聲音,沒有景象,沒有時間,沒有空間,什麼都沒有了,整個世界只幻化成眼前的那一個人,許正。

  三年了……許正一點都沒有變,仍然是那樣英俊冷酷的表情,銳利明亮的眼睛……逝去的時光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任何的痕跡。

  許正也怔怔地看著江逸朗,江逸朗變得太多了:髮型變了,神情變了,氣質也更成熟沉穩,昔日那個神采飛揚的大學生,已經成為今天頗有成就的建築設計師。

  許正也注意到江逸朗眼中那深深的傷痛……那是他留給他的。

  被許正的目光釘在原地,江逸朗動彈不得。

  李世季注意到兩個人尷尬的表情,故意用略帶迷惑的聲音問:「逸朗,你們認識?」

  等了片刻,看看許正,又看看江逸朗,那兩個人還是互相對視著,只好再問一次:「逸朗,你和許警宮……你們認識?」

  許正已經回復了他的表情,淡然地牽起嘴角笑一下,點頭示意:「江先生,好久不見。」

  江逸朗的眼睛濕潤了,眨眨眼睛,輕聲叫道:「小正哥。」

  聽到這個稱呼,許正顫動了一下。

  李世季趕緊笑著炒熱氣氛:「原來你們認識,我還想把許警官介紹給逸朗你認識呢!許警宮現在是重案組的警宮,又是你朋友,我的安全你也不必擔心了吧。」

  「是。」

  李世季把江逸朗拉到許正的面前,讓那兩雙眼睛可以近距離平視對力:「逸朗,你們單獨敘敘舊如何?」

  「李先生,我在執行任務中。」許正不假思索斷然拒絕。

  李世季有點尷尬地笑了:「啊!是,我怎麼給忘了。」

  江逸朗低下頭,輕聲地說:「世季,我過去那邊打一下招呼。」

  李世季看著江逸朗的背影,再看看許正的表情,眼前的兩個人之間,明明流動著耀眼的電流,卻又走向不同的方向,不禁有點迷惑了。

  江逸朗卻不是真去和人聊天,一個人躲在洗手間裡很久很久,出來後也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便悄悄離開。

  許正回到家,坐在沙發上,沒有開燈,但此刻他的眼前不斷地出現江逸朗的臉。

  過了三年多,江逸朗對自己是否也有所改變?如今還能做朋友嗎?

  獨自在家的江逸朗,看著許正的畫像,同樣呆坐著。現在的許正和畫上的許正幾乎沒有差別,那麼他的心是不是也沒有改變?他,是不是還在逃避?

  過了兩個星期,李世季沒有再接到恐嚇信,緊張的氛圍和緩了不少。

  警方仍然派人在保護他,但是許正沒有再出現。

  李世季試探地問江逸朗:「逸朗,最近我都沒再見過許警宮,他怎麼樣了?」

  只見江逸朗搖頭。

  「怎麼,你們沒有好好敘敘舊?我以為你們會常聯絡……」

  「沒有。」

  「去找他啊!」

  江逸朗略帶賭氣的低沉語音:「如果他想見我,他會來找我。」

  「那你想見他嗎?」李世季索性直問。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李世季皺起眉頭,鬧了半天,這兩個人還真只見了一面。

  但是恐嚇信的把戲不能再玩了,弄個不好,自己的家人先不會放過自己。李世季琢磨著,要再想其他的辦法……

  這一個週末,李世季替員工安排了一個聚台,包下了某娛樂城的一層,舉辦晚會慶祝上一季的亮眼業績。

  李世季特地邀請許正參加,許正卻很客氣地在電話裡拒絕:「謝謝你李先生,你的心意我心領了,我還有事要就不去了,祝你們玩得開心。」

  李世季不屈不撓,死纏爛打:「那可不成,許警官,無論如何我都一定要謝謝你!週末不影響你工作吧,你一定有時間,請一定要按時來,如果你不來,我就向你上司要人了。」

  許正拗不過李世季一再的勸說,終於勉強同意。

  晚會的當天,李世季對到來的江逸朗說:「逸朗,今天你無論如何不能先走,一定要玩到最後。」

  江逸朗以為李世季是為了恐嚇事件終於過去想放鬆一下便同意了,一直留在晚會上,沒有像平時那樣只是露個面就離開。

  其他的同事顯然也注意到了,英俊的江設計師立時成為女員工眼中的蛋糕。

  江逸朗隨著同事們一起乾杯,聽同事唱歌,酒一杯一杯喝下去,他也越來越放鬆。

  同事當中,不乏對江逸朗有意思的女性,當然也會有敵視他的男同事,故意一杯又一杯的勸酒。

  說不清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江逸朗也一杯又一杯的喝了下去,越喝越多。

  後來音樂放得震山響,大家又一起跳起舞來。

  有人硬是拉江逸朗下了舞池。起初,只是想把領帶解開,然後又解開襯衫的袖扣,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江逸朗只覺得越來越熱。

  看著在舞池中跳舞的江逸朗,李世季心急的看表,許正卻一直沒有出現。

  隨著一陣又一陣的口哨聲和尖叫,人群開始圍成一圈,而江逸朗就在人群之中,跳起脫衣舞來。

  連李世季都驚得呆住,一向冷淡內向的江逸朗,竟然能做出這樣大膽豪放的舉動。

  同事們看著這難得的一幕,拼了命起哄,有人覺得機會難得,而有人純粹只是希望看老闆眼前的紅人出糗。

  不論男男女女,所有人都盯緊江逸朗漂亮的身材不放。

  在震耳的音樂和尖叫聲中,江逸朗索性跳上了桌子舞動著。

  此時的江逸朗已經半醉,他的腦海裡已是一片空白,他突然有一種感覺,他覺得什麼都可以放手,什麼都可以不要了,似乎已經沒有任何事物值得留戀,連尊嚴都可以放下。

  江逸朗裸露的上半身,曲線分明,寬肩細腰,一旁的同事開始大流口水。

  就在江逸朗解開皮帶的一霎間,他停住了,定定的望著一個方向,一動不動。

  李世季這時也看到了,大廳門口,站著一個人——許正。

  燈光下,站在桌上半裸的江逸胡也入了許正的眼。

  許正靜靜地站著,看著江逸朗,像是不相信眼前的一幕,然後輕輕地歎息了一聲,轉身而去,

  李世季在心裡大叫「糟!」他想追出去向許正解釋逸朗只是因為喝醉了才會如此失態,可是這時江逸朗已經先李世季一步,跳下了桌予,甚至來不及抬起襯衫便追了出去。

  音樂仍然震耳唱響,同事們都望著大門,對眼前突然的變化來不及反應,

  江逸朗大聲地對在街上急步而行的許正喊道:「小正哥!」

  許正緩緩回頭,都市的夜裡,這兩個人在閃爍著五光十色的霓虹燈的街頭,靜靜的對視。

  許正一直望著江逸朗的眼睛,不去看他半裸的身體。

  江逸朗哀傷地說著令人毫無頭緒的話:「小正哥,不是的,我不是的……」

  許正慢慢收回眼光,他打開車門坐進去。

  江逸朗撲過來,拉住車門:「小正哥,不是的,你聽我解釋……」

  許正看著江逸朗,然後他慢慢垂下眼簾,拿開江逸朗的手,發動車開走。

  江逸朗站在馬路上,看著遠去的車尾燈,滿腹委屈以及無奈傷感。

  這時,李世季過來了,他替江逸朗披上襯衫,把他的西裝外套交給他,低聲眥道:「逸朗,讓我的司機送你回去吧。」

  讓這樣的江逸朗開車,只怕會出事。

  回到家裡,江逸朗坐在沙發上,抱著頭顫抖。

  這幾年自己只想著他一個人,眼裡再看不到別人,可是許正會怎麼想?看到這樣的自己,他一定會認為自己在這幾年裡放蕩不堪!江逸朗後悔得想去撞牆,一頭撞死算了!抬頭看著天花板,江逸朗發出一陣又一陣自嘲的冷笑。

  也許,他再也不會想見到自己。

  一想到以後,自己和他之間再也沒有可能,江逸朗心痛難當,忍不住哭泣起來。

  不知哭了多久,江逸朗起身去洗臉,看著鏡中的自己,江逸朗突然覺得,從來沒有這樣討厭過自己。

  視線,緩緩滑落到洗手台上的剃鬚刀。

  江逸朗坐在床邊,眼神定定的看著手上的刀片。

  這一刀狠狠地劃下去,自己應該就可以解脫,再也不會這樣痛苦了吧?刀片在窗外燈光的照射下,閃過一道幽藍的光……

  李世季一到公司,就馬上聯絡江逸朗,早上還有會,同事們在等他過來,可是他的電話一直沒有人接。

  一向準時的江逸朗會這樣肯定是出了什麼事,李世季放下手邊的工作,立刻趕到江逸朗的住處。敲門,沒有人應;打電話,無人接聽。

  李世季急了,他有一種非常不祥的感覺。

  讓司機請來大廈的管理員,略說了原由並出示了身份證件,管理員這才打開江逸朗家的門。江逸朗倒在床上已經面無血色,床邊一大攤血跡,左手手腕上深深的傷口,血已經凝結。

  打電話叫救護車,李世季極力命令自己鎮靜,讓司機去北衛星城接江逸朗的母親。

  所幸,江逸朗沒有事,只是失血過多,還有他的手腕上會留下一道很深的傷痕。睜開眼睛,看到母親紅腫的淚眼,江逸朗無語。

  江母抱住江逸朗,眼淚不斷地掉下來:「小朗,你這是為什麼?」

  江逸朗別開臉,閉上眼睛:「媽,對不起。」

  「小朗,你是不是想要媽的命啊,你到底是為什麼?」

  江逸朗流下眼淚,但是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搖頭。

  因為身體還太虛弱,為了讓江逸朗好好休息,江母和李世季都沒有停留太久。坐在醫院的體息區,李世季問江母:「伯母,您……不知道逸朗是為了什麼才會這樣的?」

  江母長歎了一口氣,慢慢和緩了下來,然後對李世季說道:「我並不是完全不知道,小朗這樣……我想,很可能是為了一個人。」

  李世季輕聲問:「您都知道了?」

  江母點頭:「我大概可以猜得出來。」

  「怎麼?」

  江母低下頭:「小朗從不畫人像,可是我在他那裡,見過一幅人物畫像。」

  「您認識?」

  「當然。」

  抬起頭來,江母看著李世季:「世季,我想你也是知道的,對不對?」

  李世季點頭。

  沉吟了一下,江母軟聲請求:「世季,你應該可以見得到他的是吧?請替我轉告他,我想見他一面,有些話想對他說……」

  李世季點頭:「好,我馬上去辦。」

  「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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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江逸朗住院的第二天,李世季親自找上許正。

  在許正的辦公室裡,李世季加油添醋地告訴他關於江逸朗發生的事情。

  許正驚訝得說不出話來,跳起來就要走,李世季叫住他:「等等,許警官,你知道這幾年以來,逸朗一直都在想你嗎?……那天你看到的,不過是個誤會,逸朗這幾年來的生活並不是如你那晚所看到的那樣。我希望你們能好好的談一談……還有江伯母,她想見見你。」

  「謝謝你,謝謝你救了他……我想先去看他。還有,江伯母……我會和她見面的,謝謝你的告知。」

  李世季歎了一口氣:「許警官,能救他的,能改變他的,只有你。請你……務必跟他好好面對問題。」

  單人病房裡,許正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沉默不語。

  江逸朗轉過臉面向著窗戶,沒有看許正一眼。

  終於,許正打破了沈默:「為什麼要這麼做?」

  「不關你的事。」

  「只是因為我看到你在晚會上,你就……」

  「不是!我說不關你的事!」

  許正見他這樣鬧脾氣,難免苛責:「小朗,你怎麼能這麼做?你怎麼不替伯母想一想?」

  江逸朗轉過臉來看著許正,表情變得悲傷又氣憤:「那麼,你有替我想過嗎?我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我為什麼要自殺,你替我想過嗎?」

  許正愣住了,呆呆地看著江逸朗。

  「我的身體,想怎麼踐踏那是我的事情。」

  「小朗,你不能這樣不負責任!」許正既氣憤又無奈。

  江逸朗衝著許正大聲吼道:「責任?你都可以對我不負責任,我為什麼要對我自己負責!」

  看著許正,眼睛濕潤,聲音哽咽起來:「是,我是沒有勇氣,因為我害怕,害怕以後都見不到你,害怕我們之間再也沒有可能!我這三年多是怎麼過的,你知道嗎?我膽小,我怕,我沒有勇氣,我沒有勇氣去面對以後那麼長的歲月,沒有你相伴的長路,我不想再一個人這麼走下去!」

  許正深深吸了一口氣,不知要如何表達他的意思:「小朗,你怎麼能……」

  江逸朗大聲打斷許正的話:「是,我怎麼能,對,我是懦夫,我自殺……可是你呢?你連自己的感情都不敢面對,你不敢見我,你從我的面前逃走!你以為你是什麼?你一樣是懦夫!」

  許正愣了半天,慢慢低下頭,不斷歎息:「是,你說的對,我是懦夫,你說的對。」

  江逸朗拉起被子蓋住臉:「你出去,我要休息。」

  許正默默地站起來,走到門邊,拉開病房的門。

  剛一出來,就看到站在門外的江母。

  許正馬上低下頭輕聲叫道:「伯母。」

  江母靜靜的打量一下眼前的許正,問道:「阿正,有時間嗎?我想和你談一談。」

  坐在醫院附設的咖啡廳的角落裡,許正靜靜的望著江母,等待她的問話。

  江母用溫柔、不帶責罵語氣緩緩地說:「阿正,小朗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許正點頭。

  「那麼,他為什麼要自殺,你也知道的,對吧?」

  許正又點頭。

  江母看著許正,露出傷感的表情,一個為孩子擔憂的母親會露出的表情:「阿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小朗他……突然地沒有了笑容;即使是笑,也不像以前那樣開心。我和他爸爸都猜不透,問他他什麼也不說……後來,他爸爸去世了,小朗就更加的沉默了。」

  「江伯伯去世了?」

  江母點頭:「就在你來我們家那一年的冬天。」

  許正低下頭,那就是自己去紐約不久之後。

  江母接下去說道:「他爸爸去世後,小朗和我都很傷心,但是小朗還是安慰我,他說會一直陪著我。小朗畢業後到香江地產工作,工作有了成績,我們的生活也比以前要好,但是他還是不開心,工作之外什麼地方都不去。我一直希望他能交個女朋友,我想也許這樣他會開心一些,可是給他介紹的女孩子他全部狠狠地回絕,一點餘地也不留。」

  許正不自然地別開臉。

  「阿正,我那時一直不明白,小朗到底是為了什麼……直到有一天,我在他那裡看到一幅畫像。小朗從來不畫人像,可是他居然畫了一幅,我看到了,就什麼都明白了。阿正,那是你的畫像,小朗不開心是因為你,不交女朋友是因為你,自殺……也是因為你。」

  「伯母,對不起。」

  江母看著眼前的許正,苦笑。「抱歉的話不必說了,那些都是小朗自己的選擇。我只是想問一句……阿正,你是否打算負起你的責任?嗯……或許該說,讓這件事情能有個完好的結束?」

  許正抬起頭,有點驚訝地看著江母。

  江母握住許正的手,殷然而肯切地說道:「阿正,假如你不能接受小朗的感情,那麼,請你跟他說請楚說明白,讓他死心,不要讓他再這樣折磨自己;如果你能接受小朗,我就把這個孩子交給你,別的閒言閒語都沒什麼好計較了,只是請你,好好地照顧他,不要再讓他這樣傷心。」

  許正望著江母憔悴的臉,傷感的表情,他問:「伯母,願意把小朗交給我嗎?還能相信我嗎?」

  「小朗相信你,那就夠了。小朗一直都相信你。他告訴我們,自從那一天,你擋在素昧平生的他的前面保護他,只是因為你職責所在,從那個時候,小朗就一直相信你。」

  許正反手握住江母的手:「伯母,我答應你,我會照顧小朗,我會和他一起生活,我會保護他,照顧他,愛他,不讓他再那樣的傷心……我已經錯過一次,我不會再錯第二次。」

  江母一直點頭:「好,好,阿正,我就把小朗交給你了。小朗說你最重承諾,你答應的事一定會做到。我希望你好好愛小朗,我希望你們兩個人在一起,能夠好好生活。」

  「謝謝伯母,謝謝,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小朗。」

  江母抱住許正,流下眼淚:「阿正,我知道,你是可靠的好孩子,我只是希望不要讓小朗再那樣傷心。」

  送江母到江逸朗的病房門外,許正讓她去看望江逸朗,而自己則匆匆離開醫院,因為他需要買一樣東西。

  當許正再一次坐在江逸朗的病床前,已經是晚上了。

  江逸朗面向著窗戶不看許正,保持著淡然的語氣問道:「你還來幹什麼?」

  許正沉默著,不知要如何開口。

  之前有香江地產的同事們來看望過江逸朗,因為覺得單人的病房太安靜,便打開了病房內的收音機,走的時候,也忘了關掉。

  輕輕的音樂在病房裡迴繞,掩飾了沉默。

  許正一直低著頭,像是在想著什麼。

  江逸朗不時用眼角的餘光注視著許正,靜靜等待著。

  終於江逸朗再也忍不住這種讓自己難耐又心痛的沉默,他淒然的望著許正,嘴唇顫抖輕聲地問:「小正哥,是不是我們真的回不去了?可是我……已經不能再回頭了。」

  許正抬起頭看著江逸朗,他的面容顯出一種認真和從容:「小朗,我們為什麼要回去?我們可以往前走。」

  江逸朗望著許正,不明白他的意思。

  「小朗,你還能相信我嗎?即使是我給你帶來這樣的傷痛,你,還能相信我嗎?」

  許正取出一隻小盒子,打開,認真地看著江逸朗:「我希望還不算太晚,我希望一切還來得及,我希望未來,我們可以一起向前走。」

  江逸朗低下頭,看著盒子,裡面是一對戒指。

  「小正哥……」江逸朗望著許正,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事實。

  許正握住江逸朗的手:「小朗,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嗎?讓我彌補因為我的一念之差所給你帶來的傷痛?你還願意,接受曾那樣傷害你的我嗎?」

  江逸朗心一動,伸手拖住許正:「小正哥。」

  許正擁抱著江逸朗,在他耳邊說道:「對不起,小朗,對不起,都是我太懦弱了。」

  把臉埋進許正的懷中,江逸朗能夠感賞得到許正的溫度,許正的氣息,他靠在許正的懷裡:「小正哥,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說,我一直一直都愛你,小正哥,我一直都愛著你,沒有一天能夠忘了你,三年了,沒有一天不想你。」

  許正無限的愧疚地撫著他:「是我把你逼到這一步的,是我錯,我不應該。」

  「那麼,你要負起你的責任來,重新把我扶起來。」江逸朗說不出是傷心、委屈,還是高興。「經過這幾年,我已經千瘡百孔,支離破碎,不過,如果你真的有心,你可以把我撿起來,把我粘好,只有你才可以。」

  許正捧起江逸朗的臉,認真地說:「對不起,是我當初不敢面對,造成今天這樣的結果,如果可以彌補,我願意付出一切。」

  江逸朗抓住許正的衣領,揚起下巴看著他:「當然,你當然要補償我,你要用你的一生來補償我,你要對我好,照顧我、寵我、愛我,永遠也不能離開我。」

  「是,我答應你,永遠也不會離開你。」

  伸手拿起戒指中的一個,許正看著江逸朗:「小朗,戴上了,無論如何我不會再取下來。」

  看著許正把戒指戴在自己左手的無名指上,江逸朗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滋味,等了這些年,苦了這麼久,他終於又在自己的身邊,並且做出承諾,以後再也不會離開。

  給許正戴上了戒指,突然,江逸朗抱住許正的肩,在他的肩頭咬了下去。

  許正沒有躲,任憑江逸朗咬,只是扶住江逸朗。

  也只是咬了一下,江逸朗就放開了。

  許正低聲問道:「怎麼不咬了,再狠一點也沒關係。」

  江逸朗看著許正,舔一下嘴角,帶點不甘地說道:「捨不得。」

  許正笑了,伸手摸一下江逸朗的頭髮,笑道:「傻瓜。」

  「對,不傻怎麼會等你這幾年。」

  許正攬住江逸朗的脖子,靠近他悄聲道:「我更傻,我們兩個一起傻了。」

  江逸朗看著許正,慢慢垂下眼簾,閉上眼睛。

  果然,期待中的嘴唇靠近來,和自己的貼在一起。

  許正的味道,許正的吻,溫柔的吻。

  那是江逸朗心底最真的期盼。

  留戀再三,兩個人終於依依不捨的分開。

  許正扶著江逸朗的肩讓他躺好:「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明天再來看你。」

  江逸朗拉住許正:「小正哥,等我出院,你可不可以搬到我那裡去住?我以前租的房子你還記得嗎?我已經買下來了,你住過來好不好?」

  許正撫摸著江逸朗額前的頭髮:「好啊,那我就搬過來。」

  江逸朗笑了,像得到全世界。

  許正在江逸朗額前輕吻一下:「休息吧,我明天再來。」

  戀戀不捨的鬆開交握的手,許正離開了。

  江逸朗幸福地擁著被子,想像著許正搬過來之後的情景。

  之後的幾天,許正每天都會來醫院探望江逸朗。

  江逸朗的氣色明顯的好了很多,眼中的憂鬱一掃而空,宛如換了天地一般。

  注意到了這兩個人的情況,江母和李世季都放下心來。

  江逸朗出院了,但是李世季還是讓他休息幾天再上班。

  江母和許正前來醫院一起接江逸朗回家。

  看著眼前的兩個孩子,江母交待著:「阿正,小朗我就交給你了,你要好好照顧他。小朗,以後,阿正和你一起生活,我希望你們珍惜彼此,這樣我就放心了。」

  江逸朗和許正一直握著被此的手,不曾放開。

  送江母離開之後,江逸朗看著許正帶過來的行李,只有簡單的一箱衣服,幾雙鞋,一些書籍和日用品。

  江逸朗皺著眉頭:「小正哥,你在外面三年,步會只有這麼一點點行李吧?」

  許正摸著頭髮,跟著研究地看著行李:「是這麼多,在外面住的都是有家具有電器的房子,能添的也就是衣服和書,別的用品我也用不著。」

  「能把身外之物控制到如此的程度,你也真是厲害!有人搬起家來幾乎要出動貨櫃車呢。」

  「我一向崇尚簡單實用。」

  江逸朗要整理許正的用品和衣服,許正急忙攔他:「我來就好,你去休息。」

  「我又沒生什麼大病,沒事啦。」

  許正拗不過江逸朗,只得讓他來,自己則去做晚餐。

  到了晚上,許正開始覺得為難。

  江逸朗家裡只有一張單人床,自己和他都是身材高大的人,睡著可能會很擠,可是如果自己去睡沙發,只怕他不肯。

  果然,江逸朗要許正和他睡同一張床。

  許正為難地看著那床:「睡不下。」

  「誰說的。」

  「我還是去客廳睡沙發比較好。」

  江逸朗一步也不肯讓,「不行。」

  「但是你身體還沒好,這樣……」

  「你不要把我說的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我早就好了,只是你不相信。」

  許正無奈,只能讓步。

  相擁躺在床上,因為床太窄,兩個人都是側著身,把手環在對方的腰上,江逸朗把臉貼緊許正的胸口,隔著睡衣,可以嗅得到許正身上的氣息,也可以感覺得到許正的溫度。

  從來沒有過的一種踏實的感覺。

  許正抱住江逸朗的肩,像哄小孩子那樣輕輕拍著,又替他拉好被子。

  江逸朗感受著許正的呼息與心跳,慢慢的睡著了。

  早上醒過來,看到眼前許正的睡顏,江逸朗覺得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他,真的回到了自己的身邊,再也不會離開……輕輕湊過去,偷去一個吻,江逸朗看著許正平靜的睡臉,因為很放鬆,許正的臉容酷勁消失了不少,取代的是一種孩子般的表情。

  江逸朗輕輕動一下身體,然後看到許正的睫毛閃動幾下,那雙純黑明亮,鷹隼一般銳利的眼眸,讓江逸朗馬上有被「定」住的感覺。

  「小朗。」許正的聲音,帶著一點粘膩的感覺,聽起來很舒服。

  「小正哥。」江逸朗叫一聲,然後靠進許正懷裡,抱緊他。

  許正緊緊抱住江逸朗,笑道:「小朗,這麼早就醒了。」

  「嗯。」

  許正坐起身,江逸朗看著他:「要上班?」

  「是啊。」

  江逸朗躺在床上,看著坐起身的許正:「要是你不去上班就好了。」

  許正笑了:「我也想,可是不行。」

  「我來做早餐。」

  許正按住他:「不用,我來就好了,你再睡一會。」

  江逸朗看著許正背對著自己穿表服,許正精悍的上半身沒有一絲贅肉,寬肩細腰,背部的肌肉充滿力量。

  江逸朗十分後悔,昨天晚上應該找機會摸一下才對。

  獨自躺在床上,擁著被子,江逸朗開始胡思亂想,帶著很多的期待,很多的設想,很多的憧憬,還有很多的希望。

  正想著,許正端了早餐過來,把餐盤放在床頭櫃上,扶江逸朗坐起來,替他墊好枕頭,讓他坐在床上吃,自己端了客廳的凳子過來,坐在床邊。

  吃著麵包許正問:「小朗,冰箱怎麼那麼空?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過飯?」

  江逸朗急忙辯解:「不是,只是最近沒時間去買。」

  「真的?」

  看著許正的眼睛,江逸朗的聲音霎時小了:「偶爾忙的時候也會顧不上吃的。」

  許正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吃過早飯,整理了廚房,許正穿起外套。

  江逸朗依依不捨地看著許正:「小正哥要走了?」

  「嗯,我上班去了。」許正走到床邊,探下身,在江逸朗額角吻一下,替他拉拉被子:「下班之後我馬上就回來。」

  「一定要馬上就回來喔。」

  當許正上班走了之後,江逸朗開始在家裡四處打量,想著要怎麼重新佈置一下,可以讓兩個人住的更舒服一些。

  首先是要買一張雙人床。

  這個比較好解決,看一下網上家俱店的介紹,然後訂購,很快就可以送到家……至於其他的細節,需要慢慢整理。

  下午的時候,床和配套的寢具送到了,江逸朗犯了難。

  那張單人床怎麼辦?如果把它放到畫室去,並不是不行,但是如果兩個人不幸吵架了,可能就會有一個人一時衝動想要到那裡盤睡覺,這可不行。

  想來想去,江逸朗又請了搬家公司的人,直接把單人床送到了社區的福利社,乾脆捐出去了事。

  整理好新的床,看著深藍色的床單、枕頭和被罩,這個顏色,很像許正以前用過的床的顏色,江逸朗撲倒在床上,感覺到新的床單和被子的氣息,有一種說不出的滿足。

  突然又想到沙發,江逸朗想,得讓許正答應,不論如何也不能去睡沙發。然後轉念又想,只要自己說:不許去睡!他就不會去,想到這裡不由有幾分得意。

  江逸朗整理了臥室,又去整理許正帶來的衣服,分好類,和自己的放在一起,又把需要掛起來的襯衫和西裝、夾克等一一在衣櫥裡掛好。然後看了看許正帶過來的書,想這一部分還是讓他自己來整理比較好。

  看了看冰箱,本想自己下廚做點東西,不過至今還是不太諳廚藝的江逸朗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江逸朗想,和許正一起出去吃飯也不錯,順道慶祝一下。

  這樣想著,江逸朗又來整理雜物,在浴室裡把兩個人的毛巾牙刷什麼的整理一下,看看許正帶過來的洗漱用品,他的偏好似乎沒有變,仍然喜歡用薄荷味道的,每次洗完澡許正身上總有薄荷的清香氣息。

  看著現在還都是兩人份的用品,江逸朗想著,不久之後很多東西就可以變成共用的,然後心情就變得特別愉快起來。

  許正回來了,帶回了一大批買好的食物。

  「小正哥。」江逸朗一見許正,就笑著迎過去,接下他手裡的東西,然後驚訝的問:「怎麼更這麼多。」

  「冰箱都空了,能不多買點嗎?」

  「我們出去吃飯吧。」江逸朗提議。

  「還是算了吧,我來做,你試試我的手藝。」

  「這幾年有長進嗎?」

  「當然。」

  江逸朗奇怪:「你在國外,都是自己做飯?」

  「偶然還會請同事來吃飯,我的手藝可是長進了不少。「

  「速食不是很方便嗎?我以為你會選擇外食。」

  「嘩,」許正叫起來,表情誇張,「那種東西,怎麼能老吃,又沒營養,我都是自己做飯,偶爾會去中餐館吃一頓,還是咱們的菜比較好吃,外國人吃的要嘛生菜莎拉,要嘛把什麼都放水裡煮煮了事。」

  「你是吃不慣西餐吧?」

  「大概吧。」

  看著許正熟練的洗切煮,江逸朗看出來許正還真是廚藝有長進,比幾年前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要好。

  很快,許正炒好三個菜,熬的粥也散發出清鮮的米香,江逸朗快樂的坐到餐桌邊。

  「來試試。」

  舉箸夾了菜放進嘴裡,江逸朗一臉欣喜:「小正哥,好吃。」

  「覺得不錯就多吃點。」

  吃過飯,兩個人一起坐在沙發裡看電視。

  江逸朗對於電視上的節目一點也沒有注意,他只是想依靠在許正溫暖又厚實的懷抱裡,讓自己曾經那樣寂寞的、受過傷的心,得到最溫柔的呵護。曾經給自己築起的冷冷的圍牆,曾經的寂寞,正在一點一點的消融,感覺越來越溫暖,心情也變得開朗起來,總是忍不住微笑。

  看著縮在自己懷裡,抱住自己,像無尾熊一樣的江逸朗,許正伸手捏捏他的鼻尖:「小朗,困了就去睡吧。」

  扯著許正的衣擺,江逸朗咕噥著:「你也一起。」

  當許正帶著一身淡淡的薄荷氣息,躺到江逸朗身邊的時候,江逸朗有一種說不出的欣喜,馬上靠近過去,抱住許正。

  黑暗中,仍然可以看到許正明亮的眼睛。

  把臉埋有許正的懷中,感覺著他的氣息,江逸朗越來越渴望更多的擁抱和更親密的接觸。

  起初,只是把臉貼在許正的脖子上,輕輕蹭著對方,然後就忍不住一下一下地輕吻起來。

  許正扶住江逸朗的肩,拉開自己和他的距離,然後把手環在江逸朗的腰際,輕聲說道:「小朗,晚了,睡吧。」

  江逸朗有一絲驚慌,怎麼?他……他沒有這個意思嗎?伸手撥弄著許正睡衣的扭扣,江逸朗舔舔嘴唇,細聲問道:「小正哥,你……你不想?」

  「什麼?」

  「就是……就是……」

  許正把臉貼在江逸朗的頭髮上,笑一下:「小朗,不用急,我們還有很多很多時間,我會一直和你在一起,不用急於一時。」

  江逸朗抬起頭,在黑暗中,看著許正的眼睛:「但是、但是,我們已經在一起,如果沒有更進一步的表示的話……」

  「是,我知道,都已經睡在一起了,如果沒有更多的表示,好像是嫌對方不夠有魅力。」

  江逸朗抬起臉,伸手捏住許正的下巴:「你,你還真是……」

  許正笑起來:「沒有。」

  「那為什麼……」

  許正擁緊江逸朗,撫摸著他的背:「小朗,我們剛剛在一起,很多東西還需要彼此調適,我們的生長環境不同,很多觀念都不一樣,我們需要時間,來適應彼此,來融入彼此的生活,調整好一樣的步調,所以,目前我們最重要的,就是適應這種有彼此的生活,接受對方的生活習慣,看看怎麼樣才能更好更融洽的生活在一起,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是真心的想和你共同的生活,但是現在我們可能會有無法接受彼此的東西,所以,我們需要時間。」

  江逸朗明白許正的意思,他是這樣的為他著想,並且真心希望共同生活,江逸朗覺得很開心。

  「其實我們都已經很瞭解對方了。」

  「我知道,但是我們並沒有一起生活過,我們需要時間。」

  江逸朗在許正的臉頰上吻一下,然後伏進他的懷裡:「我知道了。我知道我還是很有魅力的。」

  許正撫摸著江逸朗的柔軟髮絲:「是,我的小朗最帥了。」

  江逸朗把臉貼在許正的胸前,低聲的問他:「小正哥,你不會是因為,因為我自殺,同情我才和我在一起的吧。」

  許正把下巴抵在江逸朗的頭上:「不,怎麼會。我都這麼大的人了,還會分不清同情和愛情?」

  「那,你躲我那麼久……」

  「也許,那件事只是一個契機,讓我看清楚我的心,以前我只是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什麼?什麼關?」

  許正輕輕笑一下:「因為,其實一開始,我知道你喜歡我,我……我對你也有那樣的感覺。可是那時,我已經認識淑君在先,我覺得我們在一起是不對的,我不應該這樣做,我不能,我不能把你……我覺得,如果我,我對你怎麼樣,那,讓我感覺像是在害你,真的,我當時心裡就是這樣想的,而且在那個年紀,我不知道你是真心,還是只是一時迷惑,所以我才會一再的犯錯。」

  「不,沒有,小正哥,不是。」

  許正把額頭貼在江逸朗的額角,沉吟一下,然後說道:「小朗,現在,我想通了。我和你在一起並不是錯,也許會有歧視的眼光,但是我不覺得我們有什麼錯。我也不想再看到你這樣傷心,傷害自己……我覺得,我應該要有所擔當才對。」

  「那,其實你早就喜歡我對不對?」

  許正握住江逸朗的手:「對。」

  「那,那你可以來問我,你可以來問我……」江逸朗不知要怎麼說下去。

  「唉,我怎麼好問得出口呢?我一直都在反省,我一直都在想,如果我當初更坦白一點,也許我們早就在一起了。所以現在想起來,覺得自己傑笨了,當初為什麼會那麼想呢?」

  「那,你不會再離開我?」

  「對啊。」

  江逸朗聽過了這些,他已經明白了許正的想法,一顆心落了下來,帶著微笑睡去。

  望著江逸朗帶著微笑的睡臉,許正覺得自己的確是需要好好負起責任,要好好彌補自己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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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來,依依不捨地看著許正離開,江逸朗覺得十分不甘願。他甚至想要不要暫停工作一段時間,這樣可以有多些時間和許正在一起,不過他很很清楚這樣不行,許正一定會反對。

  終於江逸朗也要開始工作了。

  帶著幾分不情願,江逸朗和許正道別,分別開車上班。

  重新回到了公司,江逸朗有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不過他還是很快進入狀態。

  江逸朗沒來上班,同事們以為他生病了,見他康復都來慰問一番。

  李世季注意到了江逸朗不同於以往的神色,悄悄揶揄江近朗:「逸朗,你和許警官現在沒問題了吧?」

  「都要謝謝你,現在小正哥和我住在一起,以後再也不會分開了。」

  李世季十分寬慰:「這樣就好,我就放心了。」

  江逸朗誠心誠意地感謝李世季:「世季,真不知要怎麼感謝你才好……」

  「感謝?多設計好的房子讓公司多賺錢就行了。」

  江逸朗微笑地看著工作的夥伴,世季真的是個不錯的人,工作上認真勤勞,不會擺架子,個性溫和又喜愛幫助別人。如果不是他,也許和許正還要花上更多的時間。

  週末的時候,江逸朗和許正起去北衛星城看望江母。

  看到眼前的兩個孩子,特別是江逸朗,再也沒有了昔日的陰鬱,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和許正手牽手坐在沙發上,江母感覺很欣慰。

  兒子是選擇了這樣的一個伴侶,可是那又有什麼關係,只要是他覺得幸福,那就夠了。

  許正下廚做菜,又陪江母出外散步、購物,看著身邊的男子,江母感覺像是多了一個兒子,而且是更加可靠的那種。

  回去的路上,江逸朗吵著許正要去家俱店。

  「我們還需要再裝修嗎?現在不是挺好的。」許正不解地問。

  一邊看圖樣江逸朗一邊說:「不是還有一個房間嗎?我想再多買一個書架,把你的書放進去,然後再添張書桌,這樣可以當成畫室和書房,我可以在裡面繪圖,你要看書或研究什麼的也方便,你覺得怎麼樣?」

  「好啊。」

  挑好了中意的書架和書桌,付過訂金,兩個人便高高興興回家了。

  接下來的幾天,江逸朗業餘時間都花在了對書房的整理和佈置上。

  很快,書房就佈置妥當。

  晚上,許正幫著江逸朗整理他的畫具,數量頗多的各類寫生和塗鴉作品讓他很驚訝:「嘿,小朗,還真是拳不離手,曲不離口。」

  江逸船翻看著舊作:「我只是喜歡畫,其實設計領域裡需要不同的靈感,雖然我並不是像很多名師那樣設計特別的建築,只是設計民居,可是我也希望可以盡量做到賞心悅目。」

  翻著翻著,許正突然看到他自己的畫像。

  江逸朗一眼瞥見,急忙來搶:「啊,那個你不要看!」

  許正正很容易地擋開江逸朗,拿著畫像看著:「這好像是蠻久以前的了,你什麼時候偷畫我,我都不知道!」

  江逸朗無餘,只得放開:「也不算很久,就是那年十月。」

  許正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我領獎那一次,那次我是穿制服。我就說嘛!我很少在你面前穿制服。」

  江逸朗低下頭笑了:「其實,你穿制服真的很帥。」

  「真的?」

  江逸朗點頭,卻不肯再說了。

  看著畫像,許正說道:「其實,我還是覺得你比較帥。」

  「我?」

  「是啊。」

  「為什麼?我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你真的是很帥很酷的邢種,我當時還想,啊!怎麼會有那麼帥的警察。」

  許正笑著搖頭:「我倒是覺得你比較帥,那時你還是學生,穿藍色的襯衫,牛仔褲,背著你的畫板,整個人像帶著陽光一樣,看到你都會覺得眼前一亮,我當時還想,啊!現在的小孩真是不錯,比起我當年上學的時候,感覺要更自信自立。」

  江逸朗取過許正手中的畫,放在一旁,雙臂環上許正的肩,看著許正的眼晴:「小正哥,你真的覺得我帥?」

  許正老老實實地回答:「是啊。」

  「那,當時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許正露出難為情的笑容:「唉!這個怎麼好意思說。」

  江逸朗皺皺鼻子,瞄著許正:「現在就可以說了?」

  「現在你又不是小孩子。」

  「嗯,我己經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是學生了。現在……我們可以做很多事了吧?」

  許正只是笑,略低下頭,用帶著一點不滿的眼神抬眼看了江逸朗一眼,江逸朗只覺得彷彿被什麼東西擊中了似的,渾身一震。

  「小正哥。」江逸朗軟軟地叫了一聲,擁緊許正,仰起臉看著他。

  許正也抱住江逸朗,很自然的貼近他,吻住他的唇。

  兩個人在書房裡纏綿擁吻了好久才放開。

  星期六的早晨,江逸朗很早就醒了過來。

  下雨了,淅淅瀝瀝的雨聲傳進耳朵。

  江逸朗轉臉看著身邊的許正,許正趴睡著,臉貼在枕頭上,被子滑下了肩,露出古銅色的肌膚。

  看著許正寬厚結實的肩與手臂,想到許正那一身的功夫江逸朗就羨慕,那可是硬底子的真功夫,並不是花拳繡腿。

  看著看著,江逸朗就忍不住靠過去,把臉貼在許正的肩背上,閉上眼睛,感覺到貼緊的肌膚傳來的溫度。

  許正輕輕動一下,然後睜開眼睛。「小朗。」

  江逸朗還想再親暱一下,許正已經忽地一下坐起來,伸手去拿床旁邊的沙發上放著的衣服。

  江逸朗不滿地縮回被子裡,然後又問:「小正哥,星期六也要上班嗎?」

  許正的動作停頓了,然後放下衣服,砰的一聲又倒回床上:「啊!我忘了今天休假。」

  江逸朗噗嗤直笑:「工作狂!」

  許正瞇著眼睛:「我狂?沒你狂,你怎麼不看看你畫設計稿時的樣子?」

  江逸朗無語了。

  的確,自從許正搬進來之後,這一段時間雖然自己黏許正黏得很緊,總是想賴在許正的身邊,但是設計的工作趕得也很緊,所以好幾次在家裡專心繪圖的時候都把時間忘記了,還要許正硬是拉他才會去吃飯、休息。

  最後還是給許正見識到了香江地產旗下的江大設計師工作時的風采。

  江逸朗靠過來和許正肩挨著肩:「小正哥,如果我希望你所有的業餘時間都給我,都跟我在一起,你會不會覺得我自私?」

  許正伸開手臂攤在枕頭上,擺成一個「大」字型,搖搖頭:「不會,我有時間也想多陪你。咱們倆都忙,工作壓力又大,所以如果有時間,我倒真的是很想多和你在一起。」

  江逸朗撲到許正的胸前,笑逐顏開地看著他:「真的?我怕你覺得我太黏你。」

  「怎麼會?」許正摸著江逸朗的頭髮,絲一樣順滑的頭髮摸起來就像是小動物一樣,「我啊,只要你不要總是那樣像無尾熊一樣抱著我不放就行了。」

  江逸朗鼓起臉頰:「什麼,你說我像無尾熊?」

  「是啊,雖然我沒有去過澳大利亞,不過總看過電視,電視裡的無尾熊就那樣抱著人,跟你抱著我的樣子一模一樣。」

  江逸朗急忙反駁:「誰說的,我才不像。你呢?你是刺蝟!」

  「什麼?不會吧,我的脾氣這麼好,怎麼會是刺蝟?」

  江逸朗摸著許正短短的頭髮:「喏,這不是刺蝟頭是什麼?」

  許正一臉苦笑:「唉呀,這個可真是沒辦法,我的頭髮太硬了。」

  江逸朗繼續摸:「也不太慢,毛絨絨的,挺好玩。」

  「我小的時候,我媽也老是這樣說,還老說什麼可愛可愛之類的,我生氣她都不管。」

  「原來伯母的個性這麼可愛!」

  像是想到了什么,江逸朗在許正的胸前抬起臉,看著他,一臉認真的表情。「小正哥,你的家人知不知道我們的事?」

  江逸朗生怕許正說出什麼讓自己擔心的話,但是許正只是笑著說道:「知道啊,我都告訴他們了。」

  江逸朗不信:「真的?」

  「當然。」

  江逸朗臉上露出驚訝和擔心的表情:「都說了?他們怎麼說?」

  「說『很好』,我們交往之後我就馬上告訴他們了,他們都挺高興,覺得我總算是有了著落。」

  江逸朗皺著眉頭,一副不相信的神情:「小正哥,你可不要騙我。」

  許正笑了:「我騙你幹什麼?」

  江逸朗嘟著嘴:「他們,真的可以接受我?真的不介意?」

  許正摟住江逸朗的肩:「我喜歡的人,他們一定喜歡。我爸媽都很高興我有了交往的對象。」說著,許正握住江逸朗的左手,指尖在他無名指戴的戒指上劃過,「我們這就算是成了家,所以他們很高興。」

  江逸朗還是不信,吞吞吐吐地問道:「那,你有沒有告訴他們,我是男的?」

  「有,一開始就說的很清楚了。」

  「伯父伯母知道我是男的也不反對?」

  許正抬起江逸朗的下巴,看著他的眼睛:「我不是說了嗎,我喜歡的人他們一定喜歡。我家人都不反對,他們對於我能夠成家很高興。因為我剛剛回來,工作上面也還有很多事情,再等一段時間找個假期我們一起回杭州,你見到我爸媽就知道了。」

  江逸朗一顆心終於落了地,心裡喜孜孜的。這一段感情,雙方的家長都不反對,這讓他感覺到很開心。

  趴在許正的胸前蹭來蹭去,江逸朗喃喃自語:「什麼時候可以去杭州?什麼時候可以去杭州?」

  許正撫著江逸朗的肩:「快了,再等一等。」

  江逸朗就這麼在許正身上蹭來蹭去,慢慢地,許正的臉色變了,露出有點尷尬的神情,慢慢挪動身體把江逸朗推開。

  許正的身體很溫暖,江逸朗趴在他胸前很舒服,感覺到許正推開他,便有些不滿,又蹭過去繼續抱住不放。

  「小朗,我要起來了。」

  江逸朗注意到許正的表情,他瞇起眼情盯著他。

  「小正哥,你是不是餓了?」江逸朗問道。

  「啊,是啊。」

  江逸朗靠過來,雙手環抱住許正的脖子,不放他走開,面對著許正,看著那雙黑色的明亮的眼睛,小聲說道:「如果餓了,那就吃我吧!」

  許正唰地一下紅了臉,尷尬地笑著,顧左右而言它:「呃,下雨了。」

  江逸朗已經閉上眼睛,吻住許正的唇。

  結束一個纏綿的長吻,看著許正閃爍的眼睛,江逸朗索性將整個身體都貼過去,許正赤裸著上半身,被江逸朗這樣的一抱,身體的反應更加的強烈。

  隨著一個又一個纏綿的熱咖,放下了矜持和猶豫,許正變得果敢和熱情起來。

  感覺到許正的體溫以及他的重量,江逸朗覺得安心。

  緊緊地擁抱住許正,江逸朗在他的臉上、脖頸上、胸前,印下一個又一個的吻。

  擋住江逸朗在脖頸上的吮吻,許正輕聲道:「別,別,會讓人看見。」

  江逸朗挑高一邊眉,盯著許正:「你怕?」

  許正瞇起眼睛,一個翻身,把江逸朗壓在身下。

  隨著許正綿密的吻落在胸前,江逸朗覺得有點癢,輕輕掙動起來。

  「別亂動。」許正說著,輕輕咬在江逸朗的胸前的突起上。

  「小正哥……」江逸朗受了這樣的刺激,只覺得渾身都燙了起來。

  許正隨著江逸朗身體的曲線向下吮吻,從腰際到小腹,江逸朗感覺自己火熱的分身,被溫熱溫柔地包裹住。

  一種從身體內向全身擴散的甜美而舒適的感覺,讓江逸朗情不自禁的弓起腰,皺著眉頭,用力的抓住床單。

  「啊!小正哥。」

  許正抱緊了江逸朗的腰,溫柔的用唇與舌愛撫著他的分身,江逸朗在許正的懷中因為興奮而不停地掙動,喘息越來越劇烈。

  那種排山倒海般的快感很快便衝上頂峰,江逸朗扶住許正的肩,把他推開一點,然後,就在許正的擁抱中達到了高潮。

  伏在床上,不斷的喘息著,江逸朗把臉埋進枕頭裡。

  許正擁住江逸朗,輕輕撫摸著他的背部。

  慢慢的,許正的手向下滑去,最後,落在一點。

  江逸朗抬起臉,看著許正。

  「怕嗎?」許正問道。

  江逸朗搖頭,「幹嘛要怕……」

  「會疼。」

  「沒關係。」

  「如果覺得疼或是不舒服,告訴我,我會停下來。」

  江逸朗揚起下巴看著許正,臉上露出調皮的笑容:「停?你停得下來嗎?」

  「我對我的自制力有信心。」

  「我對我的自制力就比較沒有信心。」江逸期笑了起來,轉過身抱住許正,像無尾熊一樣掛在他的身上,張開的腿環在許正的腰際。

  感覺到了對方的身體升騰起來的溫度,許正笑著捏捏江逸朗的臉頰,看著他的眼睛:「我不想傷到你,如果覺得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好嗎?」

  許正還想再說一點什麼,江逸朗卻用吻堵去了他所有的話。

  經過長時間的愛撫和親吻,江逸朗完全的放鬆了身體,當許正進入他的時候,雖然疼,但是江逸朗覺得自己足以忍耐那種痛。

  身體隨著許正的律動而搖擺,江選朗緊緊地抱住他,讓身體貼合在一起。

  許正在江逸朗的耳邊輕聲問:「疼嗎?」

  「一點也不,感覺很好。」

  一起達到高潮之後,江逸朗軟軟地躺在床上,感覺身心從未有過的充實和滿足。

  許正坐起來,在江逸朗的耳邊問道:「小朗,睡著了嗎?」

  「還沒有。」

  「我抱你去洗澡好不好?」

  「好。」疲憊讓他的聲音略顯慵懶。

  沼室裡,江逸朗就像無尾熊一樣,抱著許正—動也不動,任憑許正為自己清潔好身體,然後用大浴巾包裹住自己,把自己抱回到床上。

  「小正哥,你力氣好大,可以毫不費力的抱起我。」對於能輕易就抱起自己的許正,江逸朗覺得很羨慕,許正只是體格好一點,但明明跟他差不多高,怎麼力氣這麼大?

  「因為無尾熊很輕。」許正擁著江逸朗,讓他枕在自己的手臂上。

  往許正的懷裡靠得更緊,江逸朗的眼睛朦朧起來,激情過後睡意濃濃,他伸手握住許正的手:「小正哥,你不會不見吧?」

  「我能到哪裡去?」

  「因為,剛才太快樂了,像做夢一樣,所以我怕你不見了。」

  「不會的,」許正說著,一隻手環在江逸朗的腰上,「我哪裡也不會去。」

  把頭靠在許正的胸前蹭著蹭著,江逸朗就這樣握著許正的手睡著了。

  看著睡著的江逸朗,許正輕輕靠近他,在他的額頭和臉頰上,印下溫柔的吻。

  被敲打在窗欞的雨聲喚醒,江逸朗馬上睜開眼睛。

  眼前出現的,是許正那雙純黑清澈,可以「定」的住自己的眼睛。

  江逸朗不由一呆,癡癡地看著許正。

  注意到江逸朗的表情,許正笑了起來:「我真的那麼好看嗎?」雖然是說著這樣開玩笑的話語,許正的笑容依舊純真,彷彿透明的一般。

  江逸朗馬上抱住許正的脖子:「是啊是啊,小正哥最帥了。」

  擁抱在一起,親吻了好一會,許正慢慢拉開江逸朗的手:「小朗,你再休息下,我去煮飯。」

  江選朗翻身看表;「啊,幾點了?」

  「都下午了,愛睡的無尾熊。」許正摸摸江逸朗的頭技,在他的頭髮上吻一下,然後起身。

  江逸朗擁著被子,繼續賴在床上,想到清晨的事情,不由得笑起來。

  ∼f∼a∼n∼j∼i∼a∼n∼

  在上司的辦公室外,躊躇了一會,許正終於敲響房門。

  看著坐在面前的得力下屬,香島市警署重案組的副總警司劉顯明,微笑著問他:「阿正,什麼事?」

  許正皺緊了濃眉,粗粗地喘息了一下,穩定了心神,然後才說道:「我有件事情不能不說。」

  「什麼?」

  「我,我戀愛了。」

  劉顯明大笑起來:「我當是什麼事,你瞧你,搞得我還以為你做賊了呢!」

  「我們已經同居。」

  「哦,那很好啊。」

  許正低垂下眼簾,似有難言之隱。

  劉顯明的表情認真了起來:「阿正,是不是你的愛人反對你當警察?」

  許正急忙搖頭:「不,不是。」

  「阿正,這種情況我見得多了,我們的職業的確是很危險的,隨時準備著要犧牲,有些人不願意也沒有勇氣承擔這種壓力。你的師兄弟們裡,這樣的事情常有,不過沒關係,不用怕,是哪家的小姐,我來跟她好好說說。」劉顯明看起來很樂觀,「我相信一定有人諒解我們這些人。」

  許正低著頭:「不,他並不介意我的職業。」

  「那你還有什麼為難的?難道,你喜歡上了家庭背景是黑社會的女孩?」劉顯明又問,一臉的逗趣。

  「不是。」許正有些急了。

  劉顯明急忙安撫這個一向嚴謹認真的下屬:「我知道,我知道!那你告訴我,她是做什麼的?」

  「他?他是建築設計師。」

  劉顯明露出高興的笑容:「那很好啊。」

  「但是,他是男的……我的愛人,是個男人。」

  劉顯明愣住了:「你說什麼?」

  「我說,他是男人,也就是說我的愛人是個男人。」

  劉顯明沉默了,側過頭,注視著許正,慢慢說道:「是這樣啊。」

  許正直視著眼前的上司:「我不知道警隊裡是否允許這樣的情況存在,所我才來向您說明這件事。……因為我不想和他分手,如果警隊中不允許,那麼,我選揮離開警隊。」

  許正是慢慢說完上面的話的,說的時候他一直低垂著眼簾,但是他的語氣很堅定,他已經確定了自己的心意。

  「這樣啊。」劉顯明緩緩地應道。

  「你愛他嗎?」

  許正點頭,一臉的認真與執著:「是、是的。」

  「不願意分手,寧可離開警隊?」

  許正怔了一下,閉上眼睛,點點頭:「是。」

  「你選擇了他?」

  「對。」

  劉顯明看著許正,語氣嚴肅:「阿正,你十六歲進警校,那時我就是你的指導老師,我認識你超過十年……你還記不記得你在警校畢業時,發下的宣言?」

  「我記得。」

  「你當時說:『願這一生,捨身維護正義!』說得那樣慷慨激昂,說得那樣勇敢執著,在這之後,你的確是這樣做的;可是現在,你居然告訴我你要退出警隊,為了這樣的一個理由?」

  「對不起,我很抱歉。」

  「你真是讓我失望。」

  許正無語了。

  在江逸朗和理想之間,許正選擇了前者。

  「他那麼重要嗎?重要到要讓你捨棄一直以來的理想?你說過你的理想就是當一個警察,保護市民,維護治安,維護正義,而你現在要捨棄你的理想?」

  許正抬頭直視著劉顯明,語氣十分認真鄭重:「他對於我來說是最重要的。我既然決定要和他在一起,就必須要放棄掉一些……如果一定要我捨,我會放棄理想而選擇他,我不想再傷害他。就算成為一個普通的市民,我仍然能做一些我能做到的事情,來實現我的理想。我不會跟他分開,所以現在這樣的情況,如果不被警隊所容,請允許我……退出。」

  劉顯明聽了許正的話,想了想,問道:「他真的對你那麼重要?」

  「是。」

  「嗯,」劉顯明拖長了聲音,「阿正,你對感情很執著啊。」

  看著上司突然變化的表情,許正不由露出懷疑的神色。

  劉顯明把手肘放在桌面上,向前探出身體,盯著許正:「笨、蛋。」

  「啊?」

  「幾時有說過因為警員的性別取向就會要他退出警隊的,嗯?」

  許正愣住了,他被這劉顯明冰一重火一重的態度搞糊塗了。

  「看不出來,你這死硬派的傢伙也會去搞同性?」

  許正皺著眉,看著眼前一臉戲謔表情的上司。

  劉顯明沖許正眨眼:「你這小子,剛從美國回來沒多久,正是要好好用你的時候,你想跑,門都沒有!不給我再干個三五七年,你別想我會放了你!」

  許正徹底糊塗了:「您,您說什麼?」

  「嘿,我不過試試你,看你對你的愛人的感情有多深,果然,你是不輕易動情,動情就最癡情的那一派。」

  許正一臉黑線。

  劉顯明哈哈大笑:「好啦,你有了愛人,我也放心了,男人嘛,成家之後要更加努力工作。」

  「您是說,警隊裡並不……」

  劉顯明豎起食指搖晃著:「好了,不要說了,你並沒有愛上不合適的人,我們不會去管這種事情。」

  許正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太好了。」

  「好什麼,混小子,你敢退出就試試!」

  許正站起身:「那麼我回去工作了。」

  劉顯明沖許正微笑,小聲說道:「吶,告訴你一件事,讓你放心,嚴禁外傳聽到沒有!交通組裡,你有位師兄也有同性的愛侶,感情很好,幸福得不得了!好了說完了,阿正,現在給我好好幹活去,不要胡思亂想了。」

  「是。」許正向上司鞠躬,然後離開了辦公室。

  站在走廊裡,許正長出了一口氣,暗想:「太好了,可以和小朗在一起,而且不用放棄自己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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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逸朗回來得很晚。

  一進門,許正就迎了上來。

  「小朗,回來了。」

  「嗯。」江逸朗應一聲,外套也沒脫,就撲到許正的懷裡。

  累的時候,戀人的懷抱是最舒服休息場所。

  「吃飯了嗎?我去把飯熱一下。」

  江逸朗搖頭:「不用了,吃過了。」

  「在工地?」

  「嗯。」

  看起來江逸朗真的很累,最近他正負責一個新的樓盤的設計工作,許正把江逸朗抱到沙發上,幫他脫掉外套和鞋子讓他躺好。

  江逸朗舉起手放在額頭上,吐出一口長長的氣。

  許正坐在江逸朗身邊細聲叮囑:「最近你太忙碌了,無論如何還是要抽空好好休息,還有一定要按時吃飯。」

  「嗯。」

  一瞄眼發現江逸朗搭在額頭上的手紅紅的,許正急忙拉起他的手細看。

  江逸朗的手背上有一片明顯的擦傷,佈滿半個手背的紅色傷痕,十分醒目。

  許正急忙去取來藥箱,仔細地清潔、消毒,然後,為他噴上可以讓傷口盡快癒合的噴劑,再小心的為他塗上可以防水的藥膏。

  許正的手勢很輕柔,小心翼翼怕弄疼了他。

  處理完傷口,許正探過身子問道:「小朗,傷口很疼嗎?」

  「不會。」

  「怎麼搞到手都傷了?」

  「不小心,讓木板擦了一下……」

  「下次不許不小心了,一定要小心。」許正摸著江逸朗的頭髮,有些心疼。

  「知道了。」

  「那麼累,乾脆先睡吧。」許正說著,然後起身去關燈。

  江逸朗從沙發上撐起身子:「嗯,想洗澡,出了一身汗。」然後又看看手,「小正哥,這個,可以洗嗎?」

  「可以。」

  江逸朗站了起來。用左手去解襯衫的鈕扣,許正走過來擁住他,在江逸朗的耳畔道:「你手不方便,我幫你好了。」

  「嗯。」

  浴室裡,江逸朗坐在許正的膝上,把右臂伸直,盡量不止水濺濕。

  靠在許正的懷裡,享受著熱水的沭浴,疲憊、勞累和不快的心情越來越遠,感受著許正的體溫和水的熱度,整個人越來越舒服。

  用浴棉替江逸朗擦洗身體,許正的手在江逸朗的身上洗著洗著,感覺到江逸朗身體起了變化。

  許正哼了一聲,替江逸朗沖掉沐浴乳,一邊又小聲說他一句:「小色狼!」

  江逸朗環住許正的脖子,把臉貼在他的肩上,輕輕搖動著身體:「小正哥,我們親熱一下好不好?」

  「你的身體……」

  「沒關係,我想跟你在這裡做。」

  江逸朗跨坐在許正的腿上,抱住許正的脖頸,隨著他的律動擺動著身體。

  「嗯……小正哥,小正哥最好了。」嘴裡這樣喃喃,江逸朗一面在許正的臉上、唇上、肩膀上輕吻著。

  許正抱著江逸朗,半閉著眼睛,表情既陶醉又幸福:「小朗、啊……小朗。」

  結果,只好再洗一次澡。

  把江逸朗包在浴巾裡,抱他到床上,摟著在他身邊躺好,然後關掉檯燈:「睡吧。」

  「睡不著。」

  「手疼,還是哪裡不舒服?」

  「太興奮了。」

  聽了江逸朗的話,許正忍不住輕輕拍了他一下。

  這天晚上江逸朗回到家,走進客廳發現許正不在,書房半掩的門透出燈光,江逸朗走過去輕輕推開門。

  許正坐在書桌的背後,半低著頭,正在看著什麼。

  燈光照在許正的臉上,不笑的時候許正的容顏俊逸冷酷,劍眉星目,挺直的鼻子,圓潤的嘴唇線條;英俊的客貌並無滄桑感,隨著歲月的累積,留下來的只是一種成熟的味道,氣質如山般沉穩。

  看著許正的臉,江逸朗不由得癡了,呆呆地看半天,這才走進書房。

  許正猛然抬頭,看到江逸朗,露出笑容:「回來了。」

  嚴肅時很酷的臉,笑容卻有如孩子般,江逸朗看著許正的笑容,走過去從身後抱住他,伏在他的肩頭。

  「我回來了。」

  「又這麼晚。」

  「跟同事一起吃飯。」

  伸手握住江逸朗的手,查看了下:「還沒好?」

  「沒事了,不疼了。」

  許正握著江逸朗的手,遞到唇邊,輕吻一下,江逸朗馬上紅了臉。

  許正伸手一帶,拉著江逸朗,讓他坐在向己的腿上。

  江逸朗很自然的把頭靠在許正的胸前,伸手環住許正的脖頸。

  每當這樣被許正抱往的時候,江逸朗最是幸福安寧。

  望著許正臉上淡淡的鬍渣,江逸朗知道他最近也很忙、很辛苦。

  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江逸朗從來不問許正工作上的任何事情,許正也從來不提一句。

  因為知道對方職業的特殊性,江逸朗從來不去多做關心,他盡量保持著不問、不聽也不說的原則。許正常常在書房裡看東西,江逸朗就慢慢把書房讓給他,自己把繪圖的用品一點一點搬到了客廳。

  要知道許正最近在忙什麼,江逸朗會去看報紙。

  有時候江逸朗想知道自己愛人最近忙於什麼,居然是從社會新聞當中得知,有點諷刺:偶爾,許正在書房內打電話,江逸朗可以聽到一星半點,諸如:線人、道上、某某幫……等等,江逸朗告訴自己,什麼都沒聽見。

  同居之後,許正也帶同事來過幾次,發現許正的同事們並沒有用任何的鄙視眼光看待自己,而是視自己為許正的家人,江逸朗很放心,輕鬆了不少。

  江逸朗也很想把許正介紹給自己的同事們認識,但是他私心又想,小正哥這樣帥,才不要給那麼多人看見。

  週末回到家,一進門江逸朗就聞到香味。

  許正正在講電話:「是、我跟他都比較忙,對不起,應該早點回去的。媽,你身體還好吧,嗯,嗯,是,是,知道,我會的。那麼,我們就盡量早點過去,好,好的,媽,再見。」

  掛上電話,許正看到了江逸朗,露出笑容:「回來啦,去洗手,準備吃飯。」

  江逸朗急忙追問:「你跟誰講電話?」

  「跟媽啊。」

  「要回去?」

  「是該回去看看了。」

  「我、我現在,也不是不能請假,但是,這個時候……哎呀,我得和世季商量,也得交待很多事情,怕是也得過個幾天才能動身。」他急得像貓一樣團團轉起來,一面又抱怨:「你怎麼不早點跟我講?」

  許正一臉的奇怪:「你週末不休息嗎?」

  「可是光是工作上面的事就……」江逸朗更加的焦急,「你訂哪天的機票?」

  「開車去就好,訂什麼機票?」許正看著江逸朗,把他的又急躁又驚慌的表情看在眼底,笑在心裡。

  「什麼?你要開車去杭州?」江逸朗更加不理解,瞪大眼睛。

  許正哼一聲:「什麼杭州?去北衛星城當然開車去。」

  「你不是說要去杭州嗎?」

  「我幾時說過?」

  「但是我明明聽到你叫『媽』。」

  許正抿著嘴,露出不快的表情,挑起眉,盯著江逸朗:「怎麼,難道那不是媽嗎?」

  「那是我媽。」

  「不是我的?」許正在江逸朗面前站定,雙手抱肩,看著他。

  江逸朗終於轉過了這個彎:「唉,我還以為你馬上要回杭州。」

  「不是,我們很久沒去北衛星城了,週末我休息,我跟媽說好一起回去看她。」說著,許正睨著江逸朗:「不用交接工作,通知世季?」

  江逸朗悻悻的哼笑一下,轉身去洗手。

  坐在餐桌邊,看到桌上噴香的照燒雞肉,還有海米青菜和魚香肉絲,江逸朗吸一下鼻子:「啊,真香。」

  許正盛好一碗飯,遞給江逸朗:「最近你忙工作都沒有好好吃飯,今天要你補一補,先試試看合不合胃口。」

  江逸朗偷偷看過許正在工作的閒暇裡,還會翻看菜譜,他當時還想:這就叫做勞逸結合嗎?原來他是為了自己。

  「可是,你工作也很辛苦。」江逸朗看著許正,感動道。

  許正摸摸脖子,有些靦腆:「我啊,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你最近忙到都瘦了一圈,一定要好好吃飯、體息,本來想煲排骨湯給你,可惜時間不夠,只能燒個蛋花湯,下一次,下一次一定好好煲湯給你。」

  江逸朗覺得鼻子有點發酸,他還不是一樣辛苦,並且他的壓力更大,結果他還……

  許正拿起筷子:「好啦,來吃飯。」

  夾起雞肉放進嘴裡,香嫩的雞肉,很合江逸朗的口味,他吃得眉開眼笑:「很好吃啊,小正哥。」

  「真的?太好了,明天去媽那邊,也做給她吃。」許正露出得意的表情。

  陪江母渡過愉快的週六,但因為還有工作要處理的緣故,兩個人並沒有在北衛星城住,而是當天就返回了香島。

  洗過澡,帶著一身薄荷的氣息,許正穿著T恤和短褲回到臥室。

  坐在床上,許正拿起放在一邊的報紙看了起來。

  躺在一旁的江逸朗偷偷的又打量起許正來,一邊看一邊把他和手邊雜誌上的明星照片做著比較。

  看了又看,江逸朗不禁在心裡說道:「果然還是小正哥最帥了。」

  許正看完了報紙,放在一邊,脫下T恤打算睡覺。

  江逸朗看著許正古銅色的肌膚,漂亮的身材,有點臉紅心跳起來。

  許正喜歡半裸著睡覺,起初的時候,江逸朗會擔心,怕他著涼,後來就不那麼在意了,因為兩個人常常擁在一起入眠,他這樣,如果要想親熱一下,那麼只要抱著他不放,一般都能如願以償。

  關了燈,臥室沉入寧靜的黑暗之中。

  江逸朗靠緊許正,伸手抱住他,感覺到他溫暖的肌膚,勻和的呼吸,把臉貼緊許正的胸口,聽到他的心跳,感覺到異常的平靜和滿足。

  用手在許正肩上輕撫著,江逸朗開始親吻許正的脖頸和胸口,一下一下地輕吻。

  許正動了一下,撫著江逸朗的肩:「小朗,該睡了。」

  「你很困嗎?」江逸朗在許正的耳邊輕語。

  「那倒也不是。」

  江逸朗悄聲的笑,趴到許正的身上。

  許正伸手,捧住江逸朗的臉,親吻他的唇。

  柔弱而濕潤的嘴唇,甜蜜的親吻在一起,相互摩擦吮吸,似乎連心都緊貼在一起。

  許正的手,順著江逸朗的背部下滑,順著腰際又慢慢落至他的腿間。

  感覺到最敏感的地方被愛撫著,江逸朗攬緊了許正的肩,把臉貼在他的肩頭,發出細細的呻吟。

  不知不覺中,江逸朗慢慢舒展開他的身體,迎合著許正的衝擊。

  浴室中傳來嘩嘩的水聲。

  親暱之後的一同沐洛,變成這對戀人的慣例。

  跨坐在許正的膝上,江逸朗把頭靠在許正的胸前,蓮蓬頭的熱水灑在他的背上,感覺很舒服。

  許正握起江逸朗的右手看一看,原本的擦傷已經痊癒了,回復原本光滑的皮膚。

  許正放心了,捧起江逸朗的手,放在唇邊,親吻他的手背。

  江逸朗看著許正的眼睛,純黑晶亮,端正清明,常有一股凜然正氣於無形中發散出來,可是此時這雙眼睛的目光無比溫柔,正癡癡地在看著自己。

  僅僅就是這雙眼睛,自己就無法抵擋了,只要這雙眼睛看著自己,心就馬上跟著他走了,拉都拉不回來。

  許正注意到了江逸朗癡癡的看著自己的眼神,他沒有說話,只是笑一笑,然後握住江逸朗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

  掌心傳來肌膚的觸感,還有許正的鬍渣給自己的輕微的刺刺的感覺,想到刺蝟這個稱呼,江逸朗覺得心間一陣悸動。

  相互對視著,然後江逸朗就情不自禁伸開手臂,環抱住許正的肩頭,湊近他,閉上眼睛,熟悉的吻落在唇上,甜至心間。

  許正約江逸朗一起去離島度週末,離島美麗的海景,讓兩個人忘記了工作的疲憊,身心都得到了放鬆。

  從碼頭下船,許正開車帶著汀逸朗回到了寧靜路。

  江逸朗卻不想馬上回家,道:「小正哥,我們在街上散步好不好?」

  就這樣,兩個人在夜色下的寧靜路上散起步來。

  寧靜路上的街燈,似一串流星,伸向遠方。

  黑色的天幕上,掛著半個月亮。

  走著走著,許正和江逸朗就來到了寧靜路最西段,走到了半山處的那個海灘。

  一起坐在沙灘上,聽著濤聲,江逸朗伏在許正的背上,臉貼在許正的肩頭。

  閉上眼睛聽著海浪嘩嘩的聲音,江逸朗輕聲的說道:「小正哥,你知道嗎?你在外面的那段時間,我常常一個人來這個海灘,靜靜地坐著,聽著濤聲,看著大海,那個時候我就想,你在海的那一邊,都在做什麼?在想什麼?不知道什麼時候,你才會回到海的這一邊來,你會不會永遠也不回來?」

  許正握住江逸朗的手:「現在,我不是回來了嗎?」

  「可是,我害怕。」

  「怕什麼?我不會走,我會一直在你的身邊。」

  江逸朗轉到許正的面前,坐下來看著他,「小正哥,你可不可以不要看別人,只要看我一個人就好?這樣說我自己也知道很無理,可是我還是想說。」

  江逸朗說完這些話,臉有些紅了,他自己也清楚,這樣的要求太孩子氣也太過分,可是自己愛著眼前的人,無法不把全部的私心都放在他身上。許正又對自己那樣溫存體貼,這種幸福感,甚至到了讓江逸朗害怕的地步,他怕失去,所以想要抓的更緊一些。

  許正看著江逸朗,看看眼前流露出小動物那樣委屈表情的戀人,他伸手讓江逸朗看到自己左手無名指上銀色的戒指,「小朗,這個戒指的涵義,並不是要去束縛你、禁錮你,而是要時時提醒我,對於感情,我已經做出了我的承諾。我愛你,我會好好照顧你、守護你,這戒指讓我不要再注意其他的任何人。小朗,我只看你,一直以來,我只看你一個人,你沒有注意到嗎?」

  江逸朗眨著眼睛,聽著許正的告白,流露出既安心,又羞惱的神色,嘟著嘴抱住許正,把臉埋進他的懷裡。

  過了一會,許正拉起江逸朗:「來,我們回家。」

  第二天,許正回來的很晚。

  一進門,江逸朗迎過來,「小正哥,你回來了!」

  「嗯,對不起,太晚了。」

  「吃過飯了沒?」

  許正點頭。

  洗過澡,許正脖子上掛著毛巾,邊擦自己的短髮就直接進了書房。

  一進去,就聞到淡淡的巧克力特有的香味。

  書桌上,放著一盤巧克力餅乾。

  許正拿起一塊吃起來,嚼著嚼著,他笑起來。

  進到臥室,許正坐在江逸朗身邊,笑著說道:「過了這麼久,你的手藝倒是沒有變差。」

  「喜歡嗎?」江逸朗笑問。

  「很喜歡,好吃。」

  「我以後會常常做的。」

  在江逸朗的臉上印下帶有巧克力味道的吻,許正又回書房去了。

  江逸朗望著許正的背影,突然有了一種不安的感覺。

  這種不安的感覺,最近都一直困擾著江逸朗。

  到就是有關於……許正的工作。

  正由於戀情越來越溫馨甜蜜,江逸朗益發覺得,一天看不到許正就會不安、難受,可是最近的許正,越來越忙碌。

  他開始晚歸,有時甚至凌晨才會回來。

  知道許正是在工作,江逸朗並沒有其他的猜想,可是一想到許正從事的是出生入死的工作,他就不由得擔心起來。

  不用問,只要看看報紙的社會新聞版,總能約略猜到一點許正現在在做什麼。

  「重案組,重案組……」江逸朗在心裡念著,許正面對的可都全部是悍匪。

  知道許正熱愛自己的職業和工作,江逸朗當然不會提出要他轉職或是別的什麼要求,當初他愛上他,不也是因為這一點嗎?可是江逸朗心底還是無法釋懷,常常提心吊膽。

  當許正的行動電話一響起,江逸朗就開始擔心。

  那不是普通的行動電話,那是警察部隊所專用的。

  有幾次,許正在夜裡接到電話便披衣出門,江逸朗一個人在床上,輾轉反側直到天明。

  這一天,江連朗回到家,知道許正已經先回來了,卻不見他人在客廳和廚房,便推開書房的門。

  許正不在書房。

  江逸朗現在已經很少踏足書房,這裡幾乎完全屬於許正,書架上,放著許正的書,有法律的,也有犯罪心理學方面的,還有槍械知識等等。

  轉了一圈,江逸朗想離開,發現書桌的抽屜有一個沒有關好,想關上,目光無意的從未關好的地方看進去,卻看到……許正的配槍。

  江逸朗第一次見到許正的配槍。

  以前兩個人相識的時候,還是學生的江逸朗不是沒有好奇過,那時候不好意思問,成為戀人之後,這反而成了自己最想忽視的部分。

  同居那麼久,江逸朗之前還沒有見過這把槍,他是刻意想無視這樣東西的存在,他也感覺得到,許正也在這樣做,所以江逸朗現在也不清楚許正會把槍放在哪裡,是腋下、腰間還是腳踝,他都一無所知。

  今天,卻看到了這樣東西。

  江逸朗輕輕拉開沒有關好的抽屜。

  槍放在槍套裡,露出的金屬部分,閃著冷冽的寒光。

  江逸朗知道,武器本身是無所謂好與壞的,使用人是誰,才是正與邢的區分。

  槍在許正手中,是維護正義的武器。

  江逸朗的腦中一時之間紛亂起來,無數的想法湧了出來,他呆立不動。

  這時許正進來了,他的目光與江逸朗的相遇,就馬上明白了一切。

  許正走過來,合上抽屜。

  江逸朗猛地抱緊許正,用力地抱住他,緊到自己都覺得呼吸困難起來,可是還是不想鬆手。

  在許正的耳邊,江逸朗輕聲說道:「你答應過我什麼,你可不能忘了,你說過的話,一定要算數。」

  「我知道。」

  這一天一直到深夜,許正都沒有回家。

  江逸朗躺在床上,一個人怎麼也無法入睡。第二天強打起精神去上班,結果下班之後回家,許正仍然沒有回來。

  江逸朗猜的到許正在做什麼,之前並不是沒有這樣的記錄,可是他仍然擔心萬分,

  就在第三天下午,江逸朗接到了來自醫院的電話。

  坐著計程車心急如焚的趕到醫院,江逸朗連門也頗不上敲就直接進了病房。

  一眼就看到許正坐在病床上,披著他的黑色夾克,從胸口到左臂,全部包紮著繃帶。

  「小正哥。」江逸朗叫一聲,幾乎要軟倒下去。

  許正的氣色看起來倒是不錯,只是臉色有些蒼白,他卻笑著:「小朗。」

  江逸朗撲到病床前,看著許正的身體:「小正哥,你、你受傷了……」

  許正用安慰的口吻說道:「沒關係,皮外傷,沒關係。」

  雖然是受了傷,但是看到他好好的坐在自己眼前,依舊是明亮如炬的眼神,江逸朗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這時在病房裡的許正其他的同事,相互遞著眼色,然後找藉口一一離開。

  病房裡,只留下了兩人。

  江逸朗看著許正,他現在包著繃帶,想抱也抱不得,想打也打不得,就狀在許正的身上不動。

  「我不是好好的嗎?」許正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

  注意到許正的神色,江逸朗放下心來。看樣子,是破案了,自己去找新聞來看就會知道。

  湊近許正的身體細看,江逸期問:「真的沒事?」

  「是,只是皮外傷,縫了幾針。」

  江選朗皺眉,「恐怕不只是幾針吧!」

  許正只是笑。

  獨自懊惱了一下,江逸朗握住許正的手。

  注意到江逸朗的表情,許正抬起完好的右臂,撫摸江逸朗的臉頰,「放心,我沒事,很快就會好的。」

  江逸朗湊過去,吻上許正的嘴唇。

  許正捧著江逸朗的臉,唇與舌交纏在一起,甚至聽得到黏膩的聲音,江逸朗想把自己的思念和擔心都化解掉,不想停止這個吻。

  直到快不能呼吸,兩個人這才分開。

  慢慢睜開眼睛,看到許正黑色的眼睛裡同樣燃燒著激情,江逸朗很想好好抱抱他,可是他受傷了,抱不了,怕碰到傷口。

  但不管怎麼說,許正人是好好的,這樣,江逸朗總算是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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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拆線之後,許正回了家。

  因為身體的狀況使他無法馬上投入工作,於是許正乾脆請一個假,在家裡休息。

  本以為許正會好好休養一下,結果江逸朗發現,他還真是閒不下來,讀書之餘,又跑去做社區的義工。

  「你身體還沒全好,不要去做那些力不能及的事情!」江逸朗不反對,只是覺得很心疼。

  「沒關係,已經拆線了,我沒有做那些劇烈的工作。」許正摸著自己的後腦,笑笑地看著江逸朗。

  「要幫助人也得身體好了再說,現在你給我在家待著。」江逸朗下旨了。

  許正莫可奈何,只好乖乖留在家裡。

  難得有這個空閒,許正去北衛星城探望江母,看過老人之後,又請了清潔公司,把江母的居所好好清潔一番,更換了老舊的水管和電線,給全部的電源開關加裝保險,又換掉了舊傢俱,購置了新的電囂。

  江逸朗回北衛星城之後,發現母親的居所煥然一新,接著他又陪母親購買了新的窗簾,和其他的家居用品。

  江母獨居已久,自己閒來就是和鄰居們聊聊天,看看電視,在社區的活動廳裡跟著老師學學太極拳。

  許正最近常來陪她,跟她一起打太極,又鼓勵江母,讓她去義工社報名學編織。那是一個福利性質的組織,參加者自購毛線學習編織,織成的毛衣會捐給慈善機構。

  江母覺得這項工作頗有意義,越學越愉快。

  新搬來的鄰居們,只當許正也是江母的兒子。江逸朗看著自己母親和許正之間產生的母子情,他覺得很欣慰,因為許正把江逸朗的母親當成是自己的來孝順。

  還常聽母親說:「阿正比小朗可靠多了!」

  許正在家休養期間,同事們來看望過他幾次。

  許正私下問江逸朗:「你打算把我藏到什麼時候?」

  江逸朗看他一眼:「你這麼個大個人,怎麼藏得住!」

  「我的同事們都認識你了,可是我就不太認得你的同事。」

  江逸朗露出狡黠的笑容。「你的同事,基本上部是男的,不會怎麼樣;我的同事,可是有很多女性,你就不怕?」

  「為什麼要怕?」

  江逸朗摟住許正的脖子:「你不怕,我還怕呢!你這麼帥,我才不要讓她們看到你,萬一被纏上怎辦才好!」

  許正歎氣,無可奈何的笑笑,「說我帥的恐怕只有你一個人。」

  身體基本復原之後,許正又重新投入了工作。

  之前的大案告破,許正受到了嘉獎,警隊內部將有一個小小的典禮。

  知道許正榮升了一級,江逸朗為他高興,兩個人一起慶祝了一番。

  私底下,江逸朗不是那麼期望許正升職,因為這意味著他要承擔更大的責任,面臨更多的危險。

  許正並不是那種坐辦公室寫報告的人,他一直是在警隊的最前線。

  重案組,重案組,江逸朗心裡默念著這三個字。

  嘉獎典禮舉行的日子到了,江逸朗起了個大早,整理相機,準備去觀禮。

  從客廳走進臥室,江逸朗叫著:「小正哥,你好了沒有?」

  此時的許正,已經穿上了制服,正在衣櫃前的鏡子裡,整理著自己的帽子。

  望著穿制服的許正,江逸朗突然有一種時光倒流的感覺。

  那一年,也是這樣的情況,他受到嘉獎,身著制服;不同的是,那時他還只是自己暗巒的人,現在已經成為親密的愛人。

  看著許正挺拔的身姿,江逸朗露出欣賞的微笑。

  這時,許正從鏡子裡,看到身後的江逸朗,他衝他微笑,兩個人的目光在鏡中相遇。

  看著鏡子裡那個人英俊又硬朗的容顏、大簷帽下的濃眉、明亮的眼睛、一身的凜然正氣,江逸朗抑制不住內心的衝動,走過來撲進他的懷裡。

  擁抱著江逸朗,許正側過臉,深情地吻著他。

  依依不捨地放開,江逸朗打量眼前的許正。

  帽子上銀色的盾牌、黑色的制服、束緊的皮帶,襯得許正英氣逼人,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氣勢。

  「小正哥真的很帥!」江逸朗不由說道。

  許正伸手捏捏江逸朗的鼻尖,「好了,不要再看我了,以後有你看的,快走吧!遲到就糗了!」

  這個內部的嘉獎典禮,除了警隊內的人,並沒有允許多少外人來觀禮。

  許正接受了一枚小小的獎章。

  看看許正肩章上的花,江逸朗不由得微笑、歎息。

  這一天晚上,江逸朗問許正:「小正哥,下個週末你有空嗎?」

  「怎麼了?」

  「我們公司為了慶祝業績上升,會舉行慶祝的聚會,大家一起在世季家裡,就是吃吃飯跳跳舞,聚餐一下。」

  「去世季家?」許正問。

  「是,業績好,特別表示可以在他家辦晚會,以往都是包下酒店的宴會廳,這一次是在世季家裡,他的別墅有很大的庭院,很合適,可以和家人一起去,你有時間跟我一起去嗎?」

  許正笑了,調侃道:「怎麼,捨得把我帶出去了?這麼說我終於可以見人了?那真是太好了!」

  江逸朗瞪了許正一眼:「誰讓你長的那麼帥,我當然不放心了!」

  「你還怕我跑了不成?」

  「跑?」江逸朗拉住許正的手,亮出他手上的戒指,「早都拴住了,你往哪裡跑!」

  「我盡量,應該可以去的。」

  「太好了,我介紹同事給你認識!」

  「包括暗戀你的女同事?」

  「對!」

  很陝就到了週末。

  當江逸朗帶著許正出現在李世季位於風凰山上的家的時候,大家的眼光都集中在了許正的身上。

  站在江逸朗身邊的許正,身材高大,氣宇軒昂,雙目有若朗星一般,黑襯衫黑夾克,黑色長褲,英俊的面容有說不出的酷勁,有一種難以形容的陽剛之美。

  李世季的秘書看到了許正,她忙向他打招呼:「許警官,你好。」

  許正報以微箋:「你好。」

  「許警官今天也有空來,以往李總請你,總是請不到呢。」

  許正只是微笑不語。

  注意到大家都在看著許正,江逸朗笑著說道:「他今天來,是因為我一定要讓他來。」

  同事們露出疑惑的表情,面面相覷。

  許正把左手搭在江逸朗的肩頭:「各位好,我是小朗的男友,小朗平時受大家關照了,真是非常謝謝大家。」

  頓時,大家都沉默了。然後,安靜片刻,突然又喧嘩了起來。

  「啊,逸朗,原來你的愛人是許警官,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們?」

  「就是,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

  「哎呀,許警官那樣帥,我沒機會了!」

  看到同事們帶著祝福的笑容,江逸朗覺得根輕鬆。終於說出來了,再也不會有人以為他感情沒有著落而亂拉紅線了!

  秘書上下打量一下許正,然後用羨慕的眼神看著江逸朗。「逸朗,跟許警官在起,一定很有安全感。」

  江逸朗笑的得意:「當然,小正哥功夫一極棒,槍法也是一極棒。」

  「阿正。」一個聲音響起來。

  李世季的女友王素珊,走了過來。

  王秦珊親暱地拉住許正的手臂,一如小妹挽著大哥那樣。「阿正,你們怎麼現在才來。」因為李世季的緣故,王素珊認識江逸朗和許正已久,一直把許正當成大哥一樣。

  李世季走了過來,笑著對王素珊說道:「唉,你怎麼一看見阿正,就老黏住他不放。」

  王素珊嘟起小嘴巴,「阿正像大哥哥一樣嘛,跟他在一起,比較有安全感。」

  李世季看了看許正,點頭:「好吧,有同感。」

  幕色降臨,晚會達到了高潮,大家齊開香檳慶祝。

  喝過了香檳,音箱裡放出音樂來,人們歡鬧起來,又叫又笑,手舞足蹈。

  看看周圍的人們,江逸朗拉拉許正的衣袖,「小正哥,過來這邊。」

  悄悄的避開周周的人們,江逸朗帶著許正進了李世季的別墅。

  「可以嗎?大家還在庭院裡……」

  「沒關係,世季說過可以來房間。」

  許正看著李世季家的客廳,「世季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啊!」

  「好像他們家每一個孩子,都有這樣的一棟別墅。」

  「怪不得本市地產業發展這麼好。」許正笑說。

  江逸朗把許正往樓上帶;「小正哥,來,樓上有一間客廳可以看到很好的風景。」

  「你來過?」

  「對,以前世季也有在家裡請過客。」

  跟著江逸朗,許正進了二摟的客廳。江逸朗沒有開燈,逕直把許正帶到了客廳的窗前。

  眼前的景色,讓許正不由驚歎。

  客廳向南,是一整面玻璃的落地長窗,順著山勢,可以看到盤旋的公路,公路兩邊的路燈,還有山上錯落的建築所透出的燈光,匯成一條光的流河,而這條光之流河的盡頭,就是海面。

  夜空中,星光點點,半個月亮爬上山頂,月光之下,是如同星光一般的燈火,海面的浪花映襯著星光,好像海面也有著閃動的星星一般,這一天一地的星光、燈光,讓人心醉。

  「嘩!」許正低聲的歎息。

  「景色不錯吧!怪不得那樣多人想買山上的房子!」

  看著眼前的迷人夜景,許正沉默良久,抬手放在江逸朗的肩頭,「景色很美,不過,也要身邊有個能和自己一起看風景的人,否則縱然風景再美麗,又有什麼意思。」

  江逸朗看著許正,夜色中,許正的黑色眼眸閃動著更加耀眼的光彩。

  許正伸手,環抱住江逸朗的腰,把他帶進自己的懷中。江逸朗也同樣環抱住許正的腰,看著許正的眼睛。

  許正露出微笑,他什麼也沒有再說。可是江逸朗覺得,他的眼睛,已經訴盡萬語千言。

  就在兩個人在絢爛的夜色之下相擁相視之時,樓下的聚會上,音箱放出了一首舞曲。

  輕柔的旋律在夜色中迴旋,溫柔的女聲和著音樂輕輕唱響。

  「Why do birds suddenly appear

  everytime you are near?

  Just like me, they long to be

  close to you.

  Why do stars fall down from the sky

  everytime you walk by?

  Just like me, they long to be

  close to you

  close to you

  close to you

  ……」

  江逸朗揚起臉,看著許正。為什麼?江逸朗也問過自己為什麼,但是不知道答案,就是想要靠近對方,就是想要看著他的眼睛。也許,在最初相遇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經注定。

  和著音樂,許正和江逸朗在落地長窗前,相擁共舞。沒有飛旋的舞步,沒有花式的旋轉,就只是這樣靜靜相依,慢慢移動,舞出屬於自己的世界。

  「close to you

  close to you……」

  這一曲似乎停不下來,共舞的兩個人也不想停下來。

  江逸朗把臉靠在許正的胸前,許正的手貼在江逸朗的腰際,江逸朗感受到許正的氣息,許正的心跳,這讓江逸朗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安全感。

  「小正哥。」江逸朗輕輕喚道。

  「嗯。」許正應著。

  「小正哥。」

  「我在。」

  「小正哥。」

  「嗯?」

  「我們走吧。」現在的江逸朗,只想和許正快快回到屬於他們的私密的空間裡去,不被人打擾。

  許正牽起江逸朗的手,帶他下樓,然後開車回家。

  ∼f∼a∼n∼j∼i∼a∼n∼

  李世季的女友王素珊,是個家境不凡的富家女,與李世季可稱得上是門當戶對。個性活潑開朗的王素珊,是個很懂事的好女孩,人長得美,大學畢業後當起了模特兒,簽給著名的模特經紀公司,凱琪。

  凱琪為王素珊接下了某個名牌首飾的廣告代言,廠商舉辦了大型的發佈酒會,想當然,李世季也請了許正和江逸朗也來參加。

  發佈會當天,從電台到電視台、雜誌社都有人來,大批記者也到場搶新聞,還有時裝廠商和凱琪公司也都有專人到場。

  王素珊站在佈置得十分華麗的舞台上,穿著淡粉色的紗裙,長髮束起,佩戴著小小鑽冠,笑意盈盈地接受訪問。

  到了發佈會的現場,許正不動聲色的四處打量一番,這似乎已成為他的習慣。

  」場面真是大!」許正有些震懾,

  「我想,除了廠家賣力宣傳之外,凱琪和世季都有份。」

  「世季難道不想結婚嗎?」許正覺得,李世季如此替女友的事業出力,難道不怕拖延了婚期。

  江逸朗笑了,「放心,素珊只是玩票,她又不打算工作,閒來做模特兒,純是遊戲。聽世季說,他們明年就會安排訂婚。」

  許正露出放心的表情,「嗯,那很好!」

  「素珊同世季很相配,個性純良,溫和平順,雖然有點嬌氣,可是是個明事理的女孩,她是世季的良伴。」

  「那,經紀公司方面,如果她紅了,會不會不讓她結婚?」許正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江逸朗搖頭,「放心,凱琪的老扳是世季的好朋友,沒問題。」

  兩個人正說著,結束了訪問的王素珊,看到了他們便走了過來。

  「你們都來了,我真是太高興了!」王素珊一臉的笑意

  「這麼重要的日子我們當然要來,恭喜你!」

  許正看著王索珊,衷心地說道:「素珊,你真是漂亮,今天也很漂亮。」

  「啊,阿正這樣的帥哥說我漂亮呢,真開心!」王素珊說著,挽住許正的手臂,「逸朗,阿正借我一下好不好?」

  「啊?」江逸朗露出驚訝神色,又不好拒絕,有點悵然。

  看到江逸朗的表情,王素珊開心的笑了,「騙你的,看把你嚇的!我今天的工作還沒有結束,不能跟阿正約會,嗯,等我工作結束,阿正我們去約會吧!」

  「啊?」許正也是一愣。

  知道王素珊是開玩笑,江逸朗伸手拉住許正另一隻手臂,「你啊,會越來越忙的,哪有時候和小正哥約會。」

  王素珊看看江逸朗的姿態,小嘴一嘟,手上用力拉扯著,「不行,阿正太帥了,我要搶、我要搶!」

  許正笑起來,「素珊,現在最受歡迎的人是你,不用跟別人搶。」

  三個人正說笑間,王素珊的助理過來了,王素珊只得跟著助理走開,臨走還小忘回頭:「阿正,約會,約會!」

  看著王素珊的背影,江逸朗說道:「素珊老是開我玩笑!」

  「她知道你重視我,故意要逗你的。」

  抬起眼簾,江逸朗斜瞟著許正,小聲問道:「那,你重不重視我啊?」

  許正微笑著握住江逸朗的手,「你說呢?」

  江逸朗正想再多說點什麼,一陣短促的鈴聲便突然打斷話語。

  那是許正行動電話的聲音。

  許正表情一凜,隨即接聽。

  聽過之後,許正回頭看著江逸朗,他的眼神很複雜,眉心略蹙,想要說什麼,又閉緊唇,沒有開口。

  江逸朗猜得出來電話的內容,他癡癡的看著許正,想要撲過去抱住他,但是沒有,只是握緊拳頭,沖許正點點頭。

  許正轉身,匆匆地離去。

  江逸朗望著許正的背影消失在大門處,突然心底湧上一種不祥的預感。

  本以為,許正晚上就會回來,可是他沒有。

  江逸朗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想了又想,江逸朗安慰自己:「沒事,沒事的,以前,他不是也執行過很多次任務嗎?不是都平安的回來了嗎?」不斷自己對自己這樣說著,江逸朗迷迷糊糊的睡著。

  過了幾天,許正還是沒有回來,江逸朗有點坐不住了,他把這件事告訴李世季。

  「什麼?都一個星期了?」李世季大驚失色。

  「嗯。」

  驚訝過後,李世季坐回到椅子裡,「我想,他一定是有任務在忙走不開。」

  「我知道,我只是擔心……」江逸朗一臉困苦的表情,想說又說不出來,十分難受。

  李世季把手放在江逸朗的手背上,「逸朗,你必須要明白他職業的特殊性。」

  「我很早就知道,我只是,只是……」

  「別擔心,他一定會回來。」

  江逸朗現在每天一個人上班,一千人下班,百無聊賴地看電視,也不知要做什麼好,飯也懶得吃,常常發呆。

  一個人,無論做什麼都打不起精神來。

  週末,江逸朗回北衛星城探望母親,一見他就問:「阿正呢?怎麼不一起來?」

  江逸朗只得說:「他有工作。」

  「告訴阿正,注意身體,能休息則多休息。下次要同他一起來知道嗎?」

  許正一直沒有回來的事情,江逸朗不敢告訴母親,想傾訴一下都不知道要找誰好。

  又過了一周,江逸朗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看新聞,看看有沒有什麼大案告破之類的新聞。

  仍是不斷的有罪案發生,卻又都不像是自己想要看到的。

  可是自己想要看到什麼樣的消息呢?江逸朗越想越擔心。

  就在這一天的晚上,江逸朗喝了幾杯啤酒,靠在沙發上。酒氣湧起來,朦朧之間,聽著電視的聲音,他倒在沙發上。

  天亮了,江逸朗迷迷糊糊地起了床,穿好衣服,刷牙漱口洗臉,上班。

  一切似乎都按部就班。

  當車子行駛到一棟大廈之外時,江逸朗發現情形有些不對。

  大廈外面沒有人。 。

  人呢?好奇心的驅使下,江逸朗下了車,慢慢走進大樓。

  江逸朗站在大廈的前廳四下張望,心中納悶,這上班時分,正是人最多最忙亂的時候,怎麼這麼安靜?突然,一個東西頂住自己的後腦,身後響起一個冰冷的聲音,「別動。」

  江逸朗嚇得回頭,看到黑洞洞的槍口指著自己。

  第一次,平生第一次這樣面對一把手槍。

  看著眼前的蒙面人,江逸朗明白自己是見了匪徒,怪不得大廈前廳空無一人。

  被匪徒拉著進了一間辦公室,江逸朗一看,人都在這裡。

  大家蹲下身子圍在一起,幾個持槍的匪徒像看管雞鴨那樣低聲喝著讓人們老實點,和看管雞鴨所不同的就是,他們拿著槍。

  匪徒們低聲交談者。

  這時,一個匪徒又拉進屋裡一個人,是個穿著大廈清潔工服裝的男人。

  江逸朗悄悄抬眼一看,幾乎要驚叫出來。

  那是許正,許正低垂著眼簾,在匪徒的指示下,乖乖地蹲下來。

  江逸朗很想靠過去,很想和這時的許正說點什麼,他無法平靜,心急如焚地看著許正。這時,匪首之一走了過來,揪住許芷的衣領,把他拉起來,盯著許正問道:「你是什麼人?」

  「清潔工。」許正低聲回苔。

  那匪首看著許正,微仰起頭,盯著許正的眼睛。

  一剎那,空氣中有一種特別的安靜。

  突然的,匪首暴喝出聲,「不對!你是警察!」

  「砰」地一聲槍響,震耳欲聾的聲音在空間裡迴盪,震得江逸朗心肝俱裂。

  江逸朗看著不遠處的許正,一個彈孔顯現在他的眉心,血,飛濺出來。

  還沒有來得及說一句話,甚至還沒有來得及交會一個眼神,許正的表情凝固住,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重重地躺倒在地扳上。

  那雙純黑晶亮的眼眸,有如鷹隼一般銳利的眼眸,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光華,空洞的,看著天花板。

  他,死了。不過就是在這短短的一霎間。看著許正不願瞑目的雙眼,江逸朗撕心裂肺般大叫:「小正哥!小正哥!」霎時,江逸朗只覺得心痛欲裂,不!他不要這樣!江逸朗跳了起來,瘋了一樣的大叫著撲過去,「小正哥!小正哥!」

  陡然的,江逸朗一個挺身坐了起來。

  大口的喘著氣,江逸朗只覺得喉嚨發乾,心跳快得好像快從胸腔當中蹦出來,渾身都是冷汗,濕透了襯衫。

  慌張地四下打量,江逸朗發現自己正躺在家裡客廳的沙發上,電視還沒關,午夜節目仍在上演。喘著氣,江逸朗捧住頭,原來……是在做夢。

  可是,那個夢境是如此真實,彷彿一切就在眼前……江逸朗甚至記得許正那不瞑目的空洞洞雙眼。

  不!不!只覺得胃一陣翻江倒海,江逸朗整個人跳了起來,撲進廚房,大吐了幾口。直吐到眼前發黑,江逸朗慢慢緩和下來,渾身發軟,幾乎無法站立,像離水的魚一樣拚命喘息著,滑倒下去。

  不知在地板上躺了多久,江逸朗坐了起來,抬起手擦擦臉。

  慢慢的爬進客廳,江逸朗拿起電話,撥通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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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季接到醫院電話的時候,已是第二天的下午。

  一進到病房,李世季就看見江逸朗躺在病床上,臉色憔悴得嚇人。

  只不過一夜之間,江逸朗竟然有如此大的變化,讓李世季既擔心又驚訝。

  「你到底是怎麼了?」李世季探下身,輕聲問。

  江逸朗還沒有開口,眼淚就不停地泉湧而下。

  「小正哥、小正哥不好了!」

  「什麼?」李世季心底一涼。

  「我……我夢到了。」

  李世季放下心來,隨即瞪著江逸朗,可是又覺得對病人不能太刺轍,放緩了語氣說道:「你呀,你讓我怎麼說你!阿正執行任務,你不說想著他平安回來,你倒想……你怎麼能這樣!」

  「我覺得……我覺得是真的,不然,他為什麼一直不和我聯絡……」

  「你要明自,他是在執行公務。他是警察!而且他那麼愛你,一定很快就會回來了,你不要胡思亂想。」

  江逸朗把自己的夢境敘述給李世季聽,說完了,他看著李世季:「世季,那個夢太真了!太真了……就在我的眼前,我看見他倒下去,我看著他倒下去!太真了,我怕……我怕……」抖著聲音,再也說不下去了。

  李世季拍著江逸朗的手臂:「你聽我說,逸朗,夢是假的,你是太擔心了,所以才這樣夜有所夢。不要胡思亂想了,也許,阿正明天就回來了,如果他回來看到你這樣,他會多擔心?聽話,別想了。」

  江逸朗掙扎著半坐起身來:「世季,如果你也能看到那個夢,你就知道我為什麼要這樣說了!世季,我怕……我真的好怕,」說著便嗚嗚地哭起來。

  胡亂擦了一下臉上的淚,江逸朗拉住李世季,近乎語無倫次的訴說著:「世季,你是知道的,我不能沒有小正哥,我真的真的不能沒有小正哥……如果,小正哥真的有什麼意外,我……我……世季,我媽就麻煩你多照顧一點,我會立遺囑,我媽以後的日子不用太擔憂。如果小正哥這次真的有什麼意外,我就跟小正哥走,麻煩你照顧我媽一點,有空便去看看她。」

  李世季睜大眼睛,剛著江逸朗,慢慢的露出怒色,他拉住江逸朗的手,不悅地大聲喝道:「江逸朗,你瘋了嗎?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知道!我怎麼不知道?」

  「那你!不要胡說八道!」

  「我沒有!」江逸朗喘息著,眼神中透出瘋狂。

  「我告訴你,許正不會有事的,你不要這樣胡思亂想!再說,就算是許正有事,你這樣的處理方式也是不對的!」

  李世季的樣子太凶了,嚇住江逸朗,也嚇到他自己。

  看著李世季怒吼的樣子,江逸朗退縮了一下,他用害怕的眼神看著眼前的好友。

  注意到了自己的態度,李世季穩定了一下心神,放低了聲音:「逸朗,你要明白,你這樣……伯母會多麼傷心難過,你忍心嗎?」

  江逸朗連連搖頭,拉住李世季的手搖晃著,像在懇求他:「我知道,我知道我是不對,可是……世季,你要明白,我不能沒有小正哥……我不能沒有他!沒有他,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可是你不能只考慮你的感受,你還要為伯母想一想,為我們這些朋友們想一想。聽著!逸朗,我不許你做傻事!」

  江逸朗低下頭,雙肩不停的顫抖著:「對不起,我知道我自私,可是我真的不能沒有小正哥,我是這麼地……」

  這時被兩個人之間爭執的聲音驚動的護士進來了,一看情緒激動又是滿臉淚痕的江逸朗,不滿地盯著李世季:「這位先生,病人需要安靜怫養,請你不要這樣打擾他。」

  車世季無奈的低下頭:「逸朗,我先回去,明天再來看你。」

  走到門口,李世季被江逸朗叫住:「世季,對不起……但是,真的要拜託你,我拜託你幫幫我,幫幫小正哥……」

  李世季想再講點什麼,看到護士的眼神,又把話嚥了回去。

  護士扶著江逸朗,讓他躺好。

  李世季才走到醫院的電梯處,就看到了正巧走出電梯的王素珊。

  「世季,逸朗怎麼了?」

  李世季帶著王素珊坐到了一處長椅上,又去買了一杯熱飲給她,這才慢慢把過程告訴了王素珊。

  「什麼啊,原來是夢……唉呀,逸朗真是的,怎麼這麼糊塗!」聽了李世季的解釋,王素珊也感到懊惱。

  「可不是,不過我想……也許真的是那個夢太過真實,看樣子他真的是嚇壞了。」

  「阿正的工作的確是讓人擔心……現在怎麼辦呢?」王素珊又問。

  「逸朗的身體沒事,休息一兩天就好了,問題是他的情緒實在是太糟了。」

  「他……不會真的做傻事吧!」王秦珊擔心不已。

  「那可說不來,逸朗已經做過一回傻事了。」李世季擰緊眉心,站起來踱步。

  王素珊捧著杯子想了一會,抬起頭看著李世季,「要不,我們去找阿正,他回來了,逸朗自然就沒事了。」

  李世季露出苦笑,「這我也知道,問題是,如果阿正真的在執行警方的任務,怎麼可能會找到?就算找到了,又怎麼可能回來?我想他現在一定在執行一項很重要也很機密的任務,所以才不能同逸朗聯絡,那麼我們又到哪裡去找他去?」

  王素珊唔了一聲,低下頭。

  李世季煩躁地踱了幾圈,「素珊,我想現在重要的是要打消逸朗的傻念頭,別讓他胡思亂想。這樣吧,先請一個特別護士二十四小時看著他,我們也多勸他,也許,過幾天,阿正就回來了……他都已經離開了那麼長的時間,也該回來了。」

  「嗯,我會常常來陪他。」

  想了想,王素珊露出羨慕的微笑:「我想,阿正一定對他非常非常好吧,不然逸朗怎麼會這麼愛他?」

  「我想是吧。」

  「我覺得阿正,人很正直、善良、勇敢又堅強,功夫好,槍法好,人又溫柔體貼,會煮飯又會做家事,長的又帥,他對逸朗也是那番情深意重,所以逸朗才會說傻話做傻事。」

  李世季聽了沒不高興,贊同道:「嗯,阿正的確是這樣的一個人。」

  「那也難怪。」王素珊站起來,挽住李世季的手臂,「阿正還很浪漫哦。」

  「他?不會吧!阿正是那種死硬派的,浪漫?我覺得他耍酷的時候比較多。」

  李世季和王素珊相攜往外走去,王素珊邊走邊說,「誰說的,阿正也很浪漫的,上一次我看到他和逸朗一起跳慢舞……」

  「什麼時候?」

  「就是全公司同事在你家聚會那一次。」

  「唔,你偷看別人,這可不好啊,素珊。」

  王素珊臉紅了,拉著李世季的手臂搖啊搖,「只是看了一下下而已,我沒有打擾他們!就是看到他們這麼好,所以我們才更要幫他們一下,我會好好勸勸逸朗。」

  江逸朗在醫院裡休養了兩天,回了家。

  因為情緒還是不穩定,李世季給他放了假,讓他在家裡再休息兩天。

  王素珊便抽空來探視江逸朗。

  「你這個笨蛋,夢是反的,阿正一定是快要回來了!」王索珊說道。

  江逸朗搖頭,一回想起那個夢,他就心膽俱寒,又是那句:「不!不!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我不能沒有小正哥……」

  王素珊一拍床,佯做生氣的樣子:「喂,你那麼想阿正出意外,嗯?」

  江逸朗急忙猛搖頭:「不是、不是……」

  「那你想什麼?不許亂想了知道不知道。」

  江逸朗露出痛苦的神色:「素珊,你不明白。」

  「我怎麼不明白。我知道你們愛得很深很深,我知道阿正人好,你愛他,可是,你現在這樣做就是不對!」

  江逸朗握住王素珊的手臂:「素珊,聽我說,如果,我是說如果,小正哥真的有什麼的話,你幫我告訴世季,請他照顧一下我媽,律師那邊的事情我都辦妥了,她老人家以後的生活不是問題,你們常去看看她,我就放心了,我……我是一定要跟著小正哥的,所以……」

  王素珊用力在江逸朗額頭敲了下:「笨蛋!」

  「啊?」

  「逸朗是笨蛋!」

  王素珊伏低身子,看著江逸朗的眼睛:「如果阿正知道你這樣,他一定不會原諒你!」

  「不,他會!他會的……」

  「不,他才不會!」王素珊一連串的說下去,「你這樣不負責任,他才不會原諒你!阿正以前對你說過什麼,你還記得嗎?」

  江逸朗低下頭,想起了許正不止一次對自己說過的那一句:「職責所在,我無怨無悔,也希望你能體諒。」

  想到此,他不由一陣鼻酸,許正是無怨無悔了,自己呢?自己要怎麼辦,沒有他,怎么辦呢?

  「逸朗,阿正一定不會希望你做傻事,若有什麼萬一,他也一定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他就是這種人!我覺得,你想對得起阿正,就應該努力活下去,更勇敢的面對人生……阿正不會希望束縛你,真的。」

  江逸朗聽著王素珊的話,他回想起許正曾說過的:「這戒指,不是要束縛你,而是要提醒我,我已經做出了我的承諾。」

  承諾,當然,他承諾避一生都不會離開自己的。想到此,江逸朗的淚又不爭氣地落下。

  看到江逸朗哭泣,王素珊也難過起來:「逸朗,我也想阿正。」

  伸手抱住江逸朗,抽泣著又說:「逸朗,我們會照顧江伯母。可是,阿正的父母誰來照顧?還有,只是照顧這樣就好了嗎?」

  江逸朗突然一震。是啊,許正那在杭州的父母,他們也是只有一個兒子,他們,他們……

  江逸朗慢慢抬起頭,止住了哭泣,開始思索。

  王素珊小心的觀察江逸朗的表情。

  看著左手無名指的戒指,江逸朗閉上眼睛,心口無比地苦澀。

  是,不能這樣不負責任,自己和他都還有父母需要照顧,自己怎麼能任性的做事情?許正也一定不會希望看到自己這樣。

  他……他一定會希望看到,自己更勇敢,更堅強。

  可是一想到……以可能又要一個人孤身地走,江逸朗又忍不住掉下眼淚。

  雖然又哭了,江逸朗還是告訴王素珊:「素珊,放心吧,我不會做傻事的,我不會的……我知道要怎麼做了,謝謝你。」

  王素珊拿過一旁的面紙遞給江逸朗。「嗯,你想得通,我們就放心了。你休息吧,放寬心,知道嗎?如果他回來,看到你這樣,他會心疼死的!」

  心疼,江逸朗把手放在心臟處,感覺到自己的心跳,碰咚碰咚的。

  是,這就是心疼的感覺。

  看到江逸朗情緒好轉,李世季等一干朋友都放下心來。

  江逸朗整理了心情,回到工作的崗位上。

  他沉默了不少,李世季甚至覺得他似乎是回到了幾年前,許正還在國外的時候。

  工作方面,江逸朗做得無可挑剔,他的確是一位稱職並且出色的設計師,可是他再次沒有了笑容,這讓一起工作的夥伴擔心不已。

  看到江逸朗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了工作,李世季覺得心裡不是滋味,但是也不能看著他做出傻事,所以寧可他沉默一些。

  這一天下了班,江逸朗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慢慢沿著寧靜路往半山走去。

  天色越來越暗,越往半山走,人越稀少。

  走著走著,江逸朗回頭,往山下看,都市中已是萬家燈火。

  香島的夜景之美,令人心醉,可是此時的江逸朗,只覺得孤單。

  寧靜路的街燈,像光影流動的河流,閃爍著滑向遠方。

  江逸朗看著這街燈,思緒也像河流一樣,從心底流過。

  江逸朗回想起他和許正的初次相遇,他在他手心裡寫下電話號碼、在海邊相擁的那個黃昏,以至於後來他不告而別、自己在機場外看著天空中起落的飛機時,淒然的心境……後來,許正回來了,再後來,他對自己敞開了心扉,他對自己沒有保留的情感付出,承諾之後,他再也沒有看過別人。

  回想著和許正的每一次相擁,每一個親吻,他對自己溫柔的呵護與疼愛,手牽手散步,一起去離島,還有星光下的共舞,想到此,江逸朗閉緊了眼睛,胸口疼得發緊,疼得江逸朗不由自主蹲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痛苦的心境才得到了緩和,藉著星光和燈光,江逸朗看到自己的戒指,他抬起左手輕吻著戒指,在心裡呼喚道:「小正哥……小正哥……」

  獨自在寧靜路半山的海灘站了良久,任憑冬夜的海風刮著自己的臉,一直站到雙腿發麻,江逸朗這才住山下走去。

  站在家門外,剛想取出鑰匙……屋內好像有人!急切的想找出鑰匙快點打開門,卻怎麼也找不到,江逸朗突然叫糟,忘在公司裡了,沒有帶回來。

  此時的江逸朗心急如焚,又急又氣,不知該怎麼辦,只能在門外團團轉。

  江逸朗竟然忘記可以敲門。

  正氣急敗壞——「嘩」地一下,門打開了,許正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剛就聽到你在門外,怎麼半天還不進來?」許正黑亮的眼睛含笑看著江逸朗,語氣中帶著一點點嗔怪,伸手把失魂的江逸朗拉進門。

  江逸朗呆呆地看著眼前的許正,在消失了若干天之後,他終於回來了!看起來,沒有什麼變化,臉色略有一點憔悴,但是精神很好,眼神仍然是那麼銳利明亮。

  江逸朗膝蓋一軟,往前倒了下去,許正急忙伸手扶他:「小朗!怎麼啦?不要嚇我!」

  撲倒在許正的懷裡,江逸朗數日以來的擔心、牽掛、思念,以及種種的害怕和憂傷,全部發洩了出來,他抱住許正哭得像個小嬰孩一樣。

  「小正哥,嗚嗚嗚……小正哥,嗚……」

  許正扶住江逸朗,半抱著把他帶到沙發上,將他整個擁在懷裡,不斷撫著他的肩背安慰他:「別哭……別哭,哭什麼,我不是回來了麼?還是誰欺負你啦?」

  江逸朗哭得喘不過氣來,許正拿過一旁的面紙,替他擦掉眼淚,又替他擤鼻涕,「好啦,別哭了……嗯,我不知道我的小朗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愛哭了。」

  好不容易順過氣來,江逸朗一邊啜泣著,一邊控訴:「你跑到哪裡去了?你說,你這些天都混到哪裡去了!」

  許正陪著笑臉:「有點工作要做,這不是回來了?」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許正只是一味的笑著。

  雖然自己是很生氣,可是他回來了,沒有什麼是比這更好的事情了!這樣想著,江逸朗原本一直以來不安、焦燥的情緒霎時灰飛煙滅,轉而以甜甜的感覺取代,雖然還是會擔心,還是會牽掛,可是,胸口的苦悶沒有了,刺痛也沒有了,只有一份沉甸甸的感情。

  想看看許正有沒有受傷,江逸朗解開了許正的襯衫,還沒有等江逸朗看清許正是不是受了傷,江逸朗已經被吻住了。

  身體緊貼在一起,江逸朗感覺到許正用力的吮吸著自己的嘴唇和舌尖,同時伸手撫摸著自己的臉頰、脖頸還有肩膀。似乎很久都沒有這樣深吻過,實在是太想要這種觸碰,江逸朗靠在許正的懷裡享受這個久別重逢的吻。

  就這樣帶著幸福的心情接吻,幾乎要吻到眼前發黑的地步,他緊緊抱住許正,攀附在他的身上。

  天亮了,江逸朗被越來越亮的光線給喚醒了。

  慢慢睜開眼睛,江逸朗突然一掙,坐起來:「小正哥!」

  身體的酸軟,又讓江逸朗倒了回去,許正先一步,抱住了他。「小朗。」

  一把拉住許正,江逸朗看著眼前戀人熟悉的笑容。「小正哥,你在!你在!我還以為昨天又是做夢……」

  「傻瓜,我不是回來了嗎?」

  江逸朗鬆了一口氣,靠回許正的懷裡,閉上眼睛舒服地歎息:「啊,你在。」

  又想到了什麼,江逸朗再次一掙,想要去拿床頭櫃上的表:「幾點了?」

  「放心,我幫你請過假了,今天就在家裡休息吧。」

  重新又靠回許正的懷裡,江逸朗用還沒有全清醒過來的慵懶聲音說道:「你真幫我請假了?」

  「對,我告訴世季你需要休息,他說你想休息幾天都可以。」

  擁抱著躺在一起,過了一會,許正問:「這段日子想我嗎?親親無尾熊,嗯?」

  江逸朗低下頭,縮進許正的懷裡,手指撥動著許正的鈕扣:「想啊!想你想得差點出事!」

  許正一聽,急了,「怎麼了?」

  「我做惡夢了,夢到你……我嚇壞了,最後搞到住院。」江逸朗老老實實的把事情招供出來。

  許正摸著江逸朗的頭髮,「讓你擔心了。」

  「我當時真的好怕,真的。」

  「對不起,我應該多為你著想,我應該要說點什麼,這樣你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江逸朗裹著被單,抱住許正,把臉貼在許正的頸間。

  「小正哥。」江逸朗細語著,「小正哥,我自己也明白,我不能這樣。世季和葉大哥都說過我,我自己也知道不能太依賴你,不能太依戀你……但是,我真的不能沒有你,如果你不在,我不知道我會是什麼樣子。我就是想要依賴你,想要你給我安全感,我知道這樣不好,你不在家的時候,我自己一個人也應該好好照顧自己,不讓你擔心,可是我就是就是不能沒有你!」

  許正擁住江逸朗,「沒關係,真的,你那樣地依賴我,信任我,我覺得很高興……你能更勇敢堅強很好,但是,如果你依賴我,我也很開心。」

  此時,完全拋掉了之前的害怕,因為許正就在身邊,不需要再害怕什麼,他好好地、完整無缺地回來了。

  許正攬住江逸朗,看著他,「小朗,我想你明白,為了你,我會更珍惜我自己,我知道我該怎麼做——所以,也請你相信我,我對你的承諾,一直都記得一刻也不曾遺忘。」

  許正略低下頭,和江逸朗額角碰著額角,「我啊,還要陪我的小朗,走很長根長的路,所以,不會有事的,放心吧。」

  江逸朗露出舒心的微笑,既然許正這樣說,他相信他,相信他的承諾。

  「該起來了。」

  「不。」江逸朗往被子裡縮,昨夜激情的餘韻還留在身體裡,他不想動彈。

  「那,就再睡會吧……拿你沒辦法。」

  伸手拉住許正,「小正哥,你陪我!」

  「好。」許正攬住江逸朗,像安撫小嬰孩那樣輕輕拍著他的背部。

  江逸朗握著許正的一隻手,閉上了眼睛。

  看到許正平安回來,朋友們都放了心。

  不久之後,江逸朗看到了關於這次任務的相關報導。

  晚上,兩個人一起親暱之後,江逸朗靠在許正的胸前,問他:「你會升職吧。」

  許正笑著點點頭。

  「那,之後你就是高級警官了。」

  江逸朗在心裡默念,重案組高級警司,我的小正哥。

  許正想一想,說道:「會有新的制服,我肩上多一顆星,到時候,穿給你看好嗎?」

  聽了這句話,江逸朗不由做起白日夢,穿上制服的許正,多帥!一直都令他著迷不己。

  雖然還是會很擔心許正的職業,不過經歷過這一次,江逸朗覺得自己變堅強了,雖然還是那樣的依賴許正、依戀許正,但是,自己跟著勇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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